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破局
秀州行营,在宰相陈康伯主持下,抛开皇帝赵构,一众朝臣议事,研讨现今的局势,以及如何抗击金人,反败为胜。
兵部侍郎分析总结道:“从这几个月来的战报来看,西路川陕一带无须忧虑,吴麟甚至还派人收复了凤翔府、京兆府、华州等地,如今相持不下,金军已经没有进攻能力,只能防御。中路襄阳、枣阳、信阳一线,我军跟金军互有胜负,如今也是相持不下的局势,金军兵力有限,很难夺取汉水。总之,西路和中路,我们能与金人相持,如果金人不增加兵力,战局不会有太大变化。东路敌军五六十万,远超西路和中路兵力之和,显然一开始金人就把攻击主方向定在两淮地区,中西两路不过是策应,我们一开始把主要防御方向放在两淮和荆襄,兵力较为分散,两相对比,我们在荆襄的兵力较为充足,驻军和援军总数达十五万,而淮东淮西驻军和渡江北上的援军总数不足二十万。”
户部侍郎道:“金人主攻方向在荆襄还是两淮,一开始我们谁也不知道。兵力部署较为平均,粮草筹集运输也较为平均,只能两路同等重视。既然现在已经知道金人主攻方向不在荆襄,把军队调回建康、镇江如何?”
兵部侍郎道:“金人大举陈兵瓜洲渡,远水不救近火,荆襄、鄂州一带的军队距离建康、镇江数千里,回援的兵马多,速度必然慢,如果乘船而下,回援的兵马就不会太多,兵力不够来了又如何?”
陈康伯道:“那该如何破局?”
兵部侍郎回道:“金人千里南下,后勤供给撑不了太久,只要我们能依靠长江再拖住他们一个月,粮草补给困难,肯定要退兵。我们在镇江有数十万兵力,守住江防的机会很大,但短期内想渡江反攻,收复扬州、和州等地不太可能,镇江方向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守江防,决不能让金人渡江。襄阳、枣阳、信阳等地的兵力与金人相当,如果让驻守鄂州的五万大军北上支援,我们在中路的兵力就会优于金人,以优势兵力夺取邓州、蔡州,而后经信阳一路向东,直取寿春,一旦夺回寿春,在整个淮西地区的金人断了退路肯定会向东逃,夺回淮西,淮东金军不会无动于衷,到那时他们就要考虑,如果大宋军队从寿春一带沿淮河东进,占据主要渡口,在淮东的几十万金人夹在淮河长江之间,就没有退路,要想不被困,他们会在寿春、庐州被夺回之后,马上带兵撤回淮河以北!”
“张大人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应该马上传令成闵,让他率领驻守鄂州的军队北上信阳,而后向东夺取寿春、庐州?他只有五万兵力,能击败驻守寿春、庐州的金人吗?还有,如果成闵从鄂州北上进攻寿春失败,或是走漏风声,让襄阳、枣阳一带的金人得知消息,他们趁机增加兵力攻破枣阳、襄阳,夺取汉水,沿汉水南下长江怎么办?鄂州守军扼守长江、汉水,一旦丢水,金人在北方的物资粮草就能经汉水,源源不断的运抵长江,金人就不会有后勤补给之忧,他们就能牢牢占据江北,一旦形成这种局面,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收回两淮的土地,就连江南也守不住。成闵在鄂州的五万军队绝对不能调走!”工部侍郎坚决反对冒进。
兵部侍郎则道:“如果不调集荆襄、鄂州一带的兵力给淮西金军施加压力,淮西淮东的金人没有后顾之忧,就会肆无忌惮,想何时发起渡江就何时发起,镇江、建康不足十万兵力,能守到几时?何况大宋军队一个月内从淮河败退到长江以南,士气全无,逃兵溃散无数,原本江淮有将近二十万大军,现在连一半都不到了。建康半个月之久没有主帅,不久之前,池州的李显忠才赶过去临时接任,再看镇江帅府,刘重病,半个月来无力处理军务,若不是同安郡王请缨,镇江军务谁来主持?中路、西路兵力如果不回援,即使我们能守住长江,两淮地区也会长期被金人占据。”
陈康伯道:“张侍郎思虑长远,若要收复江北失地,的确要从襄阳、枣阳、信阳以及淮西发力,二十多年前金人几次南侵,最终都是先从襄阳、信阳发起反攻,淮西配合,牵动淮东战局,而后才将入侵的金人赶回淮河以北。可眼下金人陈兵江北,随时都会渡江南下,说反击收复失地,为时尚早,当务之急是稳住东线战局,不要进一步恶化,先稳住才能谈反攻。从各路军报、战报来看,金人渡江地点已经完全从和州转移到扬州,而泰州还在我们手里,浙东还没丢,还有除了扬州之外,暂时不用担心金人从其他地方渡江,目前看来金人目的很明确,他们就是要从镇江渡江南下。金人这次南侵是否能抢到他们想要的结果,就看能不能攻占镇江,攻占镇江,则江南唾手可得,拿不下镇江,他们要么退兵,要么坚守扬州等待机会,继续向东夺取浙东,而后伺机渡江的可能不大,他们不会不知道泰州以东的长江江面有多宽,不能从镇江渡江,越往下游越不可能。总而言之,朝廷上下当务之急是调集兵力,全力协防镇江,阻止金人渡江,等把战局稳定下来,在考虑其他。”
“陈相,我们还有多少兵力可以调往镇江?”忽有一个三十余岁的青年人发问。
陈康伯道:“建王,实话说吧,目前真没有多少兵力可调了,御营禁军五万不能动,秀州一万驻军也不能动,平江府三万守军是预防金人渡江南下的最后屏障,更不能轻易调动,现在只能从各州各府征募士兵,或是从南方州府征召州府兵。”
此建王便是数年前鹜州选将营统帅普安郡王赵瑗,一年前被选为皇子,改名赵玮,进封建王。
赵玮微皱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如此看来,即使杨存中领两万新军北上,镇江恐怕也是守不住的。
“没有更多兵力支援,镇江守得住吗?”赵玮终究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陈康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回道:“镇江现在有近十万守军,杨郡王再带去两万,镇江就有十二万兵力,防守天险长江,跟守一般城池不同,即使对方兵力再多,也不可能同时进入长江,没有那么多船,能一次装几十万人,杨郡王身经百战,跟金人打过十几年的仗,他肯定会有办法的,建王就放心吧,不会有事!”
一听这话,赵玮心里咯噔一声。
早不立皇子,晚不立皇子,偏偏在一年前听到金人准备大肆南侵后,选立他为皇子,难道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幕要重演?
赵玮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但就是克制不住。
皇上抗金的意志并不强烈,甚至根本就没有,如果不是陈康伯等主战派大臣相逼,皇上可能根本不会离开临安,甚至会迁往福州、泉州,现在皇上依然这么想,不然不会将行营设在秀州十天之久,还没有动身北上的迹象。
如果金人攻破镇江,皇上是一国之主,满朝文武都不会同意将皇上至于险地,一定会马上撤离,去到绝对安全的地方,但大宋土地不会突然之间全部被金人占据,各州各府的军民也会开始抵抗,为激励军民抗击金人的士气,收拢民心,朝廷必定会在外面留下一个代表皇上、代表朝廷的尊贵之人,而皇子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真到必要的时候,皇上带着一帮大臣离开,皇子赵玮只能留下,带领军民,抗击金人,最终的结局,要么被金人抓住或杀死,要么金人退走,他继续做皇子,但金人几十万大军南下,如果他留下,继续做皇子机会十分渺茫,很可能很快就死了。
这些天赵玮提心吊胆,他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想了一遍又一遍,每天都是祈祷镇江传来捷报,因为他很清楚,一旦镇江丢失,金人大举渡江南下,皇上能带着一众大臣远远的逃走,但他肯定要被留下,鼓舞军民继续抵抗金人,他的结局就是一个死字。
想要不死,镇江就必须守住,金人不渡江,皇上不会带着一众大臣走,他就能继续做皇子。
镇江的局势关乎他大宋的安危,也关乎赵玮的生死,他对这一点很清楚。
“陈相,听说镇江各军无人统领,士气低落,全无斗志,如果朝廷派人去镇江慰问一番,会不会有所好转?”赵玮看着陈康伯,提出一个建议。
陈康伯思索片刻,而后回道:“应当有用。只是眼下局势微妙,事务纷繁复杂,我们要坐镇中枢,不能轻易离开行营,不知建王可有合适人选?”
赵玮马上问道:“陈相觉得我如何?”
第617章 冷水惊梦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陈康伯忙道:“不可。建王身为皇子,身份何等尊贵,怎可去镇江前线,万万不可!”
赵玮回道:“皇上都已经御驾亲征,我又何惧危险?身为皇室宗亲,当此危难之际,若不所有作为,不为皇上、朝廷分忧,怎能心安?我意已决,还请陈相和诸位大人不要阻拦,就让我代皇上先去前线探探路,了解最真实的军情战况,好让诸位大人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陈康伯本来还想阻止,毕竟皇子身份尊贵,但考虑到皇上选立皇子的深意,一旦出现巨大变故,就需要皇子抗局势,若他在行营,很多事就不好操持,如果到时候皇上心一软,要把皇子一起带走,那大宋天下真就没救了。与其让皇子跟在皇上身边倒真不如送他去镇江,刚好杨存中要领兵北上,他掌兵多年,保护皇子周全应当不会任何问题。
一念及此,陈康伯马上抬手,深施一礼:“建王有此尽孝尽忠之心,老臣佩服之至!建王请放心,老臣会说服皇上,让建王同去镇江!”
其他人一听这话,惊讶不已,片刻之后,纷纷向赵玮行礼。
“诸位大人不必如此,身为宗室,当此之时,略尽绵力而已。”赵玮赶紧回礼。
议事完毕,当天陈康伯就去面见赵构,当赵构说起赵玮请命代他亲自去镇江慰问军民之时,陈康伯明确表达了赞同的意思。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赵构,听了陈康伯的建议,最终下定决心,同意赵玮北上镇江。
隔天,传出诏命,任皇子赵玮为江淮巡慰使,先一步赶往镇江,慰问坚守镇江府的军民。
同一天,杨存中率领新军临行前,陈康伯代表朝廷,亲自赶来为将士壮行。
“郡王,大宋安危、建王安危就交给你了,如果战事不利,务必保证建王安全,切记!切记啊!”陈康伯语重心长的将赵玮托付。
杨存中抱拳回道:“陈相放心,就算我这条老命丢了,建王也绝不会有事!”
陈康伯道:“朝中无可用之将了,郡王也不能白白送命,如果事不可为,撤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就是了。”
杨存中道:“但愿能守住镇江吧!走了,皇上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保重!”
陈康伯望着杨存中带着两万新军离开,北上镇江,他心里实在没底。
虽然他是朝中最坚定的主战派,但能不能守住长江,他真的没有多少信心,毕竟这次金人南下可是准备了好几年,为了南侵甚至就连国都都迁到离大宋更近的汴京。
但愿他们能守住镇江,不然金人三两日内就能来到临安城下,一旦江南丢失,任谁也无力回天,到那时大宋就真要亡了。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年过六十的陈康伯只能默默为北方的将士祈祷。
镇江,精武军营地,聚将议事。
“这几天对面敌军天天都在江里训练,能不能找个机会再打他们一次?”潘诚问道。
“那帮龟孙子,胆小如鼠,自从被我们打了一次,一再江里看到我们掉头就跑,再骂他们都不出来,根本就没法打,都不知道他们要憋到什么时候。”薛望笑骂道。
“从和州到瓜洲渡,连败两次,损失惨重,他们人再多又如何?不是我吹,在水里他们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出来一次打一次,打到他们不敢出来为止!还想训练?还想渡江?做梦去吧,不进江里喂鱼就不错了。”苏仲如今对敌军不屑一顾。
“瞎吹什么,你们以为赢了两场就天下无敌了?有本事你们打到对面去?”杨丛义当即训斥。这种赢了两场就自以为是,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以后难免会吃大亏,敌人可不是傻瓜,不会第二次上当。
众人闭嘴,鸦雀无声。
“薛望,今天对面可有异动?”训斥完毕,杨丛义问起敌军详情,对面四十五万大军,千艘大船,威胁是实实在在的,敌军不退,他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薛望回道:“没有异动,跟前几天一样,不少船都在距离江岸不足十丈远的水上训练,训练内容好像还是调头、转向等操控船只的基本技能,没有特别的动向。”
“每天有多少船在训练?”杨丛义并不感觉意外,连吃两次亏,他们没道理不好好练练操控船只的能力。
“估计上百艘,沿江好几里都是他们的船。”薛望回想了一下。
“你们好好听听,好好看看,敌军在做什么?他们在训练!等他们千艘船,数万人都学会操控船只,适应了长江,你们还能在长江里拦住对方?一两场胜利就得意自满,敌人可还抢占了我们整个江淮,随时准备过江抢占江南!你们一个个告诉我,这些天有谁在长江里训练时间超过三个时辰?”杨丛义寒着脸,扫视众人。
众将沉默不语,不敢直视杨丛义的眼睛。
自从五天前,他们大胜一场之后,就成了整个镇江府的英雄,州府官吏、乡绅大户、普通百姓轮番前来慰问,送来大批肥猪肥羊、鸡鸭鱼肉等好吃好喝的物资,那生活简直比过年吃的还好。
不光口腹之欲得到满足,经前来慰问之人一番吹捧之后,个个都觉得自己立下了旷世奇功,是了不得的大英雄,飘飘然,眼高于顶,连其他禁军都不看在眼里。
这些天喝饱喝足之后,不是跟人炫耀,就是相互吹牛,就像对岸敌军已经被他们全都打跑了一样。
杨丛义很看不惯他们这种行径,但镇江各军好长时间没有胜过一场,士气十分低沉,需要他们用战果、用他们轻松获胜的事迹来激发全军信心与斗志,可这种情形绝对不能持续的太久,时间一长,他们很可能会在各种赞美声中迷失方向,最终要吞下难以承受的恶果。
来到瓜洲渡的完颜亮很快会被叛军杀死,他的命运杨丛义是知道的,但在他死之前,必然是要尝试渡江的,若让他们渡江成功,也许结局或者历史就会变的不一样了,谁会知道呢?
杨丛义知道完颜亮会死,敌军会撤退,可他敢让大宋守军放弃江防,都回营睡大觉吗?他不敢,他承担不了敌人渡江成功的结局。
如果敌军在杀死完颜亮之前刚好渡江成功,那他们还会杀死完颜亮吗?显然不会,完全没理由。
敌军反叛,杀死完颜亮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太过残暴,嗜杀成性,且以身家性命威胁属下将帅必须限期渡江,如果不能在期限内渡江成功,就要杀人,这段历史,杨丛义是有印象的。
那么现在就不能排除敌军在完颜亮逼迫下突然尝试渡江,若妄自尊大,不做准备,敌船突袭而来,江防必失。一旦丢掉江防,大批敌军趁机过江,镇江必然混乱,七八万人有多少会留下来抵挡敌军?
如果敌军登陆成功,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夺下镇江,至少主持渡江的敌军将帅不会被完颜亮治罪杀头,没有性命之忧,他们就没有造反的理由,完颜亮不死,四五十万敌军也不会退,那么大宋就要亡了。
亡宋,杨丛义绝对不想看到,击败敌军,将他们赶回淮北,他也不太敢想,毕竟对方是四五十万大军,而他能指挥的军队只有六七千人。
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守住长江,等敌军反叛,杀死完颜亮,等敌方大军混乱撤退之时,他趁机率军渡江,尾随追击,杀敌立功。
总之,在完颜亮死之前,在敌军撤退之前,他不敢有任何疏忽。这些天一直派薛望去江中抵近监视敌方动向,其目的就是要看看他们是否有撤离的迹象,结果却发现他们一直在训练,时刻都在准备渡江。
如此看来,他们如果不再渡江失败一次,不被完颜亮以杀头威胁一番,是不会被逼反叛的,看他们大下功夫,训练操控船只的劲头,近期必定要再次尝试渡江。
而这一次,大军水军必须胜,还不能是惨胜,必须是大胜,要彻底击溃敌军渡江的信心。如此一来,等完颜亮拿性命威胁他们限期渡江的时候,他们才能铤而走险,杀掉完颜亮。
所以接下来,精武军、扬武军,还有虞允文调遣给他的两支水军,必须马上开始准备迎接一场恶仗,而如果想获胜,镇江其他水军也必须以高昂的士气投入战斗。
因为要准备迎接战斗,杨丛义不得不狠狠的给飘飘然的苏仲、潘诚等人脸上泼冷水,让他们重新正视自己,以及对面强大的敌人,让他们明白,即使取得一场小胜利,巨大的威胁依然还在。
面对杨丛义泼来的冷水,众将瞬间清醒过来,无不后背发凉。
“大人,末将知错了!”苏仲当先起身认错。
“大人,末将马上带手下的兄弟入江训练!”潘诚随后。
“大人教训的对,末将马上传令,任何人不得接受外来物资,禁止闲杂人等入营!”袁华立即反思。
第618章 三战一身
一众将官的思想、心态很快纠正过来。
因为他们都是想赢而怕输的人,赢一场固然可以吹几天,可一旦失败,即使不丢命,往日的赞扬和恭维也会变成刺骨的刀枪,刺的他们浑身滴血,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臊的他们不敢在人前露脸。
得意时有多少赞美,失意时就有多少挖苦。
在苏仲、潘诚等人带领下,众将一一表态反思。
见众人认错态度很好,杨丛义便不再多言,马上安排训练任务。
“即日起,所有战船全部进入长江训练,上下二十里水域状况,每一艘船都必须清楚。十艘战船为一个作战单位,每天巡航两个时辰,操练阵型三个时辰。这是阵图,我就不细讲了,你们拿回去自己看,如果看不懂,就找能看懂的人。”
杨丛义说完,就让一旁的亲兵将阵图一一分发给众人。
“巡航期间,一旦发现敌方有异动,马上派人回来。”
“是,大人!”众将领命而去。
杨丛义如今有些头疼,敌军从和州到扬州,连败两场之后,吸取了教训,越来越谨慎,别说再赢一场,就算想跟他们近距离接触一次都办不到。
而虞允文今天却在跟他说,皇上和朝廷非常关注镇江,上次一场大胜,朝廷大加赞赏,马上就会派重臣亲临镇江嘉奖犒赏,在朝廷派的人到镇江之前,最好能再打一次胜仗,用胜利迎接重臣,再次激励全军士气,坚定朝廷继续抗金的信心!
在眼前这个危难的局势下,抗金信心固然非常重要,虞允文的想法虽然很好,但要取得一场胜利,谈何容易?敌人不出来,他们不可能打到对岸去,敌人也不傻,即使知道宋军无力打过对岸,他们也在江岸布置了防御,就是防那万一。
敌人已经吸取了冒进的教训,接下来一旦再次行动,必定是雷霆万钧,千船齐动,不会再给他们像前两次那么好的攻击机会。
杨丛义没有给虞允文明确答复,没有告诉他一定能再取得一场大胜,只是告诉他,一旦敌军渡江进攻,他必定会全力以赴,尽力抗击,至于能不能再胜,不是他们能单方面决定的。
胜了两场,虞允文显然也有些膨胀了,可能在他眼里敌军都是任人宰杀的草包猪羊,之前那些带兵逃跑的将军都是被敌军人多势众的虚影吓倒,自乱阵脚,弃城而逃,只要敢打,敌人一定不是对手,甚至他们能打一场赢一场,也许他已经在想何时指挥军队过江,彻底赶走敌军,收复江北土地了。
敌人并不那么好打,二十多年前岳飞、韩世忠、刘光世、刘等名将在世,敌军也一路从淮河以北打到长江,而后通过拉锯战、持久战,才一一收复失地,将敌人赶回淮河以北,但也仅限于此了,战线再往北推进十里百里都难如登天,那么多名将在世,战争尚且那么艰难,几次被敌人打到长江边,可见敌人战斗力之强悍,如今宋军荒废二十年,那些曾经的名将除了卧病不起的刘,全都凋零了,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就连像样的战马都没有多少,整个镇江府,马军不足万人,绝大部分都是步兵,况且整个东线战场一个会打仗的统帅都没有,拿什么跟四五十万敌军对抗?
这些话,杨丛义不好跟虞允文明说,说了怕他会误会,以为他胆小畏战,也许失败过一次之后,他才能知道对方的厉害,这是眼高手低的文人通病,可能在他们眼里,打仗就像下棋一样。
瓜洲渡。
自从大军从和州赶来瓜洲渡附近之后,之前几乎从不在长江里乱晃的大宋水军开始从早到晚在江里训练巡航,放眼望去,眼里每时每刻都是挂着杏黄旗的战船影子,瓜洲渡的金军别提有多难受,之前这片江面是他们的地盘,现在几十万大军来了,江面反倒被宋军占了,这让他们怎么能接受?
对于为何整个局面会迅速变换,最先夺下扬州、拿下瓜洲镇、瓜洲渡的金军先头部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跟他们解释。
数天前他们眼见一向胆小的宋军突然越过江心来挑衅,他们哪里会放过这个剿灭对方的绝佳机会,当即派几十大艘追上去,想把对方数十艘船一口吃掉,最终却反被对方吃的渣的不剩,而他们只能站在岸边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往日的兄弟们被火烧,听着往日的兄弟们惨叫。
这一场大败,谁都没有想到,原本他们还想组织兵力渡江给惨死的兄弟们报仇,狠狠的教训宋军一次,正当他们要行动时,谁知却被上官叫停,并下了严令:没有命令,任何船只不得离岸一里!
他们不理解,非常不理解,可没人告诉他们原因。
直到几天前,才传来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大军之所以从和州赶来扬州,是因为他们在和州准备了一个多月,搜集来的一千多艘船,渡江时被一战击溃,绝大部分船只损毁江中,只有不足百艘小船逃了回去,完全丧失渡江能力。而和州来的上官那天刚好在江边看到江中战况,发现宋军这场战斗的方式跟在和州几乎一模一样,便猜测是太平州一带的宋军也赶来了镇江,很可能就是同一支宋军,由于担心如果再战,恐怕还会重蹈覆辙,无端损毁宝贵的船只,于是紧急叫停金军的报复性渡江行动。
而今天,他们获知了那支军队最确切的信息。
从探子从镇江探知的消息来看,那支宋军的主力叫精武军,还有一部叫扬武军,他们原先驻守在瓜洲渡,宋军大部队撤离瓜洲渡大营,他们也随之撤离,但他们没去镇江,而是逆流而上去了建康府太平州一带,作为援军,协助守军防守长江,结果先是破坏了先头部队已经登岸的第一次渡江,迫使金军重新准备,后来在金军第二次大举渡江时,更是一战将近千艘船摧毁,等和州大军来扬州,精武军、扬武军尾随而来,并马上挑衅,发起了之前那场惨烈的战斗。从现有信息来看,这支宋军的水战能力十分强悍,但之前却未曾听闻过,就连率领这支军队的统帅的名字,他们之前都没有听过,但今天起,他们不会再忘记这个名字,杨丛义!
不久之后,有进一步的小道消息传来,有军中老将怀疑这个杨丛义并不是无名之辈,二十多年前在川陕一带,就有一个名叫杨丛义的宋军将官,作战异常骁勇,又善用计谋,金军在跟他的战斗中胜少败多,几十年的战斗经历,让他对金军非常了解,很可能现在这支精武军就是他在统领,不然绝对不会这么难对付。
对于这个消息,很快就传来了质疑的声音,因为杨丛义驻守川陕几十年,况且他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帅军驻守在仙人关,完全没道理会千里奔袭,来到扬州附近,并且从年龄来推算,他应当已经年近七十,而传闻中的精武军、扬武军统兵官杨丛义年龄不超过四十,如果传闻无误,这两人很可能就是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随着关于精武军、扬武军和统兵官杨丛义的消息传开,没多久,又有一个消息传来,说是当初从扬州突袭瓜洲大营的先头部队也是被精武军、扬武军在半路击败的,那一仗是他们南下以来第一场惨败,一战损失六千人,就连统兵万户高景山也死在那场战斗中。
这个消息无疑就像一记闷棍打在最先攻占扬州、瓜洲渡的金军将士头顶,让他们头晕目眩,难受之极。
在同一支军队手下,连吃两场败仗,这让谁能接受?
而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东路军南下以来遭遇的三场惨败居然都是拜同一支宋军所赐,普通士兵不能接受,高级将官、甚至是将帅也不能接受,不到一个月时间,从扬州打到和州,又从和州打到镇江,每一仗都有他们,还都打胜了,难道他们是天兵天将不成?
普通士兵在传言中议论时,确切的消息已经送到身在龟山寺行营的完颜亮手中。
接到消息,他连玩女人的兴致都没有了,就连他最宠爱的国夫人完颜重节,都被他轰回后营。因为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预感这个杨丛义会成为二十多年前的宋国名将岳飞,他够年轻,就像当年的岳飞一样,他够神,也像当年的岳飞一样。
如果杨丛义真的跟岳飞一样,那么这次南下,很可能就会失败,这是完颜亮所不能接受,毕竟他们准备了这么多年,把都城一路从几千里外遥远的会宁迁到汴京,杀了那么多反对南下的人,如果无功而返,那些曾经反对他的人,估计会在阴曹地府里嘲笑他,笑掉大牙。
“三天之内,我要知道这个杨丛义的所有信息!”
完颜亮将手里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却见其中语焉不详,除了三场战斗,根本没有更多信息。
第619章 详细信息
两天后,更为详细的资料送到完颜亮手上。
匆忙之间得到的资料显示,杨丛义不是军人,他之前一直在临安为官,任回易处正使,负责海外贸易,而他率领的这支军队也不是什么禁军正规军,只是保护海外回易船队的护卫队,由于常年穿行在海上,个个都精通水性,似乎有翻江倒海之能,不论多大多小的船只,在他们手里就能任由他们摆弄,也许是因为经常在海上遇到打劫的海盗,他们的水战能力十分突出,实战经验很丰富,比正规水军还要厉害。
臣下交给完颜亮的资料有结论,杨丛义并不是战神,甚至也并不是军人,他手里只不过是有一支精通水性、精通水战的护卫队而已,人数也只有三千人,并且这几次战斗也不是他策划指挥的,皂角林之战是刘亲自策划安排的,太平州水战是一个名叫虞允文的都督府参赞策划的,只有数天前这场水战是他自己策划指挥,因此杨丛义不足为虑,他的人不多,他也不是征战疆场的军人。
完颜亮看着手里的资料,脸色阴沉如水。
他想要的信息,臣下递上来的资料里面少之又少,杨丛义的出生、经历、家世、年龄、籍贯等,一样都没有,甚至连他是如何来到镇江、扬州的都没有,这样的资料怎能让他满意?
愤怒之下,负责此事的官员直接就地罢免,而后另指一人,命他三日必须搜集到他想要的信息,如若不然,提头来见!
被指的官员如何敢推脱,只能接令,可他心里是不太服气的。
在他看来,这个杨丛义并不是名人,不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不是宋国朝中大臣,只不过刚好参与了三场战斗,就让完颜亮忧心忡忡,疑神疑鬼,想来完颜亮应该是对渡过长江没有信心了,因此才借机寻找借口,找出一个强大的如同鬼神一般的对手,而后顺理成章的打消渡江的念头,就此罢兵休战,不然怎么说服带来的几十万大军北返?
他虽然觉得完颜亮就是这么想的,但命令却不得不去执行,既然猜中了心意,那就一定要给完颜亮和金国几十万大军找出一个可怕的对手来,给他们一个退兵的理由。
完颜雍在辽阳政变,完颜亮嘴里说着不在意,可他却禁止任何人议论完颜雍,说明他心里是害怕的,害怕完颜雍在后方夺取了他的皇位,和州渡江失败后,信心大失,也许那时就有退意,只不过是不甘心而已。如今来到扬州,又目睹一场惨败,或许已经决定要退兵北返,先收拾掉完颜雍,稳固后方再说,而杨丛义的出现就是一个最好的退兵理由,一个鬼神一样的对手,怎么赢?当然不能硬拼,不然不是拿普通将士的性命不当命吗?
完颜亮要找一个合适的、又能体现出他仁义的退兵理由,那么制造一个鬼神一般不可战胜的对手,是可以说得过去的。
推测清楚完颜亮的心意,被迫受命搜集杨丛义信息的大臣心里有数了,给完颜亮的信息不能太假,当然也不可能全真,要在事实的基础上进行一番改编才成,而要从敌对的宋国得到杨丛义的信息并不容易,不过只要有黄金,一切都不成问题。
首先他拿出二百两黄金找到一个头脑灵活的汉人低级军官,让他以平民身份,混入悄悄渡江的百姓中,进入镇江城,而后用黄金收买能接近杨丛义的人,从其口中探知关于杨丛义的消息,或伺机潜入精武军军营,亲自探知所需消息。
由于此行危险,因此承诺那汉人军官,如果能按要求得到关于杨丛义真实可靠的信息,事成之后,奖励黄金五百两!
这是一笔数额巨大,令人难以想象的巨额奖励,任何人都会为之心动,那名军官毫不犹豫,当即就应了下来,即刻乔装打扮,悄悄渡过长江。
两天后,那名奉命刺探杨丛义消息的军官不负所托,带回了一份十分完整的信息,从杨丛义第一次出现在太湖县一直到如今督促练兵,事无巨细,足有万言之多。
如此详尽的资料,那大臣也是惊讶不已,生怕是那军官胡编乱造,误导了他,而被完颜亮治罪,于是便对那军官严刑拷打,施以酷刑,逼问他刺探杨丛义情报的详细经过。
据那军官所说,他入城以后收买了一个给精武军送鸡鸭鱼肉的百姓,然后随那个百姓一起进了军营,跟精武军火头军相处了两三个时辰,利用帮他们做饭的时间,问到了想要的消息,那些火头军的来历也并不普通,他们跟随杨丛义已经有十几年,从他们嘴里得到的信息绝对真实。
经过反复拷打,最终那搜集杨丛义信息的大臣负责确认了情报来源的真实性,那军官直接被灭口了事。
而后,那大臣便对获得的信息进行修改润色,尽力把杨丛义的能力往鬼神方面去靠。
一天后,完颜亮拿到一份详实的关于杨丛义的情报,那大臣为了让完颜亮相信他的情报真实性,将获得情报的详细过程完整叙述。
拿着厚厚的一沓资料,完颜亮很满意,心下暗想,看来不逼一逼这帮老家伙,永远不知道他们的能力。
屏退众人,只留下他最宠爱的国夫人完颜重节,而后在她的协助下,开始仔细查看手里关于杨丛义的信息。
“美人,这纸上的字太多了,看着眼花,你帮我看看,遇到有意思的内容说给我听。”完颜亮随便翻看了几下手里的资料,便递给依偎在他身边的年轻女子。
“是,皇上。”国夫人完颜重节伸手将资料接在手中,稍稍看了一眼便道:“皇上,奴家对汉文还不是特别精通,不知道能不能都认全呢!”
“无妨,认不得就指给我看。”说完,完颜亮就斜躺在榻上,南方的冬天实在是冷,寒冷入骨。
听完颜亮这么一说,完颜重节心下稍安,马上从第一页开始,认认真真的看起来。
看了片刻就说道:“皇上,这个叫杨丛义的人真有意思,这里说他出生的时候,忽然天降一道白光打中他们家房顶,那道白光把房顶打了一个大洞,洞下床上的孩童却安然无恙,还说他自小就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的孩子见到狗和野兽就怕,而狗和野兽却怕他。真是奇怪,野兽怎么会怕小孩呢?”
“无稽之谈。还有什么?”完颜亮不为所动,这等事不过好事之人胡乱编造而已。
重节继续细看片刻,而后又道:“他十岁的时候,突然一场大火,父母亲人都死了,只有他活了下来,他成了孤儿,从那以后就在山里跟虎豹野兽一起生活,在山里不用他自己动手,那些被他驯服的虎豹就把野鸡野兔、甚至是野猪抓来给他吃。山里呆了十年,等到他二十一岁的时候才厌烦了山里的生活,告别陪他多年的虎豹,离开了大山。人真能跟野兽生活十年吗?”
“也许有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完颜亮微微闭眼,伸手抚着对方柔软的腰肢。
重节拿起那一页纸,仔细看过,而后道:“这人从山里出来以后,没走多远就卷进一个杀害十多人的抢劫杀人案,被太湖县官当成凶手关进死牢,在中秋节前要被处斩前三天,一个叫张知远的提刑官突然来太湖县巡查,结果发现案子有冤屈,重查凶案,抓住真正的凶手,还了他清白,作为补偿,县官让无家可归的他在官府做捕快。运气真好,要是那提刑官晚去两天,他不就死了?”说着将看完的那张纸放下。
“有些事不是仅凭运气就行的。”完颜亮手上慢慢摸索着,闭眼回道。
“天啊,这也太神奇了,还是人吗?”重节看着手里写满字的纸惊呼,而后自觉失态,赶紧说道:“他在太湖县当捕快没几个月,也就是当年冬天,原本关押在怀宁监牢的犯人趁大雪天大批越狱逃跑,逃跑的犯人里就有他被冤枉的那件抢劫凶杀案的二十多个死刑犯,于是太湖知县陈如是派他去其中一个犯人老家察看,结果他走了五天刚到那儿,就被埋伏的凶手拦腰砍伤,后背的伤口深两寸、宽五寸,血流如注,但还是拼死将凶手击杀。最神奇的是,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只用了三天伤口就愈合,五天就结痂。皇上,这不是真的吧?”
“绝不可能,夸大其词而已。”完颜亮随意回道。
重节放下这页纸,继续看下去。
片刻之后说道:“越狱的死刑犯逃进大山,他带领太湖县捕快跟其他几个县几百捕快一起进山追捕逃犯,两个多月后,除了他带领的太湖县捕快安然从山里出来,其他各县的几乎全都死在山里,从山里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抓回来一个土匪头目,但却没抓到逃犯。”
第620章 经历(一)
“等他带人回到太湖县,刚好知县陈如是升官了,调到怀宁任安庆军知军,就把他带去怀宁,继续担任捕快。由于越狱逃犯实在太多,上官让他们限期三个月抓回所有逃犯,不然就要治罪,于是陈如是就派他统领五县捕快随同当地五百驻军再次进山。三个月后,他亲自带着将近四十个越狱的逃犯从山里出来,避免了当地驻军动用武力攻山。追回逃犯,立了大功,知军陈如是很高兴,刚好朝廷要重建武学,让各州各府推荐一个学员,于是就推荐他去临安考武学。这个当官的还挺有良心的啊!”重节将看完的纸放下。
“他果然不是一个不懂军事的人。”完颜亮睁开了眼睛,
重节接续看下去,没过多时就说道:“他到临安错过了报名时间,不过最终还是破格录取,之后在武学勤学苦练,几乎从不休息,连放假都不出去玩,简直是拼命在学,原本三年的学习内容,不到一年半就学完了,公试成绩是最优等,直接被授予官职,几天后朝廷就让他与另一个武学生共同督造回易,带领船队出海赚钱,在督造回易时,另一个叫汤的官员负责采购货物,他负责建造海船和战船,又力主组建一支专门护卫回易船队的军队,名叫宣威军,有宣扬宋国威严的意思,而这支军队几乎是他亲手组建,就连一部分士兵都是他亲自招募挑选,总共四千五百人,同时他也参与了这支新军的训练,很多训练内容都是按他的要求执行,虽然他在军中没有职务,但可以说这支宣威军就是他的军队。”
“宣威军。”完颜亮随之复述了一句,不知是何意思。
重节没有多问,赶紧看接下来的内容,而后说道:“绍兴十八年腊月,回易船队出海,朝廷任命他为回易参军,兼任宣威军监军,负责保护回易船队。一个月后,船队到李越国附近,回易正使戴聪要分兵出使李越国,他带领一千宣威军奉命随行保护,谁知正使到达李越国,进城之后却被无端围困,得到求援信号,他马上率领停留在近海的一千宣威军杀上岸,不到一个刻钟攻破对方城池,救出正使,等他们撤回海上,对方派船队追击,结果被他们全部烧毁击沉,为查清缘由,他们抓来当地留守,而后得知李越国都有大人物传令扣留宋国使节,并且已经派了一支六千人的军队赶来,正使很生气,命他查清幕后黑手,正使则在一部分宣威军护送下乘船先离开,去追赶船队。他为查清黑手,率领不足一千宣威军登岸,埋伏在李越国六千军队赶来的路上,一举将对方击败,杀死四千余人,俘虏两千人,生擒统兵官,而后占据城池,宣布为宋国领土,旧官愿意归附的官升一级,不愿归附就杀头,俘虏也是一样的,结果一千多俘虏加入宣威军,不久之后查明幕后黑手是李越国小王子,意图挑起战争,乱中取利,他当即命令李越国将小王子交出来,带回宋国治罪,不然将宣战,攻占李越国都。几天后,李越国将小王子送到宣威军中,他们才从李越国撤离。这个人好凶!”
“的确有些打仗的本事。”完颜亮的手停了下来,暂时失去了抚弄重节柔软腰肢的兴趣。
重节继续看下去,片刻之后又说道:“由于人数太多,船只不够,他亲自带领大部分军队从陆路南下,其他人乘船离开。当他带着近两千宣威军到达李越国与占城国边境,由于这两个国家一直在打仗,他带着的军队被看作是李越军队假扮,不让他们通过边境城池,还把他们当做敌人。好在有乘船先一步到达占城国都的人协助,占城国派了一个姓章的谋士亲自到达边境,协助宣威军通过边境,但那章姓谋士见到他之后却提出了一个条件,让他用宣威军吸引住占城边境各城驻守的六万精锐部队三天,令他们不得动弹,事成之后才让宣威军通行,于是他便说动李越国边境部队两万人与他一起佯装攻取占城国边境,斗智斗勇三天,占城国边境六万精锐全部被吸引到一座小城,国都附近空虚,占城国权臣发动政变,夺取了政权,边境精锐军统帅被杀,姓章的谋士兑现承诺,带领宣威军通过边境,到达占城国都跟船队会合。”
“有机变之能。”完颜亮脸上有一丝不太自然的神情,转瞬即逝。
重节没有对这段情节多说什么,马上看后面的内容。
不多时又道:“从占城国离开后,他带领船队在三佛齐国追上回易大部队,但在那儿船队遇到**烦,向西走的海路被一股大势力用几百艘船截断,回易船队不能通行,他直接带领战船偷袭对方港口,击毁所有船只,对方愤怒之下,派遣五万军队直扑回易船队登岸休整的营地,得知消息后,他力排众议,联合三佛齐国王室三千军队,利用有利地形设下埋伏,引诱对方引入一个山谷,一战将对方五万人全部消灭,无一活口,而后乘胜率军直奔对方老巢,彻底摧毁对方的势力,回易船队西行的海路打通。这也太残忍了,五万人啊!”
“有意思。”完颜亮紧了紧身上的纯色貂裘。
说完,重节马上开始看后面的内容,过了一忽儿说道:“回易船队往西走的路上,在海上遇到狂风暴雨,他跟汤一起落海,三个月后,他们两人驾着一艘海船在天竺追上了回易船队。落海三个月,还能活吗?他还是人吗?”
完颜亮微微一愣,问道:“没说怎么上岸,怎么弄来的船吗?”
“没有,什么都没说,只说遇到大风落海,三个月后,两人驾着海船重新追上回易船队,落海之后的事没写。”重节将这段内容拿近完颜亮眼前。
完颜亮扫了一眼,发现确实没写,心下不由得一动,随后平静的说道:“继续。”
重节继续往后看,看了几页后说道:“这几张上的内容没有什么特别,都是说的回易船队在天竺和塞尔柱国回易交换货物的事,特别记述的有一件事,是他在塞尔柱国与那个国家的顶级武士比试武艺,取得胜利。”
完颜亮没有什么表示,重节继续往后看,又看了几页,而后道:“出海两年,回易船队安全回到宋国,而他却被看管在临安居住一个多月,之后升了他的官,正式任命他为宣威军监军。在到宣威军驻地昌国半个月后,接到朝廷命令,让他们调防钦州,说是李越国小王子在随船队到广州后被李越国派人劫走,回到国内就发动了入侵战争,很快就占领了宋国南边不少领土,逼近钦州。由于宋**队绝大部分都在北方,军队到南边要两三个月,而宣威军走水路很快,朝廷就先调他们去钦州支援。大半个月后,宣威军赶到钦州,在钦州知府指命令下,他们驻防在一百多里外、早就跑的没人的安远县,进驻县城之后,他跟宣威军统制官赵安意见不同,赵安要坚守县城,他认为应该在县城外阻击敌人,两人争执不下,四千宣威军一分为二,各带两千,赵安守城,他带人出城迎敌。”
“主动出击,我喜欢。”完颜亮听到这里,如此自语道。
重节看过一张之后,马上说道:“出城以后,不到两天就探知到一支三千人的敌军正迅速向安远靠近,他便带领两千宣威军在敌军前进的必经河流对岸设伏,不到半个时辰,就将三千敌军全部消灭,无一活口。几天后,他们探知到第二支进入钦州的敌军,人数有六七千人,为了打败这支敌军,他找到一条河流,在敌军可能渡河的渡口五里外的上游拦河修坝,一边发动当地百姓帮忙赶工,一边派出两支小部队去骚扰敌军,拖延敌方行军速度。几天后,水坝修成,开始蓄水,刚好天降大雨,河流涨水,等敌军到达渡口附近准备渡河却找不到船只,于是敌军就在河滩附近扎营,搜集船只,当晚子时他下令掘开水坝,大水汹涌而下,第二天,渡口敌军不见踪影,只在河流下游发现无数尸体,六七千敌军一夜死绝。什么人啊,这也太狠了。”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要么生,要么死,早就是注定的。”完颜亮眼角微跳。
重节继续看下去,而后又道:“消灭入侵钦州的两路敌军之后,他并没有带领军队退回安远,而是带领军队继续向北征战,因为李越数十万主力部队正在北边扶绥集结,准备进攻百里外的广南八州首府邕州,邕州丢失,广南全境都要丢。于是他在钦州与李越国边境留下少量军队驻守,而后带领剩下的一千五百多人北上,探知在一个叫做宁明的地方,正有四千余敌军驻守。”
第621章 经历(二)
“宁明距离李越边境不足百里,是敌军通过水路给前线十万军队运送粮草的地方,打探清楚几十里外被敌军占领的边境重镇凭祥敌军部署情况之后,他带领一千五百宣威军悄悄渡河,乘夜抵达宁明城外渡口边囤积粮草的营地,悄悄将营地拿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尽斩敌军,之后令宣威军在宁明城到渡口营地的道路两边埋伏,又在营地内制造遭遇敌袭的动静,引诱城内敌军支援,一个时辰之内消灭敌军三千余人,直到对方经闭城门不出为止,最后宣威军防火焚烧敌方为前线十万大军准备的一个月粮草,烧不着的稻米全部倒进河中,一担都没给对方留。这不是糟蹋粮食吗?”重节说完叹息道。
“这是战争,带不走,就该毁掉。”完颜亮再次紧了紧身上的貂裘。
重节看了一些文字,马上又说道:“他们烧毁对方粮食后退回钦州,没过多久,枢密院来了一个何大人,交给宣威军一项任务,让他们一个月内去李越国把逃跑的小王子抓回来,他接受了这个任务,派了一支小队从海路进入李越国都升龙城,半个月后,李越小王子被抓回海上,带回钦州,而后派人送回临安复命。胆子也太大了吧!”
“非常之人,当然要有非同一般的胆识。”完颜亮如此说着,眉梢却是直跳。
“李越十万大军还在向邕州推近,当地守军节节败退,为赶走入侵敌军,年底之前结束战争,枢密院何大人命他统帅全部宣威军与从北方赶来的殿前司游奕军一道,从钦州边境地区北上,夺取边境重镇凭祥,切断敌军唯一的粮道和退路,迫使十万敌军退回李越境内。随后他便带领三千五百宣威军打头阵北上凭祥附近,可游奕军数万人迟迟不到,仅凭三千五百人难以攻占坚固的凭祥城,于是他们选择攻占李越边境重镇凉山城,凉山城在李越境内,十分安全,守军只有三千老弱,他带宣威军翻山越岭,悄悄出现在凉山城下,引诱一队敌兵出城,拿下之后命人换上对方的衣甲混进城内,等到半夜,里应外合,顺利拿下了凉山城。而后迅速派遣两支军队出城,一支向北去凭祥方向,夺取被敌军占领的镇南关,一支往南直接拿下从凉山通往李越内陆的一座天险关隘,换了衣甲将李越内陆到凉山的唯一通道占据,而后通过这个关隘前后诱杀了八批从李越内陆运送军粮到凉山的军队,并夺取了大量的粮食,等李越人发现之后,他们将通道彻底堵死。去北边夺取镇南关的部队在顺利南下镇南关后,后背露给占据凭祥的敌军,无法长久防守,于是主动向南撤离,但在路上设了埋伏,一举杀敌一千余人,凭祥敌军实力大损,殿前司游奕军一万余精锐趁机出兵,敌军不敢抵挡,弃城难逃,准备逃回内地,但被宣威军处处设伏,几路夹击,最终全军覆没,没有一人逃离。”重节说完,感觉有些累了。
但扭头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完颜亮,只能重新打起精神,再看一会儿,继续说道:“此后宣威军占据的凉山城十分安稳,南边有天险关隘,北边有殿前司游奕军占领的凭祥,但他没有让宣威军闲下来,拿出粮食在凉山城内大肆招募青壮加入守城军队,十天之内招募到五千人,抽调宣威军将校和老兵率领他们进行训练,而后打开敌军在凉山囤积的军备库,将武器发放给训练过的守城军,与宣威军一道守护城池。十天之后,扶绥附近断粮的十万李越大军不得不后撤,游奕军见状逃离凭祥,退回钦州境内,李越军队占据宁明、凭祥和镇南关,准备夺回凉山,打通粮道之后继续东进邕州,他们派遣大军乘夜围攻凉山城。他指挥宣威军和守城军从城内封死四门,据城防守,并且将城上一切灯火全都熄灭,等敌军来到护城河下后以弓弩攻击,黑暗中八千人轮番上阵,一轮轮箭雨之后,无数敌人倒在抵近城墙下的乱箭之中,由于城上没有灯火,敌军后方负责指挥的将帅以为凉山城里防抗并不激烈,于是黑夜中一直命令军队冲锋,半个时辰之后,死在城下的敌军已经垒的有一人来高,而后面搞不清楚状况的敌军依然在士气高昂的向城下冲锋,等利箭临头,最终有人明白他们面临境况之后,拼命开始喊叫后退,对推挤他们向前的人挥刀相向,夺路向后逃,没过多长时间,这种情况在整个战线上蔓延,被挤向城下的敌军纷纷挥刀开路,向后撤退,后面的敌军以为前方败退,当即转身,夺命而逃,不过多时,在城上利箭追击下,敌军全阵线向后溃逃。等到天亮,城外伏尸数万,四门都被尸体包围,难以进出。”
“这李越人也够愚蠢,哪有这般夜间攻城。”完颜亮斥骂一声。
重节稍稍休息了一会儿,缓了口气,而后才又继续看下去,说下去:“正当他为凉山城被死尸包围,全城人吃水问题担心时,李越大军开始渡河撤退,几天后,从镇南关方向传来消息,凭祥、镇南关的敌军已经全部撤回,这个两个地方也被赶来的游奕军重新占据,等宣威军将凉山城交割给随后来到凭祥附近的广南守军后,他们这才得知一个消息,当晚那一战,李越大军统帅当场身死,副帅重伤,奄奄一息,全军断粮,凉山又夺不回,只能迅速退回内地,至此广南战争结束,他带领宣威军于第二年春回到昌国驻地。”
“他的运气确实不错。”完颜亮不得不承认,一战就让对方正副统帅毙命,确实需要运气。
“他回到昌国后不久,就接到朝廷调令,进京到殿前司任职,在兵案担任秘书。同年秋受命组织选将营,从殿前司统管的四十余支禁军中挑选优秀将校,由朝廷提拔重用,选将营建立以后,组织四十多支禁军代表,两万余将士,奔波忙碌了将近一年,第二年忽生变故,朝廷下令将参加选将营的四十余支殿前司禁军全部撤销遣散,以身在选将营内的两万多名将士重新组建三支禁军,扬武军二十指挥,奋武军二十指挥,两军各一万人,最后以四指挥宣威军两千人为班底组建精武军,没多久他被调离殿前司,去了西作坊担任副使,又没过几个月,他被调出临安,去地方兴化军任通判,这一任一做就是两年多,没有什么特别。绍兴二十四年冬,他又被一纸调令调回临安,重新主持督造回易,在回易船队护卫选择上,他选择了精武军,并把驻训地点定在泉州流求,但当时的精武军统制不愿到南方去,称病没有同行,所以精武军在流求的一切训练事宜,都是他自己做主。绍兴二十五年冬,朝廷任命他为回易正使,带领船队出海回易,一路上没什么特别之处,两年后回到宋国,值得一提的是,一直跟他配合督造回易的汤在船队即将回到泉州前落海身亡。”重节吐了一口气,将看过的资料放在一边。
“精武军出现了,通过三年时间,应该已经掌握在他手中。”完颜亮眉头一跳。
重节接着看下去,而后说道:“这次回易成功之后,朝廷决定回易继续,并将回易处设为常设机构,他为回易使。绍兴二十八年,回易船队在流求建了回易基地,开荒种田建马场,同年冬船队再次出海,这次他们没有去天竺和塞尔柱,而是去了更远的法提拉国,一路上平安无事。两年后,也就是去年夏秋之际,船队顺利回到宋国。他在临安呆了几个月,回到流求之后就吩咐精武军好好训练,加紧备战,或许有机会北上建功立业。原本今年冬天回易船队要继续出海,货物都已经采购好了,可就在八月中,他接到朝廷调令,将精武军调往明州一带协助御前水军,协防杭州湾。九月底再次接到调令,精武军船队调防扬州,协防瓜洲渡,到瓜洲渡后,原本无事,听说扬州失陷,金军准备攻打瓜洲大营,他请缨出战,御敌于大营之外,后刘命精武军、扬武军、镇敌军埋伏在皂角林,击败了想趁夜袭击瓜洲大营的扬州先锋军,杀死统兵官高景山。这一战获胜之后,刘马上命令大军撤回镇江,只留少量部队坚守瓜洲大营和瓜洲渡,他则请缨带领精武军去最危险的建康一带,刘没有拒绝,并让扬武军一道随行。”
“和州的事不用讲,告诉我,作战计划是谁的主意?”完颜亮稍稍有些烦躁。
重节赶紧将已经不多的内容看完,而后回道:“杨丛义的主意,是他亲自布置。”
“瓜洲渡的这一场,也是他的主意吧。”完颜亮问道。
“嗯,是他。”重节点头。
第622章 江防分歧
很显然,这是一个很强大,却没有任何名气和名望的对手,因为在至此之前,他的领兵经历都在遥远的南方,甚至是无人知晓的海外,还是在十年之前。
完颜亮听罢完颜重节给他的重点复述,心里已经对这个并未谋面的杨丛义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对方绝对是一个英勇的、能冲锋陷阵的将才,又是一个精通兵法,还能灵活运用的帅才,并且对方参与指挥的所有战役全都胜了,几乎都是以少胜多的大胜,这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或许真能比肩岳飞和梁王宗弼。
宋国总能在面临灭国之危时,出现一个冠绝当世的名将,力挽狂澜,这难道是命吗?
我完颜亮绝不信命,若是信命,十几年前就死了,哪来的如今大金皇帝!
完颜亮在心底怒吼,既然率大军来了,不管能不能灭掉宋国,一定要再次踏上长江对岸的土地!
“可有对杨丛义家室亲眷的信息?”完颜亮说着,一把将重节报到怀中,双手摸进衣下。
重节扭动着腰身,重新拿起那些纸张,不多时便道:“他在第一次出海回来之后成的亲,他夫人生世不明,传言说是当年他在天柱山追捕逃犯时认识的一个道人,知道什么时候还俗了,成了他夫人。四五年前他又娶了第二个夫人,是一个官宦千金,精通书画,还跟回易船队一起出过海,虽然已经二十五六岁了,但长的很好看。除此之外,在流求还有一个杨四娘,跟他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据传言,不是小妾就是小夫人,她年纪三十多了,不过她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巾帼英雄,帮精武军做了不少事,还多人军官都是她帮忙给娶的夫人,广受将士赞扬。他还有一个儿子大夫人所生,现在应该有四五岁。”
“还有其他的吗?”完颜亮的手越来越躁动。
“没了,关于他亲眷的信息很少,他自己没有父母,大夫人也没有娘家人,二夫人只有一个赋闲在家多年的爹,杨四娘似乎也是孤身一人,他们一家人没有多少亲眷,跟外界没有太多联系。”说话间,重节丢掉了手里纸张,转身朝完颜亮迎合过去。
完颜亮身上的压力猛增,心里十分的躁动,迫切需要发泄一番,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三下五去二扯掉了重节身上披着的貂裘和衣物,将她狠狠的压在身下,尽情发泄心中的情绪。
约一刻钟后,完颜亮起身披好貂裘,把貂裘遮身的重节搂在怀中,高声向外喊道:“来人!”
少时,一名侍从低首垂目入内,听候皇上的命令。
“传令下去,命完颜元宜带二百艘船分散渡江,能抵达对岸,又能安然返回的,每艘船赏赐黄金百两!”
完颜亮一声令下,侍从接令而去。
杨丛义即使再会打仗,有将帅之才,归他指挥的军队只有几千人,他能拦住几十里的长江?
从杨丛义的详细作战经历中,完颜亮发现他很擅长打有准备的仗,几乎所有战场都是他能提前熟悉和掌握的,就在刚刚他想到了破解之法,既然他擅长在熟悉的战场打有准备的仗,如果突然在他不熟悉的战场逼迫他出战呢?会不会有奇效?作为从没失败过的统兵官,他会如何决断?
常胜将军,最怕的是失败,只要失败一次,就有第二次,并且失败之后打击的不光是自己军队的信心,还有其他军队的信心,一旦丢了士气和斗志,什么仗都不可能打的赢。
完颜亮发泄情绪之时,想到的破解之法,是不是有用,他要马上试一试。
怀里的重节如同一只小猫一样,柔软温情,双眼灵动,脉脉含情,瞬间又燃起了完颜亮的**。
不好的情绪已经宣泄,扯开貂裘,尽情享受重节的温暖与温柔。
完颜元宜接到完颜亮的渡江命令,心里叫苦不迭。
数天前,完颜亮让他限期三天准备好渡江,后来又收回命令,看来皇上也知道短时间内渡江不可能,心里已经接受了他要求先好好训练士兵,而后再伺机渡江的建议。
可为何仅仅几天时间,皇上的心思又变了?
难道真是如传言那般,皇上是被宋国刘贵妃的姿色所吸引,贪念她的绝世姿色,等不急了要赶紧过江,攻下临安,将宋国皇宫里美丽的刘贵妃据为己有,一逞私欲吗?
完颜元宜很是怀疑,因为他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皇上对宋国皇宫里的那个刘贵妃甚是思念仰慕,曾经多次向人提起,甚至还承诺重金让人去找她的画像,并且连把她抢到手以后马上册封为贵妃的事都提上了日程,听说前两天还吩咐随营大臣,让他们去扬州城里寻找最好的床,最柔软的被褥,据说是为了不让刘贵妃觉得皇上怠慢了她,惹她生气。
可皇上已经下达了渡江命令,他做为臣下,还能抗命不成?
训练计划被打乱,要想成功渡江南下,恐怕还得往后再拖一拖了,不知道辽阳的完颜雍会给皇上多少时间。
眼下来看,该执行的命令还是要执行,因为性命是自己的,如果丢了,别人可不会心疼。
“传令下去,一个时辰之后,每艘船相隔十丈距离,分头渡江!能到对岸,又能安然无恙回来的,每艘船奖励黄金十两!”完颜元宜向传令兵下令,他是不会亲自渡江的,连江边都不想去。
将令很快传到江边,人人都对渡江心生恐惧,但十两黄金的诱惑又摆在那里,即使没有黄金,命令一下,他们就得渡江,何况现在还有黄金十两,再怕也得渡江。
渡江部队马上行动起来,检查船只,检查兵器,有些甚至入水先适应起来。
对岸,镇江。
“大人,敌军有异动!”
杨丛义正陪虞允文在江岸巡视,忽听士兵急速来报。
“有何异动?”
“敌军几百艘船同时离岸,有的逆流而上,有的顺江向下,目前还不知意图!”士兵回道。
“再探再报!”
士兵接令而去,杨丛义陷入沉思之中。
“杨将军,敌人这是要做什么,要渡江还是转移渡江地点?”虞允文望望江面,问的很随意,并不是特别担心。
杨丛义锁着眉头回道:“还不清楚。敌军控制的并不只有一个瓜洲渡,向上真州有渡口,向下安丰镇也有渡口,如果敌军真要从三个渡口同时渡江,三地相隔近两百里,敌军几十万大军可以分兵三处,骑兵行动迅速,我们恐怕不行,一旦兵力分散,敌军再从一个渡口猛攻,我们不能及时调兵支援,只要一个地方守不住,江防就会丢失。现在敌方的意图还不明显,如果只是尝试渡江,那倒还好,如果是要分兵另外两个渡口,麻烦就大了。”
“杨将军以为我们现在应当如何应对?”虞允文看到杨丛义十分忧虑的神情,马上也变得有些担心了。行营派来的身份尊贵的人马上就会到镇江,如果此时江防出了问题,他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努力就要化为流水。
杨丛义想了一想,说道:“目前敌情不明,不易轻动。如果敌军真的将船只分到三个渡口,拉长战线,分头渡江,我们也只能被迫分兵应对,这种情况是最糟糕的,希望不是。如果敌军现在出动几百艘船只是尝试渡江,以我们水军的能力,也不可能在十几、甚至是几十里的江段中拦住他们,我的建议是所有水军不出动,命令沿江驻守的步兵在所属江岸设伏,放那些准备分散渡江的敌军登陆江滩,而后一举将上岸的敌军歼灭!”
“放他们上岸?”虞允文大惊道:“要是他们攻破江防怎么办?”
杨丛义无奈的说道:“如果八万人在江岸设伏还挡不住三两千敌兵,那镇江就不用守了,朝廷养他们,可不是让他们吃干饭,看热闹的。”
“不行,绝对不能防敌军登岸!”虞允文大摇其头,坚决予以拒绝。
“虞大人,目前来看,这是最合适的办法,敌人只有几百艘船,还是打算分散渡江,我们完全可以利用步兵优势兵力,将敌军放进来消灭,一能调动全军防守的积极性,二能通过杀敌提振镇江守军士气,三能给敌军造成渡江登陆恐惧,一举多得,有何不好?”杨丛义解释道。
谁知虞允文还是摇头,十分坚决的再次说道:“敌军绝对不能渡江,哪怕是一船一兵都不行!必须要把他们挡在江中,连江岸都不能让他们靠近!”
杨丛义无语了,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很想问问对方,敌军是归他指挥吗?说不让敌军靠近江岸,敌军就会乖乖听命?还是大宋水军天下无敌,以一当十、以一当百?
这些话他问不出口,只能咽回肚子里,憋在心里。
“虞大人,如果敌军几百艘船分散渡江,就凭我们两百多艘战船拦不过来,也拦不住,最后他们难免会出现在江岸。”杨丛义无力的解释。
第623章 赤阵御敌
“你们六十艘战船能包围敌方八十多艘船,两百艘还拦不住他们几百艘船?必须拦住!行营派来的江淮巡慰使明天就到镇江,此时绝对不能出错!”虞允文依然坚持。
“大人......”
“不用再说了。全部水军去江中防御,不得放任何敌船登岸,不然军法治罪!”
杨丛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虞允文打断。
“是,大人。”见对方不听,杨丛义也只能接令。
“你率领你的部队,负责渡口左右五里江段,其他各军,我自会派人传令,让他们全力拒敌。镇江渡口最为重要,绝对不能让敌军靠近,千万不能大意,知道吗?”虞允文也知道杨丛义并没有调动全部水军的权力,马上做出进一步解释,并一再叮嘱。
“是,大人。”杨丛义抬手抱拳,面色平静。
拒敌船于江中,精武军自然能办到,只是如此以来,跟他想要的结果相去甚远,若敌船从其他江段突破,又全身而退,那后果将很快显现,可能不是现在的镇江守军能应对的,可虞允文固执己见,他也没有办法。
其实虞允文的想法,杨丛义也理解,眼见朝廷派遣的江淮巡慰使就要来了,很可能就是因为他们之前打了一场胜仗,拒敌于江岸防线之外,所以才派人来慰问、犒赏,让将士们再接再厉,守住镇江。如果今天放敌军登岸,那么前期积累的拒敌于江岸防线之外的功勋和美名就没有了,对于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给看不惯他的对手留下攻击的口实和把柄,仕途也许就会就此断送。
正因为杨丛义理解,所以他不再坚持,先挡住可能即将到来的敌方渡江船只再说,也许等明天江淮巡慰使来了,情况就有好转。
虞允文很快离开,去传令沿江布防的其他水军,入江拦截即将渡江而来的敌方船只。
杨丛义则在渡口精武军营中继续等待最新敌情,虞允文命他入江拦截,但具体如何拦截,还是由他做主,他得根据不同的渡江敌情,运用不同的拦截方式。
不多时,江中巡视战船送回最新敌情:敌军两三百艘船准备渡江,以瓜洲渡为中心,战线长达十几里。
得知确切敌情,杨丛义连忙派人将敌情报送虞允文,于此同时在渡口升起一面赤色大旗。
正在江中带队训练、熟悉长江水域的苏仲、潘诚、薛望、袁华等精武军、扬武军将官和水军将官,看到渡口高高升起赤旗之后,马上下令停止训练,按既定的预备方案结成赤阵。
不多时,全体精武军、扬武军和两支水军战船在江中列成两个一字长蛇阵,每阵长三里,前阵在江心,后阵在距离江岸百丈之外,两阵相距一里有余。
两阵列成,排在前阵阵首的苏仲令旗一展,率领前阵逆流而上,排在后阵阵首的潘诚令旗一展,率领后阵顺流而下。
各行三里之后,掉头转向,后阵进入江心位置,逆流而上,前阵来到江岸附近,顺流而下。
少时,前阵变后阵,后阵变前阵。
船行不止,往复不息。
这是杨丛义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阵型,前后两阵配合娴熟,可以坚固的战船船身形成一道不可逾越防线,甚至直接冲撞拦截敌船,也可以前阵开个口子,放敌船进入两阵之间,而后形成前后包夹合围之势,将进入的敌船灭于两阵之中。
这个阵型,最近他们操练过几次,虽然在配合上还不是特别娴熟,但此时布阵也是迫不得己,希望能通过此阵将敌船阻挡在江岸之外。
杨丛义站在江岸高处,远望江中运行不息的赤阵,对此战结果他并不是很担心。
若是敌方集中几百艘船密集渡江,那么此阵显然就不太合适。
但如果敌方真是以分散的船只进行渡江,那么此阵刚好就是它的克星,敌船没有多大可能通过运行不息的两阵,要么被挡住,要么被毁灭,全看两阵将士的心情。
就在两阵运行几轮之后,在镇江渡口左右更远处江岸驻守的水军战船也迅速离开岸边,进入长江之中,有的直往江心而去,有的则在距离江岸不远处左摇右晃,不进不退。
不论如何,整个镇江防线在获得敌军可能渡江的消息之后,很快进入防御状态,前出江中等待敌军。
半个时辰之后,率领五艘战船在瓜洲渡敌营外抵近巡视的薛望,带领船队迅速返回江心附近,向列阵运行的精武军、扬武军和水军打出旗语:“敌军来袭!”
而后薛望领船越绕过两阵,沿路不停的敌军来袭的消息告知遇到战船。
等他们回到江岸附近,将最新最详细的军情汇报给杨丛义,敌军船只已经进入长江,每船横向相隔十几丈远,以十分分散的阵型,朝江心疾驰而来。
杨丛义在江岸高处,江中大部分军情都能看个大概,只是离江中距离太远,视线就十分模糊,不能亲自指挥赤阵,他也并不是很担心,因为薛望送回来的军情很确定,敌船为防再次遭遇飞弹攻击,确实是用分散阵型冲锋。
只要赤阵运行得当,分散渡江的敌船没有太大机会跨过江心船墙,当然也不能排除例外,因为这个阵型是全新阵型,操练的不多,更没有用过。如果出现意外,敌船还是有可能从空隙里抵近江岸。
为确保万无一失,镇江渡口还在岸边的几艘战船,全部驶离江岸,在后阵船队与江岸之间待命,随时准备将漏网之鱼拦住,这些补漏战船有薛望带领。
两刻钟后,远远望去,敌船以横排阵型抵近江心。
眼见敌船袭来,前阵战船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继续逆行不息。
船上士兵全部弓弩准备,有船进入四五十丈战射程之内,便立即以利箭射击,他们没有固定目标,哪艘船离的近,他们的弓弩利箭便射向谁。
宋军战船有弓弩,金军也有,双方之间互相射击,相互压制,但仅凭利箭,压制效果有限,双方船只之间的距离仍然在慢慢缩近。
金军并不求能击杀对方,他们只想穿过江面,横渡长江,所以即使利箭如雨而下,只要船只不受损,他们断然没有后退的道理,毕竟十两黄金对他们来不是小数目。
可他们对大宋水军心存恐惧,并不敢贸然靠近,于是双方船只相距二十余丈距离,形成了微妙的对峙局面。
前阵战船上的将士,依然在射击,但并不奢望能用弓箭击退敌军。敌军船只很分散,用飞弹显然太浪费,况且在逆行中,很难击中敌船,所以最有效的攻击武器就是霹雳弹,这得等敌船靠近三丈之内才行。
双方以弓弩相互试探许久之后,终于有一艘敌船耐不住寂寞,或是被十两黄金悬赏所诱惑,率先打破对峙状态,突然加速朝前阵逆行的战船驶来,直冲两船之间的空隙。
前阵战船见有敌船靠近,距离敌船直线距离最近的战船并没有减速停止,而是继续逆流向前,在它后面的那艘战船则加快了速度,并且航向也稍稍一变,让出前阵船队主航道,朝后阵方向偏出十丈距离。
前阵队形不变,其他战船继续逆水而行,出阵的战船则紧盯冲阵而来的敌船,适时调整速度与航向,始终处在那艘敌船正前方。
随着一艘战船离开前阵,而阵中战船几乎匀速航行,因此两船之间的空隙扩大,加速而来的敌船将顺利通过那个空隙,冲破前阵防线。
然而,当那艘敌船刚刚穿过匀速运行的前阵,它的前路便被离阵而出的一艘战船挡住,那艘战船始终处在他的正前方,只要冲过去,两船肯定撞上。
但大宋战船数量有限,敌船体量也不小,根本不会采用两败俱伤的方法取胜。
出战的大宋战船在前,航速一减,航向稍变,很快就与敌船并行,相距三四丈距离。
“霹雳弹,攻击!”
船上队将一声令下,在弓弩利箭掩护下,数十颗霹雳弹从战船上飞出,眨眼之间落进敌船之中。
“轰隆隆”一串巨大的爆炸声过后,惨叫声瞬间就从敌船上四下传开。
“霹雳弹,攻击!”
队将又一声令下,数十颗霹雳弹再次落进敌船之中,爆炸之后,惨叫之声更甚。
两轮霹雳弹落下,敌船航速很快慢了下来,就像失去了掌控。
眼见敌船减速,队将马上命令战船进一步靠近。
等相距不足两丈之时,一颗黑油弹飞过江面,砸在敌船甲板,顿时四分五裂,流出来的黑油,马上被霹雳弹留下的火苗引燃。
又一颗黑油弹落上敌船甲板后,队将一声令下,战船迅速远离,回到前阵方向,不再理会冒着火光和浓烟的敌船,以及惨烈的疼叫哭喊。
等战船重新汇入前阵队形,敌船也在敌军受伤无助的惨叫声中,随波逐流而去,只留下不断向上升腾的黑烟。
外围敌船一见如此景象,再无船敢轻动。
第624章 升职受命
在运行不息的赤阵面前,任何一艘敌船靠近,在它的前面都必然会有一艘战船,一旦两船接近,敌船必败无疑。
赤阵几十丈外的敌船,全都望着远处升腾的黑烟,那艘战船结局如何,他们完全能够想象,黄金重要还是命重要,这个问题马上出现在每一个人心里。
毫无疑问,命比黄金重要,这次挣不到黄金,下次再挣也行,但命只有一条,今天丢了,明天绝对不会再活过来。
很快,他们做出了选择。
赤阵外的近百艘敌船纷纷后退。
三十丈......四十丈......五十丈......六十丈.......
赤阵守护的江中防线,安全了。
但赤阵并没有停止运行,前阵依然逆水而行,后阵顺江而下,直行六里,转向掉头,六里江段,被守护的固若金汤,没有任何敌船胆敢靠近。
七八十丈外,敌船按兵不动。
至此,这个江段的渡江敌军宣告渡江失败。
但其他江段的战斗却十分激烈、惨烈,许多战船为挡住冲来的敌船,迎船相撞,两败俱伤,也有敌船幸运的冲破了一次次拦截,靠近江岸。
杨丛义站在镇江渡口高处,见赤阵完全将敌船拦在江心之外,便不再继续关注。
煞费苦心想出来的阵型,对敌之时果然是有用的,但也不是无法破解,没有死穴,敌人现在想不到,不代表他们回去之后想不到,也许这种阵型只能促效这一次。
要想挡住敌军下次进攻,看来得赶紧改进这个阵型,让苏仲、潘诚他们抓紧训练,不然再让他们坚守江中防线,就是强人所难,将他们至于险地。
杨丛义望了望其他江段的战船,只见各处战场混乱,大宋战船与敌船纠缠不清,胜负难分。
稍稍看了一会儿,便回到营中,细想赤阵变招、变阵之法,以应付之后可能面临的被动局面。
镇江各江段经过近一个时辰的缠斗之后,敌船能退走的退走,没有退走的几乎都是跟大宋战船同归于尽,沉入江底。
傍晚,今日战报传递各军知悉。
战报说,敌军此次三百余艘船只突然渡江袭来,经过镇江守军英勇抗击,击毁敌船一十三艘,最终拒三百余敌船于江岸之外,成功守住了江防,粉碎敌军此次渡江企图!
这份从帅府传出来的战报,当晚就送达镇江各军。
又一场胜利,各军士气为之一振。
但据杨丛义亲眼所见,还是有敌船靠近了江岸,只是无法登陆,不得不退走而已,所以这份通传全军的战报,只是报喜不报忧,并不是真实战况的反应。
就在镇江守军大肆宣扬此战胜利之时,对面的瓜洲渡也在奖励今天参与渡江的将士,用的是真金白银。
当完颜元宜亲自向完颜亮汇报此次渡江的结果之后,完颜亮大喜,当即命令近卫抬出黄金,作为额外奖励,还拿出了一箱白银。
因为完颜元宜告诉他,此次渡江共二百五十艘船,损失六艘,其余船只与宋军战船在江中交战数个时辰,没有太大损伤,明天还能再战。这次尝试分散渡江,有六十七艘船成功冲破宋军拦截,抵达对岸,除一艘搁浅外,另外六十六艘船全部返回渡口,还击毁对方十二艘船,可见皇上提出的分散渡江方法有效可行。
随后完颜元宜就把完颜亮提出的分散渡江方法大吹特吹一番,听的完颜亮十分高兴,毫不吝啬的赏赐黄金给成功渡江的勇士,赏赐白银给安然返回的将士。
赏赐完毕,完颜亮大手一挥,当即下令,明日出动三百艘船,继续分散渡江,以战代练!
完颜元宜欣然领命,带着赏赐的黄金和白银离开龟山寺行营。
通过今日渡江一战,完颜元宜也对分散渡江的想法有了不少信心,若是早这样渡江,当初在和州就不会败的那么惨,甚至早就渡过长江,打到临安了。
完颜元宜回到军营,将九成黄金收了起来,其余的兑换成铜钱,按承诺分给各船将士作为奖励。
这次渡江虽然达到了目的,但还是暴露出不少问题,根据一些渡江将官的反馈,他便开始筹划明天要怎么渡江的问题。
思考、斟酌很久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分散渡江的方法得适当改进。
分散不是全散,应该是三船一团,或是五船一团,发起渡江之时,船队在整个江段分成数百个小队,渡江之时就能大幅降低宋军用飞弹攻击的损失,同时小队之内统一指挥,就能用精悍的狼群战术围杀落单的宋军船只,这样一来,明天渡江必然能取得不敢想象的战果!
第二天清晨,完颜元宜便早早的召集将官,重新布置修改后的渡江战术,并下令将要渡江的船只必须在两个时辰内分队完毕,并演练队形,正午,准时开始渡江。
在镇江,经历昨天一场缠斗之后,与步兵不同,各路水军的士气稍稍有些低沉,因为昨天那场战斗他们自己并不觉得自己获胜了,要说原因,一是没有取得想要的战果,二是敌军船只靠岸了,虽然距离岸边只有一两丈敌船自己退走,但敌军突破了他们在长江里的防线。
精武军、扬武军和两支协防水军,之前已经大胜过一场,至于昨天的战斗,只是一开始的时候紧张,没过多久就如同平常训练一般,没有什么难度,因为最终敌船全部退走,他们没有取得更大的战果,心里不是很高兴。
但不高兴是不高兴,训练、备战、巡视,一样还要进行,在清晨,入江训练之前,杨丛义找来一众将官,把赤阵一些可以操作的变阵方式方法告诉他们,让他们马上开始训练,以应付敌军可能的渡江战术调整和变动。
就在精武军、扬武军和协防水军入江训练之后不久,帅府一个命令传到精武军营,让杨丛义马上进城。
接到命令,杨丛义并不感觉奇怪,立即动身入城。
昨天虞允文就说过,行营来的江淮巡慰使今天就到镇江,此时传令,应该是巡慰使到了,传令召见镇江各军统制官。
进了帅府之后,杨丛义被卫兵带进一间不大的厅堂,厅内空无一人,他正待发问,那卫兵却让他安心等候。
少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杨丛义扭头一看,却见门口出现三个人,一个虞允文,另外两个也不是陌生人。
杨丛义心下一惊,急忙上前见礼,口中躬身道:“末将杨丛义,见过郡王殿下!见过杨国公!”
谁知话音刚落,便听虞允文纠正道:“杨将军错了,这是建王殿下,这是同安郡王!”
杨丛义一听此话,急忙再行一遍礼:“末将见过建王殿下,见过杨郡王!末将久不在临安,孤陋寡闻,还望赎罪!”
“将军就该盯着战场,其余的事不过问最好,何罪之有。”
来人正是杨存中和皇子赵玮,而赵玮正是选为皇子改名之前的普安郡王赵瑗。
“多谢郡王!”杨丛义礼毕,正身。
赵玮、杨存中、虞允文先后在厅内坐下,杨丛义一人站在厅中。
“杨丛义,听说皂角林、太平渡、瓜洲渡三场大胜都是你亲自参与、力主促成?”坐定之后,杨存中问道。
“末将不敢居功!皂角林之战其实是刘大帅提前策划,末将恰逢其会,参与其中而已。至于驰援建康、太平,确实是末将的注意,当时从瓜洲大营撤离时,听说敌军在和州聚兵五十万,心想建康比较危险,便请命领兵去支援,不想刚好赶上敌军在太平渡渡江,打退渡江敌军之后,整个太平州守军实力不足以抵挡敌军进攻,末将就跟虞大人商量,用计将敌军船只全部击毁在江里,使敌军失去渡江能力。至于瓜洲渡这一场,是末将看到镇江局势危险,临时起意,想给敌军一个下马威,打消他们随随便便就渡江的念头,也是想通过一次胜利,提振镇江守军的士气,共守镇江不失。”杨丛义简单解释一番,表明自己的心迹的同时,并没有刻意吹嘘自己。
杨存中笑道:“杨丛义,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谦虚谨慎。很好,看来当初我看没有看错你。”
“多谢郡王栽培!”杨丛义抬手道谢。
“敌军陈兵瓜洲,镇江局势关于大宋安危,而刘大帅卧病不起,朝廷命我北上,主持镇江府防务。今日召你来,一是多年不见,特意叫你来见一见,二是给你更重的职责。杨丛义听令!”杨存中无心叙旧,直奔正事。
“末将在!”杨丛义抬手待命。
“即日起,任你为镇江前军都统制,统领前军各部两万人,坚守镇江第一道防线!”
“末将接令,誓守镇江防线不失!”
“你之前所领各军,归入镇江前军,仍然归你统领。”
“是!”
杨存中说完,赵玮接道:“本王这次受命担任江淮巡慰使,就是来慰问坚守镇江前线的将士,特别是敢打仗、能打仗的将士!”
第625章 拒敌之策
稍稍一顿,赵玮看着杨丛义,继续说道:“杨统制不畏强敌,先在扬州大败进犯瓜洲大营的敌军先锋部队,击杀狂妄之徒高景山,后又请缨西进五十万敌军驻守的和州附近,解救太平州于危难,于敌营外歼灭敌军渡江部队,使之不得不放弃和州,转道扬州。前不久又在敌军大军驻守的瓜洲渡外,围歼敌方近八十艘大船,给整个镇江府沿线守军极大振奋,甚至整个江南军民听闻我军镇江大胜之后,军心民心渐稳。杨统制带领军队,几番征战,力拼强敌,大获全胜,功勋卓著,敢战、能战之名,深入军心民心,真乃抗金英雄!特此赏钱十万,良田十顷!所领将校官士卒,除以功勋厚赏之外,每人额外奖赏五倍响钱!敌军未退,望杨统制继续领军,再立新功!”
“末将代一众将官士卒多谢建王殿下和朝廷恩赏!”杨丛义抱拳向赵玮行礼,而后却道:“我等身为大宋军人,平日吃朝廷响钱、百姓禄米,就该护卫大宋万里国土不被敌人践踏,护卫大宋百姓安居不被敌人侵扰,护卫大宋朝廷尊严不被敌人侵犯。如今敌人占据大宋江淮土地,江北陈兵几十万,大军威胁江南,敌军未退,我等无颜领受朝廷恩赏!敌军侵占江北千里土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奔逃江南,无栖身之所,无御寒之衣,无下锅之米,饥寒交迫,末将请命将恩赏之钱财用于赈济江北来的逃难百姓,令他们在镇江附近就地安置,拿出钱粮在逃难百姓之中招募青壮勇士,编入镇江军中,与镇江守军一道镇守江防,待时机到来,渡江击败敌军、亲自收复家园故土!望建王殿下恩准!”
赵玮听闻此请,心中甚是感动,但也大感意外,是以没有马上应允,也没有反对,转而看了一眼杨存中,想先听听他的建议,再做定夺。
杨存中瞬间领会了赵玮的意思,随即笑道:“杨丛义,你有此心固然很好,但赈济逃难百姓是朝廷和官府的事,你该以建王殿下和朝廷恩赏之机,集中精力提振全军士气,而后击败敌军,再立新功!建王殿下和朝廷给你们的恩赏颇多,如果身在前线,随身携带不方便,由建王殿下暂且记下,待赶走进犯敌军,再领赏不迟。”
赵玮一听此话,当即明白杨存中的心意,于是回道:“杨统制,你为国为民的心意,本王明白,也很感动,可这赏赐是朝廷赏给勇于抵御敌军的有功将官士卒的,本王不能随意收回,也不能挪作他用。若前线作战,不方便领取赏赐,本王暂且记下就是,待敌军退走,局势稳定,再一并领取不迟。”
“是,末将代将士们叩谢建王殿下和朝廷恩赏!一定再接再厉,再立新功,不将敌军赶出淮北,誓不罢休!”杨丛义抱拳谢恩领命。
赵玮点头,连道三声好,而后道:“本王就留在镇江前线,看你们击败敌军,收复江北!至于你方才所说赈济从江北逃难而来的百姓,并从中招募勇士,此事你不用担心,由虞大人负责便是,你安心领兵御敌!”
“是,末将遵命!”杨丛义接令。
“臣遵命!”虞允文起身领命。
待赵玮说完恩赏之事,杨存中道:“杨丛义,你领兵三战,御敌有功,功勋不小,但也得戒骄戒躁,当以巩固为主,万不可轻敌冒进。如今局势微妙,任何一场失败,对大宋来说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是,末将明白。末将一定小心谨慎,未得命令,绝不冒进,请郡王放心!”杨丛义虚心领命。
随后,杨存中接道:“传令下去,精武军、扬武军各将校全部官升三级,待局势稳定再论功定职!”
“是,多谢郡王!”杨丛义再谢。
“好了,赏也赏了,该说江防正事了。你驻守镇江渡口,处在江防第一线,所知军情应当最为准确,如今敌军情势如何,有何动向?何时渡江?”杨存中问道。
杨丛义马上回道:“敌军自从在瓜洲渡口吃亏之后,这些天一直在距离江岸十丈之内进行操控船只的训练,从早到晚没有停息过,就在昨天,敌军忽然派遣近三百艘船渡江,给镇江守军造成了一定压力,不过从他们突过大宋水军防线,接近江岸之后又退走的行为来看,昨天突然渡江应当是敌方在尝试新的渡江方法。还有,据末将观察,敌军在江中操控船只的能力有较大提升。以瓜洲渡敌军最近的动向来看,敌军很可能即将发起大规模渡江,时间就在三五天之内。如果所料不错,昨天敌军尝试新方法渡江,突破大宋水军江中防线,今明两天应当还会继续尝试,在正式发起渡江之前,确保渡江方法有效。所以,目前镇江江防形势仍然十分危险。”
“如果敌军发起大规模渡江,以镇江水军的兵力和能力,能否挡住?”杨存中眉头微皱。
“不能。镇江水军战船数量不及敌方船只三成,如果敌军船只以分散的形式,从几十里长的江段一同渡江,镇江水军没有三头六臂,根本挡不过来。”杨丛义毫不掩饰的回道。
“你也跟敌军交手多次了,依你看,该如何破局?”
杨存中的眉头皱的更厉害,赵玮听闻此话,也眉头紧锁。
杨丛义答道:“回郡王,敌军二三十年前多次兵临长江,但渡过长江的次数只有一次,最后还灰溜溜的逃了回去,甚至多次兵败长江,损失惨重。所以,其实敌军对长江心怀恐惧,轻易不敢渡江,这也是敌军先头部队到达和州半个多月,面对无人防守的太平渡也不敢贸然渡江的原因。恐惧长江,这就是敌军的弱点,只要让他们在渡江时不停的失败、惨败,最终他们会失去渡江的勇气和信心。当五十万大军失去勇气和信心,等待他们的要么是骚乱、溃败,要么是从容退兵。据末将所知,金主自大且残暴,此次为侵略大宋,甚至不惜将国都一路从金国龙兴之地会宁迁到燕京,又燕京迁到汴京,入侵准备时间,旷日持久,付出诸多心血,杀害无数反对南下的大臣,若他亲率五十大军还不能渡江,那他也不会安然退回去,也就是说,如果不能渡江,敌军五十万大军会溃败!”
敌军五十万大军在就长江对面,随时准备渡江,杨丛义却说敌军渡江不成就会溃败,不但赵玮不信,就连身经百战的杨存中也不敢相信,更别说虞允文了。
震惊之余,三人互望,满眼疑虑。
片刻之后,杨存中打破沉,说道:“杨丛义,敌军势大,万不可轻心!”
“是,末将明白,每战从不敢有轻视之心!”杨丛义恭声回道。
“听你方才所说,要想阻止敌军渡江,就要让他们不敢轻易渡江,如果敌军大规模,该如何抵挡?”稍稍想了一下,杨存中继而问道。
“末将方才说过,敌军昨天尝试过新的渡江方法,由于敌军害怕长江,所以在他们不能确保新方法真的有效之前不会大规模渡江。也就是说,在最终渡江之前,他们一定还会再次尝试,确保分散渡江的方法确实有效,而我们只要抓住这次机会,给尝试渡江的敌军以重创,那么敌军大规模渡江的时间就必须延后,再找到新的渡江方法之前,不会大规模渡江。而想要重创渡江敌军,仅仅依靠镇江水军不行,昨天已经试过了,水军战船挡不住他们,末将建议,若敌军再次在十几里、几十里的江段尝试分散渡江,我们就撤掉江中防线,把渡江敌军放到江岸来,如果他们胆敢登岸,就把他们彻底消灭在岸上!镇江八万守军只要部署妥当,完全可以一举将尝试登岸的敌军消灭,经此一败,敌军必然对分散渡江的方法失去信心,更会加深渡江恐惧,镇江局势当能稳定!”杨丛义细细解释破敌之法,要想让他们同意敌军登岸,绝不容易,虞允文昨天就曾明确反对。
果然,此策出口入耳,杨存中沉默了,赵玮更是闭口不言。
片刻之后,虞允文开口道:“杨将军,昨日我就跟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敌军渡江登岸,怎么今日你又提起?建王殿下身份何等尊贵,若让敌军登岸,出了意外,你我担当的起吗?纵使登岸敌军没能冲破江岸防御,但敌军总归是渡江登岸了。建王殿下和郡王刚来镇江,一旦敌军登岸的消息传扬出去,朝廷上下和大宋军民如何看待前来慰问的建王殿下和前来住持军务的郡王?我还是那句话,绝不同意冒险,能防住就把敌军挡在江中,实在防不住,也要拒敌于江岸之外!”
“这是最有效的拒敌方法。”杨丛义道。
“不用考虑本王,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赵玮忽道。
第626章 脑中浮图
杨存中听到这话,目光闪动,微微一惊。
虞允文也是吃惊不小,当即说道:“建王殿下,万万不可!殿下的安危关乎大宋命运和天下安稳,绝不能冒险!”
赵玮道:“本王代皇上和朝廷巡慰镇江前线,若是害怕冒险,也就不来了,况且如今身在镇江就不是冒险了吗?如果能阻止敌军渡江,再冒一些风险又算得了什么。郡王在此,虞大人不必担心本王安危。”
言罢,转头问道:“郡王以为杨统制拒敌之策如何?”
杨存中又想了一想,这才道:“杨丛义放渡江敌军登岸,聚而歼之之法,确实出人意料,若能将渡江敌军全部灭杀于江岸,会给敌军极大震撼。此外若能阻止敌军船只逃走,或是直接击毁,敌军就会少了一批渡江船只,渡江实力也会有一定损伤。从御敌角度来说,确实可行,不过放敌人登岸的影响确实过大,如果有谣言传开,传到临安或是行营,被小人所趁,恐怕对建王殿下和老臣都会不利。”
赵玮沉思片刻,而后说道:“莫说身为皇子,就算只是皇室宗亲,当此危难之时,也没有惜生自保的道理,若镇江守不住,江南守不住,百姓遭殃受苦,本王要这名声何用?无需考虑本王,只需御敌就是了!”
“是,老臣领命。”杨存中起身,向赵玮行了一礼,以示敬重。
而后高声道:“杨丛义听令!”
“末将在!”
“命你继续打探敌情,一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末将领命!”
“另,命你带领前军两万人和精武、扬武两军,在江岸布放,一旦敌军渡江登岸,务必将他们消灭于江岸!”
“是,末将领命!”
“你可需要什么支援?”
“敌军分散渡江,我们在江岸的防线将长达几十里,前军两万人恐怕不能顾忌不过来,请郡王调集中军前出,于镇江渡口上下各十里处,向东西两个方向沿江岸布防,能布多远就布多远,以防渡江敌军从远处渡江登岸!”
“好,本帅自会应对。”
“江防形势瞬息万变,末将即刻回江边布防!”杨丛义告退。
“慢。”杨存中说着拿出一物,递给杨丛义,口中说道:“这是中军将令,你且收好,调兵遣将就靠它了,千万别丢了!”
杨丛义上前几步,伸出双手接在手中,而后高声道:“是,郡王!末将一定好生保管!”
“杨统制,本王就在城里等你的好消息了。”赵玮忽然笑道。
“请建王殿下放心,若敌军敢来,末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杨丛义抬眼望向赵玮,从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和坚定的目光中,看到了他抵御敌军的决心。
就在这一瞬间,杨丛义的大脑中忽然跳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汹涌而来,杂乱无序,一时之间,看不清,理不顺。
疑惑之余,正待他想努力理顺之时,忽被杨存中打断思绪:“时间紧迫,速去布防准备!”
“是!”杨丛义抱拳接令。
而后头昏脑胀的出了议事厅,快步朝帅府外走去。
出得帅府大门,随行等来,在门外等候的卫兵,一见杨丛义脸色难看,十分怪异,以为他生了病,忙问道:“大人,你没事吧?”
杨丛义摇摇混沉的脑袋,随口回道:“没事,回营!”
接过战马缰绳,翻身上马,往江边营地疾驰而去,而他的脑中还是混乱不堪,成零散状态,根本无法集中思维想任何事情,连为何会突然这样,都无法集中精力去想。
一路疾驰回到镇江渡口营地,杨丛义快步走进营帐,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帐打扰!
坐在营帐中的杨丛义,抬手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里不住的犯疑问,难道忽然生病了不成?但也仅仅能提出疑问,却无法深入推想下去。
烦躁不堪的杨丛义,深呼吸几口,捏诀盘坐于地,默默行功,放空一切思绪,努力让自己静下来,不再拘束脑内出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任由它们四下奔涌!
入定之后,耳聪目明,而后以外人视角内视自身,隐约发现脑中奔涌的片段是大江大河、密林山川、越岭小道、驿路阔道,是飞禽走兽,是良田屋舍,是城池,是乡村,是街市,是旷野,是一个个听过,或没听过的地名,是一串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
杨丛义不知道忽然出现在自己脑中的各种碎片和片段到底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这些熟悉而陌生的东西中,有些他知道,但绝大多数他绝对未曾见过,是在白日做梦吗?
忽然脑中出现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开始慢慢的自己理顺汇合!
不久之后,现出了轮廓。
地图?
让杨丛义十分震惊的是,在他脑中出现的居然是一份已经现出大致轮廓,并渐渐成形的地图!
这一奇特现象,让他震惊不已。
他虽然有一份地图,无人之时,也时常翻看,但熟悉程度绝对不可能达到将各种细小的知识点在脑中完全拼出来,拼成一幅详细而完整的地图。
脑中拼图仍在继续,一点点从屋舍到街道,从街道到坊,从坊到区,从区向四周蔓延至全城,越过四周城墙,延伸至城外的护城河。
等四周护城河全部拼成,城上缓缓浮现出二字“开封”!
而后整个地图继续向东南西北扩散,速度越来越快。
郑州.....卫州.....许州.....归德.....河南.....潞州.....大名.....东平.....济南.....沂州.....海州.....泗州.....颍州.....蔡州.....唐州.....邓州.....华州.....平阳.....邢州.....恩州.....益都.....密州.....大同.....燕京.....平州.....平凉.....凤翔.....兴州.....利州.....达州.....江陵.....鄂州.....蕲州.....江州.....徽州.....杭州.....台州.....温州.....建州.....
越过山川河流、荒野丛林、良田道路,一座又一座城池拼凑而成,显现出属于它的名字。
整个过程持续了许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
杨丛义亲眼看着一张巨大而详细的地图在在自己脑海中铺开,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北方越过了草原,南方越过了大海,东边越过了高丽、倭国,西边越过了西夏、吐蕃,而拼凑还在继续。
从已经拼好的部分来看,这绝对是一份以大宋为中心的地图,因为整个拼凑是从开封城开始,并且属于大宋的土地都是明亮的背景色,而河间、真定、兰州以北,西宁、珉州、雅州、榆林以西,以及高丽、倭国、南海等地的地图则都是灰暗的背景。
这是一份北宋地图?
杨丛义震惊之极!
脑海中为什么会有北宋地图?即使在后世,印象中也从来没见过这么详细的北宋地图,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就在杨丛义看着明亮区域的地图,心下特特不定,惊讶不已之时,整个地图拼凑完成,随即在脑中响起一个声音!
“**星球地图系统觉醒,是否启动?”
杨丛义被整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猛然间睁开眼睛,发现眼前营帐内的陈设并无任何变化,随着他睁开眼睛,脑中的一切都消失无踪。
刚刚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在做梦吗?
杨丛义抬头揉了揉微微作疼的太阳穴,却发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
刚才打坐入定之时,在脑中出现的地图是什么?真是北宋地图?
随着疑问一起,杨丛义的脑中迅速闪出了那份地图,跟入定时那份一模一样的地图!
怎么会这样?
清晰的地图映在脑中,就跟出现在杨丛义眼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脑中除了地图,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这忽然出现的地图,让杨丛义心里凌乱不已,额头冒汗,不知如何是好,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来到这个时代十几年来,他的身体和大脑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今天脑海中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这么详细的地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冷的冬天里,杨丛义汗如雨下,湿透了衣背。
突然出现的地图,让他有了大多的疑问。
一时之间,脑子根本就不够用。
他很快将脑中出现的地图驱散,想要追寻一个脑中忽然出现奇怪地图的原因。
这意外到底来自哪里?
他想起当年在雷电之中从山边小道跌落,掉进山谷之中,恍惚间似乎见到一道白的闪电击中自己,可后来从大叔口中打听到,他除了摔伤、擦伤,身上并无其他伤口,这个问题他想了一年也没想明白的原因,后来便不了了之,既来之则安之,如今想来,那道白色的闪电是有问题,但是什么问题,他还是像不明白。
在仔细回想这些年所经历的一些不正常的事情时,其中当年跟四娘一起逃离那座海岛,就显得颇为怪异,非常不和常理。
记得逃离海岛之后,他极力想淡忘那个梦境,从不提起,从不去想。
但现在一想,那个梦境却忽然又清晰起来,连细节都没有任何缺失。
那梦境指引他离开流落的海岛,而后一直往南在海湾找到那艘装有补给的海船。
那日出现在脑海中的梦境与现在出现的地图究竟有什么关联?
第627章 敌军异动
毫无头绪的杨丛义,深呼吸几次,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梦境虽然玄妙,可那毕竟是做梦,但如今的地图却是硬生生挤进脑袋里,都是突如其来,两者却有很大不同。
可不论怎么说,两者之间必然有关联。
要想弄清楚这个问题,也许还得从方才脑海中那个清晰而突兀的声音查起。
杨丛义一想方才那份地图,它便浮现在脑中,可那个声音却不见踪迹。
然而,但当他闭上眼睛,集中精力调出地图之后,那个声音忽然再次响了起来:“**星球地图系统觉醒,是否启动?”
杨丛义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不像第一次听到时那般震惊,他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想是否回复的问题。
“**星球地图系统觉醒,是否启动?”片刻之后,那个声音再次提问。
他没有理会,将精力集中于脑中地图上的一座城市,开封。
随着注意力的集中,地图上的开封城逐渐扩大,从一点变成一座可以看见轮廓的城池,但也仅限于轮廓,看不清护城河、看不清街道,更看不清城内屋舍,一切都是模糊的,更当初地图拼成时那种细节清晰的模样不可同日而语,其中的差距就像一个近视一千度的人,戴了近视眼镜和没带眼镜的差别。
当他进一步集中精力,想看个清楚之时,脑中那个几次响起的声音再次响起:“**星球地图系统尚未启动,不能访问。”
虽有准备,杨丛义还是吃了一惊,脑子里的这个东西,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惊之下,他瞬间睁开眼睛,营帐内的事物入眼,脑子里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包括那份地图和那个声音。
它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杨丛义不敢深想,也想不清楚,或许还是跟当初那个梦境有莫大的关系,但现在不是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深呼吸几口,平静下来,驱散脑内杂乱的东西,开始考虑破敌之事。
“来人!”
杨丛义一声招呼,营帐外的近卫迅速入帐。
不等他下令,那近卫马上禀报:“大人,江中来报,敌军又在渡口准备,预计今天还会渡江!”
“什么时候的事?”敌军要尝试渡江,杨丛义并不感觉意外,但还是随口一问。
“一个时辰之前。”近卫回道。
一个时辰?
“我回来多久了?”杨丛义大感意外,虽然方才打坐入定,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但想来也不会太久,一个时辰超过了他的预期。
“大人回营两个时辰了,现在已经过了午时。”
近卫看着杨丛义,满脸疑惑,难道大人在帐中睡觉不成?敌人都要渡江了,大人还能安睡,当真与众不同!
“午时已过?”杨丛义腾然起身,急忙快步跑出营帐。
天空中的太阳确实已经稍稍偏西了,此时应当已经是未时。
“可以最新军情?”杨丛义急忙发问。
“一个时辰前江中传来消息,说敌军准备渡江,此后就没有新消息传来。”近卫赶紧回道。
没有道理,若是一个时辰前敌军就准备渡江,那么现在敌船应当已经出动,不可能没有消息,要么薛望出现意外,要么敌军渡江计划有变动。
一念及此,杨丛义带上近卫直奔渡口高处,抬眼远望。
只见精武军、扬武军和两支协防水军战船已经在江中布下赤阵,一前一后,一逆一顺,往复运行。
而更远处,却不见有敌方船只靠近。
正觉奇怪间,一艘车船横穿赤阵中心,向渡口驶来,正是回来禀报最新军情的船只。
杨丛义带着近卫马上下了高处,来到渡口等待车船靠岸。
“大人,敌军船只全部退回江岸,放弃渡江!”车船上跳下一名队将,径直上前禀报。
“怎么回事,说清楚。”杨丛义眉头微皱,顿感意外。
那名队将回道:“半个时辰前,几百艘敌船原本已经离岸,排成队形准备渡江,谁知他们刚刚离岸不到百丈,忽然之间又全部退了回去,似乎已经放弃渡江。具体情况,还在探查,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带回来。”
“好,去吧。”杨丛义挥了挥手,转身望向宽广的江面,赤阵依然在运行。
那名队将随即登船,指挥士兵驾着车船迅速驶回江中,继续去打探消息。
在江岸观望小半个时辰之后,江中巡视瓜洲渡敌营的战船再次送回军情:敌军今天确实已经放弃渡江,所有敌船都已回到瓜洲渡,只在江边训练。
薛望探知的军情虽然如此,但杨丛义不敢大意。敌军也不是不会使用计谋的粗人莽夫,如果他们大张旗鼓准备渡江,而后故意放弃,就是等镇江水军掉以轻心之后,再突然渡江,匆忙之间,镇江水军能挡得住吗?
赤阵没有撤销,一直在运行之中,一是监视,一是预防,还有部分威慑敌军的意味。
如果敌军真想突然袭击,他们想要来到镇江渡口,就先得突破赤阵防御,昨天他们见识过赤阵的威力,如果不怕船毁人亡,倒可以试试。
太阳西斜,天色渐晚,用不了多久,天就会黑了,敌船即使想突然袭击,也不可能选在傍晚。
别看长江宽广,一旦夜幕降临,船在江中不辨远近,不辨方向,很容易发生碰撞,到时候别说渡江,能不能顺利靠岸,能不能掉头回去都是问题。如果夜晚在江心发生碰撞的船只太多,它们很可能就要被困在江心,随波逐流,若等天亮,早已不知漂流了多少里,搁浅在何处。
渡口旗帜招展,江中运行的赤阵很快撤销,一一返回江岸。
当晚,杨丛义以前军都统制之名,召集前军各军统制官于精武军营议事。
“诸位,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精武军统制杨丛义,今天上午领命受前军都统制之职,负责布置镇江第一道防务!”杨丛义说着将杨存中交给他的将令一举,以示令出有凭。
一众统制官原本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气,因为杨丛义的年龄和军中资历都跟他们没法比,虽然侥幸赢了几场,但又能怎么样,他能击败对面五六十万敌军吗?
此时一见将令,急忙起身,不得不抬手抱拳称道:“末将见过都统制大人!”
“诸位请坐!”杨丛义抬手示意,而后道:“今天上午,原殿前司都指挥使、御营宿卫使、同安郡王杨存中杨大人,受皇上和朝廷差遣,临危受命来镇江主持防务,抵御金人。由于敌军压境,随时都有可能渡江,江防之事离不开诸位,所以郡王就没有召集诸位去帅府议事,由我代郡王向诸位传达郡王的命令。郡王的命令只有一个,不惜代价,阻止敌军渡江!”
“杨大人,阻止敌军渡江,由你们水军就够了,用不上我们吧?”有统制官问道,听那语气颇有揶揄之意。
杨丛义听在耳中,并没有立即反驳,而是说道:“敌军五十万,就在长江对面,距离我们只有四五里距离,若不是这条长江,喝杯茶的时间,敌人催马就能赶到我们跟前,而镇江距离临安也只有不到三百里,一旦敌军渡过长江,一天一夜就能催马杀到临安城下,镇江有多少守军,对面有多少敌军,我不说,诸位也都知道。在悬殊的实力面前,如果谁以为只凭自己就能挡住敌军,甚至击败敌军,那就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水军先前获得的一场小胜,那不过是欺负敌军不识水性,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今敌军天天在江边练兵,再想在江中战胜他们,越来越不可能。诸位估计也听说,就在昨天,敌军忽然以船只分散渡江之计,从十几里长的江段直扑过来,虽然水军竭力拦截,但仍然有很多敌船接近了我们驻防的江岸。诸位想一想,如果昨天不是只有两三百艘敌船,而是上千艘船,镇江江防如今还在吗?”
一番话说完,营内寂静无声。
“镇江防御绝对不只是水军的事,水军只是整个镇江防御的第一道防线,防线在江中,一旦江中守不住,江岸的第二道防线就必须守住。如果诸位率军驻守的江岸防线也丢了,敌军必将大举渡江而来,五十万敌军登陆镇江,镇江还守得住吗?镇江守不住,临安还能守吗?我们拿的是朝廷的响钱,吃的是百姓的禄米,当此之时,除了拼尽全力守住镇江防线,别无他途!有些将士的家在江北,已经被敌军占据,有些将士的家在江南,一旦镇江丢掉,也难逃厄运,要夺回家园,守护故土,就不能有任何私心!我希望从此时起,诸位不要再有置身事外之心,敌军来犯,我没有选择,你们没有选择,我们的父母亲眷更没有选择!我们只有拿起武器,殊死抗击到底!如果不能齐心协力守住镇江,那么赶走敌人,夺回家园,就是妄想!”
杨丛义说完,扫视一众统制官,见他们脸上神色有些许变化。
第628章 重布江防
随后高声道:“经郡王应允,敌军下次来犯之时,水军撤出第一道防线,诸位率领步军驻守的江岸,将变成第一道防线,直面敌军,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此言一出,在场的各军统制官大惊,包括苏仲、潘诚、袁华等人。
“杨大人,这是为何?水军布防的第一道防线不是没问题吗?为何要撤销?”有统制官当即发问。
杨丛义回道:“我刚说了,是在下次敌军进犯时,水军撤出江中防线,是撤出,不是永久撤销。昨天那一战,诸位都知道,整个镇江江防光靠水军是不行的,如果敌军下次渡江还像昨天一样,那么出动水军就完全没有意义,既然挡不住敌方战船,那就索性撤掉江中防线,让敌军摸不清我们的动向,兵者诡道,到时候敌军是进还是退,这个难题就抛给他们,如果他们退走,自然好说,如果选安继续渡江前进,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杨大人,能不能给大家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众人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杨丛义究竟想做什么,如何就能让敌军有来无回?
“我的意思是,如果敌军下次还是分散渡江,我们在江中就不做任何阻拦,如果他们胆子够大、够贪婪,就放他们登岸,而我们则在江岸组织防御反击,一举将登岸敌军歼灭!”杨丛义直接将真正的计划告诉众人。
但马上引起了众人的质疑,有人当即问道:“杨大人,这么做太冒险了,如果敌军登岸攻破了我们的防线,那镇江不就完了?”
“是啊,我们就这点人,如果敌军渡江了,我们就是个个都战死在江滩上,也挡不住敌军,我不同意放敌军登岸,决不能让他们靠近江岸!”
“镇江百姓都看着我们呢,怎么能让敌军登岸?坚决拒敌于江岸之外,不能让敌军登岸,一旦出现意外,让敌军冲进城里,我们就都完了,纵使不杀头,也得撤职治罪!”
众将炸了锅,七嘴八舌,全是反对之声,没人同意放敌军登岸之举,甚至都觉得杨丛义精神有问题。
等众将说的差不多了,杨丛义高声道:“此计是郡王应允的,郡王都不怕,你们怕什么?敌军在正式大规模渡江之前,必然还会尝试一次,而我们就是要利用这次机会,以退为进,给敌军以重创,让他们以后也不敢轻易渡江。只要我们冒一点风险,让敌军在下次渡江之时全军覆没,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内,他们绝对不敢再渡江,拖延的时日一长,敌军必会退走,到那时诸位都是镇守镇江的有功之臣!”
众将一听此话,马上有人动摇,但也有人随即提出疑问:“杨大人,说的容易,敌军可不是草包,我们如何让敌军全军覆没?就凭我们这点人手?”
“我们怕敌军怕的是什么?不就是怕他们来去如风的骑兵吗?骑兵与步兵相交,自然处于上风,如果敌军下了战马跟我们交战,诸位说说,谁的胜算更大?”杨丛义立马反击。
沉默片刻之后,有统制官说道:“敌军也就是强在战马,下了马,他们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其他人没有表示反对,普遍认为大宋步军强于下了战马了敌军,因为这根本就是公认的事实。
杨丛义道:“既然敌军下了战马不是我们的对手,那我们还怕什么?敌军渡江还能把战马一起运过来不成?船只空间有限,装一匹马,就要少装四五个人,既然是抢占渡口江滩,又不是冲锋陷阵,敌军自然知道人比战马有用。况且战马在江滩上很难奔跑,跑不起来,就是攻击的靶子,所以第一批渡江敌军不会携带战马。没有战马的敌军,一旦登岸,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要让他们全军覆没,还不容易吗?我想诸位有的是方法。”
众人陷入思索之中,无人再言语,似乎都在想灭敌之策。
片刻之后,杨丛义问道:“好了,诸位还有什么疑问?”
扫视一圈,见众将之中,无人提问,便接道:“既然没有疑问,各军今晚子时之前就调整防线!这是各军布防地图,所有驻防位置已经重新调整部署。具体如何布防,我不参与,但只有三个要求,一是各军防线之间的空隙不能超过三十丈,二是各军负责的防区宽度只能大,不能小,三是整个防线昼夜都要有人值守,不得大意!”
众统制官一拥而上,急忙上前查看杨丛义展开的江防地图,寻找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左右都是哪支军队。
各军在地图上的驻防位置标记十分简单,以镇江渡口为中心,各军依次向左右排列,兵多将广的部队驻守区域便大一些,比如一千人的部队,沿江驻守区域便只有一里,三千人的部队,驻守区域则是三里,以此类推,前军两万余人加上精武军、扬武军和两支协防水军,整个沿江驻守区域绵延二十多里,将近三十里。
当然,为防意外发生,精武军、扬武军和两支协防水军的防御阵地并没有太过展开,以提防敌军忽然改变渡江方式,再次集中渡江,冲击同一个防御阵地。
众统制官很快搞清楚各自军队要驻守的区域,迫不及待的就要回去布置阵地。
“诸位,敌军近期一定会再次尝试分散渡江,所以务必记住,今晚子时之前,必须调整完毕!能不能一举将渡江敌军全部歼灭于江岸,就看诸位了,我等你们的好消息!速去准备吧!”杨丛义高声下令。
“是,末将遵命!”众将起身抱拳接令。
众人匆匆离开,各去准备。
杨丛义抬手揉揉隐隐发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休息片刻,却听卫兵禀报:“大人,袁统领、苏将军、潘将军、薛将军到!”
“让他们进来。”杨丛义继续揉着穴位,使自己稍稍好受一些。
“大人,是不是要分派我们作战任务?”一进营帐,苏仲便问。
杨丛义抬眼看了看袁华、苏仲、潘诚、薛望四人,而后道:“今天我去帅府见了新来的主持镇江防务的同安郡王杨大人,郡王高度赞扬了我们在皂角林、太平州和瓜洲渡打的三场胜仗,朝廷向来是有功就奖,但由于现在局势微妙,功勋还不能及时认定,因此只能先官升三级,等局势稳定,再论功定职。”
“官升三级?那我升三级是什么官?”苏仲喜不自胜。
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满面笑容,虽然早在意料之中,如今听来还是十分高兴。
杨丛义想了想,然后说道:“你原本是修武郎,升三级应该是武义郎,有战功,以后升的会更快。潘诚也一样是武义郎。”
说完看了薛望一眼,道:“薛望,你在南洋时间长,这些年没有多少战功,你的官职低一些,升三级后,是忠训郎。”
“袁华,你原先是什么官职我不知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扬武军统制,独领一军!”
“多谢大人!”袁华抱拳称谢。
而后,杨丛义又道:“苏仲、潘诚听令!”
“末将在!”二人身形一振,抱拳待命。
“即日起,苏仲、潘诚同为精武军统领,各领一千人!”
“末将遵命!”苏仲、潘诚当即接令,十分兴奋。
他二人虽然原本也是各领一千人,但没有统领之名,全靠在精武军中多年积累下来的威望,如今升任统领,指挥军队则名正言顺,等再立一些功勋,也许很快就能升任统制,真正有机会独领一军。
他们的年纪不小了,再升不上去,以后就没太多机会了,如何让他们不高兴?
“传令精武军、扬武军,此前三战皆胜,大振我军士气,两军将校,全部各升三级,待局势稳定,再论功行赏,封管授职!”
“末将遵命!”
四人齐声应是,兴奋不已,有了这等好事,终于能给手下的一众兄弟有个交代了。
升官之事说完,杨丛义马上安排起江防之事。
“刚才你们也听到了,最近敌军若再次分散渡江,江防重任便交给前军其他部队,一旦敌军登岸,就交给他们。可若是出现意外情况,敌军突然改变渡江方式,再次大规模集中渡江,那你们就要负责将敌军灭于江中,决不能让他们靠岸,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杨丛义忽然严肃起来,因为这也不是不可能,若敌军知道镇江防线进行调整,他们也随之变动的话,如果精武军、扬武军和协防水军不做应变准备,必然拦不住集中渡江的敌军。
“是,末将明白!”四人应答。
“薛望,这几天你还是带战船巡航,不光白天要巡,晚上也要巡,以防敌军冒险乘夜偷袭,扰乱军心。”
“是,大人!”薛望接令。
“苏仲、潘诚、袁华,你们暂且留在江岸,没有薛望的准确消息,不要带船入江,准备给敌军演一场空城计。”
“是,大人!”
苏仲等三人应是。
第629章 系统启动
最后一缕霞光沉入西边的高山之下,天渐渐暗了。
镇江渡口沿岸各军开始紧张调动,重新部署,一堆堆篝火映照下,全是奔跑的身影,多日不曾动弹的他们,今晚失去了安稳睡觉的机会。
精武军、扬武军也在短暂的欢庆之后,重新部署兵力,加强了江岸防御,出去打探敌情的战船,则在夜色掩护下,离开江岸,驶往长江对面。
杨丛义带着卫兵,在冰冷的江风中,沿江巡视了将近两个时辰,将前军各军驻地巡视一遍,亲自确认他们按照要求重新部署之后,方才回到营中休息。
等处理完一些杂事,躺下之时,已经是三更天。
谁知他刚一闭眼,脑中便浮现出那份地图,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个已经多次响起的声音:“**星球地图系统觉醒,是否启动?”
杨丛义急忙把眼一睁,脑中的地图消失不见,那声音也不再出现。
但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那地图又迅速在他脑中显现,随后那声音也再次响起。
闭眼睁眼,多次之后,杨丛义无可奈何的发现,只要他一旦闭眼,地图会出现,那个声音也会出现,并且那声音每隔一会儿就会响起,异常的清晰,让他根本就无法入睡。
那个声音问的问题,杨丛义不敢轻易判定是回答“是”还是“否”,因为信息不对称,对此产生的后果,他无法估计。
但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恐怕他就没有睡觉的可能。
于是当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之后,杨丛义尝试着用意识与它沟通:“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重复问道:“**星球地图系统觉醒,是否启动?”
“除了这句话,你还能说其他的吗?”
“**星球地图系统觉醒,是否启动?”
“你到底是什么?想做什么?”
“**星球地图系统觉醒,是否启动?”
“你个复读机!”
“**星球地图系统觉醒,是否启动?”
“傻瓜笨蛋,连个问题都不会回答!”
“你是傻瓜笨蛋。**星球地图系统觉醒,是否启动?”
“.........”
杨丛义真正的惊了,对方真是可以对话的,并且能明白他的意思!
“启动地图有什么用?”
“**星球地图系统觉醒,是否启动?”
“蠢猪回答我。”
“你是蠢猪。**星球地图系统觉醒,是否启动?”
“你是哪里来的?”
“**星球地图系统觉醒,是否启动?”
..........
“服了你了!启动的话,是不是就能回答我的问题?”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星球地图系统觉醒,是否启动?”
“好,你可要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星球地图系统觉醒,是否启动?”
“既然如此,那就启动!”
“**星球地图系统启动,宋政和二年。”
“政和二年?北宋?”
“初始启动时间,宋政和二年。”
“你先告诉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是**星球地图系统。”
“你有什么用?”
“提供一切你想要的地图信息。”
“你确定是一切?政和二年距离现在已经四五十年了,你就是个过期地图,没用了!”
“请选择地图年份!”
“还能选年份?”
杨丛义凝神一看,见脑中那地图年份确实有“宋政和二年”五个字,于是当即说道:“往后五十年看看。”
“宋绍兴三十二年。”
随着那声音响起,杨丛义脑中的地图迅速变幻,整个地图中的明亮区域瞬间少了很大一部分,淮河以北的区域变成了灰色,只剩淮河以南还是明亮的背景色,而地图上的年份变成了“宋绍兴三十二年”。
震惊之余,杨丛义马上问道:“这地图可以随意选择年份吗?”
“仅限三次,已经选过一次,还能选择两次,选择权用完,地图年份将无法更改。”
“那算了。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脑袋里?”
“不知道,我一直与你同在。”
“为什么之前不出现,现在却突然出现?”
“觉醒失效,备用方法启动。”
“什么是备用方法?”
“皇帝,见到当世皇帝,**星球地图系统便能觉醒。”
“建王殿下是皇帝?”
“不知道。”
“如果真是遇到皇帝才能觉醒,建王并不是皇帝,今天也没可能见到皇帝,皇帝还没来镇江。”
“不知道。”
“算了。你告诉我,如果刚才我选择不启动,会怎么样?”
“会一直问你,直到你启动或是死亡为止。”
“还真是流氓啊!你埋伏在脑海中的目的是什么?”
“给你提供所需地图信息,完成任务。”
“任务?我有什么任务?”杨丛义心中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宋辽合并,夺取燕京。”
“什么?宋辽?燕京?”杨丛义一惊之下睁开了眼睛。
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脑内地图消失,那个声音也不见踪影。
杨丛义捋了捋思绪,宋辽之争早就结束了,合并什么?还夺取燕京,如今的燕京早已是归金国统治。
因为充满好奇,杨丛义重新闭上眼睛。
那个声音很快响起:“请告诉我,你现在所处的时代。”
“宋绍兴三十一年冬。”
“你的任务是帮助宋合并辽,夺回燕京。现在燕京属于金,并不属于宋,你的任务没有完成,无法取得最终成果。你的任务不变,还是帮助宋夺回燕京,一旦夺回,便完成任务,将取得最终成果。”
“最终成果是什么?”
“无可奉告。”
“我记得在启动之前,你可是说过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不知。”
“你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再问你一个问题,我从八百多年之后回到宋朝不是意外,是不是?”
“我不明白你的问题。”
“我从八百多年之后的时代来到这个时代,是有预谋的,对吗?”
“无可奉告。”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兑现诺言?”
“不知道。我只是辅助地图,你的问题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那我再问你,你对完成任务的最终成果了解多少?”
“无可奉告。”
“.......”
“那你都知道什么?”
“**星球地图系统所知的一切。”
“说白了你仅仅就是一张地图?”
“是,我就是地图。”
“那我用不上你,消失吧,我要休息了。”
“不可能,你要完成任务,一定需要我。”
“完成什么任务?我不需要完成任何任务!”
“不,你需要完成任务,需要取得最终成果。”
“那你告诉我最终成果到底是什么?”
“无可奉告。”
“我不会去完成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取得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成果。消失,我要睡觉了。”
“不,你要完成任务,你要取得最终成果。”
“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消失?”
“进入休眠状态即可。”
“好。进入休眠状况!”
“请确认,是否进入休眠状态?”
“是,进入!”
“**星球地图系统正在进入休眠状态,如需重新唤醒,请大喊三声‘我需要你’。”
杨丛义脑中的地图很快消息不见,那个声音也消失不见,但他却彻底没了睡意。
他从当初跌落山崖开始回忆,把所有感觉奇怪的事情全都细想了一遍,除了现在脑中出现的这个地图系统,最让他感到奇怪和害怕的便是当初落海流落海岛,而后在梦境指引下成功回到大陆,并见到一艘物资齐全、崭新的大宋海船,那个梦境出现的实在太奇怪!
为什么那个梦境会像向导一般,指引他登上海岸,而后一路向南,甚至连需要经过几个河口,几道海湾都一清二楚,最让他不可理解的是,梦境中停留了一艘大船的海湾中,刚好就有一艘一模一样的海船,并且那艘海船是一艘新船,像是刚刚造好,停在那里的一样。
还有,他在那艘船上发现了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当时以为是有其他人也从某个时代来到这里,显然当时的猜测有问题,那艘船根本就是为他而来,不然如何解释那个梦境?
他们流落海岛两三个月,就在他们以为永远也回不了大宋的时候,那个指引他找到海船的梦境突然出现,是不是意味着有人知道他落难,所以派去了一艘能横渡海洋的大船,并将一个寻找到海船的梦境塞进他的大脑?
任何人都绝不可能预先知道他会落海,所以只能说明那个帮他的人在用一种特别的方法观察他,虽然不是时时观察,但绝对是有关注的,并且还具备植入梦境的能力,这是一种什么能力?显然与预先植入地图系统不一样。
地图系统提到任务和成果,难道这就是背后之人监视他,帮他脱难的目的吗?就是为了让他去完成任务?
如果真是这样,他来到宋朝,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谋已久的结果,并且还是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进行的。
当杨丛义想回望过往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前世记忆模糊了。
第630章 紧急敌情
这一惊非同小可,杨丛义腾然起身。
前世之事虽然很多年都不再回望,但绝不可能模糊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如今的杨丛义对于前世的记忆,除了跌落山崖那一刻还有些印象,在那之前的都已经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迷雾,怎么也想不起来,之前有过什么经历。
如果他的梦境都能被干预,那么他的前世记忆呢,当然也有可能被人干预!
虽然前世记忆模糊不清,完全记不起经历了什么特殊和意外的事情,但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那么他究竟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是自愿参与,还是被胁迫?
缺失了前世记忆,杨丛义找不到答案。
如果想找到答案,也许就得去完成任务,但这个任务有意义吗?
如果真去完成这个任务,对整个既有历史,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他如今的生活还算不错,并且十几年来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似乎没有去完成任务,追寻答案的必要。
可如今地图系统启动,背后操控之人既然在观察他,那么对方一定会知道,既然对方有能力将梦境植入他的大脑,并且不知不觉间将他的前世记忆封印,就一定有能力影响他现在的生活。
所以,要想现在的生活不被打扰,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要么选择死亡,要么选择完成任务。
死亡是不可能的,他有家室,有亲人,虽然聚少离多,但感情深厚,绝不可能轻易弃她们而去,那么为了清尘、芸娘、四娘、思远和晴儿,他就有只有一个选择,完成任务,结束任务!
不管他在前世是自愿参与,还是被胁迫,只要完成任务,那么一切应当都会终结,如果在执行任务途中死去,那也算是一个交代,对他来说,一切也会终结。
杨丛义从最初的焦躁中安静下来,内心渐渐平静。
如果要去完成任务,就得夺取燕京,要夺取燕京,就得灭掉金国,或是将金人赶回辽阳,赶回白山黑水!
但这个任务真的可能完成吗?
如果历史记录没有错误,完颜亮将被叛军杀死在瓜洲渡,而金国将很快被完颜雍彻底收于囊中,在完颜雍这个称后世为“小尧舜”的金主治理下,金国国力达到鼎盛,南宋虽然也有宋孝宗这样的中兴之主,却无法击败完颜雍稳固统治下的金国,无法收复失去的淮河以北广大的土地。
从既有历史来看,夺取燕京是一各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除非金国不是历史上的金国,南宋不是历史上的南宋。
若一切顺利,完颜雍此刻已经在辽阳称帝,正在等待完颜亮死于南侵途中的消息,在得到消息之后迅速进入燕京,夺取金国权柄。
但如果完颜亮不死,完颜雍又会如何?
是西进燕京,直接夺取权柄,还是以白山黑水为依托,偏居辽阳,与完颜亮展开金国权柄的争夺?
如果完颜亮真的不死,他们两人大展拳脚,在北方争夺皇位,那么南宋是不是就有了乱中取利的机会?
完颜亮不能死!
杨丛义越想越心动,这也许就是破开死局,唯一一个能夺取燕京的机会!
正在思量间,忽听帐外来报:“大人,紧急军情!”
“进来!”杨丛义忙将思绪拉回,翻身坐起。
卫兵进帐急忙禀道:“大人,江中来报,瓜洲渡敌营忽然灯火通明,船只也有异动,很可能要乘夜渡江!”
“当真?”杨丛义心下一惊,敌军这胆子也太大了,大宋水军尚且不敢夜里在长江行船,他们凭什么敢渡江?
“薛将军亲自派人送回来的消息,说是抵近瓜洲渡不足一里,近距离探查到的,准确无误!薛将军如今带领其他船只还在江里监视。”卫兵回道。
杨丛义脑筋急转,仔细思量敌军乘船夜袭的可能性。
下午敌军忽然取消渡江,莫非就是疑兵之计,想让大宋守军放松警惕,从而为夜袭创造机会?
但夜间行船,有来无回,他们为什么要来这一出?
难道就是要拼死一搏,撕开镇江防线,打乱整个镇江的江防部署吗?
还是妄图直接夺取镇江渡口和江岸,为天亮之后大举渡江做准备?
不论敌军夜袭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能突然袭击毫无防备的镇江守军,夜间情况不明,守军在睡梦中被惊醒,惊恐之下,有极大的可能直接往南边撤退逃离,等到天亮,弄清敌情,敌军可能已经有好几万人成功渡江,只要敌军占据江岸和渡口,敌军将源源不断渡江而来,镇江必失!
“传令!敌军马上乘夜渡江,前军全部进入战备状态!”
杨丛义一声令下,传令兵迅速接令离去。
“传令!通知中军,敌军即将夜袭江岸,让他们也进入戒备状态,以防敌军乘夜逃窜进中军营地,引发混乱!”
传令兵接令出营,翻身上马,朝中军营地而去。
“叫苏仲、潘诚过来!”杨丛义再下一令。
约一刻钟后,苏仲、潘诚匆匆赶来,似乎还未睡醒。
“薛望从江中送回敌情,瓜洲渡忽然灯火通明,船只异动,极有可能乘夜渡江袭营,一旦袭营成功,天亮之后,便会大举渡江!袭营的敌军船只有来无回,所以船不会太多,多则一百艘,敌军不缺人,每艘船必定会装满敌军。敌船要夜袭必然不敢燃灯照明,你们可各领十艘战船,趁夜入江,混入敌阵,或是伺机接近,击毁敌船,尽量将夜袭敌军灭于江中。若江中视线不清,不辨敌我,则不要轻动,以免误伤。”情势危机,杨丛义说明情况之后,直接部署。
苏仲、潘诚二人迷迷瞪瞪,尚未完全清醒,听到这话当场惊住。
“敌军要夜间渡江?”苏仲、潘诚顿时清醒过来,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没错,确实要渡江夜袭。如果听明白了,就赶紧去准备,没听明白,我再说一遍?”杨丛义说道。
“明白明白!”
苏仲、潘诚接令而去。
杨丛义随后离营,赶至扬武军营地,正好见到袁华匆匆走出营帐。
“袁统制,刚刚得到消息,敌军将要乘夜渡江袭营,苏仲、潘诚另有重任,精武军营地守军暂归你统领,渡口营地防御,就交给你了,务必将敌军灭于江岸,千万不可出错!”杨丛义直接下令。
“是,末将遵命!”袁华抱拳接令。
“好,速去准备!”
快速在营中巡视一圈,见将士们很快从睡梦中被动员起来之后,杨丛义催马回到自己营帐内。
原本他还想亲自去全军各部督查备战情况,但由于是夜间,一旦他离开营帐,若有紧急情况发生,要他决断,找不到他耽搁了战机,那就得不偿失了。
“来人!”
“大人!”卫兵入帐。
“带人去巡查前军各部,看他们备战情况如何,打探清楚,速速回报!”
“是,大人!”
卫兵接令而去,带上将营内数十名卫兵迅速离营,去各部防区查看备战情形。
就在镇江前军第一道防线各军将士从睡梦中被叫醒,投入备战之时,镇江帅府也被惊醒。
杨存中、赵玮、虞允文聚于一室。
“建王殿下,敌军突然夜袭,事出反常,恐怕殿下巡慰镇江的消息已经被敌军所知,为殿下安全,为大宋安危,臣提议殿下暂离镇江!”虞允文请命。
赵玮道:“不必,镇江有十万守军,况且前军杨统制已经提前侦知敌军动向,定然已经有所布置,不足为惧。再说,敌军尚未登岸,更未入城,本王便避走,成何体统?镇江军民得知,必然大损士气,得不偿失。郡王以为如何?”
杨存中道:“殿下,老臣以为虞大人所虑也不无道理。若敌军真是为殿下而来,攻击镇江前军阵地怕是幌子,若以精锐部队从偏僻处登岸,直扑镇江城,与城内奸细里应外合,将给镇江城防造成混乱,夜间城中一乱,便不好控制,怕对殿下不利。老臣建议殿下离开帅府,出城暂避。”
赵玮见杨存中也如此说,心下不由得有些退缩之意,毕竟他是老帅,经历战阵无数,哪里最危险,他自然能看的清楚。
但当此敌军渡江之时,要离开帅府,离开镇江城暂避,作为太祖子孙,赵玮做不到!
“离开帅府也行,但本王要自寻去处!”赵玮目光坚毅。
“殿下想去哪里?”杨存中心下一惊,他受命要护卫皇子安全,既然答应,就决不能食言。
“去前军营地,跟前军一起,共御敌军!”赵玮看着杨存中眼睛回道。
果真如此!
杨存中心下暗叹一声。
见赵玮心意已决,不可更改,便只能同意:“好,殿下去前军也好,前军有杨丛义在,我派禁军送殿下出城!”
“殿下,郡王,此举危险,万万不可!”虞允文一听这话,急忙阻拦。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赵玮制止虞允文,而后问道:“郡王,何时可以离开?”
“殿下稍候,老臣马上安排。”说完,杨存中朝屋外招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