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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国萧烟     大宋燕王txt下载     大宋燕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1章 战前检验

    “用两艘船堵敌人五十万大军两天,你们觉得谁吃亏,谁赚?再说,我们大宋缺这几艘船吗?太平渡没有船,建康那边却多的是。敌人远道而来,他们要的是速战速决,若是我们能用几十艘船,硬生生拖住他们一个月两个月,不是很划算吗?不要担心他们不出来,应该担心他们倾巢而出怎么办,几百条船一齐出来,我们能不能全部将他们消灭在长江里。”

    杨丛义马上解答了苏仲的疑问,同时也提出了他们应该思考的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吗?”

    见众将不答,杨丛义说道:“如果没有问题,接下来我们划分作战任务。第一个任务,十艘战船去敌方河口外的江中挑衅,引诱敌船进入江中。第二个任务,十五艘战船埋伏于岛屿南端,等敌船入江之后,绕过岛屿,顺流直下,截住敌船退路。第三个任务,十五艘战船埋伏于岛屿北端,伺机支援,以防敌船顺江直下,突破前方战船包围圈。第四个任务,准备两艘满载泥沙、石头的战船,也埋伏在岛屿南端,等前边的十五搜战船拦住入江敌船退路,伺机在河口寻找适当位置沉船,带上一艘车船随行,及时接回沉船上的将士,江水湍急,水性再好,也不要让他们入水。剩余下的战船在渡口待命,随时支援。以个人所长,自己领取作战任务。”

    “我来诱敌吧,这几天跟他们打过一些交道,对那边的水域也比较熟悉。”薛望第一个领取任务。

    苏仲马上道:“那我领第二个任务,打埋伏!”

    潘诚随后接道:“我领第三个!”

    但第四个任务,却迟迟无人领取。

    “最后一个任务至关重要,谁去?”杨丛义颇感意外,这个任务似乎并不难。

    “大人,我们的战船都很坚固,在风大浪里撞上礁石都不会沉,长江里又没礁石,全是泥沙,我们的战船可没法沉,要想沉在河口,又不被敌人弄散,更困难。”忽有一副将回道。

    杨丛义稍一思考,发现沉船确实没那么简单,弄沉一艘船可能不难,但要在流动的江水中,在指定地点沉船,那就很麻烦。

    “此事虽难,但也不是不能完成。况且我刚才也说了,此事至关重要,若不能沉船,阻挡河道,即便引诱几十上百条船出来也没用,这场战斗的主动权还在敌方手中。沉船是此战的关键,谁能办成此事,此战我给他记头功!”

    杨丛义话音方落,那副将马上抱拳道:“末将愿往!”

    “好,分头准备,明天午时出击!”

    “是,大人!”

    众将领命,迅速回营准备。

    此战难度最大的敌方有两个,一是引诱敌船出河入江,二是在河口适当位置沉船。

    至于如何引诱敌船,杨丛义倒是不担心,薛望肯定会有办法,但沉船之事,他却放心不下,所以那领命沉船的副将被单独留了下来。

    二人就如何在河口位置准确沉船,商讨了好久,但不论怎么做,都不能确定可以及时在需要的位置沉船,不得已,他们不得不亲自试验,先在江中沉一艘战船试试看。

    由于精武军的所有战船都是海船,舱底都有水密舱,一方面储存淡水,另一方面防止触礁,沉船。现如今,要想把战船沉江,就得先破坏掉水密舱。

    于是在选定试验船后,他们先将舱底其中一个水密舱内的淡水清理干净,而后用斧凿在船舱底部凿出一个碗口大的洞,等江水涌进水密舱后,水密舱盖立即被封死。

    随后,杨丛义亲自带着那副将和二十余名士兵,将战船驶进江中,试验定点沉船。

    由于水密舱密封隔板钉死,战船在江中停留半个时辰,依然没有多少渗水的迹象,即使继续在水中十天半个月,战船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眼见如此,杨丛义下令打开凿穿船底的那个水密舱密封隔板。

    当密封隔板打开,冰冷的江水瞬间涌入舱底!

    江水入舱速度之快,出乎意料,众人匆忙出舱,跑上了甲板,在一旁救援的车船马上靠近,准备救援。

    但杨丛义等人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他们全都站在甲板上,想亲眼看看,战船到底如何沉江。

    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随着江水即将漫上甲板,战船下沉之势越来越慢,到最后战船已经不再下沉,随长江水流朝下游漂去。

    实验只能到此为止了,众人一一转移至并行接应的车船之上。

    付出一艘战船的代价,杨丛义等人亲眼见证了精准沉船的难度,同时也发现不少预料不足的问题。

    他们的战船很大,只有一个碗口大的孔洞,沉船速度过于缓慢,若是战船占据河口之后,不能在两刻钟内将船沉底,江水流动,最后沉没的位置必然不是理想中的位置。

    商议之后,决定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要在水密舱底多凿几个洞,战船水密舱共有十二个,选择其中五六个凿洞,船舱进水速度一定会大幅提高。另一方面,要在舱底、舱中装载砂石,加大战船自身重量,一是加快它的沉默速度,二是避免它被水流带走,或是沉没后被敌方强行拖出河道。

    方案确定之后,即刻开始清理战船,装载砂石,进入紧张而忙碌的备战之中。

    当天傍晚,虞允文来到江边,送来了第一批粮食,只有一千担,只够渡口七八千人吃上三四天。

    但虞允文告诉杨丛义,其实建康府存放的粮草、物资很丰富,只是眼下人心惶惶,百姓逃亡,守军又不能离开,匆忙之间,征召不到民夫,有再多的粮食也不能很快运来,等精武军挡住敌军,太平、建康稍稍稳定下来,他征召到足够的民力,粮食物资就能源源不断的从建康运到太平,保证全军供给。

    粮食物资问题,杨丛义并不是很担心,建康府是临江大城,绝对是富庶之地,加上朝廷一开始就想在长江建立防线,依靠天险抵御敌军,所以临江州府的物资储备必然很充足。

    虞允文是什么人,杨丛义很清楚,即使史书记载有误,就凭他独自一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组织起临江防御,及时将敌军先头部队拦在城外,拖延了敌军进攻太平州的进程,就能获得他的绝对信任,所以虞允文的后勤补给问题,杨丛义很放心。

    不久之前确定的渡江作战计划,杨丛义没有多少保留,一五一十的告知虞允文。

    不论他是否懂军事,在太平州官员全部逃跑的情况下,来自临安的虞允文就是本地军政首脑,自然而然的要主掌太平州军政大权,杨丛义作为统兵官,来到太平州支援,顺理成章的要受虞允文节制,因此一切军事部署和行动,理论上都需要他授权或是亲自下令。

    对大宋朝廷来说,一切不受文官控制的军权都是危险的,哪怕是在大敌压境之时。

    如今五十万敌军就在长江对面虎视眈眈,若是此战精武军败了,自然无人追究,但若是敌军败走,必然举国震动,大宋朝廷上下的目光都会集中到太平州来,不管杨丛义和精武军有任何瑕疵都会被有心人记录下来,一旦危机过去,朝堂上主和派抬头,内斗开始,他们就是斗争的牺牲品。

    所以,杨丛义不想给任何人留下把柄,他的一切军事行动必须要得到代表朝廷主掌本地军政大权的虞允文首肯。

    虞允文虽然并不懂军事,但这些天他也就如何防御、如何退敌,思考过很长时间,夜夜不能成眠,所以一听杨丛义的作战计划,当即表示认同,主动出击,打乱敌方渡江计划,逼迫他们匆匆渡江,或许就能趁乱取胜,一举消灭敌方渡江主力,拖延他们南下时间,为各地部署江防争取更过时间。

    于是,虞允文下令由太平州都统领杨丛义统御精武军、扬武军、太平本地守军以及前来太平渡支援的百姓,阻挡敌军渡江,伺机击败敌方水军!

    得到授命,杨丛义打消了最后的顾虑。

    第二天,日当正午。

    薛望当先率领十艘战船离岸,进入长江,逆流而上,绕过江中岛屿,直扑和州敌军大营方向而去。

    接着苏仲率领战船离岸,从岛屿与江岸之间逆流而上,去往江中岛屿最南端。

    “马统领、袁统领,太平渡暂且交给你们,对面是五十万敌军,以防他们从上游偷渡,绕后袭扰,一定要时刻提防,不可掉以轻心!如果真有敌军袭扰,不要自乱阵脚,长江宽广,敌军难以渡江,袭扰人数绝对不会超过一千人,守住太平渡阵地,灭掉他们就是!”

    这次主动出击,杨丛义要亲自去前线指挥,在登船之前,太平渡江防也得做好安排。

    “大人,若真有敌军袭扰,他们不来渡口,而去攻打太平城,我们怎么办?”二人接令之后,袁华问道。

第602章 挑战

    杨丛义略作考虑,回道:“太平渡口不丢,敌方大军便不能渡江,防线就不会失守,守住太平渡高于一切目标!太平城有守军,虞大人自会组织军队守住城池,不用我们担心。若虞大人亲自派人求援,你们可派遣五百人回援,战斗结束,马上回到渡口。另外,你们二人不论何时,都不得离开太平渡口,在我没有回来之前,每隔半个时辰,你们必须巡视江防,不得随意中断!”

    “是,大人!”袁华毫不犹豫的接令。

    马统领似乎心里有些想法,有些犹豫。

    “对面五十万敌军,随时都会渡江南下,太平、建康的官员百姓闻风而动,不知道跑了多少,人心惶惶,我们的将士也一样,没多少人认为我们能打赢这一仗,在他们看来,现在虽然能守住,但失败还是迟早的。在这种情况下,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引起炸营溃逃,我不在营里,若你们也不出现,一旦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你们在太平渡的任务,也非常重要,万万不可轻心!”杨丛义耐着性子向他们解释。

    “是,末将明白!”马统领抱拳应是。

    “好,太平渡就交给你们了。”

    杨丛义说完,转身就就上了船桥,几步登上战船甲板。

    一声令下,战船离岸,跟在前船之后,朝岛屿南端逆流而去。

    一个多时辰之后,到达岛屿南端的十几艘战船列好阵型,一一在岸边抛锚,等待前方传来消息。

    战船抛锚埋伏的岛屿南端,距离敌军船只所在的河口,直线距离不超过三里,若顺流直下,顷刻间就能出现在敌军所在的河口。

    哨探登上岛屿,占据高地,隔江远望敌军河口,监视敌船动向。

    话说薛望率领十艘战船到达敌军大营外的江面,在距离江岸六七十丈远的地方抛锚停船。

    大宋战船这几天多次在江面出现,由于双方距离较远,不在弓箭的有效射击范围之内,又没有抵近进攻的迹象,是以双方一直相安无事,互不搭理。

    看到大宋战船再次出现在江面,江岸巡守的金军岗哨马上向禀报军情。

    上级军官匆忙来到江边看了一眼,便嗤之以鼻的回去了。

    只留下几句话,区区十艘船,一人一泡尿,都得给他们冲翻了,以后没有四五十艘船,就不要理会。

    岗哨自己一想,也觉得有理,他们有百万大军,宋国十艘船不过千人而已,就是让他们上岸,他们也绝对不敢上岸,根本就没有必要担心江面上有没有船,有多少船,莫说十艘,就是五十艘、一百搜,又能怎么样?能抵得过百万大军吗?显然是抵不过的。

    要是能抵得过,大金**队也不会一路顺利南下,没有遇到丝毫阻力,所以江面出现的宋船、宋军不值得一看,反正用不了几天,等大军渡江,都是案板上的鱼肉。

    岗哨此时看着离江岸几十丈外的战船,好似外人看戏一般,连连打哈欠。

    就在他哈欠连天之时,从江中飘来的几句话,如同炸雷一样钻进了他的耳朵:“完颜亮弑君篡位,淫**女,残忍好杀,荒淫无道,无情无义,不忠不孝,逆臣昏君,苍天难容,人神共愤!”

    “完颜亮弑君篡位,淫**女,残忍好杀,荒淫无道,无情无义,不忠不孝,逆臣昏君,苍天难容,人神共愤!”

    “完颜亮弑君篡位,淫**女........”

    那岗哨还没回过神来,江中喊叫声一遍遍传来,比之前更清晰,更整齐。

    岗哨脸色大变,急问另一人道:“怎么办?要不要去禀报?”

    “报什么,你不怕死啊!”另一岗哨低声回道。

    “难道就任由他们乱喊乱叫?”岗哨问道。

    “那能怎么办,我们能去把他们嘴堵上?再说了,既然敢做还怕人说不成!”另一人一脸无所谓。

    “难道传言都是真的?”岗哨在江面持续不断的喊声掩护下,小声问道。

    “这又不是秘密,谁不知道。”那岗哨看了对方一眼,有些不屑的回道。

    “弑君篡位也是真的?”

    “真的,是被他亲手所杀。”

    “那淫**女呢?也是真的?”

    “当然啊,不然他后宫哪里来的上千美女,不都是杀了宗亲大臣,从他们家里抢来的吗?被他杀的皇家宗室和大臣家里年纪大的和长的不好看的女眷,当场就杀了,年轻的又好看的,全都赦免了,还给她们安排了住处,然后一一召进宫里,供其享乐!”

    “真的吗?我长这么大连女人都没碰过,他有那么多美女?”

    “人家是皇帝,你是啥人,能比得上的吗?”

    “真能享受啊,要是哪一天我也能有个漂亮的女人就好了!”

    “做梦去吧,不死在这儿就不错了,还想女人!”

    “听说皇帝这次南下,随营带了好多美女,你消息灵通,可知道他带了哪些美女?”

    “不是我吹牛,要说关于皇帝的消息,我还真比你们灵通不少,不怕告诉你,我一个族兄就在硬军!”

    “硬军啊,厉害厉害。那他到底带了多少美女南下?”

    “跟你说太多,你也不知道,就告诉你其中一个吧。这个妃子叫完颜重节,很年轻,现在只有十六七岁,非常非常美丽,第一次进宫就被皇帝看上了,直接就被留在后宫,安置在一座独立的宫殿中,日夜临幸。最有意思的是她进宫的过程,其实这个妃子当时进宫是去看她望她亲生母亲的。”

    “啊,去看她母亲?那她母亲是?”

    “不错,她母亲也在后宫,也是皇帝宠爱的妃子,只不过是皇帝从宗亲大臣家里抢进宫的,所以这个叫完颜重节的妃子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话说当年,完颜重节只有十四五岁,一次进宫去找她母亲,却不想刚好被皇帝撞见,你是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完颜重节有多漂亮,皇帝只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于是皇帝当即就在后宫办了一场十分香艳的宴会,所有妃子都参加了,而进宫看望母亲的完颜重节也不例外,当然那时候她还不是妃子,只能在一旁观看,但那么香艳的宴会,肯定会引得她芳心大动,难以入眠,所以当晚皇帝进入她借宿的房间,她没有抗拒,直接就了好事,然后就被皇帝藏了起来。她母亲也非常漂亮,原本皇帝是很宠爱她母亲的,自从有了她以后,皇帝就冷落了她母亲,加上她又长时间不去看望她母亲,结果就让她母亲知道了她在跟她母亲争宠的事,从此后宫里,母女两人反目成仇,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闹得实在不像话,皇帝嫌烦了,就把她母亲杀了,最终年轻美貌的她,得到皇帝独宠,年纪轻轻就得到昭妃位,如今也才不过十七八岁,依然还是后宫中最年轻的妃子。这次皇帝下江南,随营带的六位妃子,便以完颜重节为首,连行军打仗都带在身边,是真正的独宠,可见她有多漂亮!”

    “我的天啊,真有这漂亮吗?要是能看一眼,死也值了!”

    “你还别说,很多人侍卫,就是因为看了皇帝的妃子一眼,直接就被杀了。皇宫和御营都有规定,妃子出没的地方,侍卫都必须回避或是低头,任何人胆敢抬头看,当即就会被处死。同样的,如果妃子看了哪个侍卫一眼,妃子和侍卫都要被处死。要是光线不好,或夜晚,侍卫和妃子突然撞见,谁先开口说话,谁免罪,后开口的直接处死。所以,你还是不要妄想了,就是你真愿意死,也不一定能见到这个重节昭妃一面,她可一直都在皇帝身边。”

    “要是哪一天,我能走近她身边该多好啊!”

    “真到那一天,你的命就该没了!”

    “宋人还在喊呢,真不去禀报?”

    “禀报个屁,江边又没建墙,都不是聋子,还用我们去禀报?要是上边真敢禀报,皇帝肯定早就知道了。”

    “行,那我们兄弟就不多管闲事了,只要不是几十艘登岸,随他们去。”

    “完颜亮弑君篡位,淫**女,残忍好杀,荒淫无道,无情无义,不忠不孝,逆臣昏君,苍天难容,人神共愤.....”

    高亢整齐的喊叫声从江面传到江岸,又飘进军营。

    军中将士聚集,人数众多,久驻无事,无聊之间,一听这喊话,顿时来了精神,经军中汉兵一番解释,很快便流言四起,议论纷纷。

    各军主将得知这个情况急忙派人查看,是谁在大喊大叫散布流言。

    他们很快得到消息,说是江中有宋人驾船在江面乱喊,扰乱军心。

    突发这种意外情况,主将们也不知如何应变,那些乱喊的话语明显是诋毁皇帝,对皇帝大大的不利,可兵士们的耳朵都长在他们自己脑袋上,根本不可能禁止他们听,若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军心必乱。

    临江驻守的主将们急忙去找前军统领,向他禀报江面敌情。

第603章 应变

    前军统领得知此等情况,左右为难,无奈之下,急忙去见兵部尚书兼兵马都统领完颜元宜,向他禀明军情。

    完颜元宜在军帐中正与美女作乐,忽闻此事,心下大惊,忙将一众女子支开。

    “江中宋军有多少船、多少人?”

    “十多艘船,但他们的船大,人数估计有一两千人。”

    “没有靠近江岸的迹象?”

    “没有,他们就是在江上大喊大叫,已经喊了半个时辰,还没停下来的意思,弄得临江驻守的几支军队议论纷纷,军心思变!大人快想想办法吧,再这么下去,军队都要乱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之前提议迅速渡江,可上面说要选定吉日,错过最佳渡江时间,结果五千精锐全部断送在对岸和江里。本来败就败了,一场小败而已,无伤大雅,大不了再组织渡江就是,可你看杀了多少人,那些好不容易从江里逃回来的将士最后一个活着的都没有,全都被杀了。如今我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整日都在营中跟那些妃子饮酒作乐,何时渡江,没有一个准信。”

    “那怎么办?要是军队乱了,上面追究下来,我们怕是人头不保!”

    “没那么严重,宋人骂几句比起北方传来的消息,根本算不得什么。”

    “大人,北方又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这个消息现在还是机密,我告诉你,是信任你,你可不要往外传!”

    “大人放心,你还信不过末将吗?末将绝不是那种乱说话的人!”

    “嗯,我知道,不过是再提醒你一下,因为这个消息非同一般。就在之前的渡江前夕,北方传来消息,十月初五,东京留守完颜雍在辽阳称帝,改国号为大定!”

    “什么!辽阳有人称帝?那我们怎么办?不打回去?”

    “打什么打,辽阳才多大个地方,能折腾起多大风浪,等渡过长江,拿下宋国,再回去收拾完颜雍不迟。这是皇上的原话,他听到完颜雍称帝的消息没有多愤怒,只是很生气,因为‘大定’这个年号是他准备在灭了宋国之后要用的年号,不想却被完颜雍抢先一步。”

    “大人,北方有人称帝,这仗还能打吗?”

    “打也不是不能打,准备了四五年,连国都都迁到汴京了,说不打就不打,那怎么可能。完颜雍只是小角色,只要拿下宋国,转头就能把他灭了。不过在渡江之前,你要保存实力,不可事事争先,等过了长江,就要奋勇争先,攻城略地。眼下各军按兵不动,皇上又整日整夜与美人、妃子作乐,情势十分微妙,所以不论宋人在江中如何折腾,都随他们去,你约束好部下,不要让他们出头,更不要急着表忠心,此时轻动,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是,末将明白!”

    “不妨把宋人在江中乱喊的话放出去,看看其他人的动静。”

    “是,大人。”

    “再提醒你一次,北方传来的消息,不要外泄,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大人放心,末将明白!”

    半个时辰之后,宋军在江中扰乱军心的话语传到中军都总管耳中。

    中军都总管马上召集手下猛安以及各军主将议事。

    “你们说,怎么对付嚣张嘴硬的宋人?”

    “他们就十艘船,直接出去灭了他们!”

    “马上打过江去,直奔临安,抓了他们皇帝的妃子献给皇上,让他们当众观看宋国妃子伺候我们大金皇帝,看他们还嘴硬!”

    “对,打过去,最好能把他们全部活捉,让他们做牛做马,等羞辱够了,再杀了不迟!”

    “不对,我们应该杀过去,把他们男人全杀了,女人全留下,兄弟们一路南下,不能离营,都快憋坏了,还有好多大金儿郎连女人都没碰过,等渡江下了江南,让他们放开手脚,尝尝鲜!”

    “各位,你们喊打喊杀,皇上同意现在马上出兵渡江吗?皇上不同意,你们说的再有劲,有啥用?”

    “是啊,能不能打,啥时候打,得等皇上下令。再说我们是中军,要打仗也应该先是前军上,哪里轮得到我们。”

    “千把人骂阵,也要去打扰皇上?你不知道皇上心情不好,这个时候正忙吗?要是想死,就去禀报皇上!”

    “都别吵了,江上的宋军必须马上赶走!前军不动,我自会向皇上禀报,治他们放任宋军,扰乱军心之罪。不过这等军情,确实没有必要现在向皇上禀报,等赶走或是消灭了江上的宋军,再向皇上禀报不迟。传令下去,命水军出击,半个时辰之内,务必赶走宋军!”

    中军都总高管拍板,众将便不再争论,该传令准备的准备,无关之人则继续回营休息,等待其他命令。

    薛望带人在江中喊了一个多时辰,虽然是轮番上阵喊叫,可时间一长,嗓子也受不了。

    一开始十船一起喊,到后来五船一起,两班轮换,再到后来,只能三班轮换,他们第一次感觉到,喊话居然比打仗更累人,如果有选择,他们宁愿去打仗,也不会在这里费口舌。

    “将军,我们要喊到啥时候,对面的都是缩头乌龟,喊这么久,他们都不出来,我们不会要喊一下午吧!”薛望身旁的一个部将问道。

    “急什么,我就不信他们能坐得住。敌人太多了,好几十万人,消息一层一层传进城里,就要大半个时辰,等命令下来,又是半个时辰,等他们做好准备,从河里出来,还要半个月时辰,一来而去,不得需要两个时辰?耐心点,打仗急不得。”

    薛望早年是上过战场的人,也跟金人交过手,金人来去如风,讲求的就是速度,一旦拖住他们,就能打乱他们的阵脚,就有机可趁。

    “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来,不要泄气了,此战成败就靠我们,引诱不出敌军,这一场仗就打不起来,我们这一番折腾就算是白折腾了。”薛望抬眼望着远处的敌方军营,没发现任何动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着急。

    “是,我明白!”部将领命而去。

    薛望在南洋待了十多年,任职南洋总管府总管,吃得好喝的好,要什么有什么,但在无人的夜里,他总会睡不着,时常想起大宋,想起故乡,想起当初的战场,纠结了很久,他才义无反顾的要求回到军中,他想回到大宋,回到战场,战场才是他驰骋的地方。

    回到大宋一年,宋金之战就爆发了,这对薛望来说绝对是好消息,这是属于他的战场。

    与袁华、苏仲、潘诚、罗聪、姚昶几人相比,薛望在南洋耽搁了太多时间,广南之战他没能参与,没能得到朝廷封赏,真要从官职和军中资历来说,他现在跟其他几人差的太多。

    所以北上第一战,皂角林之战,他身先士卒,斩获颇多,若论个人功勋,他应当是排在前列。

    这次来太平州支援,在江中与敌船作战,他带领的战船也是冲锋在前,来回穿梭,围追堵截,击毁撞沉敌船十几条,杀敌近千,细论功勋,也是数一数二的。

    也正是因为他带领的战船在江中表现突出,这几天杨丛义才让他带领战船在江中巡航,建立第一条防线。

    既然杨丛义信任,给他机会领兵,他就不能不尽心尽力,拼尽全力,所以不论这次任务多难,他都要完成任务,引诱出敌船。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江岸和远处的河口依然没有动静。

    轮番进行的叫骂依旧在继续,但敌军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是以薛望不太清楚效果如何,如今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要是敌人还没反应,今天这番口舌就白费了。

    望着不远处安静的敌营,薛望心里没底。

    “将军,你看!敌船出来了!”

    忽然部将一声兴奋的呼喊,瞬间将薛望的视线从江岸拉向三四外的河口方向。

    他定睛一看,只见几个小点已经出现在江中,不多时又出现几个,果然是敌方船只离开他们停泊的河流,进入长江了!

    “兄弟们,声音再大点!”兴奋之余,薛望高声下令。

    命令随即通过旗语传至周边战船,得到命令的大宋将士,扯开喉咙,齐声高喊,声传数里。

    “完颜亮弑君篡位,淫**女,残忍好杀,荒淫无道,无情无义,不忠不孝,逆臣昏君,苍天难容,人神共愤.....”

    薛望时刻注意着对岸敌军营地和远方上游河口方向,随时提防对岸军营会有远距离攻击武器,配合顺流而下的敌船,给他们以重创。

    眼见上游黑压压一片敌船顺流而下,快速接近,薛望当即下令起锚,命令所有战船远离江岸,退回江心,避免敌军远程攻击,腹背受敌。

    就在敌船距离大宋战船只有一里多远的时候,十艘战船全部回到水流湍急的江心,迎着敌船,逆流而上。

    “出击!直取敌方河口!”

    得知大批敌船离开河口,早已埋伏在岛屿南端的船队,当即下令起锚围堵。

第604章 战败之怒

    埋伏在岛屿后方的十几艘战船一一起锚离岸,不用多时便绕到岛屿西边,顺流直下,直奔两三里外仍有船只入江的河口。

    进入长江的敌船,一路向下,绝大不部分船只不曾发现在他们后面出现大宋战船,少量刚刚划出河口,还没来得及进入江中的几条敌船,虽然发现了大宋战船迅速靠近,可他们并没有退回河中的意思,反而加快速度朝江中划去。

    不到一炷香时间,大宋战船破浪而来,将几条还没来得及入江,也没来得及退回河中的敌船撞翻,直接占据了河口地带。

    而还在河口内的敌船见河口外全是大宋战船,当即掉头就往岸边划去,而后匆忙靠岸,争先恐后的回到陆地上。

    占据河口的大宋战船并无进入内河的打算,只见前边十艘大船在河口附近航向一转,便朝江中漂去,直追远处的敌船。

    随后的几艘战船则在河口附近打转,不逼近也不远离,将内河与长江隔离,纵使敌船敢出来,也不可能越过他们,进入江中。

    就在十艘战船回到江心,几艘战船在河口打转之时,又两艘战船从上游全速冲向河口,前船冲向河岸,船头触底搁浅,瞬间停止航行,后船未曾减速,紧跟上去,可以想象,船头刹那间撞上前船船尾,只听一声巨响,停在河口,难以动弹。

    两艘大宋战船,一艘搁浅河岸,一艘撞船,直接把岸上正惊慌失措的敌军看呆了。

    宋军的损失,就是他们的胜利!眼看宋军眨眼间损失两艘大船,马上就有人高呼起来。

    但在失去行动能力的两艘大宋战船上,此刻全体将士正在争分夺秒!

    “沉船!”

    随着一声令下,手拿工具将士们,同时行动,将提前凿穿水密舱舱底的密封隔板撬开。

    六股江水汹涌而入,将士们把腿就跑,迅速离开舱底,穿过堆满砂石的船舱,爬上甲板。

    随着战船明显开始下沉,将士们马上通过迅速靠近的车船架设过来的木板,登上接应的车船。

    从撞船到将士们全部撤离,前后不超过半柱香时间,不等驻守在河口附近敌军营地内的敌人来到河岸,沉船上的将士们,便在车船接应下,离开破船和河岸,退到距离河口十多丈远的江中,与在此等待掩护的战船汇合。

    眼见河口内两艘战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下沉,杨丛义悬着的心,渐渐放松。

    原本他还想在河口亲眼看看沉船将河口堵住的最终情形,可随着大量敌军在河岸聚集,战船只能选择退回江中百丈,以免出现意外。

    从之前的沉船姿态来看,两艘战船相连,直接将内河与长江在河口处斜着截断,若沉船顺利,河口水深不超过两丈,必能将敌船进出通道截住,把敌船困在河中,使之不能进入长江。

    河岸敌军张弓搭箭,箭如飞蝗而来,但受距离所限,纷纷坠入长江,只有少数抵近战船,也是强弩之末,不能造成多少威胁。

    战船上的大宋将士,看着敌军气急败坏,徒劳射箭,心里别提有多爽快。

    约一刻钟后,从江中望去,河口处的那两艘战船已经不再下沉,除了船顶,隐约可见甲板也还露在水面之上。

    眼见如此,杨丛义一声令下,战船顺流而下,直扑四五里外的江中战场。

    敌军为了驱赶十艘大宋战船,出动百条船只,想用群狼战术取得想要的战果,但他们显然高估了他们自己水军的实力。

    原本就水性不足的敌兵,再乘坐不甚平稳的江船,加上大宋高大的战船在其中穿梭,横冲直撞,兴风作浪,他们哪里还有半点战力,不能想着逃跑就不错了。

    即使还有一些敌军有心与大宋战船对抗,但他们的船只与大宋战船相比实在太小,也经不起一撞,毫无还手之力。

    在起初的对抗中,薛望率领的十艘战船被急速追来的百十条敌船包围,以弓弩攻击,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但随着薛望指挥战船脱离纠缠,顺流直下,很快就将敌船的包围圈冲散。

    随后,数十艘战船就在江中左突右撞,将追击的敌船撞的人仰船翻,阵型大乱,迅速将主动权抓在手中,敌船尽成鱼肉。

    等敌船发现他们自己和大宋战船已经远离营地,想要返回之时,在他们后面忽然又冲来数十艘大宋战船,从江岸到江中,形成包围之势。

    此时敌船纵使想撤回江岸也不可能了,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

    等杨丛义见证沉船之后,赶到江中战场,战斗或者说虐杀,已经接近尾声,整个江面只剩数十条敌船犹在做徒劳的挣扎。

    江中行动不便,无法接受俘虏,所以最后的敌军,最后的命运,也难逃一死,要么主动跳江,要么船只被撞翻,跌入长江,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

    毫无意外,江中的战斗很快结束,敌军全军覆没,精武军战船无一损伤,只有三名士兵被流矢所伤,但也没有伤及性命。

    此战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不仅完成了河口沉船的既定目的,还损毁敌船数百条,杀伤敌兵三四千人。

    当晚回到太平渡,杨丛义即刻派人去太平城向虞允文汇报战果。

    当此大宋军队全线溃败,退守江南,士气低落之时,急需一场胜利,提振全军士气!

    得知战果的虞允文,马上将这场击毁百条敌船的胜利通告全城,并告诉他们,太平渡一定能守住,太平城也一定不会丢,再次要求城内衙门和守军各司其职,不得擅离职守!

    与此同时,虞允文以军事参谋之职,连向建康、临安、镇江急送战情文书,告知援军精武军、扬武军、太平守军与敌军连战两场,大败敌方水军,击毁敌船一百七十余艘,已稳住太平州江防之事,请建康、镇江两地以太平州为例,调集水军,早备江防!

    就在杨丛义连夜召集众将筹划推演如何一举消灭金人水军船只之时,和州城内的金主完颜亮正在大发雷霆。

    “是谁擅作主张,下令水军渡江?”

    行营内一众高官沉默,无人敢言语。

    片刻之后,中军都总管顶不住压力,不得不站出来,回道:“皇上,是臣下令水军渡江。”

    “拖出去,鞭挞二十!”

    完颜亮神情严肃,把手一挥,便有卫士上前。

    “皇上,苏大人下令水军渡江也是有原因的,今天宋军在江中以言语挑衅两个多时辰,他们说的话不堪入耳,如果不及时制止,恐怕军心动摇。请皇上饶恕苏大人!”随即便有一大臣上前求情。

    “拖出去,一并鞭挞二十!”完颜亮丝毫不听,直接下令鞭挞求情之人,而后扫视众人,沉声道:“再有求情者,同罪!”

    众人低头,沉默无语。

    两人被卫士拖了出去,在行营外施了鞭刑。

    “再说一次,谁若再自做主张,就不是鞭挞二十这么简单了,敢有违令自决者,杀!”完颜亮虎视众人。

    “是,皇上!臣等不敢!”众人齐声应是。

    “短短几天时间,水军船只便折损两成,如何渡江?两天之内,再造三百条船,三天之后,一举渡江!”完颜亮声音高亢。

    谁知他话音刚落,便有人道:“皇上,完颜雍在辽阳叛乱,而宋国又有长江天险,一时之间难以拿下,不若早日北还平息叛乱,等灭了完颜雍,平息了后方,再转头攻灭宋国不迟,若回去的晚了,完颜雍难免会成心腹大患!请皇上三思!”

    “皇上,臣也提议罢兵北归,先灭完颜雍,再行南下。臣担心滞留江南过久,燕京会落入完颜雍之手,等他坐大,再想平息就难了!”

    “自古有云,内政不稳,不兴兵事。完颜雍早不叛乱晚不叛乱,就等皇上亲征宋国之时叛乱,显然他预谋已久,所图非小,如不早日扑灭,必成祸患!皇上,长江短时间内难以横渡,且江南广袤,何时能征战到头?我们若是在南方耽搁时间过长,完颜雍在北方站稳了脚跟,麻烦就大了。请皇上三思!”

    一连三个大臣出来劝说完颜亮早日罢兵,先回去平息了完颜雍,再行南下之事。

    两次渡江失败,已经让他们有些心灰意冷,大宋军队虽然不行,但有长江天险在,即使金**队多达五十万,过不了江,就拿宋国一点办法都没有,再打下去,占不到半点好处。

    完颜亮又如何不知眼前的处境,但他准备了多少年,费了多大的力气,甚至不惜将金国都城从白山黑水间的上京迁到燕京,又从燕京迁到汴京,就是为了拿下江南,饮马钱塘!

    百万军队,四路南下,耗费多少民力财力,若不能渡过长江,哪里有脸回去?他完颜亮是一国之君,当此之时,面子绝对不能丢!

    “完颜雍优柔寡断,不足为患!我有大军百万,翻手之间就能灭掉宋国,何惧之有?罢兵之事休得再提!三日后渡江!”

    完颜亮厉声驳回,不容置疑。

第605章 分兵备战

    一天后,前往敌军营地附近巡查、监视的大宋战船回报,敌军正在加紧清理河口沉船,一天之内应当就能清出河道。

    得知消息,杨丛义决定马上派出战船,赶在敌军将河道疏通之前再次将河道堵上。

    当晚,连夜做好准备。

    第二天一早,两艘战船外加一艘负责接应的车船离岸,沿江逆流而上,到达之前埋伏的岛屿最南端。

    三艘船稍作停留,登岛观察,见敌军所在的河口并无异样,于是绕过岛屿,顺流而下,直奔河口而去。

    两艘战船一前一后,急速冲进河口,在岸边岗哨惊愕的目光中,将尚未清理完毕的河道再次占据。

    片刻之后,还没等两岸敌兵做出反应,负责接应的车船已经靠近待沉的战船,将从船舱冲出来的士兵接了多去,船头一转,就往江中漂去。

    不过多时,车船便顺流而下,消失在从军营赶来岸边的敌军眼里。

    “怎么回事?”闻讯赶来的敌军将官怒吼。

    “刚才宋人驾着三艘船从上面下来,也不知道是咋回事,直接冲进河里,两艘撞破了,不能动,另外一艘转头跑了。”岗哨赶紧回道。

    “又是来骚扰的?”将官自语,无人回答。

    看着两艘拦住河道的战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那将官心中一动,马上下令登船察看。

    “将军,船都漏水了,有啥好看的?”被命令的士兵看着已经下沉大半的战船,有几分犹豫。

    “让你去就去!”将官眉头一皱。

    士兵不敢再犹豫,走进河里,手脚并用,爬上即将沉默的战场甲板。

    “去船舱你看看!”河岸上的将军指挥道。

    那士兵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朝船舱方向走去。

    少息,回到甲板喊道:“将军,船舱里都是水,快淹完了。”

    “船舱里有啥东西?”

    “好像有不少石头。”

    将官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慌了,上面命令他,一天之内必须把这河道清空,这怎么可能?

    宋人在河口沉船肯定是有预谋的,他们就是想把河道堵住!

    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后,那将军马上下令:“传令下去,全部下水,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必须把这几艘沉船拖走!”

    “将军,这么冷的天,在水里可不好受啊!”有士兵道。

    “在水里不好受,挨鞭子就好受了?下水!敢有抗命者,杀!”将官一脸肃杀之气。

    眼见如此,士兵不敢再说什么。

    一声招呼,围在岸边的士兵便纷纷丢掉手里的武器,慢悠悠朝河中走去。

    长江水凉风寒,对他们来说,这是注定艰难的一天。

    将官见士兵入水忙活起来,急忙回营向上级禀报突发军情,希望能将清理河道的期限宽限两天,不然就是把他杀了,一天之内也不可能把沉船清走。

    上级得知消息,也不敢擅自做主,再次向上呈报。

    结果一个时辰之后,收到回复,大军渡江时间已定,不容更改,河道必须在规定时间之内清理完毕,若耽误大军渡江,谁都难逃一死!

    接到回复,面如死灰。

    他们还能怎么办?皇帝已经定下渡江吉日,谁敢提议更改,除非不要命了。

    “再给你三千人,若是河道不能如期清理干净,你的命,我的命,恐怕都保不住!”

    “末将明白!”那将官无奈,只能接令。

    既然军令无法更改,他也只能往河里堆人了!

    就在金人拼命堆人,清理河道沉船的时候,太平渡的宋军也没有闲着。

    虞允文稳住太平州局势之后,州县官府逐渐恢复了正常运行了,民心也稳了几分,那些摇摆不定,想逃难又舍不得离开故土家园的百姓,更倾向于留下来,再看看局势发展,一旦太平渡守不住,他们还是要走。

    但在太平渡没有丢失之前,他们还是希望能帮上忙,出一份力,尽一份心。

    于是在朝廷大员虞允文号召下,从各州县赶来支援的乡绅百姓聚于太平渡江岸,有钱有粮的乡绅,为大宋将士带来了慰问粮食和猪羊,什么都没有的普通百姓,则带来了他们一身力气和工具,临江渔民、商贾则带来了他们的船只。

    支援人数,一天之内达到四千多人,各路乡绅捐献的粮草总计五千多担,各地汇集而来的大小船只一百余艘。

    面对前来增援的普通百姓,杨丛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对面有五十万敌军,太平渡总兵力不足八千人,当此危难之时,朝廷的援军迟迟不见踪影,而不顾危险赶来增援的却是需要他们保护的普通百姓,说起来,多少有些讽刺与无奈。

    百姓的热情,远超杨丛义想象,但他下令将一百余艘船编成太平忠义水军之后,附近闻讯赶来的船只迅速增加,不到一天时间,增至三百余艘。

    由于人少船多,精武军、扬武军又不擅小船作战,于是那些赶来增援,修筑江防工事的青壮民力,根据自愿原则就被编入忠义水军,按船只大小适当分配,而后又一一为他们分发了弓弩刀枪等武器,好让他们在敌军来袭时,有还手之力。

    根据江对面的探子回报,敌军正在加紧搜集建造船只,预计敌方船只总数已过千,从敌方最近军队调遣动向来看,他们马上就会渡江。

    完颜亮统帅五十万大军,在和州准备这么久,不可能不渡江,即使渡江时机不成熟,也会搏一搏,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

    宋军能派哨探去对岸,他们也会派人来太平渡,完颜亮一定知道,太平渡宋军如今只有几十艘船,几十艘船即使再大再厉害,也不可能将整条长江拦的严丝合缝,所以下次渡江,他们的船只定然倾巢而出,以渡江为目的,而不是在江中与大宋战船纠缠。

    十几年前,杨丛义跟完颜亮接触的时间不算短,他不是没脑子的人,一旦得知太平渡防守兵力情况,必然会有这种应对措施。

    若是放在没有百姓前来支援之前,完颜亮拉长渡江战线,大举渡江,杨丛义对守住太平渡没有任何信心,因为他的船就那么几十艘,千条敌船四散渡江,他们能挡住几艘?

    但现在情况稍有不同,有三百余艘商船、货船、渔船增援,他们便是有效的拒敌之力,没有人能比他们更熟悉长江,没有人能比他们在江里更自在更稳当,三百艘船足以将千条敌船的渡江阵型冲散,江里阵型一散,再想聚拢,便不可能了。

    忠义水军汇聚到太平渡之后,便在杨丛义的指挥下,分成三军,一军在五艘战船带领下逆流而上,埋伏在二十里之外的当涂县,一军在五艘战船带领下顺江而下,埋伏在慈湖河附近,另外一军则与精武军、扬武军一道,共守太平渡。

    太平渡各军各船积极备战之时,派去对岸的探子接连不断送回军情,其中一条军情十分明确:金人将在冬月初九申时三刻,祭祀渡江!

    得知消息的杨丛义,马上召集众将议事,安排作战任务。

    “确切消息,明天一早,敌军将大举渡江,届时他们的船只将会铺满整个江面。我们的作战计划不变,兵分四路,当涂、岛屿南端、北端和慈湖河,主战场还是在太平渡与敌营之间的岛屿周围。苏仲、薛望你们各带十艘战船、三十艘忠义船,申时之前埋伏于岛屿南端。潘诚与我各带十艘战船、四十艘忠义船在岛屿北端截击敌船。袁华带领扬武军和剩余战船、忠义船在太平渡随时支援,若有敌船突破江中防线,务必将他们击毁在江中,尽量不要让他们登岸。马洪带领太平守军严守江防,有任何漏网敌船靠岸,立即斩杀登岸敌军,不得让他们越过江防!明天这一仗,关乎太平渡,关乎太平州,也关乎整个江南大宋,我们只能胜,不能败!若有人私自撤退,绝不容情!对明天作战安排,大家可有疑问?”

    杨丛义说完,扫视营中诸将。

    “杨大人,为啥不让我跟敌人正面作战?”马洪对这种安排似乎不是很满意。

    “马统领稍安勿躁,在江中作战跟在陆地上大有不同,在江里基本没有正面作战的机会,十几丈外用弓弩杀伤敌兵,近距离则直接用船撞,将士们手里的刀枪用不上,等我们击败敌方水军,渡江作战之时,绝对让马统领做前锋!”杨丛义解释道。

    “好,末将提前谢过大人!真到那时,大人可别忘了今天的承诺。”马洪抱拳。

    杨丛义轻轻点头,而后再问:“还有什么疑问?”如果没有,就各去准备。

    “大人,如果明天在江里挡不住敌军怎么办?”有副将问道。

    “挡不住也要挡,这是大宋生死存亡的一战,即使全军覆没,也不能让敌军渡江!我再强调一次,任何船只不得逃离战场,擅自逃离者,杀!”杨丛义神情严肃。

    “若是我们在江中全军覆没,太平江防之事就有马洪负责,务必将敌军挡在江岸,守住太平渡!”

    “是,大人!”

    众将齐声应是。

第606章 全速攻击

    身在太平城内的虞允文当天便得知最新军情和杨丛义的最终作战计划,于是马上传令加大动员各州县力量,往太平渡聚集,同时亲自派人赶往建康,征调援军前来支援,为江防做最坏的打算。

    第二天凌晨,四更天。

    太平渡营地燃起篝火,一堆堆篝火照亮黑暗中的江滩,却驱不散江中浓雾,冲不破朦胧的江面。

    穿戴衣甲,生火做饭,沿江五里,紧张有序,热火朝天。

    一个时辰之后,一声令下,战船离岸。

    一艘艘战船、忠义水军船冒着浓雾驶进长江。

    黎明拂晓,江中浓雾缭绕,太平渡江边只剩四艘战船和二十余艘忠义民船。

    五千守军望着迷雾浓重的江面,个个提心吊胆,他们不知道下一刻从迷雾中出现的究竟会是大宋战船,还是敌军渡江船只,五十万敌军,他们只有五千人,能抵挡?

    马洪、袁华站在江岸,对望一眼,沉默不语,若敌军渡江,他们就是最后一道防线,谁会走,谁会留,没人清楚。

    随着太阳升起,江中迷雾渐渐飘散,江面变的清晰起来,一眼望去,没能看见江中有任何船只,除了岛屿、流动的江水,空无一物。

    江中浓雾消散,视野宽广起来,跨过三四里宽的江面,隐隐看到对岸,但除了昏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但能看清宽广的江面,确定江中没有敌船,此时还没有敌船出现,就说明前方战事较为顺利,敌人没有突破精武军第一道防线。

    提心吊胆在江边戒备多时的将士们,心中稍安。

    而与太平渡不同的是,此时在距离敌方营地一里多、河口两三里远的江面,双方战船形成对峙之势,大战一触即发,江中氛围空前紧张。

    上游精武军以苏仲为首,率领二十艘战船,带领一百艘忠义民船,在敌军船只聚集列阵的上游江面两里处列阵,战船一字排开,横亘在前,百艘忠义民船在后,严阵以待。

    下游精武军二十艘战船有杨丛义亲自率领,在距离敌军船只三里外的江面横列阵型,一支在前,一支在后,相隔十几丈远,穿插分布在一里多宽的长江江面,百艘忠义民船密集排列在后,分三层将一里多宽的长江拦住。

    金人船只一艘接一艘划出河口,进入江中列阵,远远望去,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只,而他们船队还在不停的壮大。

    明知精武军已经在上下游列阵拦截,金人却没有丝毫犹豫,大有倾巢而出之势。

    不论是对精武军,还是对金人渡江水军来说,这都是一场大决战,胜则生,败则死!

    敌方船只还在增加,船队规模还在扩大。

    对方的作战意图和方法很明显,就是要用类似大队骑兵冲阵的办法,用庞大的船队冲破上下游只有几十艘精武军战船组成的防线。

    在宽广的江面,数量有限的精武军战船绝对挡不出千艘船只冲击,即便能拦住数百艘船,其余的几百艘船只也就能冲过防线,渡过长江,一旦有数万人登岸,夺取渡口,易如反掌!

    这是完颜亮和他的渡江前军都总管对此次渡江作战做出的计划和预想,江对面有多少宋军,他们早就打探清楚,所以对此战,他们信心十足,失败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

    唯一让他们忧心是这次渡江要付出多少船只的代价,毕竟目前对他们来说,人不是最重要的,最紧缺的是船,没有船,纵使有再多的将士,也过不了长江,他们对船只的在意超过士兵,他们不缺人。

    杨丛义、潘诚清楚对方的作战意图,苏仲、薛望也很清楚。

    所以他们的对策也很简单,排兵布阵,据守长江,按兵不动!

    太阳在升高,时间在流逝,金人的船队规模还在不停的增加。

    今天渡江必是倾力一击,金人上下,从皇帝到士兵都这么想,江中列阵待敌的大宋将士也这么想,金人能活着跑出长江,他们就胜了,他们出不去,大宋将士就胜了,所以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攻防战。

    对于这场战斗,杨丛义从来没想过要把战场放在太平渡口,打一开始,他心中为这场水战预设的战场就在敌军营门口。

    在他看来,与其放敌人出去,再拼命追赶拦截,不如就跟他们在营门口死磕,让敌方观战的将帅士兵也看看,他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冲破第一道防线。

    而冲破第一道防线并不等于他们就能渡过长江,因为后面还有第二道防线,在江岸甚至还有第三道、第四道防线,侥幸冲破第一道、第二道防线的船只还敢去闯第三道、第四道防线?

    没人愿意轻易赴死、送死,他们的家园没有受到威胁,他们的亲人没有遭受劫难,他们没有赴死的理由,打不过大不了下次再来,他们是强盗,他们自己知道。

    有谁见过强盗明知对方刀枪相待早有准备,明知会死,还要冲进别人家抢东西的?如果真有,那这就不是强盗,这是实在活不下去了,不抢马上就要死,但金人不是这种强盗。

    所以杨丛义的策略很简单,他就是要在敌方军营外面,以优势战船与敌方船只正面对战,让江岸上的将帅士兵亲眼看看,他们自己的军队是如何在水中挣扎,如何丢掉性命!

    因为杨丛义清楚,这样做可以引发的是恐惧,而不是仇恨和愤怒,愿因是金人上下没人不知道,这是他们自己撕毁二十和议,单方面挑起的南侵战争,只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一己私欲。

    亲眼看见无数船只翻沉在长江里,对长江的恐惧只会进一步加深,下次再有人要渡江,那就要考虑是不是让他们送死,可能很快就会产生抵触情绪,甚至会有人出来抗命,再想让普通士兵渡江送死,就不可能了!

    杨丛义想通过这一仗,解决完颜亮渡江问题,让他们不敢再轻言渡江。从目前情形来说,如果让他渡过长江,就凭大宋现在的军力,不消三日,金人就会直扑临安,一路上不会遭遇任何抵抗,江南顷刻就丢,丢掉江南富庶之地,大宋也就亡了,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结果,毕竟他现在是宋人。

    日上三竿,敌方船只终于集结完毕。

    随着敌营方向传来幽远嘹亮的号角,敌方船队开始行动。

    只见他们列着整齐的队形,以河口为中线,兵分两路,一路逆流而上,一路顺流而下,千艘船浩浩荡荡,密密麻麻,铺满一里多宽、三里多长的江面!

    “投石机准备,最远距离!”

    听到敌方号角,看到敌船出动,分处上下游指挥作战的杨丛义和苏仲,几乎同一时间下达命令。

    传令兵迅速向旗手传达命令,主舰上的旗手立即举起旗帜,向两旁战船传递将令,接到将令的战船又马上向临近的战船传递。

    不多时,杨丛义、苏仲的将令传遍严阵以待多时的精武军每一艘战船,早已调整好方位的投石机,在极短的时间内调到同一个抛射角度,最大射程可达三里。

    与此同时,**战船甲板上燃起了一个大号的油灯。

    杨丛义站在主舰甲板,见敌船迅速接近,敌我双方的距离已不足两里,不消两刻钟,双方船只就会相撞,但敌船后队此时仍在射程之外,最佳射击时机还没到来。

    焦急、紧张又有几分兴奋的将士们站在堆满浸了桐油的石弹的投石机旁,早已做好投弹准备,眼看敌船越来越近,迟迟等不来攻击命令,急得他们不时往杨丛义所在位置投去询问的目光。

    两里.....一里半.....一里!

    “全速攻击!”

    眼见敌船几乎全部进入射程,杨丛义高声下令。

    “准备!”

    投石机旁的将校令旗一举,早已准备多时的两个士兵各持铁钩,勾住浸了桐油的石弹在灯上点燃之后,立即放进准备好的投弹框。

    “放!”

    将校令旗一挥,燃烧着火焰的石弹冲天而起,飞越江面,直扑敌军后阵。

    主舰带火的石弹飞出,其余十九战船如同看到命令一般,瞬息之后,十九个燃烧的石弹腾空而起,直入敌船!

    片刻之后,三里外的江面有些船只冒起了黑烟。

    “准备!”

    “放!”

    “准备!”

    “放!”

    .........

    随着一声声急促的命令,一颗接一颗冒着火焰的石弹接连飞入敌阵,有些落入江水,有些正中敌船。

    石弹不是石弹,其实是烧造的陶罐,它他里面装着一种从地下流出来,可以燃烧的黑油。

    燃烧的石弹从天而降,砸中敌船,陶罐破裂,黑油流淌,遇火即燃,火焰漫延,敌船瞬间陷入火海,士兵身上着火,惨叫奔走,船只马上失去控制,随波逐流。

    在精武军战船短时间内各射出二十颗燃烧的石弹之后,敌船后队一片火海,几乎没有一条船逃过铺天盖地、无差别攻击。

    “中距离准备!”

    眼见敌船失去退路,杨丛义马上再下一令。

第607章 水战

    将令传出,传令兵即刻向旗手传令,通知周边战船调整射击距离。

    投石机旁的将校令旗一举:“调整距离,中距准备!”

    四名士兵即刻上前调整投石机姿态,片刻之后,调整完毕。

    “准备!”

    “放!”

    令旗一挥,燃烧的石弹带着火光划过江面,落进敌方扑面而来的船队之中。

    此时敌方先头船队距离大宋战船的距离已经只有百丈,正在拼命加速冲来!

    “放!”

    “放!”

    ..........

    随着接连不断的将令,一排排火球腾空,飞越江面,落进两里外的敌方船队之中,瞬间无数船只着火,大火熊熊,惊恐惨叫之声,两里之外的大宋将士都能听的清晰。

    战船甲板上堆放的数百颗石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一组士兵射出十颗石弹,便马上换人,士兵体力充沛,射击速度也越来越快,二十艘船齐射,远远望去,火球成片降落。

    敌军中队很快变成一片火海,中弹的船只中,绝大多数人匆忙避走,跑到暂时没有起火的地方躲避,极少数人镇定下来,找到取水的工具,却也没法将燃烧的黑油火扑灭,不过多时,黑油引燃整个木船,船上的人无人能够幸免。

    侥幸没中弹的船只,看着黑烟根本不敢靠近救援,更怕被燃烧中船只引燃,小心翼翼规避前行,或是逆流退走,退到没有浓烟、没有火光的安全江面。

    随着火球不停落下,敌船中队阵型大乱,要么着火随流,要么逃窜躲避,与后队一样,乱成一片。

    下游精武军战船一批批远距、中距火弹,几乎完全摧毁了迎面冲来的敌军船队后军和中军,上游战场同样战果不俗。

    在逆流而上的敌军船队距离严阵待命的精武军战船只有一里之时,苏仲马上令下“远距离攻击”,每船十颗火弹,便将敌军后队搅乱,火光一起,哭嚎之间,后队阵型大乱。

    随后一声令下,各船调整投石机角度,改变攻击距离,展开最近距离攻击。

    燃烧的火弹瞬间飞越江面,直扑一里外的敌方船队,瞬间引燃数艘前队敌船,不等周围船只做出调整改变,第二批燃烧的飞弹再次从天而降,更多船只被飞弹引燃。

    燃烧的船只马上失去控制,随流水方向,往后漂去,直接撞上躲避不及的后方敌船,阵型立乱。

    五批燃烧的飞弹落下,仍然还在拼命划动前冲的前队敌船,屈指可数。

    等第十批飞弹飞出,敌船前队陷入滚滚浓烟和火海之中,双方船队之间的距离不再缩短。

    眼见如此,苏仲马上下令,再次调整投弹角度,改变射程,全力进行“中距离”攻击。

    将令一出,战船统一行动,燃烧的飞弹直扑尚未着火的敌军船队中段,顿时数船着火,失控漂流。

    几轮飞弹落下,中军也陷入火海之中,几十条船燃烧冒烟。

    至此,敌军船队阵型全乱,几百条燃烧的、没燃烧的船只挤做一团,前进不得,后退不能,除了转向往两边江岸逃跑躲避,只能任由从天而降的飞弹攻击。

    每艘战船配备的五十颗黑油弹,不过多时便射击一空,只剩下五十颗沉重的实心石弹。

    四五十斤重的实心石弹,有效射击距离不超过五十丈,从战船上发射,难以攻击一两里外的敌船。

    而几百艘敌船中,真正被飞弹击中燃烧的,不过只有百艘而已,剩下的虽然不成阵型,但船只无损,一旦顺利撤走,改日还能发动渡江攻击。

    根据预备方案,苏仲下令战船向敌军靠近至四十丈距离,而后展开攻击。

    令出即行,二十艘战船顺流而下,追赶正在顺水漂流的敌船。

    不过多时,距离拉近至四十丈左右,二十颗石弹便从战船上飞出,灰色的石弹腾空而起,飞过几十丈距离,落入敌船阵营。

    沉重的石弹从天而降,稍小的船只被砸中,直接砸穿舱板,江水汹涌而已,封堵不住,大些从船只,一砸之下,也是船只破损,巨大的冲击力,引的船只左右颠簸不定,站立不稳的士兵直接落水。

    一拨接一拨石弹如冰雹一般落下,落入江中,溅起水浪,轰隆巨响,砸中船只,轻则损伤,重则砸穿。

    眼见如此,敌军知道人力无法抵挡,再不逃跑,就只能命丧江中,于是各船各施手段,拼命逃窜,有船挡路毫不犹豫的撞击过去,夺命逃亡!

    随着更多的石弹落下,每一声轰隆巨响,都如同耳边炸雷,让江中搏命逃亡的士兵恐惧不已,人人都在祈祷,天上来的东西千万不要落到自己头上。

    上游敌军船队在石弹攻击下,正在溃散,混乱之中,各自逃命。

    下游敌军船队的境遇比上游稍好,他们在承受完上千颗冒火的飞弹攻击之后,在即将近冲到精武军阵线之前,完好无损的前队数百条船同样遭受到不同于冒火的飞弹攻击,沉重的石弹从天而降落在船边的江中,轰隆之中,引发巨大的水浪,或是直接落到船上,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顿时人仰马翻,船损人亡。

    眼见石弹扑面而来,敌船前队依然在维持阵型,拼命划桨,想以最快的速度拉近双方距离,进入石弹攻击死角,而后从间隔十多丈远的战船空隙间冲破防线!

    敌军的意图,杨丛义哪里会不知晓,他一面下令全速攻击,一面传令战船缓缓后退,尽量延缓双方距离拉近的时间,争取能将剩余的全部石弹倾倒在敌船头上。

    随着一颗颗石弹飞出,落进拼命追赶的敌方船队,双方的距离也在渐渐拉近,从四十丈到三十丈距离,每艘船只发射了五六颗石弹。

    又五六颗石弹投射之后,双方最近的距离已经在二十丈左右。

    这个距离已经是弓弩的有效射程,但敌军的绝大部分精力不是用在划船上,便是用在稳定自己身形上,手里抓的不是木浆,就是船舷,哪有闲心拿刀枪弓箭!哪里有机会反击!

    敌军前锋部队,拼命划船,所求不过是冲破防线,以求能如战前设想一般登陆作战。

    精武军战船缓缓后退,石弹仍在不停的从船上飞出,落进江中,或砸上追随的敌船。

    与此同时,船上的将士拿起了弓弩,张弓搭箭,利箭离弦,直取十几丈外的敌军先锋部队。

    不受石弹攻击的敌军前锋,面对突如其来的弓箭攻击,毫无防备的他们,只能以肉身迎接第一轮箭雨,等第二轮箭雨临头,不划船的士兵及时举起挡箭牌,挡住了大部分羽箭。

    冲锋在前的几十艘敌船,不在石弹攻击范围内,又有挡箭牌挡住箭雨,获得些许安全感的他们,划起船来更加拼命,双方距离进一步拉进至十丈之内。

    至此,飞出的石弹已经无法攻击到有生敌船,拼命上前的船只,已经进入攻击死角,而从冒火的飞弹和沉重的石弹中侥幸逃脱的船只,根本不敢再上前,惊恐中,手忙脚乱的穿梭在燃烧的船只空隙间,拼命想要逃回营地。

    “停止石弹攻击!霹雳弹准备!”

    杨丛义望着举着挡箭牌迅速靠近的几十艘敌船,神情肃然。

    将令传开,投石机很快停下来。

    箭雨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筐筐霹雳弹搬上了甲板,一艘战船,十名投掷兵,十名辅助兵,他们很快做好准备,就等敌军靠近三丈之内。

    “自主进攻!”

    紧接着,杨丛义再下一令。

    将令传出,二十艘战船随即开始调整各自姿态,有的后退,有的前进,有的左转,有的右转,很快将原有阵型打散,各去寻找攻击目标。

    一番航向调整之后,双方距离迅速接近,不多时,便只有三四丈距离。

    就在前锋敌船准备从前边战船身侧穿过,突破防线之际,他们迎来了最后的呼吸时间。

    瞬息之间,敌船进入投掷距离,点燃引线的霹雳弹从战船甲板上飞出,跟从船上射出的利箭一起落向敌船。

    落进船中的霹雳弹,片刻之后,轰然炸响,狭小的氛围内,无人能够幸免,鬼哭狼嚎之间,挡箭牌、木浆统统丢了手,只想去抚慰自己身上的伤口。

    此时利箭趁隙而入,两轮箭雨下去,尚未毙命的敌人还有少数,但他们即使躲在角落里,又哪能躲得过霹雳弹的爆炸攻击,再一轮箭雨下去,生者寥寥无几。

    满怀幻想的敌军前锋部队几十条船,转瞬之间,灭了大半,只剩十几条船还没受到致命打击,穿行在战船空隙间。

    灭掉眼前的目标之后,几艘战船立即调整航向,追击敌船,接近之后,霹雳弹、弓弩齐上,瞬息之间,灭掉一船敌军。

    战船背后还有百艘忠义民船,勉强冲破精武军防线的数十艘敌船,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被包围,覆没于乱兵之中。

    “前进!清扫战场!”

    一声令下,二十艘战船打头,百艘忠义民船随后,浩浩荡荡,逆流而上,追击、清缴四散逃离和还在江中打转的敌船。

    上游精武军,也在执行同样的军令,战船在前,忠义民船在后,直冲混乱的敌军战场。

第608章 一战之胜

    着火、破损漏水的敌船失去操控,船上的敌兵要么跳江,要么还趴在原地等死,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战斗力,清扫战场的战船和忠义民船根本不去理会他们,径直追击完好无损,正在逃跑的敌船,那些船才是他们要消灭的首要目标。

    在他们看来,只要船逃回去,敌人就有可能再次组织大军渡江,他们的危险就不解除。

    对于追击在江中四处逃窜的敌船,忠义民船远比精武军战船要积极,他们船小,掉头转向都十分方便,行船速度也比战船快上很多,清扫开始,几十艘战船便很快被甩到后面。

    这里是忠义军民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敌人不被赶走,不被消灭,他们始终要生活在对方的威胁下,活在敌人的阴影里,随时都会被杀死被奴役,或者背井离乡,他们绝不允许,哪怕是死,也要抵抗到底!

    士气高昂的忠义军驾着商船、渔船、货船拼命追赶他们搜寻到的目标,一旦追上,先用弓弩射击,而后迫近敌船进行撞击,一旦敌船开始颠簸摇晃,船上的敌兵失去平衡就如同醉酒一样,越想站稳船就越晃,脚下不稳,要么直接落水,要么以身迎箭。

    五六里的水上战场,几百艘船在浓烟火焰中放手追击拼命逃窜的敌船,如同猎手在追击受伤逃窜的野兔,上游下游船队形成合围之势,一路向敌方河口方向推进,民船在前,战船在后,蔚为壮观。

    这场捕猎,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上下游船队相遇会师,将江中尚未着火、尚未沉没的敌船清剿一空,侥幸逃走的敌船只在少数。

    敌军千船渡江,不到两个时辰,几乎全军覆灭,逃回河内的船只不过百艘,还几乎都是容易掉头转向的小船,再也难堪大用。

    战船清剿完毕,精武军战船带领士气高昂的忠义民船在敌方河口外列阵,大小两百多艘船只,铺满两里江面。

    “完颜亮弑君篡位,不忠不孝,逆臣昏君,苍天难容,人神共愤!”

    列好的阵型里,忽然有船只高声喊出口号,一遍接一遍,众人惊诧。

    片刻过后,几乎所有船只跟随,几千人齐声高喊:“完颜亮弑君篡位,不忠不孝,逆臣昏君,苍天难容,人神共愤!”

    一连三声,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如排山倒海一般,涌向半里之外的敌军营地,汹涌数里,驻守江岸两里之内的数十万敌军听的异常清晰。

    齐声浩荡,四下皆惊。

    江岸敌军提兵戒备,以防宋军登岸,营地内的大部分将士,则呆立原地,谁也不敢轻动,谁也不敢开口,就连一众将官都统,也是脸色铁青。

    示威之后,精武军没有在汹涌高亢的民意鼓动下登陆作战,乘胜杀敌,而是转头离开,留下五艘战船监视敌军,其余战船顺流而下,返回太平渡。

    近两百艘忠义民船即使再多,也终究是民船,失去精武军战船的掩护,谁也不敢轻易靠近江岸。

    绝大部分忠义民船跟着精武军战船离开了河口江面,只有少数几艘船还留在留下巡航的战船身旁作伴。

    长江中的火光烟雾还没有完全消散,那些着火的船只还在自然燃烧,如果没人管,它们还会烧下去,一直到熄灭,或是沉没。

    战船、民船穿过江面随处可见的报废敌船,小半个时辰后,安然返回太平渡。

    胜利的消息很快在太平渡五六千守军中传遍,一直传到正严加戒备的太平城里。

    忐忑不定,坐镇太平城的虞允文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太平渡军营,向杨丛义、向精武军、忠义军道喜、道谢,并询问战斗结果和经过。

    杨丛义告诉他,一切都按战前计划进行,南北合击,将数千艘敌船拦截在五六里长的一段江面,战斗开始到结束,没有一艘敌船越过南北防线,至水战结束,安然逃回河口内的敌船不超过一百艘,还都是容易掉头逃跑的小船,此一战击毁敌船无算,歼灭敌军无算。今日一战过后,敌军一个月内绝无再次渡江之力!

    听到杨丛义这句话,虞允文兴奋的跳起来,三次询问敌军是否真的失去渡江之力,得到的都是十分肯定的答复。

    确定敌军无法渡江,虞允文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笑意。

    他当即当众宣布,代表朝廷犒赏全军,除论功行赏之外,参与战斗的将士、忠义军每人赏赐铜钱一千枚,坚守太平渡的将士、忠义军每人赏赐铜钱五百枚!

    两个时辰之后,大箱大箱的铜钱运抵太平渡军营。

    赏赐忠义军的铜钱当场发放,马洪统领的太平守军的铜钱也当场发放,赏赐精武军、扬武军的铜钱则被帅营扣留,一个铜钱都没有发放。

    营里很快传出闲言碎语。

    杨丛义很快召集全军准备将以上的将官、将校,高声训道:“这只是一场不大的胜利,不要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对面和州还有近五十万敌军,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渡江,如果他们从别处过来,还拦得住吗?江北是大宋的土地,百姓世世代代在那里繁衍生息,如今被霸占了,我们能把他们赶走吗?如果不能,凭什么得到朝廷的赏赐!战争才刚刚开始,远远没到请赏的时候,一旦丢掉戒心,失败马上随之而来!敌军不退出大宋土地,战争不止!精武军、扬武军不得以个人名义领取任何赏赐,朝廷这次给我们的奖赏,我会记录在册,但这些钱现在谁都不能动,战争有很多意外,一旦后勤供给出现问题,这笔钱就是我们保命的粮饷!至于属于将士们的奖赏,等战争结束,我保证如数发放,不会漏掉任何一个人!现在,马上回营向将士们说明利害,核对在营将士名册,好好休息,准备下一场战斗!”

    “是!大人!”

    众将没有太多犹豫,起身接令。

    他们身在前线,如今正在打仗,如何随身带上几百数千枚铜钱?

    朝廷的赏赐是好心,但对他们来说,此时远远不到赏赐的时候,因为他们是精武军、扬武军,是绝对的主力部队,敌人不退,他们就要一仗接一仗的打下去。

    虞允文想趁着一场巨大的胜利,通过赏赐全军激励士气,唤起更多军民的斗志,共同加入到太平江防中来,从赏赐结果来看,当然是好的。

    特别是忠义军几千人,领取到赏赐之后,别提有多高兴,他们送钱回家的同时,将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四下宣扬,人人都以参与了这场水战、亲手击杀敌军、撞毁敌船为荣,若不是时间不允许,要急着赶回太平渡,他们几乎就要在家摆宴席庆祝!

    一传十,十传百,这场在采石岛附近的胜利,在百姓口舌之间,很快传向四面八方,传向周边州府、县,甚至是乡间。

    这个与之前传来的大宋军队从淮河一路败逃到长江的消息大不相同,极大的提振了军民的士气,坚定了他们准备抵抗敌人入侵的决心,增强了百姓抗击敌人的信心。

    消息传到之处,各地纷纷组织民壮,带着自制武器北上太平、建康投军,强化江防,抵御敌军。

    精武军、扬武军赏赐风波当晚便平息下来,入梦休养,准备下一场更加困难的战斗。

    杨丛义就着烛光,写完战情总结汇报,命人急送虞允文,在汇报总结中,他还推测了敌军下一步可能的动向。

    太平渡江岸,很多人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虞允文亲自赶至江边营地。

    “杨将军,你说敌人会放弃经营一个多月的和州,转道扬州,可有合理的因由?”虞允文直奔主题。

    “敌人在和州四处搜集船只,一个多月以来的准备几乎全部覆灭江中,即使再给他们一个月,他们也找不到多少可用的船只,靠两三百艘小船渡江,即使我们不拦,五十万大军也要大半个月时间,所以从和州渡江已经不可能了。如今敌军有两条路,一条向西,一条向东,淮西一部分江北土地还在大宋手中,向西就要跟无为、安庆一带的大宋守军交战,费时费力,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渡江之地很难讲,而往东一马平川,江北之地尽在敌军手中,富庶的真州、扬州一带,能为敌军提供一定的补给,最重要的是扬州附近就是南来北往最大最繁华的渡口,瓜洲渡。要想渡江,那里绝对是除太平渡之外的不二之选!在已经不可能从和州渡江的情况下,敌军要么立即撤并北返,要么东下扬州。”

    杨丛义给了虞允文一个解释,至于对方信不信,他不能强求左右。

    虞允文没有提出反驳的意见,敌军船只几乎全毁,短时间肯定不可能再搜集到上千艘船,那么留在和州不能渡江,就没有任何意义,而去扬州还可能找到渡江机会。

    不再有疑问的虞允文,马上回城手书两封信,连同战报一起,分送镇江和皇帝行营,请求朝廷和镇江,早备江防。

第609章 回援镇江

    隔天,江中巡视的精武军回报,敌军有异动,似乎是在撤营,不知要去何地。

    这个消息对杨丛义来说,丝毫不意外,太平州渡江失败,完颜亮肯定是要东下扬州,另寻他途渡江,不可能就这么带领五十万大军灰溜溜回去。

    消息并不确切,便命江中巡守将士,再探再报。

    与此同时,杨丛义马上派人将消息送进太平城,向虞允文证实他之前的推断。

    一连三天,江中巡视的精武军哨探带回来的军情越来越清晰,敌军大部队正昼夜不停的离开和州营地,沿江东进,已经动身的敌军可能超过二十万人,靠近江岸,就能看到正在撤离和州的大队敌军。

    为进一步确认消息准确性,探子进了混乱中的敌军大营,以及和州城。

    一天后,带回来了准确无误的消息,敌军确实是在迅速撤离和州,从探听来的行军指令来看,目的地正是扬州!

    敌军大部队离开,杨丛义也第一次离开太平渡军营,亲自进了太平城,将确切的敌军消息,送给虞允文。

    “杨将军,敌军大部撤离和州,你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是渡江收复和州,还是就地继续防守?”虞允文问道。

    “大人,敌军五十万人,即使要去扬州,他们也不会丢掉和州,留下两三万兵力驻守,还是没问题的,以我们目前的兵力要渡江收复和州,必然是无功而返,甚至还可能遭遇大败,能把太平渡守住,就已经是胜利。”杨丛义回道。

    “杨将军意思是我们按兵不动,继续驻守太平渡?”虞允文有些失望。

    “敌人已经不能从和州渡江,太平渡的防守压力会减小,可敌军大举东进,从和州到扬州有百里江防,没有多少地方能跟太平一样。敌军离开和州,也许就可以从任何一个地方渡江。若想阻止敌军渡江,我们必须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守好太平渡,一路沿江东进,时刻监视敌军!精武军、扬武军有跟敌军作战的经验,又都是从镇江奉命来支援的,现在敌军东进扬州,我们也该赶回镇江巩固江防,阻止敌军从镇江渡江!”杨丛义很快说出心中所想。

    “随行东进?”虞允文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对,我们应该马上去镇江,敌军去扬州,我们就该去镇江!”

    说完马上招来禁军近卫问道:“李显忠现在何处?”

    近卫回道:“午时来报,李将军已到当涂县城南,正在渡河,预计傍晚就能进城。”

    “再去催一催,太阳落山之前必须赶到!”虞允文道。

    近卫应承一声,迅速出城传令。

    “杨将军,你速去准备,等交接太平防务之后,我跟你们一同去镇江。”

    “末将遵命!”杨丛义抬手接令。

    回到太平渡军营,深入和州的探子再次送回来消息,敌方幸存船只尽数销毁,完颜亮和随军诸多大臣,在亲军护卫下已经离开和州城。

    营中聚将,召集精武军、扬武军诸多将校议事。

    杨丛义先分析完当前对敌形势,告诉大家和州虽然不会再有大战事,但战争远远没有结束,敌军东进,离临安更近的镇江一带将会是战斗更惨烈战场。另外,敌军虽然占据扬州、真州,但镇江有刘坐镇,江防应当要比太平一带强,即便如此,双方军力差距仍然很是悬殊,如今太平州无事,精武军、扬武军在此已无用武之地,要想守卫家园,驱逐敌人,建立功勋,就该即刻赶回镇江,再与敌军力战!

    不久前的那场大胜,众将信心倍增,敌军不擅水战,他们有信心在长江里再一次击败敌军,因此对于杨丛义回援镇江的提议,没有人不赞同。

    但随后有人对回到镇江之后能不能有机会出战,有没有自主性提出疑问。

    当初在瓜洲渡协防,精武军在各路禁军、屯驻军眼中算什么,有没有地位,他们一清二楚,固有印象不是一仗就能扭转的,如今再回去,恐怕又要陷入之前那种尴尬境地。

    对于这个问题,杨丛义也是有些忧虑的,但好在虞允文同行。

    在太平渡双方配合还算默契,后勤物资供给和民壮征召都很及时,守住了太平渡,还迫使敌军战役战场,将给虞允文带来无法估量的名望。到了镇江以后,以他军事参谋的身份,肯定会替精武军说上几句话,让他们有一展所长的战场,以此进一步向其他人证明他的能力与眼光。

    对于将校的疑问,杨丛义没有解释太多,只告诉了他们两个消息。

    一是池州都统制李显忠即将到任,太阳落山前就会进入太平城,接任太平州都统制之职,接管太平州防务,整个太平地区的军队都会归他统辖,如果继续留在太平渡,精武军、扬武军的地位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很可能会被调离太平渡,驻防到偏远之地去,想建功立业,恐怕难有机会。

    另一个消息是朝廷大员虞允文将他们一起离开太平州,回援镇江府。

    两个消息一放出来,疑虑消失,不论怎么看,回援镇江都比继续留在太平渡要好,当然前提是他们想打仗,想建立功勋!

    思想统一,全军马上着手准备回援镇江之事,各船补充物资,补充清水,就等一声令下,马上撤离。

    当晚,李显忠赶到太平城,面见虞允文。

    第二天上午,杨丛义、马洪进城,在虞允文主持下,交割太平州防务,将太平渡和州县兵权交到李显忠手中。

    当天中午,精武军、扬武军拔营,分两批,前后相隔半个时辰,离开太平渡,顺江而下,直奔镇江。

    战船沿江而下,一路监视,未见敌军有在半途驻军渡江的意图。

    数天后,精武军船队到达镇江附近,而敌军大部队也到了真州、扬州境内。

    登陆镇江后,精武军、扬武军自行在江岸找了一片空地扎营驻守。

    杨丛义则随同虞允文进城面见刘和叶义问。

    谁知刚进镇江府,他们便听到一个让人惊怒不已的消息。

    统帅刘重病不起,无力处理军务,朝廷让二十年前的老帅张浚接替他统帅镇江府,可大半个月过去了,至今还没有张浚的消息,也就是说,这半个月来,镇江府也处于无人统帅的境地!

    虞允文的愤怒可想而知。

    “叶大人,朝廷让我们督视江淮兵马,如今江北的城池已经全部丢失,敌军大兵压境,先是建康府、太平州没有统帅,没有江防,不想镇江府也是一样!在和州的五十万敌军已经全部东进,直奔扬州,先头部队都进扬州城了,镇江准备如何防御?”

    “什么?金人来扬州了?”叶义问大惊,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都来扬州了,整整五十万!前后绵延几十里,大部分都到了真州,用不了几日,都会赶到扬州!”虞允文脸色难看,根本不给上司好脸。

    “金人当真来了?如今刘重病不起,张浚刚刚从老家动身,半个月走了不到五十里,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赶到镇江府,我们该如何是好?金人一到,镇江就守不住了。”叶义问惊恐不已。

    “镇江军务如今是谁负责?”虞允文强压心中怒火,眉毛拧成疙瘩,对这个上司非常的不满意。

    对于这个问题,叶义问没能立即回答,想了一会儿,才回道:“刘重病不起后,向我推荐了张浚,朝廷马上下令重新启用张浚统帅镇江府全军,没想到扬州城里的金人突然袭击瓜洲镇大营,镇江都统领李横率先逃走,镇江中军统制刘汜不敌,匆忙之间也弃营而逃,致使瓜州渡守军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在金人铁骑下几乎全军覆没,瓜洲渡落入金人手中,江北全丢。李横、刘汜擅自逃离瓜州大营,已被送往行营治罪,目前镇江各军在自行组织防御。”

    “统帅卧病不起,新帅迟迟不到,副帅待罪,中军主将待罪,镇江守军一盘散沙,各自为营?叶大人,你掌枢密院,又身负朝廷重任,在镇江就不能负起责任吗?若是敌军突然渡江,我们怎么抵挡?”

    说了半天,偌大的镇江府居然连一个主持军务的人都没有,他一个堂堂枢密院主官到底是如何督视江防的?虞允文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愤怒,不顾官职高低,直言质问。

    叶义问被问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脸面挂不住,沉声道:“打仗是武将士兵之事,本官一介文官,如何插手军务?守不住城池,临阵逃跑的,都是武将,关本官何事!朝廷养着他们,本官还要替他们打仗不成?”

    “叶大人,你职责在身,又身负皇命,如今还身在镇江,此地乱成这样,你虽然不会打仗,但找出几个主持军务之人难吗?敌人不在江对岸吗?”

    说着说着,虞允文想起当初敌军要从太平渡渡江,而叶义问听闻敌军渡江登岸的消息,闻风而逃,直奔镇江,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愤怒。

第610章 托付镇江

    “虞大人,你是在教本官吗?”叶义问被训斥,面子已经挂不住了。

    “叶大人,镇江乱成这样,不是你的负责?”虞允文争锋相对。

    “侥幸胜一场,就狂妄至此?有本事你也把镇江守住!”叶义问腾然起身,甩手以背示之。

    “虞某虽不才,危机关头,却也不会闻风而逃,置拼命的将士性命于不顾!虞某没在危难之时离开太平,也不会此时离开镇江府,不管能不能守住镇江,虞某都会与镇江共存亡!若叶大人不理军务,不如早会临安享福,何必在这儿担惊受怕!”虞允文毫不畏惧,并没有随之起身。

    “虞允文,你欺人太甚!”叶义问转身怒斥,怒不可遏。

    “叶大人身在镇江,或许朝廷还以为你在此地主持江防,颇有建树,却不知你没有负起半点责任,与其如此误导皇上和朝廷,还不如早些离开的好,也免得敌军渡江,朝廷追究你的责任!”虞允文丝毫不给上司留颜面。

    在他看来,若镇江守不住,大宋亡了,谁也没脸活下去,上司的颜面又算得了什么?

    “好!好!好!有本事你就守住镇江!”叶义问被呛的无话可说,转身离去。

    虞允文见对方离开,不为所动,但心里的怒气、怨气却是稍稍消了一些。

    等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之后,虞允文才将杨丛义叫进来,将镇江之事大致跟他说了一番,随后问他江防该如何布置。

    瓜州失守,在意料之中,但镇江无人主持军务,倒让杨丛义感觉很意外,虽说刘重病,可也不至于连安排接手军务之人都办不到,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但这话也不好跟虞允文细说,于是便建议他先去探望一下刘,打探一下具体情况。江防之事,刘之前应该有所布置,如今张浚不到,得向他打探才是,毕竟他是大宋现存的功勋卓著的名帅,在军中声望无人能及,镇江各军,除他之外,恐怕没人能有效统领。

    之前在瓜洲镇议事,各军统制官的面目、秉性,杨丛义可是见识过的,中军统制刘汜是刘的亲侄子,当着刘的面,他们都敢挑刘汜的刺,不给他面子,何况是在背地。

    虞允文对军中之事了解不深,但也知道老帅对稳固军心的重要性,张浚迟迟不到,镇江江防如何,怎么布置,目前来看,也只能去问刘。

    刘重病在身,但他却没有离开镇江府,当初金人南下,情势危机,为稳定军心,甚至将跟他一起来镇江的妻、子接到江北,一生征战,就是死也想死在离战场最近的地方。

    虞允文带着杨丛义来到刘府上拜谒,通报过后,刘的儿子亲自出来将他二人迎了进去。

    杨丛义在病床前看到了面色蜡黄、气息微弱的刘,全白的头发胡须有些凌乱,似乎没有打理。

    听说有人来看他,便挣扎着要坐起身来。

    虞允文赶紧上前,正要将他扶住,让他继续好好休息,却见刘轻轻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最终刘在儿子的帮助下,坐起身来,靠在床上。

    “虞大人见谅。”刘靠着床,有些费力的轻轻说出一句话来。

    虞允文道:“大帅该好好养病才是,近些时日,身体怎么样了?我们还等着你带领我们打败敌人,把他们赶回去!”

    刘轻轻摇头,而后抬起手来,抓住虞允文的手,使了好大的劲才说道:“病情不必问。朝廷养兵三十年,一事无成,而大功反由你这位儒生建立,我们这些武人惭愧难当啊!如今你来了,镇江就安全了!”

    虞允文握紧对方的手,赶紧推辞道:“大帅过誉了,太平州之战若不是大帅及时派精兵强将支援,允文怕是早已变成太平渡口的一堆泥土,守住太平渡,允文或许有些许功劳,但若没有大帅派去的援军,仅凭允文一腔热血也挡不住渡江敌军。至于摧毁敌方水军千艘船只,使他们失去渡江能力,这全是大帅派遣的援军的功劳,允文只是筹备后勤,不敢窃取!儒生偶尔上一次前线还行,但要最终打败敌人、赶走敌人,还得靠英勇无畏的将士和精明的统帅!”

    刘道:“你不必过谦,也不要往老朽脸上贴金,没有你在太平及时组建江防,带领军民抗击敌军,太平、建康都要丢了,镇江也守不住。太平一战,功勋卓著,满朝文武,有谁能及?”

    “大帅过奖了,允文真的承受不起。太平之战的功劳,我可不敢独占啊!杨将军,你跟大帅说说战斗实情。”虞允文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杨丛义。

    杨丛义赶紧上前两步,抱拳下拜道:“末将精武军统制权西路援军都统领杨丛义,拜见大帅!”

    “好,起来。看来老夫眼光还不算太差,能协助虞大人击败渡江敌军,守住太平州,也算是大功一件。‘权’字就去掉吧,望你再接再厉,勇战敌军!”

    刘喘着气,慢慢的,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想说的话说完,看着杨丛义的眼神,也满是赞扬、欣慰和期许。

    “是,末将谨遵大帅之命,誓与敌军斗争到底,不复故土,绝不罢休!”杨丛义心中一动,当即接令,并在这位功勋卓著的老人面前立下誓言。

    “好!不复故土,决不罢休!老夫老了,也许等不到那一天了,你们一定能行!”刘听到这话,忽然激动起来,脸上泛起了些许血色,说罢就咳嗽起来。

    “大帅别太激动,等养好了病,才好带我们击败敌人,渡江北上,收复失地。”虞允文面上尽量露出笑意。

    歇了好一会儿,刘才道:“老朽不成了,以后的战场是你们年轻人的,我老了,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虞允文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恢复正常,而后道:“大帅为大宋征战几十年,所立功勋数不胜数,更让敌人闻风丧胆,听说金主南侵,分派作战任务,西路、中路和海路都有人领命,唯独东路无人敢领,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江淮地区是大帅驻守,最后金主不得不亲率东路大军。大帅威名远波,即使不上战场,就坐镇在此地,敌人也不敢轻易进犯镇江府!”

    “不成了。”刘轻轻摇头,而后道:“老朽老了,早先我向朝廷推荐张浚来镇江主持防务,可他迟迟不到,想来也是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了。听说敌军大举东来,已到真州附近,可老朽如今连床都下不了,镇江这危局,就只能先交给你这一介儒生了,老朽愧疚啊!”

    虞允文忙道:“大帅不可,允文何德何能,能授镇江之事,这局势还得大帅主持才行啊!”

    刘摇头:“老朽的身体已经不成了,渡江北上之后,一直在苦苦支撑,如今真是撑不住了,大限将至,撑不过这个冬天了。虽然不能继续为大宋征战,但不论镇江战事如何,我绝不会离开镇江,我的妻儿也不会,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在这里!”

    刘的儿子默然无语,脸上神情没有太多变化,显然这话他已经听他父亲说过,甚至不止一次。

    “大帅,别这么说,好好养病,一定能好起来的,将士们都盼着你能带领他们打败敌人,收复失地!”虞允文紧紧的抓着刘的双手,诚挚无比。

    “刘淮,把东西取来。”刘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儿子。

    儿子应了一声,从床边被褥遮掩处取出一个小匣子,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刘接在手里,而后将小匣子放在虞允文手中,看着他道:“我已经不能下地,不知还能撑过几日,张浚又迟迟不见踪影,军中不可一日无主,从今日起,你暂任镇江都督府参赞官,暂领镇江军民,主持江防,抵御敌军。这帅印暂且由你保管,等张浚到镇江接任,或是朝廷另派其他人前来接任,你再交出帅印。”

    听得此话,虞允文大惊,急忙就要将手里的匣子推开,可刘虽老,又重病在身,但一身精骨还在,他一介儒生,哪里推脱的开,只能忙道:“大帅万万不可,允文一介儒生,哪里担得起这等重任!还请大帅收回成命!”

    刘忽然放了手,沉默良久才道:“局势这般不堪,满朝文武如今还有几人敢想打败敌军,敢想又敢到前线来的,除了你,还有何人?哪一个不是在想着逃跑,在准备逃跑?镇江府衙官吏还有一半吗?眼下这等局势,除了你,大宋恐怕没人敢抗,也没人能抗得起。你想眼睁睁看着镇江毁灭在敌人铁骑之下,还是率领军民,奋起抗击?”

    虞允文心下一震,赶紧将小匣子拿在手中,双手捧起,恭恭敬敬的向刘行礼道:“允文遵命!誓与镇江共存亡!”

    “好!镇江之事,从今日起,全权交给你。如何布防,如何御敌,我先前也有考虑。刘淮,把那几卷文书地图交给虞大人。”刘脸上忽有几分轻松之意。

第611章 驳斥

    接了帅印,虞允文感觉肩上的担子重愈千斤,从此镇江的命运就在他手中,一切责任就得他来担负!

    幸好重病不起的刘给他留下了一些对敌之策,他也不是毫无头绪,只要督促各军各营落实到位,镇江的局势到不至于马上就不可收拾,撑过十天半个月,等张浚来接任,局势应当就会好转一些。

    虞允文对镇江府各军全无了解,基本都不认识,虽然这些天跟杨丛义讨教了一些,但对军中之事和江防也还是一知半解,并不是特别清晰。

    所以巡视各军各营、督查江防之时,虞允文便让杨丛义同行,遇有不解之处也好随时询问,见到江防不备,不按帅府要求布置江防的,也能及时指出来,命令各军马上调整,杨丛义俨然成了随行参谋。

    实地巡视完镇江五十里江防,他们越发觉得形势严峻。

    扬州的敌军与和州不同,由于当初和州宋军是提前撤离,他们有时间带走重要物资,比如船只,但扬州、瓜洲渡都是突然丢失,渡口江岸有数百艘运兵大船,如今全在敌人手中,有了大船就有渡江本钱,瓜洲渡丢失以来,敌军已经多次试图渡江,与大宋水军在江中作战,双方你来我往,各有损伤。

    但随着时间推移,从真州、扬州聚集到瓜洲渡附近的船只越来越多,大小船只不下千艘,其中大船占据多数。

    有足够的船只,敌军就有渡江能力,而这种渡江能力远远不是之前在和州可比的,也许这就是敌军在和州受挫之后,毫不犹豫的毁掉剩余船只,调转马头赶来扬州的原因。

    据了解,镇江守军已经与扬州敌军在江中交锋五次,虽然损失不小,但好在当初刘在镇江提前有安排,将江淮地区的水军绝大部分部署在长江,两万水军,两百多艘战船,目前看来还能暂且守住江中防线。

    前四次江中水战,都是刘亲自坐镇江边,宋军临战协调较好,及时出战应对,虽有战船损伤,敌军却未能接近江岸。

    就在几天前敌军第五次渡江,刘病情加重,不能下床,战场无人协调指挥,江防水军各自为战,一战下来损失战船数十艘,若不是敌军准备不足,就已经成功渡江。

    如今完颜亮统帅大军来扬州,兵多将广,船只数千,一旦大举渡江,镇江水军必然无法抵抗。

    实地调研完毕,虞允文随即将原有兵力部署进行调整,将杨丛义统领的精武军、扬武军调到直面瓜洲渡的镇江渡口驻守,把镇江江防最重要的地方交给杨丛义。

    与此同时,将渡口左右驻守的两支水军也划归杨丛义统领,跟精武军、扬武军一起组成镇江御敌前军,由他任前军都统领,统一指挥,部署迎敌。

    “杨将军,第一道江防就交给你了,只要能阻止敌军渡江,你的后勤供应,我亲自负责!”虞允文神情肃然的看着杨丛义。

    “虞大人放心,末将在,江防就在!”杨丛义抱拳接令。

    太平一战,虞允文对他已经有很大的信任,现在他又是虞允文眼前唯一可用之人,只要镇江无事,这份信任将会进一步加深。大宋军人历来被朝廷猜忌、限制,很难取得文官信任,一旦取得了信任,身在军中或前线,就会少很多危险。所以,好不容易获得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把握住,也要给虞允文一些信心。

    “好,按你的对策放心去做。关于之前所说的战船和水军,我尽量协调,多调集一些过来。”虞允文轻轻点头,心里巨大的压力似乎减轻了几分,但接下来的第二道、第三道防线也要尽快进行调整,挑选出可担重任之人,做好岸上拒敌的准备。

    “多谢大人!”杨丛义抬手道谢。

    多些水军,守住镇江的把握就会多几分,至少水军一多,敌军要想顺利渡江,就没那么容易了,三两百艘战船足以截断长江,即使水军战船全毁,敌军船只也讨不到好去,没有足够多的大船,大军想要渡过两三里宽的长江,简直是痴心妄想。

    虞允文很快离开精武军营,杨丛义则马上传令,召集各军正将及以上的将官议事。

    “危难当头,闲话我就不多说了,只有一个问题,敌人重兵集结扬州,随时会发起全面渡江战役,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实话实说,不要有所顾忌。”

    杨丛义坐在营帐正中,几十个将官、统制官分坐两侧。

    话音刚落,有一人道:“还能怎么想,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先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嗯,也只能这样了。大帅一病不起,敌军又大举来犯,只靠我们这点兵力,守是守不住的。”

    “听说敌军有五十万,五十万啊,镇江才有多少人?禁军、屯驻军、厢军加一起都没有十万人,拿什么挡?早做准备吧!”

    “庐州、和州、真州、扬州,屯了那么多粮草军资,他们都拱手让人,一路逃回江南,凭什么让我们在这儿拼命!大家说这公平吗?”

    ...........

    原先驻守渡口的两支水军将官个个怪话不断,几乎无人说要与敌军死战,死保镇江,不是撤,就是准备撤,看起来似乎根本没有多少斗志。

    杨丛义端坐在那里,听他们随意发表意见,脸上神情没有多少变化,不驳斥,也不应承。

    而精武军众将却坐不住了,他们是要来打仗立功的,况且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胜,士气正旺,哪里容易逃跑之论。

    当即就将官反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常我们吃的是朝廷俸禄,是百姓种出来的粮食,如今敌人都打进家里来了,不想着赶走敌人,却想着怎么逃跑,怎么保命,你们看看身上穿的衣甲,不觉得脸红吗?”

    “敌军来犯,就该奋起反击,哪儿来的给他赶回哪儿去!作为军人,天天想着逃跑,算怎么回事?俸禄不是白吃了?”

    “敌军虽是号称五十万,只要他们过不了江,那就是零,你们怕什么?一帮草原来的、没见过大江大河的蛮兵,全是旱鸭子,上了船就晕头转向,我们精通水战的水军,在水里他们能打得过我们?打不过我们,他们凭什么渡江?只要过不了江,别说五十万,就是一百万人也是摆设,吓唬吓唬胆小鬼罢了!”

    “你们都是跟敌人在江里交过手的人,他们在水里是何模样,你们不知道?他们两艘船能打得过我们一艘船吗?在江里作战,我们占据地利人和,只要敢打,绝对不会输!”

    ........

    以苏仲、潘诚为首的精武军一众将官,与争锋相对的反驳,弄得另外两军将官脸色难看,下不来台。

    于是便有人怒道:“你们跟金人打过仗吗?坐着说话不腰疼!金人那么好打的话,他们能一个月就把淮东淮西全占了?刘大帅能从淮阴一路退回镇江来?你们难道比刘大帅还能打,还厉害?有本事就去找金人打打看,也给我们做个榜样!”

    久不说话的袁华马上驳斥道:“这话就说错了,敌人一个月占领江北两淮地区,可跟他们能不能打没关系。原本大帅跟王权兵分两路,大帅领军北上盱眙、淮阴,正面抵挡敌军,派王权领兵西进,支援寿春,阻止敌军渡过淮河,敌人东路军在盱眙、淮阴被大帅拦住,不能寸进,不得不派大军转向淮西,进攻寿春,可王权行动迟缓,迟迟不能到达寿春,致使兵力薄弱的寿春被敌军占领,而慢慢悠悠到达庐州的王权,听说敌军占领寿春之后,居然带着数十万大军连夜从庐州逃跑,一路逃回和州,不久又逃回建康,敌军兵不血刃占领整个淮西,大帅在盱眙、淮阴打的再好,后方全丢了,还能继续打下去吗?若是王权不抗命,及时领军赶到寿春,说不定敌军现在还被挡在淮河以北,江北丢失全是因为王权不听大帅命令,领十万大军逃跑所致,跟大帅有何关系?跟敌人能不能打有何关系?”

    潘诚则道:“敌人能不能打,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在瓜州皂角林一战就斩杀敌军五千多人,俘虏四五百人,还斩杀了他们的统兵万户高景山,而我们除了几个轻伤之外,没有战死任何一个士兵!敌人真的厉害?”

    苏仲马上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原本聚集在和州的五十万敌军会来扬州吗?我不说,你们肯定不知道。他们来扬州其实只有一个原因,因为他们在和州吃了败仗,前后准备了一个多月发动的渡江战役失败了,水军船只几乎全部被毁灭,在和州他们即使有五十人,败了一场之后,一两个月内不可能再渡江了。不怕告诉你们,让他们吃这场败仗的人,正是我们!”

    两人说完这话,营内马上安静下来,众人心态各异,气氛变的既尴尬又诡异。

第612章 请缨挑战

    皂角林之战,战果巨大,特别是杀死了曾经在临安狂妄挑衅的统军高景山,令那一战声名远波,不光镇江人人皆知,甚至很快就传到临安了,特别是高景山的头颅被送回临安之时,皂角林之胜,传遍朝廷。

    至于和州之战,他们也才刚刚听到一些风声,听说是敌军在和州大败,损失惨重,不得已转战扬州。

    不想这两场战役对方居然都有参与,这可能吗?

    他们心里有所怀疑,但却都闭上了嘴。

    杨丛义见时机已到,随即说道:“敌军在陆地上正面作战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他们在水里确实不如我们大宋水军。太平一战,敌军千艘船只尽毁,而我们只损失了几艘民船。只要敌军不上岸,在水里他们不会有胜算,但前提是我们要敢于作战!长江宽广,如果在水里跟他们交战,他们在岸上的几十万敌军都是摆设,不可能帮的上忙,灭了他们的水军和船只,他们游不过长江,镇江就能保住。”

    说到这里,杨丛义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而后接道:“可有一个问题,敌人在江对岸搜集了一千多艘船,而我们在镇江的战船不足三百艘,如果他们突然在几十里的长江分散渡江,匆忙之间,我们不可能一一拦下他们,敌军必然能渡江登岸。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们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把敌人发动渡江战役的主动权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他们何时能渡江我们说了算,而要达到这种效果,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去找他们作战,而不是被动防御,等他们来攻击!”

    “我们在太平能击败敌军,在镇江一样可以,敌军虽然势大,但我们也要有信心,不然镇江就没法守,再往后也没地方可退了。当此危难之时,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平常我们可能根本就等不来建功的机会,如今敌人大军压境,大宋上下的目光都在这里,那么多队伍后退,但我们只要坚守不退,不管谁都会高看我们一眼,机会和名声都是我们的!只要敌人败退淮河以北,此战得胜,我们的功勋、前程,一样都不会少!”杨丛义说完扫视众人。

    这一番功名利诱,对出身普通或是胸有斗志的将官是有用的,只要能收拢他们的心,能与精武军、扬武军同进共退,防守镇江,杨丛义就有信心。

    众将不言,但每个人的眼睛都明亮起来。

    是啊,镇江如今是最危险的地方,朝廷上下全都盯着这里,有的是希望镇江能守住,有的是看镇江何时丢失,他们好及时逃离避险避难,但不论如何,镇江的关注度绝对足够,谁能出头打一场得胜,谁就能得到难以想象的名声,有了名声,何愁没有机会?

    “大人,你说让我们怎么做吧,这仗怎么打,我们听大人安排!”随后便有将官因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开口回应。

    “是啊,怎么打,照直跟我们说就是了,前边几仗打的憋屈死了,再不打场胜仗,我怕兄弟都要跑了!”一人开口,马上就有人应和。

    “敌人再多都不怕,就怕打一仗输一仗,前几仗兄弟们拼死拼活,结果一仗都没赢,兄弟们士气低落,吃肉都打不起精神。只要大人能带我们打胜仗,指哪儿打哪儿,绝不含糊!”

    一众将官的热情被引燃了,因为他们渴望胜利,只有胜利才能凝聚人心,才能建立功名。

    杨丛义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看了看尚未言语的两支水军统制,问道:“不知周统制、宋统制意下如何?”

    宋统制、王统制先后抬手回道:“愿听杨统领调遣!”

    “好,既然如此,你们两军从明天开始各派五艘战船入江巡航,监视对岸敌军动向,另外明日一早各派二十艘战船过来,与精武军、扬武军一道渡江挑战敌营!”杨丛义当即下令。

    “是。”宋、周二统制应承。

    “明日挑战敌营,极为重要,但名额有限,谁出战谁守营,你们自行决定,我不参与。今日议事到此为止,各去准备!”

    “是!”

    众将起身,纷纷离去。

    不过多时,营内只剩苏仲、潘诚、薛望、袁华等人。

    “明日一战关乎镇江江防成败,只能胜不能和,更不能败!明天要打一场歼灭战,会有多次穿插转向,所以要求将士对战船操控要极为熟练,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就达不成既定作战目标。明天精武军出动二十艘战船,一人统领十艘,你们谁去?”杨丛义没有细说具体作战计划,只说了大概。

    “我去!”

    “我去!”

    “我去!”

    众人异口同声。

    “都别跟我争,这些年每次出海,我都战船上,在水里跑了不知道多少万里,明天的出战名额,我要一个!”见竞争激烈,苏仲当即跳了出来。

    “苏老二,你出海,我就没出海?你在船上,我就没在船上?这个名额,我也要一个!”潘诚见势头不对,赶紧靠上苏仲,眼前这些人,就他二人在海上的时间最长,他们是有优势的。

    薛望见争抢的厉害,也不甘示弱,马上叫道:“我在南洋,天天在海上,时间不比你们短。况且进入长江水域以来,一直是我带领兄弟们打头阵,在江里巡航也是我们,要说对长江水情的了解,我可比你们都强。不说太平巡航,就说当初协防瓜洲渡,你们谁有我带兄弟们在江里训练的多?明天挑战敌营的名额必须有我一个!”

    袁华道:“我就不跟你们争了,手下的兄弟除了宣威军老兵,其他的也不太会操船,短时间内也学不会,如果船上人手不够,我倒愿意带兄弟们上船帮忙。”

    “你们先别争了,听我一句。薛望对长江水域比较熟悉,明天他要带战船出战,另外一个名额苏仲、潘诚谁去都能胜任,这样吧,你们投币决定,谁赢谁去,输的人另有任务。”杨丛义见他们这么争下去,必然争不出结果,不过是耽误时间而已。

    如此安排,众人没有异议,苏仲、潘诚马上投币定输赢。

    结果潘诚的运气要比苏仲好上一点,获得了明天参与挑战敌营的资格。

    随后杨丛义给不能出战的袁华、苏仲安排守住和巡航监视任务,守护营地。

    众将各去准备,杨丛义则独自一人继续斟酌推演作战计划,没让任何人参与,因为他不清楚镇江有多少敌人派来的奸细。敌人占领扬州的时间不短了,要想渡江,必然要派人过来了解江防部署情况,军中管理并不严明,有奸细存在,也十分正常。

    但明日一战,关于两军士气,胜的一方必然士气高涨,而败的一方则很可能丧失再次渡江的勇气,最终会输掉整场战争,是以他不得不慎重,就连虞允文都没有告知。

    翌日,天有阴云,江面有淡淡水雾,视线比往常差了几分。

    六十艘战船停靠在江边营地,临出发前半个时辰,杨丛义才向请缨出战的四名主将详细讲解作战方案,如何穿插,如何布阵,如何进攻,四人都复述的清清楚楚,并在脑中将战场勾勒出来,形成完整的画面,才把他们放回去。

    又半个时辰之后,六十一艘战船一一离岸,驶进长江,列队布阵。

    在距离江岸一里左右,演练一个时辰,而后只见旗舰上红色令旗一挥,薛望率领的十艘战船当先向几里外的瓜州渡下游附近斜插而去,黄色令旗一挥,潘诚率领的十艘战船朝瓜洲渡上游方向斜插过去。

    江中剩下的四十一艘战船,以杨丛义所在的旗舰为中心,顺着长江流水,面朝江北排成一个一字,长达一里有余。为了能让缺乏默契的水军战船看到旗舰的身影,旗舰前出十丈,独立在船队之外。

    薛望带领十艘战船快速朝瓜洲渡方向驶去,两里......一里.....

    瓜洲渡敌军的反应速度超过薛望的预期,不等他的战船靠近一里之内,敌船便群起离岸,前来截击,足有二三十艘船,根本不给大宋战船靠近瓜洲渡的机会。

    一见敌方大批船只迎面而来,薛望一声令下,战船随即转向朝东边撤离。

    追击距离不到一里的敌船哪里会放过这十多艘胆敢上门挑衅的宋船,宋军的作战能力他们一清二楚,如果追上,这又将是一件大功,于是二三十艘敌船全速在后面追赶。

    薛望率领十艘战船与后面追击而来的敌船始终保持一里左右的距离,朝长江下游跑了五六里远,而后船队忽然向右一转,逆流而上,与敌船擦肩而过,最近距离只有几十丈远。

    忽见宋船转向,在后面拼命追击的敌船急忙跟着转向。

    但他们的操船能力怎么能跟精武军相比,原本追击之时就不成队形,此时见目标掉头,二三十艘船便纷纷掉头追赶,先前追击在前的,落到最后,跑的最慢的,反而忽然之间成了领头船,中间掉头不顺利的船只还要争抢,匆忙之间,很是混乱。

第613章 合围歼敌

    由于大宋战船掉头逆行,航行速度减缓,虽然随后追赶的敌船出现混乱,但双方的距离却是拉近不少。

    不过幸好长江够宽广,双方横向距离也有数百丈,想要追上,也不是那么简单。

    薛望带领战船逆行而上,敌船紧追不舍。

    与此同时,潘诚带领十艘战船从瓜洲渡附近引出三四十艘敌船之后,逆流而上。

    带着几十艘敌船逆行五里,而后忽然掉头,顺水而下,与敌方追击船队擦身而过。

    敌船眼见目标掉头,他们怎么可能放弃?纷纷停船掉头追赶。

    同样的问题,他们对船只并不熟练,掉头转向颇费时间,眼睁睁看着目标从身前几十仗外溜走,懊悔愤怒也毫无用处,将官骂的再厉害,士兵们也不可能马上把船头掉过来。

    最终双方的距离拉到一里开外,总算又重新咬住,没有再拉的更开。

    潘诚率领十艘战船顺江而下,到了瓜州渡外之后,航向一变,先朝镇江方向航行,过了江心,航向一转,顺流而下,行不过一里,方向再变,转头就朝江对岸的瓜洲渡而去。

    随后追击的敌船,经历几次转向之后,早已头晕眼花,在宽广的长江里不辨东西,全无阵型,只凭感觉,拼命追赶前方不远处逃跑的宋军。

    就在潘诚带领十艘战船转向瓜洲渡方向直行之时,薛望带着战船逆行来到瓜洲渡与镇江之间的江心附近,刚好看到追击潘诚的几十艘敌船正在掉头转向、

    眼见如此,薛望令旗一展,战船全速航行,在前方敌船来不及反应时,很快从那几十艘敌船尾部绕了过去,等有些敌船反应过来,想要转头追击,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上百丈。

    在绕过追击潘诚的敌船之后,薛望带着战船方向一转,也朝瓜洲渡而去,十艘战船以纵队形式,排成一列。

    不过多时,等前方战船快要接近瓜洲渡,它的方向又是一变,顺江而下,往东直行。

    行不到一里,便与潘诚率领的战船相遇,他们也在接近江岸之后转了向,只不过他们是逆流而上。

    双方相遇之后,所有战船就地转向,面朝镇江背对瓜洲渡,形成一个弧形船阵,而后迅速朝江心推进。

    追击潘诚的地方船队几经转向之后,在江心不辨方向,原本要追击前方潘诚带领的战船,可薛望带着战船忽然出现,由于距离更近,敌船哪里管得了这么多,赶紧转向追击,可他们操船的技巧确实不行,耽搁了宝贵时间,还没等他们转过方向,便跟追击薛望十几里的那几十艘船绞在一起,搅成一团。

    两队追击大宋战船的敌船首次在江心相遇,原本一队向东,一队向西,就已经够乱,却见他们追击的目标又再次转向,于是东西向追击航行的七八十艘船纷纷跟随转向,想要继续追击。

    原本就相互有碰撞的几十艘船,一经转向,更加混乱,左碰右撞,纠缠不清,许多船只在江中打转,前进不得,后退不能,根本不能行动。

    就在薛望、潘诚带着战船,以弧形形成半包围之势,逼近江心时,整个敌方追击船队七八十艘船,却在江心处乱成一团,相互之间叫骂不断,除了外围几艘船,谁也不能从一团乱麻中脱身。

    薛望、潘诚带领的二十艘战船很快靠近江心敌船一里左右,而后各自停船,不再继续前进。

    眼见阵势已成,绝大部分敌船困在江心不得动弹,薛望、潘诚当即下令,展开攻击。

    “飞弹准备,近距离攻击!”

    一声令下,大油灯燃起,两名士兵各持铁钩,勾住一个飞弹在油灯上引燃,而后放进投掷筐。

    “放!”

    令旗一挥,燃着火焰的飞弹划破长空,越过江面,落入还在一片混乱中的敌船之中。

    随着两个着火的飞弹落下,马上就有十几个飞弹从战船上飞起,直奔敌船而去。

    刹那间,混乱的敌船之中升腾起火光浓烟,惊恐的惨叫声,划破喧嚣的江面。

    绞在一起,几乎没有空隙的敌船哪里经受的住连续不断的火油弹攻击,几轮飞弹之后,哭叫震天,场面更加混乱,困在外围、尚未遭受飞弹攻击的敌船,拼命划船转向,逃离飞弹密集下落的区域。

    二十艘战船,以半包围之势,不停的朝江中敌船聚集处投掷燃烧的飞弹,尽情攻击。

    与此同时,在镇江江边一字排开,等待多时的四十一艘战船,在见到江中现出火光的第一时间,带杨丛义所在的旗舰带领下,迅速朝江中靠近。

    不消一刻钟,他们就出现在敌船后面,相距不超过一里。

    稍微调整阵型之后,中间十艘战船减速,处在东西两边的战船加速前出,与薛望、潘诚率领的二十艘战船汇合,形成合围之势,将来不及逃离的绝大部分敌船彻底包围起来。

    等合围形成,包围圈内乱成一团、左突右突仍然不得动弹的敌船,再无逃跑的可能。

    随着形成包围圈的六十余艘战船开始向敌船靠近合拢,飞弹攻击暂且停止,以免引燃一团乱麻中的外围敌船,继而燃烧的敌船失去控制撞向大宋战船。

    包围圈迅速收缩,每艘战船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丈远,即使有敌船拼命从混乱的敌船纠缠中脱出身来,也难以冲破大宋战船包围,等待他们的结果与燃烧中的船只并没有太大不同。

    水泄不通的合围最终形成,中心敌船与大宋战船之间的距离不足一里,外围不甘心的敌船惊恐之下,展开疯狂攻击,甚至是直接碰撞,以期能冲开一个缺口。

    但困兽之斗,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拼命靠近,想要冲破包围圈、尚未着火的敌船,马上遭遇到他们难以想象的攻击。

    如冰雹一般从天而降的霹雳弹,在敌船之中轰然炸响。

    每一艘靠近三丈之内的敌船,在一瞬间就承受了十几颗霹雳弹的攻击,在甲板、船顶引弓反击的敌军,刹那间负伤倒地,几乎全部失去反抗能力。

    再一轮霹雳弹下去,绝大多数敌人即使没死,也是奄奄一息,又两轮箭雨,负伤敌兵,全部毙命,企图突破包围的敌船失去了反击能力,等待他们的就是宰割而已。

    包围圈各战船对敌船的攻击手段几乎没有差别,先弓弩压制,敌船接近之后投掷霹雳弹,而后再弓弩清场,妄想逃跑的敌船,没有一艘能逃出包围圈。

    有了失去反击能力的敌船在大宋战船与江心战船之间形成的隔离带,薛望、潘诚所带领的战船上再次飞出燃烧的飞弹,直扑仍然被困在江心,进退不得的敌船。

    敌军从没想过他们会在宽广的长江中被包围,更没想过宋军能击败他们,可如今将死的他们,除了恐惧,根本来不及悔恨。

    单方面的压制攻击,在薛望、潘诚带领的大宋战船又各自投掷五颗火油弹之后终于结束,江心处一片火海,已经看不到完好无损的船只,在火光与浓烟之中,只有撕心裂肺和凄惨的哭喊,以及“噗通噗通”的落水之声。

    不等瓜洲渡方向的敌船赶过来救援,一场完美的歼灭战结束了。

    薛望、潘诚领船断后,其他战船拖拽上尚未损毁的船只很快朝镇江方向退去,远远赶来支援的敌船,望着火光浓烟,不敢往江心靠近。

    未多久,大宋战船在薛望、潘诚掩护下,退回镇江沿岸。

    随战船拖拽回来的十几艘敌船里尚有不少失去反抗能力的敌兵,依然活着的他们,自然就成了俘虏。

    得胜归来的六十一艘战船将士,士气高昂,兴奋无比。

    特别是之前驻守镇江渡口的两支水军,这一场胜利酣畅淋漓,敌方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得胜归来的他们,嘶吼连连,忍不住向江岸驻守的其他军队炫耀。

    这种胜利,他们之前从未见过,来到镇江这么久,也从来都不敢想,没想到今天轻轻松松就取得一场大胜。

    此次战果很快在镇江全军中传播开来,各军听来难以置信。

    得知传言的虞允文急忙从城中来到精武军营地求证,因为那传言令人难以置信。

    “杨将军,今日上午一战果真击沉敌方大船六十八艘,俘获十六艘?你们未伤一船?”虞允文兴奋之余,还有几丝怀疑,因为在此之前,他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杨丛义点头,而后有些歉意的说道:“事前没有透露作战计划,还请虞大人不要怪罪。”

    “好好好!能击败敌军就行,跟不跟我透露有什么关系,你就是跟我说了,我也不懂。只要打赢了,战果是真的就够了!抓获的俘虏在哪里?”确认战果之后,虞允文其他事并不在意。

    “四百七十七个俘虏都关在营里,其中有三个千户。末将派人把他们送回城里?”

    “好,都送回城里,等我见过大帅以后,将其中的将官送去行营,给你们报功!”

    刚刚接手镇江防务,就取得这样巨大的战果,虞允文非常高兴,比杨丛义本人都高兴。

第614章 行营议事

    江中一战,杨丛义等镇守镇江渡口的几路军队声名大振,一时间在镇江传的几乎无人不知。

    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皂角林之战,撤回江南以来,这是镇江守军取得的第一场大胜。

    为激励获胜将士,帅府派人送来二十头大肥猪,让精武军、扬武军和另外两路水军大吃一顿,以振士气。

    在镇江守军杀猪庆祝胜利之时,设在秀州的大宋行营和瓜洲镇龟山寺金国行营,全都迎来了最为激烈的争论。

    一个月前赵构在陈康伯等主战派坚持下,为了提振大宋军民抵抗金人南侵的士气,不得不离开临安,御驾亲征。

    可离开临安以来,走一天停三天,一个多月过去了,才走了不到两百里,到了秀州,便找了各种理由拖延,再也不向前多走一步,陈康伯等人也拿赵构毫无办法,只能陪他耗在秀州。

    在主战派看来,只要赵构离开临安,做出御驾亲征的姿态,不管他能不能到前线,都是胜利,如今即使呆在秀州不想走,只要不被逃亡派撺掇着从海上逃走,他们也能接受。

    秀州行营,大宋君臣例行议事。

    面对满堂文武大臣,陈康伯率先对叶义问发难,只听他沉声责问道:“叶大人,一个多月前朝廷让你督视江淮兵马,抵御敌军,结果和州、真州、扬州全都丢了,如今敌人一个没退,你却安然无恙回到行营,是何道理?”

    叶义问经此一问,脸色不虞,沉默片刻,回道:“金人势大,在江北陈兵百万,我们的军队都不知道在何处,难道要我这一把老骨头上阵对敌吗?我不像陈相这般有本事,不回行营,怎么让皇上和诸位同僚知道前线真实的军情,怎么调兵遣将组织防御?”

    “哦,这么说叶大人了解前线真实军情,那就请叶大人跟皇上和诸位同僚都说说,你了解到底是何等真实的军情?”陈康伯朝殿正中端坐的赵构抬了一下手,然后又看看群臣。

    众人身在秀州,远离前线,所知消息都来自每日战报,信息十分有限,这次能不能挡住金人,还能拖延几日,谁都不知道,一听这话,全都望向刚刚从前线回来的叶义问。

    轻咳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路,只听叶义问道:“叶某先前奉命离开临安督视江淮,听说金人大军在淮西,便急匆匆往和州赶去,谁知还没赶到建康府,就听说和州丢了,等到了建康,金人已经在和州扎营,驻军六十万,搜集建造了成百上千艘船,准备大举渡江,而建康府、太平州守军却是一盘散沙,有江无防,连主帅都没有,要不是叶某及时赶到,命令守军沿江建立防御阵地,敌军好不费力就会渡过长江。在建立建康、太平江防的同时,叶某派人紧急传令,催促池州都统制李显忠尽快赶到建康府接管防御,金人第一次渡江失败,说明我们的江防是有效的。建康、太平江防已经建立,叶某听说扬州、瓜洲渡丢失,镇江危急,便迅速赶往镇江,督促刘建立江防,谁知刘重病不起,已无力处理军务。幸好江对岸金兵不多,只有六七万人,虽然前后多次尝试渡江,但规模都不大,被镇江水军击退。几天后,聚集扬州的金兵越来越多,很快超过十万人,从各地搜集了上千艘大船,随时准备大举渡江,刘卧病不起,张浚迟迟不到,而整个镇江的守军总共不到八万人。就在几天前,原本驻扎和州的六十万金国大军忽然来到扬州附近,镇江形势顿时变的危急万分!如今扬州附近总共有七八十万金军,庐州、和州、盱眙、淮阴方向还有大批军队正在南下,不久之后,扬州一带的金军将会达到百万之巨,一个小小的镇江,不足十万兵力,统帅卧病,如何抵挡?叶某不回来向皇上禀明前方实情,就是误国误民,这个罪责,叶某担不起!”

    “百万金军?”一听此话,满朝文武,顿时哗然,议论纷纷。

    听到百万大军,陈康伯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心下惊疑不定,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

    只见他上前一步,高声斥道:“危言耸听!金国一共才多少军队,扬州哪里就有百万敌军?据我所知,他们当初从汴京兵分三路南下时,号称百万,西路军十万,中路十万,东路军又分成两路,一路攻寿春,一路攻盱眙、淮阴,东路军占领了两淮之地那么多城池,各地义军蜂拥而起,他们不留下军队驻守城池,等着被江北的大宋军民夺回城池,切断后路吗?即使他们在汴京时真有百万军队,西路、中路分兵二十万,寿春临淮河,乃军事重地,不说十万,他们至少要留下五万精锐驻守,而庐州是淮西中心,驻军也不会少于五万,和州临江,又是军事重地,驻军五万不算多,盱眙、淮阴有多重要,谁都知道,这两个地方驻军十万都不多,不然一旦丢失,他们粮草就运不过来,另外再算上负责粮草运输的几万军队,如此算下来,扬州附近的敌军至多四十万,就这还不算他们号称的百万大军有夸大之嫌!叶大人,你自持从前线回来,欺皇上和文武百官消息不通,肆意夸大敌军实力,在朝廷上下制造恐慌,到底是何居心?”

    不等叶义问反驳,陈康伯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战报,高高举起,高声向赵构和满朝文武大臣道:“半个时辰前接到镇江快马军报,镇江水军主动攻击瓜洲渡,击毁敌船六十八艘,俘获敌船十六艘,俘虏千户等将官在内的敌军四百七十七人,歼灭敌军人数无法统计,保守估计不少于四千人,而我大宋水军参战的六十一艘战船无一损伤!还有,这一战之后,瓜洲渡千艘敌船再也不敢轻易离岸进入长江!”

    说完,陈康伯将战报呈上。

    赵构方才被叶义问的“百万大军”所惊,心下正颤抖不已,不知是不是该乘船入海,听陈康伯驳斥之后,忽又说镇江水军大败敌军,一时之间,真假难分,主意难定。

    “果真胜了?”赵构这些天被各地频频传来的军报吓的够呛,心里虚的厉害,说话都没了往日的底气。

    近侍将战报从密封桶内取出,递给赵构。

    赵构展开战报快速扫视完毕,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而后又仔仔细细再看一遍,确认战报与陈康伯所说并无二致,当下便高声说道:“虞允文不错,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文官,能指挥守军连得两场大胜,从太平渡打到瓜洲渡,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比那些只知道逃跑的武将可强多了!”

    “什么?又是虞大人?”

    朝上文武大臣一听,顿时惊讶不已,议论再起。

    文官听得兴奋,而朝上站立的武将武臣,却感觉面上无光,有些抬不起头来,可谁让他们的同僚贪生怕死,一路逃跑呢?

    敌军入侵,作为武将不能领兵打败敌人,反而致使大片土地和众多城池丢失,不怪他们还能怪谁?

    杨存中是目前朝中资历最老的武人了,年初被罢了殿前司都指挥使之职,赋闲在家,两个月前金人渡过淮河南下,他又被召回朝中,担任御营宿卫使,统帅五万禁军精锐,护卫皇宫和行营。

    眼见一众朝臣都在议论赞扬虞允文,杨存中心里十分不好受,当即跨出一步,抬手道:“皇上,敌军陈兵瓜洲渡,显然是真要从镇江渡江南下,一场击毁百艘船的胜利不足以让敌军放弃渡江,镇江的局势依然危险万分!刘重病,不能处理军务,张浚接令后却迟迟不见踪影,单凭一个虞允文和不足十万守军,恐怕难以阻止敌军大举渡江。臣请命即刻领兵赶往镇江,巩固江防,守住镇江!”

    杨存中一请命,朝中大臣的议论马上停了下来,注意力转到他身上。

    赵构拿着战报,看着杨存中,心里颇感为难。

    有人愿意请命抗敌自然是好事,但现在金人势大,长江能不能阻挡住金人南下还不好说,估计十有**是挡不住的,到时候一旦要撤离,必然是慌乱不堪,而御营的安全除了杨存中,他现在谁都不信任。况且陈康伯等主战派还不一定同意撤到海上,若是他们执意不让撤离,他还能指挥杨存中带着御营宿卫军跟他一起走,若是杨存中不在御营,一旦金人渡江,可没人能保护他提前撤离了!

    陈康伯见赵构不言语,马上说道:“我看可以!此时镇江刘卧病,张浚不知道在何处,各军无人统领,虞允文虽能指挥水军得胜一场,可他指挥的军队也是从太平渡带到镇江来的援军,但镇江近十万军队,短时内他根本不可能指挥的动。而郡王早年驰骋战场,在跟金人十几年的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声名远扬,又掌管殿前司诸军多年,军中颇具威望,此时去镇江,正是最为合适的人选,我赞同郡王领兵去镇江!”

第615章 秘密禁令

    听陈康伯这么一说,主战派大臣纷纷站出来,表示支持。

    殿前司都指挥使赵密也进言说:“皇上,郡王不辞辛劳,有心为国征战,臣敬佩不已。如今金人在两淮地区的军队齐聚瓜洲渡附近,镇江异常危急,一旦镇江失守,金人渡过长江,对大宋将大大不利,既然郡王请命北上,镇守镇江,朝廷上下应当全力支持才是。”

    眼见众臣无不赞同杨存中领兵北上,赵构也不好将心里的盘算当众说出来,本想拖延一二,以拖字诀将此事拖过去,不想杨存中接下来的话,让他不得不同意他领兵北上。

    只听杨存中高声道:“皇上,臣早年跟金人大战十几年,从来都没怕过,现在虽然老了,可臣还想回到战场,作为一个士兵、将军,面对入侵的敌人,如果不能亲手将他们打败,把他们赶出去,臣夜不能寐!作为一个老将,臣更想去的是杀敌的战场,即使战死,臣也无怨无悔!臣请命领兵北上,若镇江不保,臣绝不苟活偷生!请皇上恩准!”

    事已至此,赵构哪里还能找到理由不同意,只能应道:“爱卿请命抗金,我很欣慰。既然如此,我便同意你领兵北上。金人势大,你也要注意安全,若事不可为,不必白白送了性命,回来我们从长计议便是。”

    “皇上圣明!多谢皇上恩准,臣必定不负所托,坚守镇江,与敌军力战到底!”杨存中谢恩领命。

    而后赵构又道:“陈相,征召的军队有多少已经赶来行营附近?”

    陈康伯回道:“福建等地征召选拔的第一批军士已经到达秀州,安置在十里外,共有两万人,两浙地区征召的第一批军队之前都送往镇江府、平江府,第二批正在抓紧征召,估计要十天左右才能送来行营,江东、京西、荆湖地区征召的军队已就近送往前线。目前能调动北上的军队,除了御营禁军,就只有十里外的两万人。”

    “陈相以为该派多少军队去镇江?”赵构再问。

    陈康伯道:“镇江局势危急,只派两万人恐怕不够,臣以为可从御营禁军中抽调一万人,随郡王北上镇江,如此守住镇江的把握才能大上几分。”

    不等赵构说话,杨存中忙道:“不,御营禁军是保护皇上和文武百官的,肩负保卫行营的职责,绝对不能轻动!我先领两万新军去镇江,若兵力不足,陈相再征调其他军队北上就是了,御营禁军绝对不能动!”

    赵密也站出来应和道:“郡王说的对,任何军队都能北上,御营禁军绝不能调动!”

    陈康伯眼见如此,便没有多说什么,他说一支调御营禁军北上,也是觉得只有两万新军是在拿不出手,于是便说道:“郡王征战经历丰厚,既然觉得领两万军队北上可以应付,那就先领两万北上,我再加紧征召军队送往镇江就是了。”

    赵构微微点头道:“好,那就先领两万军队去镇江,以后再补充兵力。爱卿领兵去镇江,御营宿卫使之职,何人可接任?”

    杨存中抬手道:“臣推荐由殿前司都指挥使赵大人接任。”

    赵构不置可否,转而问陈康伯:“陈相以为何人可接任?”

    陈康伯道:“赵大人掌管步军司、马军司多年,如今又掌殿前司,尽职尽责,忠心耿耿,可接任御营宿卫使之职。”

    赵构思索片刻,而后下了决心,只听他说道:“金人大军聚集太平渡,渡江在即,镇江各军无人统领,局势危急,命同安郡王杨存中即刻领兵两万北上镇江,主持镇江府军务。”

    “臣遵命!”

    杨存中领命。

    “另,杨存中担任的御营宿卫使之职,从今日起由赵密接任。”赵构再下一命。

    “臣遵命!”

    赵密赶紧上前,领命谢恩,如此一来,他的权势又要大上几分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议?”赵构问道。

    “叶义问奉命督视江淮兵马,却不能实地了解军情,只听道听途说,便危言耸听,误导皇上,误导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从建康到镇江,也能真正负起督视江防的责任,臣请罢免叶义问枢密院之职,另择贤能!”赵构话音刚落,陈康伯就站了出来。

    陈康伯一开口,主战派大臣马上附和,恳请赵构罢免叶义问。

    见无人替叶义问说话,他督视江淮期间的表现又比副手虞允文差的太远,赵构虽然想继续把他留在朝中,但也不好此时名目张胆的袒护,引众臣非议。

    眼见如此,赵构只能同意:“知枢密院事叶义问督视江淮军事不利,立即撤职,回家待命。”

    叶义问脸色铁青,皇上已经下令,再不甘心,也只能认命,还得上前道一声“臣谢恩”。

    当此之时,枢密院不可无人执掌,谁领枢密院事,又是好一番争论。

    最终陈康伯说服一众文官,让杨存中接掌枢密院,好让他在镇江放开手脚,自主决定进退和附近兵力调遣部署,全力阻止金人从瓜洲渡江。

    同时拔擢虞允文签书枢密院事,在镇江协助杨存中统帅各军,巩固江防。

    此事议完,另起一议,有人建议皇上和文武大臣继续北上,他们的行进速度太慢,在秀州停留的时间也够久了,建议马上拔营,迅速赶往平江府。

    可惜此议刚刚有人提起,便让赵构以“忽觉身体不适,改日再议”为由打断,而后在近侍搀扶下,很快离去。

    皇上都走了,还议什么?

    赵构的意思很明显,金人大兵压境,随时可能会渡过长江,此时北上,不是刚好一头撞在金人的刀口上?

    在确认绝对安全之前,他就是不想北上,秀州距离杭州湾只有五六十里,一旦长江有变,他能很快撤到海上,比从临安撤离更方便。

    在确保安全之前,行营设在秀州,这是赵构同意御驾亲征的条件,而答应这个条件的两个人正是朝中最坚定的主战派陈康伯和杨存中,这是他们君臣三人之间的秘密,谁都不能打破,陈康伯、杨存中不能逼赵构亲临前线,赵构不能私自跑回临安或是跑到海上。

    所以在主战派大臣鼓动皇上继续北上之时,陈康伯和杨存中都没有表态,更不会像其他议题一样力争。

    秀州行营议事结束,瓜洲镇议事却远远没有结束的时候,因为完颜亮发怒了。

    龟山寺,金主完颜亮行营。

    “诸多借口,临阵脱逃者,纵使能找出一个百个理由,也不可能免死!传令,全部杀了!有谁再敢给他们求情,一同治罪!”完颜亮对众臣怒目而视,显然他此时很是生气,怒气难消。

    “完颜元宜,你准备的如何了?何时能渡江?”完颜亮盯着堂下一人,高声问道。

    完颜元宜心下一惊,该来的还是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回道:“皇上,我们刚从和州来瓜洲渡不久,将士们还没能适应,还需要准备几天。”

    “还要准备多久?都到这儿五天了,还没准备好?到底是没准备好,还是你胆小如鼠,不敢渡江?”恼怒之下,完颜亮丝毫不给对方颜面。

    完颜元宜脸色瞬间变的尴尬又难看,承认胆小,那他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行营,于是只能回道:“皇上,确实没有准备好。将士们在和州上的都是容易操控的小船,十人就能操控,瓜洲渡这边都是大船,没有二十人动不了,人一多就更乱,短时间内很难掌控。臣已经下令让他们日夜在船上训练,吃喝拉撒都不得下船,再有五天时间,将士们一定能学会操控大船。”

    “五天太多了。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要是还准备不好,提头来见!”完颜亮脸色阴沉,两道目光像能杀人。

    完颜元宜知道完颜亮的脾气,不敢讨价还价,赶紧接令:“是,臣遵命!”

    “还有,即日起,军中禁止议论逆臣完颜雍,一经发现,不论何人,立斩不赦!这条禁令,今晚之前务必传令全军,若传达不通畅,一样治罪!”完颜亮望着众臣,忽然下了一条禁令。

    这条禁令还是颇为意外的,在随军大臣和各路将帅看来,完颜亮对完颜雍造反之事并不太担心,因为刚刚他还为有人提议赶紧回辽阳灭掉完颜雍而生气,他以为完颜雍在辽阳那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等拿下江南,挥手之间就能灭了他,根本不用多费任何心思,还告诫大家,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渡过长江,那下富庶的苏州、杭州。

    既然皇上下了禁令,众臣和将帅不敢多问,赶紧齐声接令。

    随后完颜亮又道:“我们大金国发迹于白山黑水,灭了辽国,拿下燕京,攻破汴京,拿下中原地区,历经几代人,我们学习汉文,引用汉制汉典,如今迁都汴京,拿下江淮,中原之地尽入大金手中,我们才是中原正统!即日起,所有占领的和将要占领的区域都是大金国土地,士兵攻占城池后,不得破坏骚扰当地百姓,对待他们要像对待自己的亲人,如若违令,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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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燕王介绍:
“还顺利吗?”
“出了点差错,晚了三十年。那东西太敏感了,手一滑,时间就错了。”
“三十年?北宋、辽国都灭亡了。怎么补救?”
“补不了,引导系统觉醒的人物他见不到了,只有一个通用系统,但也要见到皇帝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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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去会死的!他在那边很好,他会完成任务的,放心吧!不聊了,我要下副本了,88”
“......”
绍兴十一年,南宋君臣赐死岳飞,收缴张俊、韩世忠等武将兵权,宋金议和,断送了大宋收复北方领土的最后机会,在不远的将来只能在苟延残喘中,一步步走向灭亡。
而此时,不知道自己身负特殊使命,被安排来到宋代的杨丛义,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却被冤进死狱,面对未知危险,看他如何一步一个脚印,从囚犯到入仕为官,与赵构、秦桧等南宋君臣斗智斗勇,得陆游、辛弃疾等辅助,最终统御天下军马,挥剑北伐,逆改南宋天下!一统东方沃土,功成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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