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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国萧烟     大宋燕王txt下载     大宋燕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章 合围

    天色阴暗,众捕快动作较慢,从林中出来还需要些时间,若要顺利合围,需得拖延一二,杨丛义便有意胡诌道,“明人不做暗事,为什么,你心里清楚。”

    匪首听到林中动静很大,对方人手不少,恐怕再打起来还要吃亏,何况这个姓杨的还是用枪,怕是很难对付,今天先留住一命,改日在报仇也不迟,于是忍住火气道,“杨兄弟,我朱二麻子做事向来规矩,不知哪里得罪你了,你可要说个明白。”

    杨丛义继续应付道,“规矩?你抢了我虎头岩多少生意,我杨老五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念在我们同在天柱山混饭吃,就没跟你们计较。可你们做事太过分,把生意全抢了,害得兄弟们大冬天饿肚子,还要跟野狼抢吃的,你还敢说你规矩?”

    匪首辩解道,“杨兄弟,我朱二麻子在这一片儿也七八年了,从来都没见过你们,又怎么会有意抢你们生意?既然杨兄弟今天来说了,我的人你也伤了,我看我们今天就此罢手,以后有生意大家商量着,你看如何?”

    杨丛义一看众捕快已经全部出来,将土匪包围,便哈哈笑道,“现在说这话,你不觉得晚了吗?在这山上混的,谁不知道谁啊,今天我打上门来不杀你,回头你就该杀我了。别废话,我们今天来就不是跟你磨嘴的。”

    匪首道,“杨兄弟,不要冲动,有话好说,有问题,我们可以谈,想要什么,你们都可以拿走,我保证不翻旧账。”

    杨丛义笑道,“晚了,我们今天来就没打算给你翻旧账的机会。兄弟们,杀!”说着挺枪上前直刺匪首前胸。

    匪首一直提防着杨丛义,见他一枪刺来,仰身架住长枪,反身向杨丛义劈去。

    杨丛义闪身躲开,疾刺对方左肩头。二人刀来枪往,战成一团,一时之间分不出高低胜负。

    张彪收拾那些小喽啰则像砍瓜切菜一般,刀刀见血。每一刀都带着满腔恨意,被土匪抓获的耻辱必须要用他们的血来清洗。

    其他捕快与盗匪打斗的经验不多,于是先前受伤的土匪便成了他们首先攻击的目标,失去保命能力的土匪,当先被乱刀砍死。接下来便是三两个捕快围斗一个,整个山野一时之间,哭爹喊娘,哀嚎四起。

    纵是土匪打家劫舍练就了不凡的身手,也架不住人多,加上满地血腥和同伴哀嚎,早已让他们心慌意乱,无心再战,于是一个接一个被群殴放倒在地。

    不多时,整个战场便只剩匪首一人独自战斗。

    自从杨丛义有了与黑铁牛缠斗的经验之后,再来对付这个武艺平平的匪首,自然不在话下。

    他的枪法与匪首刀法相比,灵动迅捷,或刺或戳,或扫或挑,或拨或挡,招式防中带攻,攻中设防,长枪攻击范围远大于刀,与匪首相交,已立于不败之地。

    杨丛义实战经验并不丰富,枪法虽然看起来招招致命,让匪首多处挂彩,却无法将他重伤。匪首小伤不断,气得嗷嗷直叫,如无头苍蝇一般胡冲乱撞,也无法近身一步。见到兄弟全都倒地不起,更是愤怒的心智渐失,招数顿时凌乱不堪,顾攻不顾守,漏洞百出。

    张彪解决完喽啰后,就持刀在一旁替杨丛义压阵,以防匪首弃战逃进山林。

    又战片刻之后,杨丛义招式更加收放自如,匪首或攻或守,或进或退全在他掌握之中,待到匪首出刀全无章法之后,他便知道胜负已定。但他并不想立即拿下匪首,这样武艺不高的人正是他积累实战经验的好对手,如此便与匪首一招一式拆解演练起来,渐渐失去警惕之心。

    杨丛义正醉心于枪法演练,忽见寒光一闪,一匕首迎面射到,急忙收枪闪身避过。躲开袭击后,定睛一看,只见匪首不进反退,转身疾向树林窜去。

    他心下大惊,跑了匪首那还了得,正要追击,却见匪首身后闪出一人,一刀斩向匪首小腿,只听一声哀嚎,匪首摔倒在地,距离树林已不到三尺。

    原来张彪余恨未消,一直紧紧盯着匪首。眼见匪首在在杨丛义长枪控制下,已无丝毫胜算,眼神飘忽,无心恋战,逐渐向树林边靠近,随时准备逃跑,而杨丛义似乎浑然不觉。他心里一动,没有出声提醒杨丛义,而是悄悄移到匪首背后,也向树林靠近,以绝匪首退路。见匪首掷出匕首逼退杨丛义,反身逃往树林,他想也不想扑上去便是一刀,匪首吃痛之下摔倒在地。

    众人见匪首逃跑不成受伤摔倒,急忙一拥而上将他拿下,绑住手脚。

    杨丛义摸了摸头上的汗水,脸上略有尴尬的笑道,“差点让他跑了。”

    张彪将匪首提起来道,“我一直盯着,他跑不了。”

    杨丛义看看洞口的火光,问道,“里边还有几个吧?”

    立即有捕快回道,“杨哥,我看着呢,都在里面,没敢出来。”

    匪首满脸愤怒的问道,“杨老五,我朱二麻子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同在山上讨生活,你连一点情面都不讲吗?”

    杨丛义笑笑,没有说话。

    张彪闪身站到匪首面前,与他面对面,问道,“认得老子吗?”

    匪首疑惑半晌,猛然醒悟道,“你是我抓到的那个官差!杨老五,你勾结官府,真他娘无耻!总头领不会放过你,你就等着吧。”

    张彪哈哈笑道,“朱二麻子,你真以为杨哥也是土匪?老子告诉你,我们都是官差。”

    匪首看着杨丛义怔怔无语,许久才道,“你是官差,那你怎么会白铁枪的武艺?这枪法只有白头领和他徒弟会。”

    杨丛义笑道,“这就是你无知了,天下使枪的多了去,朝廷当年有八十万禁军,人人会使枪,我这枪法便是源自禁军。”

    张彪道,“杨哥,一个土匪,别跟他废话。我们今晚怎么办?”

    杨丛义道,“把洞里面的土匪赶出来,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原路返回怀宁。”

    张彪点头道,“也好,抓不到逃犯,带回去一个土匪也算是个交代。”接着他吩咐几个捕快把匪首看好,他自己则带人进洞收拾漏网之鱼。

    杨丛义看张彪杀气有些重,便跟上去劝道,“张捕头,要是他们不抵抗,最好带活的回去,让他们接受大宋律法惩治。”

    张彪道,“我会注意。”说完带人进洞去找剩余的土匪。

    杨丛义看着满地的土匪尸体心里很不是滋味。不久之前他们还生龙活虎,有说有笑,谁能想到转眼之间就会命丧家门口?一时之间,心中感慨良多。

    冯林见杨丛义神色有些悲伤,便道,“杨哥,这些人都是活该,谁让他们做土匪,都是注定的。”

    是啊,都是注定的。他们上山做土匪之前应该想过将来会有这一天。即使今天不杀他们,等朝廷大军进山一样跑不了。一步错,步步错,怨不得谁。杨丛义叹了口气,然后道,“收拾一下,明天把他们跟其他人埋到一起。”

    冯林领命,带人收拾土匪尸体,把他们身上值钱的,有用的东西一一捡出来收拢,毕竟也是一些财物,拼命一场,也算有点收获。

    听到洞内有人出来,杨丛义回头一看,是张彪等人出来,却不见土匪。

    张彪不等杨丛义发问,便道,“从这儿回去,路途太远,又缺吃少喝,不能都带上。”

    事已至此,杨丛义无言以对。

第46章 回城复命

    第二天一早,把土匪掩埋完毕,他们便带着匪首下山。

    直到要下山的时候,张彪才忽然想起先前还抓过一个土匪,一直丢在树林里,大群土匪回山以后就没顾得上,于是便让人去把他带过来。

    不多时,捕快只拿着断了的绳索回来说,树林里没人,应该是昨天晚上跑了。

    张彪起身就要去追,却被杨丛义拦住,说一个小喽啰而已,跑了就跑了,早些回去才是正事。

    山这么大,就算去追也不见得能追回来,张彪只好作罢,却把匪首看得更紧。

    随后众人带着匪首一路下山,沿原路返回虎头岩。在虎头岩修整一天,准备好充足的食物后,队伍才又向东顺着来时留下的记号找路出山。

    这一走又是十来天,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他们回到了出发地,凤凰村。村民们早已安睡,当夜他们便在村内露宿。

    第二天,早起的村民发现这一群衣衫褴褛、蓬头散发正在熟睡中的捕快时以为遇到野人,叫起全村人赶来驱赶。

    好不容易回到有人的地方,众人都睡的太熟,直到大群村民围过来,他们才被吵醒。杨丛义唯恐再出闹什么误会,赶紧站出来表明身份,并把他们的经历简单说与村民们听。

    村民们听后惊讶不已,先前得知他们杀了一群狼后,都觉得十分不易,没想到他们不仅能在虎头岩西边活下来,还能剿灭一伙土匪,这真是奇迹。先前对这群官差的误会早已消除,如今又听说他们为村民除一大害,众捕快一下字就成了凤凰村最受欢迎的官差。

    在山里一个多月没喝过热水的人,忽然就有了热水喝,村民们把他们当成了客人款待,虽然请他们吃的是野菜树叶,众人也深受感动。

    临走前,杨丛义让大家把从土匪身上清出来的银子铜钱和值钱物件留给村民,让他们去换些钱粮,度过眼前难关。

    村民们千恩万谢,直把众人送出村外十多里,才驻足目送他们远去。

    捕快们感慨万千,他们以前办案子可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待遇,不躲他们就是好的,还谢他们,送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

    杨丛义告诉他们,这叫与人为善,与己为善,对别人好,便是对自己好,当然别人也会对你好,甚至更好。

    捕快几乎都没念过书,这句话他们听的似懂非懂,经过一番解释他们才算明白。

    众人押着匪首一路慢慢悠悠,并不急着赶路,回到怀宁时已经是傍晚。

    当天他们便去衙门见了李大人和何县尉。

    公堂上,李知军看着眼前如北方逃乱来的流民一般的杨丛义等人,脸上满是欣慰,只听他说道,“陈知县真是用人有方,不愧是他的左膀右臂,能从天柱山全身而退,难能可贵啊。”

    杨丛义道,“李大人,属下无能,进山一个多月并没发现逃犯的踪迹。”

    李知军道,“无妨,天柱山匪众势大,同去追捕逃犯的各县人手损失十之**,你们能活着回来已属不易,怪不得你们。听闻你们抓到了土匪?说来听听。”

    杨丛义道,“是。本县张彪张捕头发现土匪踪迹后,不顾安危跟去了土匪巢穴,后来我等设伏,斩杀土匪三十余人,抓获匪首朱二麻子。”

    李知军哦了一声,然后高声道,“匪首何在?带上来。”

    衙役押着匪首在公堂外等候,听到传唤立马就把匪首推上公堂,逼他跪下。

    李知军看着匪首道,“堂下所跪何人?如实招来。”

    经过十几天磨难,匪首早已锐气尽消,耷拉着脑袋回道,“小人姓朱,大家都叫我朱二麻子,安丰下蔡县人,前两年才在狼头山蜘蛛洞落草。大人饶命,小的可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啊。”

    李知军道,“能不能饶你命,要看你是否识趣。本官且问你,狼头山蜘蛛洞有多少匪寇,你还有多少同伙,都在哪里?”

    匪首答道,“蜘蛛洞原本有四十多人,早先有几个离山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其余的都在蜘蛛洞死了,小的已经没有同伙。”

    杨丛义道,“大人,属下有话说。”

    李知军道,“讲。”

    杨丛义道,“据属下从土匪口中得知,他们去见过土匪头领。”

    李知军听后怒道,“大胆匪徒,再不如实招来,本官便让你尝尝皮肉之苦的滋味。”

    匪首吓得伏在地上,回道,“大人息怒,小的这就招。小的每年都会以蜘蛛洞洞主的身份前去天柱山里拜见头领,那头领也只是附近那一片势力大一些的土匪头子,据说天柱山里共有八峰十二谷三十六洞,还有大头领,小的只听说过,还没见过。蜘蛛洞太小了,排不上号,势单力薄,小的还没资格去见大头领。”

    李知军问道,“本官再问你,这天柱山共有多少人马?都在何处?”

    匪首道,“小的不知道,蜘蛛洞不大,又在山外,其他人在哪,小的真的不知道。”

    李知军道,“你们大头领叫什么,在哪儿,你总该知道。”

    匪首道,“听说他姓韩,具体姓名从没听人说起过,常年住在天柱峰,一般不下山。”

    李知军道,“天柱峰除了你们大头领,还有哪些人?”

    匪首道,“还有一个军师,五个头领。军师姓沈,四十多岁,是读书人,听说以前中过科举。五大头领是黑白红黄绿,黑头领黑铁牛,白头领白铁枪,红头领炎阳索,黄头领赤铜锤,绿头领青峰剑,五个头领武艺高强,一般各带队伍住在周围的其他山上。山上守卫严密,就是每年去拜山的洞主谷主峰主都不能随意走动。小的没去过,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的,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李知军道,“好,只要你老实跟官府配合,戴罪立功,本官自然会酌情减轻你的刑罚。”接着纷纷道,“带下去,押入大牢。”

    匪首闻言大喜,叩头连连谢道,“谢大人开恩,谢大人开恩。”

    衙役将匪首带出公堂之后,李知军向杨丛义等人道,“一百多官差一同进山,逃犯没抓到连性命都丢了大半,你们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匪寇头目,这是大功一件。本官要亲自修书一封,让陈知县好生嘉奖。”

    杨丛义道,“大人不必费神,抓捕贼寇也是属下们理所当为的职责。”

    李知军忽然向何县尉道,“何县尉,你看看,这些才是人才,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何县尉回道,“本县好手几乎全都折在山里,正需要补充人手,但人才难得,恐怕陈知县不会割舍。”

    李知军哈哈笑道,“无妨,待本官修书之时自会向陈知县一探口风。”之后看着杨丛义等人问道,“不知你们有谁愿意留在怀宁,随何县尉做事?”

    杨丛义只想在太湖县过安稳的小日子,无心离开,便没有开口回话。

    等了片刻,见无人回话,李知军道,“难道没人愿意吗?”

    此时张彪忽然上前一步,抱拳道,“属下张彪,做过八年捕快,愿意来怀宁做事。”

    李知军连道几声好,然后道,“本官会向陈知县说明,即刻把你调来怀宁,陈知县明晓事理应当不会拒绝。”

    张彪道谢道,“谢大人。”

    李知军又道,“这些时日辛苦诸位,协助追捕逃犯之事就此作罢,你们可在怀宁休息几日,再返回太湖县不迟。何县尉,交给你了。”说完便起身回去后堂。

    随后众人依何县尉安排,在怀宁好吃好喝休息了两天,这才动身返回太湖县。

第47章 升官

    光阴似箭,冷暖变幻,去时满眼枯黄,衰草遍地,不见多少生机。归时枝繁叶茂,绿树红花,草长莺飞。

    二月出发,进山追捕逃犯,杨丛义终日为众人安危忧心,未及细察周边变化,春去夏至,不知不觉外出将近两个月,待到返回太湖县,已是三月末。

    杨丛义带着一众捕快回到县衙,在县衙大堂向陈知县复命,汇报了这两个月的大致经历。去的时候二十六人,回来只有二十三人,对于三名捕快的伤亡,杨丛义心有愧疚,当即请罪。

    安庆各县捕快进天柱山搜寻逃犯失利,伤亡惨重,早已传遍各县,唯独太湖县迟迟没有消息传来,陈知县原本还有些忧心,直到前些天太湖县捕快顺利撤出天柱山,怀宁送来书信,陈知县方才心安。

    众人安全归来,陈知县十分高兴,对众捕快此行不吝赞许之词,直接给众人放假十天,每人赏赐铜钱一百五十枚。至于三名捕快不幸遇难,陈知县并不怪罪,吩咐对三人家属给与钱粮抚恤。

    一众捕快领了赏钱自去潇洒不提。

    陈知县单把杨丛义留下,又是一番赞誉之词,听得杨丛义都有些晕晕乎不知其位,飘飘乎不知其谁。

    但杨丛义多少还是明白陈知县的心思,不外乎是想留他在身边,好好帮他做事。对于陈知县的褒奖之语,他多有推辞,不敢领受。

    正当两人在交谈之时,忽有衙役进来通报道:“禀大人,庐州录事参军吴浩求见。”

    陈知县听到禀报,微微一愣,随即道:“快请。”然后坐回堂上。

    杨丛义见陈知县有客人要会,正准备告辞离去,却听陈知县道:“杨捕头,先不急离开。”

    看来陈知县还有事情交代,杨丛义便没再言语,退到一旁。

    不多时,就见衙役领一中年人进得大堂。

    陈知县急忙起身,迎到堂下,迎道:“吴参军一路幸苦。”

    吴参军则连道:“不敢不敢。”

    一番寒暄后,陈知县与吴参军方才各自落座。

    陈知县道:“吴参军公务繁忙,不知此番来太湖县所为何事?”

    吴参军笑道:“下官此来是为恭贺陈大人。”

    陈知县听闻此言,如坠云雾,不知所以,忙问道:“参军此话怎讲,贺从何来?”

    吴参军笑而不语,随即起身,取出一封随身文书,高声道一声:“敕!”

    陈知县听到“敕”字,慌忙起身,快步来到吴参军身前,整理好衣冠,恭敬站定。

    只见吴参军打开文书,高声颂道:“敕:奉直郎、秘阁修撰、赐绯鱼袋陈如是:中户三家之赋,仅活一兵,步卒五人之粮,可赡一骑,此前史养兵之论,亦后人计费之言。悉仰给予度之,不伤与国力,然则统之民部,临以王官,庶乎其宜也。以尔性有通方,才无滞用,以大贤之后,为当世之称,前者占兰省之名郎,赞天官之武选,条理甚扸,奸欺不生。式畴尔能,可司军赋,受以国计之重,遂正版曹之名,委属盖优,钦对毋怠。可特授加官奉直郎、秘阁修撰、权知安庆军州事、赐绯鱼袋。奉敕如右,牒到奉行!绍兴十六年三月十四日。”

    随即又取出一书道:“告:奉直郎、秘阁修撰、权知安庆军州事、赐绯鱼袋陈如是。奉敕如右,符到奉行。绍兴十六年三月十八日。”

    吴参军颂完,将两书收起,恭敬的递交陈如是,连声道贺。

    听到自己加官,陈如是很是激动,能加官秘阁修撰,这是他根本就没想到的。原本以为三年知县任职到期,顶多也只是给他换个地方继续做知县,更有可能直接赋闲待选。如今连升三级,真乃皇恩浩荡。

    陈如是心绪难平,恭恭敬敬的双手举过肩头,接过“告身”,转向东边临安方向,行礼谢恩。仪式完毕,他收好“告身”,方才笑道:“吴参军快请坐。”

    吴参军连道不敢,见陈如是落座之后,方才随后落座。然后说道:“下官此来,安抚使大人有交待,要大人三日之内赶赴怀宁上任,务必戒骄戒躁,以静制动,稳住安庆局势,不得为他人所左右,擅动刀兵,引发兵灾,激起流民。否则王法如炼,前功不抵后罪,罢黜职官,在所难免。”

    陈如是起身道谢道:“谨遵安抚使大人喻令。”之后才坐下,唤属下上茶。

    此后二人边品茶,边谈庐州之事。

    当陈如是问及怀宁李知军李大人之时,吴参军叹息一声,告知李大人已然被罢官,送往虞州编管,今天就该启程了。

    陈如是也是一时无语,不好对曾经的上司做评价。便跟吴参军聊起朝中之事,毕竟庐州是淮南西路的治所,消息灵通太多。

    闲谈中,从吴参军口中得知,绍兴十五年末皇帝下诏各监司,要求上报各州县官员中卓有政绩者、年老昏聩者,加以拔擢和罢黜。陈知县便在拔擢名单中,只是朝中有人反对,拔擢文牒不能通行,一直拖到三月,安抚使大人连上三书,朝中这才放行。

    朝中争斗,两人不是十分明晰,也不便公然谈论,如有失言,便是妄议朝政之罪,少不得落个罢官编管的下场。

    陈如是也知道他这个奉直郎、秘阁修撰的官职得来不易,朝中还有诸多阻挠,以后少不得小心在意,莫让人抓了把柄。

    吴参军稍稍歇脚,不过一时半刻,就告辞离去,赶回庐州复命。

    送走吴参军,陈如是内心依然还有些激动难平,比之当年进士科高中榜眼,也相差无几。事到如今,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取出“告身”,仔细默诵数遍,方才收起。

    陈知县与吴参军谈论的事情,杨丛义多少明白一些,权知安庆军州事,就是执掌安庆五县的军政大权,相当于市委书记兼市长。至于奉直郎、秘阁修撰、绯鱼袋是什么,他不清楚,估计是恩宠封号之类的吧。

    不过这些跟他关系不大,因此,杨丛义对陈知县升官之事并没有多少感觉,他又不当官,陈知县升官,他还是做他的捕头。陈知县升官了,这么激动,他能理解,毕竟从县长直接升到市委书记兼市长,后世也不多见。

    “杨捕头。”陈如是高声喊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听到陈知县叫他,杨丛义上前答道:“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

    陈如是笑道:“我不日将赴怀宁上任,你可愿与我同行,去怀宁做事?”

    杨丛义在太湖县又没有安家,直到现在还住在县衙,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去哪里做事不是一样呢,他想也不想,便回道:“我无牵无挂,大人安排便是。”

    陈如是笑道:“如此便好。”沉吟片刻,忽然又问道:“我记得你家住蕲州黄梅县,一年多没回去探望了吧,要不要回去一趟?”

    杨丛义答道:“劳烦大人挂心了,我父母已经不在,老家也没几个亲人,回去也是徒添伤悲,还是算了吧。”说完也是神情黯然。老家是回不去了,隔了千八百年呢,黄梅县也不是久居之所,不急着回去。

    陈如是道:“无牵无挂也好。”随即又道:“随我来,有事与你交代。”说完便朝后堂走去。

    杨丛义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安排,却也快步跟上,随在陈如是身后。

第48章 议政

    陈如是回到书房,不及坐下,便问道:“你认为李大人被罢免原因何在?”

    杨丛义却是一愣,不知道陈知县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便答道:“可能是李大人立功心切,造成人员伤亡了吧。”

    陈如是则摇头道:“如果是这样,倒不至于罢官编管,降职待选已经是很重的惩戒。朝廷此时罢黜李大人,让我出任安庆军,必然是经过了一番争论博弈。方才接到“告身”之时,我还是很欣慰的,心想朝廷终究是没有忘记我,但静下心来细想,才发觉事情可能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你说说朝廷此举有何深意?”

    杨丛义哪里会知道朝廷高层是怎么想的,不过随即想到,宋朝是重文轻武,以文御武,便猜测道:“莫不是朝廷想把地方军政大权都抓在文官手里,因此才会罢黜武官出身的李大人?”

    陈如是点头道:“接近,不过你想的还是简单了。从靖康之乱开始到如今,是战是和,朝廷内外已经争论了二十年,朝廷分为两派,主和派始终占据上风,特别是自绍兴十一年和议开始,主和派占据绝对上风,主战派官员不是赋闲,就是远放外任,军中将帅也都收了兵权,远离军队。但主战派始终存在,不可能灭绝,皇帝也不会允许朝中没有主战派,因此只是暂时势微而已,一旦有机会还是会趁势而起。朝中主战派要寻找机会,主和派当然要处处打压。这次李大人一番动作也许就是主战派在制造机会,而李大人被罢黜编管,也许就是主和派发现了这种迹象,釜底抽薪。李大人被罢黜,谁来接任?不管是主战派的人,还是主和派的人,对方都不可能同意。我进士及第,外放多年,在朝中没有势力,不属于主和派,也不是主战派,刚好就在安庆任职,任期也到了,需要调任,正是合适人选。但我官职低,怎么办?好办,直接加官就好了,不但要给我加官,还要连加三级,为何?”

    杨丛义听陈如是分析的有道理,不停点头表示同意,忽然问他,不及多想脱口而出道:“拉拢大人。”话刚出口,杨丛义后悔了,这不是说陈如是要加入两派之争了吗?

    谁知陈如是并不在意,听他说道:“不错,就是有人要拉拢我。你觉得会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

    杨丛义这次不敢再贸然开口,毕竟这是在议论朝政,虽然他不在乎,但这涉及到当事人陈如是,怎么说都觉得不妥。思考了片刻,才回道:“其实大人不用深究,可以装作不知情,把加官当成是皇帝和朝廷的恩赏与信任,不管谁占上风,跟大人又有多少关系呢?”

    陈如是道:“听起来有理,但放在当下的安庆军,就难办了。李大人一番动作,安庆已然泛起波澜,不管是推波助澜,还是偃旗息鼓,必然会得罪一方,因为安庆已经是朝堂之争的延伸,这里也是他们的战场。”

    杨丛义不懂政治,他学的那些思想政治理论,在这儿用不上。便又道:“既然现在是主和派占上风,那就应该是主和派在支持大人。”

    陈如是摇头道:“不尽然,安庆军是军州,主战派如何会放手,纵然不能抓在手里,也不可能让主和派拿去,若是主和派力主给我加官三级,那这份‘告身’就到不了我手里,主战派必然会驳回,根本不会放行。现在这份‘告身’来了,定然是主战派力促的结果,至于为何主和派会放行,不外乎三个原因。”说到这里,陈如是停顿了一下。

    见杨丛义在认真听着,便又接着分析道:“其一,淮西安抚使大人,他是主和派,安庆军在他治下,安庆动兵,不管成败,对他都没有好处,因此,他不会允许安庆擅动刀兵,而我虽是进士及第,最高也只是出任知县,资历尚浅,不主战,也不主和,出任安庆军,他没有太多顾虑,完全可以左右我,所以才会连上三书促成。其二,皇帝不会允许主和派一家独大,明面上会打压主战派,但暗里还是会扶持,不然朝堂只有一家之言,那将十分危险,所以皇上会支持主战派给我加官三级。其三,我有一位兄长在京为官,而他刚好就是主和派,有这层关系,我出任安庆军,主和派也不担心我倒向主战派。有此三点,这份‘告身’才会放行到我手中。”

    杨丛义暗自点头,虽然他对朝政的规矩不清楚,也不懂,但皇帝需要朝堂有两种声音,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陈如是稍作停顿又道:“那么问题来了,我该如何?既要承主战派的情,又不能倒向主战派。”

    杨丛义脱口而出道:“维持现状。”话以出口,他又后悔了,多什么嘴啊。

    陈如是点头道:“维持现状是对的。但怎么维持是个问题,若什么都不做,事态必然会失控,不符合主和派的利益,要是把暗流压制下去,又得罪了主战派。这还真是两难之境啊。”

    杨丛义又道:“有战才有和,有和才有战,应该是相辅相成,怎么会势同水火?”

    新中国半个多世纪的和平都是靠不惜一战才赢来的,半个多世纪的和平,武器装备更新换代,硬件软件快速发展,又进一步提高了军事能力,这个道理杨丛义很明白,要是害怕战争,新中国也许就早没了。他明白,但古人不明白,整日纠缠战与和,相互拆台,空耗国力,于事无补。

    听得此话,陈如是问道:“有战有和,有和有战,此话何解?”

    杨丛义想了想,解释道:“我觉得国家与国家的关系,应该跟人与人的关系一样,都会有利益之争。要是两个人一强一弱,争锋相对,弱者打不过,就退让,选择不打,那这利益分配就由强者说了算,如果弱者不跟强者正面打,趁他不注意,狠狠的给他来一下,反正他又打不死我,给他多来几次,他就要考虑了,双方这么打下去,谁会更吃亏,这个时候就是谈和的时候了,打的越狠,打怕了,谈判才更顺利,才有持久的和平。这个就是不怕战争才有和平。”

    陈如是点头道:“有些道理。有和才有战,是不是说双方和平,休养生息,才会有更强的战争能力?”

    杨丛义道:“是这样。我觉得国家之间不存在绝对的和平,也不存在不死不休的战争,所以主和派和主战派争得都是自己的利益,与国家无关。在我看来,真正符合国家利益的主张,应该是以战促和,以和养战。”

    陈如是以掌击案,道一声:“好一个以战促和,以和养战。今日之论,使我茅塞顿开。让你做一个捕头果然是屈才了。”

    杨丛义连忙推辞道:“不敢,大人过奖。”

    陈如是接着说道:“以和养战四个字,使我受到启发,对安庆之事,有了一些想法,若能顺利推行,定然能对双方都有一个交代。”

    杨丛义没有问是什么想法,对于政事,他一窍不通,到时候陈如是怎么安排,他怎么做就是了。

    陈如是越想越觉得他的想法可行,可以很好的化解来自主和派和主战派的压力,一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今日加官晋升,又得破解难题,堪称双喜临门。

    一时兴奋,便道:“杨捕头,今日晚间与我一同用餐吧。”

    他只是一个小吏,身份差距太大,况且吃饭是一种很**的事情,怎么好与陈如是一同用餐。杨丛义赶紧推辞道:“这怎么行,这不合适。”

    陈如是却道:“不得推辞,晚间还有事情与你交代。”

    陈如是都这么说了,杨丛义还能如何,只得答道:“听大人安排。”

    陈如是道:“好,你先去吧,晚间我差人去叫你。”

    今天升官,陈如是应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杨丛义也不便再打扰,于是告辞退出书房。

第49章 嘱托

    从怀宁一路回来,走了三天,还是有些疲惫。

    回到房间,杨丛义便和衣躺下,想着好好睡一觉。

    然而,刚才陈如是在书房里的一番辨析,萦绕在他的脑海,迟迟不能散去。他想不到一个简单的人事任命,尽然会复杂到如此的程度,牵动朝廷,搅动地方,牵连如此之广。这些事,对于他这个肄业大学生来说,太震撼,但同时也太遥远。

    政治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但幸好他不感兴趣,因此不用去费那份心力。

    不给国家添乱,安居乐业,好好生活,就是爱国。他之前看到这句话,觉得说的很对,平民百姓,操那么多国家领导的心干嘛,哪个国家领导会比普通人差,都是吃饱了闲的。

    来到宋朝,他是一个外来人,国家大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况且他连一个读书人都不是,不通过科举,根本就不可能参与政治,当然他也不想参与,还是先在红尘历练一番,以后进山修道去吧。

    杨丛义思虑许多,始终无法入睡,干脆就不睡了,起身洗个凉水脸,开始打坐练功。运气几个周天后,内心逐渐平复下来。

    出去两个月没拿笔,如今回来,也该继续练练字了。研好磨,提起笔来,有些生疏,好一会儿才找回之前写字的感觉。

    宋朝读书人的地位很高,待遇也很好,纵使不参加科举考试,多读些书也是好的,要是再能写一手好字,当然更好。科举杨丛义不去想,练好字,杨丛义还是可以努力的,毕竟他有时间,只要愿意多花时间,总会有收获。

    一连临摹了几篇字帖,渐渐手热起来,看看自己写的字,也不是太难看,横竖勾撇点捺,也是有模有样,猛一看不似初学者,己有一定基础。毕竟上学的时候,他的硬笔字还是有一定功底,学习毛笔字也就容易许多。

    “杨大哥,好兴致啊。”

    忽然听到有人进屋,杨丛义写完一字,回头道:“郭兄弟,好久不见。”

    郭青来到书桌前,看看杨丛义写的字,称赞道:“不错啊,你这手字可以去考生员了。”

    杨丛义道:“算了吧,就这还考生员,还差的远,我也就练个手而已。”放下笔,开始收拾一下桌子,“最近在做什么?”

    郭青道:“正要跟你说的,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赶紧过来找你。”

    杨丛义笑道:“哦,有好事?”

    郭青愧疚的说道:“哪有。上个月我去了一趟庐州,在那边半个多月,也没找到赚钱的买卖。后来遇到几个想去北边贩运马匹的走商,听说从北边贩一匹马到南方能赚不少钱,我就想着跟他们一起做,花了不少钱才在官府领了贩马的凭证,跟他们一起去了安丰军。谁知道却吃了大亏。”

    杨丛义收敛了笑容,问道:“怎么回事,被骗了不成?”

    郭青无奈点道:“说起来就来气,那几个家伙太不地道。我没贩过马,是好是坏我也分不清,就请那几个贩马的帮忙选马,他们说选的都是北方草原来的好马,我花了六百贯钱买了十匹好马,带去的钱基本都用完了。谁知道回到庐州,到了马市才知道被骗了,那根本就不是草原马,还都是劣马,一匹连二十贯钱都卖不到,血本无归,你借我的钱全亏完了。”

    杨丛义虽然有心里准备,心想即使赚不到钱,保本总是可以吧。这个血本无归的结果,真让他有几分心疼。当初虽然是说,亏了无所谓,但其实心里还是希望郭青能赚钱,毕竟看他还算踏实肯干,饭馆开的也不错,这才借那么多钱给他,谁知道他尽然会那么不谨慎,一次亏完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杨丛义只得宽慰两句,安慰道:“亏了就亏了吧,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不过你这心也是够大的,六百贯钱不是小数目,全用来买马确实冒险了。不过没关系,上当受骗在所难免,在马上吃了亏,就好好学学,再找回场子也就是了。”

    郭青道:“谁说不是,这次吃了大亏,也学到了不少。但现在把你借我的钱,还有我自己的本钱亏了精光,全部身家连一百贯钱都不够了,再找场子难了。”

    杨丛义道:“别泄气,失败一次没什么,一百贯钱也不少了,找到好买卖,还是可以很快赚回来的。”

    听到这话,郭青试探着问道:“本钱少了,做不了大买卖。你还有钱吗,再借我点,这次我一定小心谨慎,肯定不会再被骗了。”

    杨丛义沉默了,钱可不好挣啊,他一个月才三百文,这是陈大人超额多给的,普通衙役一个月也就十几文,几十文钱。虽说当初莫大人赠送了不少财物,但也禁不起这么大手大脚的往外扔。他现在是一个人,住在衙门基本没有花销,如果出去住,租房每月就得不少钱,陈大人给的钱,每月吃饭都不够,就不要说租房了。手里的钱财还需节省着花啊,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急用了。

    但既然郭青开口了,杨丛义又是面子薄的人,不好拒绝,便道:“我也没多少余钱,只能拿出二十两金子,再多就没了。”

    郭青听闻杨丛义能借二十两金子,立刻喜笑颜开,笑道:“杨大哥,真是帮小弟大忙了。等我赚了钱,分你六成利。”

    杨丛义连忙道:“别,先别说赚钱,这次保本就成,稳扎稳打,积累经验为主,以后能赚到钱,再说分利不迟。”

    郭青笑道:“杨大哥放心,这次肯定不会再亏了,你就等着分钱吧。”

    杨丛义心里直摇头,赚钱哪有这么简单,但也不好打击他,便劝道:“还是不要大意了,就是赚不了大钱,也尽量不要亏,就算亏,也不能再亏的血本无归了,不然我以后就只能吃土了。”

    郭青笑道:“杨大哥放心,这次我肯定会小心在意。”

    杨丛义道:“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两人闲坐,各自说说两个月来的经历,不知不觉天便晚了。

    郭青起身告辞道:“杨大哥,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什么时候方便,去我家坐坐。”

    杨丛义道:“行,有时间再说吧。记得明天来拿钱,晚了可就不好找我了。”

    郭青道了一声好,便快步离去。

    郭青离开没多久,便有后院丫鬟,来叫杨丛义,让他去后院用餐。

    后院,杨丛义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住的是陈大人的家眷。在县衙大半年,他也就远远的见过几次,连面目都不曾看清。他不是陈如是的亲随,也不是亲眷,去后院吃饭还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杨丛义跟着那丫鬟一路走,杨丛义也不多问,丫鬟也不多话,两人默默走进后院。

    一直到了客厅,才听丫鬟喊道:“老爷,杨捕头到了。”

    这时只听陈如是的声音从客厅后面传来:“好,你先下去。”却不见人出来。

    那丫鬟也不多言语,径直离开,留下杨丛义一人。

    初次来别人家里,也不好四处打量。杨丛义便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他。

    不多时,陈如是穿着便服出来,见杨丛义还站在那里,便道:“不用这么拘谨,随便坐吧。”

    杨丛义见陈如是坐下之后,这才在他对面的一个椅子上坐下。

    陈如是笑道:“这些天出公务幸苦了,本该给你假,也让你休息休息,可突然让我调任,而继任知县一时之间也不能赶到,好多事情需要处理,需要交接。少不得又要让你辛苦了。”

    杨丛义道:“这么大一个县,所有事情都要大人操劳,大人才是幸苦。有什么事情我能做的,能替大人分忧的,大人只管吩咐就是。”

    陈如是赞叹道:“识得大体,忠实可靠,难得难得啊。”然后又道:“你来太湖县一年,期间也生出了不小的误会,让你受了不少苦,你并没有怀恨在心,怨恨他人,这令我十分欣慰。尤其是留你在县衙做事后,更发现你秉性纯良,做事踏实,胸中也有谋略,假以时日,必定也是良才。”

    杨丛义经陈如是一番夸赞,十分不好意思,连忙推却道:“大人谬赞,我只是尽我所能把事情办好而已。”

    陈如是接着说道:“今天找你来,是有事问你,想听听你的想法。”

    杨丛义则道:“大人有事,只管吩咐。”

    陈如是有几分犹豫道:“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做我的长随?”

    长随?杨丛义听的有些发愣,随就是随从,长随不就是要一直做随从?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做随从的事,做捕头还挺自由,想不干了,随时可以走。但随从估计就难了,需要依附在主人家,没那么容易走脱。他从来想的都是历练一番,见见世面,以后也许就去山里练道修仙了。陈如是突然让他做长随,他可从来就没有这个想法,毫无心理准备,但心里却很明确,不做长随。于是便回道:“承蒙大人抬爱,我没读过多少书,恐怕难当大任。说实话,其实我更向往的是自由,游遍大宋山水,才是我心所向。”

    陈如是听到这个回答有几分失望,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然后说道:“人各有志,不便强求,既然这样,这话以后就不提了。”

    杨丛义暗暗松了一口气,谢道:“谢大人。”

    陈如是笑笑,放下长随的话题,转而说道:“这次李大人突然离任,怀宁无人主政,耽搁时日,恐怕有失。我想明日一早就去怀宁,但我的亲属家眷一时不便同行。你刚从怀宁回来,熟悉路途,我想把她们托付与你,等我稍作安顿,三五日之后,你再护送她们前去怀宁。你可愿意?”

    杨丛义心想,怀宁离太湖县不过三百多里路,两三天也就到了,一路官道还算平坦,沿途也算安全,应该没有问题。于是便答道:“大人放心,既然大人信得过我,定然不负大人所托。”

    陈如是笑道:“好好好,如此我就放心了。”想说的事情说完,也该到吃饭的时候了。只听陈如是喊一声“来人”,便见一个丫鬟进入客厅。

    “你去看看饭菜准备好了没有。”听得陈如是的吩咐,那丫鬟回一声:“是,老爷。”便快步出去。

    陈如是则又交代一些太湖县的事情,在继任知县尚未到来之前,要杨丛义代为看管,县衙的诸班衙役也要他约束一二,免生事端。

    二人正说着话的时间,丫鬟就回来了,只听她回道:“老爷,饭菜已经备好了。”

    陈如是起身向杨丛义道:“好,我们用餐去。”说完便举步先行。

    杨丛义自觉的起身跟上,没再多说什么。

    进了房间,只见陈夫人母女已经坐在饭桌旁,饭菜碗筷也已准备好。

    一见到陈夫人,杨丛义便立即行礼,口中恭敬的说道:“陈夫人,叨扰了。”

    陈夫人拉着小女孩起身还礼:“杨捕头,不必多礼。”那小女孩随着陈夫人的样子也向杨丛义还一礼。

    见他们见过礼后,陈如是便对杨丛义道:“好了,坐下用餐吧。”说完便在主位落座。

    杨丛义请陈夫人先落座后,这才在最后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见众人都已落座,侍候在一旁的丫鬟这才上前,给陈如是和杨丛义二人面前的酒杯斟上酒。

    陈如是拿起酒杯道:“以后诸多事务,就拜托你了。”

    杨丛义起身拿起酒杯道:“大人放心,一定不负所托。”

    陈如是让杨丛义坐下,说是在家里吃便饭,就不要多礼了。二人喝完杯中酒,丫鬟又再满上。

    杨丛义回敬一杯后,众人这才动筷子。

    席间,陈如是向陈夫人细细介绍了杨丛义,少不得又是好一番夸赞。

    陈夫人听得很是高兴,连连给杨丛义加菜。显然陈如是已把要托付杨丛义护送她们去怀宁之事,提前与她商量过了。

    由于明日一早陈如是便要去怀宁赴任,酒便没有多喝,三杯下肚,便已算完礼。

    用完餐,早已是掌灯多时,该交代的,陈如是已经交代完毕,剩下的就是陈夫人的事情,但也不急在此时细说。陈如是今日升官,大喜的日子,他们一家人,应该有许多话要聊,不便继续打扰。

    于是稍坐之后,杨丛义便起身道谢,告辞离去。

第50章 哪里有马车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杨丛义便早早起来,练了一个多时辰的枪法。

    他学的枪法虽然只有一套,但源自军中,杀伐之气颇重,与人争斗,还是非常好用的。

    在山里时,有弓箭就够了,对于大叔教的枪法并不怎么在意,但他出山以后,弓箭便没了用处,之前不怎么练习的枪,反而成了防身之物,来到太湖县以后,越发觉得防身的重要性。这是在古代啊,治安可没那么好,饿急了,别说拦路抢劫,打家劫舍也是时常发生,只不过太湖县监管的严厉,很少见到罢了,可天下的州县成百上千,像太湖县这样的又有几个。

    特别是上次在莲花村被天柱山的匪徒砍伤之后,杨丛义练功也越发勤奋,只要有条件,枪法是必练的,道家功法更是每天都要练习。在县衙做捕快虽然有危险,但平常也就是缉捕捉拿一些鸡鸣狗盗之辈,纵使对方反抗,捕快也可以用人数优势,一拥而上,直接碾压拿下。至于杨丛义接连遇到天柱山的悍匪,这只能说是他背运了。

    但在杨丛义看来,只有提高防身能力才是最可靠的,靠别人怎么也不如靠自己。

    等他申时来到衙门,陈如是已经离去。

    陈知县要去怀宁上任,诸班衙役早已得到这个消息。只见众人交头接耳,县老爷终于要走了,这些年他们辛辛苦苦,可最后什么钱都没捞到,有的连养家糊口都成了问题,如今调走了,他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捞些钱财了。

    见杨丛义过来,有衙役掩饰不住的兴奋,喊道:“杨哥早啊,这是要出去?”

    杨丛义回道:“我昨天刚回来,出去干什么。”见众衙役神情都有些反常,好像特别开心,这可很少见,便禁不住好奇心作祟,笑问道:“遇到什么好事儿了,个个都这么高兴?”

    衙役笑道:“没有没有,就是今儿天气不错,精神好。”

    杨丛义可不这么认为,笑道:“以前天气好的时候,可没见你们这么高兴啊,有什么好事儿,也说给我听听。”

    衙役没有直接回话,反而问道:“杨哥,你是打算跟陈大人一起走,还是留在我们这儿?”

    杨丛义见他问的奇怪,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笑道:“我留这儿干嘛,想去怀宁看看,那边热闹啊。”

    衙役笑道:“杨哥说的是,怀宁可比太湖县好多了。陈大人什么时候走啊?杨哥你知道吗?”衙役说着便开始打听陈如是的动向来。

    陈大人一早悄悄离开,连诸班衙役都不知道,显然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杨丛义念头一转,便道:“太湖县事情这么多,继任的知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怎么着也要三五日之后吧。”

    衙役一听还要三五日,便有些失望的说道:“要这么长时间,我们还以为陈老爷升官了,马上就走呢。”

    杨丛义发现了衙役神情的变化,觉得奇怪,便问道:“你们好像盼着陈大人赶紧离开这儿啊。”

    衙役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们倒想把陈老爷留下来,可我们哪留得住啊。”

    见衙役不想说,杨丛义也懒得探究,反正他用不了几天也会离开这儿,了解他们的心思干嘛。

    见衙役们都来了,杨丛义便按昨晚陈大人交代的话,对众衙役道:“大家也都知道,陈知县昨天接到任命,调任怀宁,知安庆军,过几天就要赴任。但太湖县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陈大人吩咐,你们这些天就不要出去了,都待在衙门,有事听调。”

    诸班衙役听后,心中虽有非议,但也不敢说出来,陈如是虽然马上就要调走,可他始终是官老爷,他们地位低贱,哪敢乱说话,只得口中称是。

    杨丛义随后去支取了三名牺牲捕快的抚恤钱粮,一个个分别送去。

    自是代表官府,对捕快家属少不得一番安抚。愿意做捕快的也都不是富裕人家,衙门的那些抚恤钱粮也管不了一年半载,对于无家无室的倒还好说,有儿有女的可就难了,没了支柱,以后少不得受苦受难,但杨丛义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多劝慰几句,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三家安抚完毕,回到衙门,已经是下午了。县衙里诸班衙役,果然都还在衙门呆着,晒太阳,捉虱子,等着县老爷的吩咐。

    杨丛义见他们安安稳稳的,没什么事情,也就没去招惹他们,径直回房去了。

    所有的事情,想必陈大人都心里有数,有所安排,用不着他一个小吏去操心。

    下午在房里呆着练字,陈夫人派人来找过她一次,说让他安排好车马,过几日好用。

    出远门,女眷同行,没有车马可不行,三百多里路,男人可以走路,但常年在深闺的女人就难了,她们那双脚走不了多远。

    衙门里倒是有轿有车,但他们是离任官员亲眷,离开的时候用官府的马车,也不合规矩,毕竟朝廷有规定,官员离任,除了自己的私人物品,衙门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带走,借也不行。天南地北调任频繁,谁知道调任的地方离这儿多远,要是几千里,怎么归还?难道要衙门自己派人去取?所以,朝廷规定,离任官员不能以任何理由带走衙门里的一草一木。

    不过,要是怀宁衙门派马车来接,那倒是可以,毕竟两个地方不远。但陈如是一早才离开,怀宁又有许多事,他哪里顾得过来。

    所以这马车之事,还得杨丛义自己来解决,或买或借,都由他安排,但最后出钱的肯定还是陈夫人。杨丛义从来不用车不骑马,租借一辆马车,或买一辆马车,是什么价钱,他还真不知道,少不得要上街去打听一番。

    他正要出门,却见郭青又来了。

    只听郭青笑道:“杨大哥,要去哪儿?”

    郭青常在街市,想来马车之事他应该清楚,杨丛义便如实相告道:“陈大人过几天要去怀宁赴任,要找辆马车用用。你久在城里,知道哪里有马车可以租借,一天要多少钱?或者有没有马车卖?”

    郭青问道:“陈大人要去怀宁?什么时候的事儿?”

    杨丛义道:“昨天接到的任命。我问你马车的事儿,你知道不知道?”

    郭青笑道:“马车是小事,要用多久,我来给你办。”

    听到这话,杨丛义有些不太相信,认真的问道:“从这去怀宁两三天吧。你是能联系买车,还是租车?”

    郭青拍拍胸脯道:“杨大哥,我说我来办,保证给你办好,到你用的时候,肯定有车。”

    杨丛义则道:“那多少钱呢?”

    郭青道:“到时候再说吧,用完再说。”

    杨丛义道:“那行,我用的时候提前一天告诉你。”

第51章 挑花眼

    马车的事情说完,忽然想到郭青今天来应该是来拿钱的,所以不等他开口,便道:“你来的正好,我把钱先给你,你好好筹划筹划。”说着去床头,翻出两锭金子,交到郭青手里。

    郭青拿着金子道:“这次我肯定会小心,杨大哥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赚了钱多分你点。”

    赚钱哪有说的那么容易,不亏本就不错了。如此想着,杨丛义便道:“先别说赚钱,保本再说。”

    杨丛义多次提到保本,看来是被那五十两金子亏怕了,因此郭青收敛了心神,认真的回道:“杨大哥,那我听你的,先跑几趟不赔本的买卖,路子熟了再说。”

    杨丛义笑道:“这就对了,一开始就想赚大钱的,最后多半是血本无归,做生意还是要稳扎稳打。”

    郭青点头道:“杨大哥说的有道理,上次我就是太想赚大钱了。”

    杨丛义见郭青拿了钱,好像还有事儿的样子,便问道:“还有事?”

    郭青点点头,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去我家坐坐吧,到家再说。”

    杨丛义有些意外,到底什么事啊,看起来还有几分神秘的样子。但既然不说,也就不好再问。认识郭青也有大半年了,还真没去过他家,去看看也好。于是便道:“行啊,走吧。”

    说走就走,杨丛义锁了房门,二人直接出了县衙。

    城南。

    高墙大院,红木青瓦,大户人家。

    这是杨丛义还没走进郭青家里时的第一感觉。

    进了大门之后,发现左右另有别院,视线受阻,竟不知郭青家的院落到底有多大。

    终是忍不住好奇之心,问道:“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是大户出身,有这一片家业还去开什么饭馆,跑什么商?”

    郭青低声回道:“早破败了,就剩了这些房子。再说了,就是家业再大,也轮不到我继承。”

    杨丛义哦了一声,心中已然明了,他应该不是长子,继承不了这么大的家业。

    “二少爷,今儿回这么早。”

    拐角迎面遇到一个五十来岁的长者,长者面带笑意。

    郭青道:“嗯,有点事,就早回了。”

    “这位少爷是?”长者上下打量了一下杨丛义。

    “老管家,这是我朋友。你就别费心了,我自己会安排好。”

    长者笑道:“好,二少爷,我先忙去了。”说完便离去。

    二少爷,难怪了。杨丛义转头看了郭青一眼,心有所悟。

    转了几个弯,来到一个较大的院子,院中正有两个小姑娘,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见杨郭二人进院,那坐着的小姑娘立即起身向他们跑过来。

    到了二人面前,停下脚步便埋怨道:“二哥,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大半天了。”

    郭青稍稍弯下腰,满脸笑容的看着小姑娘:“又怎么了?”

    “风筝挂到树上了。”说着回身一指不远处的一株大树,风筝架在刚发新叶的树枝间,分外显眼。

    郭青抬头看了看,皱起了眉头道:“怎么又上去了?前天才给你捡过一次。太高了,捡不到,明天再给你买一个。”

    “不,我就要这个。”小姑娘有些倔强。

    郭青看了又看,打量又打量,还是摇摇头:“这个不要了,明天给你买更好的,两个。”

    “不,我就要这个!”小姑娘的声音更大了,眼神也更加坚定了,不容置疑。

    郭青看了一眼杨丛义,无奈的摇头。

    杨丛义道:“我来试试看。”说着便把衣襟塞入腰带。

    “你丑,我不要你捡!”小姑娘一听陌生人要给她捡风筝,立马目瞪杨丛义,严词拒绝。

    杨丛义听了小姑娘的话语,神情一呆,随即不由得哈哈大笑。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越来越没规矩了!”郭青十分尴尬,训完妹妹,很歉意的看着杨丛义。

    杨丛义见小姑娘把头转向一边,似乎对兄长的训斥毫不在意,便轻笑道:“童言无忌,不必在意。”

    说完快步向大树跑去,到了树下,双脚一蹬树干,纵身一跃,便抓住了离地丈余的枝干,一个翻身,稳稳的立在伸出的粗枝上。

    爬树对杨丛义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一旦上了树,拿一个风筝,轻而易举。

    小姑娘拿到风筝后,脸上立时笑开了花,眼神也温和了,只听她对杨丛义宣布:“你不丑了。”说完,拿着风筝便走。

    与另一个姑娘汇合后,又大声道:“二哥,明天记得给我买风筝,两个。”

    郭青佯装生气道:“不是给你捡到风筝了,还买!”

    小姑娘举着风筝道:“又不是你捡的。给我买!”

    郭青只得答道:“好,给你买。”

    见两个姑娘走远,郭青有些歉意,“小妹已经快十岁了,还是这样子,让杨哥见笑了。”

    杨丛义道:“我倒觉得你妹妹是真性情,况且你们兄妹关系这么好,哪里有让人见笑的地方。”

    郭青又道:“刚才远处那个小娘子看到了吗,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我表姨的孩子,北方逃乱来的,这是家里给我选的成亲对象之一,还有米行的小娘子,绸缎庄的小娘子,酒楼的小娘子,赵员外家的小娘子,说是选定了,就找媒人去提亲。我真是烦透了。”真是烦,见都没见过,怎么选?

    杨丛义忽然醒悟道:“找我来你家里,就是说这事儿?”

    郭青不好意思的笑道:“还真就是这事儿。”

    杨丛义佯装生气道:“在我一个单身汉面前,你说你选对象选到烦?”

    郭青道:“不好意思,杨大哥,我是被逼的烦了,没地方诉苦啊。”

    杨丛义笑笑道:“逼你成亲?那就成亲啊,你年龄不小了,可以成亲。”

    郭青苦着脸道:“成亲倒没问题,可我刚刚说的哪些人,一个都没见过,如果是丑八怪,那我不是亏了。”

    杨丛义道:“你这说的就不对了,刚刚那个小娘子你不就见过吗?能跟你妹妹一起,怎么也不会丑吧。”

    郭青只得说道:“她啊,我看也就一般般。”

    杨丛义心有所悟,直言道:“你是不是觉得她逃难来的,跟你这家大业大的少爷不相配?”

    郭青尴尬的掩饰道:“哪有,确实是不好看。”

    杨丛义正色道:“我觉得你对成亲的想法有问题,选成亲对象,外貌家世确实可以看,但更重要的不应该是品性吗?你现在想做生意赚钱,又想娶娇生惯养的小姐,能行吗?还是好好看看,娶个品性好的才是正理。”

    两人站在院子里就论起男女嫁娶的事儿来,郭青怕被其他人听到,赶紧道:“杨大哥,我们回房再说。”

    回到房间关起门来,两人又是一番议论,但直到傍晚,也没议出个结果来。

    不过郭青不在意,他就是想找人诉诉苦,成亲的事情能拖就拖,他现在的心思不在这儿,一心只想怎么赚大钱呢。

第52章 自寻死路

    经过几日准备,陈夫人便在约好的时日,吩咐出发,前去怀宁。

    当天一早县衙后门就来了两辆马车,杨丛义早早的等在那里,马车一到,便把陈夫人的行李搬上马车放好。行李中好几个箱子,都上了锁,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杨丛义也无意探究。

    申时出发,快到午时,才行了不过五十里,还没出太湖县。

    从太湖县一路去怀宁,虽有官道,但由于多山,路途并不平坦,路面也是坑坑洼洼,马车颠簸一些在所难免。但陈夫人受不了颠簸,马车稍快一些,便头晕不舒服,吩咐要慢一些。马车走了两个时辰,也比两条腿走路快不了多少。

    一开始杨丛义坐在后面的马车上,马车上放了行李,空间有些狭小,放下帘子,就觉得有些憋闷,马车也有些颠簸,没到半个时辰,他就受不了,下车步行。

    四月初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太阳有些毒辣,一路走下来,杨丛义微微冒汗,有些口渴。

    他记得城外五十里左右,有茶铺摊点,前些天回来的时候还跟大家一起喝过茶。

    不多时,马车一转弯,杨丛义一眼就看到了那家茶铺。于是快行几步赶上前边的马车,向马车里的陈夫人问道:“陈夫人,前边有个茶铺,要不要下车歇息一下?”

    只听车内传来一个简短的声音:“好。”

    听到回答,杨丛义对马车夫道:“师傅,我们在茶铺歇歇脚。”

    车夫听到杨丛义对他的称呼,有些惊奇的转头看过来,不过还是回道:“好咧。二少爷吩咐了,把你们安全送到,不急着赶路。坐车累了,想休息,随时吩咐。”

    杨丛义笑道:“那就有劳了。”

    马车在茶铺停稳,两个丫鬟撩开帘子,先跳下马车,接着把垫脚的凳子放好,这才扶着陈夫人和小姐下车。

    男女有别,杨丛义也不太好近前帮忙,只见陈夫人有些疲惫,而小女孩反倒精神不错。

    远远的见有客人来,店家早就迎出来了,热情的问道:“几位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杨丛义道:“先上两壶茶。”

    陈夫人、小女孩与两个丫鬟围着一个桌子坐下,杨丛义与两车夫则在另一桌坐好。

    刚坐下,店家便把茶壶、茶碗送来,先给陈夫人那桌摆好,这才来到杨丛义身前,一边摆放茶壶茶碗,一边问道:“几位还要点什么?”

    杨丛义问道:“你这儿还有什么?”

    店家道:“家常小菜,简单的饭食也能提供。”

    快到中午了,过了这个歇脚的地方,再往前就是五六十里外的那个驿站,以目前的速度,到驿站也该到傍晚了。于是便问陈夫人:“陈夫人,你们要不要吃点什么?”

    陈夫人道:“不用,你们自己叫些吃的吧。”

    见陈夫人这么说,杨丛义也就不再多问,一路颠簸,估计她们也没什么胃口。便对店家道:“上几个小菜吧,有米饭馒头的话,多来点。”

    不多时,饭菜陆续端上桌子,杨丛义等人经常在外奔波,行了半日,胃口更好。只听杨丛义道:“两位师傅幸苦,多吃点。路途还远,少不得麻烦你们。”

    马车夫回道:“杨爷这是哪里的话,你是我们二少爷的朋友,还跟我们客气啥。”

    杨丛义笑道:“那不说了,两位师傅赶紧吃饭吧。”

    吃完饭,休息片刻,陈夫人等女眷精神也稍稍回复了一些,杨丛义便付了钱,继续启程上路。

    茶水加几个简单的饭菜,花去了杨丛义五十文钱,不由的感叹这物价也太贵了,平常吃住都在衙门,还不觉得怎么样,一出来就觉得钱太不值钱了。一个月三百文,够出来吃几顿饭啊。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自从靖康之乱后,打仗打了十五六年,各种物资都缺,一到战乱,自然是物价飞涨。要不是前几年宋金议和,这三百文钱价值更低。没议和前,田地荒芜,一石好米售价六七贯,相当于一斤米就要六七十文钱,近几年不打仗了,荒田陆续重新耕种,米价才渐渐回落到两三贯一石,但仍然比历史上六七百文钱一石,贵了很多。

    在古代,吃饭问题绝对是第一位的,没吃的就活不下去,对老百姓来说,谁让他们没饭吃,他们就要反谁,但凡有饭吃,能活命,基本都会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历史上有太多的农民运动了,一旦发动了农民运动,种田的农民少了,粮食就少了,农民没粮吃就要去抢地主大户富户,一场运动下来,社会基础也就毁了,皇帝自然就坐不住皇位。

    物价飞涨,一旦遏制不住,百姓买不起粮,没饭吃,改朝换代,也就理所当然。

    高中历史课,学过这些,每一个朝代终结,是什么原因,有什么教训,早有定论。对宋金议和,杨丛义其实心里还是比较认同的,如果不果断议和,再打个十几年,长江以北就没有农业可言了,要是四五千万人全去了江南,以现在的农业水平,还真不敢想象宋朝能撑几年,天下一乱,受苦的还是平民百姓。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杨丛义正在坐在马车里,想着物价的问题,盘算着怎么省钱,忽然听到前边有人如此高喊。这熟悉的台词入耳,心里不由好笑道,当这是拍电影呢?

    虽是忍不住笑,但他也不敢怠慢,赶紧跳下马车,持枪冲上前去。

    前边那辆马车已经被逼停。

    抬眼,只见前面一字排开四人,各自手里都拿有器械,或刀或棒,又都有麻布蒙面,挡住马车去路。

    杨丛义见他们四人手里的武器都不齐全,想来也不能是惯匪,对付他们应该不难,所以并不着急。只是马车里很安静,不知道陈夫人她们是否受到惊吓?

    “陈夫人,你们没事吧?”

    只听陈夫人问道:“杨捕头,外面怎么了?”

    杨丛义听的一脸茫然,陈夫人难道不知道发生了拦路抢劫吗?只得回道:“没事,前边被石头挡路了,一会儿就能走。”被抢劫这事儿还是不要说吧,免得把女眷们惊吓到,出了问题就麻烦了。

    杨丛义上前几步,在四个劫匪五步之外停下,笑道:“你们是太湖县的吧,不知道太湖县监牢现在很空吗?”

    “你是衙门的人?”听到车里的人叫捕头,劫匪似乎不信,其中一个便试探着问道。

    杨丛义笑道:“对,太湖县衙门,捕头。你们要是放下手里的家伙,我可以放你们一马。要是不放,那我就不好意思了,拦路抢劫,可是要杀头的。”

    “怎么办?”

    “我们四个人,还怕他一个?”

    “县老爷都不在衙门了,还怕什么。”

    “对,手脚干净点。”

    杨丛义看着他们商量,他们能主动走,不动手当然最好,实在要动手,他也不担心,他心里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他们。

    片刻之间劫匪就达成了共识。他们本来就是来抢劫的,别人张口一说是捕头,他们就走,你以后还抢什么?简单一商量,还是决定要抢。

    既然他们决定要抢,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听杨丛义突然冲对面高喊一声:“陈大人,你怎么回来了?”

    四个劫匪一听陈知县在身后,心里顿时一慌,忍不住转过头去看。

    就在他们转头的一瞬间,杨丛义迅速向前一个跨步,手里的长枪顺势刺出,直接一枪刺穿手里拿刀的劫匪。等劫匪发觉上当,回过头来,长枪已如毒蛇吐信一般,迅速从劫匪身体里拔出。长枪枪尖一离劫匪身体,杨丛义左手动作一变,便向左上撩去,枪尖带着鲜红的血珠,直飞左边劫匪的脖子,与此同时,猛然跨步上前,右手猛推枪尾,砸向右边劫匪的面门。

    只听一声惨叫,电光火石之间,三名劫匪倒地,其中两人鲜血直流,肯定是活不成了,另一人面门被狠砸一枪,晕头转向,摔倒在地,鼻骨断裂,鲜血长流。

    仅剩一个劫匪还站着,却已是双腿打颤,站立不稳,眼见两人渐渐不动弹了,吓得直接丢掉了手里的棒子,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连声求饶道:“饶命饶命.....”

    杨丛义没有理会,手里的长枪一抖,挑开了地上的长刀,接着一枪砸断倒地未死的劫匪的手臂。这才看着求饶的劫匪,惋惜的说道:“都说了,抢劫会杀头,你们自己作死,怨得了谁。”

    “师傅,麻烦你们过来帮个忙,把他们绑起来。”杨丛义眼睛盯着跪倒在地的劫匪没有分神,对亡命徒,任何的疏忽都会致命。

    他本来是想把他们全都杀了算了,反正他们也免不了一死,进了衙门大堂,少不得要多受罪,最后还是免不了砍头。但又转念一想,既然都当劫匪了,还会怕受罪?让他们悄悄的死,太没有价值了,怎么着也得废物利用一下,公开处刑,震慑不法之徒。

    不是杨丛义不想放过他们,而是他们犯了死罪。宋朝官员的地位何等崇高,只要不谋反,犯多大的错都不会杀头,而且朝廷还会出钱养着。

    即便是官员亲属,也不是想伤害就能伤害的。还想抢劫官员家眷,纯粹就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再说了,他受陈如是所托,可丝毫不敢大意,对待抢劫还想灭口的劫匪,怎么可能会手软。

    看着两个车夫小心翼翼的把跪在地上和躺着地上直哼哼的劫匪绑结实之后,杨丛义才收起长枪。

    随即问题就来了,两具尸体,两个活人,怎么处理?送回太湖县是不可能的,带去怀宁又太远。

    “杨捕头,你怎么样了,没事吧?”陈夫人在马车里紧张的问道。显然她已经知道外面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还不清楚结果。这种事情,她们是不敢多看的。

    杨丛义语气轻松的回道:“陈夫人,没事儿了,马上就能继续赶路。”

    “好,那就好。”听说没事,陈夫人这才稍稍放心。

    杨丛义让车夫把那两个死了的劫匪拖到路边,接着对活着的劫匪说道:“要想活命,就老老实实的跟着走,不想活的,我成全。”

    两劫匪连连点头,他们不想死,亡命徒临到死,都是惜命的,想着哪怕是能多活几天也好。

    马车继续上路。

    劫匪在两辆马车之间跟着,杨丛义在一旁紧紧的盯着他们,一旦发现他们有什么小动作,肯定会毫不犹豫,一枪放倒。

    这一路,又走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太阳落山,才赶到驿站落脚。

    陈夫人等女眷进了驿站,直接去房间休息去了,再也没有出来。也许是一路颠簸太累了,也许是受到了一些惊吓。

    杨丛义把路上的事情跟驿丞细说一遍,就把劫匪交给他看管。

    驿站有些人手,不管是送去太湖县,还是送去怀宁,驿丞可以自己拿注意。

    第二天重新上路,杨丛义便一直走在前边,与前边那辆马车同行,偶尔也会充当一会儿车夫,歇歇脚。

    此后几天,一路还颇为顺利,再没发生拦路抢劫的事情,第四天快到正午,一行人终于安全到达怀宁,直到进了府衙,见到陈如是,杨丛义此行的任务才算正式结束。

第53章 议事

    杨丛义来到怀宁未及休息,当天下午,便被陈如是叫去议事。

    进了议事厅,只见陈如是坐在正中,还有六人分坐两边。杨丛义见礼后,陈如是吩咐他在一旁坐下。

    眼前的七人,除了陈如是,杨丛义只认识那个何县尉,因为不久前他们才见过。此时何县尉坐在末位,可见议事厅内应该都是比县尉高的官员,这种级别的议事,理当没有他这个捕头什么事儿,毕竟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不知道陈如是把他叫来,又有什么吩咐。

    “诸位,关于年初死囚越狱之事,此后不再争论,本官已报闻安抚使大人,安抚司也有回复。”陈如是没有客套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只听一人问道:“不知安抚司是如何回复的?”

    陈如是听后,便向一人吩咐道:“谭主簿,把安抚司的回复文书,给诸位大人看看吧。”

    谭主簿听到吩咐,便将携带的文书取出,交给问话那人。

    那人打开文书在细细审阅时,陈如是向众人说道:“朝廷和安抚司对安庆之事极为重视,如今宋金议和,天下初安,民生正待恢复,不宜轻动刀兵。是以,安抚司秉承上意,将年初之事定为死囚越狱。由怀宁府衙负责缉拿追捕,限期三月之内,将逃犯追回,期间诸事,可酌情处置。不知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其他众官员道:“既然朝廷和安抚司已有定论,我等不敢再有他议。”朝廷都有定论了,谁还敢乱说话,发表异议,反对朝廷,除非是想回家种地了。

    陈如是见无人反对,便道:“如此便好。还望诸位同心协力,在三月之内将逃犯缉拿归案,以正国法。”

    看回复文书那人,审阅完毕,将文书交还,之后才说道:“既然安抚司认定年初天柱山劫狱之事为死囚越狱,那我也无话可说。既是越狱,那府衙自己处置便是,与我无关了。告辞。”说完便要起身离去。

    只听陈如是道:“高统制且慢。”

    那人重新坐下,有些不爽快的问道:“陈大人还有何事?”

    陈如是道:“高统制不要着急,本官方才说此时需得诸位同心协力,追捕死囚,怎少得了高统制的协助。”

    高统制不由好气的笑道:“只是抓几个逃犯,还需要我禁军协助?陈大人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陈如是道:“越狱死囚人数众多,且异常凶悍,没有高统制手下的精兵强将相助,府衙实难在三月之内将他们抓捕归案,因此需得调动一些兵将协助。”

    高统制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拒绝,只听他高声道:“朝廷禁军兵马,非战时不得轻易调动一兵一卒,且任何兵马调动都必须由枢密院的调令,地方州县可无权征调。请恕本官无能为力。”

    被拒绝,陈如是并不生气,反而心平气和的说道:“高统制不急,本官自然知道州县无权征调禁军,朝廷的规矩自然懂得。统制请看,本官手里的调令,虽不是枢密院的,可能调用统制属下的兵将?”说着取出一纸调令,递给高统制验看。

    高统制接过调令验看完毕,脸色不红不白,不言不语。

    陈如是又问道:“如何,高统制可还有异议?”

    高统制这才勉强回道:“既有安抚司调令,本官自然没有异议。但调用五百兵将的车马粮草,府衙要自行负担。”

    陈如是笑道:“这是自然。”接着向另一人道:“黄县丞,此次抓捕逃犯,预计征调六百人,六百人三个月的钱粮可能在十天之内筹措齐备?”

    那叫黄县丞的官员回道:“大人,十天之内筹齐三个月的钱粮有些困难,筹措一两个月的应该没有问题。”

    陈如是略一沉吟,道:“可以,十天之内,先筹措一批,后续继续筹措补充。”

    黄县丞应了一声是。

    接着陈如是又向何县尉吩咐道:“何县尉,上次各县捕快前来怀宁协助追捕逃犯,历时两月之久,追捕逃犯之事你最熟悉,此次仍由你负责,三月之内务必要让逃犯归案。”

    何县尉有些犹豫的说道:“大人,这些逃犯非同寻常,如今他们逃进了深山,追捕起来十分麻烦,三个月时间恐怕不够,需得从长计议。”

    陈如是肃声道:“安抚司已限定期限,如何从长计议。何县尉还是好好计议一番,如何在三月之内捉拿逃犯归案,才是正途。”凶犯越狱跟何县尉应该不无关系,因此陈如是对他自然没有好话。

    何县尉无奈,只得答道:“下官尽力便是。”

    陈如是又道:“既然何县尉自认力有不逮,本官便给你安排一人相助。”接着叫了一声“杨捕头”。

    杨丛义立即起身回话。刚才通过这些人对话,他多少了解了一些其中的复杂关系。

    只听陈如是向众人介绍道:“杨捕头先前奉命前往天柱山追捕逃犯,以极小的代价抓获一名匪徒头目,堪称有勇有谋,正是当用之时。”

    接着便吩咐道:“杨捕头,你曾带领近三十名捕快,在天柱山内搜寻逃犯两月,对天柱山里的情况较为熟悉,此次便由你统领各县捕快,协助何县尉追捕逃犯。如遇事不明,不便做主,可请何县尉定夺。”

    何县尉听得此话,面色一变,但陈如是高他好几级,心中虽然不快,却也不敢太过表露,是以没有出声。

    至于其他人,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定的听着。新官上任三把火,让他烧吧,先烧了其他人,把火一泄,自然就不会找他们麻烦了。

    杨丛义却不太明白后边两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时间细想,立即应道:“是,大人。”

    陈如是转首向高统制道:“高统制,调拨五百精兵之事劳你费心了,十日之后由何县尉前去调用,还望统制予以配合。”

    高统制道一声:“自当听调。”之后就没再多言。

    只听陈如是又吩咐道:“冯参军,你即刻向宿松、望江、岳西、太湖、同安诸县发布一道征调令,向每县征调捕快二十名,前来协助捉拿逃犯,限期十日之内赶到怀宁。”

    冯参军立即道一声好。

    诸事商议安排完毕,众人无异议,便随即散去。

    杨丛义被陈如是留下,待其他人离开,只听陈如是道:“杨捕头,此事未提前告知你,若有困难,可以说明。”

    杨丛义道:“不瞒大人,我确实没有把握做好此事,上次并不以抓捕逃犯为主。如今可是要进山抓人。据之前抓获的头目说,山里匪徒众多,峰山谷洞,各有匪徒盘踞,不下百余伙,整个天柱山匪徒的实力非同小可。凭借这点人手,我怕是徒劳无功。”

    陈如是道:“安庆之事又有变化,如今情势复杂,我也有些力不从心。追捕逃犯之事,捕快任你调用,尽力为之即可。天柱山匪徒势大,我已有所耳闻,但剿灭匪徒的时机未到,此事定为越狱,也是不想与匪徒直接正面冲突,匪徒自然也不会招惹官府,否则天柱山再大也是自取灭亡。此次进山追捕逃犯,以捕快为主,五百兵将为辅,切记不可与山里的匪徒发生太大的争斗,不然事情激化,情势会更加复杂。你抓获的匪徒头目,我已审过,从匪徒口中得知,天柱山里虽然匪徒不少,但各据山谷,较为分散,且互不统属,争斗时有发生,三月之内追回逃犯,未尝不可能。若实在追不回,再做计议。”

    见陈大人这样说,杨丛义心里稍安,点头道:“是,遵大人吩咐。”

    正是说完,陈如是忽然笑道:“你们来怀宁路上发生之事,我已知道,等诸事稍顺,再设宴相谢。”

    杨丛义道:“大人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如是道:“捕头不要推辞,当谢。”

    如此,杨丛义便不好再说什么客套话。

    “好了,你回去筹划筹划,此事成败,事关重大,须小心在意,即使无功,也不可有过。”

    杨丛义应一声是,便告辞离开,回到住处休息去了,但心里有事,哪里休息的好。

    大队人马去追逃犯,进了天柱山,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虽然陈如是宽慰说,要是追不回逃犯,再做计议,但能如何计议?不外乎是接受责罚,申请宽限期限,继续再追。

    逃犯追捕不回来,就要一直要追捕,毕竟是几十个逃犯,哪个官员敢放松警惕。况且这件事,惊动了安抚司,惊动了朝廷,更惊动了皇帝,把朝廷与地方搅作一团,中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不管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是什么,陈如是的仕途恐怕不会再有寸进了,说不得一个不小心,被人抓住一个问题,就得丢官。

    陈大人如此看得起他这个小老百姓,敢把追捕逃犯的重任交给他,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尽力而为,问心无愧,也就是了,成与不成,顺其自然吧。

第54章 出发

    十天时间,转瞬即逝。

    杨丛义这十天过的很不愉快。怀宁与太湖县很不一样,虽然他还住在衙门,但与在太湖县时相比,就差了很多。

    首先说住宿条件,在太湖县住的虽然是单间,但房间够大,院子里住的人也不多,宽敞安静。但来怀宁以后,房间狭小,只有一张木床,除了睡觉,做不了别的,看书写字不要想,人来人往,犹如闹市。

    再说吃饭问题,在太湖县衙有食堂,每天在饭点去,总会有饭吃,不会饿肚子。在怀宁,虽然也有食堂,但在饭点去,总是没饭了,后来才知道,衙门里的衙役们总是提前去守着,不等开饭,就先吃了,怀宁衙门人多,去的晚了自然没得吃。

    几次吃不到饭,他也想着提前去看看,但见了衙役争抢饭食的场面后,他顿时停住了脚步。

    这一刻,他才明白,他杨丛义跟这些衙役不一样,他们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他,作为一个八百多年以后过来的人,骨子里早就不是填饱肚子这种原始的需求了,即使是要吃饭填肚子,那也应该从容,有尊严,而不是如遇施粥的乞丐一样。自此以后杨丛义再也不去跟他们抢食了,他宁愿出去花钱吃饭,即使是吃最便宜的饭食,他也从容的如同富翁。但钱禁不起常年累月的花。

    最让他郁闷的是,衙门小吏对他的孤立与排斥,以及怀宁官员对他不以为然的态度。衙门小吏对他怎样,他不在乎,反正他跟他们不一样。而官员,特别是何县尉,他负责追捕逃犯,杨丛义协助,但杨丛义几次去找他商议进山事宜,他总是借故推脱,或者打断杨丛义,不与他讨论任何事情,总是告诉杨丛义一句话,说他自有主张。结果几次下来,杨丛义没有从何县尉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一开始他对进山追捕逃犯,还抱有一定的希望,也认真思考过很久,自从在何县尉那里多次碰壁后,他有些绝望,跟这样的上官共事,进了天柱山,能保住命就不错,抓捕逃犯还是不要想。

    这几天杨丛义越来越能感受,陈大人那句“力不从心”的意思。怀宁的官员,虽然是陈大人官职最大,权力最大,但他背后没有任何力量支持,其他人背后各有推手,任何决定不顺他们的心意,明面上不会有人反对,但背地里就会有人扯后腿,几乎所有命令都无法准确执行,陈大人如今就是一个光杆司令,做知军还不如知县来的痛快。这些话,陈大人不会跟他说,但他能察觉到。

    陈大人对杨丛义很信任,也对他很好,但他只是一个小吏,对于陈大人目前的处境,无能为力。

    这十日,各县捕快全都赶来了,加上怀宁的进山捕快,总计一百五十多人。

    此次进山,杨丛义统领捕快,每个县的捕快进城当天,他都去看了,结果让他很失望。经过上一次各县捕快进山损失惨重的教训,这次各县派来的几乎都是打杂的,真正缉拿过盗匪的捕快,少之又少。

    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太湖县来的居然都是熟人,是上一次进山的那批人,带队人自然还是张捕头。本来张捕头想来怀宁,可惜因为李大人被罢官,也就不了了之。

    在各县捕快到齐之后,杨丛义召集了各县捕头,开了一次会,把追捕逃犯的重要性与紧迫性告诉他们,并告诉大家,这次追捕行动,陈大人和安抚司非常重视,除了各县捕快,还调集了五百兵将协助,请大家放心,肯定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损失惨重,这次的任务就是把逃犯追回来,任务完成个个都有重赏。

    本来大家都还很担心,但一听说任务完成有重赏,个个自然都来了精神,要问清楚具体是什么重赏,但杨丛义哪里知道,只能告诉大家陈大人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出汗留血的人。

    杨丛义是陈大人从太湖县带过来的亲信,大家自然不会怀疑他说的话。位高权重的人不会轻易做出承诺,一旦做出了承诺,那便是一言九鼎。陈如是是安庆知军,在他们眼里那就是安庆最大的官,不信他还能信谁?

    杨丛义先收拢了各县捕快的人心。天柱山里的情况,他知之甚少,进山之后情况复杂,他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同是小吏的各县捕快。至于何县尉和那五百兵将,他不敢有太多奢望,到时候不挑事惹麻烦就是烧高香,从高统制和何县尉的态度,他可不相信他们不会挑事。真挑事,他也无可奈何,毕竟何县尉是官,他是小吏。

    他只能管好属于他的捕快,其他的事轮不到他插手,也轮不到他说话。

    绍兴十六年,四月二十日,晴。

    粮草兵马齐备,择吉时出发。

    捕快在前,五百禁军随后,后面还有运送粮草物资的民夫劳役。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很有一番气势。只是在老百姓看来有些奇怪,因为在前边开道的不是精锐禁军,而是衙门的捕快,禁军反而落在了后面。

    出城不远,何县尉便派人追上杨丛义,让他带队跟着向导走,不要自作主张。上官有吩咐,杨丛义也只能听从。

    全部人马一路出城往西行了三十多里后,又转而向北行进,走走停停,不到酉时,太阳还没落山,后方便有人赶来传令,命就地扎营,明日再行。

    杨丛义也是无奈,他们一天才行进不到五十里,稍走的快一点,后边便有人快马追来,让他们就地休整,如此这般,什么时候才能进得了天柱山。进了天柱山没有大路,大队行进岂不是要慢如蜗牛,要是这样,逃犯也不要抓了,也许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的吧。任何简单的事情掺杂了两派政治争斗,都会变得无比复杂,对此杨丛义只能感觉到深深的无奈与悲哀。

    既然传令就地扎营,他也只能带队停下,寻找平坦安全的地方,让大家开始搭起帐篷,生火做饭。

    这次出来,唯一让杨丛义满意的地方,就是物资齐备,不像上次一样,什么都是自备。

    一百五十人的捕快队伍,按各县分成了六队,各有捕头带队,行进扎营,倒也不是太混乱。

    杨丛义带的是怀宁府衙的捕快,原本的捕头现今正跟在何县尉身边打下手。怀宁的捕快对杨丛义这个新来的老大并不信服,执行命令自然就不痛快。杨丛义对此也不在意,空降来的老大,立马就让人信服就见鬼了,杨丛义对他们也没有太多要求,只要不逃跑不掉队,就很好了,他需要的就是人多势众,不然人马太少进了山,连浪都翻不起一个。

    扎好宿营地,在开饭前,杨丛义召集来各县捕头,就办案经验来说,他就是个新手,可以说是基本没有经验。追凶缉盗,捕头们的经验应该很丰富,不然做了五年十年的捕头,不是白做了?他需要捕头们开动脑筋,借助他们的经验和智慧,集中他们的力量,依靠他们来完成追捕逃犯的任务。

    众捕头围坐一圈,杨丛义跟他们都认识,也就不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各位捕头,你们办案经验比我丰富,大家以为我们进山之后该怎么展开追捕?先从哪里入手为好?”

    众人听后沉默不语,不知道是没想好,还是根本就没有想过。

第55章 众怒

    众捕头不语,也许是有所顾虑,也许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杨丛义接着说道:“关于追捕逃犯的事,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关起门来说,该怎么追捕,是由府衙做主,也就是我们捕快说了算,最后的功劳自然也是我们的。后面那些兵将只是来充门面,压场子的,不会让他们出手,自然也就没他们的功劳。”

    有捕头道:“天柱山里的具体情况,我们虽然不是很清楚,却也知道里面土匪众多,各个山头几乎都有匪徒盘踞。逃犯在哪个山头,我们根本没办法知道。”

    “即使我们知道逃犯在哪里,怎么去抓?他们会乖乖把人送来吗?如果不,我们能怎么办,硬抢吗?”另一捕头直接道出了另一个难解决的问题。

    “很好,就该这样,大家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出来,只要抓住了问题,才能想办法解决掉,我们的任务也就可以完成。大家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杨丛义见有人道出了最棘手的问题,他很高兴,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我们能自主行动吗?实话说,我不信任何县尉,上次我们来就吃了大亏,死了好几个精明能干的兄弟。如果这次还是他指挥我们,我们就只能想办法保命了,追捕逃犯不要想。”宿松县捕头神情严肃,上次他们的损失非常大,心里自然不爽。

    “我也正想说这个事情,上次来协助,损失那么多兄弟,怀宁什么补偿都没有,还把责任推到兄弟们头上,这次又让我们来协助,到底是想怎么样!”岳西县捕头情绪激动,他们上次的损失也很大。

    同安县捕头也坐不住了,高声道:“这个事情一定要说清楚,我们上次也损失了六个兄弟,也没给个说法。”

    望江县捕头还算平静,只见他摇头接着说道:“你们才损失六个,我们就回去了两个,找谁说理去。”

    张捕头见大家情绪激动,杨丛义也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便出来打圆场道:“我说大家不要激动,上次来,杨捕头还是太湖县的捕头,上次各县的损伤跟杨捕头有什么关系,有怨气也撒不到杨捕头头上吧。”

    “张捕头,这些逃犯可都是你们太湖县的。另外我可听说,你们太湖县上次来了将近三十人,只损失了两三个,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不为他人所知的隐情吧。”望江县捕头语气怪异。

    “不说我倒忘了,这一伙逃犯可都是在太湖县犯下血案的凶犯,多数都是太湖县人。张捕头久在太湖县任职,不应该不认识吧,是不是该跟我们解释解释。”望江县捕头意有所指的说道。

    “张捕头,你还是跟大家解释一下吧。你们太湖县衙门里的前捕头跟这伙逃犯私下勾连,可不是多秘密的事情,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宿松县捕头把这个信息一放出来,立即就让各县捕头浮想连篇。

    原本他们只是对张捕头有几分疑惑,这下几乎就以为太湖县捕快跟逃犯还有联系,所以才坑害了他们的兄弟,一个个脸色突变。

    张捕头听得心头怒气,顿时就要发作,不过最终还是硬是憋住了怒气。只听他回道:“太湖县衙门里以前确实有败类,与匪徒同流合污,但提刑大人在太湖县侦破血案的时候就已经把内奸抓出来惩戒了,内部也排查过多次,再也没有跟匪徒有关系的人。”

    接着话头一转道:“上次来怀宁追捕逃犯,太湖县二十多个捕快是杨捕头统领,也亏得杨捕头谨慎小心,不然我们也会跟大家一样。不怕说出来你们笑话,上次在进山我一时大意落在了匪徒手里,还损失了三个兄弟,要不是杨捕头冒险援手,我就交代在那里了。”

    杨丛义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让大家畅所欲言,原本是想解决怎么抓捕逃犯的问题,现在却扯起上次进山的事情来,还把张捕头和他拉进来,开始怀疑上次各县损失人手跟他们有关系,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但目前看来,大家对这个问题的关注明显更大,他们需要一个交代,不然其他事情不要谈。

    杨丛义心念直转,捕头们貌合神离,原来都是有心结,不能坦诚相对,如果不能形成合力,进了山,估计还是跟上次一样的结局。但上次的事情,根据以后发生的情况来看,陈大人当初的猜测是对的,可这些事情说不得,不然各县捕头当场就得找何县尉去理论,说不好就得大闹一场,后面会怎么发展还真不好说。眼前该怎么给各县捕头一个交代,这可把杨丛义难住了。

    “张捕头,你说的不是实情吧。”宿松县捕头皮笑肉不笑的反驳,然后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杨捕头跟这些逃犯也是大有关系的,杨捕头不正是因为跟这些逃犯有关系,才被冤枉入狱的吗?”

    又一个重磅消息放出来,不知情的捕头们,面面相觑。

    “这又是怎么回事?张捕头,你该跟大家伙儿解释解释吧。”

    “你们这是无理取闹!”张捕头怒了。

    “张捕头,该发火的应该是我们吧,我们死了那么多人,就你们好好的回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跟大家说清楚的好。”

    “有什么不清楚的?张提刑不是给杨捕头平反冤狱,把凶犯都抓起来了吗?这还不够清楚?杨捕头跟逃犯毫无关系。是他出手从逃犯手里救了莫大人父女,因为没找到人证,才被当作疑犯。现在莫大人活的好好的,有莫大人亲自作证,你们还怀疑什么?”

    “好,杨捕头我们不怀疑。但你要跟我们说清楚,上次进山为什么就你们能好好的出来,我们怎么就那么倒霉,死那么多人!”

    “你们倒霉,关我们什么事。”

    “放屁!逃犯都是你们太湖县的,上次又是你们死人最少,还说跟你们没关系,鬼才信。”

    “好了,各位捕头都别吵了,我们心平气和,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解答。”杨丛义见*味越来越浓,再继续吵下去就要动起手来,激化了矛盾,更解决不了问题,于是赶紧开口制止。

    众人这才各自闭口,安静下来,看杨丛义怎么说。

    “先说第一个问题,各位捕头损失那么多兄弟,确实跟我们,跟我们太湖县有关系,这个我不推脱。因为这些逃犯里是有二十多个来自太湖县,要不是为了追捕他们,各位也不会来怀宁。但为什么要追捕他们,这个问题得好好说道说道。”

    杨丛义停下,看看大家,然后才接道:“他们原本在死牢里关着,为什么又要大家去追捕?是因为他们逃跑了。关在死牢里怎么会逃跑?这就要问之前的怀宁府衙了,那是他们管制上的问题。因此,逃犯跟我们太湖县有关系,但让各位捕头损失兄弟就与我们无关了,真正有关系的应该是看管死囚不严的怀宁府衙,死囚越狱逃跑,才让各县协助追捕。不知道这个事实,各位否认不否认?”

    众捕头,若有所思,没有人反对。

    杨丛义接着说道:“那我再说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太湖县捕快上次进山,损失较小。我们虽然比其他县早到几天,但我们是从东边向西穿越人烟稀少的山谷和密林,山上几乎没有路,情况不明,我们一开始就十分小心。不瞒各位,我们进山之前经过一个村子,就有村民提醒,说虎头岩西边的地方不能去,几十年来进去的人,没有能出来的。我们不敢大意,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到了虎头岩就停下了,就地扎营,以虎头岩为中心展开搜素,并没有冒冒失失的往西,进入天柱山核心区域。并且在进山之初,我们还遭到群狼围困,吃了亏,后边没走一步,就更加小心。因此,我们损失小,是由于我们行事小心谨慎,不冒进,不争功,不抢功。我想,你们如果也像我们一样,应该就不至于损失那么多兄弟。你们说是吗,各位捕头。”

    杨丛义解释完,众捕头还是没有人反驳,他们需要时间消化理解一下,看太湖县是不是真能撇清关系。仔细想想,杨丛义说的好像挺有道理,似乎是这么回事,他们死那么多人,跟太湖县捕头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跟张捕头、杨捕头都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

    所以就有人发问了:“杨捕头,你这么说,我们那么多兄弟都是自己找死,跟谁都没关系?”

    杨丛义道:“我可没这么说。上次我们进山方位和路线,都是怀宁府衙安排好的,我们大家都是来协助怀宁府衙抓逃犯,出了问题,有了损失,自然是由怀宁府衙承担。李大人不是被罢官了吗,已经承担了责任,还不够吗?”

    “我不管,我就只问你,这次进山是不是还由何县尉指挥,如果还是他,我劝大家还是趁早歇歇吧。”

    “我也不信他,什么都要听他的,出了问题就往我们身上推。”

    “我也一样,如果还是听他的,我宁愿带我的兄弟们到后边去搬运粮草,做杂役。”

    “大家不要义气用事。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这次进山,所有捕快的行动我做主,可以不用听何县尉吩咐,这是陈大人亲自对我说的。我在这里可以跟大家保证,这次行动完全由大家自己做主,所有的事情我们各县捕头集体讨论决定。各位以为如何?”杨丛义的目的很清楚,强化捕头们对何县尉的不信任,把各县捕快的力量完全拉到自己的这一边,利用集体决策这个机制,把大家绑在一起。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听杨捕头的。”各县捕头一听,这次进山,他们能摆脱何县尉,自己做主,自然是欣然应允。

第56章 定计

    捕头们一番争吵,将淤积在心里的怨气发泄一空,再有杨丛义的承诺,他们也就各自心安,神情也不似先前那般凝重。

    杨丛义扫视一圈,徐徐说道:“我们还是回到先前的问题,在天柱山里,一是怎么找到逃犯,二是怎么抓回逃犯。解决了这两个问题,追捕逃犯的任务才能完成。请各位捕头,各抒已见。”

    “我们还是先说说怎么在土匪窝里找到逃犯吧,现在说抓,太早了。”

    “那你觉得该怎么找?”

    “我们上次进山,各县力量分散,没有找到一丁点逃犯的线索,就被土匪袭击。以我的意思,我们这次一起行动,遇到小股土匪直接灭了,大股土匪也不敢与官军对抗,到时候自然乖乖的把逃犯交出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直接去找土匪窝,直接问土匪要人?”

    “有什么不可以?逃犯肯定是在土匪窝里,进山入伙了。直接找土匪要人,不交人就灭了,我们这么多人,看谁敢跟官军对抗。”

    “好,就算逃犯是在土匪窝里,但天柱山土匪少说也有几十个山头,一路杀过去,就凭我们这点人手,能过几个山头。再说逼急了他们,几个山头一联合,土匪人数可就比我们多了,到时候我们没有支援,进也不是,退也不行,那怎么办?”

    “我们有五百禁军协助,土匪敢跟我们火拼?”

    “杨捕头不是说了,这次以我们衙门捕快为主,真动起手来,一般的土匪自然不是禁军的对手,到时候他们一路杀过去,我们在后面吃屁,但风头和功劳不都是他们的了?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说的对,这次的风头绝对不能让禁军抢去,追捕逃犯是我们的事,自然由我们做主,他们是来看场子的,要是他们下场动手了,我们势单力孤,哪里还说得上话。”

    “所以,直接打过去,让禁军参与进来不可取,需的另想办法。”杨丛义适时接话,否定让禁军参与的想法,引导大家继续讨论。避免让禁军参与,正是陈如是交给他的任务之一,禁军一旦动手,局面就不受控制,势必会引发连锁反应,最终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但想来肯定非常不妙,打仗怎么会是好事情?

    “以我看,我们不如分散开来,暗中查探,等找到逃犯的藏身处,再集中大队人马过去,到时候能不动手抓回逃犯最好,即使要动手,我们是追捕逃犯,有这个名头,土匪想跟官府对抗,也得考虑考虑。”

    “分散人手暗中查探自然是可行的办法,可分散到什么程度,分散之后我们怎么联系?”

    “我看这样,各县带队搜索查探一片区域,每次每县以方圆二十里为限,五日之后汇合,依次推进搜素。各位以为如何?”

    “方圆二十里,五日汇合,时间怕是有些紧吧。山里的村民可多少都跟土匪有关系,有不少就是土匪,跟他们打探逃犯的行踪不那么容易。”

    “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天柱山方圆几百里,不抓紧时间,怎么行?”

    “你是打算把天柱山方圆几百里全都搜一遍?没一年半载,还是算了吧。”

    “我们是搜逃犯,又不是找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没必要把天柱山全部搜一遍。逃犯也是人,逃进山里就图个活命,进山一路往北,逃到天柱山最里边也就到头了,再往北就出天柱山进岳西县了,逃犯没那么笨。因此,我们只需要把精力放在天柱山南边,三个月还是很有可能找到逃犯。”

    “我觉得按片搜没问题,但各县的人手各县自己管好,悄悄的搜索查探,别暴露身份行踪,不要跟上次一样,大张旗鼓的进山,一言不合就动手,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们。”

    “也好,自己的兄弟自己管,出了问题自己担责。但也别偷奸耍滑头,出工不出力,不然到时候抓不到逃犯,都是一场空。”

    杨丛义也觉得分散找线索可行,便道:“关于怎么找逃犯,各位的想法很好,我们时间确实有限,天竺上那么大,全部搜一遍是不可能的。我们可以从南往北、由东向西,一点一点的向天柱山中心查找,如果到了天柱山中心区域还是没线索,那我们也只能另想办法。”

    见大家没插话,都在听他说,就接着有说道:“明天我们就应该能进山了,靠近山外的区域,可以查探一下,找村民问问,有没有逃犯的线索,不用搜,他们肯定不会留在官府轻易能到的地方。我想问一下,各位捕头上次最远到了哪里?”

    “我们当时进山走了五六天,翻过了几座大山,在一个峡谷遇到土匪,具体是哪里,还真不知道,走了五六天,怎么着也有百十里吧。”宿松县捕头回想着。

    接着望江县捕头道:“我们也差不多,进山也走了六七天,在一条河边遭到土匪攻击,他们有百十号人,没说上两句话就打起来,进了山晕头转向,也不知道是哪里。”

    “我们稍好点,进山半个多月,遇到过几个有土匪的山头,他们人不多,见没有逃犯,也就没有招惹他们,后到了一个叫卧牛岗的地方,跟一伙土匪起了冲突,又被其他地方的土匪围攻,才不得不退出来。”同安县捕头道。

    岳西县捕头苦笑道:“你们还进山了五六天,我们进山第二天就跟土匪碰面了,都不知道他们是哪儿来的。”

    听完各县捕头上次进山的遭遇,杨丛义很无奈,最远的走了半个月,在大山里,边搜索边走,半个月能走多远,还想从他们这里了解一些信息,看来是想多了。

    于是便道:“没关系,上次失利,是大家各自为战,相互之间没有联系,没有配合,但这次不一样,我们一起行动,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大家,出了事情,大家都在附近,也能相互照应。这次我们坚持一点,稳扎稳打,稳步推进,不贪功,别冒进。大家觉得怎么样?”

    “上次还是太大意了,是要吸取教训。”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杨捕头说的有理,听你的。”

    对于这点,众捕头没有异议。

    “那好,我把今天大家讨论的结果再说一下,一个是搜索逃犯从南往北、由东向西,一直往天柱山中心区域搜索,要是到了天柱山中心区,还是没有线索,再想其他办法。再一个,各县捕快分开搜索查探,每次每县方圆二十里,不管有没有找到线索,我们五日汇合一次,通报信息,然后再做下一次搜索区域安排。”说完见捕头们点头确认,杨丛义又道:“我再补充一条,在查探的时候尽量不要跟村民或土匪发生冲突,要保持克制,如果可能的话,最好乔装打扮一下,掩人耳目。”

    捕头们该说的都说了,再没有其他想法,刚好也有捕快喊开饭,众人便各自散去。

    第一次讨论之后,杨丛义对这次完成任务的信心增加了不少。捕头们还是很想把事情做好的,有这个心就好办,就怕他们抱着跟上次杨丛义进山的一样的心思,那可就麻烦了,幸好他们不是。

    捕快营地半里之外,是禁军营地。

    营地整整齐齐,几十个营帐分两行排开,营帐前后距离相隔两丈,士兵们可以忙碌。

    主将营帐前有士兵把守,帐内正有人说话。

    “刘将军,这次机会难得,可要好好把握啊。”

    “何县尉,还得你做主啊,本将只是奉命前来协助,统制大人专门交代,万事都由县尉做主,我们可不敢插手衙门的事情。”

    “刘将军,话不能这么说。衙门就百十来号人,刚刚属下还来跟我说,各县捕头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差点就动手了,还没进山呢,就闹成这样,还怎么指望他们。将军手握重兵,手下尽是精兵强将,你们才是这次进山的绝对主力,此次进山一切事宜当由将军做主,我在一旁辅助,才是正理。”

    “县尉不可,我怎么做得了主,朝廷法度不允许,县尉莫要让我为难。我们还是协助,县尉想让我们怎么做,直接吩咐,不必顾虑。”

    “将军,我们也别说谁主谁辅了,你看看这样行不行,全部人马里,就你我官职最高,我们有事儿商量着办,如何?”

    “既然县尉都这么说了,再推辞我就有些不识抬举了。就依县尉。”

    “好,将军爽快。咱们该喝一杯。”

    “好说好说。”

    “将军,你这一营兵马,兵士个个健壮,武备充裕,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安庆禁军里的主力吧。”

    “哈哈,县尉过奖了,我这一营兵马也就是在安庆还能看,出了安庆也不算什么。”

    “高统制把这一营精锐派出来,还真是舍得啊。”

    “都是为国家效力,县尉这么说可不妥啊。”

    “对对对,一时口误,我自罚一杯。”

    “县尉对进山之事,是怎么考虑的,可否先说来听听?彼此交个底。”

    “那高统制又是怎么跟将军交代的,是不是也可以跟我说说?”

    “此行还要仰仗县尉成全,当然可以奉告,来,我们先喝了这杯。”

    “错了错了,不是仰仗,该是彼此合作才对,当罚一杯。”

    “好,我喝了。”

    营帐内,酒肉飘香,两人谈笑之间就已达成了某种交易。

第57章 前门寺

    第二日上午,杨丛义等人一早就收起营帐,做好出发的准备,可直到太阳升起,才等来何县尉出发的命令。

    命令一到,大队人马开拔,继续向天柱山进发。

    天柱山是大别山余脉,虽然整体海拔不高,可也是群山连绵起伏,沟壑纵横,溪流众多,有些山头地势陡峭,悬崖峭壁,苍松孤立,难以攀爬,有些山头浑圆坡缓,树木茂密,植被旺盛,难以穿越,另有山头左右相对,期间一江之隔,水流湍急,对面相望,难以相聚。

    进山不久便遇一条河流挡住去路,河流不过两丈来宽,水深不过一尺,其间放有大石连接两岸,石上原本有木头覆盖,如今之后零星几根架在上面,人虽可轻松踏石而过,但所带车马物资一时半刻却被挡在河岸,难以行动。

    各县捕快过河之后,有少量需要携带的物资还留在河对岸,禁军兵马过河后,对岸也留下不少物资。

    物资不过河,众人也不敢轻易继续前进。

    所幸,队伍的最后面是运送物资的杂役,铺路架桥自然落在他们身上。不等命令,杂役们便在领队的指挥下,放下物资,进山砍树架桥。

    一个时辰不到,一座新的木桥便已初步形成,只见杂役们又从车上取下档板平铺于原木之上,不多时,一座一丈来宽的桥便连接两岸,车马不肖一时半刻,便全都过了河对岸。然后杂役们又把桥上的木板收起,重新放在车上。

    杨丛义看得暗暗惊叹,底层人民的智慧和行动能力还真是不能小觑。

    过河之后的路便没有之前的路好走,车马行动迟缓,走在前边的捕快们,走不了半个时辰就要停下来,直到后面的人马和物资跟上,才能继续前进。

    大队人马山里行进,十分不便,特别是还要携带物资,更是行动困难。捕快们随身带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一把刀,每人带的一个包裹,还有就是宿营的帐篷,吃饭的锅碗。但他们也不能丢下后面的人不管,自己先行,毕竟他们随时携带的粮食不多,只够三五天的,剩下的都在队伍的最后。

    全队人马走走停停,直到傍晚扎营,一天走了差不多三十里。

    第三天依旧是日出后出发,日落前扎营,走了不到三十里。

    山里这两天,在路上也见到一些村民,不过他们都是远远的避开,不敢靠近。这些地方是天柱山最外围,官府的势力很容易就能到达,村民常受盘剥,自然对官府畏之如虎,不愿接近。

    第四日下午队伍行至一座大山的半山腰,发现一个残破的寺庙,寺庙面积不小,但寺名已然看不清楚,四处焦黑腐朽,早已没人居住,显然是毁于一场大火,看寺庙内外的野草杂木,估计荒废的有些年头了。

    当晚大队人马就在寺庙扎营,埋锅造饭。

    扎营后不久,何县尉突然找到杨丛义,直接告诉他,所有人马就地长久在寺庙扎营,以后就以寺庙为大本营,五百禁军驻守在这里,各县捕快出去搜寻逃犯,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杨丛义不知道何县尉将大队人马驻扎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他知道即使他问了,何县尉也不会说,索性就不问。

    进山三天,一路平安,没听到任何土匪的动静,自然也就没逃犯的踪迹,如今何县尉决定在寺庙长久驻扎,这让杨丛义心里有些不安。他只得找来各位捕头共同商讨,并把何县尉的决定告诉他们。

    各县捕快上次进山的路线都不同,寺庙这里居然都没来过,在场的捕头都是外地人,没有一个是怀宁的,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需要在这里长久驻扎。

    捕头们不知道,怀宁的捕快应该知道,杨丛义立即叫来怀宁捕快中一个年龄较大的捕快。

    这个捕快告诉捕头们,这个寺庙以前叫前门寺,自从十多年前山里闹土匪,朝廷派兵来剿灭后,这个寺庙也毁了。至于为什么叫前门寺,那捕快说,因为翻过这座山,就算正式进了天柱山的范围,这座山就相当于是天柱山的前门,所以这寺庙就叫前门寺。

    “各位,你们有什么想法?”杨丛义不等捕快离开,就迫不及待的问其他捕头的看法。

    “大队人马驻扎在这里是好事,没有他们拖累,我们就可以自由行动,尽早找到逃犯的下落。”

    “但我担心,如果我们跟大队人马离的远了,是不是危险也就更大,一旦没有兵马掩护,我们很可能跟上次一样遭到土匪攻击。”

    “这个是问题是相对的,如果要安全不冒险,不深入搜素,那就找不到逃犯的下落。有付出才会有回报,各位说是吗?况且,如果一直有大队兵将跟着,不断延误速度,还会让逃犯提前得到消息,对我们更不利。”杨丛义就怕人心不稳,各有心思。

    “杨捕头说的有理,没进山之前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摆脱大队人马,按我们自己的计划搜素吗,现在时机到了,各位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山里情况复杂,官府的势力很难延伸进去,不服管教的悍匪暴民太多了,不得不担心。”

    “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再危险不也得进去。”

    “山里是情况不明,但只要我们行事小心谨慎,有些危险还是可以避免。就比如不要招摇,山里暴民土匪那么多,不都是受不了盘剥,才躲进去的,对官府的人自然又怕又恨,逮到机会想报复也正常。所以我得放下官府公差的架子,乔装打扮一下,夹起尾巴,把自己变成山里人,既能避免危险,也便于查到逃犯的踪迹。”

    “我听张捕头说过,他们上次进山就是穿的便服,才没有引起注意。不像我们,一进山就被盯上,结果吃了大亏。”

    “衣着的问题是要注意,但更重要是捕快们的习惯,和对待普通人的态度。进山查探消息,少不得要跟山民打交道,若是不对他们约束一二,轻则查探不出消息,严重的话,会引发与山民的矛盾,山民里有不少就是土匪,到时候冲突一起,又得流血死人。大家回去要跟手下的兄弟们说清楚,毕竟性命攸关,马虎不得。”

    说完捕快习惯问题,杨丛义接着又说道:“明天我们依照先前的约定开始搜索,翻过这座山后,宿松县往西边去,望江县往西北,岳西县、太湖县往北,同安县往东北方向,我带怀宁府的人手先向东搜索,然后再向北跟同安县汇合。五日之后,望江县、同安县和怀宁人马向北,与岳西县、太湖县人马汇合,再开始第二轮搜索。宿松县五日之后先回营地,补充物资,之后再向北跟大家汇合。有没有问题?”

    众人纷纷答道没问题,只有宿松县捕头不语。

    杨丛义道:“宿松县虽然不参与第二轮搜索,但我们其他五县的物资都要靠你们补充,责任重大,没有你们,我们在山里可活不去。”

    宿松县捕头听杨丛义说完,感激的回道:“谢杨捕头体谅。”

    见众人没有其他要说的了,杨丛义便让大家散了,各自回去召集手下兄弟,做好准备。

    宿松县上次进山损失重,这次来的二十人,没有几个是真正的捕快,几乎都是杂役,搜索任务对他们来说有些困难,但运送补充物资,却正好合适。

    当日,杨丛义找到何县尉,说明了各县捕快明日开始进山搜索逃犯踪迹,一有逃犯的消息,就会派人回来通报,也请他及时给各县捕快补充物资。

    各县捕快主动要求进山,何县尉求之不得,满口答应,让他们放心去,物资都是小事,可以随时回营地来取。

    看着何县尉很高兴的样子,杨丛义心有不安,虽然知道他会有小动作,却也无能为力,毕竟那五百禁军是他掌管,要是他想直接提军去剿匪,那他只能由他去,谁也拦不住,但他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协助官府抓逃犯和动兵剿匪有多大的区别他肯定知道,除非不想做官了。

    想不明白何县尉在高兴什么,杨丛义也就不去想了,管他的,先找到逃犯再说吧。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杨丛义把怀宁衙门的捕快全部召集在一起,把进山存在的危险,以及可以如何避免提前告诉他们。并结合他上次进山的实际,列举了不少例子,一一将应对的方法说清楚,要求他们必须执行,不然到时候,吃亏受苦怨不得别人。更倒霉的是要是死在山里,可没人能给他们收尸,顶多就地挖个坑埋了。

    众捕快听的心里十分紧张,上次他们进山,有些人就没回去,他们也是见过生死的人了,一般的危险自然不怕,但谁都怕死。杨丛义的警告,他们还是能听进去,毕竟上次太湖县没死几个人,还剿灭了一伙土匪,抓了个头目,这其中很大的功劳都是杨丛义的。

    虽然他们不喜欢这个跟他们明显不一样,不是一路人的上司,但他的话还是有些道理,不能不听。

    他们能听进去,杨丛义自然就省了不少口舌。

    进山之后会怎么样,杨丛义不知道,但愿他们能听进去,也能照做吧。

第58章 青石崖

    第二天一早,各县捕快相继拔营出发,翻越大山后,各县人马按照约定,向各自负责的方向分散开去,搜索前进。

    杨丛义带着怀宁捕快,下山后顺着一条东西向的溪流,沿河谷一路向东。

    河谷两岸地势低缓,开辟有不少良田,四月正是农忙之时,一分辛劳一份收获,田里自然少不了锄草耕田的百姓。

    耕田的百姓初见杨丛义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迎面而来,十分惊慌,站在田里不知所措,不敢继续耕田,也不敢掉头就走。

    此地良田不少,百姓安居,田间地头一片祥和,不像是有土匪盘踞的样子。于是杨丛义让捕快原地停下待命,自己上前向一老农道:“大伯,我想跟你打听点事儿,不知道方便吗?”

    那老农看看杨丛义,又看看不远处的几十人,这才有些不情愿的反问道:“打听啥?”

    杨丛义笑道:“大伯,你别怕,我们打听点事儿就走。不知道最近你们有没有看到有人进山?”

    “没有没有,山里有土匪,可不敢随便进去。”老农一听进山,连连摇头。

    杨丛义一听他提起土匪,便立即问道:“大伯,你见过山里的土匪?”

    老农道:“怎么没见过,年年来收粮,不给就抢,前几年还好,这几年每年都来好几趟,让人不安生,要不是舍不得这几亩地,早就搬出去了。”

    老农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杨丛义,接着劝道:“后生啊,山里可不是好去处,除了土匪,还有豺狼虎豹,一不小心就把命丢了。你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杨丛义笑道:“大伯,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

    老农道:“看你们的模样就知道了,官府有些年头没进山里来了,你们来做什么,又要打土匪?”

    杨丛义道:“不打土匪,一打土匪,你们这地可就不能种了。”

    老农似乎不信:“不打土匪,那你们这么多人进山干啥?”

    杨丛义解释道:“年初有几十个杀人犯从怀宁大牢里跑了,听说是进山里了,我们就是进山抓他们来的,大伯有没有见过他们,或者听过一些他们的消息?”

    老农摇头道:“没有,没见过,没听过,不知道。”

    见老农不像说假话,杨丛义转而问道:“那大伯可知道离你们这儿最近的土匪在哪儿?”

    “这些年少有人进山,土匪到底在哪儿,村里没人知道。猫耳洞,盘龙寨,青石崖,都有可能,以前这几个地方都有土匪,朝廷来打过一次,后来就不知道了。”

    “来你们村抢粮的土匪,哪儿来的?”

    “不知道,每次来的土匪都不一样,抢了粮就走,在村里停留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好,多谢大伯。那能告诉我,你刚说的那几个地方怎么走?”

    “顺河往上走,走一天,就能看到一个大石崖,石崖上有一棵一年四季不落叶的常青树,整个石崖就只一棵树,一眼就能认出来,那就是青石崖。猫耳洞和盘龙寨离青石崖不太远,猫耳洞在青石崖北边,离的有十几里,在半山腰上,是一个不知道通到哪儿的石洞,盘龙寨在东边,一直往东走,在一座高山的山顶上,找到最高的那座山就能到。这几个地方都不是好地方,我看你们最好还是别去找,丢了小命可划不来。”老农说完又劝道。

    杨丛义道谢道:“多谢大伯了,我们是吃这碗饭的,多危险都得去,杀人犯跑到山里来,不抓到他们,你们也危险不是。”

    老农也不劝了,官府和土匪都不是好东西,随他们去吧。

    杨丛义谢过老农,带人迅速沿河向上而去。

    顺着溪流向上,一开始溪边还有村民活动的痕迹,小路踩的不生杂草。行了半日路就不好走了,已荒废多年,杂草杂木时不时挡住去路,再到后来基本就无路可走。

    也不知道在村子里抢粮的土匪是从哪儿进山的,不然也许可以直接追过去。这个想法从脑子里一出现,杨丛义自己就把它否掉了,直追过去,是嫌命长了,他们现在要做的查探逃犯,土匪还是尽量不招惹的好,免得到时候在山里寸步难行。

    山林里多毒虫猛兽,特别是夏季到来,正是蛇类出没的季节,所以也最为常见。一路上遇见好几条大蛇挡路,捕快们也都皮,蛇这种东西自然不是很怕,胆子大的,直接上去几棍子就把蛇打死,有毒的蛇丢了,没毒的蛇就收起来。

    衙门饭菜没油水,这些蛇肉虽不多,可也是肉,煮一锅汤,每人也能喝几口。

    杨丛义之前在山里打猎,也没少跟蛇类接触,有毒没毒,也基本能分辨出来,他还是不敢大意,这些捕快见蛇就追着打可不是好事,一个不小心被毒蛇咬一口,虽说不至于把命丢了,可一旦有人行动不便,却添了其他人的负担,所以便提醒捕快们别去追蛇,有毒蛇挡路,赶开就是了。总有人仗着胆子大,不听,杨丛义也是无奈。

    当晚在河边露宿,捕快们把五六条大蛇剥皮切碎,煮一锅香喷喷的蛇汤,引的众人口水直流,杨丛义也不例外。

    在山林河谷里穿行一天,本来都很累,可蛇汤的香味一飘出来,众人就来了精神,纷纷围坐,就等着吃两块肉,喝几口汤。香味实在太诱人,汤没煮好就有人要伸手捞肉,几番被掌勺的捕快制止,勾的人肚子里馋虫暴动。

    为了能尽早吃肉喝汤,捕快们不停的加柴火,大火煮了小半个时辰,等掌勺捕快洒了盐粒,当先尝过之后,确认能吃了,众人不等他再把舀汤的勺子放进锅里,直接把手里的碗伸进锅里去捞,后边的捕快见有人开捞,立即就要挤上去,一时间你争我抢,推来挤去,汤锅周围霎那间就变得十分混乱,要不是掌勺捕快拼命制止,锅都要被打翻了,一口也喝不到。

    不过结果也没好到哪里去,掌勺捕快当先尝的那一口尽然是他喝的最后一口,等众人散去,锅里空空荡荡,别说一块肉,连一口汤都不剩了,气的他破口大骂,众人却嘻嘻哈哈,只顾低头吃肉喝汤,由他骂去,肉汤进了肚子才最实在,被骂几句又有什么大不了。

    杨丛义虽然也被蛇汤的香味吸引了,但他不至于拿碗过去争抢,这种事他做不出来,所以蛇汤自然也没他的份。

    众人喝完蛇汤回到营帐安静下来,他便开始打坐练功。不管在哪里,打坐练功都是他每天的必修课,从来没有耽误,毕竟他也算是修道之人了,最重要的是,练功以来,他几乎就没怎么生过病,而且体力也越来越好,有这等好处,他自然每天坚持练习。

    休息一晚,第二天收拾了营帐,众人继续沿河流向上游搜去。

    根据村民的说法,今天就应该能到青石崖。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土匪盘踞,杨丛义不敢大意,吩咐大家动静小点,尽量保持安静,如果有土匪,先惊动了他们就不好办了。

    捕快们也知道其中的厉害,不再像昨天那样肆无忌惮,队伍安静了许多。

    一路淌过溪水,绕过深潭,爬上峭壁,渴了喝溪水,饿了啃干粮,历经辛苦,终于在日头偏西的时候,看到了一片光秃秃的石崖。

    只见那石崖高有上百丈,如斧劈一般,直立于河谷,除了一棵树干碗口粗细绿油油的低矮树木横生在石崖上,整个石崖临水的一方,再无其他植物生长。

    这应该就是青石崖了。

    离河谷不远处是石崖的边缘地带,覆盖有茂密的林木,可以攀爬上去,但地势也很陡峭,想上去也不是十分容易。

    石崖上方情况不明,不便轻易行动,杨丛义让众捕快在隐蔽的地方暂且休息。

    然后找了两个善于攀爬的捕快,吩咐他们从崖边爬上去,暗中查看情况,若是崖上有土匪居住,不要惊动他们,原路返回,若是没有就仔细搜索一遍。

    两捕快得令,稍作休息,准备一番之后,就悄悄从河谷潜到崖边密林之中,消失不见。

    杨丛义不相信运气会这么好,在青石崖会找到什么逃犯的线索,但只要有可能有土匪出没的地方,就应该去看看,毕竟逃犯当初可确认是天柱山匪徒夜闯大牢放出去的。逃犯跟山里土匪的关系肯定不简单,逃犯进了山,也只有可能上山入伙,进了土匪窝里,不然总不能去种地打猎吧,土匪应该不会无聊到把重刑犯救出来,让他们到天柱山种地。

    天柱山土匪团伙实在是多,官府又对山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虽然上次抓住一个小头目,但那头目在山里不怎么起眼,他那个狼头山蜘蛛洞还在天柱山外围,势力小,地位低,所知实在有限。天柱山核心区域,有众多山峰,每峰都有营寨,又有头目驻守,天柱峰更是土匪大本营,轻易不得进去。

    想来太湖县的哪些劫匪应该面子还没有大到能上天柱峰去,能在山里有土匪收留,入伙做个小卒子就不错了。山里山峰河谷秘洞那么多,谁知道他们会被谁收留,在哪里入伙?朝廷不想大动干戈,就不得不一个一个土匪窝挨个查探了,也只有这个笨办法,才能找到一些线索。

    如果他们真跑到天柱山最里边去,那也只能放弃,只凭衙门捕快的力量肯定不行。

    但愿那些逃犯别一窝蜂都进了最里边去,否则这次进山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59章 夜半蛇影

    一个多时辰之后,派出去的两个捕快汗流浃背的回来了。

    青石崖上有毁坏的石屋,石屋里已经长满杂木,搜了一圈,没发现上面最近有人生活过的迹象。

    这在杨丛义的意料之中,青石崖太好找了,土匪被剿灭过一次,为了小命着想应该是不太敢继续呆在这个地方,否则官府人马一来,他们又得跑路。

    这里既然没有土匪的踪迹,那就只有先去另外两个地方看看。

    “王五,你带两队人,向北边去搜,据村民说十多里外的一座山上有个洞穴,村民叫它猫耳洞,你们去查探一下。如果土匪居住,不要惊动,要是没有土匪活动,就回来跟我们汇合。猫耳洞不要轻易进去,据说里面很深,没有尽头。千万记住,别进洞。”杨丛义考虑决定把队伍分成三部分。

    叫王五的捕快高声应是。

    “刘健,你带一队人留守在这里,等王五他们的消息,如果猫耳洞有土匪,你带人过去支援,没有土匪,他们回来后,你们一起到盘龙寨跟我们汇合,我们会沿路留下标记。”

    叫刘健的捕快点头称是。

    “其他人跟我去找盘龙寨。”

    安排完毕,王五带两队人向北而去,刘健带一队人留守在青石崖,杨丛义则带着剩下的两队人沿河流继续向上游搜去。

    杨丛义等人沿河走了半个时辰,然后弃河,爬上了一座山顶。据老农说,盘龙寨在东边的一座高山上,可从山顶向东边望去,山峦起伏间有好几座高山,不知老农说的到底是哪一座。

    其实这个不怪老农说的不清楚,山里本来就是山多,站在低处望高山是看不到头的,高处的山峦已把视线遮住了,没有特殊的标志,根本就分辨不出,况且有句话叫做,一山望着一山高,根本无从比较,除非盘龙寨所在的山峰明显高出其他山峰一大截,否则就要费一番功夫了。

    “你们觉得哪座山比较高?”杨丛义伸手一指东边的几座山峰,问起身边的捕快。他是真有些作难了。

    “左边那座高。”“右边的高。”“明明是中间的最高。”捕快们很快争吵起来。

    那几座山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远近是不一样的,所以从视觉上来说,区别就大了,站在这儿争论,永远也争不出结果。最后杨丛义决定还是先去中间那座山看看。

    那座山峰远远看去,像是一座孤峰,南北与其他山峰不相连,山势远远看着有些陡峭。

    杨丛义确定了目标,捕快们虽然还在争论,却没了意义,不过是吵吵,找点乐子,山里实在太累,太无聊了。

    众人望着那座山走了半天,却依然觉得遥不可及,明明觉得不远了,翻过几个山头,就见前面还有山头,而那目标高山依旧在远处。众人虽有怨言,却也只得稍作休息,继续前进,因为杨丛义告诉他们,今天天黑前必须赶到那座山。

    一路穿谷越山,终于在精疲力尽之时,到了那座山的山脚之下。

    抬头向山顶望去,只见那山峰直插云霄,高的无边无际,看那白云在山边浮动,红霞在绕山翻滚,此山之顶好似就处在云霞之中,已直入天界。

    这山太高,少说也有一千多米,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要不了半个时辰,天就黑了,要想爬上山顶,没有两三个时辰怕是不行。也不知道这山是不是老农口中的盘龙山,山上情况不明,不便随便上山,但也不能在山脚呆着。

    思虑片刻之后,杨丛义决定带人上山,先进山里再说。捕快们累了一整天,嘴又馋了,路上抓了不少蛇,晚上少不得要生火煮蛇汤,必须在山上找个隐蔽的地方,隐去火光。在山脚下生火,晚上明晃晃的太显眼,若是山上有土匪,惊动了他们,可不太好办。

    众捕快一听说要上山找地方休息,煮蛇汤,顿时兴致高涨,顾不得再休息,急忙起身上山。前次人多蛇汤喝的不过瘾,现在他们只有二十来个人,路上蛇又抓的多,今晚一定能吃个够,想一想就开始流口水。

    他们的运气很好,没用一刻钟,就找到一个遮风避雨的内凹石崖。石崖背靠石壁,面对树林,一丈来宽,四五丈长,外面不远处就是树林,挡风挡雨又隐蔽,关键是一边可上山,一边可下山,进可功,退可守,正是他们晚上停留休息的好地方。

    杨丛义不做他想,当即决定在石崖下扎营休整。

    众捕快一听,自然是高兴之极。迅速搭好帐篷,又去找来木柴,有的架锅生火,有得帮忙清理蛇肉,不多时,蛇肉切好下锅,大火烧起,随即就有香味飘出,山风一吹,满山飘荡。

    蛇汤是众捕快的喜好,不是杨丛义的,有多的他就喝一口,没有他不也不去抢,讲的就是一个随缘。因此,帐篷搭好,他就水吃了点干粮之后,就开始打坐练功。

    大火之下,蛇汤没用多久便煮好,自然又免不了一番争抢。蛇汤是真的香,有捕快也给杨丛义舀了一碗,但他一看那白花花的蛇肉,就不想喝了。结果自然是便宜其他捕快,他们可以多喝一口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星星满天,夜景很美,但捕快们不懂欣赏,吃饱喝足,就该睡觉休息了,山里跑了一天,躺下不一会儿,便鼾声四起。

    杨丛义安排的有人值夜,野外露宿,没人值夜是很危险的,不说其他的,就说野兽,若是没人值夜生火,饿极了的野兽是会攻击人的,一旦燃起火堆,一般野兽远远看到就会避开,夜宿自然也就安全几分。

    晚间杨丛义一般睡的不深,练习《五龙蛰伏法》时感官敏锐,也不太可能深睡。但晚上一锅蛇汤香味逼人,久久飘散不尽,惹的杨丛义无法安心练习,鼻子里时不时就有香味飘入,引的内心不安,后来索性就停功不练了,反正这个呼吸吐纳,没什么用处,一天不练也没什么关系。

    夜晚,万物安息,山林间最活跃的鸟雀,多数也已睡去,只有个别还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人有夜猫子,鸟雀自然也有晚上不睡的,比如猫头鹰。

    “蛇,有蛇!有蛇!”突然寂静的夜晚被几声惊叫打破。

    杨丛义感官敏锐,惊叫声刚一入耳,他便翻身坐起,未做多想,瞬间冲出帐篷。

    一出帐篷就见值夜的捕快远离火堆,背靠崖壁,满脸惊慌,手里拿着配刀乱挥,嘴里还是大喊着:“有蛇,好多蛇。”

    见杨丛义迅速从帐篷里出来,那捕快立即对他喊道:“杨捕头,外面有好多蛇。”

    杨丛义转头往崖外看去,就见火光闪动处,地上暗影蠕动,定眼仔细再看,只见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蛇影翻滚,稍远的地上密密麻麻不知道还有多少,沙沙声响,伴随着柴火燃烧的“啪啦”之声,让人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都起来,有危险!”见这到这这种情形,杨丛义顾不得再做其他考虑,先众人叫醒,不然等到被蛇完全包围上来,慌乱之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乱子。

    一声吼叫,将众人从蛇汤梦中惊醒,急急忙忙爬出帐篷,有得连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还是睡眼朦胧的状态。

    但也有人警醒,值夜捕快的第一声喊叫就把他们叫醒,在杨丛义之后出来,自然也看外面密密麻麻的蛇。顿时惊慌的喊叫起来:“好多蛇,大家快跑啊。”

    一说跑,顾不得拿任何东西,转身就朝山上跑去。

    刚刚醒来的捕快,一听有好多蛇,又见有人惊慌失措的跑了,哪里顾得多想,拔腿就跟上前边的捕快,逃命般的往山上逃去。

    “都别慌,先停下!”杨丛义见捕快们如此慌乱,什么都不带,就没命的奔跑,顿时着急起来,想要阻拦。。

    可在危险面前,谁还能听他的吩咐,二十几个捕快转眼间就全跑了个精光。

    眼见如此,杨丛义脑筋急转,其他人都已经跑了,他也必须的跟上去,可这么多蛇,不会是无缘无故围上来的。不等他多想,就见火光照耀下,围向帐篷的蛇,转了方向,转向石崖上方,想要向山上追去。

    杨丛义眼见如此,不及再做他想,纵身取过刀枪,几枪将火堆挑散,柴火散落在石崖上方,正好挡住那些已经转向的蛇的上山之路。

    见那些蛇被柴火拦住,左右打转,挤作一团,不敢靠近,杨丛义趁机纵身越过,几个跨步向山上跑去,赶紧去追赶跑掉的捕快们。

    黑夜无月,只有点点星光,夏季林中枝叶茂密,稀少的星光也被遮挡,林中一片黑暗。

    杨丛义在后边并不是很担心群蛇追赶,蛇在陆地上跑的并不比人快,他最担心的是前边拼命逃跑的捕快们,在如此黑暗的地方,又是在山林里,平常再小心也免不了,磕碰摔跤,受伤流血,现在不顾一切的奔逃,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一开始进入林中,杨丛义什么也看不到,所以不敢像捕快们一样乱跑,停留了片刻,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能渐渐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之后,这才跟着前边踩踏出来的路径,向捕快们追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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