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火光四现
敌人当前,慌乱的宣威军军卒听得这么一喊,也顾不得真假,举枪就朝敌人头顶猛砸。
奋力一枪下去,敌人顿时头破血流,瘫软倒地。
“命门在头顶,打头顶!”验证过后,拼杀的军卒们兴奋的大声提醒。
找到死穴,混战的形势瞬间扭转,敌人纷纷被长枪砸头,陷入包围中的两百多人片刻之间就被砸死当场。
等谷外的敌人被彻底消灭,宣威军立即重整队形,再次将谷口堵住。
“收集木柴树枝,大火不熄,将谷口堵死!”
赵安一声令下,一营宣威军去做此事,其他四营人手则在谷外严阵以待。
山谷外敌军被灭,山谷内宣威军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兄弟们,再撑一会儿!”薛望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心如刀绞,抡枪朝冲过来的敌人头顶砸去。
面对几十倍刀枪难伤的敌人,宣威军依靠横挡在谷中的无数拒马桩,且占且退,延滞敌人行进速度,想把他们聚集在山谷中,但双方人数悬殊极大,敌人从两侧包抄,宣威军损失严重,退走了百丈距离,就已经死伤数百人。
身后两里就是山谷出口,但现在还没接到撤退号令,就只能继续撑着,等全部敌人追进谷内,他们的任务才算完成,所以即使把五百人拼光,也绝不能提前退走。
眼看敌人翻越拒马桩追上来,薛望一枪砸倒一个敌人,口中喊道:“再撤!”
众人一听号令,不再纠缠,迅速退到下一排拒马桩后,堵住空档,继续阻击。
敌人越过拒马桩等障碍,如潮水般涌过来,宣威军要直接面对的敌人又增加了一倍。
戳不伤,刺不伤,长枪只能如棍棒般使用,敌人自然知道躲闪,隔着拒马桩,短兵相接,宣威军难伤敌人分毫,敌人的长矛、长刀却让宣威军难以抵挡。
眼见防线又守不住了,数名兄弟被翻越障碍的敌人杀死,薛望一枪砸退身前一个手持长刀的敌人,呼喊一声:“再撤!”
宣威军收到命令不敢恋战,迅速后退,越过防线后,立即抬起一旁的拒马桩将防线堵死,隔着拒马桩等障碍跟敌人周旋。
留下几具尸体之后,薛望不得不命令宣威军继续后退,继续周旋。
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对面的敌人越来越多。
“兄弟们,再撑一撑!”看着疲惫带伤的兄弟,薛望嘶哑着喉咙喊叫。
“大哥,我们走吧,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一名队长胳膊淌血,奋力一击将敌人打倒在地,一听到薛望的声音,顿时喊起来。
“我们是大宋宣威军,怎么能怕这等小国!没有号令,死也不能退!”薛望嘶哑着喉咙高声吼叫。
又有不少兄弟倒下,杨监军的撤退号令仍然没来,看来只能死战了。
敌人围过来,宣威军再撤,隔着拒马桩等物,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与敌人周旋,延滞敌人迅速前进。
身后距离山谷不到一里,还能阻击敌人多久,薛望不知道,他的力气已经快耗尽,全凭顽强的意志在坚持,活着的宣威军兄弟应该也是一样,他们已经累的听不到周围在喊什么,也没法思考任何事情,看着身边的人后退,他们也跟着后退,为了活命,只能机械的挥舞手里的长枪,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死在山谷里。
一退再退,距离谷口只有六七十丈距离,再退两次,谷口五十丈处就是后退的极限,再不能退了,只能在那儿死战,一旦退走,敌人就会跟出谷外,这么大牺牲就要白费。
薛望回望一眼,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号令!大哥,号令来了!”忽然身边激动的高喊,将薛望从疲惫的昏沉中惊醒。
他抬头往天上一望,只见那一束绚丽的烟花刚刚绽开,还没开始消散,心里顿时一个激灵,身体似乎生出无限精力。
只听他高喊一声:“兄弟们,任务完成,走走走!”挥枪击退敌人,转身就走。
“走了,可以撤了!”
“走了!”
活着的宣威军兄弟高声喊叫着,相互提醒,将那些意识模糊的人叫醒。
宣威军开始撤退了,他们穿过一道道防线后,顺便把每一道防线封死。
薛望头也不回,带着兄弟们直往谷口冲去。
转瞬间,宣威军把敌人落在后面七八丈远,等他们靠近谷口二十丈之后,忽然听到身后响起剧烈的爆炸声,但没人回头。
等到了谷口十丈距离左右,薛望带着兄弟们迅速将小道两旁堆放的枯枝杂草,丢在路中,向谷口方向一直铺了四五丈远。
最后的差事做完,薛望大喊一声:“兄弟们,走了!”
剩余的三百多人,拼着最后的力气,径直往谷外冲去。
他们刚离开,无数冒火的霹雳弹从两边的山脊上、山坡上飞下来,落在山谷内小道上、林子里,谷口附近的枯枝杂草,瞬间被霹雳弹引燃,眨眼之间,烈火熊熊。
随后追来的敌人,被从天而降的霹雳弹震慑,没能追上撤退的宣威军,等他们发现霹雳弹不能击伤他们,再次开始追击,追到谷口,却被一道火墙挡住去路,他们不能跨越火墙,只能在霹雳弹的爆炸骚扰中等待大火熄灭。
可静心准备的埋伏,怎么可能让大火轻易熄灭?
薛望等人冲出谷外,就见谷外有一支大军等待。
这只大军自然是三佛齐国国王自己的军队,整整五千人,将谷口围的水泄不通。而谷口两旁堆满树枝木柴,犹如两座小山。
一见疲惫的大宋军队出来,围着谷口的军队迅速放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薛望等人咬牙迅速穿过他们让出来的小路。
等大宋军队通过之后,国王一声令下,两队士兵迅速上前抱起谷口的树枝木柴向谷内跑去。
谷口的火墙一个时辰之内不能熄灭,这是大宋监军要求他们坐到的,为了自己的权力,他必须做到!
从山脊上向山谷内望去,山谷两头各被火墙封锁,整个山谷内处处都有烟火,虽然不如谷口强烈,但也让谷内的敌人手忙脚乱,四处避火。
“大人,抛石机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投弹。”一名宣威军营指挥近前禀报。
杨丛义看着三里多宽、近十里长的山谷内聚集了三万多敌人,他们很多都在谷内林中,只有少数顶着烈日站在路中,听到禀报,当即发出命令:“引火物料全部抛下去!一定要把整个山谷全部引燃!”
“好。保证完成任务!”营指挥领命而去。
不多时,就见一个个巨大的火球从两边山脊上飞出,飞越一两里距离,划出美丽的弧线,掉进谷中丛林。
四部抛石机,一边两部,巨大的火球接连飞出,均匀覆盖十里长的山谷。
不到一刻钟,山谷内火光四起,又没过多一会儿,大火在烈日下冲天而起,整个山谷笼罩在火光和烟瘴中。
丛林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里,夹杂着凄厉的哭喊声。
看着火势向山坡上蔓延,担心引火烧身,杨丛义当即下令撤退。
两部人马,一部宣威军主力撤往赵将军驻守的谷口,一部后备军在杨丛义亲自带领下,撤往三佛齐国国王把守的地方。
宣威军驻守的谷口外,听着谷内传来的惨叫声,众人持枪结阵,严正以待。
赵安提枪站在宣威军最前列,满面通红,火墙没有丝毫减弱,穿着盔甲,在烈日下烤火,这等经历恐怕今生都不会再遇到。
“退开三百步,回到山坡上列箭阵,敌人可能会选择冲阵!”
听着越来越惨烈的哭喊,赵安有不好的预感,当即命令大部队后撤到山坡,左右布置了一里左右的箭阵。
“将军,敌人刀枪不入,我们列箭阵恐怕没用吧,一旦敌人冲出来,弓箭可挡不住,还不如长枪结阵。”身旁的营指挥忽然提议。
赵安道:“只要他们通过火墙出来,就逃不脱箭阵。”
“怎么会?不久前连枪都扎不破他们,现在弓箭就行了?”营指挥十分不解,这火墙有魔力?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赵安望着冒出冲天浓烟的谷内,这三万人今天一个都走不了。
营指挥见将军卖关子,不想直接告诉他,也就不再继续追问。
那一营负责添柴烧火的宣威军,在赵安授意下,将原本一丈多厚的火墙加厚到三丈以上,直把他们烤的脸上留不住一颗汗珠。
火墙里的火焰一丈来高,火苗跳跃舞动,里面似有精灵。
一军士拿着木柴站在火墙一丈开外,正听着谷内哭喊声出神,忽见火墙里冲出一个火人,吓的他直接丢掉手里的木柴转身就跑,嘴里喊道:“鬼啊!”
在火墙前的宣威军几乎都盯着火墙,见火墙里冲出一人顿时吓了一跳,纷纷朝两侧避开,让出一条路来。
“箭阵准备!”见敌人冲出火墙,赵安当即下令。
众人引弓待射,却见冲出火墙那人,刚出火墙几步远,便扑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便再也不动,直接死去。
第241章 全军杀戮
正当众人放松下来,准备放下弓箭的时候,火墙中接连冲出数人,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声,闭眼狂奔,着火的头发已经快烧没了。
赵安张弓,一箭朝当先冲出火墙,跑在最前边的敌人射去,只见那利箭瞬间射进敌人身体六七寸深,中箭那人当即倒地。
前排弓箭手一见弓箭有效,手指一松,一轮箭雨过去,火墙外的七八个敌人立即中箭,倒地挣扎片刻而亡。
眼见弓箭有效,宣威军信心大增,一时磨拳擦掌,发誓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赤身露体的野人。
但赵安稍一考虑,就给宣威军下达了命令:火墙两百步内不要攻击,等他们跑远再出手。
命令一出,前排宣威军十分不解,为什么要让敌人跑啊?
赵安并没有解释。
又一伙敌人嚎叫着穿越火墙,带着燃烧的头发夺命狂奔,一直跑出五六百步外,当他们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大叫着欢庆自己逃出生天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一轮箭雨。
箭雨之下,没有一个活人,他们倒在他们所能跑的最远的地方。
之后,一批又一批冲出火墙的敌人倒在这个地方,渐渐的这个地方堆成了一道几尺厚的人墙。后面冲过来的敌人,无一例外都在人墙前止步,偶尔有一两个运气好的,躲过箭雨翻过人墙,但刚过人墙就被射程刺猬。
从火墙里冲出来的敌人越多,小道上的人墙堆的就越厚,不多时,人墙高过半人,敌人冲过火墙,亡命狂奔到人墙前,被堆的半人高的敌人尸体挡住去路,小道两边是灌木矮草,逃命的人哪还管这是不是好路,当即一绕就要冲过去,可迎接他们的只有箭雨。
人墙越来高,越来越宽,也越来越厚,拼了命逃出火墙的敌人,却怎么也翻不过人墙,也绕不过去,纷纷倒在人墙前。
宣威军已经不迎面射击冲过来的敌人了,他们会等到敌人冲到人墙前,然后从容的从他们背后放一轮箭雨下去,敌人无一例外,全都得扑倒在地。
如此一来,
火墙到人墙的距离不断缩进,从六百步,缩短到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原本在三百步外布置箭阵的宣威军渐渐的发现,他们已经看不到敌人了,视线全被敌人倒下的尸体遮挡。
赵安也发现这个情况,当即下令宣威军前进两百步,继续布箭阵阻击敌军。
火墙中不断的冲出敌人,添柴烧火战术不可避免受到影响,火势逐渐减弱,敌人冲出来的越来越多。
两百步距离很快被敌人的尸体占据,人墙推进到距离火墙只有一百步了。
弓箭手又前进五十步,这是极限,不能再继续前进了。
转眼间,这五十步空间又填满了敌人的尸体。
箭阵已经不能再布置,除了撤退上山坡的一千宣威军占领制高点,剩余的宣威军背靠尸体堆成的人墙,张弓搭箭,一轮又一轮箭雨飞过火墙,射进山谷口内。
火墙里冲出来的敌人变少了,添柴烧火的宣威军立即往不足一人高的火墙里丢进大量枯枝干草,转瞬之间,火苗冲起一丈来高,又一波树枝柴火飞入烈火中,火墙顿时旺盛不少。
在持续不断的箭雨压制下,火墙短时间内就恢复如初。
然而,宣威军的箭雨没有因为火墙恢复宽阔高大就有所减弱,仍然是一轮接一轮跨越五十步距离,飞进谷口。
飞进谷口的利箭有没有射穿敌人的身体,宣威军弓箭手不能亲眼看到,但火墙里冲出来的敌人在减少,这就足以说明敌人还没靠近火墙就被消灭了。
山谷内的惨叫和哭喊声,渐渐衰弱,从火墙冲出来的敌人也在减少。
谷内大火渐渐烧到谷外来,战斗应该快要结束了。
忽然,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的阴暗下来,黑如锅底。
几道闪电刺破整个天空,接着几个炸雷震耳欲聋。
没有狂风,暴雨倾刻间倾盆而下,宽大的火墙转眼间就被暴雨浇灭,山火也很快消失,只剩稀少的白烟。
赵安早有准备,天一暗,便一声令下,宣威军收弓提枪,箭阵片刻之间就变换成枪阵,横在火墙前的五十步空间内。
然而,他们准备短兵相接的敌人并没有从山谷口冲出来,直到雨势减弱,宣威军才发现山谷口早已被敌人尸体堆成的半人来高的人墙堵住。
宣威军报不了之前短兵相接的大仇了,他们的战斗结束了。
宣威军这次战斗很辛苦,虽然没跟敌人接触,但每人张弓不下二十次,也很累人。这是日后宣威军跟人吹嘘时的言语,说这话时他们脸上是满满的自豪之情。
宣威军的战斗没有短兵相接,很快就结束了,但三佛齐国国王的战斗却完全相反,他们与敌人展开的却是血肉横飞、短兵相接的战斗。
从谷内火球乱飞,丛林被燃起的那一刻起,原本就一心向前追击大宋人的敌人,更加拼命往谷外冲去。
追击薛望等人最近的那支先头部队,在火墙前犹豫了片刻,就见火墙在越烧越旺,当即豁出命去,冲出了火墙。
然而,不等他们斩杀加柴添火的敌人,就被冲过来的敌人轻轻松松,如同切瓜一般砍倒在地,而他们的武器在敌人身上没能留下任何痕迹,至死他们也想不通,为什么刚才还刀枪不伤的自己,怎么突然就被刺破身体,鲜血直流。
无数木柴丢进去,火墙加宽加厚,但噼里啪啦的谷口大火并不比谷内满天飞舞的火球更让他们害怕,谷内大火一旦烧起来,要想活命,就只能出谷。因此,他们只有一条路,况且这条路就在眼前,不过一两丈远而已,跨过去,就能活命。
当先翻越层层拒马桩障碍的敌人来到火墙前,稍稍犹豫之后,提刀冲进火墙,往谷外冲去。
谷外添火的精兵,见火里瞬间冲出百十人,立即避开,让出一条路来,继续把手里的柴火丢进火墙。
闭眼穿越火墙的人,带着燃烧的头发和腰间围裙,一头冲进围堵谷口的王室护卫军中,刚睁开眼睛,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砍杀在地。
一百多人,转瞬间全部死完,杀他们的王室士兵,看着他们的尸体,没有一点成就感,因为实在太轻松了。
火球乱飞,眼见大火就要烧起来,敌人想要快速冲出谷外,但一道又一道拒马桩阻碍,很多都钉进地里,推不倒,也拔不起来,只能翻越。
如此一来,速度大大降低,他们总是一批一批的来到火墙前,接着又一批一批的冲出去,一批一批倒在谷外军队的刀枪下。
敌人出来一批被斩杀一批,国王十分高兴,正不停的跟杨丛义说着什么,可惜杨丛义听不懂他的话语,但从他神情上可以看出,能轻松的斩杀敌人,他很高兴。
谷外尸体,很快堆积起来,王室护卫军不得不后退,以方便战斗,不到一刻钟时间,整个防线后退了上百步,上百步的距离全是敌人的尸体。
冲出来的敌人越来越多了,他们踩着脚下的尸体,顶着还在燃烧的头发,嘴里哇哇乱叫直接冲向眼前的王室防线,举刀跟他们开始混战。
可火墙被无数冲过的敌人惊扰,添柴战术受到很大影响,火势渐渐减弱,早已不足一人高,火势一小,谷内被大火逼的亡命奔逃的人到了火墙前面不再有任何犹豫,成群结队,大步急冲而过。
踩火而过的人越来越多,火渐渐就要被踩灭,火势越小,冲出谷外的敌人越多。
但再多的敌人又如何呢,在刀枪难伤的王室护卫军面前,过了火的敌人就是待砍的瓜果,一刀一个。
这场战斗随着谷口火墙彻底熄灭,直接进入了更加惨烈的时刻,因为有刀枪不伤的敌人冲出来了,他们直接冲进王室护卫军中心,双方开始硬碰硬。
然而,从谷内出来,还能刀枪不入的敌人毕竟是少数,十人之中难有两个,剩余的人都被一刀放倒,砍不死的,也不过是陷入缠斗而已。
杨丛义带着一千余人的后备军并没有立即加入战斗,王室护卫军的防线虽然一退再退,但还比较牢固,没有被敌人冲破的迹象,后备军在防线后面等待,等最后的时机到来。
谷外无数的敌人横尸当场,谷内敌人惨叫声传便四野,天终于变了颜色,黑沉沉。
闪电,雷鸣。
暴雨倾刻而下,蔓延到谷外的大火,不多时便被瓢泼雨水剿灭,谷内谷外只剩飘散的白烟和雾气。
谷内经暴雨一浇,再无一点火星,残存的敌人迎来了活命的良机,趁着雨势,不要命的往谷外冲去。
他们得到上天的眷顾,天降暴雨,救他们一命,他们也应该是幸运的,提着长刀长矛就冲进敌人阵营。
他们错了,即使信神,上天也从来不会眷顾任何人,迎接他们的不是天使,而是死神。
雨中冲出谷外的这队敌人不下两千人,他们留下数千尸体,冲破了王室护卫军的防线,正想逃跑,却见眼前还有一支军队,这支军队很奇怪,但他们已经没有半点好奇心。
这支毫无战斗力的敌军,杨丛义留给后备军的礼物,他们要见血,要成长。
后备军长枪一挺,迅速前刺,枪尖轻松刺穿敌人身体,收枪再刺,又收一人,属于他们的杀戮开始了。不肖片刻,千余个敌人倒在阵前,倒在脚下的血河里。
第242章 平息隐患
天晴了。
谷外敌人清理完毕,谷内再无敌人冲出,战斗结束了。
打扫战场不是大宋使节护卫军的事情,谷内是什么情况,他们也不想知道,宣威军和后备军迅速撤离战场,回到船队驻留的港口,加强港口防守力量,以免其他家族胆大妄为,偷袭船队。
王室护卫军损失不大,死伤不过数百人,对这样一场大胜,国王掩不住的兴奋,战斗一结束,就立即宣布,每位国王的战士奖赏十金。
战场他们也不急于打扫,况且这么多死尸,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处理。护卫军一分两部,一部三千人绕道北上,直取摩利家族的老家,势必将他们连根铲除,另一部一千余人则直接回到占卑,暂且闭城不出,看看其他四大家族有什么反应。
两天后,摩利家族三万精兵被全部消灭,数百口人被全部斩杀的消息传进四大家族的耳中。
四大家族大惊,摩利家族可是三佛齐国最强大的家族,他们手里三万精兵在五大家族中人数最多,战力最强,一夜之间,数百艘船被大宋毁灭,一天之间,三万精兵被国王护卫军全灭,这个消息他们实在不敢相信,但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们又不得不信。
摩利家族灭亡了,接下来会是他们是吗?原本因利益争斗的不可开交,势成水火的四大家族,如今人人自危,但又不敢名目张胆的聚集接触,此时他们只能暗中通信,商议解决办法,破除眼前的危机。
但国王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在消灭摩利家族那天,他就将摩利家族占据的地盘收了回来,两天之内召集勇士两万人,迅速北上,一举击败势力较弱,却占据海峡另外一头的摩拔家族,将整个海峡收归王室直接统治。
三大家族懵了,五天之内,五大家族被消灭了两家,他们三家的势力加起来并不比国王强多少,真要硬碰硬,谁输谁赢还难说,但他们心思各异,真敢跟王室开战吗?他们不敢主动开战。不开战也不甘心等国王来将他们消灭,于是他们打起大宋使节的主意。
三大家族相信,国王能击败摩利家族,进而消灭摩拔家族,肯定有大宋人相助,虽然大宋一再声明,他们只是销毁了摩利家族占据的港口海船,但仅凭不过五千的王室护卫军就能全歼摩利家三万精兵?别说他们不信,整个三佛齐国也没人会相信。
面对灭亡的危机,三大家族私下商议过后,决定去找大宋使节谈谈,想让大宋使节出面劝劝国王,给他们一条生路。
中间人来到回易船队驻地,顺利的见到大宋使节戴大人,等他将三大家族的愿望说明之后,戴大人只问了一句话,他们给的条件能比国王还好吗?中间人回去了。
一天之后,三艘海船驶进大宋船队停靠的港口。
海船上装满特产香料、犀角、珍珠、宝石等珍贵之物,还有黄金五万两。随船来的中间人承诺,要是使节能劝说国王不对三大家族动手,以后每年向大宋进贡香料两船,黄金三万两。
戴大人对这个条件十分心动,两船香料回到大宋那就是两船金银,这是很大一笔钱,当即就想答应。
但杨丛义却说,两船香料不够,还得加点东西。
三大家族的中间人眼见事情要成,大宋人又加价,心里害怕,也很不痛快,但没办法,只能让对方说说看。
杨丛义告诉他,除了香料,还得一船特殊的树汁,如果能做到,国王就不会动他们。
等杨丛义将需要的东西说清楚,中间人大喜,那种树山上到处都是,根本不值钱,一船树汁一个月就能收集好,于是当即答应。
等中间人离开,不等戴大人发问,杨丛义便解释道,那种树汁只有南洋才有,对北方国家来说,十分珍贵,大宋也很需要这种东西。
这无关紧要,多加的东西,三大家族只要答应了就行。
送的香料直接装上回易船队的海船,四万两黄金封存,一万两黄金犒赏全军、抚恤战死的兄弟。
戴大人来到王宫,再次见到三佛齐国国王,言谈之间,他发现国王的神态和气势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意气风发,气势逼人,好似这天下就数他最大。
的确,国王已经收回不少权利,将摩利和摩拔两大家族的地盘直接管理,他们积蓄许多代的财产被全部没收,王室的势力范围扩大了好几倍,他的军队也在短时间扩充到接近四万人,如今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有这样的实力,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国王膨胀了,膨胀的连之前承诺给大宋的条件和好处都不提了,这让戴大人很不高兴,必须给国王泼点凉水,所以他直接告诉国王,三大家族来找过他,希望大宋出面平息三佛齐国的争端和战乱,大宋爱好和平,没有理由不答应。
国王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顿时没了精神。
戴大人又告诉他,大宋想要的邦国是和平稳定的家国,是政局平稳的国家,如果他继续动用无力,一旦三大家族联合对抗,三佛齐国必然战乱不休,这不是大宋愿意看到的。大宋船队准备离开,如果王室被打败,大宋短期内不会再派人来,现在是跟三大家族和平相处的时候,等积蓄足够的势力,再一一收回权利不迟。
国王醒悟了,没有大宋的帮助,他怎么可能以五千人消灭摩利家族三万精兵,没收他家无数的家财,进而又灭了摩拔家族,收回整个海峡控制权?五大家族灭了两家,剩下的三大家族势力并不比两大家族弱,刚刚将两大家族的地盘收回来,还没有建立稳固的统治,没大宋帮助,真跟他们拼起来,胜少输多。
于是国王当即承诺,他一定会跟他们和平相处,既然大宋船队马上要走,之前达成的协议立即生效,船队驻留的那片海港就留给大宋永久使用,等大宋船队归来时,他一定派人随船队北上朝贡。
除此之外,国王拿出三箱宝石玛瑙和一万两黄金,感谢大宋使节护卫军全力相助,并邀请大宋留下一支军队,永驻三佛齐国。
戴大人欣然接受,带着黄金珠宝回到船队驻留的港口,将驻军三佛齐国之事说给杨丛义和赵安听,驻不驻军,由他们拿主意。
杨丛义倾向驻军,可以不多,只留几百人就行,因为三佛齐国控制东西海上通道,对东西方联通十分重要,船队西去之后,明年还要回来,留些军队在这儿照应,最好不过。
赵安的意见是,宣威军人员本就不多,在占城留下了一营精锐,伏击摩利家族又损失两百多人,要再在这儿留一支军队,宣威军人数就太少了,到了西洋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还是多带点人过去为好,三佛齐国想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暂时没必要留人,实在要留军队,可以等船队回来经过这里时再留不迟。
两人说的都有道理,很难说服谁,最后还是戴大人做主,就在港口留三百人驻守三佛齐国,保持与王室和三大家族的联系,关注海峡的情况,一旦有事发生,可以想办法通知船队或大宋朝廷。
第二天,戴大人再进王宫,告诉国王,大宋将在三佛齐国驻留一支军队,原本打算驻留一千人,但现在人手有限,暂且只能驻留三百人,等船队回转时再增加军队。
戴大人这么说,正中国王下怀,他十分高兴。
他想了一天一夜,彻底冷静下来,现在他不是三大家族的对手,如果把他们逼急了,王宫真会被他们占据,但有大宋军队在,三大家族应该不敢乱来,况且如果他真有事,大宋军队也不会不帮他。
两人寒暄一番后,戴大人告诉国王,大宋船队将在三天后穿过海峡,离开三佛齐国,随后告辞。
确定离开时间后,船队立即开始物资补充,这里是跟大宋有官方交往的最远区域,再往西,船队就得不到大宋朝廷的支持了。其实到达三佛齐国近两个月里,已经补充过多次物资,现在只是检查船只,进行最后的补充。
驻留三佛齐国的人员已经确定,由薛望带领他那营只剩三百多人的宣威军驻留在这里。
杨丛义告诉他,留在这儿比跟随船队去西洋对大宋更重要,这里是大宋跟西方沟通联系的通道,必须要有大宋自己的势力,不能被其他国家随意切断,如果做好此事,不下于北复中原,开疆拓土,一定可以成为大宋功臣,光宗耀祖。
他这一营兄弟一百多人死在这片土地,朝廷又需要他留在这里,他就没有理由离开,虽然当初他加入宣威军的目的是有一天可以北伐,北复中原,但北伐太远,能守好这片土地,也是莫大的功勋。
三天之后,三佛齐国国王亲自来到港口送别大宋船队。
借微弱的东南风,大宋回易船队离开港口,穿过马六甲海峡,离开三佛齐国,朝西北方天竺而去。
第243章 风帆难降
从南洋离开二十多天后,船队通过安达曼海,进入孟加拉湾。
现在已经是四月下旬,印度洋上的夏季风已经形成,再过半个月,整个北印度洋就跟南海一样会进入风暴期,海上不知何时就会有大风暴出现。幸好船队行程还算快,没有耽搁太多,依照现在的风速,风帆全开,不用五天,船队就能到达北天竺。
海上艳阳偏西,海风习习,战船劈波斩浪,而行。
“杨兄,明年回去以后你想做什么?”汤鷽坐在甲板上,吹着海风。
“你这么问,我还真想不到,也许会回武学继续求学。你呢,难道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杨丛义转头问道。
汤鷽看着远处的海面,想了想,说道:“我不想去临安,也不想回老家了,想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杨丛义哈哈笑道:“怎么,出海几个月你还喜欢上流浪了?”
汤鷽道:“你不知道,我只是有些厌倦。在去临安求学前,我被家里盯着,没有一点自由,去了临安以后以为可以轻松点,谁知每隔十天就来一封家书,离家两千里,还是被家里控制的死死的。出海以来的这几个月我很轻松,很自由,我觉得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杨丛义道:“我跟你不一样,我想有个家,五年来我一直在漂泊,没有根的感觉很不好,你有个十天给你一封家书的家,我羡慕都来不及。要珍惜啊,汤兄。”说着拍拍他的肩膀。
汤鷽道:“我已经二十多岁了,最近越来越想要属于自己的生活。其实在武学的生活也不错,我们一起练武读书,虽说太平静,可那也是一段有意思的经历。”
杨丛义不知道汤鷽最近这是怎么了,好像跟之前比,太多愁善感。不过他还是回道:“加入回易督造这一年太忙了,等明年回去以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你闲下来,就不会有这么多想法了。”
汤鷽摇摇头没有接话,停了一会儿又道:“杨兄,我们好像很久没这么聊过天了吧。在大船上实在没意思,根本找不到可以聊天的人。”
杨丛义笑道:“离开武学以后见面的时间都少。江恺、沈缙不是在大船上,都是年轻人,还能没得聊?”
汤鷽道:“他们啊,江恺不是读书,就是算账,沈缙不是读书,就是跟工匠一起摆弄一些奇怪的东西,跟他们没得聊。不想在海上无聊死,就跑你这儿来了,结果你不是打坐,就是练剑,一样的无聊。”
杨丛义哈哈大笑道:“年轻人,就该珍惜时光,哪能轻易浪费。来,汤兄陪我练练剑,我跟张道长学了几个月,没个合适的对手,总觉得学的很慢。”说着起身回舱去拿剑,不管汤鷽是不是愿意。
片刻之后,甲板上空出一块丈许空地出来,杨丛义跟汤鷽各持一剑,在场中你来我往,相互较技,一连切磋了几十招,还不见胜负。
不过两人剑术,谁高谁低,连围观的军士都看得出,毕竟还是练剑时间太短,要不是汤鷽想给杨丛义留些面子,就他那还没练熟的剑法,根本就难敌三招。
又切磋数招之后,汤鷽手腕一抖,拨开杨丛义的刺来的剑势,滑步上前,一剑点在他肩窝处。
汤鷽收剑,笑道:“杨兄,承让了。”
杨丛义挽几个剑花,高声道:“别来这套,这次不准让我,拿出你的真实势力。”说完一剑刺过去。
汤鷽慌忙举剑荡开,挥剑还击。
三招过后,杨丛义被汤鷽一剑锁喉。
甲板上一片安静,只能听到船下的海浪声,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杨丛义收剑,不由得讪笑道:“练剑时间太短,我还是自己练吧。”
汤鷽收剑道:“杨兄,你枪法那么厉害,怎么改练剑,我练了十年剑,也就这样而已,要是你用枪,我估计连你三招都接不住。”
杨丛义转头见军士们似乎在暗笑,当即道:“练个剑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去吃饭,天都要黑了。”
军士们一听这话,赶紧转身回舱,眨眼间,甲板上就没人了。
“杨兄,这天好像不对啊,太阳刚落,就黑的这么快。”汤鷽看看天色。
杨丛义抬头一望,天上生出有阴云,估计要下雨。
这个夏季风时下雨可不是好事,一旦下雨那就是大雨。
这些天也遇过几次雨,好在风浪不大,只要把风帆降低一些,船就能安全航行。
每艘船上都有测试风力大小和风向的工具,好随风力大小随时降帆和转动风帆方向。出海以来,几乎没遇到大风天气,降半帆就能保证船只安全航行。
天越来越黑,原本值岗的军士,从船舱里出来,问道:“大人,要不要降帆?”
杨丛义看看船上绑的布条,只是微微向东北飘扬,风力不大,没有危险,便道:“先等等吧,也许只是下雨。”
他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强风刮来,船身一颤,甲板倾斜,众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侧风向的布条瞬间飘起,与海面平行。
紧接着,只听“啪”一声响,主帆转了方向,随强风摇摆不定,战船也开始左右晃动。
“降帆!”杨丛义瞬息之间,一声大喊。
军士们原本离桅杆不远,可大风一起,船身摇晃,桅杆近在眼前,却不能立即靠近。足足过了几息,他们才适应战船忽然的摇晃,来到桅杆下,手忙脚乱的解开降帆绳索,用力一拉,降帆绳索却纹丝不动。
“大人,绳子缠在桅杆上了!”随着晃动不已的战船,桅杆下的军士焦急的大喊。
“上去解开!”杨丛义扶着甲板,降低身体重心,慢慢朝船舱方向走去。
这风大的有些超出预期,船身倾斜的很厉害,在甲板上手里不扶东西,很容易滑到海里去。杨丛义转头一看,汤鷽在他身后,也正慢慢向船舱走。
两丈多远的距离,他们似乎用了很久,终于到了船舱门口,抓住舱门旁的扶手,心里才踏实。
“风大,你先进舱去。”杨丛义看着桅杆下几名焦急的军士,让汤鷽进去。
汤鷽抬腿先进船舱,但他也只在舱门内而已。
强风不息,船身左右摇晃的更厉害了,杨丛义着急,负责降帆的军士更着急。
那名军士爬上桅杆,使劲拉扯被缠住的绳索,可那绳索经风帆转动之后,在桅杆上缠的死死的,根本扯不动。
如果风帆再不降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战船就会被强风吹翻,船上是几百个兄弟,他们的性命就在自己手里,就在这根绳索上,说什么也得把它扯动!
只见那军士放开了稳定身体的左手,双手一起抓住那根被缠住的绳索,双脚猛蹬桅杆,腮帮子鼓起,使出吃奶的劲来,想要将绳索拉开。可那绳索只是微微离开桅杆几寸,并没有升降半分。
那军士不敢放弃,一次又一次将双脚上移,一次又一次拼尽全力,片刻之间,他的双腿已经跟桅杆成了直角,直接站在桅杆上!
他最后一次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双腿绷直,憋住一口气,死命拉起那条绳索,挣扎了整整一息,眼角挣出泪水,手掌开始滴血,就在他快要窒息时,只听“嘭”一声,拼命拉扯的绳索断裂了!
绳子断了,风帆可以降下来了吧。
那军士力气全无,从桅杆掉落下来,转头看着甲板上的兄弟们,开心的笑了。
结果强风一吹,他没有掉在甲板上, 而是径直飘落进大海。
亲眼看着这一切的杨丛义和军士们刚刚准备欢呼,顿时脸色难看之极。
可更糟糕的是,他们还来不及伤感,就发现风帆根本就没降下来,上面仍然被缠着,不知道缠了多少道。
风帆呼呼乱转,战船摇摆不定,似乎顷刻之间就要倾覆!
桅杆下的一名军士不等杨丛义吩咐,从一人腰间拔出匕首叼在嘴里,手脚并用爬上桅杆,一直爬到风帆后面,一手抱住桅杆,一手拿起匕首去割被缠住的绳索。
谁知他刚割几下,风帆一转,直接把他撞下桅杆,随着强风落尽大海。
眼见如此,桅杆下剩余的两名军士,根本不做更多考虑,一人取过佩刀挂在腰间,手脚并用,快速向风帆爬去,可他刚刚爬到一半,风帆一转,就把他直接击落下来,掉在船边,他一伸手抓住船舷,正要爬上船来,船身猛然晃动,朝他那边倾斜不少,抓住船舷的手顿时一滑,跌落大海。
强风不息,风帆随意转动,战船左右摇晃的十分厉害,左右倾斜超过三十度,风帆再不降下来,战船倾刻间就得倾覆,船毁人亡。
片刻之间,三人落海,风帆挂在桅杆上,没有丝毫降来的迹象,杨丛义此时焦急万分。
推倒桅杆?砍倒桅杆?短时间内根本行不通。
主风帆再不降来,脚下的战船真的就完了!
眼见甲板上最后一名负责升降风帆的军士又要上桅杆,杨丛义大喊一声:“我来!”话音未落,便一蹬舱门朝桅杆飞奔过去。
第244章 随风入海
到了桅杆下,只见他将长剑往腰间一插,手脚并用迅速爬上桅杆,为避免被转动的风帆撞到,他直接抓住风帆,从风帆上爬上一丈多高的风帆顶头,一手抓绳索,一手从腰间拔出长剑。
“杨兄小心啊!”汤鷽见杨丛义亲自去爬桅杆,立即从舱里出来,飞奔到桅杆下,紧紧的抓住桅杆上绑着的绳索,十分紧张的抬头观察杨丛义的动向。
前边三个落海的军士他都看到了,风实在太大,一旦从上边落下来,没有抓牢绳索,肯定会被吹进海里,所以他不得不担心,暗中做好准备。
杨丛义一剑往风帆顶头紧绷的绳索斩去,只听“嗡”一声响,风帆上紧绷的绳索断裂飞起,他顿时感觉脚下一轻,心中大喜,风帆降落了!
当他正要伸手抓住桅杆上的绳索时,忽觉手腕一紧,定睛一看,原来是被绳索缠住,正觉得奇怪,身体瞬间离开桅杆五尺距离。
大惊之下,仔细一看,原来是被缠在风帆上,正被风帆拖拽着向船外飘去!
就在他满心绝望之时,忽然眼前冲来一人,伸手大叫:“抓住我!”
杨丛义想也不想,闪电般抓住对方手腕,随之手臂一紧,身体在半空停住,抬头一看,却是汤鷽。
只见汤鷽咬牙迸出几字:“抓紧!别松手!”他也抓紧了杨丛义的手腕。
两人左手相握,身体绷直,横在半空。
杨丛义顾不得说任何话,转头去看被绳索缠住的右手腕,只见那绳索随着风帆抖动,在手上越勒越紧,手里虽然还握着剑,剑锋距离绳索只有几分,但在风帆巨力扯动下,手腕根本无法转动半分,根本不能割断绳索。
强风继续狂吹,风帆抖动,飞上桅杆顶头,战船被拉的又倾斜几分,再吹片刻,船就要翻沉。
原来汤鷽慌乱间抓住的绳索,另一头固定在桅杆最顶上,原本风帆上下有绳索牵引拉扯,再大的风,风帆也根本不可能飘的更高,但现在风帆上下的绳索全部断裂,飘离桅杆数丈远,犹如狂风中的风筝,能飞多高就飞多高,直把桅杆顶头的绳索绷直。
一条绳索,两个人,此时成了一条直线,牵引着那张巨大的风帆。
桅杆高三四丈,风帆未飞时,战船倾斜三十度,此时风帆飞上桅杆顶,在顶头一卷,拉起倍增,战船顿时倾斜四十五度以上,倾刻间就要翻沉!
说来话长,就在杨丛义抓住汤鷽,看了一眼右手拿着的剑过后,未做过多任何考虑,前后不过一息,当即放开汤鷽的手,急促的喊道:“放手,船要翻了!”
汤鷽一见杨丛义放手,心里大急,回头一看倾斜的战船,眼中瞬间飞出泪来,随后冲杨丛义一笑,放开右手抓着的绳索。
“你干什么!”杨丛义眼见汤鷽放开绳索,顿时大怒,却又见他脸上满意笑意,立即手腕一翻,五指用力再次抓住他的左手腕。
汤鷽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笑着,手腕一松,慢慢闭上了眼睛。
杨丛义紧紧抓着汤鷽的手腕,两人被风帆拉着飞往半空,就像断线,被风筝拖着,在风中随意摆动。
低头一看海面,不知飞了多高,只觉得下面的海水黑沉沉,顿时有些眩晕。
汤鷽晕过去了,他绝对不能晕,于是赶紧抬头,紧盯着风帆,再也不敢看一眼海面。
天空漆黑如锅底,风帆随风飞卷,不知带着他们要飞往何方。
二人就这么被风帆拖着,也不知飞了多久,或许半个时辰,或许一个时辰,或许两个时辰,杨丛义不知道,反正飞了很久很久。
就在他感觉手臂酸痛,再也没有力气抓住汤鷽时,风力减弱,风帆开始下降,他们二人渐渐从被拖着,变成吊在风帆下面。
低头一看,下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是山野,还是海面。
不多时,忽然感觉左手一轻,紧接着浑身一凉,冰冷的水将他淹没,他们掉进了海里!
没有任何考虑,杨丛义奋力踩水,迅速将汤鷽拉出水面,刚吸一口气,就被落下来的风帆压在水下。
再次入水之后,杨丛义急抖右手腕,将手从缠绕的绳索中抽出,拖着汤鷽就往前游去,等头顶一空,脱离了风帆覆盖,急忙将汤鷽从水中拉起,转身游回风帆边缘。
随即将汤鷽双臂挂在风帆上的木头,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一探之下,发觉他已经没有呼吸,顿时焦急万分,一手搂紧他的腰腹狠狠一勒,连续四五次之后,再探鼻息,发现他已经开始有微弱的呼吸,他活着。
杨丛义心里顿时一松。
但现在情况很糟,海面很不平静,数尺高的海浪不时打过来,冲的他根本不能稳定住身体,汤鷽还没能清醒过来,挂在木头上的手臂不受力,差点被重新冲进海里。
焦急之间,伸手在木头上四处一摸,便抓住了上面的绳索,急忙将汤鷽绑住。
长时间拖着汤鷽飞行,他自己力气快耗尽,疲惫不堪,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要是稍一疏忽,汤鷽被海水淹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淹死。
风帆上有三根数丈长的木头,浮力应该不小,想到这里,便趁着还有些力气,急忙闭气沉入水下,手臂勾住身旁的木头用力下压,而肩膀则顶住汤鷽身体,将他托出水面,之后手臂一抖,把他掀上风帆。
接着伸手一探,发现风帆的浮力确实够大,汤鷽的脑袋已经完全露出水面,甚至他的身体都有一半在水面以上。
将汤鷽处理好,杨丛义顺着风帆边缘,摸到第三根木头,找到上面的绳索,在精疲力竭之前,把自己一条手臂绑在木头上。做完这些,精神顿时松弛下来,立刻昏昏沉沉,就只想闭眼睡去。
船队离开安达曼海后,直接折向西北方向,战船所在的位置距离陆地至少上千里,他们随着风帆乱飞,如今已不知身在何处,没吃没喝,即使不被风浪淹死,也得渴死饿死。
在茫茫大海上,是生是死,他已经做不了主,反正就这样了,听天由命吧。
不多时,黑沉沉的夜里,冰冷的海水中,杨丛义睡着了,抱着木头,浮浮沉沉。
海水哗啦哗啦,响个不停,天空辽阔,夜无声。
当汤鷽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冷的不行,随后就发现原来自己半躺在水中,头枕木头,背靠沙滩,浑身酸痛。
脑袋还有些昏沉,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正要翻身坐起,却发现自己手臂被绑在身下的木头上。见此情形,他们被带离战船的画面顿时浮现在脑中,杨兄!
“杨兄!杨兄.......”汤鷽转头四顾,发现身旁并没有杨丛义的身影,焦急的连叫数声。
沙滩上,大海里,无人回答。
杨兄肯定还在这儿,他不会死,他肯定不会死!
汤鷽迅速解开手臂上的绳索,向海里扑去。
自己被绑在风帆上,杨兄一定也在风帆周围,他不会轻松放弃生命,他一定还活着!
汤鷽抓着风帆,踩着海滩泥沙,沿风帆边缘寻找。
片刻之后,当他看到漂浮在海面上的木头上,露出半个脑袋时,悬着的心顿时落下。
不知道杨丛义的情况,他顾不得兴奋和感伤,急忙靠过去,将手臂上的绳索解开,抓着风帆,踩着海底,连拖带架,把他搬回沙滩上。
一到沙滩,当即伸手去探鼻息,发现杨丛义还在呼出热气,汤鷽眼泪喷涌而出,掩面而泣。
哭了一会儿之后,汤鷽将杨丛义搬上海岸干燥的地方,远离海水和潮湿的沙滩。
天还朦胧未亮,不知道这是在陆地还是在海岛上,杨丛义未醒,汤鷽无心,也不敢一个人去查探。
滴水的衣裳穿在身上,一阵海风吹来,全身更冷更凉,坐了一会儿,牙开始打颤。汤鷽没有生火的工具,能做的也许只有把湿衣裳脱下来拧干,晾干。
环首四顾,确定周围不见一点火光,没有任何外人之后,他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件脱下来,迅速拧干水,只将贴身内衣穿上,其他衣裳暂时放在一旁,等身上穿的内衣暖干,应该就不冷了吧。
过了一会儿,汤鷽发现只穿拧干的薄衣内衫,确实比之前好多了,至少他已经不打颤。
接着,他又将杨丛义的上衣脱光,拧干之后,也只给他披了一件衣裳。
做完这些就等天亮,然后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做其他打算。
汤鷽看着身边躺着的杨丛义,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可他心里一点都不觉得慌张。
此时此刻多像在武学的时候,他们每天就在彼此的身旁,读书、吃饭、练武、睡觉,天天朝夕相处,那是一段平静而美好的时光,当时还不觉得怎样,离开武学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每日奔忙,好不容易见一次,谈论的还都是回易。
如此美好的夜晚,汤鷽忍不住想要去抚摸杨丛义的脸,手伸出一半,却停在半空,终是收了回来。转头望向远处朦胧的海面,点点星光的夜空,眼框里有晶莹的泪珠在打转。
天渐渐亮了,汤鷽将衣裳穿好,杨丛义依然在沉睡。
沙滩上飞来许多觅食的海鸟,相互争夺追赶,好一番热闹、繁忙的景象。
也许该去弄点吃的,汤鷽起身朝海鸟群走去。
“汤兄。”身后传来一声喊叫。
第245章 流落孤岛
汤鷽回头,只见杨丛义坐起身正望着他。
又见他笑道:“汤兄,你还好吗?”
汤鷽将抬起半寸的脚重新放下,没有转身回去,而是回道:“我没事,多谢杨兄,不然我就要沉海喂鱼了。”
杨丛义看看身上的单衣,又看看衣着整齐的汤鷽,揉揉脸道:“该我谢汤兄才是,不是你不顾危险救我,也不会被我拉下水。这是哪里,汤兄可知道?”说完起身,转首四下张望。
汤鷽笑道:“我也刚醒不久,还没来得及看,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听这么一说,略感惊讶,但却没有多说什么,直径朝海边走去。
救了他们两人性命的风帆一头在沙滩上,一头还在海里泡着,杨丛义弯腰将那木头抱起来,想将风帆拖出海面,无奈十分费力,便喊道:“汤兄,来帮个忙把它拖上来,或许还有用。”
汤鷽听到此话,这才回身朝他走去。
不多时,两人便将整个两丈来宽、一丈多长的大帆拖上海岸放好。
“好了,就先这样吧。既然汤兄还没探过这个地方,那我们一起去看看,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能不能回去。”说完,杨丛义沿着沙滩向前走去。
汤鷽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一边。
想起昨天他们在桅杆顶头那一幕,汤鷽就尴尬不已,好在杨丛义也没有提起。
二人无话,沿着沙滩一直往前走去,沙滩不远处的海岸上,是茂密的森林,不清楚情况,他们也不敢轻易靠近。
走了一刻钟左右,杨丛义回头一望,他们离开的地方已经被森林挡住,这就说明,这一刻钟他们走的路是有弧度的,并不是平直的海岸线。
又走一刻钟,再回头一望,杨丛义就知道了,这海岸线的弧度偏向同一个方向,并没有左右摇摆。他默默计算,在脑中勾勒走过的海岸线的形状,汤鷽安静的陪在一旁。
半个时辰之后,杨丛义发现海岸线还是偏向同一个方向。
这时杨丛义就有了猜测,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半岛的顶端,还是一个完整的小岛?沙滩上沙质松软,他们走的慢,走的不是太远,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还不能确定。
又走了一会儿,杨丛义正在心里勾勒地形,忽听汤鷽惊叫起来:“那不是我们离开的地方吗?”
杨丛义抬头一望,不远处的海滩上有收起来的风帆,还有他的衣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汤兄,我们来的恐怕不是个好地方,这是一个圆形小岛,如果我所料不差,横穿这个岛路程不会超过五里。”
汤鷽听后却是忽然变的轻松起来,笑道:“五里,那这个岛也不算太小吧。既然探完了,我们去找点吃的。”
杨丛义眉头轻锁,小岛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见汤鷽似乎不在意,便解释道:“汤兄,方圆不过五里的海岛上是没有河流的,所以能不能找到淡水,就看岛中间有没有低洼处存有雨水了,但依据那些树的种类来看,这里是低纬度地区,光照强烈,基本存不住雨水。还有刚刚我们绕岛一周,你可曾发现岛外除了海水,还能发现什么?什么都没有。这说明,这个小岛远离大陆。一个远离大陆,又没有淡水的小岛,是不可能有人居住的,没人居住,这个小岛跟外界就没有联系......”
他一口气分析了这么多,却见汤鷽正拿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当即问道:“汤兄,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死地吗?”
谁知却听汤鷽无所谓的回问道:“那又如何?”
杨丛义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汤鷽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于是没好气的回道:“如何?我们要么老死在这儿,要么马上死在这儿!”
“死不死的,以后再说吧,先找点东西填肚子,我可是很饿了。”汤鷽一笑,向三四丈外的树林走去。
汤鷽莫不是在水里泡傻了?杨丛义对他刚才和现在的表现难以理解,肯定是病了,还是脑袋上的病。
“杨兄,你快点过来,林子这么大,赶紧找吃的。”汤鷽回头见杨丛义站在原地发呆,便高声喊他过去,让他一个人进林子,他是不敢的。
“我们两手空空怎么进林子,等我穿好衣裳,找根趁手的棍子再进去。”杨丛义说完便走回原地,将衣裳穿好。
在风帆上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带铁的东西,只得将上面的绳子全部解下来带在身上,这也许就是他们带来的唯一的工具了。
进林子之前,他们在林边折了两枝结实的树枝,弄掉枝叶,做成能拿在手中的棍棒。
小岛上的树木生长的十分高大茂密,不说十丈,五六丈高的树木比比皆是,这样一来,林下阳光照射不到,自然就没有小树,只有一些喜阴的低矮灌木和草本植物。
从进入树林以后,二人直接往岛中间走,一直向前,方向不变,所以走的都是上坡路。
爬上一个小陡坡后,杨丛义道:“汤兄,这肯定是一个火山岛,中间高四边低,湖泊洼池估计是找不到了,没有淡水,用不了几天我们就得死在这儿。”
汤鷽笑道:“怎么,你怕死吗?”
杨丛义边走边道:“开玩笑,年纪轻轻的你不怕死啊,我可还没活够,可惜啊,好多没去过的地方再也不能去了,好多想做的事情也来不及去做了。不甘心啊!”
汤鷽笑道:“这就是命,我们得认命。”
他说着话继续往上走时,脚下却是一滑,直接往后摔倒。
走在他身后几步的杨丛义想都没想,一把抓住他手腕,将他提起。
等他站稳,这才放开手腕,说道:“林子里滑,脚下小心点。”
汤鷽却突然耳根一红,接下来的瞬间整张脸都红彤彤的。
虽然他转过身去了,但这可把发现异状的杨丛义吓了一跳。一时疑问丛生,汤鷽这是怎么了,真生病了?不像啊,那脸红转身的样子,倒像是害羞了,他长的是白净点,但他杨丛义可没有这种爱好。一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发寒难受。
两人此后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十分尴尬。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登上了小岛最高处。
高处是一块方圆三四十丈的平地,树木生长的有些杂乱,种类不少。
汤鷽在这儿找到一种绿色的长条状的果实,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拿去找杨丛义辨认。
杨丛义一见那东西大喜,当即撕掉皮,几口吞进肚子里,看得汤鷽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只听他解释道:“这是香蕉,南方产的一种果实,可以吃。大宋也有,广州、琼州有很多,只是这东西容易坏,摘了以后放不到三五天就烂。有这东西,我们能在小岛上活一段时间了。”
汤鷽一听这话,自然也是大喜,当即朝摘果实的地方跑去,口中喊道:“杨兄,你过来看,这边有好多。”
杨丛义自然知道香蕉树不是单株生,小岛上既然有,那肯定是有一片,不过他觉得汤鷽有些奇怪,就没有过去,自己在上面四处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东西。
果然,不久之后,他就找到除香蕉之外的另外几种热带水果和果实,看样子,岛上可以食用的果实有不少,撑过一段时间没有问题。
但随即问题就来了,既然不会在这里饿死,那是要老死在这里吗?这想想都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这么小的一个岛屿,两个人要在这儿生活几十年,那该是多无聊,多枯燥,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疯了。还是要想办法离开才行。
杨丛义登上最高处,爬上一棵最高的大树最顶端,拨开枝叶四下一望,整个岛屿尽在眼底。
这真是一个圆形的岛屿,很圆,这么圆的岛屿就只能是火山喷发,岩浆冷却之后形成的了。这个岛在海中,周围又什么陆地、岛屿都看不到,这就说明这个岛是海底火山多次喷发的结果,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岛屿最中心是一块平地,并且土层深厚,土壤肥沃,一定是岛屿形成后,脚下的火山口又喷发过,才能留下这么多火山灰。
既然这个岛屿是一个海底火山多次喷发形成的,那么能多次喷发火山需要巨大的能量,绝不是偶然行为,必然是板块运动,相互挤压,给火山喷发提供了足够了能量。
他们从船上飞走前处于印度洋孟加拉湾海域,当时刮的是西南风,那他们此时肯定还在孟加拉湾,根据板块构造学说,孟加拉湾海域正好就处在印度洋板块范围内,而孟加拉湾东海岸的中南半岛,却处在亚欧板块上,很明显这多次喷发火山就是印度洋板块和亚欧板块长期相互挤压造成的,而两个板块的挤压地带就在孟加拉湾东海岸,所以这个岛东边两百里之内必然就是大陆。
想到这里,杨丛义正好看到太阳升起,这又给了他信心。天亮了这么久太阳来出来,那这太阳之前必然是被东边的高山所当,这从另一个角度证实,岛屿东边必是大陆无疑,并且离的还不远。
“汤兄,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杨丛义兴奋的大喊。
“杨兄,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汤鷽在树下也很兴奋。
第246章 汤鷽的秘密
杨丛义迅速爬下大树,未等汤鷽近身,便道:“汤兄,据我观察,这是一座火山岛无疑,此岛两百里内肯定有大陆,只要运气好,我们就不会死在这儿。”
“两百里?我们又没船,游过去?”汤鷽反问道,这算什么好消息。
杨丛义道:“游是游不过去,但距离陆地不远,应该有不少船只经过这片海域才是,联系上他们就能离开这小岛。山顶上视野开阔,这几天我们就在这儿看看有没有船经过,到时候再想办法,估计我们还要在岛上住一段时间。”
听了这话,汤鷽又问道:“要是没船经过怎么办?”
杨丛义道:“说不得只能游过去了。”
汤鷽一阵无语,递给杨丛义几根香蕉,然后道:“下海喂鱼,那还不如死在这儿了。”
“你刚说要跟我说什么秘密?”杨丛义几口吃完香蕉,耗费精力太多,确实饿的厉害。
“没什么,不说也罢。我们还是要找水吧,光吃这些东西也不行。”汤鷽转身就走。
“岛上没河流,可树木这么多,地下水肯定不少,到山下挖个坑,应该能渗出点淡水来。”早上醒来以后,总感觉汤鷽有些怪怪的,但杨丛义又说不出哪里怪,现在被困在岛上,他可没心思想汤鷽的问题。
当天二人在山下找到坑洼,连续挖了几个深坑,终于能看到一些淡水的痕迹,半天之后,坑底就积攒了不少淡水。
岛上饮水问题无忧,接下来就是寻找船只,每天杨丛义都要上山顶几趟,仔细观察周边海域是否有船只经过,可一连五天过去,周围连一片风帆都没看见,这让杨丛义十分郁闷,难道真要困居在这岛上?
此后很多天,杨丛义依旧每天去山顶,登高远望,寻找周围海上的船只,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而汤鷽沉闷几天后,把风帆拆掉,开始忙着在半坡上搭建房屋,准备在岛上长住。
简单的房屋搭建好之后,他们在岛上也算有了栖息之地。
夜静天清,一轮明月,满天繁星。
困居岛上,每天无事,晚上睡不着也只好在海滩上看看月光,听听海浪拍岸哗哗水响。
杨丛义与汤鷽相隔五尺闲坐、沉默,这些时日,他们各有心事,聊的很少。
看星星月亮很久之后,汤鷽忽然转头看向杨丛义,脸上神情琢磨不透。
杨丛义感觉到那奇怪的目光,心里一惊,忙将目光转向别处,假装什么也没发现。
不久之后,只听汤鷽说道:“杨兄,我们很可能出去不了。我想了很久,打算告诉你一个秘密。”
“哦,汤兄有什么秘密?”杨丛义这才转头望过去。
汤鷽没有回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伸手解开了头发。一头黑黝黝的头发顿时落下来,遮住肩膀,垂到胸前。
杨丛义看着这一切,面色平静,虽不知汤鷽是何意,心里却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很不一般的秘密。
“这个秘密我保守了很久,原本打算一直保守下去,直到我离开人世,但我们现在被困在小岛上,与世隔绝,估计再也离不开这里。我也想了很长时间,杨兄跟我朝夕相处一年多,你不是外人,是时候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了。”
汤鷽说完这些,停顿了一会儿,看杨丛义脸上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于是接着说道:“杨兄,我就直说了吧,其实我是女儿身!”
“女儿身?你开什么玩笑!”杨丛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跟自己同吃同睡一年半的同窗是个女人?他又不是傻子,如果朝夕相处的人是女人,他还能发现不了?
汤鷽看杨丛义根本不信,他也没做解释,直接抬手脱下外衫,如此便只剩素色的贴身内衣。
见杨丛义脸上微微色变,但更多的还是质疑,汤鷽一咬牙,又将上身内衣解开,露出包裹住胸口的一圈素色布料。
看杨丛义呆坐在原地,汤鷽将内衣重新系上,口中说道:“我有三个姐姐,没有哥哥,家里都希望有个儿子支撑门面,可一连四个女儿,我爹很绝望,于是在我出生之后就打算先把我当成儿子养,等以后生了儿子,再让我做回女孩,天不遂人愿,后来又陆续生了几个孩子,可惜全是女儿。家里担心我有一天会发现自己其实是女孩,所以就把我后面的三个妹妹,也都当成儿子来养。可我们会长大的,渐渐的也就知道我们跟其他男孩不同,当我跟妹妹去问我爹娘时,我爹告诉我,我们姐妹四人里必须要有一个儿子,不然我们家就会在宗族里失去地位。我是姐姐,平常就像哥哥一样照顾她们,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虽然我答应了要做儿子,可三个妹妹并没能马上做回女儿,她们要等我支撑起我们这一支的门面以后才能恢复女儿身,才能嫁人。小时候家里也请的有私塾先生,希望我能参加科举,以后好能光耀门庭,但我不是读书的材料,四书五经读完,也写不出像样的文章,三年前听说要开武学,主要以武为主,文章倒在其次,自小为了更像男孩,家里也请的有武师教我们武艺,我爹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于是花了大价钱,给我争取来一个武学入学考试的机会。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去年初授官以后,消息传回老家,家里很高兴,大摆三天流水席,我们这一支在宗族里的地位更稳固了,我也算是出人头地,妹妹们开始慢慢恢复女儿身,而我不行,这一世只能做个男子,如果不出意外,以后我们这一支还要由我当家作主,想隐姓埋名都不可能。而今困在这个荒芜人烟的小岛上,除了你我再无外人,我想做回女儿身。”
汤鷽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这么多年其中有多少不甘与不公,有多少不便与磨难,杨丛义想象不到,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跟他一样可怜,一个说不清自己的来历,一个道不明自己的身份。稍稍将复杂翻涌的心绪镇定一下之后,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为了避免尴尬,还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于是便道:“汤兄......汤姑娘,其实你不应该告诉我这些,也许我们还能出去呢。”
汤鷽笑道:“我在家里排行第四,杨兄可以叫我四娘。不管以后能不能出去,我现在就想在这儿做回女儿身,哪怕是几天也好。”
杨丛义看着汤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前是一个跟他朝夕相处了一年半的同窗,不久前还是汤兄,此时却成了四娘,在他看来,汤兄与四娘是两个人,很难画上等号,他对汤兄熟,但对四娘却是一点都不熟悉。尴尬的对视了一会儿,他便转开视线。
“四娘,如果我们不怕死,还是能离开这儿的,你想冒险吗?”挣扎努力了好久,他才将四娘两字吐出口。
“我不想,与其死在海上,最终不知道飘散到哪里,不如跟杨兄在这岛上做个伴,以后死了也能死在同一个地方。”汤鷽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双脚,只有在这夜色里,在这没有任何外人的荒岛上,她才能将深埋心底的想法如此大胆的说出来。
听到这话,杨丛义终于明白汤鷽今晚告诉他这个秘密的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前些天,他会觉得汤鷽怪怪的,原来那就是默默的情谊,欲语还休。但他已经是成了亲的人,清尘还在家等着他呢,她吃了那么多苦,才来到他身边,即使他回不去,也不能对不起她,何况还不一定回不去。
但如果贸然告诉汤鷽他已经在离开泉州前成亲,也不知道这个刚刚鼓足勇气向自己表明身份与心迹的姑娘会做出什么事来。在这荒无人烟的小岛上,不管发生任何意外,都是他不敢想象的,他们还要和平共处,相互扶持,所以现在绝对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被伤害。
“四娘,说实话,现在知道你是女儿身,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像是陌生人,却又不是陌生人,说熟悉,但又不熟悉,这种感觉让人很难受,一时之间我都接受不了。”杨丛义想了想,还是先接受汤鷽身份变化,以后会怎么样,以后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杨兄,你还把我当成以前的我,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就可以了,不用纠结的,反正这岛上就我们两个人,也不会有外人指指点点,乱嚼舌根。”汤鷽转过脸来,顿时满面绯红。
“咳,今天的月色不错啊,突然想吟诗一首。”杨丛义感觉气氛有点微妙,赶紧干咳一声,转移话题。
“杨兄好兴致啊,赶紧吟来让四娘听听。”汤鷽脸上露出了笑意,一副兴致很浓的样子。
杨丛义抬头望着明月,想了一会儿,便吟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篱下剑光舞,极目起相思。远行不知处,风狂雨骤何所依。烟波万里,故人相守,一点栖身地。”
“好诗,杨兄还是厉害,四娘就写不出来这样的诗来。”汤鷽嘴里这么说着,脸上却神色一变,眼中也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四娘,夜色这么好,反正闲来无事,你也作首诗吧。”杨丛义微微笑道。
第247章 非长久之计
“我不会,还是你作吧。”汤鷽连忙推辞。
“随便作一首,反正这儿又没外人,还怕我笑话你不成。”把注意拉到作诗上来,杨丛义感觉周遭的氛围开始变好。
“那四娘试试看,要是作的不好,你也不准笑!”汤鷽看着杨丛义,很认真的说道。
“不笑,你放心作。”杨丛义发现汤鷽的看他的眼神开始调皮起来,果然性别一变,性情都有些不一样了。
汤鷽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许久之后,吟道:“明月伴星辰,咫尺难相依。清辉洒人间,尽托相思意。郎君壮志,聚散无期,相逢难一叙。孤烛对只影,喃喃诉心事。每每忆那年,何时共朝夕。天公不弃,桃花源里,相守不分离。”
杨丛义听后久久没有回话,陷入沉思。
汤鷽看着杨丛义,轻声问道:“杨兄,你觉得四娘这首诗还行吗?”
杨丛义略显尴尬,诗里说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实在不好加以评价,可未免她多心,也不敢不回应,便笑道:“你这首诗意境婉转美好,感情表达细腻饱满,实在是好诗,我不及你。”
汤鷽听后满脸羞红,低声道:“杨兄过奖了。”
两人之间弥漫的气氛,又开始让杨丛义内心不安。
“杨兄,你说要是我们真的再也不能离开这儿,我们以后怎么生活?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要无聊死。”汤鷽忽然问道。
“不会的,这个岛离大陆不远,总有机会离开,可能会晚一些,但不会永远被困在这儿。再等一段时间,要是还见不到船,就不能不冒险渡海了。这岛上吃的不少,但每天只吃水果,一个月两个月还行,时间长了就会生病。这岛上不能长住。”杨丛义可不想被困居在这岛上,也从来没想过要一直生活在这个岛上,这个岛太小了,时间一长,根本活不下去。
“能离开最好,万一我们出不去呢?”
“万一真的不能离开,那我们也只能死在这儿了。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勉强能活三五个月,等冬天一到,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又没有火种,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要想活下去,还是尽快准备离开吧。说实话,我可不想死在这儿。”杨丛义望向远方,这些天一条船都没发现,让他很失望,但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观察等待,如果想活着的话。
汤鷽没有说话了,呆呆的看着远处,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早了,你早点回去睡吧。”杨丛义坐在沙滩上,看星星,看月亮。
“你呢,不回去休息吗?”汤鷽回头问道。
“男女有别,同居一室有损你的声誉,我就不回去了,哪儿都能睡。”
“这有什么关系,我们以前不也在一起住了一年多。现在这儿除了我们两个,也没有外人,那还有什么声誉可言。晚上露水重,回去避避吧。再说我也不敢一个人回林子里,杨兄你就陪我回去吧。”
姑娘家都这么说了,要是再拒绝,杨丛义真的不忍心,毕竟汤鷽是他唯一的朋友,感情不浅,即使男女有别,之前的感情也都还在。在这岛上短时间内难以离开,两人还要朝夕相对,躲能躲多久,最终还是得面对汤鷽是女儿家的事实。
杨丛义陪她回到简陋的小木屋里,一人一边,该怎么睡还怎么睡,只要把她当成男人,什么都不会发生。
得知汤鷽秘密的这一夜真是煎熬,直到后半夜,杨丛义才沉沉睡去。
等他第二天醒来,天早就亮了。
杨丛义刚出木屋,就见汤鷽拿着洗好的果实回来。
他看着汤鷽的模样,内心震惊不已,她挽着女子发饰,脸面洗的干干净净,眉目清秀,红润白皙,尤其是胸前饱满的鼓起,显然已经去除束胸带,放开了束缚,此时她就是活脱脱一个美丽的女子。
汤鷽走过来,被杨丛义看的稍稍有些害羞,微微低头,走近之后将手里的果实递过来:“杨兄,我刚上山摘的。”
杨丛义笑道:“我可真没想到,我的汤兄尽然会是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子,这可叫我以后怎么跟你相处。”
汤鷽轻声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顺其自然吧。你可以继续把我当成汤鷽,也可以重新认识汤四娘,于我而言,你就是我的杨兄。”
既然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再叫她汤兄就有些过份了,她之所以表明身份,就是想做回女儿身,在这孤岛上还不知道能不能离开,何必惹她不高兴。
如此一想,杨丛义便道:“四娘说的有理,你即是女儿身,我确实应该重新认识你。以后这些粗活杂活就我来做吧,你可以去沙滩上玩,免得磕磕碰碰,摔到伤到。”
“杨兄,谢谢你。能做回女儿家,我已经很高兴了,可我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用把我看成是柔弱的小娘子。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不管去哪儿都一起,也好有个伴。”汤鷽轻声回道。
“好,四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杨丛义轻笑。
二人吃完早餐,再次回到山顶搜寻等待附近船只的身影。
又许多天过去了,两人朝夕相处,杨丛义已经完全接受汤鷽的女儿家身份,同时也渐渐的没了戒心,相处十分融洽,行走前后相随,基本没有分开的时候。如果突然有外人闯入,一定会把他们当成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这些天里,杨丛义还是没有发现周围海域有船只出现,一个多月不见一条船,那么很可能周边海域常年无船通行。如果真是这样,想要搭船离开这小岛基本不可能。要想离开,不得不冒险。
如果冒险出海,他们很有可能就葬身大海,杨丛义犹豫了很久,这些天相处下来,他能明显感觉到汤鷽很喜欢这个地方,很喜欢没有外人打扰的生活,她应该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巴不得没有船来。该怎么样跟她说,她才愿意冒险离开这儿?
时间不多了,不离开这儿,他们估计活不到明年春天,甚至活不过秋天。
考虑许久之后,杨丛义决定跟她好好谈一谈。
又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明月镶嵌在灿烂的星河中,将华光洒向无边的海面。
他们两人坐在沙滩上,挨的很近,听着海潮声,即使无话,也不觉得尴尬。
良久沉默之后,杨丛义开口道:“四娘,你很喜欢这个地方吗?”
“是啊,我是很喜欢,这儿很安静, 就我们两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没人指指点点,更重要的是有杨兄陪我。”
“但你知道吗,我们如果不离开,很快就会死在这儿了。不说别的,就说生病,一旦我们生病,这岛上有药吗,能治病吗?我们病死。还有这岛上能吃的只有水果,你也知道人活着得吃五谷杂粮,长期只吃一种东西,身体就会虚弱,最终还是会死。你还这么年轻美丽,你是愿意死在这儿,还是离开这儿,回到大宋好好的生活?”
“你想说什么,我们能离开?”
“当然没那么容易,想离开就要冒险,运气不好我们就要死在海里,运气好就能回到大陆,回到大宋。”
“为什么要离开呢,我觉得这儿其实很好,要是活得不高兴,活那么长时间有什么用,要是高兴,几个月也就够了。”
“这个地方你留恋的到底是什么呢?是与世隔绝,还是做回了女儿身?”
“怎么说呢,应该是做回了女儿身吧。”
“离开这儿,你一样可以做回女儿身啊,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不可以。把官职放弃了,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立马就能回到女儿身。家里就随他去吧,没有你,他们都活不下去不成?他们挣的都不过是些面子和虚名,就把你的终身幸福牺牲掉,我觉得太不应该了。你已经荒废了二十年大好青春,难道还想继续荒废下去,不想做回真正的女儿身,嫁人成亲,生儿育女吗?”
“只要我活着回去就不能背弃祖宗,不能做回女儿身,除非我家里添了男丁,有了弟弟,但这根本就不可能,要有男丁早就有了。如果我不回去,或者死了,才能做我的女儿身。我做梦都想嫁人成亲,可谁会娶我,我能嫁谁?如今杨兄知道我的女儿身,我更不可能再嫁别人,我只想在这儿跟你厮守终身。你不愿意吗?”
“四娘,我也喜欢这个地方的生活,每天有你陪着我也很高兴,也想跟你在一起,但我想要的是天长地久,相伴几十年,不是十天半个月。我们得离开这儿,如果运气足够好,我们还能活几十年,大好的生活还在后面。”
“既然是这样,我们先成亲吧,成亲之后,不管是冒险,还是回到大宋,都没有遗憾。”
“四娘,现在不是成亲的时候,我发誓,只要我们回到大宋,我一定娶你过门。”
“杨兄此话当真?”
“当真,我知道你身份,也看了你身体,怎么可能不娶你。你知道我的品性,从来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就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才让你知道我身份。可这等大事,我还是想多说一句,望郎君不要食言。”
“四娘放心,不论如何,不论多久,我一定会娶你。”
“有郎君这句话就够了,从此以后,不管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夜静,在月色下,两人终于第一次相拥。
第248章 离开孤岛
第二天开始,他们便在全岛收集碗口粗细的干枯木头,要做一个木排,横渡百里海洋,回到大陆。
五天时间,一个长两丈、宽一丈有余的木排做成了,每一根木头都用藤条和绳索绑在三根横放的圆木上,整个木排异常坚固,除非藤条腐烂,不然木排不会轻易被风浪打散。有了这木排,在海里飘上十天不是问题,如此一来,借接下来就该考虑什么时候离开。
现在已经是夏季,风暴多发频繁,这些时日他们也摸清了规律,风暴过后,一般会有十来天稍微平静一些的天气,风暴过后就是最适合出海的时候。
木排做好后,他们一边储备淡水和食物,一边等待风暴降临。
挑明关系后,这些天里杨丛义与汤鷽的关系愈加亲密,在这孤岛上,也因此变的不孤单,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发展到炙热难分的地步,至多牵牵手,相依相偎,也因此,这份感情还保持着充足的新鲜感,还保有期待与神秘。
月色下,海滩上,二人相依。
“杨郎,我们真能离开吗?”
“应该可以,岛上正在吹西南风,等风暴过后,我们把帆装在木排上,顺风向东,如果顺利,用不了一天一夜就能靠岸。”
“其实我还很喜欢这个地方,不知道离开以后,四娘还有没有机会跟杨郎像这样待在一起。”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不能长久。等回到大宋,一定想办法让你光明正大的做回女儿身,生儿育女也不是不可能。放心吧,总会有办法。”
“生儿育女,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了。杨郎,你说过要娶我,到时候可不要嫌弃我老。”
“四娘还年轻着呢,在我的家乡,女子三十未嫁都很正常,你现在不过二十出头,依我家乡的标准,你还没到出嫁的时候呢。再说,我一无所有,你不嫌弃我就是好的,我怎么会嫌弃你。你愿意嫁给我,我求之不得。”
“那我就放心了。”
沙滩恢复宁静,只剩哗哗水响,诉说深情。
一片乌云飘来,遮住月光,海滩黑暗下来。
等待许久的风暴终于要来了,二人赶紧离开海滩回去避雨,等待风暴过去。
一天之后,海上的风暴渐渐停息。
这天一早,杨丛义将木屋上的帆布拆除,绑上支架,制成一张一丈来宽的风帆固定在木排上。
食物淡水搬上木排,一切准备妥当,二人告别小岛,木篙一撑,木排慢慢离开海岸,飘进海中。
木排平稳入海,跟预想的一样,海水并没有将木排淹没,一切正常,接下来就顺风而行,听天由命。风帆在固定之时,就已经考虑到风向,稍稍转动了方向,以便借西南风,以最短的距离往东行。
风暴之后,海上风浪渐小,木排航行速度不快,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回头还能看到那座小岛,直到两个时辰之后,海岛才消失在视野里。
无边大海,深不可测,一叶孤舟,随风漂泊,蓝天白云之下,除了一望无际的海水,再无他物,无穷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四娘,你怕吗?”二人一左一右坐在桅杆旁。
“在杨郎身边,四娘什么都不怕。”
“多看天空,忘掉周围的环境,心情可能会好点。既然已经做好准备,剩下的就交给上天吧。”
木排随风漂泊了一天,直到夜晚降临,杨丛义还没见到期望中的大陆,但既然已经出来冒险,不管是多难以接受的结果,他都只能接受。
海上漂流一天,二人满是担心,心情都不太好,直到天黑了,一阵风来,又冷又饿,才稍微吃了些果实。
“要是我们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要给你生好多好多孩子。”汤鷽轻声说道。
“生那么多孩子做什么?”杨丛义轻笑,能不能回去很难说。即使他们顺利靠岸,还不一定能活着找到回家的路,如果猜的不错,对岸应该是蒲甘,也就是后世的缅甸,雨林密布,到处是原始丛林,此时那里肯定山高林密,荒无人烟,不管是向东去安南或真腊,还是南下,必然千难万难,很大可能会死在路上,但这些话他不能跟汤鷽说,她一个女儿家,不该承受这些,也承受不了这些。
“热闹啊,我很喜欢热闹,我们生多多的孩子好吗?”汤鷽对未来满是憧憬,即使她知道回去以后就是想恢复女儿身都困难,此时此刻,她只想怀抱希望。
“好啊,一年生一个都行。”杨丛义紧紧的抓住汤鷽的手,在这样无边的黑夜里,要给她希望。
这一夜,他们坐了许久,后来汤鷽当先睡去,直到黎明时分,杨丛义也熬不住困意,闭上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跟汤鷽顺利登岸,但海岸上却找不到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无奈之下,他们选择南下,沿海岸一直走了一天,天快黑时到了一个海湾,只见那海湾里停了一艘大船,但岸边、船上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他们仔细搜索一番,就发现这个海湾也不曾有人类出现,正在他跟汤鷽商量要不要去看看时,他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大喊:“陆地!”
杨丛义的梦醒了。
他睁眼一看,果然就见远方出现了模糊的黑影,无边无际,不是陆地还能是什么!
汤鷽扑过来抱住杨丛义,喜极而泣,嘴里不停的说道:“杨郎,我们能回去了!能回去了!能回去了......”
杨丛义笑了,猜的果然不错,小岛的东边不远处确实是陆地。但接下来,登岸之后怎么回去,却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一是此地荒芜,要想找到人还得看运气,二是即使找到人,语言不通,也难以解决问题,三是他们身无分文。
他抚着汤鷽脑后的黑发,笑道:“我们能活着离开小岛,回到陆地,应该高兴才是,别哭了,让人看见多不好。”
汤鷽顿时羞红脸,抬头四顾之后怨道:“你骗我,这儿除了我们,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谁会看见。”
杨丛义道:“我们虽然能看到陆地,到要想靠岸却还要几个时辰,淡定一些,不要乐极生悲才好啊。”
汤鷽想起刚刚猛扑过来,弄的木排一阵乱晃,衣裳都打湿不少,心里顿时有些后怕,要是木排散了,他们可游不回陆地上去。于是急忙说道:“人家刚才也是太激动了,以后会小心的。”
杨丛义握住她的手,笑道:“嗯,小心一些才好,毕竟后边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不能太大意。”
“嗯,我什么都听杨郎的。”汤鷽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眼里是满满的柔情蜜意。
二人就望着眼前的陆地,慢慢聊着回到大宋之后想要做的事情。
直到三个时辰之后,木排终于抵达海岸,他们踏上陆地,心里的那一丝担心才消失无形,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汤鷽知道,登岸之后她又要做一个男子,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她不能再跟他表达情意,因此这个拥抱格外长,抱的也格外紧,很不得钻进他身体里。
不知道多久之后,二人才分开。
在海岸搜寻一番,没发现此地有人居住,二人便在岸边吃了些东西,接下来他们有很多路要走。
路要怎么走,是个大问题,此时的缅甸多数地方应该还是荒无人烟,不管是东进还是北上,最终要面对的都是热带原始丛林,莽莽群山,根本不可能凭两条腿走回大宋。唯一的活路就是沿海南下,等到了南边,是继续南下回到三佛齐国,还是转向东边大国真腊,可以到时候根据情况再考虑,反正最终是要乘船回到大宋。
没有过多的商量与讨论,汤鷽表示万事由他自己拿主意,她都不反对。
既然主意已定,二人再不停留,拿了食物沿着海岸迅速南下。
*******************************
喧闹的网吧里,一个用帽子遮住头脸的人坐在角落,正趴在电脑前全神贯注操作自己的游戏角色,忽然对话框亮起,他随手点开,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轻敲键盘回复。
“还顺利吗?”
“出了点差错,晚了三十年。那东西太敏感了,手一滑,时间就错了。”
“三十年?北宋、辽国都灭亡了。怎么补救?”
“补不了,引导系统觉醒的人物他见不到了,只有一个通用系统,但也要见到皇帝才行。”
“什么都没有,他怎么完成任务?你亲自去一趟,帮他觉醒!”
“我过去会死的!他在那边很好,他会完成任务的,放心吧!不聊了,我要下副本了,88”
“......”
“东西快还我,我跟人约好了要下本,你不能坑我啊。”
“说清楚他怎么完成任务,你怎么补救?”
“好了,怕了你了。时间虽然错了,但他在那边适应的非常快,行事小心,也很上进,才过去不到十天就已经当官,只要一切顺利,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他的任务,虽然时间推迟,完成任务的难度大增,但要想完成,拼一拼也是可以的。”
“拼?做了这么多准备,让他去拼?现在他在哪儿,怎么样了?”
“糟糕,他被困住了!”
“什么情况,说清楚!”
“被困在一个他不该出现的地方,已经有八分钟没有动弹。不聊了,我得去看看。”
几分钟后,密聊继续。
“好了,给他送了点东西过去,应该能解决危机。”
“要遵守规则,不要随便把不该出现的东西传送过去,否则后果我们可承担不起。”
“放心放心,我清楚规则。好了,他已经脱困。东西还我,要下副本了。”
“谢谢谢谢,多谢师兄!”
“别就知道玩,盯着点。”
第249章 不可思议
杨丛义、汤鷽二人沿着海岸走了许久,直到天黑也不曾看到过人烟。
天黑之后不便继续行走,便在岸边休息一晚,明天继续南下。
杨丛义不知道此地具体在何处,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头,但不论要走多久,他们都必须要走下去,不然在这儿荒无人烟的地方,别说回到大宋,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南边靠近三佛齐国和真腊两个大国,应该更繁荣,更容易找到去占城或三佛齐国的方法。
在轮流值岗休息的夜里,杨丛义在睡着之后又做了一个好梦。
睡醒之后,他告诉汤鷽:“四娘,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找到一艘大船,船上除了人,什么都有。”
汤鷽笑了:“我怎么就没做过这样的好梦。梦做的倒是美,天亮了还是要继续走路。”
杨丛义讪笑:“也是啊,我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要是我们有一艘船就好了,肯定可以回大宋。”
汤鷽道:“怎么样都能回去,还是别空想了,走吧。”她一想到以后的美好生活,浑身立即充满无限精力。
杨丛义微微一笑,没再言语。
提起东西,趁着太阳还没升起来,二人继续启程,沿海岸南下。
海岸不时被入海河流截断,河流虽然不深不算宽,淌水就能过去,也给他们南下带来诸多不便,半天时间,渡过不下数十条河流,走的路程估计不会超过二十里,以这样的脚程,要到南边沿海,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行。
又行了一段距离之后,杨丛义又看到一个河流入海口,猛一看觉得非常熟悉,似乎以前来过,便道:“四娘,前边那条河我好像来过。”
汤鷽道:“杨郎什么时候来过这儿?怎么没听你说过。”
杨丛义认真想了想,回道:“没来过,但总觉得很熟悉。”这个地方他自然没有来过,后世没出过国,来到宋代更不可能出国,只能是幻想而已。
二人都知道杨丛义不可能来过,便不再说什么,准备淌水而过。
跟之前一样,杨丛义在前探路,小心翼翼走到河中,一棍子向身前三尺扎去,只感觉手中一轻,那木棍直往下陷进去,吓的他赶紧停步后退。
入海口泥沙太多,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坚硬的沙床,哪里是稀烂的淤泥,稍不小心陷进去,要把腿拔出来,得费一番大力气。
杨丛义拔腿后退之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跟此情此景同样的画面,探到深深的淤泥,闪身后退至海岸沙滩。
从河中退回之后,脑中升起些许疑问,但随即就消散了,之前淌过多次河流,也陷进去过,潜意识里设想过面对河流淤泥时的应对方法也是正常的。
二人花费一番精力,穿过河流之后继续前进。
不多时,又遇一条河流截断海岸,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前边海岸被一条河流分成了四段,涉水距离宽达十几丈远。
站在岸边,看着眼前的景象,杨丛义心里又升起熟悉之感,似乎之前在哪见过一条跟眼前一样的河流。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来过这些地方,也许是以前在网络上见过?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可能之前见过,深埋在记忆里,如今突然见了,才有这种奇怪的熟悉之感。
这条把海岸切割成四段的河流,花了他们不少时间,才得以顺利通过。
太阳快落山时,他们又跨过一条河流,前行几里地后,到了一个不大的海湾。
他们在海湾旁边的海岸上发现人类活动的痕迹,顺着痕迹找到一条通往岸上丛林的小路,只是那小路上杂草过颈,还长出了不少小树,显然已经很久没人走过。
太阳一落,天很快黑,二人不能继续前行,当晚便在海湾露宿。
走了一整天,他们也十分劳累,简单吃过食物之后,便相互依偎着坐在海滩上,看着月光,吹着微咸的海风。
能不能走回去,汤鷽不知道,但只要杨丛义陪在她身边,她就不会觉得日子多难熬,能回去更好,回不去,死在这儿,也不会是孤孤单单的孤魂野鬼,今天还在一起,今天就是幸福的,至于明天,等到来时再说。这是她压抑许多年之后的态度,在这荒芜的异乡,任性一回,又能怎样!
“杨郎,你看那月亮在山顶上像什么。”汤鷽伸手一直海湾岸上的小山。
杨丛义见那月亮正悬挂在山顶两棵大树之间,树梢相距不远,夜间远远一看就像是怪兽张开的大嘴,似乎正要一口吞下月亮。便笑道:“天狗食月?”
刚说完这句话,忽然心中一动,以前似乎见过这样的画面,于是便苦思冥想,打算追溯出脑子里这个画面的来源。
汤鷽笑道:“这么一说还真像。”
过了许久不见杨丛义回话,便问道:“杨郎,你在想什么?”
杨丛义道:“这副景象以前好像见过,这海湾,那小山,树梢之间的明月,就像是第二次见,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汤鷽笑道:“都没来过这儿,怎么会见过,不会是做梦吧。”
梦?听到这个字,杨丛义猛然想起,之前确实做过这样的梦,海湾、小山、明月,依然清晰可见,梦中的东西出现在从没来过的现实里,这让他感觉很不寻常,于是便闭眼开始努力回想那个梦境,力图还原。
片刻之后,整个梦境重现。
原来之前一路在海岸行走,感觉到熟悉的东西全在梦境中出现过,包括这个海湾。在梦境里,这个海湾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海湾,那海湾里停有一艘大船,船上应有尽有,各种物资齐全,完全够他们吃用一年,他们上船之后就升帆远航,再次进入茫茫大海......
梦境怎么会跟现实重叠,并且还是之前从没见过的现实,这一切让杨丛义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梦境真有这么神奇,那么在这个小小的海湾后面就应该还有一个大海湾,海湾里还停有一艘装满补给的大船,若真如此,那该是多么震撼!
一想到船,杨丛义恨不得立刻就沿海岸穿过这个小海湾去看看,看后面是不是有更大的海湾,是不是有一艘大船!
但现在天已经黑了,看不见路,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考虑到汤鷽已经非常疲惫,带她走肯定是难为她,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他也放心不下。最终只得压下心里涌动不息的好奇心,陪汤鷽安静的坐着。
不管海湾后面是什么,明天肯定能看见,在岛上被困将近两个月都能熬过来,区区一夜又算得了什么。
他没有把梦境告诉汤鷽,无法验证的东西就是胡言乱语,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要保持清醒,如果汤鷽认为他不正常,两人失去信任,关系出现裂痕,他们就不可能走出蒲甘,更不用说回到大宋。
“四娘,如果我们找到一艘船,你觉得我们是该马上就返回大宋,还是去天竺追上回易船队?”杨丛义忍不住探问。
汤鷽转头看着杨丛义,十分不解的问道:“杨郎,我们怎么离开都还是问题,你怎么就能想到找一艘船去追船队?别说船,我们还是先找到人吧。”
杨丛义笑道:“我是说如果,做个梦总可以吧,如果我们有船,该怎么办?”
汤鷽这才了然,想了一下,回道:“就这么回去肯定不行,杨郎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半途而废,自己一个人回去?我们应该追去天竺,追上船队。你以前也说过,东天竺各国只是回易船队第一个交易场所,后面还有西天竺诸国,黑衣大食、白衣大食等阿拉伯国家,回易的路程还远,要是有船我们就跟得上,也一定要跟上去。说起船队,有件事还没告诉你,船队里有我们自己七艘船,采购了不下一百万贯货物,要是我们不跟去,一旦被发现船队的货物总量比账目多,这些多出来的货要么归朝廷,更可能被其他人吞掉,所以要是有船,我们一定要追上船队。可这只能想想,哪里有船啊,我们五船货就这样没了,还不知道会便宜了谁,真是不甘心。”
“我们有七艘船货物?你的还是我的?什么时候的事?”杨丛义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讶。难怪海船多出了十多艘,那里面应该不止他们自己的船,说不定就有一些豪门贵族的私货。
汤鷽笑道:“去年好多商贾想跟朝廷做生意,可我们采购的货物实在太多了,后来就停止采购。那些商贾找过我多次,实在没办法就把他们的货物半佘过来,最后装了七船,我们的七十万贯钱也花完了。现在四娘是郎君的人,这些货当然都是郎君的了。”之后神情一暗,接道:“只是可惜,我们恐怕见不到,也收不到了。”
杨丛义感慨万千,七艘船货物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现在命都保不住,还想着货物有何用。于是便宽慰道:“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眼下还是保住性命要紧。”
“行了,睡吧,也许一觉醒来,明天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呢。”杨丛义轻笑。
明月悬空的海湾,安静下来,除了低微的海潮,万物息声。
第250章 美梦成真
天亮了。
休息一晚之后,精力恢复不少。杨丛义二人吃喝过后,趁天气还不热迅速动身。
昨天傍晚在岸边丛林发现一条小路,按说顺着那条路走,有很大机会找到村庄,运气好还能补充一些物资,甚至还可以找到更大的集镇。但杨丛义很想去看看海湾后面是否有梦境中的东西出现,他总觉得那个梦境十分奇怪,梦中前半部分的事物都已经在现实中遇见,不知道这后半部分是否也能如愿。
汤鷽没有异议,杨丛义想顺着海湾走,那她就跟着,做一个坚定的支持者。
半个时辰,他们绕过了海湾,然而令杨丛义失望的是,海湾后面并没有更大的海湾,却是一条平直的海岸线,预想中的一切并没有出现。
杨丛义并不甘心,带着汤鷽沿海岸线继续前进。
没走多时,杨丛义的眼神忽然炽热起来,内心也激动的难以平息,!
只见眼前不远处,海岸在视线里消失,显然有一个不小的海湾就在前门。
杨丛义招呼一声,二人加快速度朝前边走去。
“船!船啊!船!”一靠近海湾,汤鷽手指一艘大船大声喊叫起来,高兴的像个孩子。
杨丛义压住心底的诸多疑问和激动异常的心情,强装平静回道:“四娘,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搭上这艘船。”
二人急不可待的向外海奔去。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梦中所见,怎么全成了现实?这绝对不科学,中南半岛西海岸他从来就没有来过,更不要说预见这里停着一艘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丛义的脑子有些慌乱。
但相比这些,他更在乎的是这艘船能不能为他们所用,如果不能,那他们就是空欢喜一场。
等靠近大船停泊的海岸,他们看着距离海岸四五丈远的大船,心里开始有些不安,因为海岸上根本没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船上也安静异常。
“人吗?”杨丛义站在岸边冲大船高喊一声。
声音传出很远,但船上没有回应。
“有没有人在?”杨丛义再次大喊。
四五丈外的海船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看着眼前这一切,汤鷽方才的兴奋渐渐消失,甚至有些担心,小声提醒道:“杨郎,这儿恐怕有问题,我们还是别惹闲事,赶紧走吧。”
杨丛义回看了她一眼,笑道:“四娘是担心这艘船是海盗的?其实不用担心,要真是海盗他们早出来了。”
又大喊一声后,船上还是没有哪怕一丁点声息。
“四娘,你先在这儿等着,我上船去看看情况。”杨丛义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脱掉衣裳准备下水。
汤鷽不能制止,只得叮嘱道:“那你小心点,情况不对就赶紧回来。”
杨丛义回头笑道:“我知道,放心吧。”说完下水,朝大船游去。
四五丈距离不算远,转眼就到船头下,杨丛义抓住鸡蛋粗细的锁链,爬上一丈多高的船头甲板。
甲板清洁如新,上面干干净净,除了放倒的桅杆,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而船舱的门闭紧着,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有人在吗?”杨丛义又试探着喊了一声。
船舱里没有任何动静,死寂一片。
难道跟梦境里一样,这艘船空无一人?
杨丛义没有再多浪费时间,径直穿过甲板来到舱门前,一伸手就将舱门拉开,探头进去一看,舱内无人,但堆了不少箱子。
此时此刻,杨丛义就像一个登门拜访的小偷一样,心里十分忐忑,又有几分兴奋。
“有人在吗?”他在舱门口再喊一声,还是听不到任何回应。
这下杨丛义再无顾及,迅速进舱将舱内上下检查一遍。
检查结果让他很是震惊,船上吃用物资充裕,还有不少工具,在海上航行生存需要的东西,船上全都有,简直跟梦中所见相差无几。
特别是船上还有一个制作精良的指南针,比沈缙制作的针盘精细很多,看材质和制作工艺,不应该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这让他惊骇不已,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穿越者不成?不然怎么可能有这种不该出现的东西!
为防船上还有其他难以跟汤鷽解释的东西被她发现,杨丛义里里外外把所有东西检查一遍,又发现不少难以解释的东西,他索性把那些东西全部集中起来,藏在最底层的角落里,以免被汤鷽发现。
做完这一切,杨丛义回到船头,顺着沉锚锁链下海,回到岸上。
“杨郎,怎么样?你去了这么久,担心死我了。”汤鷽一见杨丛义游回来,立即上前拉着他问道。
杨丛义道:“好消息,这船上一个人都没有,但上面物资很齐全,吃的喝的用的,什么都有。船也很新很坚固,远洋航行都不成问题。可问题是我们不知道这艘船是谁的,船上的人都到哪儿去了,我在上面一点线索都没发现,一切摆设都井井有条,没有任何出现意外的迹象。现在船上没人,岸上也没人,这很不正常。要不要现在上船,我们应该斟酌一下。”
听到船上的消息,汤鷽十分高兴,恨不得马上就商船,当即说道:“既然这船上没人,我们就先上去看看,等人回来了再解释不迟。”
杨丛义道:“也是,我们要想回去肯定要乘船,无论如何这艘船我们都要搭上。那走吧,我带你过去。”
汤鷽不会游泳,要想上船离不开杨丛义帮助,于是二人除了一身衣裳,丢掉了所有东西。
四五丈距离,二人花了不少时间才游到船下,汤鷽还喝了几口苦涩的海水,爬上船头之后,好一会儿才恢复精神。
上船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吃一顿饭。
在海岛上困居将近两个月,每日只吃水果和果实,吃到后来很难再吃下去,但为了活命,也只能不停的吃下去,岛上虽有不少海鸟,但他们没有火种,也曾尝试钻木取火,可根本就不能成功,很久没吃过熟食,如今到了船上,见船上一切齐全,杨丛义马上开始生火做饭。
两个月来的第一顿饭,他们不敢吃的太干,也不敢吃的太饱,要先让肠胃重新适应熟食热食,几天之后才能放开大吃。
船上什么都不缺,二人换了干净的衣裳,顿时觉得清爽不少。
既然吃住不愁了,接下来就该考虑何去何从的问题。这艘船不知道是谁的,但从船上出现的一些东西来看,船的主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很可能也是一个穿越者。现在他们无端闯入他的领地,看到了他的**和秘密,一旦船主发现,他们很可能凶多吉少,但他们又不能不留在这艘船上,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他们想回大宋就是天方夜谭。为今之计,也只有偷走这艘船。
杨丛义把想法跟汤鷽一说,她没有反对,现在还有什么能比有一艘船带他们离开更重要的?偷船算什么,就算是要杀人抢船,以他们目前的状况,也不得不去做。
意见统一之后,二人立即费了九牛二虎将桅杆立起来,挂上风帆,随后又将沉锚拉出海面。做好准备,只等合适的风力和风向出现,便升起风帆,在风力作用下将大船带离海湾。
在船上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上午便来了一股较为强力的南风,二人匆忙将风帆升起。
但由于他们都没亲自操控过升降风帆,动起手来方知并不像看着的那么简单,风帆升起之后,大船不但没有飘出海湾,反而往岸边靠近,无奈之下,他们不停的转动风帆方向,摸索了大半个时辰,大船终于飘出海湾。
出了海湾之后,大船还在倒着走,两人转动风帆又是一番忙碌,这才将船调过头来。
等船沿着海岸五里,顺风向北航行之后,接下来的航向和航线又是问题,他们要去哪,怎么走,何时走,之前是空想,现在有船了,都得一一计划好、搞清楚。
由于这艘船的整体设计和建造跟大宋海船并无多大不同,二人久在船上也见过宣威军操船,于是一番摸索之后,很快学会掌握风帆和尾舵。
至于去哪,之前杨丛义已经跟汤鷽有过一番讨论,如今真的弄到一艘大船,首选自然是追去天竺,但现在正是夏季风暴肆掠的季节,横穿孟加拉湾有很大风险,运气不好再遇到大风暴,那又是九死一生。危险伴随着机遇,如果他们不去天竺,回到大宋以后他们什么都不是,对杨丛义来说,其实他别无选择,天竺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
主意已定,二人便转动风帆,调整尾舵,大船随着强劲的南风沿海北上。
为免再发生不可控的危险,大船行驶路线始终在距离海岸不远,以便在大风暴来临时,及时靠岸躲避。
根据杨丛义的计划,他们会沿海北上到孟加拉湾最北边,然后转向西行,整个行程准备利用一个月时间,再有半个月时间,夏季风会逐渐减弱,印度洋的风暴也会渐小,西行应该不会有危险。
此后,杨丛义、汤鷽的大船,白天风帆全张,夜晚风帆降落,一路绕孟加拉湾向天竺追去。
第251章 都别闲着
这两个月来,江恺十分疲惫,原本他只是负责船队后勤物资管控和供应,谁知一场风暴改变了一切。
杨大人、汤大人为救一条船四百余人性命而葬身大海,回易船队失去了两名绝对核心,船队在海上航行时倒还无事,可一到天竺,船队就乱了,怎么交易、如何交易、卖什么、买什么,没人知道,也不知道问谁。船队在天竺外海停留了整整五天不敢靠岸,直到江恺站出来。
熟悉整个船队物资的是江恺,最先参与回易督造的,如今就只有黄大人、赵安、江恺、沈缙四人。黄大人已经习惯了什么都不管,杨、汤二人意外死亡,他失去了两个控制船队的抓手,这对他打击很大,可他对回易知之甚少,也无能为力。赵安自始至终都在宣威军,回易他也帮不忙,沈缙一心研究《梦溪笔谈》和工匠研讨一些技艺,对回易也不上心。挑来挑去,江恺就是眼前唯一的人选,因此黄大人只得指定他具体操办回易之事。
船队靠岸的国家叫东亘伽,是天竺分裂后的一个小国,但在整个天竺也算是势力较为强劲和富裕的大国,整个天竺北部和西部遭大国入侵,战乱不休,破坏严重,东部沿海诸国相对平静富足。他们一开始对外海突然出现的船队戒心很重,派人出海接触多次之后,知道这支船队来自东方大唐王朝的故土,态度马上转变,布里城主亲自出海迎接,很是隆重,倒让戴大人深感莫名。
城主与戴大人见面之后,表达了对大宋的向往与敬重,戴大人则说明船队来到天竺的原因,并希望可以见到国王,让两国缔结永久的友好关系。
天竺与东方大国沟通中断已经几百年,如今大宋派遣百余艘大船组成的船队来到天竺,城主非常高兴,当即表示东亘伽物产丰富,他们很愿意跟大宋交换货物,请船队赶紧靠岸,马上开始交易。至于面见国王,他回去之后就会亲自去王城向国王禀报。
城主带着大宋使节赠送的丝绸和瓷器里开了。
五天之后,大宋回易船队正副使共同确定由江恺具体负责船队在天竺的回易,船队这才进港靠岸。
江恺带领一队人携带各种物资进了布里城,在城主支持下,公开进行小规模交易,以物易物,提前得到消息的商贾早早等待在那里,江恺携带的物资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被交换一空。随后放出消息,大宋船队这次携带的物资有限,想要交易的商贾要抓紧携带物资或金银前来布里城,船队最多会在东亘伽停留两个月,过时不候。
从此之后,江恺便每天忙于跟天竺商人讨价还价,将一批批丝绸瓷器茶叶等物资搬下船,随后又用天竺换来的物资装满,至于黄金和白银,则直接搬上神舟主船,一连两个月忙的不亦乐乎。
戴大人带着使节团先在布里城逍遥,而后在国王亲弟弟的邀请下前往克拉克面见国王,缔结两国友谊,享受异国风光。
黄大人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奔波,便留在沿海小城布里,时不时的组织等待交易的天竺大商贾们观看东方歌舞,也让商贾们焦躁的心稍稍稳定。
沈缙一直负责海船、战船维护,之前海上风暴中一艘装满货物的海船沉没,几艘船相互撞击虽然没沉,但受损严重,如果不修补,很难返回大宋,趁着在天竺停留的这些时日,正好全部修补好。除此之外,他对天竺当地的各种工艺技艺也很感兴趣,一有时间就会花钱找些工匠来交流,从他们那里学会的东西,全都记载下来,准备回大宋之后,著书立说。
忙了一天,江恺略微收拾一番,去见黄大人。照例他要每隔三天向黄大人汇报一次船队交易情况,并上报账目,今天又到汇报的时间。
进舱就见黄大人像往常一样在细细品茶,他在这船上也没有什么爱好,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没事儿时,只能品茶消磨时光。
“大人,这是今天的交易账目。”江恺将账目递给黄大人。
黄大人放下茶杯,身边侍从上前接过账簿转交给他,翻开看过之后,脸上就生出些疑问,便问道:“江恺,这几天是怎么回事,丝绸布匹茶叶瓷器交易量越来越小,前天交换出去丝绸两万两千多匹,昨天变成两万零六百匹,今天就变成一万七千匹,两天时间减少五千多匹,瓷器更离谱,昨天还是四万多件,今天就只有三万多件,整整减少一万件!像这么下去,还能交易几天?你说说这是为什么,接下来怎么办?”
一听这话,江恺压力很大,回易之事他原本就不甚清楚,这次也是实在没人,才赶鸭子上架,让他来做这等事情,如今商贾减少,交易不像之前那么火爆,他也没有办法。但黄大人问话,又不能不回,于是便道:“大人,交易数量减少是有原因的,一个多月前,我们初来乍到,大宋精美的丝绸、精致的瓷器和茶叶对他们吸引力很大,这一个多月商贾们已经交换了许多东西,他们怕是没有我们需要的物资再进行交易,成交量下降也正常。这东亘伽国是个小国,人虽然多,但富裕人口只是少数,能买得起大宋丝绸和瓷器的毕竟是很小的一部分,这些天商贾们买去一百多万匹丝绸,两百多万件瓷器,茶叶四百多万斤,已经非常多了,估计他们再也拿不出更多东西来。”
黄大人一想,觉得江恺说的也有道理,这毕竟是小国,也就是大宋一路的地域,再有钱能有钱到哪里去。可他从商贾那里听说,东亘伽国北边、西边、南边还有不少国家,南边的国家船队南下时会经过,北边和西边则难以到达,现在交易量下降的厉害,得想些办法,多卖出些货物才好,于是便问道:“既然在这儿已经卖不了东西,你觉得我们派一只船队沿海北上如何?”
江恺一听,立即表示反对,当即回道:“大人,此事要慎重、详加考虑。北边有什么国家我们不知道,没有使节同行,船队去了恐怕凶多吉少。戴大人眼下还在王城克拉克作客,短时间内回不来,我们自己去危险太大,一旦出事,损失不可估量。请大人三思!”
黄大人有些不高兴,但江恺眼下是唯一可用之人,况且这些时日干的还可以,换回来的黄金就有十万两,白银也有一百多万两,真金白银就值五百多万贯,更不必说还有十多船各种见都没见过的香料,这一个多月交换来的金银和物资,回到大宋价值起码千万贯以上。鉴于此,他也就不与江恺这种太学学子计较。
于是笑道:“你说的有理,北边情况不明,没有使节同行确实危险。可那戴骢被天竺女人迷住,整日在花花世界逍遥,把朝廷大事全都忘了,等回到临安,一定要好好告他一状不可。我们在这儿停留的时间也不短了,准备准备过几天就南下吧。”
江恺道:“大人,现在海上还在刮南风,逆风南下很不方便,在过半个月,南风减弱时南下才比较合适。”
黄大人挥手道:“好了,我知道,这些天你继续主持回易,所有人供你调配,尽量多换些香料物资回来。”
“是大人。”江恺应声而去,出了船舱回去想办法。
“你去告诉赵将军,就说按行程,半个月后船队要启程南下,让他派人去把戴大人找回来。”黄大人一声吩咐,一侍从立即出了船舱,下船去找赵安。
大宋回易团队继续跟后续赶来的天竺商贾进行交易,但整个交易明显疲软起来,不光商贾数量减少,每个商贾的交易量也在减少,再这么下去,用不了三五天,交易就得停止,这让江恺有些头疼,黄大人让他负责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做不好,后面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
正在他头疼心烦时,赵将军又派人来催发宣威军饷钱,这账目以前是杨大人和汤大人掌管,他根本没接触过,现在两位大人出事后,黄大人便把这差事也交给他办,弄的他手忙脚乱心烦气躁,看到一个多月来无所事事的宣威军和后备军他更加烦躁,凭什么人人都在享清闲,还能进城逍遥一番,饷钱照样拿,而他每天要忙的像个孙子一样,劳心劳力。得给他们找点事干,不然心里闷气难消。
江恺又去见过黄大人之后,就向整个宣威军和后备军传达了一个命令,这个月每人都要出去卖至少十匹丝绸或十套瓷器或五十斤茶叶,卖不完的,这个月饷钱不发,所有货物售价不能低于底价,货物丢失或低价出售,损失从之后的饷钱里扣除。
此消息一出,宣威军、后备军全军哗然,要不是赵安提前得到黄大人的消息,将宣威军控制住,军士们当即就要闹事,而后备军一直是江恺在管控,他们虽有意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
宣威军、后备军在这些天来确实闲的过分了,东亘伽在东部沿海,久无战乱,因此军队很少,只有一万余人,还几乎都在王城,布里百姓信佛,十分温和,只有几十名军人维持治安而已,宣威军、后备军六七千人在这儿基本没有用处。
经过一遍遍解释沟通,全军最终明白,他们必须要出去做点事了,闲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于是一队队宣威军和后备军带着物资,走街串巷,上山下乡,向普通百姓,向手头宽裕的大户,售卖他们的丝绸、瓷器或茶叶,不要金银,只能用香料交换。
第252章 突发惨案
江恺这一招效果显著,之前来跟船队交易的全是大商贾,每次交易量都很大,一般人和小商贾根本没有资格跟大宋船队直接做生意,现在出现了数不清的小规模交易,只要有香料,哪怕不多,只够换一匹丝绸,也能达成交易。
六千人轮流出去,在十天之内就全部完成了交给他们的差事,而他们活动的区域,全是早上出去,晚上就能回来的地区。
据军士们所说,最好售卖物资的地方是乡村小镇里,他们家家户户都有制作香料的习惯,每家都有很多香料储备,这些东西地里可以长出来,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钱。
完成差事之后,江恺又向全军传达一条消息,全军可以自愿领取货物售卖,卖出的货物多一倍,就多发一个月饷钱。
消息传开,数千军士前来领取货物,想要多赚取一个月饷钱,这次他们结伴走向更远的乡村和小镇。
赵安这些天很闲,来到天竺之后,当他发现这里的人都很温和,很少争斗,宣威军在岸上的防守也就松懈下来,只有战船每天在海上不停巡航。
布里城没有军队没有防御,整个国家只有不到一万军队,赵安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国家可以立足,不会被周边国家所灭吗?而当他知道周边国家也没多少军队时,这一切咋他眼里都变的不可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国家?
当他后来听说这里的人几乎都信神,神会保佑他们,神告诉他们这辈子越苦,下辈子就越幸福时,他也就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了。
船队靠岸将近两个月,是赵安最幸福的一段时间。
“将军,巡航战船在外海发现一艘大船,正向我们靠近,目的不明!”军士突然在帐外禀报,把赵安玩乐的兴致打断。
只见赵安从一肤色发黄,面容娇美的女子身上爬起来,那女子起身抓住他的手臂,他伸手一指床,那女子便放开手,安静的躺下,看着赵安收拾衣裳离开。
“那艘船可有旗帜?是艘什么船?”赵安来到帐外。
“将军,船上没有旗帜,他们发现那船就禀报了,现在还没有后续消息。”军士回道。
“打探清楚再来禀报!”赵安吩咐一声,转身进帐。
不多时,帐内传来令军士们心烦气躁的*声。
不少军士承受不住煎熬,远离将军营帐数丈远,不想听见那声音,可不管离的多远,那*声总会钻进耳朵里。一个多月了,他们都快被那声音折磨的奔溃,但他们奉命守卫营帐离开不得,不知道还要被折磨到何时才能罢休。
江恺始终没能闲下来,来交易的商贾少了,但领取货物的军士还有很多,一堆的小账目远比之前更复杂,更让人费心,忙的他都有些后悔让军士出去售卖货物,然而军士们陆续带回来的香料,稍稍抵消了他的烦恼。
积累了数十天的账目,他可能要核对半个月才能核对清楚,此时他没有精力理会账目了,按预定行程,三天后船队就得启程南下,黄大人也告诉他,等戴大人一到,船队准时出发。
还有三天时间,船队要补充一些物资,粮食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采购了一大批,虽然价钱不低,但保持充足的存粮十分必要,江恺没有吝啬,也没有讨价还价。现在需要最需要补充就是新鲜的淡水,和一些必要的消耗物资,比如灯油、蔬菜、和肉类等,当然还有粮食,毕竟七八千人一个月的消耗不是小数目。
所需物资要用金银购买的,已经跟商贾们谈妥,物资送来,随即交割。淡水则要每艘船自己取水补充,自己吃的水,自己补充。
忙了一上午,江恺只觉得头晕眼花,便走出营帐调整一番,谁知刚走几步就有军士来报:“江参军,外面来了一群商贾找你,看样子像是来闹事,要不要赶走?”
商贾?莫非是军士私下出去售卖货物,影响了他们的买卖?蛮横的赶走解决不了问题,他们都是很温和的生意人,没有什么是不能通过一张嘴解决的。
于是回道:“挑几个带进来,让其他人先在外面等着。”
军士领命而去,江恺回到帐中。
片刻之后,三个商贾被带进帐来,他们一看到江恺就叽哩咕噜不停诉说,看架势像是来吵架的还是满腹怨气的那种。
江恺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便问翻译:“这个三个商人到底在说什么?”
翻译回道:“他们说他们的女儿被我们的军士伤害了,要大人给他们做主,严惩那些军士。他们说的太快,我也听的不是很清楚,大致就是这意思。”
江恺听的一愣,再看那三个人,他们神情确实有些义愤填膺,便吩咐道:“让他们一个人说,慢慢说,说一句你翻译一句。”
随后翻译向三个天竺商贾说了几句话,他们终于安静下来,但脸上义愤的神情稍稍缓解。
接着便有一商贾开始诉说,翻译随即开始一句一句翻译给江恺听。
一刻钟之后,事情终于搞明白了,听的江恺怒火万丈,脸色铁青,他强压心里的怒气,告诉翻译:“跟他们说,此事大宋船队一定给他们一个交代,让他们帮忙把被害人信息全都收集起来。”
翻译把江恺的意思告诉天竺商贾之后,他们这才很不情愿的退出营帐。
天竺人一离开,江恺赶紧去见黄大人,这等事他做不了主,但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不然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大乱子。
黄大人对江恺突然求见很是意外,见他脸色因生气而变的难看,更觉得不可思议,于是不等他开口便问道:“遇上什么麻烦了?”
江恺盯着黄大人看了一会儿,似乎是下了大决心,方才高声回道:“大人,确实是麻烦,是危机整个回易船队的麻烦,处理不好,我们整个船队都会毁掉!”
黄大人眼睛一眯,道:“有事说事,不要危言耸听。”文人这一套习惯与逻辑,他很不喜欢。
江恺道:“大人,你听了之后肯定不会觉得是危言耸听,这关乎回易船队存亡。”
本来他还想再强调一下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的危险性与重要性,见黄大人眼神不善,便赶紧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刚才数名天竺商贾来找我,说最近城里、周边乡村小镇发生多起惨案,几十名天竺女子被奸污,而所有施害人都是大宋军人。此时回易处营房外聚集了很多天竺人,都要来向我们讨要一个说法,我以为这等事如果不善加处理,受害的天竺人很可能会群起报复,到时候船队就有灭顶之灾!请大人做主!”
黄大人被这个消息惊的忘记了手中拿着的茶杯,腾然起身问道:“几十人被奸污?他们可有证据?”
江恺道:“不少都是被人当场撞破,他们亲眼所见。”
黄大人茫然坐下,放下手里拿着的茶杯,问道:“这确实是大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江恺高声道:“杀!奸污女子,按军纪,杀无赦!”
黄大人道:“几十个全都杀了?出来一趟不容易,杀了他们会不会弄的军心涣散,船队这才走一半,后面还要靠他们,当慎重。”
江恺道:“大人,不杀他们,难以给受害人交代,难以给天竺人交代,一旦激起他们的怒火,船队就危险了。这几十个败类不杀了,其他人会不会效仿,到时候整个宣威军都会变得乌烟瘴气,别说护卫船队,不祸害船队就是好的。我以为这些败类必须当众斩杀,给天竺人一个交代,也给宣威军一个警示,不管是不是在大宋,触犯军纪必须受到严惩。大人是宣威军统领,一支腐朽的军队,不遵守军纪的军队,能承担的起护卫回易船队,宣威南洋、西洋的重任的吗?请大人做主,立即斩杀这些败类!”
黄大人不得不承认江恺说的有理,管不住自己的人,如何能承担重任,宣威军来到天竺这些时日确实太放纵,赵安负有重大责任,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船队马上就要出发,如果斩杀这么多人,一旦军心动摇,出海之后麻烦更大。
稍稍思索一番后,说道:“这些人虽然触犯军纪,该杀,可现在不是时候,船队马上就要出发,查清是哪些人也需要时间,先把他们罪责记在账上,等回去之后统一问罪。至于受害人,每人补偿些财物,丝绸十匹,瓷器十套,你看如何?”
“大人,不妥,万万不可!这不是一个受害人,若是只有一个人,补偿些财物私下了结,自然无妨。但现在是几十人,这还是被人发现和受害人自己说出来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受害人不敢说出自己的遭遇,一旦公开补偿,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天竺人找过来,真受害人、假受害人,谁能分的清,我们六七千都出去过,他们来三千人、五千人,甚至是一万人,讨要受害补偿,我们只能一份不落的全都给他们。如果我们给一些人,又不给一些人,大乱马上就来,说不定一夜之间,整个船队都会被他们抢光。因此,绝对不能和稀泥一样只给受害人补偿,不惩罚触犯军纪的败类。我以为,最适当的做法是惩罚在前,补偿在后。先息了受害人家属的怒火,再抚慰,不然就会适得其反,引发更大的危险。”
“怎么找出这些触犯军纪的人,你可曾想过?”
黄大人一句话把江恺问住,如何在六七千人里找出这几十个人确实是个问题,就是想杀,现在也找不到人。
“黄大人,何事这么焦虑?”
就在两人无头绪,一筹莫展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黄大人抬头一看,顿时又惊又喜。
第253章 平安归来
只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站在黄大人面前,正是一路追赶过来的汤鷽和杨丛义。
黄大人激动的起身迎上来,口中叫道:“真是你们!你们还活着?”声音里,眼神里满满的不可思议,看着汤鷽、杨丛义活生生站在眼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杨丛义笑道:“运气不错,我们还活着。”
黄大人喜道:“听说那天你们两人全都藏身海底,不知道我有多难过,现在你们死而复生,活着回来了,真是大喜,大喜啊!”
汤鷽道:“我们只是运气好没死,可不是死而复生,黄大人说的太可怕了。”
黄大人笑道:“是是是,是我说错。快坐快坐,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在风暴里活下来,又找到天竺来,我很好奇,很想知道!”他疑问不少,急不可待就想知道杨、汤二人的经历。
杨丛义道:“说来话长,我就简单说吧。当日我们被风帆缠住拖进海里,机缘巧合之下又被风帆所救,飘落到一个荒岛上,幸好那荒岛离陆地只有两百多里,我们花了不少时间才从岛上回到大陆,之后又在海边借了一艘船,本来准备回三佛齐国等船队回来,后来一想,回易船队前边行程还远,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于是我们两人就驾船一路追赶过来,路上遇到些波折,以为赶不上船队,没想到船队还没走,真是万幸啊。”
虽然杨丛义说的简单平静,省去了很多细节,但黄大人却听得惊奇不已,练练感叹:“运气!二位真是好运气,好勇气!掉进茫茫大海还能活下的人,恐怕就只有你们两人,其他人怕是全都葬身鱼腹了。重回船队,该好好庆祝一番才是。吩咐下去,今晚我要为汤大人、杨大人接风洗尘。”
近侍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传话。
杨丛义道:“大人不必如此,我们也是有惊无险。离开船队两个多月,想必给大人添了不少麻烦,既然回来了,就该马上为大人、为船队分忧才是,接不接风都是小事。”
汤鷽接道:“是啊,刚刚看大人好像有事,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黄大人脸上笑容一敛,叹了口气,道:“确实有件麻烦事,正头疼没招儿呢。江恺,你说给二人大人听听。”
江恺这才笑道:“杨大人,汤大人,看到你们没事,平安归来,我真是太高兴了!真是老天保佑!”
杨丛义笑道:“运气而已。方才听说天竺的回易都是你在做,这些时日真是幸苦你了。先说说什么麻烦事吧,大家一起讨论讨论,人多力量大,总会想到解决的办法。”
于是江恺便将多名天竺女子被宣威军、后备军奸污一事说给他们听,怎么办请他们拿主意。
听完江恺的讲述,汤鷽怒气顿生,黑沉着脸冷声道:“杀!这些人该死,找出来全杀了,才能出气!”
江恺道:“现在的问题是,出去的宣威军、后备军多达六七千人,想要短期内找出他们,恐怕是大海捞针。根据船队行程,三天后我们就得走,时间根本来不及。现在不少受害人家属就在回易处营地外,解决不好,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黄大人道:“短时间内找不出触犯军纪的败类,本想安抚补偿受害人,私下了结此事,但江恺说,补偿这么多人,恐怕会引来成千上万人。现在想杀人平息受害人家属的愤怒,却不知道杀谁,就算查出来,要杀他们又怕引起军心不稳。杀人不行,补偿也不行,左右不是,让我十分头痛。我是没办法了,你们能不能想出办法,既能平息事端,又能稳定军心?我怕时间拖久了,不光受害人家属难以平息,宣威军也会受影响,军心动摇,对船队大大不利。”
这确实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肯定不能全部补偿,谁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受害者,一旦开了口子,没受害的家属眼见别人领了补偿,他们必然也会眼红,假装受害骗取补偿,他们也查不清楚,更不能拒绝补偿,到最后事情只能越闹越大。从宣威军、后备军里找出违犯军纪的人也是妄想,一是这是杀头重罪,没人承认,二是受害人也认不出他们,说到底,这就是几十桩无头案,短时间内查不清。
“大人,不如我们先去看看那受害人和他们的家属有什么要求,能满足尽量满足他们,先息了众怒再说。”想不出有好什么办法,杨丛义只能提议先去看看受害者家属,先把他们安抚下来再说。
黄大人叹气道:“也只能如此了。你们放手去做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才不想沾惹,既然杨丛义、汤鷽都平安回来了,还是交给他们去做。
三人眼见黄大人把此事一把推开,不想再操心,便不多言,一起出了房间。
“杨大人,汤大人,你们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你们不知道船队在天竺有多乱,再这么下去,船队怕是要毁了。”江恺忧心忡忡。
一听此话,杨丛义心里顿时升起几分好奇,惊问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江恺道:“二位大人失踪这段时间,我们来到天竺,戴大人被请去王城,至今未归,黄大人要么在船上,要么偶尔进城宴请一下商贾,整个船队无人管控,黄大人让我负责天竺的回易,可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军,二人大人在时,有大人撑腰,我说话还能管点用,你们不在,我想调三五个人都调不动,事事都要来找黄大人协调,本来就人少,更增添了许多无谓负担,弄的我焦头烂额。”
杨丛义心里一动,低声道:“你的说可是赵安赵将军?”
江恺不屑的回道:“不是他还有谁,自从来到天竺,整日在营房里花天酒地玩女人,弄的宣威军军纪散漫,两个月都没见他们训练过几次,半个月前还派人来催要饷钱。再这么下去,船队怕是走不远了。”
汤鷽道:“他们要饷钱做什么?不是说好的所有人的薪饷回到大宋再发吗?”
江恺道:“二位大人不在,黄大人又万事不做主,我无官无职能怎么办?实在看不过去了,我跟黄大人建议,让宣威军、后备军都领取售卖货物的差事,完成的就发饷钱,没完成的就不发,结果六七千人一出去,就出现这种奸污天竺女子的事情。也是我考虑不周。”
杨丛义道:“这让这么多人出去,你确实不妥。但奸污女子的事情,还是因为军纪涣散,赵安难辞其咎。宣威军的事先不说,先看看受害人,把他们安抚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说着,三人下了神舟主船,直奔回易营地。
一到营地门口,就见外面围了百十人,正在叽哩咕噜的跟守营军士争吵,双方鸡同鸭讲,口水横飞。天竺人面对手持利器的守卫,没有丝毫害怕,更没有离去的意思,守卫面对愤怒的天竺人,也不敢动用武器,只是训斥他们,让他们离开回易重地。
“都别吵了,杨大人、汤大人在此,去把翻译叫来。”江恺一声吩咐,守卫们便安静下来。
天竺人一见守卫闭嘴,他们愈加喋喋不休,营门外乱糟糟一片,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不多时,翻译来到营门口,杨丛义直接吩咐道:“告诉他们,有两位大人来为他们做主,请他们每家派一个人,我们要再了解情况。可以一起进来。”
翻译随即高喊几声,天竺人看着杨丛义和汤鷽逐渐安静下来,等翻译将杨丛义的意思告诉他们,营外又是一片混乱。
不久之后,二十多名天竺人走进营地,他们被带到一个营房里,地方不大,他们只能站着。
“问问他们,受害人年龄多大,可记得奸污她们的人长什么模样,一个一个说。”杨丛义看着眼前一众朴实的天竺人,他们中绝大多数应该是农民,遭遇这种不幸,他深感同情。
翻译向天竺人说了一句之后,随即开始翻译:“十四,不记得。”
“二十,不记得。”
“十七,不记得。”
“十三,不记得。”
“二十一,不记得。”
“二十四,不记得。”
..........
都是些年轻的女子,但没人记得对方的长相。这也不奇怪,宣威军、后备军几乎所有人装扮都差不多,在那种情况下,她们怎么可能还有心去看对方长什么样,就算当时记得,若没有明显特征,如今在六七千人里也找不出来。
杨丛义眉头紧锁,这还真是棘手,找不出人来,只能看先怎么补偿了,于是又道:“再问问他们有什么诉求。”
翻译问过他们之后,随即开始一个个翻译:“我女儿才十三,就被坏人害了,请大人把凶手交出来,我们要用石头惩罚他。”
“我妹妹马上就要出嫁,好不容易才凑够嫁妆,现在出了这种事,男方不娶了,她以后很难再嫁出去。是你们的人伤害了她,一定要给我们补偿才行。”
第254章 老婆免费
“我女儿也准备年底出嫁,现在他们退婚,我女儿以后可怎么办,你们一定要给足够的补偿做嫁妆,不然我女儿就嫁不出去。请大人做主。”
“女儿才十四就被你们的人害了,本来就没有嫁妆,不好嫁人,现在她被害,全村人都知道了,以后更嫁不出去。必须要给补偿,不然我就死在这儿。”
........
整整半个时辰,杨丛义等人才全部听完受害人家属的诉求。
“汤兄,你什么想法?”杨丛义扭头看了一眼汤鷽。
汤鷽很是伤感的回道:“她们年纪轻轻就被禽兽玷污了名声,以后肯定很难嫁人,该补偿的还是补偿吧,费用的船队出。可那些禽兽一个也不能放过,必须严惩!”
杨丛义道:“那些人是该严惩,但还是解决眼下的问题要紧,怎么补偿,补偿多少才合适?”
汤鷽想了想,道:“她们实在太可怜了,每个受害人补偿二十匹丝绸,二十套瓷器和五十斤茶叶,贞洁没了,名声没了,补偿这点东西,多少也算是安慰。”
如此大手笔的补偿,听得杨丛义暗自摇头,便道:“汤兄,这补偿是不是有点多了?真给这么多,等事情传开,明天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假扮受害人,骗取船队补偿。还是考虑一下,补偿不能太多了。”
汤鷽一听就急了,怒道:“好好的女子还没出嫁就被禽兽糟蹋,名声一毁,她们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这点补偿算什么?况且你给她们,她们还不定会要。”
杨丛义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浮现,有思考片刻之后,觉得应该可行,便笑道:“汤兄不要动怒,我刚刚想到一个主意,或许可行。”
汤鷽没好气的问道:“有什么主意?”
“他们担心女儿或妹妹嫁不出去,那不如这样,我们把她们全都娶过来,再给她们一些聘礼做补偿,这样岂不圆满?”
“什么,你把她们娶过来?”汤鷽瞪大了眼睛看着杨丛义,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杨丛义被她看的十分难受,尴尬的笑道:“不是我,我的意思是让宣威军或后备军把她们娶过来,宣威军不要嫁妆,只要她们愿意嫁,我们还给她们一份聘礼。你刚才没听他们说吗,这里的女子出嫁是要准备嫁妆的,没有嫁妆嫁不出去,应该是当地的风俗,宣威军现在不要嫁妆,把那些受害的女子都娶过来,相信他们也会愿意。”
这番话一出,汤鷽目瞪口呆,不光她不信,江恺也不信。宣威军会娶名声被毁的女子?那些女子刚刚被宣威军所害,现在还能嫁给宣威军?怕不是异想天开。
“杨兄,你不是开玩笑吧?他们愿意娶?她们愿意嫁?一嫁一娶就能解决眼下的问题?”汤鷽一连几问,她根本就不信。
江恺道:“大人,我觉得也不大可行。嫁娶之事还是要慎重,别把事情弄复杂了,到时候不可收拾,对船队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杨丛义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先问问他们这里的婚嫁风俗,依我看这里的婚嫁风俗应该跟大宋有很大不同,大宋是男方没钱娶不了老婆,这里可能是女方没钱嫁不了人。所以他们刚才多数是要补偿,有了钱就了嫁妆,如此才有可能嫁出去。”
不等他们两人再反驳,对翻译吩咐道:“问问他们,如果我们愿意娶他们的女儿,不要嫁妆,还可以给他们彩礼,他们愿意不愿意。”
翻译有些犹豫,见汤鷽没有再明确反对,于是赶紧叽哩咕噜的开始问那些天竺人。
汤鷽虽然没有反对,但对婚嫁之事明显持反对态度,女子刚刚受害,反过头来又嫁害她们的人,这如何做的到,如果她们的父母兄弟同意了,这不是要逼她们去死吗?但看杨丛义又是信心满满的样子,真不知道他底气何来。
天竺人安静下来,似乎在思考,随后他们开始相互交流,似乎是在商量婚嫁之事是不是可行。
杨丛义等人听不懂天竺人在说什么,只能等他们商量结束,给出明确结论。
不多时,翻译说道:“大人,他们同意把人嫁过来,但他们的女儿和妹妹不能离开故土,所以我们的人一定要留在天竺才行。”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杨丛义的预料,恐怕没人愿意留在天竺,于是看着汤鷽等人,问道:“二位怎么看?娶还是不娶?”
这个答案,汤鷽听来也难以相信,他们还真愿意将受害的女儿、妹妹嫁给宣威军?这真是一群无情无义的父亲和兄弟!她看着这些天竺人,心里忽然很难受,低声回道:“你看着办吧,那些女子都是苦命人,真要娶她们,就选些靠谱的人,别让她们再受伤害。”
江恺点头道:“如果有人愿意留下来,自然可以嫁娶,就怕没人愿意。”
杨丛义道:“这么多人,总会有些人喜欢天竺,大不了多给他们些财物。实在不行就留下一支军队,允许这些人在本地成亲,在船队离开前,就给他们操办完婚事,等到以后有机会,只要愿意他们也可以返回大宋,当然这是权宜之计,虽然也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但是有隐患。”
江恺道:“那就先在宣威军、后备军里打听打听,有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如果没人,再下军令不迟,毕竟嫁娶之事要父母做主,我们不是他们父母,怕是不好做这个主。”
“事不宜迟,今天就要解决这个问题。告诉天竺人,我们愿意娶,也愿意留下,更不要任何嫁妆,明天下午把他们的女儿或妹妹带过来,让她们自己挑选丈夫。”杨丛义当即拍板,如果真没人愿意,那就依军令留下一支军队,船队离开前安排他们成亲。
翻译随即把杨丛义的话传达给天竺人听,他们听到大宋官员的回复后,脸上神情顿时变的轻松起来,甚至还有一丝欣喜之情。
怀抱希望的天竺人离开了。
杨丛义、汤鷽、赵安、江恺等人齐聚神舟主船,来到黄大人住处。
留下一些宣威军,这可是大事,黄大人作为宣威军统领,必须要他同意才行。
江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诸位大人细说一遍,顺势把杨丛义的解决办法告诉黄大人和赵安。
黄大人沉思片刻后,说道:“如果这次回易顺利,以后朝廷的回易船队一定会年年来天竺,跟在三佛齐国一样,留下一些人对大宋回易也有利。留下多少人,你们看着办吧,不影响船队南下就行。”
赵安脸色难看,虽然众人没有指责他,但宣威军做出奸污几十个女子之事,严重违犯军纪,他作为这支军队实际上的统领,难辞其咎,这都是淡化军纪、漠视军纪的结果。所以,他也只能心虚的表示没有异议,但听黄大人吩咐。
杨丛义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赵将军、江参军把允许在天竺成亲的消息传达下去,告诉他们,想成亲,又愿意留在天竺的,宣威军承担一切婚嫁费用,婚后还会给他们留下钱财,饷钱也一并提前发放。明早太阳升起之前你们把名单统计之后报给我,仅限一百名,过时不候。”
江恺、赵安匆匆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船队发老婆、免费成亲的消息传遍全军整个营地和所有船只,全军沸腾了!
许多人加入宣威军之后再也没见过女人,更不要说碰女人,更多的人从来就没碰过女人,如今免费发老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众人奔走相告,手舞足蹈,他们这些小兵也可以娶老婆了,这是多大的福分啊,加入宣威军出海以来,受那么多苦,如今发个老婆,值了!
可他们没有高兴太久,又有一个消息传来,领了老婆就必须留在天竺!
这个消息犹如一桶凉水倒进了沸锅里,众人心里顿时凉了大半。这里一个亲人都没有,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天竺离大宋不知道多少万里,死了都回不去,客死异乡,不能落叶归根,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接受。
随后又有消息传来,想留下的依然保留军籍,以后也可以回到大宋。
但这个消息没有多少人相信,明显就是当官的在哄骗他们,想骗他们留在这里,说是以后可以回去,如果没人来接他们,天竺与大宋远隔重洋,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回去,傻子才会信他们当官的那张嘴!
不久之后,又有消息传来,全军仅限一百名,老婆有限,先到先得,明天日出之前报名截至。
一听说免费的老婆有限,立即就有人心动,要去报名,可随即就有人劝说他放弃,说什么流落异乡会被人欺负,语言不通难以交流,客死异乡,有家难回,不忠不孝,愧对祖宗等等。
一番说辞下来,好像免费娶个老婆倒成了一种重罪,众目睽睽之下,纵使有人心动,也无人敢去报名。
直至天黑,赵安、江恺没有登记一个姓名,他们也不知道这件事要如何收尾,恐怕最终要变成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