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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国萧烟     大宋燕王txt下载     大宋燕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章 逃命

    杨丛义时常练功,自然要比捕快们身轻体健,可他追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前边有人,直气的心里大骂这帮孙子,平时走几步就喊累,一遇到危险,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全变成了鸟人,亏他还担心他们的安危。

    骂归骂,他还是一再提速,大约一刻钟后,终于追上了一个捕快。

    追近一看,见那捕快正扶着一棵树艰难的往山上爬,左腿有些虚浮不受力的样子,显然是受伤了。

    “怎么样,还能走吗?”杨丛义不由的停下问道。

    那捕快咬牙道:“还能走。”

    杨丛义气道:“能走个屁。拿着。”说着便把手里的长枪给那捕快当拐杖。

    “我前边走,你跟着。”杨丛义放慢脚步,看这个样子,前边受伤的估计不会少,这个捕快腿脚不便,也只能走慢慢走了,好在那些蛇没有追来。

    天还黑着,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但估计等天亮的话,那还有得等。

    石崖上的柴火管不了多时就会熄灭,到那时群蛇再追来,他带着行动不便的捕快在黑暗里可跑不过那些蛇,一旦被蛇围住,他倒是有把握脱身,但这个捕快怕是要受苦了,刚才粗略一看,虽然那些蛇个头不大,但却都是毒蛇,被咬一口,可不好受。

    带着受伤的捕快一路往山上追去,那捕快纵使气喘吁吁,也不敢稍作停留,那蛇他可是亲眼看见了,那么多蛇,想想心里都发颤。

    追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又遇到几个掉队的,几乎都是有伤在身,不是脚歪了,就是腿摔了,一个个面色难看,坐在地上没力气站起来。一开始听到后边有声音传来,还一阵紧张,直到杨丛义出声,他们才心里稍安,后边有人,说明蛇没追上来,暂时不用怕了。

    杨丛义赶上来,简单问了情况,迅速给他们砍了几根树枝当做拐杖,催促他们赶紧起身,天亮还早,后面的蛇一旦追上来,黑灯瞎火的,他们可脱不了身。

    一听蛇要追上来,不等杨丛义再说什么,杵着树枝,拔腿就走。

    杨丛义带着四五个受伤的捕快艰难的向山上爬,前边是黑暗,后边是一群毒蛇,他们在中间逃命,这对杨丛义来说真是一场煎熬。

    又奔逃了接近一个时辰,天才慢慢放亮。

    一路上也遇到了越来越多的捕快,大部分都已经跑不动了,只有靠着要逃命的这口气吊着,还在慢慢的爬。接近两个时辰没命的奔逃,体力严重透支,此时又累又饿。不过好在天已经渐渐亮了,对于后面的蛇,也不是太害怕,他们怕的只是面对黑暗的恐惧。

    跑路时丢弃了所有的东西,现在他们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手里连武器都没有。整个队伍,也就杨丛义手里有一把刀,一杆枪,其他的东西,他也没来得及带走。

    天亮了,众人也实在爬不动了,当有第一个人坐下来,其他人也都纷纷停下,有的直接躺下了。他们实在是太累了,再也没有一点力气。

    这两个时辰也把杨丛义累的够呛,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还有几个跑哪儿去了?”这么大的山,跟队伍失散了可不是好玩的。

    好久才有人艰难的回道:“前边呢。”

    “好,大家先休息,缓一下,我们东西都丢了,上了山也是麻烦。一会儿谁跟我回去看看情况?”杨丛义不知道那些蛇为什么会围到他们的营地去,那儿总不能是它们的蛇窝吧,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蛇都是住在洞里的,石崖上又没洞。不过既然那么多蛇围过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肯定得回去看看,要是那些蛇走了,自然什么都好,要是还在那儿,那也得想办法拿回东西,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但并没有捕快回应他。拼了命的跑一两个时辰,还是爬山,早就一点力气都没了,谁还跑的动呢?

    杨丛义也很无奈,现在只有他的体力还能勉强支撑,他是捕头,是队伍的领队,要对其他人的安全负责,这种时候也只有他回去。

    他们现在休息的地方估计是在半山腰,离山顶还远,这里树高林密,坡度较缓,没有安全屏障,不能抵挡毒虫猛兽的攻击。这么一群精疲力竭、手无寸铁的人,躺在这里,是不能抵御任何危险的。于是杨丛义命令他们起身,继续向上爬去寻找安全的地方。

    等那些捕快们极其不情愿的拖着沉重的身体继续上山之后,杨丛义才提着佩刀慢慢向山下走去。

    上山不容易,下山更不简单。天色大亮,看清上山走的路后,杨丛义心里暗自惊叹,阵阵后怕。因为好多地方离危险的陡坡和石崖不到一丈距离,甚至有的更是在五尺之内,稍错几步,就是大祸。之前在黑暗中亡命奔逃,居然没有摔下去,不得不说是奇迹,跑在前面带路的捕快还真是有几下子,难道捕快里有高人?想了想,也就放弃了,想不出队伍里有谁是高人,以后有机会再找找看,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查探宿营地,看看那些毒蛇离开了没有。

    小半个时辰后,正当杨丛义要下一个陡坡时,忽然听到附近传来鸟雀密集而急促的鸣叫声,似乎越来越近,顿时便止住了身形。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要看个清楚,他慢慢抽出刀来,全神戒备。

    片刻之间急促的鸣叫声就已近在耳边,紧接着鸟雀噗噗啦啦拍打翅膀的声音也扑面而来。当看到第一只鸟雀从下面飞扑上来,映入眼帘之后,杨丛义知道,危险应该来自山下。

    不等他证实,就见更多的鸟雀成群的飞上来,越过杨丛义继续向上飞去。让如此多的鸟雀紧张成这样,危险物应该非同小可,但他并没有转身就走,而是想要亲眼看看,然后再做判断。

    伴随着更多的鸟雀飞过去,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这种味道一飘进杨丛义的鼻孔,他立即就知道山下来的是什么东西。

    那群蛇追上来了。

    杨丛义本想再看看,观察观察这群蛇的规模有多大,但几息的功夫,腥臭味就有些刺鼻了。在空旷的山上,还有这么重的味道,它们能少到哪里去?

    杨丛义念头一转,拔腿就往山上跑去。蛇的速度虽然没他快,但那些捕快是没有多少力气再跑的,蛇上山的速度再慢,追究有追上他们的时候。必须赶紧回去通知他们,能跑多远跑多远。

    下山时渐渐恢复的体力,在他开始手脚并用,奔跑上山的时候,迅速流失。但他顾不得这么多,早一刻上山,就多一刻逃命的时间,不光是他还有那些捕快。

    他也想过是不是可以躲过毒蛇追赶,绕路下山,但一想到皮糙肉厚、圆滚滚的蛇,它们下坡的速度可比上坡的速度快好几倍,便打消了这个想法,更关键的是他们下山的速度并不比上山快,此消彼长,想想都觉得害怕。还是往上走,找到合适的地方固守待援,才是最可靠的。

    在杨丛义不顾惜体力的情况下,全力狂奔,终于在小半个时辰后,回到了下山的出发地,接着又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追上还在慢慢吞吞往山上怕的捕快们。

    他们尽然还有体力和心思聊天,简直是不要命了。显然他们是忘记了半夜见到那些蛇时的恐惧,忘记了那些蛇有可能还在后面跟着。杨丛义毫不犹豫的打破了他们的安宁,直接高声宣布:“那群毒蛇追上来了,无边无际,赶紧走!”

    正在胡侃的捕快们,一听杨丛义在后边大叫蛇又追来了,吓得撒腿就跑,转眼之间除了几个腿脚不便的,其他人瞬间窜进树林里,跑得没了踪影。杨丛义见此也是目瞪口呆。只能心里暗骂这帮孙子,稍稍出口气,其他的也别无他法。

    腿脚不便的捕快,也拼命往前跑,但明显要比其他人慢了许多。

    “前边的,别只顾跑,找找能躲的地方!”杨丛义无奈,只能高声喊着。

    但愿他们能听进去,不然这么跑下去,上了山顶之后,又如何?

    催着受伤的捕快爬了一段,他们这速度跟上坡的蛇比,估计也快不了多少,想想这样也不是持久的办法,那帮闷头逃跑的家伙估计靠不住,还得自己出马,不然一直跑下去,何时是头。

    杨丛义扔下行动缓慢的捕快们,告诉他们说他先去找躲避蛇的地方,找到了再回来接他们。捕快们虽然不愿被丢下,但也不敢说什么,谁让他们倒霉受伤呢?

    不用多时,杨丛义便追上前边一群体力消耗一空的捕快,虽然他们面色苍白,大口喘气,仍然还在闷头爬山,依着前边留下的不怎么清晰的足迹。杨丛义跟上他们,控制住队伍的速度,然后开始观察左右地势,想找一个便于防守,又离这条路不远的地方。

    结果看了一路,全是四面受敌的地方,要不然就是绝路,杨丛义虽然心焦,但也不想走上绝路。

    他深呼几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暂时找不到可防守的地方,那就继续找,哪怕找一个陡峭的高处,蛇类不便爬行,暂且摆脱了它们也不是不可以。

    如此想着,突然眼前一亮,只见右上方林中,出现一道石崖。

第61章 飞蛇

    那石崖离杨丛义所在的地方有五六丈远,穿过林间空隙,隐约看起来,还比较陡峭突兀。

    杨丛义想也不想,拨开杂木,就朝那石崖跑过去。捕快们都停了下来,一路杨丛义已经察看了不少地方,他们自然知道他在做什么,有地方躲,他们也不想再跑,再跑下去,不被蛇咬死,也要累死。

    靠近石崖,只见石崖正面十分陡峭,一直往右边延伸,越往右,石崖越高,远处应该是悬崖。不过石崖上方向内凹进去,山石盖顶,不知道往右能延伸多远。

    杨丛义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可以攀上石崖的边缘地带,距离上方的石崖只有两丈来高,虽然十分陡峭,但能找到搭手落脚的地方,人上去倒不难。稍一观察,他便手脚并用,几息之间就爬上石崖,抬头一看,只见石崖与山体之间有将近一丈宽的平地,一直往右边延伸,右前方拐弯,不知道伸向何处。

    “都过来,这地方可以躲避。”杨丛义来不及再细看,赶紧招呼捕快上来,他则爬下石崖去。

    等捕快们都围过来,杨丛义接着吩咐道:“上边很宽敞,你们多收集些木柴上去,一旦有蛇过来,用火把它们赶走。”说完他便回头朝山下跑去,不知道后面那几个捕快怎么样了,但愿他们的速度比蛇要快。

    下山之路,杨丛义一路飞奔。这些人虽然跟他没什么感情,可既然在一起共事,也有同事之义,能护他们周全就护他们周全吧。

    一阵山峰吹来,鼻息间又有腥臭味飘来。杨丛义眉头一皱,不好,蛇群离的很近了,估计不会超过半里地。

    “有人吗?”杨丛义急促的高声朝山下喊道,脚下飞奔的速度不减。

    “杨捕头,快来救我们!”耳听得下方传来活人的声音,杨丛义心里一轻,还好,人还没被咬死。

    “来了。”杨丛义想也不想,简单的两个字脱口而出。但这两个字对下面的捕快来说,就像是救命稻草。

    几句话之间,杨丛义脚下不停,快速接近与他们的距离。

    “杨捕头,你可来了!”

    “它们就在后面,好多,马上就追上来了!”受伤的捕快们看到杨丛义飞奔而来,脸上大喜,马上报告后面的情况。

    “别说了,赶紧走,上边不远处有躲避的地方。”见有捕快,好像还要说什么,杨丛义赶紧制止他们继续浪费力气,然后架起一个右腿受伤的捕快转身向上爬去。

    走了没多远,正在上坡时,眼睛的余光好似看到头顶枝叶间落下一物,杨丛义抬手挥刀,只听噗的一声,那东西落到一边的杂木之中。

    “蛇!蛇追来了!”只听前边一捕快惊慌的喊叫道,接着手忙脚乱,疯狂爬行,瞬间窜出了老远。

    其他人一听,也更加惊慌,有的爆发出了潜力,还有的却直接手脚瘫软,再也爬不动半步。

    杨丛义耳听得头顶有沙沙之声,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这些蛇也太狡猾了,居然玩起了包抄,难道成精了不成?

    顾不得多想,杨丛义抽刀在手,一边戒备,一边催促道:“快走,这些蛇有点古怪。”

    杨丛义话刚出口,就见头顶窜出几条灰影,直扑受伤的捕快而去。捕快们手无寸铁,如何抵挡?只见他一跃而起,连挥两刀,拍飞几条飞蛇,落地之后,又伸手从捕快身上扯下一条,向后扔去,顺势又挥一刀,拍飞了冲他飞来的一条黑蛇。他注意到眼前和头顶落下的飞蛇,却没注意到另有几条蛇从旁边的树上悄悄滑下,钻进一旁的杂木丛中。

    见有蛇开始进攻,捕快们吓得面无血色,明知头顶有蛇,也不敢再看一眼,一心一意闷头跑路。

    头顶林木枝叶间,“沙沙”之声不绝于耳,不知道有多少毒蛇上树。蛇上了树,速度肯定要比在枯叶间爬坡快的多,如此以来,他们还有没有速度优势就不一定了。

    “再快点,马上就到了。”说话间,又见头顶落下不少灰影,杨丛义熟练的挥刀,将它们一一拍飞打落,有些蛇狡猾,拼着一死,也想要顺刀缠绕上来,自然被杨丛义抖腕摔掉。一路上不知道打落了多少条从头上飞下来的毒蛇,虽然没有捕快被咬到,但这些蛇异常凶猛,落到人身上,不管有没有看到肉,就要一口咬下去,很是吓人。

    杨丛义正挥刀打落几条飞蛇,忽然听得一声惊叫,转眼一看,见前边一捕快脚下没踩稳,失去平衡,头下脚上仰倒在地,赶紧山前几步,一把将他拉起,顺势将他推上小坡。

    刚想上坡,却感觉到脚脖子针扎似的一痛,低头一看,见一条手指粗细的黑蛇正在脚边,杨丛义想也不想一脚踢开,正要上去,又见头顶几条飞蛇落下,只好停住身形,挥刀将冲他来的飞蛇击落。可还没等那些蛇落地,又有更多的飞蛇落下,只得继续挥刀拍飞。

    突然一股浓浓的腥臭味从身后飘来 ,杨丛义挥刀间回头一看,脸色立即大变。

    只见三丈之外,蛇头攒动,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蛇叠在一起,密集的犹如波浪,翻滚前进,向山上爬来,不知道蛇群有多宽,有多长。

    只一眼,就看得杨丛义一阵阵眩晕和恶心,瞬间就有了决定。只见他把佩刀在头顶连挥,几步就垮上小坡,低头看路,向前飞奔,到了后来也顾不得挥刀,全力向山上跑去。

    三丈距离也不是那么好拉近的,但头顶上一直有蛇飞下来阻拦他们的行程,他们也不能拉开更远的距离。捕快们一路在前边,杨丛义在中后断路,时不时的还要帮他们扯掉一些,他们自己来不及弄掉的毒蛇。有没有人被毒蛇咬伤,杨丛义不能确定,但自己肯定是被毒蛇咬到了,因为他无意间看到左手已经开始肿起来了。

    “右边,赶紧过去!”连续几个时辰上下奔跑,杨丛义就是铁打的,此刻也坚持不住了。但他们还是拼着想要活命的一股劲,坚持爬到了目的地。

    “下来帮忙!”好不容易到了石崖下,抬头一看,只见捕快们都在上面,丝毫没有要下来扶一把的意思,顿时大怒。

    石崖下的捕快眼见生路就在眼前,纷纷手脚并用想要往上爬。然而,他们被蛇追了一路,丝毫没敢停留,体力全无,腿脚又有伤,一时之间如何上的去?

    杨丛义感觉蛇群就在身后,顾不得再看眼前的捕快们,迅速转身戒备。

    就见密集的蛇群已经在五六丈以外了,用不了多一会儿,就会拥挤到崖边来。而之前一直在头顶枝叶间追赶甚急的飞蛇,因为临近石崖,林木减少,纷纷掉落在地上,眨眼之间,在一丈之外聚集了上百条,抬起头直向杨丛义他们逼来。

    杨丛义转头一看,身后的捕快们还没爬上去,有的才爬到一米来高,而石崖上的捕快看着远处的蛇群,满脸惊慌。

    “都是他妈的死人,还不帮忙!”杨丛义忍不住破口大骂,一个从来不骂人的人,被这帮捕快气的再也忍不住了。

    嘴里骂着,右手一推最后一个捕快,将他推上两米来高的位置,随后一跃而起,上了旁边一米多高的陡坡,暂时避开毒蛇的威胁。

    左手已经肿的厉害,整个左胳膊都渐渐有些酥麻,杨丛义抬起左手一看,只见手背上有两个牙眼,还有一些血痕,想也不想,拿起刀就在流血的位置划了一刀。

    一刀划开皮肤,就见黑色的血液流淌出来,顺着手唰唰滴落在地。

    杨丛义顾不得多看,先让黑血流着吧,以前也被毒蛇咬过,没什么大不了,及时放血也就是了。

    当先的百十来条毒蛇逼近杨丛义所在的陡坡,但那些蛇不大,站起身来,也不过一尺来高,陡坡上都是散土碎石,虚不受力,它们也无法借力爬上来。蛇群却越来越近了,虽在三丈之外,速度稍慢,但蛇浪有一米来高,翻滚而来,气势骇人。

    这等阵势,把杨丛义震的有阵阵眩晕之感,但接着密集的蛇头,又让他一阵阵的恶心,几欲作呕,于是不敢再看。

    转眼见受伤的捕快终于有人爬上石崖,剩下的几个也离石崖上边不远,赶紧纵步跳上石崖,手脚并用赶上前边的捕快,伸手把他推上去。

    爬上石崖的捕快,一到崖上就再也动不了一根手指,累的就跟死狗一样,只能大口喘气。

    杨丛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早已精疲力尽,全靠一口去撑着,上了石崖,一屁股坐下,就再也起不来身。

    “你们都守着,有蛇要爬上来就弄下去。”杨丛义无力再多说什么,依着石壁坐下,开始闭目养神。他太累了,需要好好恢复一下精神和体力,是没精力管他们怎么守崖,他们要是连这高崖都守不住,那也只好自认倒霉。

    其他捕快,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体力也恢复了一部分,只是看着崖下密密麻麻,一坨一坨的蛇,头皮都发麻,谁还敢到崖边去看。但这是他们的避险之地,如果不看好,被蛇爬上来,他们难道还要跑?谁也不想跑了,这辈子都不想。

    捕快们简单一商量,决定轮流到崖边值守,谁也不能占便宜。

    杨丛义坐了片刻,精神不但没有恢复,反而觉得一阵阵头晕,身体也越来越疲乏。

第62章 道长援手

    不好,难道是蛇毒发作了?

    杨丛义心里警铃大作。睁眼一看自己左手,割开的伤口已经没再继续流血,手掌依然肿得厉害,快有两个手掌厚。

    使劲一捏手背上的伤口,又有血液流出,不过仍然还是黑色,丝毫没有变红的迹象。拉起衣袖一看,整个小臂都已开始肿胀。他还是大意了,以为割开伤口,放放血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这蛇毒居然如此厉害。顾不得再作他想,迅速一把撕下衣襟,脱掉上衣,让捕快帮忙把左胳膊从肩膀以下绑住勒紧。

    手臂绑好,他又捏了捏伤口,让血液逐渐凝结的伤口继续流出黑色的血液。各种伤药全丢在营地,此时他们身上除了一身破烂的衣裳,什么都没有剩下,要想保命,杨丛义也只有放血一途。

    眼皮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乏力,明明大脑依然清醒,杨丛义还是逐渐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杨丛义只觉得脸上突然一凉,猛然惊醒过来,正要跳起,却发现自己连睁开眼睛都非常困难。

    只听耳边有人叫道:“杨捕头,你怎么样?”

    杨丛义猛然醒来,脑子有些混乱,不知道身在何处,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中了烙铁蛇毒,毒气攻心。这些药洒在伤口上,这些冲水内服。一炷香内,就能起身。”

    只听一女人的说话声在身前响起,杨丛义艰难的半睁开眼睛,只见了眼前围了一圈人影,看不真切。

    听得那女人吩咐,有捕快接过小纸包,先将粉末一样的东西洒在杨丛义手背上,然后又有人掰开他的嘴,将药粉倒进他嘴里,接着倒进几口清水,把药粉冲进肚里。

    杨丛义动弹不得,任他们摆布。他心里明白自己的状况,若是没有人搭救,恐怕是很难活着出去了。

    差不多一刻钟后,杨丛义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事物清晰了许多。

    只见眼前除了围着的捕快,不远处还有两道人打扮之人,想起不久前的女声,于是赶紧把衣衫穿好,挣扎着起身,山前一步向道人深深作了一揖,谢道:“多谢道长出手相救。”

    两位道人拱手还礼,然后年纪稍长的女道人看着杨丛义道:“今日一早,贫道心中一动,想下山走走,便与我这弟子一同下山,却正好遇到施主等人。施主命不该绝,当是天意。”

    “道长救命之恩,杨丛义不敢有忘。不知道长是否久居此处,他日当再来道谢。”说话间,杨丛义这才看清道人长相。

    只见年纪稍长的道人,圆脸,面色微黄,眼角已有皱纹,双眼露精光,头发以发簪束于头顶,年龄当在五十上下,中等身材,手持拂尘,背负长剑,站在那里脚下生根,说话间气息沉稳。另一道人,则年纪尚轻,年龄不过十五六岁,脸圆面白,双目灵动清澈,头发以发簪固定,辅以发带,身材不似深闺小姐那般纤细柔弱,手持长剑,站在年长道人身旁,面色稍冷,未发一言。

    年纪稍长的女道人则道:“施主不必客气,扶危济困,正是当为之事,况且对施主施以援手,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记挂在心。我师徒二人,久居此山,此番下山,外出云游,不知归期。”

    杨丛义心有不甘,上次武当山的道长,传他功法,找人救他性命,当时在牢里也没能怎么相谢,平反冤情出来之后,那道长早已不知去向。于是便又问道:“道长即使云游,也当有归来之日。不知道长如何称呼,即便不能前来相谢,也当铭记在心,不忘活命之恩。”

    年长的女道人再行一礼,道:“贫道俗家姓郑。”

    杨丛义还一礼,道:“郑道长好。杨某眼下在怀宁府衙做事,道长若云游到尘世,遇有不便,可知会杨某一声,自当为道长排解烦忧。”

    郑道人道:“杨施主不必如此,贫道远避凡俗,已无俗事缠身。”不等杨丛义再说什么,接着说道:“施主体内毒气已有消退,但尚未排除,可将伤口拍散,让毒血流出体外,再调息一时半刻,便无大碍。”

    杨丛义听到道长此话,便不再多言,右手一撮左手背,将凝结的伤口重新撕裂,只见又有紫黑色的毒血流出,但不过多时,黑色渐渐消退,变为正常的红色。

    郑道长取出一纸包,向杨丛义道:“敷在伤口上,每日一次,七日之后,即可无碍。”

    杨丛义谢过,接过纸包打开,见是黄色的药粉,想也没想,捏起一些便洒在左手伤口,药粉一沾伤口,初时有火热之感,仿佛灼烧,片刻之后,又有清凉之意,十分舒坦。

    见杨丛义已然没有大碍,郑道长这才问道:“施主你们是什么人,到此又为何事?如何就惹得群蛇围困?”

    杨丛义如实相告:“不瞒道长,我等都是怀宁府衙的公差,进山来是为抓捕越狱死囚,也不知为何会被群蛇追赶到此地。”

    郑道长听后,未有言语,转身来到崖边,向崖下望去,然后又道:“施主请看,这崖下蛇类何止万千,聚集不散,坚守不退,当有缘由。”

    杨丛义上前几步,向崖下一看,只见无数的蛇类,密密麻麻,层层堆叠,从崖下一直铺到了密林里面,不知后面还有多少。石崖下的蛇类已然堆叠了四五尺高,要不是崖下是个较陡峭的斜坡,无法支撑蛇类一直向上堆积,恐怕它们现在已经上了石崖。

    杨丛义心中骇然,这么多蛇追赶聚集,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但他们何时招惹了这么多蛇?山里赶路,驱赶打杀一些拦路的蛇类,再正常不过,何时见过追赶报复的?蛇类虽有灵性,但不至于智商高到能纠集同类追赶攻击人类的地步。他作为受过科学教育的人,自然不信。但眼前的景象,又让他有几分动摇。

    “我们一路上过来,确实打杀了一些蛇,但这不至于招惹它们吧。”杨丛义还是不信,打几条蛇就让这么多蛇追赶,如何蛇真有这么厉害,那他们不是要无法无天了。

    郑道长又道:“毒蛇挡道,打杀驱赶,自然无妨。但不知诸位施主除此之外还做了什么?”

    杨丛义没有多想,便回道:“还有就是在山脚下煮了一锅蛇汤,就在昨晚,我们休息之时,突然被这些蛇追赶围困。难道有关系?”

    郑道长听后面色沉重,看着翻滚的蛇群,言道:“从山下到此地,少说也有二十里,它们追你们二十里,此仇必然不小。你们可知脚下这座山是何来历?”

    杨丛义摇头道:“进山之前,村民告诉我们,东边有座高山叫盘龙山,山上可能有土匪,我们见这座山高,就想上来查探一番,不知此山来历。”

    只听郑道长道:“此山名为盘龙,正是施主要找的盘龙山。山上早年是有土匪盘踞,但已离去多年。施主可知,此山为何称作盘龙?”

    杨丛义又摇头:“不知,烦请道长告知。”山峰的名字是从村民口中听来的,他怎么会知道。

    郑道长道:“相传,古时天柱山内有隐修之士,修炼多年,忽有一日,道成飞升,上可遨游九天美景,下可探寻地脉奇观,闲暇时能幻化龙形,吞云吐雾,行云布雨,守一方风调雨顺。一日,山民在山中打猎,突遇暴雨,便躲藏于一石缝中,无意间见不远处山石间游出一条大蛇,水桶粗细,身上有鳞,头上有角,飞上高空,吞云吐雾,不多时,阴云消散,天朗气清,而那大蛇也飞身落下山头,转身钻进山中不见踪影。山民回到村里,把他看到的奇异情形告诉其他村民,村民们多认为是山中大蛇修炼得道,化形成龙,为示尊崇,便把大蛇藏身的高山叫做盘龙山。”

    众捕快听得双眼发直,脸上神情满是惊惧,难道他们得罪了蛇仙?

    杨丛义自是不信,这样的故事可听得太多了,都是传说。大蟒蛇世上多的是,能飞的还真没有。

    有人问道:“道长,我们是得罪蛇仙了吗?请道长一定要救救我们,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死这儿啊。”

    其他捕快纷纷应和,哀求。既然道长住在山上,那她肯定有办法对付这些蛇,捕快们心里如此想着,便赶紧抓住活命机会。

    郑道长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只听她说道:“龙飞于天,虽是传言。但天生万物,一视同仁,无高低贵贱之别,弱肉强食,虽是自然之道,但弱者不嗔不怨,强者不傲不炫,也当是天地至理,万物依此运行,周而复始,方能生生不息。”

    杨丛义来自后世,信息时代,信息发达,每天接收的各种信息浩如烟海,人间百态自是清楚。道长几句话,短短不到百字,却让他听得内心震动,感悟颇多。世间所有混乱与矛盾,大到种族,小到个人,上到国家,下到家庭,追根究底,不都是因“傲、炫、嗔、怨”四字所引发吗?若能做到弱者不嗔不怨,强者不傲不炫,世间又哪有这许多烦忧。

第63章 解围

    众捕快不知道长说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见道长也没有明确拒绝,便互相看看,不再言语。

    杨丛义内心激动,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突然道:“道长一言,实乃世间至理,使我受益良多。不知小子是否有缘,能否拜进道长门下?”说完就要行礼。

    杨丛义突然脱口而出的拜师之语,让郑道长颇感意外,急忙拦住,随即回道:“不可,贫道与弟子在山野修炼,居无定所,无门无派,如今更是决定下山云游四海,当是无缘。”

    杨丛义想要拜师,也是心头一瞬间的想法,见道长拒绝,也就放弃了,神情略有低沉的回道:“那是小子无缘了。”

    谁知郑道长又道:“施主不必如此,既认同我道,当是同道中人,山野尘世,皆是修炼之所,不需拘泥,若能秉持此心,他日再见,当能称得一声道友。”

    郑道长见杨丛义与其他人大大不同,谈吐气质,一言一行,比其他人好了太多,是以对杨丛义的印象颇好,也愿意与他多说几句。

    杨丛义听后微微一笑,又施一礼,郑道长师徒两人回礼。

    “先前我们不知敬畏,才有这等群蛇围困之祸,不知道长可有解救之法?”杨丛义眼见蛇群不退,心里十分不安。

    郑道长没有立即回复杨丛义,而是对身旁背对蛇群的年轻女道长,吩咐道:“清尘,取一张驱蛇符纸来。”

    只见那女道长取下背后的包裹,从中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侧着身叫一声“师父”,将符纸递过去。

    郑道长转首看了徒弟一眼,眼中略有失望之色,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接过符纸,拿在手里,接着口中开始念念有词,片刻之后,只见郑道长手腕翻转,手指一弹,那张符纸便急速向蛇群飘去,在一丈之外突然开始燃烧,等飘至林中便化为灰烬。

    众人看得惊奇,满怀期待,等了一会儿,群蛇虽有异动,却不见有任何退却的迹象,脸上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

    但杨丛义发现郑道长一脸凝重,心知情形怕是不妙。

    “清尘,再取两张来。”郑道长略一考虑,便又吩咐。

    清尘道长又从包里取出两张黄色符纸,侧身递给师父。

    郑道长接过符纸,又是一番念念有词之后,将两张符纸向蛇群方向弹出。符纸自燃,飘至林中化为灰烬,飘散不见。

    不多时,就见前方林中林木振动,枝叶摇摆,眼见得搅作一团的蛇群,迅速翻滚着向左右两边躲避,似有庞然大物压境一般。

    众人眼见得群蛇如此异动,立马惊慌起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出来,紧张的纷纷朝石崖后面退去。

    郑道长示意杨丛义退后,随即将手中拂尘交给清尘道长,又从背后取下长剑,缓缓拔出长剑,执剑在手,眼望林中。

    杨丛义也是心中惊惧,但蛇毒未清,不敢逞强,随即退后几步,紧盯着蛇群让出来的三尺来宽的道路。群蛇让出这么宽的路来,不知将从林中走出来何种怪物,难道真是蛇仙不成?

    郑道长一人持剑,站在崖边,面向前方,一动不动,稳如泰山。众人站在后面,屏住呼吸,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息之间,耳中就听得“嘶嘶”之声,从林中传来,声音异常清晰。众人吓得忍不住又后退几步。

    又几息过后,伴随着越来越近的“嘶嘶”之声,忽然一个筛子般大的蛇头从林中伸出。

    只见蛇头离地足有丈许高,巨大的蛇头之上生有猩红的蛇冠,那蛇冠一尺来高,一米多长的蛇信吞吐在外,正发出“嘶嘶”之声,两只狭长的眼睛,泛着绿光,直直盯着石崖,缓缓向前游来。

    众人何曾见过如此巨大的蛇,吓得转身就跑,远远离开石崖边缘,不敢回头再看。

    杨丛义心里此刻也震骇异常,看这蟒蛇如此模样,怕是真要修炼成精了,那双眼睛发出的光芒,阴冷异常,对视一眼,就让他全身一冷,心底生出无穷惊惧,不敢再看。

    只见郑道长手腕一翻,挽了几个剑花,将剑指向大蛇,厉声道:“孽畜,你在山中修炼不易,如今大劫将到,还不速速离去!”

    那大蛇又向前游动了丈许,在离石崖三丈之外停下,接着将身体立起,与石崖齐平,狭长的双眼盯着石崖,口吐红信,“嘶嘶”之声不绝。

    “万物生灭,自有因果。几条小蛇,今日不绝于他们之手,他日也会灭于凶禽猛兽之口,这是自然之道。岂可当作私仇!”郑道长厉声冲大蛇言道。

    那大蛇摇头吐信,又是一阵“嘶嘶”之声。

    “你在山中修炼百年,子孙何止千万,死伤者何止千百,倘若一一寻仇,岂有止歇之时。今日若要他们偿命,那贫道倒要问问,在此之前,山上之人为何匆匆离去,你当贫道不知吗?今日若要执意寻仇,贫道也要问你当日之罪!”

    大蛇又是一阵“嘶嘶”之声。

    只听郑道长厉声回道:“如何没有关系!虽不曾与他们相见,没有交情,但身为同类,感同身受,岂可说与我无关!如非贫道外出,没有亲眼所见,岂会饶你!”

    大蛇摇头摆尾,扫倒几棵大树,身形急立,高出石崖丈许,口中红信急吐,气势暴涨。

    “休要多言,胡搅蛮缠,今日既然贫道在此,就由不得你放肆。若你执意逞强,贫道今日少不得要送你一程!”说着便左手捏一个剑诀,右手一挽剑花,做出手之势。

    杨丛义离郑道长最近,猛然感受到一股十分强大凌厉的剑意弥漫开来,让他一阵胆寒。

    山野之间一时箭拔弩张,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那大蛇似乎也感受到剑意,忽然放低身形,降到石崖之下,抬头望着石崖,“嘶嘶”之声再次传来。

    “好,那便各退一步,他们受罚之后,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不得再来纠缠。”郑道长说完,将剑收起,剑气瞬时消于无形。

    那大蛇点头,发出“嘶嘶”之声,随即退后五尺左右。围在石崖下的群蛇,也翻滚着,向后退去,远离石崖三尺。

    郑道长转身对杨丛义道:“杨施主,你们在盘龙山伤了它的子孙,又在它眼下剥皮煮汤,有违天和,因此它们才会追来寻你们的麻烦。要想化解这段恩怨,你们需得受罚。”

    杨丛义方才听到道长跟那大蛇的对话,心里震惊不已,大蛇居然会有如此高的智慧,而道长居然能跟它对话,这都极大的颠覆了他原本的认知。本来就对郑道长十分敬佩,现在敬佩之情更进一分。听得郑道长的话,自是无不答应:“一切由道长做主,我等甘愿受罚。”

    大蛇一出来,众捕快就吓得面如土色,汗透衣背,又听得道长与大蛇对话,更是惊惧,还真是得罪了蛇仙啊!不过随着道长的气势压住大蛇,他们的神情才又轻松一些。听得道长与大蛇谈妥,危险已解除,但要他们受罚,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但面对如此道行高深的道长,他们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郑道长道:“既是如此,那贫道便自作主张了。”

    杨丛义恭敬的回道:“道长请吩咐。”

    只听郑道长高声道:“喝过蛇汤的,每人上前掌嘴十下,若不出血,贫道代劳。”

    听得这个吩咐,众捕快面面相觑,向蛇掌嘴道歉,这也太荒唐,太丢脸了,要是传出去,以后怎么见人?

    杨丛义见众人犹犹豫豫,无人上前,顿时心里有气,这不是在道长面前丢脸吗,便冷声道:“丢掉小命,跟掌嘴十下,哪个轻,哪个重,你们心里没点数吗?不愿掌嘴的,自己跳下去。”

    众人一听这话,哪里还敢胡思乱想,纷纷上前开始掌嘴。

    一时之间“啪啪”掌嘴之声,不绝于耳。众捕快知道道长的厉害,哪敢作假,劳烦道长出手,个个出手极重,往往前两巴掌就打破了牙龈,十掌下去,满嘴淌血,看着十分吓人。但牙龈出血,多大点事儿呢。

    不多时,众捕快便掌嘴完毕,退回石崖后边去了。虽然群蛇后退了一些,但看起来还是十分吓人,只悄悄瞟一眼,便不敢再多看。

    郑道长见众人掌嘴完毕,唯独杨丛义嘴角干净,便道:“杨施主,你也当受罚。”

    一听道长这话,杨丛义心里随即明白过来,虽然他没喝蛇汤,但打杀蛇时他在,剥皮煮汤时他在,众人吃肉喝汤时他还在,即不制止,如何便能逃脱惩罚?

    杨丛义什么话也没说,上前几步来到崖边,面向蛇群,抬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只觉得嘴上火热,瞬间便有血液顺着嘴角流出,接着又是“啪啪”九掌。掌嘴完毕,鲜血流淌,这才后退几步站好。

    郑道长见石崖上除了她们师徒二人,其余人全都满嘴鲜血,这才上前一步,向那大蛇道:“他们都已受罚,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此后再纠缠,莫怪贫道无情。”

    只见那大蛇扬了扬头,张嘴吐信之后,转身离去。

    崖下密密麻麻,无数的小蛇,在大蛇离去之后,也迅速翻滚着离开。

    不到一刻钟,崖下便再无一条蛇停留,全都退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64章 道别

    群蛇已退,危机自解。

    众捕快连番受到惊吓,早已支撑不住,此时见已然安全,个个瘫软在地,大口喘气,脸上满是捡回一条命的侥幸与兴奋。

    众人的神情被郑道长看在眼里,只听说道:“莫要以为躲过此劫,以后便可无事。倘若继续肆意妄为,天道公允,自有灭亡之时。”

    众人一听道长这话,哪个还敢将神情外露,赶紧收敛,作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杨丛义对蛇群围山,直到它们退去,仍有许多不解之处。擦干净嘴上的血之后,这才问道:“道长,我有许多疑问,不知道长能否帮我解答?”

    郑道长道:“杨施主请说。”

    见道长同意,杨丛义这才问道:“方才那大蛇身长恐怕超过五丈,抬头就能上了石崖取我等性命,但它为何没有呢?”

    郑道长言道:“天之道,变幻无常,弱者不恒若,强者不恒强,恃强凌弱,实乃立身大忌。小蛇与你等,无强弱之别,你们可杀伤小蛇,小蛇亦可用毒牙伤你等性命,你们之间的争斗,对天道无伤。但那大蛇不同,在它眼中,你等俱为蝼蚁,顷刻之间便能取你等性命,它在山中修炼多年,已有些的道行,略知天道运行规律,自然不敢肆意杀戮,否则便是自取灭亡。”

    “道长言之有理。”但杨丛义仍有疑惑,便又问道:“那大蛇先前一直躲在林中,直到道长出手,它才现身,这又是为何?”

    “那大蛇盘踞此山多年,贫道也在此山落脚多时,彼此互知,两不相犯。方才群蛇围山,贫道一眼便知是它在背后作怪,以符相邀,不过是给它些脸面,它又如何不知贫道的手段,迫不得已,方才现身。”

    杨丛义听的无限感慨,他若是有郑道长这般的修为,这天下,他何处去不得?但这也只不过是想想罢了。他心里还有疑问,又问道:“之前我中了蛇毒,若不是道长及时出手施药,这条命恐怕就没了。不知道道长为何刚好来到这石崖之上?”

    郑道长略有深意的看了看杨丛义,然后才回道:“蛇毒大部分被你及时放血排出体外,体内蛇毒已不多。况且,杨施主,你练道家功法也有几日了,区区这点蛇毒,伤不了你的性命,不过是多躺几日而已。至于贫道为何出现这这里,却是天意,恕贫道不便相告了。”

    杨丛义听郑道长一语道破他在练习道家功法,心里不由得一阵惊奇,不过随即也就明白了为何道长不收他为徒,还说他日相见,要称道友。至于他的疑惑,既然道长不愿说,他也不想深究,就当是天意吧。

    “围困已解,你等当速速离山,莫要在此耽搁。”郑道长又对杨丛义言道,劝他们早些下山。

    杨丛义有些歉意的说道:“不瞒道长,我们是来追逃犯的,听村民说这盘龙山上有人居住,因此才找过来。不知道这山上除了两位道长,是否还有其他人停留?”

    “山上的土匪在多年前就已离开,此山除了贫道师徒二人,再无他人。”

    “多谢道长。我等稍作停留,休息片刻,就下山离去。”

    “也好。清尘,你带杨施主去取些清水来。”郑道长见众人嘴唇干裂,身边一无所有,想来从山下上来也吃了一番苦头,心有不忍,便吩咐徒弟取水。

    杨丛义心里一喜,道一声多谢。一看众捕快,才想起有几个跑的快的还在前边,于是点了几人,让他们上山去找。见那几个捕快,不情不愿的慢吞吞上山去了,他才走到清尘道长身边,道一声“有劳了”。

    清尘道长收好包裹,转身向石崖右边走去,杨丛义随后跟上,转个弯,两人就消失不见。

    不多时,杨丛义就见前方已无去路。

    之间原本一直凹进山体的石崖,在眼前突然凸出,无立足之地。而石崖下则是悬崖,但见崖底一片苍翠,林木看不真切,不知道有高。

    抬眼远望,只见一轮红日从前方的群山间升起,光芒四射,连绵山峦沐浴在无边霞光中,更添几分秀丽与生机。

    初升的太阳,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直接驱散内心的阴暗与不安,清风拂过脸庞,一阵清凉,眼明心亮,山间空气,香甜可口,放肆吞吐,几番过后,浊气尽去,便觉身轻如燕。

    杨丛义此时站在崖边,沐浴着阳光,吹着山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时之间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只觉得融入了自然,惬意无边。

    不知过了多久,才猛然记起还有事做。转头一看,只见清尘道长也在崖边站着,眼望远方,好似神游物外,不敢打扰。

    但一想到,众人许久没喝水,怕是撑不了多久,这里也丝毫没有水的痕迹,只得出声问道:“清尘道长,这路被挡住了,我们到哪里取水?”

    清尘道长被杨丛义一扰,回过神来,一时之间,没听清杨丛义说了什么,但见前路被挡,方才想起来此的任务。

    只见她回身走到山体一侧,伸手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然后对杨丛义说道:“这后边有个石洞,洞里有水。”

    杨丛义一听,不等清尘道长再动手,赶紧上前把那个洞口的石头全部搬开,果然见到一个半人多高石洞,只是里边有点黑。

    这时就听清尘道长又道:“走十步,有光,能看到水池,旁边有木桶。”

    杨丛义闪身进去,洞里确实很黑,但地面还算平坦,没走几步,转了个弯,就见亮光直射进洞,向洞外看去,可见远处青山翠绿,洞外一旁似有平地。又上前几步,就见洞内一旁有蓄水池,山泉水从岩壁上滴落,“叮叮”直响,落进水池,水池一旁,放有木桶两只。

    这里应该就是两位道长的隐居之地,杨丛义忍住前去一谈究竟的好奇心,抓起一只水桶在水池里打了半桶水,又用另一只桶加满,迅速提了装满水的木桶原路返回。

    出得洞来,就见清尘道长站在一旁。

    “清尘道长,这洞要堵上吗?”杨丛义把水桶放下问道。

    “堵上吧,这次下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清尘道长若有所思回道。

    杨丛义很自觉的把石块搬回原处放好,然后道:“清尘道长请。”

    “杨施主先行吧。”清尘道长闪在一边。

    杨丛义没再客气什么,提起木桶快速原路返回石崖。

    众人饥渴难耐,见水来,一窝蜂的围上来,以手捧水,大口下咽,完全顾不上自己的手是否干净,别人的手是否干净,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呢?

    杨丛义也懒得制止,随他们去吧。

    “杨施主,此事已了,你们记得早日离山,贫道师徒先行一步。若他日有缘,当有再见之日。”郑道长见清尘道长回来,便出言告辞。

    杨丛义急道:“道长此去不知归期,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小子一拜!”说着急忙跪倒,一头叩下。

    郑道长阻拦不及,却叹口气道:“何必如此。”伸手扶起杨丛义,然后抱拳行一礼,道:“就此别过。”转身离去。

    杨丛义起身又深深作揖送行,口中言道:“道长若去怀宁,可到府衙找我。”

    清尘道长作揖回礼,不发一言,转身虽师父下山离去。

    杨丛义望着两位道长消失在苍翠的林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此一别怕是永无再见之日,就跟太湖县大牢里传授自己功法的道长一样,即使身在一城,也难得相见,何况天地之广,云游四方?

    又欠下一份恩情,恐怕今生都难以报答。

    山上的捕快顺利的找回来了,那几人虽然也被不少蛇追,但他们跑的快,几乎都跑到山顶上。等山下的捕快找上去,他们才知道蛇群已经退走,先前还不信,到等捕快们把道长退蛇的经过一讲,他们这才相信。

    捕快们死里逃生,对脚下这座盘龙山心生恐惧,毕竟谁也不知道那条成了精的大蛇会不会又回来,而道长又先一步下山离去。因此找回走散的捕快后,他们未作任何停留,直接原路下山,返回营地,迅速收拾东西离开。

    对于是北上还是东进,虽有争论,但最后众人还是决定听杨丛义的,毕竟他是大家的头儿。杨丛义的决定是继续东进,再走一天,然后北上去跟同安县捕快们汇合。

    此后在林间穿行,再遇蛇拦路,众人便心生恐惧,能绕行便绕行,不能绕行就小心翼翼的驱赶开,再不敢胡乱打杀,更不要说煮蛇汤了,估计这些捕快这辈子都不敢喝蛇汤。

    东去一路,前半日众人行进的很快,都想尽快远离盘龙山,后半日就慢吞吞,松懈了许多。

    半夜被蛇追,都没睡好,上半日也是心有所惧,才能走了半日,现在远离了盘龙山,精神松懈,自然就抬不动脚。他自己体内蛇毒也没有完全清除,必要的休息也十分重要。于是杨丛义吩咐就地扎营休整,顺便等等猫耳洞和青石崖的捕快们。

    也不知道他们那里怎么样了,可不要也出状况才好。

    杨丛义多虑了,等了半日,第二日下午,其他人便循着他们留下的标记跟了上来。

    猫耳洞并没有人躲藏,他们也没敢深入,一路上还算顺利。当听说前边人的遭遇后,大呼惊奇,十分懊悔他们怎么没机会见到蛇仙。见过蛇仙的人对他们嗤之以鼻,冷言挖苦。

    众人汇合后,一路北行,又行了两日,路上还是毫无线索。

    不过在与同安县捕快汇合后,却得到了好消息。

第65章 奶头山

    两部人马汇合后,彼此交换了路上经历,和获得的信息。

    杨丛义这才知道,同安县捕快们在两天前发现了一个匪窝,人数好像还不少,不敢妄动。匪徒占了一座延绵五六里的山,山虽不高,但山上有三个山头,每个山头上各有匪寨,把守门户,三个匪寨相距不远,成品字形,互为犄角,整座山浑然一体,防守严密。

    山上有没有逃犯不知道,但这么大的匪窝,如果要躲几个逃犯,还真不好办。

    两部人马汇合后,虽然人手还算充足,但跟匪徒在他们的地盘争斗,显然不明智,需得想些办法,没有逃犯,一切好说,若真有逃犯,再另作计议。

    经过讨论,杨丛义决定把众捕快分做五人一队,悄悄潜伏上山,埋伏在山寨外围,一旦发现有匪徒出寨落单,立即捉拿,带下山来。

    经过两天蹲守,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抓到一个半夜溜下山来,打算回家的土匪。

    经过审问,才知道山上的土匪听说最近官兵进山了,害怕是来剿灭他们,有些人就想下山回家种地。头领得知后,就严禁土匪下山,无事不得外出。这个土匪也是趁着半夜大家都睡了,晚上职守的土匪打盹,才侥幸跑出来。

    官差进山,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上次大张旗鼓的进来,土匪跟官差早就接触过,还杀了不少官差。这次禁军出兵协助,也没有刻意隐瞒,山里的土匪自然有消息来源,也许禁军还在军营里,土匪就知道他们要进山了。

    既然这里的土匪已经非常警惕,轻易不得下山,其他地方估计也差不多,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查探逃犯的难度陡然增大不少,三个月还真有可能一无所获。

    但杨丛义现在只想知道这座山上的土匪里有没有逃犯,其他的暂且不管。

    进一步审问土匪之后得知,年后确实有人上山投奔,好像有几个,但他在山上就是混饭吃的,每天有固定的事情要做,不做就没饭吃,不能随便跑,因此他并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这土匪就是个挑水劈柴的,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又不好直接放了,只得就地看管,等摸清楚山上的情况,再决定怎么处理。

    问题摆在杨丛义面前,山上有年后来的土匪,但是不是年初的逃犯,就很难说了。吃不上饭,上山当土匪的村民多了,估计山上的土匪都是这么来的。山上的土匪现在很谨慎,要想守株待兔,继续像这样抓舌头查探,难度太大,时间也不允许。

    山上土匪的情况,肯定是要查探,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跟同安县捕头商量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忽然杨丛义灵光一现,想起之前看过的《智取威虎山》,里面情况跟现在很相似,但此时的难度比那个要小得多,只是上山去打探一下情况而已,应当不难。

    杨丛义把想法跟同安县捕头一说,捕头也觉得可行,土匪投奔入伙,来来去去,很正常。但在让谁上山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

    同安县捕头道:“杨捕头,山上土匪众多,上山有一定的危险,你责任重大,不该以身犯险。况且山里各县捕快还需要你来统筹指挥,你在山上若是耽搁了,一时不便下山,又有事需要你做主,那可怎么办?”

    杨丛义道:“这等大事,派其他捕快去,你能放心吗,时间紧迫,有时候该冒险的时候,还是要冒。我跟土匪多有交集,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上山之后,怀宁的捕快归你统领。一旦打探到确切的消息,我便尽早伺机下山。若有耽搁,五日之内不能下山,我会给你消息,不用在山下等我,你们可以立即北上,去找太湖县张捕头,后续之事由他定夺。”

    见杨丛义主意已定,诸事也都有安排,同安县捕头也不好再说什么。这种事他能带队上山自然最好,但他跟土匪接触不多,没把握做好此事,又怕打草惊蛇,是以只是提议选几个捕快上山,代替杨丛义,而没有自荐。

    杨丛义也不在意,他跟土匪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去年被冤枉,不就是因为被当成了土匪同伙吗,这次来到天柱山,入伙当土匪也是有缘。官府这次是进山抓逃犯,不是来剿灭他们的,想必他们也知道,否则他们早跑了,依这三个小山头,两百多号人,挡不住官兵一轮冲击就该灭了。

    要想在山上打探出消息,就得有些身份,一个人上山,显然不可能有什么身份。起码要带一些人,看起来有一定的势力,不然别人能赏口饭吃就不错了,还能打探什么消息。

    打定主意,杨丛义在怀宁捕快里挑了十来个人,都还算机敏,前几天在盘龙山跑的最快的那五个人自然在内。

    稍作准备,跟同安县捕头确定好传递消息的方法之后,杨丛义带人离开,顺着山路向山上爬去。

    “头儿,山上土匪那么多,我还是有点怕。”队伍里有捕快悄声道。

    杨丛义回道:“想死啊,叫大哥。不暴露身份,什么事都不会有,暴露了身份,自求多福吧。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都记清楚,我们是虎头岩的土匪,因为之前跟官府的人遇到,吃了亏,兄弟们散了大半,不得已这才出来讨生活。都记清楚,其他的不要多说,谁泄了底,可别怪我翻脸。”

    众人连连点头, 都知道上山有危险,但既然被拉上来,要想保命,就得把自己当成土匪,不然被土匪发现,要是他们发起狠来,可管不了那么多,命丢了可就太冤枉。他们一路无话,暗暗牢记杨丛义之前交代的话,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们就是土匪,甚至把自己的出身经历都编好了。

    顺着土匪上下山的路上山,没用半个时辰,杨丛义等人就接近了一个山头。

    抬头一看,远远地看到一道石头砌的围墙,那围墙足有一两丈高,将寨子跟外面分开,靠近山寨的林木被砍伐一空,围墙边除了低矮的乔木,看不到高度接近墙头的树木,想要翻墙爬过去,还真不容易。

    寨外门前有两人值守,无精打采,靠在门边,似乎是在打盹。

    杨丛义让众人蹲下,再次确认众人都牢记了需要他们记住的信息后,这才带着他们大摇大摆的向山寨大门走去。

    直到他们一行十多人,到了门前一丈以内,才惊醒值守的土匪。一个土匪一见眼前来了十多个来路不明的人,顿时一惊,大叫一声:“你们是谁?到我们奶头山做什么?”另外一个被叫声惊醒的土匪,慌忙拿起武器。

    见两人惊慌失措,杨丛义心里暗暗宽慰,山寨看守如此松懈,看来他们果然并没有把官府人马进山太放在眼里,不认为官府是要来剿灭他们,不然肯定不会是这样。

    杨丛义抱拳,笑着回道:“两位兄弟有礼了,我们是从虎头岩来,专门来山上拜见头领,还请兄弟们通报一声。”

    两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虎头岩?我怎么没听过。”

    杨丛义笑道:“虎头岩是个小地方,还在狼头山的东边,从那儿过来走路都要半个月。”

    一土匪又道:“狼头山我倒听说过。”

    另一个土匪道:“我也记得,二月份他们来过山上。”

    杨丛义道:“两位兄弟,先别说狼头山了,我们大老远过来,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今天早晨到现在,连一口水都还没下肚。烦请两位兄弟进去通报一声。”

    一土匪问道:“你们来见头领做什么?不说清楚怎么通报。”

    杨丛义道:“我们虎头岩离山外太近了,之前遇到土匪,拼了一场,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就剩这几个兄弟,在山外也无立足之地。以前听狼头山的朱大哥说,头领仁义又仗义,所以就带着兄弟前来投奔。”

    土匪这才笑道:“头领自然是仗义,不过像你们这样两手空空前来投奔的还是少见,我也不好通报啊。”

    杨丛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虎头岩地方小,没什么油水,当天又是突然遭遇官差,我们连家都没了,之前积累的一些东西,也都被官差搜去了,如今除了几把力气,什么都没有。兄弟只管去通报一声,若是头领不收留,我们也不怪你,若是我们兄弟能入伙,以后但凡有了好处,也不会亏待了两位兄弟。”

    听杨丛义这么说,土匪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为难地说道:“好吧,那我去试试,成与不成,全要看头领的心情。兄弟怎么称呼?”

    杨丛义笑道:“兄弟受累了。杨老五,兄弟我是虎头岩杨老五。”

    一土匪道:“那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说完就转身进门去了,剩一土匪在门外守着。

    杨丛义向那土匪问道:“兄弟上山多长时间了?”

    那土匪没有立即回话,但想了想还是回道:“一年多。”

    杨丛义立即做惊讶状,大声夸赞道:“兄弟不简单啊,才上山一年多就担任看守山寨门户的重任,真是让人羡慕。兄弟,你可真厉害啊。”

    听到杨丛义的吹捧,那土匪原本松垮垮的身形,立即站直,脸上随意的神情也变得有几分庄重起来。然后才回道:“没有没有,我也是最近才开始担任这个任务。”

    杨丛义道:“兄弟太谦虚了,山寨门户多重要啊,不管是进来的人,还是出去的人,都要经过你的眼睛,兄弟们回山需要你把关,财物下山需要你验看,就跟门神一样,整个山寨少了谁都没事儿,但少了兄弟了,山寨就要乱套了。”

    那土匪被杨丛义一番吹嘘,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同时觉得很是受用,就有些飘飘然了,很快就打开话匣子,跟杨丛义聊起来。

    众捕快听得想笑,但一想到此行的任务,强自低头忍住。

    虽然没有从土匪口中得知,年后上山的土匪是什么来路,但对整个奶头山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

第66章 宋头领

    众人在山寨门外,等待了约莫一刻左右,才见进去通报的土匪匆匆出来。

    杨丛义心里有些忐忑,年后上山的土匪不少,说不定里边就有怀宁大牢里跑出来的逃犯,必须得进去看看,不管有没有逃犯都应该确认一番。但他们一行十多人,每天需要的口粮都不少,土匪会不会收留他们,他还真没有信心。

    那土匪出的门来,还没到近前,杨丛义便急着问道:“兄弟,怎么样?头领怎么说?”

    土匪气喘嘘嘘的回道:“头领没见到。不过见到了三头领,你们先等等吧,一会儿三头领亲自过来。”

    杨丛义心里松了口气,头领虽然见不到,但三头领亲自出来,那应该还有戏。于是谢道:“辛苦兄弟了。”

    土匪连连推道:“不辛苦。”他就是个看门的,三头领都要亲自出来见的人,他哪敢再托大,怠慢。

    杨丛义又问起这三头领是什么人,提前问清楚,也多少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一会儿出什么纰漏。

    土匪告诉他,这三头领姓宋,很年轻,才来不久,但来历不一般,听说是跟里面的一个峰主关系近,来到山外自然也就受头领重视。不过三头领也不是全靠关系才坐了这个位置,他本身也武艺高强,使得一手好枪。

    又问些三头领的其他事情,二人却是不知了,他们也没见过三头领几次,说的也都是传言。

    没过多久,就见寨内走出几个人来,当先的那人空着手,一身劲装,干净利落,步伐不疾不徐,矫健有力,年纪不大,不到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但看起来还是比较稳重,没有这个年纪的轻浮,当是宋头领无疑。后面跟着的几人,都是带刀的随从。

    杨丛义不等对方走进,赶紧上前拱手抱拳道:“在下虎头岩杨老五,见过宋头领。”

    那年轻人停步,盯着杨丛义看了看,有些疑惑的问道:“哦,你认识我?”

    杨丛义道:“此前并不认识,无缘得见。也是刚听这两位兄弟说起,见头领如此风采,必定就是宋头领。”

    宋头领了然,又问道:“虎头岩距离奶头山可是不近,一路上也应当有不少山谷洞窟,你怎么舍近求远来这儿投奔?”

    杨丛义答道:“宋头领,你有所不知。虎头岩在山外,官府手脚一伸就能抓到我们,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吃了亏,兄弟死伤失散,连家都被官府一把火给烧了。我们也想投奔其他人,可他们知道我们招惹了官府,怕官府找他们麻烦,不敢收留。听狼头山朱老哥说奶头山头领是个仗义人,急公好义,我们这才风餐露宿,一路跋涉过来投奔。”

    宋头领道:“狼头山蜘蛛洞的朱二麻子吗?他还是有些人手的,听说在狼头山那一片他可是老大,手下有四五十人,你跟他熟吗?”

    杨丛义道:“不是很熟,但虎头岩离他狼头山不算远,他在那片很有势力,我也去拜会过几次,也算有些交情。”

    宋头领又问道:“既然你跟朱二麻子有交情,怎么不去投奔他?”

    杨丛义道:“实话说,交情是有些交情,但我们也只是略有交情,况且在虎头岩时,我们也有三十多人,比他也差不了太多。就算是败落了,我们也有十来个兄弟,去他蜘蛛洞,他不敢收,我们也低不下这个头,所以才会前来投奔。”

    宋头领一听杨丛义这么说,便点了点头,然后道:“我们进去说,请。”

    杨丛义心里暗暗一喜,看来可以在山寨里留下了。连忙道:“宋头领请。”

    宋头领也不再客套,当先转身,向寨内走去。杨丛义快步跟上,落后半步。其他人则跟在身后。

    宋头领眼睛一瞟,见杨丛义枪不离手,便有几分好奇的问道:“杨头领也使得长枪?”

    杨丛义忙道:“头领可不敢当,宋头领叫我杨老五就可以了。”接着回道:“长枪学过一阵子,算不上使得,不过是防身而已。”

    宋头领笑道:“我也刚好学过一阵子长枪,改天我们试试手?”

    杨丛义道:“我这就是庄稼把式,随便练练,跟宋头领比不得。不过,如果能跟宋头领学几招,那倒是非常荣幸。”

    宋头领道:“好说,试过再说。”

    一进寨子,整个山寨的布局便一目了然。山寨建在山背面的缓坡之上,主要建筑物从山顶一路向缓坡下延伸,两里左右便下到坡底,然后左右一分,顺着缓坡又向另外两个山头蔓延而去。三个山头,顺缓坡而下,在中间低处交汇在一起,三山交汇处是一块面积不小的平坦之地,建有许多房舍,中间留有一块空地。这许多建筑物,可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建好的,想来也是花了大力气。

    杨丛义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大手笔,开眼界,这一大片基业,得花费不少年头吧。”

    宋头领笑道:“这山寨前前后后也建了十几年,才有今天这个模样。”

    杨丛义接着赞道:“虎头岩、蜘蛛洞跟这一比,都是狗窝了,这才是人该住的地方啊。”

    宋头领笑着摇道:“这还不算什么,你若有机会进山里边去,才知道什么是气派。”

    杨丛义赶紧顺着说道:“宋头领去过山里边?我可向往已久,要是下次再有机会,头领能不能也带我进去开开眼?”

    宋头领道:“好说,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哪里都去得。”

    杨丛义心里一喜,跟着他干?这个三头领是在招收人手,积蓄势力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连忙回道:“若能在山上安居,我杨老五愿听宋头领吩咐,唯宋头领马首是瞻。”

    宋头领道一声:“好说,但还得看你有多少本事。”

    杨丛义回道:“本事没多少,力气有两把,脑瓜子还可以。”

    宋头领笑道:“有这两样够了。”接着不等杨丛义再说什么,直接道:“不说了,先带你去见过头领。”说着便步伐加快,往山下走去。

    下了缓坡,穿过坡底中间的平地广场,又向左边那座圆圆的山头走去,平缓的台阶两旁尽是砖石和木头修建的屋舍,有些是完全新建的,有些是老旧翻修的。细一观察,房屋都有些粗糙,不甚美观,跟城里精细的屋舍自然是没法比。不过上山当土匪的,能有房屋住就算是很有势力,混的很好的了,混得差的,只能住阴暗潮湿的山洞。

    山上的房屋不少,住两三百人应该完全没有问题,这奶头山的势力看起来似乎不小,若山里都是这等势力的土匪窝,以他们这些打杂为主、滥竽充数的捕快队伍,此行可真就要望山兴叹、一无所获。

    一路走了差不多两刻钟,才到山顶。这山顶跟之前那座不同,顶上有一大块平地,建的房屋更多,走进一看,窗子上居然还刻的有窗花,比山下的房子不知道精细了多少,不过看房屋的成色,应该不是近些年修建的,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头领住的山头就是不一样,杨丛义心里一声感叹。

    跟宋头领走近一座独立的大宅院后,来到门口处,只见他忽然停下,道:“杨老五,这是头领的住处,你们先在这儿等着,叫你们再进来,千万不要乱跑。”

    杨丛义点头道:“宋头领放心,我们就在这儿等头领的吩咐。”

    宋头领抬脚上了门前的台阶,径直进去了。

    杨丛义与众捕快站在门前,一言不发,生怕说错了话,被人听到,泄露了身份。

    门前路上,不时有人经过,他们见头领门前这些人衣着脏乱,头发也凌乱不堪,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赶来投奔,上山来混饭吃的,面露鄙夷之色,未做任何停留。

    杨丛义对土匪的嘴脸视而不见,有捕快面露不快,他赶紧以眼神制止。他们是来打探消息的,可不是来斗气的,能忍一时之气,方能成事。

    没等多少时候,就见门内走出一土匪,看到杨丛义等人便喊道:“你们就是从虎头岩来投奔的?”

    杨丛义答道:“对,我们是。”

    只听那土匪又喊一声道:“谁是杨老五,跟我进来见头领。”

    杨丛义上前一步 ,笑道:“有劳了。”

    那土匪看了杨丛义一眼,道:“把刀枪都放下,你一个人进来。”

    杨丛义道一声好,将刀枪交给身旁的捕快,对他们吩咐道:“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千万别乱走,等我出来。”

    众捕快点头称是,站到一旁等待。

    土匪见杨丛义放下了所有武器,这才道:“跟我来。”说完转身进门。

    杨丛义快步上了台阶,紧紧跟上。能不能留在山上,就要看头领的了,不知道这个头领是不是也跟宋头领一样好说话。

    走进门内,绕过照壁,是个不小的院子,院内左右种有花草树木,不知名目,至见花开艳丽,飘来淡淡清香,枝叶青绿,望一眼便觉得清凉,乍见,显得很是清雅。但再细看,却见树下放置有兵器架,架上有刀枪剑戟与棍棒,常用兵器俱全,使整个院子又透露出一股躁动之气,稍显怪异。

    穿过院子,就是正厅。

    此时正厅大门大开着,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时不时夹杂着爽朗的笑声。

第67章 来龙去脉

    杨丛义跟那土匪来到大厅门外,稍稍整理一下思绪,便停步等待土匪再次进去通报。

    “大哥,人带到了。”那土匪一进大厅的门,便高声喊道。

    “让他进来。”一声粗犷的声音传来。

    那土匪转身出得厅来,对杨丛义道:“还不进来见过头领?”

    杨丛义抱拳谢过,抬脚就随那土匪进了大厅。

    一进厅大,只见厅内坐了三人,一左两右相对而坐,侃侃而谈。

    左边一人高大威猛,穿一身暗紫长衫,面色黑里透红,蓄有长须,头顶无冠,发束于脑后,说话间,哈哈笑声穿透耳膜,中气十足,手端茶杯,手掌肥厚,指节粗壮。

    右边,宋头领上首坐一人,中等身材,稍显瘦弱,身着淡蓝色长衫,脸面白净,短须,头戴儒冠,声音低沉,手瘦而指长。

    杨丛义在一丈开外站定,抱拳躬身,高声道:“虎头岩杨老五,拜见各位头领。”

    左首那人转过头来,上下将杨丛义打量了一番之后,开口问道:“虎头岩是一贫瘠险恶之地,多豺狼虎豹,方圆三十里不见人烟,何时就有人落脚了?”

    杨丛义回道:“虎头岩确实贫瘠,正因为贫瘠,先前无人占据,我与一众弟兄才能在那儿立足。好在虎头岩离山外较近,出山方便,兄弟们肚子里没油水时就可以随时外出,劫掠些客商富户,出山一次的收获也能管兄弟们十天半个的温饱。”

    左首那人点头道:“虎头岩出山的确方便,可外人进山同样容易。”

    杨丛义道:“正是。这次我们兄弟也是突然之间遭遇官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兄弟们死伤惨重,连落脚的地方都被一把火烧没了。这才跋山涉水到山里来,投奔诸位头领。还望头领收留我们兄弟,愿为头领冲锋陷阵,效犬马之劳。”

    左首那人哈哈笑道:“冲锋陷阵那倒不必,既然上得山来,都是兄弟,自然欢迎,便与我等共创前程,有何不可?”

    杨丛义心头一喜,正要道谢,却听右首那人冷声道:“大哥且慢。”

    左首那头领转头问道:“二哥,你有异议?”

    右首的二头领道:“我没有异议,只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有些问题还是要明白的好。”

    大头领不置可否,转头看向杨丛义。

    杨丛义向二头领微微侧身,回道:“头领有疑问,只管问便是,知无不言。”

    二头领看向大头领道:“我听闻大哥对虎头岩一带并不陌生,是不是这样?”

    大头领放下茶杯,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回道:“我早年曾在虎头岩一带讨生活,还算熟悉。”

    二头领又问杨丛义:“你即在虎头岩落脚,那你告诉我们虎头岩周围最大的村子,是什么村?”

    一听此问,杨丛义心里一阵紧张,他们先前虽在虎头岩扎营,在也周边搜索过许多天,却从没听出去搜索的捕快们回来说附近有什么村子,也就只有凤凰村的村民告诉过他们虎头岩这个地方。顾不得多想,只能迅速回道:“虎头岩周边最大的村子,当属凤凰村。”

    二头领看向大头领道:“大哥,是凤凰村吗?”

    大头领点头道:“不错,虎头岩周边虽有其他村子,但要说最大还就只有凤凰村。凤凰村虽然离虎头岩有几日的路程,但也可算周边。”

    二头领看向杨丛义又问道:“你是何时落脚虎头岩,又是何时遭遇官兵?”

    杨丛义小心答道:“两年前落脚虎头岩,三月初十遭遇官兵,之后被官兵追了几天,无处可去,就向西准备去狼头山入伙,在狼头山住了将近一个多月,跟朱老哥手下的兄弟起了些摩擦,生了嫌隙,不好继续在山上长住,朱老哥说奶头山的头领急公好义,让我来这儿看看,我跟一众兄弟就翻山越岭赶来投奔。”

    二头领略一沉凝,然后又道:“狼头山的朱二麻子三月初上山时说,他抓到几个官府的爪牙,你说三月初十遇到官兵,这中间可差了十多天,你怎么说?”

    杨丛义镇定的回道:“不知道头领可曾听说,最近几个月怀宁官府集结了全安庆的爪牙捕快,进山搜捕逃犯?好几百人,声势不小。”

    二头领点头道:“有耳闻,早些时候有山头还做掉了不少官府爪牙。”

    杨丛义道:“官府的爪牙捕快没来过山里,不熟悉山里的情况,头领你想,他们几百人肯定像无头苍蝇,随便乱闯,跑到哪一位兄弟的地头上都不奇怪。刚好我们不走运,碰到一伙大的,吃了大亏。”

    二头领点头道:“算你说的有理。不过你们想留在山上,也得拿出些本事来,毕竟奶头山家大业大,张口吃饭的嘴也多,年景不好,也没有余粮。”

    杨丛义暗暗松了口气,终于混过去了。上山吃饭,各凭本事,没点本事,谁会收留?于是便回道:“这是自然,兄弟们能在虎头岩落脚,多少也有些手段。不知道头领想要怎么考校?”

    二头领道:“既然是吃这口饭的,当然要考校一下你手上的手段。”

    大头领突然道:“二哥,够了。既然杨兄弟大老远带兄弟来入伙,看得上我奶头山,我们哪有不欢迎的道理。别忘了,兄弟多,才能做大事。”

    二头领见大哥这么一说,也就闭口,往椅子背上一躺,不管了。

    宋头领见此,赶紧开口道:“大哥,我觉得二哥说的有理,虽说上山来的都是兄弟,也要看看手上功夫怎么样,也好分工,各司其职,共谋大事不是?”

    大头领想想也觉得有理,便转头对杨丛义道:“杨兄弟,你擅长什么兵器,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杨丛义回道:“练过两年枪法,能使几下。打过猎,弓箭也还行。”

    大头领道一声好,然后对宋头领道:“三哥,你是使枪的,你跟杨兄弟过几招。”

    宋头领笑道:“正合我意。”然后看着杨丛义。

    杨丛义道:“正好向宋头领讨教。”

    大头领哈哈笑道:“好,我这儿兵器齐全,就在院子里练练吧。今天有眼福,再见见三弟的精妙枪法。”说完便起身向厅外走去。

    宋头领、二头领相继跟上,杨丛义随后出厅,来到院子里。

    宋头领来到兵器架前,伸手取出一杆长枪,随手舞了几下,感觉还算趁手。然后对杨丛义道:“杨兄弟,你不是带了兵器吗,快去取来。”

    杨丛义应了一声,赶紧快步出了院子,找捕快拿长枪。

    众捕快见杨丛义出来,正要相问,杨丛义道:“别多问,安心等着。”随手接过捕快递来的长枪,迅速返回院内。

    杨丛义在宋头领对面站定,然后紧了紧衣衫,理了理杂乱的头发,随后调整了气息,这才开始舞动长枪,抖起枪花来。

    枪花抖起,宋头领大声叫好,点评道:“下盘稳固,力由脚下生,以腰带身,力从双臂出,枪花如满月,吞吐如流星。看得出来,应当下过一番苦功。”

    大头领见此心喜,也是叫好不断,只有二头领脸色不阴不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丛义抖完枪花,双手抱枪向宋头领道:“宋头领过奖了,练的好不如打的好,等会儿还望头领手下留情。”

    宋头领笑道:“看你手上功夫如何了。”

    大头领道:“三哥,过几招,切磋切磋,点到为止,不要伤人。”

    宋头领笑道:“大哥放心,我有分寸。”

第68章 切磋试技

    宋头领提枪抱拳道一声“请”,随即右腿后撤半步,双膝微屈,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将手中枪平举于胸前,做了守式。

    杨丛义也道一声“请”,右腿后撤半步,足尖点地,双膝微屈,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也将手中枪平举于胸前,却做了攻势。

    由于是切磋试技,两人对望一眼,确认过眼神,都已做好准备。

    只见杨丛义双腿猛然发力向前跃出一步,身体跃起间,将枪收回于腰际,等足尖沾地,腰身一动,周身力量从右臂全力发出,手中长枪若蛟龙出水,直奔宋头领胸腹之间。

    宋头领见杨丛义一出手就是全力,不敢怠慢,右腿再后撤半步,右手压枪尾向腰间一收,左臂向右一推,只听“啪”一声脆响,便将对方迅猛的长枪拨开。

    杨丛义的长枪被宋头领轻松拔开,远离胸腹目标,直奔身侧。随即一搓身,右腿上前,腰间借势发力,向左一转,手中长枪离地一尺抡一个圆,向对方下盘横扫过去。长枪去势甚急,有破空之声在众人耳中响起。

    宋头领想先看看对方的路数,所以拨开长枪后,并不急着进攻,眼见杨丛义一个横扫,直奔膝间关节部位而来,随即上前半步,枪尾向下一推,立于身侧,进行封挡。只听又是一声脆响,杨丛义的进攻又被挡住。

    只见杨丛义迅速将枪往回一收,再使一招大漠孤烟,长枪由下向上,直戳对方胸腹之间,势若奔雷,快如闪电。

    大头领看得一声惊呼出口,面色突变,一个纵身上前就要伸手抓回宋头领。

    这时却忽见,宋头领如有神助般,料对方先机,双脚一点,腰身一转,以下杵的长枪为支点,一个翻身,就在长枪戳到身前的瞬间,轻松躲开了迅猛突然的攻击。

    见宋头领轻松闪开,大头领满脸惊讶的强行停住伸出的右手,看来还是小看这个三弟了,不由得自嘲一笑。

    宋头领翻身站定,手拖长枪,随即说道:“三招已过,也接我一招试试。”只见他腰身一动,身形向前一倾,右臂发力,由后向前抡圆了长枪,一招力劈华山,向杨丛义当头砸去,长枪挥动,顿时破空之声大作。

    杨丛义见这一枪来势甚猛,已然躲避不及,只得回枪向上一架。

    只听“咔”一声响,就见杨丛义手中的长枪从中断为两截,宋头领的长枪则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肩头之上。

    这一枪过后,杨丛义直觉的手臂发麻,心惊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暗自回想刚才那势大力沉的一式枪法,若不是对方及时收力,肩头都得砸碎。

    只听大头领道:“三哥,不是说点到为止,怎么出手这么重。”他自然能看出来宋头领最后关头收手了,只是一枪便砸断对方手里的枪,出手还是重了些。

    宋头领笑道:“一时兴起,就只想试试杨兄弟有多少手段,倒忘了他才练枪不久。”接着收枪向杨丛义道:“杨兄弟,没事吧。”

    杨丛义这才回过神来,拿着断枪道:“宋头领武艺高强,我拍马难及,多谢头领手下留情,不然我这一条胳膊就废了。”

    宋头领笑道:“杨兄弟的枪法有些特别,招招都直奔要害,很是实用,若是多下些功夫,再有三五年,必有大成。不知道你这枪法,可有什么来历吗?”

    杨丛义随即答道:“算是家传吧,只是以前很少练习,近几年落难了,才练来保命立身。”

    宋头领笑笑,不再继续问杨丛义枪法的来历,对大头领道:“杨兄弟的武艺还可以,这山上除了我们,也找不出几个能比杨兄弟强的。”

    不等大头领说什么,二头领却冷声出来打岔,只听他嘲讽道:“他连你一招都接不下来,这武艺也算可以?”

    大头领一听这话就不喜,寒着脸道:“二哥,话不能这么说。三哥的枪法在整个天柱山,也找不出几个能比他强到哪里去的,接不住三哥一招,不是很正常吗?”

    二头领不作争辩,转而说道:“不是还能射箭吗,试过了枪法,再试试弓箭吧。”

    大头领对这个二哥也是颇为无奈,只得高喊一声道:“取我弓箭来。”

    少时,一土匪取来一张弓与一壶箭,交予大头领手中。大头领又吩咐在二十步之外的树上挂一方孔铜钱。诸事准备完毕,大头领指着脚下道:“杨兄弟,你我以此为界,各发箭五支,看能有几支射中铜钱。”

    杨丛义道一声好,站在一旁,请头领先射。

    大头领稍一活动筋骨,张弓搭箭,嗖一箭射出,“叮”一声铜铁相交,第一箭射中铜钱,羽箭跌落于地,铜钱挂在树上摇摆不定。

    不等摇动的铜钱停下,大头领又取出一箭,张弓射出。

    只听“叮”一声又中。引得杨丛义、宋头领,和围观的土匪一片叫好。二十步外,射中晃动的铜钱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至少杨丛义就做不到。

    之后大头领又连发三箭,全中铜钱。

    杨丛义看后惊叹,道自愧不如。可也信心满满的接过弓箭,只要等铜钱停止晃动,应该还是可以射中。

    张弓搭箭,瞄向树下的铜钱,那铜钱在二十步外,小的犹如豆子,不过杨丛义眼睛不近视,视力很好,隐隐还能看到铜钱的方孔。杨丛义调整好呼吸,使心态平静下来,羽箭瞄准铜钱,随着轻轻呼气的当口,右手一松,利箭呼啸而出,接着传来“叮”的一声,正中铜钱。

    宋头领一声叫好,大头领也点头称赞。

    杨丛义不受影响,取箭等待,等那铜钱停止晃动,张弓又是一箭射出,“叮”一声又中铜钱。

    后面三箭发出前,杨丛义都等铜钱静止,虽然费了些时间,好在三箭全中。

    见杨丛义五箭全中,大头领笑道:“杨兄弟枪法不错,弓箭也了得,如今上得山来,这奶头山当有你一席之地。”

    杨丛义谦辞道:“头领才是好功夫,连晃动的铜钱都能射中,我只能中死物而已,跟头领相比,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以后有机会,还要向头领请教。”

    大头领哈哈笑道:“弓箭一道,没有捷径,只要下功夫,练得多,自然就能射的准,射得远。”随后吩咐在一旁的土匪收了弓箭。

    杨丛义点头称谢。

    只听大头领又道:“武艺,弓箭,都已经试过,二哥可还有异议?”

    二头领不咸不淡的道一声:“没有。”便不再说话。

    大头领看着宋头领和二头领又道:“既然没有异议,杨兄弟今天就入伙奶头山。二哥三哥,你们谁来安置杨兄弟?”

    宋头领见二头领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笑道:“我来安排吧,杨兄弟会使枪,以后也方便时常切磋。”

    大头领道:“好,先安置在你那儿,以后再做安排。杨兄弟,没有问题吧?”

    杨丛义面露喜色,赶紧抱拳谢道:“多谢头领收留我们兄弟,如若有事,但请吩咐,绝不说半个不字。”

    大头领笑道:“好,那你们就留在前寨,跟三头领做事。”

    杨丛义再次道谢,一一谢过三位头领,才告辞出了院门。

    众捕快在门外隐约听到里面的声音,又见杨丛义出来面露喜色,不等杨丛义明说,就知道事情成了,众人也是一时心喜。能留在山上,此行就成功了大半,接下来只需要跟土匪们搞好关系,打探一下一些人的来路,应当不难。

    杨丛义看着手里断为两截的长枪,很是心痛,这杆枪跟了他两年,用的也颇为顺手,如今断了,再找一杆趁手的怕是不容易。这宋头领的枪上功夫还真是厉害,自己三招都被他轻松接下,却接不下他一招。最让杨丛义感到惊讶的是,那招大漠孤烟,那可是绝招,一旦出手,非死即伤,他都没有轻易露过,居然也被对方提前看破,躲了过去。

    这宋头领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功夫,看来真是大有来头。还有大头领,虽然没见他显露手上功夫,但那一手弓箭,也是相当了得,如此看来,这奶头山势力还真不一般,难怪狼头山的朱二麻子,要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大老远跑过来拜山。

    杨丛义现在很想知道奶头山在天柱山里的地位到底怎么样,算是多大的势力,若是连奶头山都不入流,那他还是趁早带人下山回城,免得枉送众人性命。

第69章 以枪结缘

    宋头领不多时便出了院子,径直带杨丛义等人离开,回到前寨,安顿他们先住下。

    杨丛义虽然心里有诸多疑问,想要一一搞清楚,但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需循序渐进,先摸清楚一些情况,再做其他打算为好。如今刚刚上山,人地两生,不便贸然有所动作,不然出了问题,露出马脚,不光此行一无所获,甚至得折了性命。

    所以杨丛义吩咐众人安心在山上呆着,先不要有任何打探逃犯的行动,以免被有心人探知。

    宋头领安排十多名捕快住在一处,房内没有他人,少了与其他人的摩擦,彼此说话也算方便。众人这些天露宿荒野,如今有了歇脚的地方,心里虽然有点紧张,但也很快被舒坦取代。除了住宿条件不错,中午的饭菜也很美味,关键是还有肉吃,这可是他们进山以来从来没有的待遇。

    住着大房子,吃着肉,不少捕快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其实做土匪好像也不错,但没人说出来。

    杨丛义则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房间居住,不远处就是宋头领的院子。既然顺利上山了,就先安心住下,寻找机会吧。这几天在山里不能洗澡,不能洗头,没进土匪窝时,心里想的都是逃犯,顾不上这些,现在一进房间坐下,就觉得浑身难受,仿佛身负百斤泥,找水来清洗一番,顿时神清气爽,身轻如燕。

    吃过饭,杨丛义就想休息一下,可没休息多一会儿,就有土匪来找杨丛义,说三头领让他过去。

    他们能留在山上,宋头领也算帮了忙,抛开土匪身份不说,这宋头领给他的印象还不错,武艺也高强。于是便什么话也没说,随即跟那土匪去见宋头领。

    来到宋头领住处,穿过小院子,便进了客厅,只见宋头领已在客厅等候。

    一进客厅,不等那土匪禀报,宋头领便摆手让他退下,然后向杨丛义笑道:“山上吃住可还习惯?”

    杨丛义答道:“这里的环境比虎头岩好多了,兄弟们都很满意。”

    宋头领道:“那就好。”随后让杨丛义坐下说话。

    客厅内没有其他人,杨丛义也就没有推辞,大咧咧的在对面坐下。

    刚一落座,宋头领便盯着杨丛义,语态平稳的说道:“之前试枪时见你枪法奇特,与当下常见枪法大有不同,但人多口杂,就没有细问来历。现在清静了,可以把真实来历告诉我了吧。”

    杨丛义打个哈哈,回道:“这枪法是家传,我也就随便练练,还不顺手,不成气候,宋头领枪法高明,还看得上我这枪法?”

    宋头领道:“若真是你家枪法,宋某还真看不上。可惜这枪法并不是你家的,你说是吗?”

    杨丛义一听这话,心里大惊,脸色微变:“宋头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宋头领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据他人枪法为己有,不太好吧。”

    杨丛义不知道宋头领到底是要干什么,之前明明还在帮他们说话来着,怎么一个时辰不到,就变了脸。只好继续敷衍:“这明明是我家的,怎么就成了他人的。宋头领是不是看错了?”

    宋头领继续笑道:“不会错。这枪法虽然招式动作简单,但主攻中路,枪枪不离胸腹要害,出手便伤人,天下的枪法有许多,这么凌厉要命的枪法可不多。”

    杨丛义对枪法了解很少,他就会这一套枪法,在宋头领这样的使枪行家面前,他说什么都是无力的,所以就不再申辩。

    宋头领见杨丛义不说话,便接着说道:“你可知道你那招大漠孤烟我是怎么躲过去的?”

    杨丛义想也不想:“宋头领武艺高强,再厉害的杀招,自然都可以躲过。”

    宋头领摇头:“错了,武艺再高强,遇到奇招怪招,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这招大漠孤烟便是奇招,一旦出手,便是非死即伤。我为什么可以轻松躲过去?”

    不等杨丛义回答,便自答道:“因为这枪法我也会。”

    杨丛义听得一惊,脸色突变,脸上神情满是疑问:“这怎么会?”

    宋头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问道:“你可知道这套枪法叫什么?”

    杨丛义会哪里知道,大叔教他枪法时根本就没提过,连招式名称都没有,还以为是一般的常见枪法,天下使枪的多了,人人都有一套自己的枪法那怎么可能,他想当然的以为这就是普通枪法,谁都能学。便道:“没听说过 。天下的枪法不都差不多,哪有许多名称?”

    宋头领见杨丛义不知道,便又道:“时下常见,练的好的枪法不多,其中罗家枪和杨家枪名气最响,流传最广。天下虽然还有许多独创枪法,但都埋没荒草,不显于世。你这枪法虽然名气不显,却也有流传,不只你会,我也会,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这枪法本是岳帅所创,我们叫它岳家枪!”

    “岳家枪”三字一出口,杨丛义直觉得宋头领整个人气质猛然发生了变化,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坐姿也随之傲然挺立,犹如一杆长枪。如此看来,宋头领跟岳飞应该有莫大的关系。

    杨丛义此时才恍然大悟,难怪这枪法出手就伤人,杀气这么重,原来是出自军中,还是天下闻名的岳飞岳元帅所创。一想到岳飞,杨丛义便也肃然起敬。起身道:“原来是岳元帅所创,我先前无知,胡言乱语,宋头领莫怪。”

    宋头领摆手道:“都过去了,一场变故,如今这枪法也改了名,叫形意枪。”说着便又像泄了气一样,变得有些士气低落,有些慵懒。

    杨丛义现在不关心枪法,倒是对宋头领跟岳飞的关系十分有兴趣,岳飞所创的枪法,自然只有身边人才会学到。先前对救他的大叔的身份也有怀疑,如今看来,应该也跟岳飞有关,至少也应该是岳家军的人。

    想到这里,于是小心打探道:“原来已经改名叫形意枪,大叔教我这枪法的时候,倒没有提起。他以前是岳家军的人,回到乡里以后很少透露,也没几个人知道他。既然这枪法来自岳元帅,不知道宋头领是不是跟我大叔一样,以前也是岳家军?”

    宋头领挥手驱散心里的阴霾,朗声道:“我当然是岳家军,这枪法可不是人人都能学到。你大叔怎么称呼,我应当认识。”

    杨丛义心想,此处离黄梅县好几百里,就算去找,也应该找不到。再说大叔既然隐姓埋名,告诉他的也应该不是真名,如果宋头领真能知道他,也是一件好事。便回道:“大叔是个处事小心谨慎的人,在军中想必不是真名,说出来也未必认识。我可以告诉把大叔的样貌告诉头领,头领可以猜一猜。”

    宋头领笑道:“说说看,只要说的准确,我应当知道。”

    只听杨丛义道:“年纪四十出头,身长七尺,身体看起来较瘦,但精干,脸长面黄,有短须,浓眉,双眼有神,沉默寡言,喜欢安静。”

    宋头领脸上一喜,惊叫道:“右卫长!你认识右卫长。”

    杨丛义被宋头领的神情惊到,他还真认识大叔,那还真是巧了。只是右卫长是什么?听着好像是军中的职称,看来大叔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卒,还是岳家军里的军官呢。但他仍然有疑虑,岳家军有千军万马,样貌相像的不知道有多少,哪能如此就认出来,便问道:“宋头领怎么凭样貌就能知道大叔的身份?”

    宋头领道:“右卫长既然教了你枪法,就没有隐瞒的打算,我也说给你听。这枪法在岳家军里只有岳元帅的近卫可以学到,而近卫人数也只有一百人,常年吃住都在一起,哪有认不出的道理。还有,近卫里如今年纪四十出头的,除了左卫长和右卫长,就没有旁人。因此,你大叔必定是右卫长无疑。”

    杨丛义若有所思,点头道:“大叔从不说军中事,原来他还是岳元帅的近卫。”

    宋头领忽又问道:“当初分别时,右卫长说要回乡隐居,不知他如今隐居在哪里?我们已经有五年没见了,能不能告诉我,若是得空,可以去看看他。”

    杨丛义有些为难的回道:“大叔既然隐居,肯定有他的想法,我不便透露他的行踪。”

    宋头领道:“杨兄弟这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我与右卫长有同袍之谊,许久未见,如今得到消息,去见见不是人之常情?何况你现在上了山,又与我成了兄弟,去拜访一下,有何不可。”

    杨丛义想了想,觉得宋头领说的在情在理,根本就不好拒绝,只得回道:“我怕大叔怪罪,说个大致的地方,宋头领觉得怎么样?”

    宋头领道:“行,你说说看。”接着又说道:“以后别叫宋头领了,我长你几岁,你就叫声宋大哥。”

    如今既然有了大叔的这层关系,杨丛义也不推辞,点头应是,然后道:“大叔如今隐居在大别山,要是见到了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宋头领笑道:“放心,你就是不说,我也能猜到。右卫长应该是隐居在蕲州黄梅县,我没猜错吧。”

    杨丛义心想,你既然都能猜到,那还问什么,可嘴上也不好直接这么说,便道:“宋大哥是如何猜到的?”

    宋头领道:“这就真的不方便说了。”转而说道:“好了,如今你我能在这奶头山相遇,也是有缘,以后有事直接来找我。要是有空,再切磋切磋枪法,你的枪法还是可以的,要多下些功夫。”

    杨丛义道好,并表示以后好好练枪。

    之后宋头领又给杨丛义等人安排近期要做的事情,说是前寨的围墙年久失修,有几处毁坏,需要修补,整体上还要加固,说从明天起让他带人帮忙修围墙。

    十多人上山,不能吃白饭,也该出点力气。围墙就在寨边,去修围墙也方便传递信息。杨丛义欣然应允。

    坐不多时,便起身离开。

第70章 机会来了

    此后几天杨丛义便带着一众捕快帮忙修葺毁坏破损的围墙,虽是体力活,却也比风餐露宿钻树林,被蚊虫叮咬好上许多。

    杨丛义趁自己这伙人单独修一处围墙的机会,向山下的捕快传递了消息,告诉他们,山上一切顺利,正在设法打探关于逃犯的消息,要他们派一队人继续北上,与其他几个县的捕快取得联系,互相通报情况,交代各县捕快,遇到匪寨不可轻举妄动。

    在跟土匪们一起劳动,搬石头,抗木头的时候,了解到奶头山的势力不算小,头领是可以去天柱峰的,能去天柱峰的都不简单,杨丛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也打探到一些新近上山的土匪情况,新上山的土匪,如果没有特殊的本领,基本都会拉去后寨,做些简单的粗重活,养猪放羊种地,砍柴开山挑水。一开始听到这些,杨丛义还觉得不可思议,上山当土匪,都干这些杂事?

    不过随即经人一说也就想通了,这奶头山平常有两三百人,只凭打家劫舍,哪里够养活这么多人,特别是现在天下太平,打家劫舍的生意也不好做,为了活命,山上这些原本就是农民的土匪,自然就得重操就业。土匪们各有分工,每天做完该做的事情就算完,不用操心吃了上顿,下顿在怎么办,大家都在一个锅里吃饭,丰年荒年都饿不死,又少了各种盘剥,活得倒也自在。

    说到底,这些土匪不过是抱起团来求个活命罢了,要说生活质量,还真没有,至于老婆孩子那更是不敢想,能有老婆孩子的,生活都有奔头,也不会上山来。

    前寨的土匪总共有五六十人,经过几天相处,基本都探查清楚了,年后上山的有两个,但都不是逃犯。还有十几人都安置在后寨,具体做什么,他们不清楚,毕竟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打听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如此这般,杨丛义和一众捕快的探查难度就变大了,他们在前寨,没什么机会去后寨,不跟后寨的人接触,根本就不可能打探到那些人的底细。杨丛义虽然心急,但也知道再急也没用,这种事靠的是机会,硬闯不可取。

    这几天一有时间,他也会去找宋头领切磋一下枪法。宋头领在枪法上的功夫很深,每次随意指点一下,都能让他有收获,自从辞别大叔下山之后,这一年来都是自己练,也没多少实战机会,虽然九招十八式,已经练的熟练,但实战中的招式变化、运用技巧,他还欠缺的很,同样的枪法,在他手中和在宋头领手中有天壤之别。

    之前在山上练习,大叔也会告诉他怎么练,怎么打,可那时候他刚学枪不久,只顾着练了,哪里顾得上怎么打的问题。这一年来也实战了几次,吃过亏,再经指点,感悟就多了,至于怎么运、怎么打,里面的技巧太多,段时间也学不完,杨丛义就尽量能学多少学多少,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因为有右卫长的关系,宋头领也不藏私,把自己练枪的感悟,对敌技巧也一一传授。

    学的东西不少,但要消化掉,却也不是三五天就行的,没有实战,有些技巧就没法掌握,只能以后再慢慢体悟。

    前寨围墙修补的差不多了,这天与宋头领一起练枪时,杨丛义在无意中说起,上山有些时日,只知道前山,还不知道后山是什么样。便听宋头领说,最近收了一批粮,刚好在后山,需要人手去运回来,后寨又调不出太多人,昨天还说要前寨抽些人去帮忙,他要是想去后山看看,倒是正好,只是路途有些远。

    杨丛义一听有这样的机会,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路远算什么,只要能跟后山的人接触,多远都无所谓。

    宋头领就让他有时间去找二头领,具体怎么做,听二头领安排就是了。

    杨丛义哪里愿意再等,安排了一众捕快继续帮忙把最后的一段围墙修好,便立即去后寨找二头领。

    二头领的住处在右边的山头上,问了一路,才在一个偏僻之所看到一座独立的院落,也是老建筑,应当也有些年头了。

    院门关闭,不知道二头领是不是在家。杨丛义顾不得许多,既然来了,敲敲门再说。

    拉起门环敲了几下,就听门内有人问道:“谁?”

    杨丛义听到院内有人,不确定是谁,便高声答道:“我是前寨的,三头领让我们来找二头领,帮忙搬运粮食。”

    院内传来一句:“等着。”便没了生息。

    但没过多时,院门打开,一土匪从院内出来,看了看杨丛义,然后道:“就你一个人?”

    杨丛义道:“其他人都还有事没做完,让我先来听二头领吩咐,回去再跟他们说也是一样。”

    “进来吧。”那土匪说完就转身进门,等杨丛义进去,就又把院门关上。

    那土匪带杨丛义来到一间屋子前,向屋内禀报道:“二头领,人带来了。”

    “让他进来。”二头领在屋内吩咐道。

    那土匪推开房门,让杨丛义进去。杨丛义没有犹豫,抬脚就进去。

    一进房间,就见一张书案摆在房间正中,书案上摆满了账册和纸张,看起来相当凌乱。二头领正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一本册子,杨丛义进来,他也没有抬头。

    “你叫什么,三头领派了多少人来?”二头领依然没有抬头。

    杨丛义站在离书案五尺之外,回道:“我叫杨老五,加上我,一共有十二个人。”看来这二头领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他直接回答对方问话,没有多说什么。

    “是你。”二头领一听“杨老五”这几个字,顿时抬起头来,见果然是不久前上山投奔的杨丛义。

    杨丛义道:“这些天在前寨修围墙,现在都修完了,三头领就让我们来听头领吩咐。”

    二头领看着杨丛义,想了想,然后说道:“三头领让你来,我也不多说什么。前寨三个月的口粮,你们自己去搬回来,若出了差错,后面三个月吃饭问题,你们自己解决。”

    一听这话,杨丛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莫非去搬运粮食还有什么危险不成?粮食是天大的事,若真出了差错,这山上肯定不好再呆下去,查探不出消息,就得跑路了,白白浪费时日不说,要是惹怒了他们,满山去追,那得全完。所以该问的,还是得问清楚。

    “二头领,我们去搬粮,路程有多远,是不是会有危险?”

    “路程倒不远,只有十几里路。但一路山高林密,要是有人心怀不轨,偷了粮食藏私,可找不回来。既然三头领让你来,若到时候粮食数量出了问题,自然就得找你。”

    一听这话,杨丛义心头一轻,还是以为会有什么危险,偷粮藏私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于是又问道:“不知道这次给我们多少粮食?”

    二头领道:“一百担新收的稻米。好了,后天一早你们再过来,会有人带你们去做交割。”说完继续看他的账册。

    杨丛义见二头领不再说什么,道一声好,就出了房间。

    他不喜欢这个二头领,二头领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官僚,说话的态度总是很冷,刻意拉开与其他的人距离,好像要显得与众不同。

    不过杨丛义也并不太在意,反正他也不是土匪,又不会在这奶头山长住,只要确定山上没有逃犯,他转身就会下山去。

    回到前寨,杨丛义找到宋头领说了他去见二头领的事,宋头领让他听二头领吩咐,先去交割,一百担稻米有些多,要是人手不够,再抽些人去帮忙。

    看得出来,宋头领对粮食的事情并不上心,也不担心,土匪吃饭的问题他不关心,那他关心的是什么,杨丛义对此有些好奇。

    这些天时常跟宋头领见面,切磋武艺,两人很快就熟悉了,私下以兄弟相称,虽然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各有保留,却也没有多少隔阂。杨丛义对宋头领的经历就很好奇,但一直不好开口问,毕竟从元帅亲卫变成现在的土匪,期间肯定有一段很不好的经历,问起来难免会尴尬。

    但为了任务考虑,他多少还是得打探一二,之前听守门的土匪说宋头领是从上里来的,有背景有势力,要是真的,那他对山里的情况,应该很熟悉。

    “宋大哥,听说你也是才到奶头山不久?”纠结了好久,杨丛义还是决定打探一下。

    宋头领还是第一次听到杨丛义主动问起他的事情,有些意外,但随即回道:“来这儿也才大半年。你怎么忽然对我的事情感兴趣了?”

    杨丛义笑道:“不是忽然,是一直都好奇,宋大哥你是岳元帅的亲卫,即使岳元帅不在了,你一样可以在军营啊,怎么倒跑上山来了?”

    宋头领定定的看着杨丛义,没有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杨丛义心头一惊,莫非说错了什么话,被看破了身份?

    心里忐忑,强装镇定,略显尴尬的笑道:“宋大哥,我说错什么了?”

    宋头领忽然问道:“你觉得上山当土匪怎么样?”

    杨丛义直接回道:“很好啊,很自由,关键是吃饱了就行,没烦劳,没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宋头领道:“你说的对,我上山就是想自由。”

    杨丛义又问道:“宋大哥,你一身武艺,你山上这么混日子,不觉得可惜?”

    宋头领听得这话,不由得笑了,反问道:“你觉得在山上是混日子?”

第71章 忠义盟

    当然是混日子,做土匪能有什么前途,不过是为了吃饱饭而已。如果他也有一身好武艺,这天下哪里不能去,走遍天下,看遍红尘,等到厌烦了,就学学隐士,回山修道,这样的生活才有意思。

    杨丛义道:“不是混日子是什么。山上这些人,整天忙忙碌碌,不就是为了一顿饭。”

    宋头领道:“不错,山上的确有很多人是混日子。那么你呢,你跟他们也一样吗?”

    杨丛义道:“我上山是暂时的,有机会还是要下山,我的目标是游山玩水,走遍天下,做一个行者。宋大哥你呢,你本事比我强,你想做什么,总不至于在山上待一辈子吧。”

    宋头领笑笑,没有回答。起身将门窗关上,然后又问道:“右卫长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为什么要隐居?”

    杨丛义摇头:“从来没有提起,要不是宋大哥说起,我都不知道大叔是岳元帅的近卫。”

    看宋头领的举动,他知道接下来应该是要讲一些秘辛了,很有可能是关于岳飞的,近卫隐居或上山当土匪,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跟岳飞的死没有关系。岳飞被莫须有的罪名冤杀,历史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每个上过学读过书的人都知道,每个中国人都会为岳飞的死可惜,对秦桧这个奸臣痛恨。

    他们这些岳飞的近卫,整个事件的亲历者,知道的当然更加清楚,痛苦也更加直接,受到的打击也自然更大。但岳飞已死,不能复生,他的忠勇会被世代传诵,相对的,对奸臣秦桧的唾骂,一千年后也不会停止。

    不管当时如何,历史会给所有人最公正的评判。是忠臣勇士,有宗庙祭祀,香火供奉,是奸臣懦夫,就长跪谢罪,天下唾骂。

    只听宋头领道:“你应当也听过岳元帅的遭遇,事实跟民间相传的也差不了多少。朝中有奸臣跟金国往来密切,一门心思议和,就捏造了元帅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罪名,虽然朝中有许多忠义之士为元帅奔走,可奸臣一党势力庞大,连宰相赵鼎赵大人反对议和,为元帅说几句话都被罢相,元帅最终冤死大理寺。我们这些元帅近卫又能怎么样,在战场上能护得元帅周全,可一旦出了战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元帅被带走,我们无权无势,无能为力,无地自容。”

    杨丛义认真的听着,岳飞作为南宋中兴四将,年纪最轻,如果还活着,他说不定还能见到,可惜已经不在了。

    宋头领接着说道:“元帅逝世以后,我们这些近卫也都无心再呆在军营,陆陆续续离开,回乡的回乡,归隐的归隐,还有些干脆就上山了。为什么上山?不过是想离朝廷那些人远一点,自由一点。”

    杨丛义猛然想到,大叔让他下山,到临安去打探一个人的消息,那个人莫不是奸臣秦桧?若大叔真是右卫长,他想知道的就是秦桧这个奸臣的近况无疑了。大叔都隐居深山了,还打探秦桧的近况做什么,难道是想知道他死没死,好告慰岳元帅的亡灵?为什么不直接去杀了秦桧,这样不是更直接?

    杀了秦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杨丛义就再也压不下去,这个大奸臣,杀了就是为民除害啊。后世有的国家连国家总统都能被刺杀好几个,古代杀个奸臣有多大的事儿。

    “要是我,我就杀了那帮奸臣再上山。”杨丛义想着想着,愤然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不过没有关系,这是在土匪窝里,就是说要杀皇帝,也不会有人在意,顶多是觉得这个人疯了罢了。

    宋头领显然不这么想,因为当他听到杨丛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突然一亮,只听他认真的问道:“你也觉得那帮奸臣该杀?”

    杨丛义尴尬的笑道:“能杀就杀了啊,报仇雪恨,天经地义,都当土匪了,还管那么多。”

    宋头领道:“你说的对,都上山当土匪了,还怕那些奸臣做什么。”

    杨丛义附和道:“就是,把害死岳元帅的奸臣全杀了,岂不是痛快。”

    宋头领摇头道:“奸臣太多了,杀不完,也没那么好杀。”

    杨丛义道:“一个人肯定杀不完,多找些志同道合的人,人多好办事,再难杀的人也能杀了。”

    宋头领听后没有说话,好像在认真思考杨丛义的建议,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杨兄弟,你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其实我们正在组建一个这样组织,我们叫它忠义盟。”

    “忠义盟?”原来他们早有这个打算,那跟他绕这许久是什么意思,考验自己的吗?杨丛义顿时心里生疑,莫不是想拉自己入伙?

    “忠义盟,是上山的近卫共同成立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杀奸臣,慰元帅在天之灵!近几年在山里,也招收了不少有志之士入盟,我到这儿来也是因为这事。怎么样,你想不想加入忠义盟?”

    果然是要拉自己入伙。杨丛义心里十分矛盾,大叔是他救命恩人,创建忠义盟的都是大叔的同袍,自己又在山上当土匪,得到宋头领关照,于情于理,似乎都应该加入。但现在他的真实身份是官府的捕快,帮陈大人做事,如果入了忠义盟,真当了土匪,那抓逃犯的事怎么办,陈大人对他也不错,总不能在他刚升官的时候就掉链子,把他给坑了。想来想去,只能先拒绝,等把陈大人交代的事做完,再答应入盟也不迟。于是便回道:“宋大哥,我当然想加入忠义盟。可像我这样,武艺不精的,能加入吗?现在进去,估计也是累赘,不如等我练好了本领再加入,你看如何?”

    宋头领笑道:“自然没问题,忠义盟就在山里,通过考验的人,随时都可以加入,但也有仪式,参加仪式必须要进山里去。你就是现在想加入,也办不到。”

    听宋头领这么一说,杨丛义顿时放下心来,那就以后再说好了。对忠义盟,杨丛义还是很好奇的,于是问道:“宋大哥,你能先跟我说说这个忠义盟吗?我在山上这么久,还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宋头领笑道:“忠义盟在山里也算是秘密组织,怎么可能谁都知道。山里八峰十二谷三十六洞,知道忠义盟的也不多,现在盟里一共也只有三百多人,就说这奶头山,算上我,也只有两人而已。所以忠义盟,不是想加入就能加入的,不对外公开,需要有盟友邀请,才能获得加入的资格。”

    杨丛义听的大吃一惊,整个天柱山才三百人,那加入忠义盟的都得是什么样的高手,他这样的半吊子被邀请,岂不是荣幸之至。

    只听宋头领又说道:“一旦加入,就是同袍,互帮互助,一旦有事,同生共死。如果盟友个人有麻烦,忠义盟会出手帮忙,但我们最大的目标是杀贪官、除奸臣。像你这样武艺不精,但志同道合的盟友,如果有需要,忠义盟会专门找人教导,一般都是在山里边训练,武艺不精不出山,什么时候本领练成了,什么时候才能下山。”

    杨丛义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便直接问道:“是不是只有山里的土匪才可以加入,其他人就不行呢?”

    宋头领想了想道:“现在的盟友都是山上的兄弟,山外的暂时没考虑。我们要做的都是沾血的事,外面的人都有家有室,代价太大,应该没人会参加。但如果有志同道合的人想加入,我们当然也会收。”

    杨丛义又问道:“我听说山上有个头领外号叫白铁枪,他应该也是忠义盟的人吧。”

    宋头领笑道:“他是左卫长,近卫的头领,当然是忠义盟的人。要是能把右卫长也请来,忠义盟的势力一定会更强,说不定忠义盟就可以早些下山,到临安城去露露脸,杀几个贪官奸臣,涨涨士气。”

    杨丛义道:“还是先别打大叔的主意,他应该不会出山。”

    “也是,要是能来,当初就一起上山了。”宋头领说到这里,忽然说道:“好了,今天就先说到这儿,这些天我暗暗观察过你,做事很踏实,不轻浮,有条理,又是右卫长的亲属,今天才跟你说这许多隐秘。今天在这儿说的话,不要说出去。等你决定正式加入的时候,我带你进山。”

    杨丛义点头道:“我知道,这张嘴还是能保守秘密的。”

    “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去搬运稻米别出差错。”

    杨丛义道一声好,就转身回去。

    今天得到的消息还真不少,岳飞的近卫军上山以后尽然建立了忠义盟,要杀贪官杀奸臣,这自然无可非议,朝廷优待庇护官员,对贪官污吏一概不杀,民间惩罚他们也在清理之中。杨丛义虽然现在是在帮官府做事,但他如果不想做了,随时可以一走了之,上山加入忠义盟,替天行道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是赤条条一个人,来去无牵无挂。

    只是现在他还在帮陈大人做事,正担着统领各县捕快追逃犯的任务,不可能中途撂挑子。加入忠义盟之事,还是从长计议,不急在这一时,等时机合适了再说。

第72章 逃犯的消息

    当晚回去,杨丛义便召集捕快们,将要去后山搬运粮食的事情告诉他们。后山难得去一次,需要通过这个机会把情况摸清楚,多多打听新上山的土匪底细,若是确认没有逃犯的消息,制造些矛盾,即刻下山。若是有逃犯,想办法接触接触。

    三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十几天,一点逃犯的消息都没有,奶头山上不能久留,需得把握机会速战速决。

    第三天一早,杨丛义便带着一众捕快十二人,去右寨等候二头领吩咐。

    没过多一会儿,就见又来了两队人,稍一打听,就知道他们是左寨和右寨的人,两队人都在三十人山下,可比杨丛义他们的人多多了,队伍庞大。

    前寨人手虽然不少,但基本都有驻守任务,不可能长时间离开,只有杨丛义他们是新来的,还没有安排特定的任务。

    以往前寨的口粮都是每个月直接送到前寨库房,这次要前寨自己去搬,听说是今年粮食丰收,其他势力眼红,以防万一,就早点把粮全部搬回来。宋头领新来没多久,不好反对什么,况且他对前寨吃饭问题并不担心,没粮了就让库房直接找二头领、大头领要去,难道还敢把他们饿着不成。刚好杨丛义愿意去搬粮,那就给二头领个面子,派人去吧,毕竟都在山上,经常要见面,关系太僵也不好。

    七十多人集结在一起,自然是非常热闹,说说笑笑,吵吵闹闹,自然免不了。捕快们早就得到指示,跟土匪们套起近乎,十多人分散开,点多面广,等到稍微熟悉一些,说起话来也就更随意,探听消息也容易。

    “吵什么吵,不知道这是在哪?”突然一声大喊传进众人耳中,犹如一瓢冷水浇入沸水锅,吵闹的人群瞬间闭嘴,鸦雀无声。

    杨丛义抬头一看,见是昨天带他进二头领院内的那个土匪,站在那里鼻孔冲天,看起来好像高人一等,很神气的样子。

    见众人安静下来,那土匪这才看着大家,大声说道:“二头领说了,这次各寨搬各寨的粮,路上出了差错,不管是丢了还是撒了,都不会再补。山路不好走,都小心点。清楚吗?”

    众人对这土匪充大尾巴狼的模样,都很不想搭理,不过还是有人稀稀拉拉的应了几声。

    “出发。”那土匪一挥手,发出命令,好似指挥的是千军万马一样。

    不少土匪不等他抬脚,冲在前边就走了,直把他挡在了后面,淹没在人群里。

    捕快们在杨丛义的吩咐下,分散在人群中,随众人先后离开。

    而杨丛义自己落在最后,他有意跟上了那土匪的步伐,边走边说道:“分发粮食这么大事情,我以为是二头领亲自来,没想到是大哥代劳啊,大哥真是二头领跟前的红人啊。”

    那土匪听得心里受用,客气道:“这算什么。”转头一看见是杨丛义,便回想起来问道:“昨天你来过,好像是前寨的,姓什么来着?”

    杨丛义笑道:“小弟姓杨,杨老五,才上山不久。大哥怎么称呼?在山上时间不短了吧。”

    那土匪有些得意的回道:“我一上山就跟着二头领,有六七年吧。叫我福哥就行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哪里人?”

    杨丛义道一声“福哥”,然后回道:“小弟以前在虎头岩落草,犯了点事被官兵追,没人敢收留,听人说奶头山势力大,官府也不敢惹,在这儿安全,就历经艰辛,跑过来投奔了。”

    福哥道:“算你小子走运,犯了事儿能被奶头山收留的可不多,你应该是有点本事吧。”

    杨丛义笑道:“也没啥本事,就是耍过一两年枪,打过猎。”

    福哥点头道:“你有这些本事,肯定是会收留,像那些没本事,又喜欢惹事,只想混饭吃的,直接就赶下山了。”

    杨丛义道:“听福哥的意思,山上也收留了不少人啊,还有上了山又被干下去的?”

    福哥道:“那可不,整个奶头山,上上下下加起来有四百多人,也不是一天两天来的。上了山就得好好做事,把以前的那些歪心思统统扔了,不然就会被赶下山。年初就有那么十几个,心思挺重,还好吃懒做,上山没几天就被赶下去了,给他们机会不会把握,也怪不得旁人,想混饭吃,他们想的倒挺美。”

    杨丛义一听年初有十几人上山,莫不是大牢里逃出来的犯人?于是赶紧追问:“那真是可惜,这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十几个人全被赶下山了?”

    福哥道:“那倒不是,也有几个手脚勤快的,不过没什么大本事,留在山上养猪。有没有本事不重要,关键是要手脚勤快,像你这样就很好,不要嫌累,累的时候就要想想,是命重要,还是清闲重要,想明白了,也就不觉得累了。”

    杨丛义伴一副大有收获的样子,恭维道:“福哥说的有理,好吃懒做,在哪儿都活不下去,除非命好,生来就是少爷小姐。那十几个好吃懒做的,难道是什么少爷命不成?”乘热打铁,继续探听一波。

    福哥笑道:“他们哪是什么少爷命,就是被官府追缉的犯人,外面没地儿躲了,就想躲进山里来。想进山也得出把力气,不然哪个山寨会收留。今时不同往日了,天下太平,不少战乱进来的人家都在往山外走,人一少,收不到粮,山寨就得自己种粮,不然就没饭吃。”

    犯人?那就很有可能是怀宁大牢跑出来的。看来这山上还真有逃犯,这一趟没白跑!杨丛义心里很激动,很兴奋。进山这么久,终于有好消息了。

    “福哥说的对,这世道,没那好命,就得有把好力气,还要能吃的了苦,下得了力气,才能活下去。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再苦再累,哪怕是喂猪放羊,只能要吃饱饭,做什么都行。就怕一个懒字,人一懒就只能喝西北风了。那你知道被赶下山的人,最后跑哪去了?没再哭着喊着再回来?”

    “他们有没有后悔不知道,反正没再见过他们。山里这么大,总会有地方找到吃的,管他们去哪儿。”

    “福哥,在山上养猪放羊应该挺轻松吧。”

    “还好,就看会不会,会者不难,不会放羊的,你给他两只养,都能放的一只都找不回来,会放养的,一个人放一大群,百十只都问题。养猪也是一样,养的好的,有三指厚的膘,不会养的,饿的看得见骨头。怎么,你想去养猪还是放羊?”

    “没有,让我打猎还行,放羊就算了,要是羊跑了我追不上,说不定顺手就给射死了。”

    “哈哈哈,说的是,养猪呢,猪都在圈里,倒是不会跑。”

    “可以考虑一下。养猪在哪儿养,我上山这么多天怎么没见过猪圈。”

    “猪圈太脏,没在山寨里边,在山下,一会儿就能遇到。后天就是端午节,到时候肯定要杀两头肥猪尝尝鲜。”

    “那可太好了,我都好久没吃过新鲜的猪肉,没想到一上山就有新鲜的猪肉吃,还真是有口福,过来投奔,还真是来对了。”

    “你是运气好。山寨里养的猪也不多,就几十头,逢年过节才会有新鲜猪肉吃。”

    两人在后面边走边聊,杨丛义还听到不少信息,但都跟追逃犯关系不大,比如头领的压寨夫人有多漂亮,是头领怎么抢来的,头领抢来的小舅子有多招人恨,二头领是怎么上山的,还有一大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他不怎么关心,心里只想着怎么确定逃犯的身份,然后把他们弄下山去,可这个福哥并不知道留在山上养猪的几个逃犯的姓名。

    路上看到不少猪圈,被一圈高高的栅栏围住,防猪自己跑出来,也防有人来偷,离的有些远,里面具体什么情况,没看清楚。

    听这个叫福哥的土匪说,猪圈专门安排有人看守,一般不让不相关的人进去,几百人就这点油水,出了问题谁也担不起。杨丛义便想着,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先去打探一下他们的姓名,看看有没有名册上的人,等确定了,再想办法慢慢接触。

    杨丛义跟在队伍后边,下了山沿山谷走了一个多时辰,一路上看到不少水田,前一季水稻已经收割,第二季的秧苗也已经插在田里,看样子也有几天了。想来这些水田也都是奶头山的,看样子,一季也能收个一两百石水稻。

    穿过山谷,翻过一座山,已经是下午了。从山顶远远向山下望去,水田一片连一片,从山坡到山谷,到处水波粼粼,粗略估计,也有几百亩地。这里降雨多,山上又有不少溪流,水量丰富,水稻一年能种两季,几百亩地能收不少粮。难怪一个奶头山就有四百多人,有这些田,再多一百人,也养的活。

    下山路不像上山那么费力气,众人一路连溜带滑,不肖多时就到了山底。自有知道地方的土匪,直接就带队来到粮仓所在的院子。

第73章 小舅子分粮

    院子不小,院内房屋不少,全都房门紧闭,有人看守。相互认识的,熟人相见自然就攀谈起来。

    土匪们从山上下来时动静不小,大呼小叫的,早就惊动了看守粮仓的土匪,等杨丛义和福哥随后来到院内,就见守粮的偷匪头目随后赶到。

    那土匪头目,肥头大耳,一连横肉,走起路来,脸上的肉都在抖动。

    福哥告诉杨丛义,这个就是大头领抢来的小舅子。

    之前在路上听他说过,大头领当初抢了一个姑娘上山,刚来时姑娘还要死要活,闹腾不休,跟了头领没几天就服服帖帖,前后粘着大头领,生怕离开一会儿。没多久,就办了酒席,被大头领收做了压寨夫人。再之后,他们一家人都上了山。这个小舅子才上山的时候,瘦的跟小鸡仔一样,没两年就胖的不像样子,都说是山上的肉全让他吃了。

    看他现在的样子,少说也有三百斤,土匪们估计没说错,可能山上的肉真是大部分都让他吃了。

    只见那胖子慢慢走到粮仓前,看看正在休息和说笑的土匪们,然后仰头高喊道:“左寨、右寨、前寨,领头的都过来。”完全是一副在这儿他最大的样子,让人看得很是不爽。

    杨丛义在福哥身边,听到他嘴里正低骂:“装你娘的大尾巴狼。”暗叹一声,可见裙带关系,不管在哪,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不受待见。

    骂完,福哥便上前笑着向胖子打招呼:“平哥,我在这儿。”笑的满脸是花,看得杨丛义暗暗好笑,这些人啊,还都是人才。

    小舅子看着福哥道:“阿福,怎么每次都是你,这大老远的你也不嫌累?”

    福哥笑道:“平哥说的哪里话,这是你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供我们吃喝,我只是来搬一下,跟你们比,这哪儿算得上累啊,要说累,你们才是真累,你们才是功臣啊。”

    小舅子听得高兴,抬起肥厚的手掌,拍拍福哥的肩膀,说道:“好好干,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福哥点头称是,一扭头,就脸色一黑,一口痰吐在地上。

    只听小舅子又喊一声:“左寨和欠债的在哪,赶紧过来。”

    就见一个大个子偷匪懒洋洋的山前一步,道一声:“平哥,我早来了。”

    小舅子一皱眉,道:“来了你不出声。”

    小舅子语气不善,那土匪听在耳中,也不反驳,也不理会他,径自跟其他人说话去了。

    杨丛义上前,高声向小舅子说道:“前寨杨老五,带兄弟们来搬粮。”

    小舅子被刚才那土匪冷落了,心里不爽,听杨丛义这么大声,顿时就发起彪来,只听他高声训道:“搬粮就搬粮,这么大声干嘛,当我是聋子。”

    杨丛义笑道:“这儿人多太吵,这不是怕你听不到。”

    一见笑脸,小舅子火气便消了不少,只听他不赖烦的道:“少废话,你们前寨来了多少人,一百石粮,搬的完吗?”

    杨丛义笑道:“前寨人手少,加上我就十二个。”

    小舅子道:“那你们就多搬两天。你们都听着,一会儿给各寨点了数,就算交割清楚,我可就不管了。爱搬多久,你们就搬多久,丢了少了别再来找我。”说完就转身向一间房子走去,到了门前,叮叮咣咣掏出一串钥匙,打开房门。

    “左寨五十担,来点清楚。”

    小舅子一喊,立即有土匪进屋子去点数。

    小舅子又来到旁边的房门前,打开房门,高声道:“左寨,五十担。”

    立即又有土匪去点数。

    如此打开三间房,每间房存粮五十担,全是左寨的口粮,一共一百五十担。

    接下来是右寨的,右寨也开了三间房,口粮两百担,福哥亲自进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点数。确认完之后,才轮到后寨。

    只见小舅子在最后几个锁着的房间里,抽了两个房间打开,高声道:“前寨一百担,过来点数。”

    捕快们还是有识数的,帮着杨丛义进房间点数,杨丛义进了一个房间,他们进另一个。

    房间里粮食堆的不是很整齐,都是用麻袋装的,摆了一地,杨丛义随手抱起一袋,不是很重,百十斤还是有的。略一清点,不多不少,刚好五十袋。

    另外一个房间数完,自然也是五十袋,两个房间一百担,不多不少。

    小舅子跟三寨确认完粮食数量,让他们在账册上签字画押后,双方就算交割完毕,剩下的就不管他的事儿,拍拍屁股就走了。

    粮食分好,土匪们立马忙碌起来,这都是他们的活,挨到什么时候都得搬完,所以不等安排,每人扛起一个麻袋就走。

    杨丛义有些犯难,他们只有十二个人,粮食有一百担,没有四天时间根本搬不完,小舅子的人不守粮仓了,虽然是在土匪窝,也保不准没人使坏,他还得留个人来看着。

    看到福哥还没走,杨丛义赶紧过去,凑上去问道:“福哥,你们右寨粮食也不少,你们怎么搬回去啊?”

    福哥笑道:“慢慢搬呗,急什么。用个三五天不就搬回去了。”问了白问。

    杨丛义把捕快们喊道一起:“这么多粮食怎么弄,半天只能跑一趟,我已经有了消息,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

    捕快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全是山路,不通车马,有些地方还只能人走,只能下力气扛回去了。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叫人来,现在没办法,只能先回去再说了。

    选了一人留下,看守粮仓,杨丛义和其他人每人抗一袋粮食,跟着大部队就走。

    一百多斤的麻袋对他们来说其实也不重,但关键是路远,这趟回去就得天黑了。

    一路走一路歇,有得地段路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前边的不走,后边的就走不了,又不能把麻袋放地上休息,只能扛着麻袋等,一到这种时候,就骂声震天。就跟堵车一样,后边再骂,前边堵着就是堵着,除非它不堵了。

    上山最累,堵的也最厉害,一翻过山梁,下山如风,太阳还没落,就到了山谷养猪的地方,剩下的路程,就只是爬面山,一个时辰绰绰有余。于是大部队在这儿好好的歇了一歇,有人还去提了几桶水回来。

    杨丛义此时灵机一动,好机会啊,若是粮食在这儿打个转,留几个捕快在这儿,跟养猪的土匪接触起来不就方便多了,关键是不露痕迹。他越想越觉得可行,甚至可以把粮食放进养猪场里,放到围栏里边去,直接跟养猪的土匪接触。

    暗自盘算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想法完全可行,杨丛义心里一阵火热,兴奋的都要跳起来。

    后半程路上心情愉悦,爬了一面山,居然都不觉得累。

    粮食一交到库房,杨丛义就到捕快们的住处,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他们。捕快们也打听到不少消息,互相一核对,甚至都能确认有几个养猪的就是年初从怀宁大牢死跑出来的,其中有两个连名字都知道,这真是难得的好消息。

    杨丛义拿出越狱人员名单一看,果然就见到那两个名字在上面。

    杨丛义心里高兴,不过他还是告诫大家不要得意忘形,找到逃犯只是第一步,怎么从土匪窝里把他们抓回去,才是最困难的。然后就把他的计划告诉捕快们,从明天开始,粮食先不搬来,都在养猪场打个转,一部分人把粮食从粮仓搬到山顶,另一部分从山顶搬到养猪场,先全部放在养猪场,留人在哪儿看守,重要的是打听清楚逃犯的情况,看看到底是几个,都叫什么名字,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能直接接触最好。

    计划很简单,捕快们一听也就明白了。那些逃犯有些是他们亲自抓住的,有些不是,他们自己也记不清,为了以防被逃犯认出来,最后选了一个年后才进衙门的捕快,让他留在养猪场看粮食,打听情况。这些上山的捕快,都是挑选过的,还算机灵,打听一些消息自然没有问题,关键是土匪们也没有什么保密意识,也没有保密的必要。

    第二天按计划进行,前寨搬运粮食的十二个人分成了四拨,一个看粮仓,一个在养猪场,五个搬粮上山,五个搬粮下山,路走的熟了就越来越轻松,搬一程,歇一程,身体也吃得消。

    左寨和右寨的见他们搬的轻松,第三天也开始学前寨,都在养猪场打转,简直把养猪场当成了第二个粮仓,养猪场也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人一多,嘴一杂,捕快打听逃犯的情况也越来越容易。

    等把所有粮食从粮仓搬到养猪场,几个逃犯的情况也摸清楚了。一共有四个,都是年初从怀宁大牢越狱跑出来的,但具体犯的是什么事,却是不知道。接下来就是怎么把他们弄下山的问题了,这个难度有些大,因为不可能硬抢,除非不要命,就算不要命,也不一定能把人抢下山。

    杨丛义决定亲自接触一下这些逃犯,怀宁的逃犯,应该都不认识他,关键是他又没在怀宁当过捕快,根本不需要担心身份暴露。

    可还没等他开始跟那几个逃犯接触,粮食就出了问题。

    守粮的捕快告诉他,无意中发现有一袋粮食掺假,麻袋里面其实是稻壳和沙土,因为重量一样,搬回来的时候根本就没发觉。

第74章 演技逼真

    一听到这个消息,杨丛义眼前立刻就浮现出那个小舅子的肥脸,这八成是那小子搞的鬼。

    也怪他不小心,交割的时候没有把每一袋粮食都检查清楚,如今这个亏,他是吃定了。一旦回到山寨被发现,他是辩解不清楚的,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粮食是救命的东西,做不得假,为了粮食拼命的人,太多了。杨丛义之前还因为搞清楚了逃犯的情况,心里高兴的快要飞起来,谁知道,转眼就出了这种事,还真是高兴的太早了。

    事已至此,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还是先检查一下到底有多少粮食有问题。杨丛义让大家暗暗检查,不要声张,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样才能过得了这关。

    没用多少时间捕快们就查清楚了,一共有五个麻袋装的是谷壳和沙土。

    五袋就是五担稻米,前寨十天的口粮,就这么没了。肥头大耳的小舅子,还真他娘的黑心。杨丛义只能心里暗骂几句,养猪场人多嘴杂,一旦被其他人知道他们的粮食有问题,他们马上就得玩完。

    杨丛义急得团团转,想不出好办法。本想把稻米和那几袋谷壳掺一下,蒙混过关,可现在三个寨子的稻米都在养猪场里,几十人进进出出,众目睽睽之下,根本就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掺假,不然当场就的被抓住,到时候更是有口难辨。

    左寨和右寨都在往山上搬粮食,只有前寨的还围着粮食堆休息,很快就引起了其他土匪的注意,频频飘来可疑的目光。杨丛义也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尽量拖时间吧,先让捕快把没问题的粮食慢慢搬回去。实在不行,到时候只有用强,把这四个土匪从养猪场抢下山。

    杨丛义没有搬粮食,本来是打算今天接触一下那四个逃犯的,可粮食的问题,搞的他兴致全无。现在要考虑是如何把他们抢下山了。

    养猪场里看守的土匪有六个,个个都有武器,捕快们来搬粮可没有带武器,硬拼怕是要吃亏。杨丛义看着养猪场里看守的土匪,暗自盘算,如果需要的话,怎么才能把他们全放倒,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可能,他一个人赤手空拳可打不过六个土匪,捕快们没了刀,胆气就丢了一半,更指望不上。

    “杨兄弟,你看什么呢,今儿是端午节,搬完这趟就该回去吃饭了。”

    杨丛义回头一看,见是福哥在喊他,连忙笑道:“今天不搬,我在这儿看粮。福哥,你怎么倒搬起粮来了?”

    福哥嘿嘿笑道:“前边路远,山路不好走,后面这段还行,能搬两趟就搬两趟。”见杨丛义没有要动的意思,就过来低声说道:“你上山不久,该表现的时候,还是要表现一下,别当老实人。”

    杨丛义一听,心里就明白了,这是要做给头领看呢,随即笑道:“没办法,我也想搬啊,可其他人都不想留下来看粮,我这也是没办法。”

    福哥道:“都到这儿了,还看什么。养猪场是山寨的范围,归右寨管,放心吧,在这儿丢不了。”说着扛起一麻袋粮食就走了。

    杨丛义转头一看,果然没见左寨和右寨留人看守粮食。看着他们无人看守的粮堆,心里猛然冒出一个想法,稍一细想,激动的差点都要笑出声。他强行忍住笑意,扛起一个装满粮食的麻袋就走,出了养猪场老远,终于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

    “杨兄弟,什么事这么高兴。”杨丛义一兴奋,走快了几步,一不小心就赶上了福哥。

    杨丛义笑道:“刚想起来今天是端午节,有新鲜的猪肉吃,好久没吃新鲜猪肉了,想想就流口水。”

    福哥道:“可不,上次杀猪还是正月过元宵,转眼就四五个月了。快走吧,回去晚了,可就没肉吃了。”

    杨丛义心情大好,扛着百十斤粮食,也走的大步流星,把福哥都落在后面,急得福哥连喊等等他。

    回到前寨交了粮食,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有差不多半个时辰,再去搬一趟粮食,肯定要错过吃饭时间。杨丛义索性回到住处,仔细推敲了几遍他的计划之后,便写了一个条子,趁着去围墙边闲逛的时间丢到了墙外。

    捕快们问起五袋谷壳和沙土的问题,杨丛义告诉他们,一切都在掌握中,让他们装作完全不知情,从来都没发现粮食有问题就行。

    众捕快虽然不知道杨丛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选择相信他,谁让他是头儿,反正出了问题也是杨丛义负责,他们还懒得多操心。

    端午节午餐很丰盛,不光有新鲜的猪肉,还有新鲜的粽子,不光有吃的,居然连酒都有,虽然每人只有一小碗,但也让土匪们高兴的跟过年一样。这一顿饭吃的让捕快们啧啧称奇,在衙门可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都有点想真在山上当土匪了。

    杨丛义也是没想到,土匪们居然能这么富有,这生活可比普通人家的都好了,一般人家,一年能吃的上几顿肉啊,这土匪倒好,逢年过节就杀猪,平常时不时的饭菜里也可见荤腥。关键是,他们居然还有粮食酿酒。看来真的可以考虑考虑,以后也上山当土匪了。

    吃过饭,众人下山继续搬粮。当天下午搬完最后一趟,还剩一小半,直接就放在养猪场里。第二天大家继续,终于在傍晚把最后的十多袋搬回来。

    快走到库房门口,离有五六丈远的时候,就听杨丛义在喊:“快快快,前边让让,我扛不动了。”边喊边小步快跑。

    众人回头见他似乎累的站立不稳的样子,赶紧闪开一条路,让他先过去。

    杨丛义晃晃悠悠,脚下小碎步飞快向库房门口跑去,一到门口,肩上的麻袋就“砰”一声掉了地上,他则直接坐到在地,大口喘气,连头上的汗都没力气擦。

    “兄弟们都幸苦了。”掌管库房的土匪年纪不小了,见杨丛义累的站不起来,赶紧说句好话安慰。

    杨丛义喘着气道:“没事儿,这是最后一趟了。加上这十二袋,刚好一百袋,看看少不少。”

    库房土匪笑道:“库里有八十八担,加上这十二担,刚好一百担,不多不少。”

    杨丛义喘口气道:“那就好,我们拼死拼活可算把粮食都搬回来了。”

    “咦”忽然一声惊讶从库房土匪口中发出,少一摸索,接着便厉声问道:“杨老五,你这是怎么回事?”

    杨丛义头也不回的问道:“怎么了?”

    “你看看怎么了!”库房土匪把手上抓的一把谷壳和沙土伸到杨丛义眼前,怒气满满。

    杨丛义抬眼一看,惊的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转身去看地上的麻袋,见麻袋破了一个口子,谷壳和沙土露出来一小堆,他直接一把将麻袋的口子撕开,深深的捞了一把出来,拿出来一看,全是谷壳和沙土。

    气得他眉毛乱抖,脖子上青筋尽露,怒骂道:“王八蛋!”一把将谷壳和沙土砸到地上。

    “杨哥,怎么了?”捕快们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有的还扛着麻袋,就纷纷问道,他们从来没见过杨丛义这么发火。

    “你们自己来看。”杨丛义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库房土匪见杨丛义这么生气,一时之间也不好再跟他发火,站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捕快们丢下麻袋,挤上前来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粮食,怎么变成谷壳了?”

    “就是,在粮仓交割的时候,我还检查了。”

    “我守粮仓时候,连睡觉都在粮仓里,就差没在粮仓里尿尿了。”

    “难不成谁变了戏法,把米变走了?”

    捕快们议论纷纷,表示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还是先看看剩下的这些粮食有没有问题。”库房土匪见大家议论不休,也没个结果,赶紧打断,希望剩下的这些别出问题,如果只有一袋有问题,那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捕快们一听库房土匪这么说,心里顿时紧张起来,都不敢去拆麻袋。

    杨丛义呼了几口气,冷静了下来,吩咐道:“都打开看看。”

    捕快们见杨丛义开口,这才各自去拆抗回来的麻袋。

    “日他姥姥的,老子累了半天,搬回来一袋土。”

    “王八蛋,我这也是土,难怪这么重。”

    “这是哪个没*的,干的这缺德事儿。”

    “敢害老子,让老子查出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又有四个捕快拿着谷壳和沙土,跳脚叫骂,口水喷的到处都是。

    库房土匪一见捕快们的样子脸色难看,杨丛义脸色更难看。只见他冲过去,一一验看过后,发现剩下的十一个麻袋,有四个都是跟他扛回来的一模一样,里面全是谷壳和沙土,连一粒稻米都找不出来。

    “杨老五,这批粮食是你们搬回来的,一百担粮,现在只有九十五担,少了五担,你说怎么办吧。”库房土匪直接就忽略了五袋谷壳和沙土,只说搬回来九十五担,那少了的五担,自然就是要让他们负责。

    “话不能这么说吧,一百担粮,我们完完整整的搬回来,谁知道里面会有假。”

    “那是你们的事,我只管收粮,完整的粮食只有九十五担,我就只收九十五担。剩下的五麻袋谷壳沙土,我可不收。现在差了五担稻米,你们要交过来。”

    “你这么说就是不讲理了,这五麻袋你收,我再上哪去给你找五麻袋。”

    “那我不管,谁让你们不小心,缺了的粮食,你们要补回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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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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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兴十一年,南宋君臣赐死岳飞,收缴张俊、韩世忠等武将兵权,宋金议和,断送了大宋收复北方领土的最后机会,在不远的将来只能在苟延残喘中,一步步走向灭亡。
而此时,不知道自己身负特殊使命,被安排来到宋代的杨丛义,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却被冤进死狱,面对未知危险,看他如何一步一个脚印,从囚犯到入仕为官,与赵构、秦桧等南宋君臣斗智斗勇,得陆游、辛弃疾等辅助,最终统御天下军马,挥剑北伐,逆改南宋天下!一统东方沃土,功成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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