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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上的向日葵全文阅读

作者:默非一     悬崖上的向日葵txt下载     悬崖上的向日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理解不了你的故事

    我和贺菲面面相觑,虽然早已猜到颜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对付的麻烦,但对于他这样的大佬竟然会需要我们的帮助,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们心里一定在想,像他这样的人,有身份有地位有金钱,怎么会需要别人帮助?”

    没想到颜岩如此开门见山直截了当,而且言语之间分明就满含自我嘲讽的意味。

    我们也只有礼貌性地笑一笑,听着他继续往下说道,“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执迷于身份、地位和金钱这些东西,它们离我那么远,以至于我总觉得它们是那么美好,一定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

    颜岩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你们也查过我的资料,所有人对我靠着坚韧的意志和卓越的商业头脑白手起家,为自己打下一片天地都坚信不疑。”

    说话间,颜岩又是一阵冷笑,“呵呵,曾经一度我被这样的声音包围着,三人成虎,何况是千千万万的人,以至于我自己都有些迷糊了,我编织着谎言骗着别人,也同样骗过了自己,我沉浸在自我满足的成就感之中,恍恍惚惚,失去了理智。然而,谎言终究只是谎言,泡沫不管吹得多大,总有一天是会破灭的。”

    我知道,颜岩在尽量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即使他竭尽了全力想要用平和的语气来说出这些话,他的眼睛却是骗不了人,那上面分明就写满了痛苦、失败和无奈。正是这样,我越来越好奇,接下来到底会听到怎样骇人听闻的故事。

    秦大妈一定也是看出了颜岩的心理变化,她努力坐到更靠近自己老公的地方,并且伸手抓住了那双有些微微颤抖的手。

    “我不是很明白,颜先生,难道您不是这样的人?您投资的几家公司的经营业绩都是有目共睹的,从一个只有几个人的初创团队,到如今a股和美股上市,事实已经证明了您眼光的独到。”

    贺菲问出了我想要问的问题,看来她与我一样,对这件事情充满了好奇。

    “是呀,如果没有您,哪里有他们如今的风光?”

    “佛家说因果轮回,什么样的因,就会造成什么样的果,如果源头都错了,那这些看似无懈可击的结果又当如何?”

    “我不明白您到底什么意思?如果媒体报道的没错,他们曾经怀揣着一腔对理想与事业的热情,但苦于囊中羞涩,如果不是您的支持和信任,不会有人再相信梦想。所以您干的,不仅仅是一笔笔投资,更重要的是成就了一个个相信梦想的年轻人。”

    “对,您给了他们希望,也从精神上给了他们之后千千万万同样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希望,这已经不单单只是经济行为了。”

    我看着颜岩紧闭着双眼,似乎我和贺菲刚才的话并非是一种赞赏,而是嘲弄,是一种七手八脚的魔障,将颜岩牢牢地包裹在了黑暗里。

    “我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换来了这大半生的荣华富贵,我当了那个急功近利的浮士德,我可以承担,也应该承担罪责,但他们是无辜的,正如你们所说,我可能将他们送上了天堂,但实际上也是将他们送上了地狱。”

    听到这样的话,我更加迷糊了,这又是哪里到哪里呀!天堂就是天堂,地狱就是地狱,它们之间隔着人间,它们从来就是有分明的界限的。

    “我是家里最小的一个,排行老六,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和母亲没有办法养活我,于是将我过继给了没有子女的邻居,后来我的养父跟随劳务公司去了东南亚,也带上了我和我的养母,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清贫,但总归也还是活得下去。后来养父在一次生产事故中丢了性命,最后连尸体也没有找到,劳务公司也消失了,我们申诉无门,作为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养父的死逼的养母必须要出去工作,后来她被介绍到一家当地人那里当保姆,她走的那天给了我她身上所有的钱,还给了我一个拥抱,人家说母亲的拥抱是这个世界上最柔软最温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次拥抱让我彻底成了孤儿,一个在异国他乡的孤儿。”

    “那段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很快的,身上的钱便用光了,交不起房租,便被房东赶了出去,我原本想要找一份工作,但一个连户籍都没有的瘦弱男孩子,工作哪里是那么好找的,没办法,我将自己彻底沦为了乞丐,饿了就吃垃圾桶里剩下的东西,发霉长虫也无所谓,能够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幸运,困了就在路边随便一个什么地方睡下,还好那边不会有太冷的季节,你们可能以为我已经够惨了,可哪有什么否极泰来,命运的车轮跌跌撞撞地拉扯着我,最后将我放在了魔鬼的门口。”

    “dear,可以给我来杯酒吗?”

    秦大妈按照颜岩的话,起身从酒柜里拿出酒瓶与酒杯,确认了我和贺菲都不需要之后,她将一个盛满酒液的玻璃杯递到了颜岩的手上。

    “试问,一个背井离乡穷困潦倒的孤儿,哪里来的钱支撑起别人的梦想?”

    “魔鬼?是魔鬼的钱?”我忍不住猜测道。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真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其中就包括了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件。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给你钱,即使他真的多得用不完。从我真正用他的钱开始,我就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我的双手双脚上被拴上了绳子,从此别人叫我跳舞就得跳舞,叫我表演就得表演,我用自己的人生演着别人想看的故事,我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因为对于一颗棋子来说,存在已经是最大的赠与。”

    我有些后悔刚才没有让秦大妈也给我倒一杯烈酒,因为听到现在,整件事情变得更加地阴郁与不可理解,我曾经所坚信的一些东西,似乎随着颜岩讲的故事,一点一点地被消解,与其说是好奇,到不如说产生了一种隐隐的恐惧。

    “其实您不一定要告诉我们这么多,那些都是您自己的私事,我们也无权过问。”

    我的话刚说完,就感觉贺菲的手在我大腿上狠狠地捏了一把,她已经成功地被颜岩挑起了兴致,如今我却要从中打断,以她的性格,今晚的觉都不用睡了。

    “林子,他,不对,我们找你来,就没有想过要隐瞒你什么,实话说,今天的故事我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但如今坐在这里,我和你们一样,心情很复杂。”

    我懂秦大妈的复杂,爱、担心、心疼、愤怒,这些所有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或许会让她在这个命途多舛的男人面前,更加地母性泛滥,甚至把母性当成了爱情。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事情之一,独当一面的男人固然充满了魅力,而当独当一面的男人突然透露出软弱与痛苦时,这种魅力会变得势不可挡。

    说道这里,我突然想起了刚上岛的那天晚上,秦大妈给我说的故事,到如今,我想对于颜岩为何会轻身这件事情,多少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傀儡?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张平表面上是你的私人助理,其实是魔鬼派来监视你的人?”

    听到贺菲问出这样的话,我心中一惊,赶紧用手肘撞了她一下,真相,有时候充满着魅力,同样地,也充满着危险,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被卷入颜岩危险的生活当中,更不想连累贺菲也卷入进去。

    可如今话已经说了出来,颜岩也毫无保留地点了点头,我心中一沉,绞尽脑汁想要找一个可以带着贺菲逃离的契机。

    没想到我的这个好闺蜜哪里有半分想要逃离的意思,反而像是被福尔摩斯上了身,拉都拉不回来。

    “那您岛上出事又是谁做的?”

    “没有人”,秦大妈回答道,见我和贺菲一脸疑惑的样子,她解释道,“岛上吐血的戏码,是我们自导自演的,原本还会更顺利一些,没想到出了点小插曲,我的礼服被人动了手脚。”

    我和贺菲面面相觑,“金蝉脱壳?”

    “嗯,原本他应该是当场死亡的,然后因为我伤心过度,抱着他的尸体不让人看,之后会有人安排专机将我们送到殡仪馆,之后他会变成一抔黃土,滋养着我家的万年青。”

    “如此一来,你们便可以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隐居起来,过着平淡的父亲生活?”

    秦大妈点点头,我看她有些失落,眼看幸福就在眼前,却偏偏差之毫厘,这种感觉我也是深有体会,颜岩倒是云淡风轻,从他的脸上并没有看出如秦大妈般的失魂落魄,他轻轻地拍了拍爱人的肩膀,温柔地看着她,仿佛在说“没事,毕竟我们还在一起”。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过去我种下来太多的情债,我总是告诉自己,人生得意须尽欢,或是在失落的时候只是暂时的沉迷,而如今,这帮孩子和他们的母亲们用实际行动让我自食恶果。”

    “原来你也知道……”

    我正愁找不到一个词来代替即将脱口而出的“小兔崽子”四个字,没想到秦大妈为我解了围。

    “孩子们从小在不完整的家庭里面长大,难免性格有些不尽如人意,他对他们很内疚,所以也是尽量地在钱和资产上满足他们,以及他们的母亲。”

    虽然有秦大妈作保,但对于这种始乱终弃,到处留情,还冠冕堂皇的行为,我并不认同,甚至觉得有些厌恶,但我想如今秦大妈都没有说什么,我一个外人,去抨击这个事情,恐怕是万万不合适的。

    “对方真的有那么强大么?需要用死亡才能逃离?”

    “我不敢相信任何人,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死,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觉得死亡会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直到遇到了小月。”

    “所以你从死亡里面得到了启发,开始想象如果某一天真的死掉了会怎样,于是有了岛上的戏码。”

    颜岩点点头,他看着秦大妈,我终于有些理解了这种眼神,是渴望,也是重获新生。

    然而,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实在太过深邃,揭开可以被看到和理解的一层,我不知道下面还藏着怎样的内容,毕竟他的世界离我太远,我无法全然理解他的身不由己,也不懂他的颠沛流离,更加对他所说的自由和逃离有着太多的疏离感。

    尽管我发自内心地想要表现出我的信任和热情,这如果在十年前,甚至是五年前,我一定会这么做,也很容易这么做,而如今,我却骗不了自己,我无法对这个几乎是初次相识的男人奉献出我的信任,我始终怀疑颜岩有所隐瞒,不仅仅是对我,对贺菲,也许还包括秦大妈。

    “颜先生,恕我直言,您大可以寻求警方的协助,总好过一个人在战斗。”

    “贺小姐,你一定以为我是想要逃脱自己的罪行,所以才有这样的计划吧?”

    贺菲不愧为贺菲,我想她再一次问出了我的担忧。

    这个世界上道貌岸然的人实在太多,表面上做着正儿八经的事情,背地里却是蝇营狗苟,污秽不堪。

    贺菲的问题,加上颜岩毫无掩饰的回答,让整个房间的气氛突然间有些尴尬,以至于秦大妈不得不出来圆场。

    “我想颜岩作出这样的选择,一定是有原因的,绝非是因为想要逃避责任。”

    是呀,肯定是有原因的,没有一个果会没有因,原来我担心的事情果然存在,秦大妈也并不知道所有的内情。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去投案自首的,我早就想好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哦?是吗?是还不是时候,还是没有那个时候,我想我也无从查证。”

    贺菲的话再一次让现场的温度降到了零点,对于她的简单粗暴,我虽然觉得不妥,但依然认为是有必要的。

    颜岩面有难色,看得出来,有些话已经到了他的喉咙眼,又被他咽了下去。

    “我想要保护一个人,我是注定不能全身而退的了,但他可以,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相信我,到了合适的时机,我肯定会选择这条真正光明的道路。”

    颜岩说完这句话,眼神回到了秦大妈的脸上,就算不看,我也能猜到,他的眼神里面一定充满了期许和渴望,渴望秦大妈可以相信自己,而此时此刻的秦大妈也是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对丈夫的信任。

    “虽然我和你们一样,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原因,但我相信我的丈夫,不管最后走到了哪里,我都会一直陪着他。”

    “好,那么问题来了,你到底要我们怎么帮你?”

第四十七章 变成了眼中钉

    从梨山疗养院回来后,秦大妈和颜岩两个人,连同他们的故事一起,短暂地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那天发生的事情,颜岩说的话,却从来没有在我心里消失过,它们就像是一张贴在我心坎上的符咒,我越是思虑,便越是烦扰而不可得。

    噩梦再一次如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几乎每天晚上我都会看见那个站在悬崖边上的自己,那株摇摇欲坠的向日葵,那片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还有那个若隐若现的男子……

    曾经象征着青春期最最美好而痛苦记忆的向日葵,如今却变成了暗夜中扰人清梦的幽灵,我不招惹它,它却从未离开半步。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我继续努力而上进地扮演着那个自强不息的大龄离异女青年,我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赚钱这件事情上,诚然,人民币是万恶之源,但毫无疑问的是,它也是幸福之源。

    与人民币同样重要的,还有我的爱情,我人生的第二春,我的万人迷男朋友mike。

    他的生意似乎是有了些起色,mike主导的智慧民宿平台项目,成功获得了一笔还算丰厚的投资,有了这笔投资,他可以顺利扩大公司规模,并且按照原计划顺利完成平台开发。

    我为mike迈出成功的第一步而感到高兴,但美丽的结果总是伴随着忧伤,如此一来,我便从一个显性恋爱人群,毫无疑问地顺利转入了隐形恋爱人群行列。

    所谓显性恋爱人群,就是那些随便一相处就知道正在恋爱的人,这类人通常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正在恋爱的事实,有时候这种不经意可能纯粹是无意识的,幸福的感觉满的要溢出来了,随便一两句话,就泄露无疑。有时候也可能是有意的,感觉自己满怀幸福的心情如果不赶快透露给别人就会死掉一般,总之,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正在热恋中。

    所谓隐形恋爱人群,要么是爱久而无感,要么是根本就不爱,或者是爱着,恋着,但根本没有腻歪的机会,典型的就是异地恋。

    我和mike虽然不是异地恋,但谁叫我找了一个事业心强,深感自己责任重大,别人离了他就会死的男朋友呢?

    mike的公司得到了一次发展的机会,随之而来的,便是汹涌而上的工作,有时候我几乎一周也见不到他一次,或者虽然见到了,也是匆匆吃个饭,话题间也全是工作,不是他的,就是我的,见面的当下还算是了得热火朝天,但分别的那一刻再回想起吃饭的过往,竟然是索然无味。

    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相见不如怀念,比起这种匆匆忙忙的见面,我倒是很中意每天工作之余,他给我打来的电话。

    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依然可以感受到我们之间浓烈的爱情从未改变。

    跟我波澜不惊的爱情相比,我的工作简直要精彩几万倍,而且如果再这样精彩下去,不出意外的话,我一定会躺在精神病科的病床上。

    自从上次岛上分别之后,再次回到奇迹品牌部,我便是很荣幸地正式成为了katherine的敌人,敌对的旗帜终于堂而皇之地立起来了,我不用再像过去那样被当成空气般地被故意忽略,还找不到缘由。

    “说吧,你这个假期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三姐”的声音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只见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着杯子,一如既往的八卦模样。

    “假期肯定是休假呀,要不然呢?”

    “休假?难道你跟那个人去了同一个地方休假,然后你还抢了他的凯子?”

    “是呀,随便你怎么说,我就想问一下彭洋小朋友,你的调研做完了吗?”

    “调什么研呀!我估摸着你走人怕是迟早的事情了,看来我得另谋他主了。”

    “你信不信我走人之前先让你走人?”

    “你这人心肠怎么这么黑暗呀,难怪kathrine看你不顺眼。”原本正要离开的三姐,突然间像是触了个高压电,神秘兮兮地凑到我面前,“不对呀,说起凯子,katherine的凯子不是**oss吗?你抢他的凯子,那不就是……我的天啦,潘林子,你太有手段了。”

    我极其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活宝,我发自内心地想干一件伟大的事情,就是代表宇宙一巴掌拍死他。

    “别演了,滚回去工作,要不然我扣你绩效,这一次说到做到,绝不手软。”

    扣绩效永远是我对付三姐的杀手锏,作为一个油盐不进的钉子户,只要说到钱的问题,立马能让他从宇宙飞回到地球。

    “得勒,调研报告是吧,这就滚!”

    可曾想这边儿还没送走,那边又来了,还是个名副其实的瘟神。

    “你做得这都是什么?你不知道katherine很忙吗?你用这样的东西就想忽悠她,浪费她宝贵的时间,难道是觉得自己重要到奇迹不敢让你走人么?”

    amy怒气冲冲地走进我的办公室,将一叠文件直接扔在了我的脸上,两手放在桌子上,支撑着那具盛气凌人的九头身。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这是我的团队用了一周的时间,加班加点做出来的年度品牌方案,如果真如你说的一文不值,请你拿出证据来,明明白白地说清楚哪里不值,哪里有问题,而不是像一个疯狗一样,在这里随便咬人。”

    我也半点也没有要示弱的意思,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气势更足一点,我也站起身来,对视着她,虽然,我的身高足足比她低了至少一个三姐的脑袋。

    这一幕正好被三姐看在眼里,他在amy的身后给我竖了一个大拇指,然后装模作样地做了一个踹amy屁股的假动作之后,就自行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帮我关上了门。

    “你!你敢这样对我说话,我看你真的是想走人得慌了。”

    “走不走人,恐怕不是你说了算。”

    “我是katherine的助理,我代表了她的权威。”

    “权威?真好笑,权威这两个字可不是靠戴帽子就可以有的,那还得让人心服口服。”

    在我看来amy本身就没什么脑子,全仗着是katherine心腹的身份在公司里面耀武扬威,如今随便三两句就能让她哑口无言。但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amy是真哑口无言了,可再次听到的声音却是从她背后传过来的,是katherine。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服众?还是说你潘林子能力比我强,我的职位虚高了你一头?”

    难怪amy有恃无恐,原来早就安排了后招。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不管是领导也好,助理也罢,请就事论事,不要带上个人的情感。”

    “就事论事是吧?好呀,我今天就是来跟你就事论事的,amy,去通知整个品牌部的人到会议室开会,立刻马上!”

    “好的。”

    amy一副胜利的姿态,洋洋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接着,我就听到门外乱七八糟的椅子拖动的声音,我在心里冷冷一笑,该来的总会来,这本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她有钱有权,还有一个当老板的未婚夫,整个奇迹在未来可能都是她的,如今我已经被她视为了眼中钉,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唯独不能主动选择离开,因为我答应过颜岩,无论如何,都应该信守承诺。

    今天下午的整个故事几乎是毫无悬念的,我的方案被katherine从头到脚批得是体无完肤,果然不愧为这个行业的老司机,故意找茬也能说得如此无懈可击,我早有心理准备,当然也不意外,只是心疼起草这方案的三姐,还有协助三姐的其他几个团队成员,他们都成了这次潘林子集中攻击事件中的受害人。

    在她批斗我的团队成员的时候,我几次三番想要插嘴,都被katherine鞭炮式的理论攻击击退,还好的是,这个事件的结论毫无意外地集中指向了我,项目负责人,品牌经理——潘林子。

    结论是,暂时停职,等待消息,其余人当月绩效减半。

    “看来你真是她的眼中钉,想分分钟干掉你,却又干不掉你。”

    我原本以为三姐会对我怒火相向,甚至是杀了我,因为我太了解他了,在他心里被上司骂真的是屁也不是一个,但扣钱这件事情,是他的底线,可是万万不能够的。

    “要不中午请你吃大餐,弥补一下你金钱的损失,以表歉意。”

    先前还挤满了人的会议室,如今却是只剩下了我和三姐,真不能想象,在诺大一个奇迹,如果没有三姐这个欢喜冤家在,我该是多么地孤立无援,就算是真的被他干掉,我也在所不惜。

    “哎呦喂,你还知道歉意呀,好呀,我可不跟你客气,想想我的小钱钱,我的天啦,心好痛。”

    见我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哎呀,放心啦,如果你真的失业了,吃不起饭了,就来找我,我一定请你吃饭,管饱,绝不让你饿着。”

    “我谢谢你啊,你也放心,我绝不客气。”

    “其实,看得出来,katherine不敢轻易开除你。”

    “为什么?”

    “果然智商不行,你想想呀,就她在奇迹的地位,要开除一个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哪里需要再等消息这么麻烦。”

    我想了想,“也对,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开除我?”

    “谁知道呀!不过你知道古代那些著名的酷刑的精髓是什么吗?”

    “什么?”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绝不是死,是你想死却死不了,案例参考凌迟、腰斩等。”

    “呸,少在那里危言耸听,老娘也不是好惹的,现在可是自由社会,大不了辞职走人,我还能赖在这里不成!”

    话虽是如此说,我的心中却是一沉,万一真的离开了,对颜岩的承诺可怎么办?

第四十八章 霸道总裁你想干嘛?

    我双手抱着人力资源部给员工精心准备的离职礼物——灰色方形收纳盒,我的心情就如这盒子的颜色一般,阴郁低落。

    当初意气风发,顶着别人的质疑和嘲笑来奇迹工作,虽然完全跨越了行业,但实话说,我并没有怕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觉得无论出现怎样的难局,我都是有能力可以化解的,只要奇迹敢要我,我就敢让自己在这里出类拔萃。

    可如今倒好,入职不到一年便被奇迹辞退了,简直是啪啪啪自己打脸。

    我太明白我的方案虽不是一点问题没有,但也不至于像katherine所说那般一无是处,我的团队更是如此,他们的努力有目共睹,他们的专业也是经过验证的,即使我潘林子问题再大,也不知道让这么一个专业而上进的团队给出一份katherine口中糟糕透顶的成果。

    我未来的职业生涯是免不了会记上一笔了:潘林子,某年某月某日,因为工作能力欠缺,被国内最大的人工智能企业,大名鼎鼎的奇迹科技辞退,享年6个月零12天。

    从此以后,我在这个行业将再无立足之地。

    想不到我人生最大的滑铁卢不是老公出轨,不是离婚,也不是从秦大妈的公司被排挤出局,而是在这里,曾经堪称我人生第二春的地方。

    我想起当初入职奇迹时,贺菲对此的评价,“第二春”恐怕应该要被修改为“第二蠢”,第一是面对苏予,第二是面对奇迹,都是愚蠢透顶,无可救药。

    我如今的失意,不仅仅是因为过去半年对于这份工作倾注了太多的热情,俗话说得好,对待工作就像对待男人,太早认真就输了。

    我的失意还因为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一个承诺。

    就在不久以前,我才答应了颜岩,要帮他看着越念林。虽然我不知道越念林被卷入颜岩事件的程度有多深,或者干脆就是颜岩的同伙,也无从去考证颜岩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为假,但事已至此,没有人可以做到绝对的理智,过多纠结其实并无意义。

    站在相信的一边,至少还有秦大妈,而如果站在不相信的一边,却是毫无根据。

    最后的结果是,我答应了颜岩,作为他在奇迹公司的内应。

    我想我这个内应所接受的,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厘头的任务,那就是帮他看好越念林。至于到底要怎么看好,要防谁?要注意什么?颜岩一个也没有交代,只是让我多留意,无须我做更多的事情。

    我意识到,如果真如此,这意味着之前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就算没有颜岩的嘱托,作为奇迹的一员,公司的存亡与员工的存亡完全是息息相关的,而越念林是奇迹的灵魂,关心灵魂也是关心公司,这难道不是一个员工分内之事吗?

    而今天,我注定是要食言了。

    我抱着奇迹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灰色收纳盒,真想把我的这张老脸扯下来放进去,然后丢进垃圾桶。

    说到我手上的收纳盒,我这才发现,原来在奇迹公司,真正属于潘林子这个人的东西,真的是少得可怜,不过一个杯子和一个笔记本而已。

    其余的就是三姐知道我的悲惨遭遇后给我的临别礼物,一张泛着绿色光泽的便签,上面写着“来日方长”四个大字,还有就是早上刚给员工分发的向日葵。

    我想给mike打电话,可当我拿起手机,又放了下来,算了吧,如此糟心的事情自己扛扛就过去了,何必拉人下水,凭添他的烦恼呢?更何况他此时肯定在忙,听到我被辞退的消息必定会立马放下手上的工作赶过来,我不希望是这样,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我还是想做那个成熟稳重懂事的潘林子。

    此时此刻,我站在奇迹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前,回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摆放在大厅中间的“奇迹”两个大字,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朝自己笑了笑,潘林子,真想看看你的人生还能怎样悲剧!

    之后便带着些许悲壮的心情,转身走出了玻璃门。

    可当我还没有一脚跨下台阶的时候,一个高大而自带体香的身躯挡住了我全部的视线,这个人不是别人,正式这家公司的老板,jack越念林。

    我以为是自己被悲伤冲花了眼睛,可当我狠狠揉了两把双眼,定睛一看,果然是他。不仅是挡住了我的去路,一双眼睛还死死得盯着我的脸。

    “越……越总……”毫无疑问,我很惊讶。

    “潘林子,你在干什么?”

    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个字仿佛都丝毫没有带感*彩,他的表情也是严肃异常,眼神更是犀利坚定,仿佛我就是那个证据确凿却屡教不改的熊学生,而他作为教务处主任将我逮了个正着。

    我很想说,我在干嘛你还能不知道吗?奇迹公司经理及以上职位的人员任免都是需要总经理签字的,我想即使人力资源部再怎么听katherine的话,也不致于罔顾公司制度吧!再说了,我在奇迹期间接手的所有工作都是勤勤恳恳,竭尽全力,从未有半分私心,我对得起我的那份工资,在越念林面前也应该是问心无愧的。

    但我最后还是把这些话咽了下去,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好歹也是行业大咖,买卖不在交情在,万一某天我需要他的帮助也说不定,多给自己留个后路总是件好事。

    更何况我努力工作,越念林也保质保量付了我薪酬,我们原本就互不相欠,何必再生事端。

    “回家呀!要不然呢?”

    “想死吗?上班时间回什么家?”

    “你才想死,怎么说话的,别忘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奇迹的员工了,你管不着我。”

    最后的我还是没有绷住,或许三姐对我的评价也算诚恳,智商这东西,在我的身上确实有待商榷。言多必失,我还是默默走人就好,免得给大家添堵。

    “回去给我好好上班,没人批准了你走,还想让我支付你的遣散费,门儿都没有。”

    “what?遣散费?我没听错吧!”

    我真的又想哭又想笑,“你追下来挡在我前面就是因为遣散费?你可是jack越念林也,身价上亿的创业家,你老人家不会抠门到这种地步吧?跟一个穷鬼员工纠结那几万块的遣散费,我去,简直是抠门得惊天地泣鬼神!”

    “反正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

    “我告诉你,遣散费你是省不了了,所以你不用跟我这里迂回,你日进斗金,我下个月的房贷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我也不想多说,将收纳盒挪到一只手上,然后用另一只手想要把挡在我前面的这个瘟神送走。可没想到的是,他乘势竟然反手一拉,一把将我拉到了他胸前……

    直到今天,想起这件事情,我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当时他心脏起伏的韵律,还有温热的体温和轮廓分明的肌肉,我懵了,竟然忘了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收纳盒。

    “不准走,我命令你不准走!”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给我留下丝毫的余地,我整个人愣在那里,压根儿没有听到他的说什么,脑子里闪过的,却全是他的**。

    当我再次从略带颜色的幻想世界回到现实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完了完了,我潘林子一世英名,比白莲花还白的清白恐怕就要毁在这里了,我挣扎着想要摆脱如今这个尴尬的姿势,可无论我怎么用力,根本就无济于事。

    我只能战战兢兢地四下打望,我好担心在那一个个八卦心爆棚,还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路人们当中,会出现katherine的身影,可后来我终于意识到,即使他们当中根本没有katherine,没有不透风的墙,此情此景,总有一天会传到katherine的耳朵里,如此一来,我潘林子的人设,将彻底崩塌。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mike在奇迹工作这么久,跟公司里好多人都是哥们儿,他们会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mike,mike又会不会抵挡住舆论的压力,继续对我这个女友死心塌地。

    我的心快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了,“越念林,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终于,越念林放松了对我的控制,可我的身体是离开了他的魔爪,我的爪子却又被他抓了回去,还不容分说地将我拉回到了办公区的总裁专梯门口。

    “你到底是想干嘛?”

    我极力挣扎,如果说在越念林挡在我面前之前我还对这家公司有些留恋,如果katherine回心转意,我依然希望自己可以回到原来的位置,而如今,我却是恨不得马上离开,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霸道总裁,也离开这个匪夷所思的是非之地。

    不一会儿,电梯门开了,我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对方拉进了电梯。

    “你信不信我报警?”

    他压根儿没有理我,然后我继续用各种从电视电影里面学来的方式威胁他,他依然无动于衷。他就这么看着我,那双原本在我看来极尽性感男人之能事地单眼皮小眼睛,如今把我看得是心里直发麻。我感觉一个不留神,他就会把我吃进肚子里去一般。

    没多久,电梯门再次开了,电梯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32这个红色的数字,这是整个奇迹大楼最高的一层,但同时也是奇迹总裁越念林的办公室。

第四十九章 董事长身边的尤物

    32楼,这个对于奇迹公司的员工来说充满着神圣光环的地方,这里代表着奇迹帝国的最高权威,所有关乎奇迹未来发展的决策战略都是出自这里。

    正是由于这里的特殊地位,所以门禁系统非常的严格,除非得到越念林或者李芸的内部系统权限,闲杂人等是上不来的。因此奇迹的一般员工是不可能上来的,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分管领导和部门主管,也没有必要到这里来。

    我曾经也跟很多人一样,对这里的情况非常好奇,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到这里来,即使只是送个文件或者送杯咖啡。

    而如今,我却阴差阳错地被越念林强拉到这里。

    可没想到的是,走出电梯后的越念林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根本没有要理会我的意思,仿佛我就是空气。虽然我知道自己在这里是蝼蚁般的地位,但明明此刻我已经可以捧着我的离职礼物在回家的路上了,却莫名其妙被拉到了这里,这就算了,把我拉过来还不理我,也不说清楚到底什么原因,我觉得自己心中一阵窝火,要不是在他的地盘上我不得不服软,早就一口火我喷死他。

    传说中的32楼果然与楼下风格迥异,整整一层楼,宽敞开阔的空间,目测至少高出楼下三分之一的层高,极具现代简约风格的装修逻辑,简约而不简单的各式别具匠心的灯具,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透射进来,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明媚。

    虽然有个怪胎般的主人,但与此时此刻的明媚相印衬的,还有满面春风向我走来的总裁助理,传说中的jennifer李芸。

    说李芸是传说并非毫无根据,关于她的故事有很多,其中也不乏各种香艳的情节,据说她曾经被贪财的母亲骗去拍三级片,由于姣好的面容和惹火的身材,一脱成名,但因为性格刚烈,不愿意接受各种关键人物潜规则的要求,从而被迫退出演艺圈。

    所有关于李芸的传说中,这个故事所涉及的桥段基本是雷同的,只有一些细节的差异,在我看来或许还是有几分可信。

    相比而言,另一件事情却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那就是这样一个八杆子打不到边的尤物,为何会跟在越念林的身边,成为他从创业开始就极其信任的心腹?

    越是扑朔迷离,对这个问题的猜测就越是风起云涌。

    有人说是越念林将李芸从火坑中解救出来,还帮助她解决了来自黑白两道的威胁,所以李芸为了报恩,心甘情愿待在越念林的身边,帮他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也有人说越念林逮住了李芸的什么把柄,没办法,李芸只能在他身边帮他;还有人说李芸痴情于越念林,所以即使无名无份,也要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更有甚者,说越念林和李芸二人是地下情人关系,云云……

    持最后一种说法的人,会同时说出另一种相关联的观点,那就是,像李芸这样一个尤物放在身边,除非越念林不喜欢女人,要不然他一定会动心。

    我不知道这些故事里面为什么都没有katherine的地位,我猜测要么是大家对katherine和越念林之间的关系还不够了解,要么就是kathrine的存在感太低,以至于连八卦舆论都没有给她一个合理的c位。

    无风不起浪,但我的经验是,谣言传得越是细节深入和扑朔迷离,其真实程度也就越是令人质疑。

    总之,在当事人没有出来说明的情况下,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但基本可以肯定的是,从越念林创业初始,李芸就跟在他的身边,她是越念林的心腹,是他在奇迹最信任的人,毫不夸张地说,越念林不在的时候,唯一可以代表这位灵魂人物的不是他的未婚妻katherine,不是那几个分管高层,而是李芸。

    但由于李芸是越念林的私人助理,她的所有工作都是围绕越念林来的,所以很少跟楼下的员工有所接触。所以说,这是一个活在我们茶余饭后的绯闻关键大人物。

    如今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朝我走过来,实话说,我的内心是崩溃的,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上天实在太不公平,同为女人,为何有人如李芸这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肤如凝脂还纤细饱满,也有人如我这般干瘪矮小,普通如尘埃。

    “hi,林子你好,我是李芸,越总的助理。”

    我有些惊讶,她居然没有像下面的人那样,称呼我的英文名。

    “你好,李总。”

    虽然我知道李芸并没有“总”“经理”这类的职务,但她在奇迹的身份和地位是毋庸置疑的,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只能退而求其次,礼多人不怪嘛。

    没想到我的这个称呼却将她逗得笑了起来,“亲爱的,我只是越总的助理,你这样称呼可就不对了,你就跟越总一样,叫我李芸吧!”

    “那我叫你芸姐吧!”

    “我们可是同岁哟,还是直接叫名字好了。”

    虽然依然觉得不太妥,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很显然李芸看过我的人事档案,要不然也不会知道我和她同岁。

    “要不我们到楼下去走一走吧,正好跟人力那边说一声你职位的调整。”

    “啊?这就下去?”

    我刚被越念林那个怪胎莫名其妙地带上来,按照常理,对于第一次来的人,难道不应该是给我介绍介绍什么的,带我逛一圈什么的,干嘛一上来就要带我下去。

    可能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问,李芸朝我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我望向她的身后。

    原来,这里除了我、越念林和李芸,还有另一个人,一个或许是来找茬儿的人,katherine。

    此时越念林好像正在跟她说着什么,由于距离太远,对方又说得比较小声,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尽管如此,我知道他们二人一定在闹不愉快,这一点从katherine那张耷拉下来的脸上就能知道。

    “走吧!”

    李芸走上前来直接按了下行的电梯,我当然也只能很识趣地跟在她的后面,毕竟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不管是我,还是李芸,都不好去掺合,怎奈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什么阻挡的装置,整个办公区是连成一片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我们看见。

    这应该就是李芸极力想要支开我的原因吧,上电梯后,我看见她按了一下11楼的按键,11楼正好是人力资源部所在的楼层,我曾经待过的品牌部也在那里。

    “我去告诉人力一声,你以后就在32楼工作。”

    “可我刚刚才被他们辞退。”

    “那我就恭喜你啰,恭喜你再次入职奇迹。”

    李芸的恭喜刚说完,电梯已经在11楼停下了。

    作为一个刚刚被辞退的前奇迹品牌部员工,一个小时前抱着人力资源部的离职标配赠礼离开这里,此时又和**oss的心腹助理一起出现在了人力资源部的门口,这对于11楼的小伙伴们来说,无疑是一剂重磅舆论催化剂,以至于我跟在李芸后面走了一路,就感受了一路走在星光闪闪的红地毯上的错觉。

    说来也挺巧,人力资源部的老大此刻并没有在位子上,在位子上的人,正好是刚才将临别赠礼丢到我桌子上,还一脸嫌弃地让我打扫完卫生再离开的那个小伙子。

    “你马上给林子办入职,入职时间就写今天,入职职位……”她突然间转过来笑眯眯地问我,“林子,职位写什么呢?”

    职位写什么?我没听错吧?搞得好像写什么都可以一样,我想说可以写董事长么?

    我看见人力资源部那个小伙子根本不管李芸的态度如何严肃,整个一脸尬笑,还全程不敢看我。

    “要不就特别助理吧,对,就写特别助理。”

    见我不敢吭声,李芸直接给我冠了个名,还一脸得意地朝我笑笑。不过这事儿可难倒了小伙子,只见他可怜巴巴地盯着电脑屏幕,双手停在键盘上半天按不下去。

    “请快一点,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

    在李芸的反复催促下,小伙子才支支吾吾起来,“芸…姐,可公司的职位里面就没有特别助理这个岗位,我……我入不了系统。”

    “没有吗?那就让技术部改一改系统,特别助理可是很重要的岗位,专门负责越总的日常事务。”

    “改……改系统……”原本就僵硬的笑脸,此时此刻有种要崩溃到散架的态势,“那职级呢?”

    “我是什么职级?我是什么职级她就是什么职级呀,这还需要问吗?”

    “您可是员工里的最高职级,她……她才来公司……”李芸的咄咄逼人,让那小伙子已经心虚到了不敢把话说完的地步。

    其实在这一点上,我理解小伙子的担忧,奇迹公司上上下下有几千号员工,根据工作年限和对公司的贡献程度,一共分为了20个级别,20级就算是员工中的最高级别,如今公司的首席技术官、首席运营官、首席财务官等几个高管都是20级,李芸也是20级,而作为品牌部总监,董事长未婚妻的katherine,也才18级而已。

    如果按照李芸的说法,我和她同级,那我不是一跃而成了公司的核心管理层,连kathrine也在我的级别之下,对于一个刚刚入职不到一年的新人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么?要不要叫你们严总监过来?”

    严俊是奇迹的人力总监,是个再圆滑世故不过的中年油腻男,他160多斤的体重,整天梳着连蚂蚁站上去都要滑倒的偏分头,一双要找半天才能找到的眯眯眼,似乎总在窥视女同事的关键部位。

    以严俊的性格,他是断然不会忤逆李芸的要求的,而且不出意料的话,还会当众批斗小伙子,以示自己对李芸的忠诚,此种情节简直是比比皆是。

    小伙子一定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一听见李芸提到严总监,立马跟触电似的精神振奋。

    “不是不是,您放心,我马上处理潘林子的入职手续。”

    “什么潘林子,来奇迹多久了还不懂礼貌,也不会叫一句林子姐。”

    “哦,林子姐,请您稍等,一会儿我把新的工牌给您送过去。”

    小伙子已经豁出去了,一边迎合着李芸的要求,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无言以对,却并不想接收他的忏悔信号,不过我也算是想明白了,治疗落井下石势利眼的最好方法,就是用权势来镇压,希望他未来可以吸取教训,不要低看任何一个职场新人。

    “也行,你办完给林子送上去。好了,亲爱的,到了新的岗位上,还是需要去给过去的同事打声招呼的,走吧!”

    说着,李芸拉着我的手,就要朝品牌部的方向走去。

第五十章 极品女人

    到底何为女人中的极品?

    或许大多数人会装腔作势地引用《周易》里的一句话,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或者干脆来个俗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但这些严格意义上都不是什么正经的答案,长期以来人们习惯于想要把废话说成真理,还为此编造了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仿佛如果一个人不这样去迂回婉转,就称不上响当当的“文化人”三个字。

    虽然我个人没什么文化,但我依然对文化这两个字充满着满心的敬畏,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文化从头到脚,彻头彻尾就不是用来炫的,就像技术不是用来看的一样,得有实实在在的作用才行。

    而文化的作用,应该是贯穿心灵的特殊辐射,可以让整个人从头到尾,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在辐射范围内,一旦染上了这层被辐射综合症,便再无逃脱的可能。

    言归正传,对于女人中的极品这个问题,我有自己的答案,而在这之前,我坚信我的答案就是贺菲。

    贺菲的美,霸道、妖艳,充满着**的诱惑与不羁的爽快,事实证明,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挡住贺菲的诱惑,关键是她愿不愿意出手诱惑。

    而此时此刻,我的想法却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我意识到,贺菲的美的确是男人的毒药,爱之恨之迷之,但李芸的美,不仅仅是男人的毒药,对于女人,也是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不用怀疑我的性取向,我所说的这种诱惑并非来自荷尔蒙,而是你的眼睛。

    你的注意力会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身上,你会感叹,这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完美的女人,你看完她的侧面看正面,看了脸再看胸,最后你的视线落到腰和屁股,你嫉妒,焦虑,以至于恐惧,但这些都无法让你将眼神从她的身上挪开,只要是她出现的地方,便一定是视线聚焦的地方。

    这个极品女人如今牵着我的手,朝我的老东家品牌部走去,我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水,原来除了男人,女人在面对另一个女人的时候,也是可能会产生生理反应的。

    可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入职就入职吧,干嘛当着一大办公区的人,说那些有的没的的话;换部门就换部门吧,又是干嘛非要拉着我回去走一遭。

    如果要说李芸的此行此举是为了帮我出气,那我是万万不相信的,我何德何能能让大佬替我出气,虽然也算是尽心尽力为奇迹贡献了几个月的劳动,但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根本就不没有江湖交情,何来出气一说。

    这怎么看,怎么觉得李芸是别有用心。

    “怎么?担心过去会尴尬呀?”

    她终于主动说出了我的心声,我便顺势点点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

    说出这句话的一刹那我就后悔了,我内心里那个披着黑暗披风的恶魔在我的脑门上狠狠地一拍,好像在告诉我,潘林子,你装什么白莲花,明明心里无比期待看到amy一类的势利眼绽放出和人力资源部那小伙子一样的尬笑,却说出如此这般言不由衷的话。

    于是我心虚地给自己补了一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已经过了一会儿了,kathrine会不会已经下来了,可能挺尴尬的吧!毕竟也算半个老板娘不是。”

    “你怕自己今后在奇迹无法立足?你还怕我会得罪她?哈哈,放心吧,你也知道只是半个老板娘嘛,怕啥,八字还没一撇呢。”

    李芸的脸上多多少少露出一些嘲讽的意味,这句话更多的内涵被她埋得很深,我无从探究。

    一个是越念林的私人助理,并肩作战的心腹大将;一个是他的未婚妻,将来注定要一起过日子得人,照理说这两个人应该也十分亲近才是,不管谁想要讨好谁,谁期望拉拢谁,都是符合科学逻辑的人类行为,而如今看来,这两个人之间却并不是那么和谐。

    我突然间有种不详的预感,之所以李芸会有如此行径,会不会是因为此时的我基本上就是一块砖头,李芸想要扔向katherine的砖头。

    “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员工,上面没有靠山,下面没有资历,你们个个都是大佬,简直惹不起。”

    李芸看上去似乎正准备再给我说点什么,就看到amy大摇大摆地从走廊那头转过来,此刻正好面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可能是看到了李芸在前面,所以收敛了点自己的姿态。

    amy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瞟了我一眼,那嫌弃的眼神,简直是昭然若揭,估计是看到我有大佬护体,也不好发作,然后迅速转向大佬,她一定是比我更清楚大佬在奇迹公司的地位,所以瞬间变了脸,谄媚地望向李芸傻笑,声音也变得嗲声嗲气。

    “呀,芸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着就要过来挽李芸的手套近乎。

    “走,到我们办公室去坐坐呗,好不容易来一趟,顺便检查一下工作也好。”

    没想到李芸竟一把将她的手推开,拉长了脸说,“你在公司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吧,怎么还这么不懂礼貌,也不知道kathrine是怎么带下属的。”

    只见amy的笑脸僵在了半空中,一双浓妆艳抹的眼睛故意睁的老大,我估计她和我一样,有些懵。

    “看见你林子姐为什么不叫人?”

    突然被点名,我也有点措手不及。

    “可……”

    “可什么可,还不叫人?”

    “我……林子姐。”

    虽然声音有点小,amy还是低了头,我也不知道内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怪怪的,不想看她的眼睛,居然也挤出了那么一点同病相怜的可怜感来,她平时仗着是kathrine 的人,在11楼习惯了接受别人的仰视和言听计从,品牌部虽然只是奇迹的一个部门,可好歹也有几十号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这个相对封闭的有机体里她可以耀武扬威,可一旦碰到狠角色,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总归还是太弱惹的祸,别人是靠不住的,最终还得自己够强大。

    “kathrine在办公室么?”

    “我刚刚看到她办公室没有人,好像是找越总去了,我再去帮您看看。”

    说话间,amy就要转身朝kathrine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大有一种要逃跑的意思,没想到李芸却淡淡地说:“不用,我自己去。”

    可刚走到katherine办公室门口,李芸的手机响了,接上电话的她神色有些紧张的样子,看她的表情我也不好多问,不过就算我问了,她也不一定会说,便只是扮演着心照不宣的样子,回应着她的眼神,向他点了点头,然后目送她离开了办公区。

    我如释重负,庆幸自己这块砖头终于不需要上战场了,逃过一劫。

    突然感觉有人在拍我的后背,转身过去一看,原来是三姐和mary,我喜出望外。

    “林子姐,恭喜你呀!”

    mary可爱的笑容让我的心情终于见到点阳光,加上她旁边的三姐,天生自带亲切感。

    “你们都知道啦?”

    “废话,你摆向超那一道,简直就是妙,大快人心呀!”

    “向超?谁呀?”

    “就是人力那个小伙子呀”,说着,mary又凑到我的跟前,“势利眼,大家都讨厌他,跟严胖子一样讨厌,今天见你和芸姐找他的茬儿,大伙儿心里甭提有多爽了。”

    妈呀,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mary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大伙儿都知道了我被辞退又入职32楼的事,这种连我自己都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状况,以奇迹这帮子小哥哥小姐姐的风格,那还不得给我编出个200集的职场伦理剧来呀!

    想到这里,我的背后一阵冷汗。

    “其实都是意外,没有故意要找谁的茬儿,下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李芸会上演这么一出,我也还懵着呢。”

    “天啦!”只见三姐一阵惊讶的表情,本来就迷糊的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又怎么了?”

    “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的对吧!潘林子,你居然直呼她的名字,are you ok?是你发烧了还是我发烧了?”

    说着就要来摸我的额头,却被我反手挡了回去。

    “你说李芸呀?她让我这么叫的呀,再说了,我觉得她是个挺平易近人的人,现在都是扁平化管理了,不爱听人叫什么总呀,什么董呀的,听腻了知道吗?”

    “不过林子姐,你看她对向超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主。”

    听到mary的话,再想想李芸教育amy的场景,自己都感觉自己所说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可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吧。

    “算了,管她呢,见招拆招吧,我没钱没权没男人的,还真想不出别人在我面前演戏到底图个啥。”

    “是哈,长得也寒碜,简直没理由对你这么好。”

    “滚,嫉妒就明说!”

    “哈哈,林子姐,咱们去喝咖啡吧,庆祝你进入了奇迹的核心领导层,以后大伙儿就靠你了,你可得罩着我们呀,另外我还想听你说说mike的事情呢。”

    “好呀,走吧,喝咖啡去。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走呀,你眼睛出毛病啦?”

    我看到三姐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以为他犯了眼疾,可不曾想,还真不是他犯病,是我自己已经病入膏肓。

第五十一章 女人间的撕逼

    当初来奇迹的时候,抱着一腔韬光养晦,学习先进的**精神,想着以我的聪明才智和实干风格无论在哪里都可以为自己打下一片天地,可造化弄人,真正让我在这里博得知名度的,并非我出色的工作能力,而是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绯闻身份。

    不仅如此,我的这个知名度恐怕也不太光彩,我想没有一个奇迹的员工如我这般惊心动魄。

    话说我和三姐、mary正相约一起去喝咖啡,没想到,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被人当即一个响当当的耳光,打得我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恍惚中看到了施暴者美丽的面庞,她的胸真大呀,也不知道里面放了多少硅胶,可胸大就可以随便打人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胸大不能打人,可职位大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摸着自己火辣辣的右脸,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到三姐和mary的表情,感觉此时此刻有无数双充满好奇的眼神齐齐砸向我的方向,所谓羞耻感,在事情发生的当下其实并没有太多,反而努力去体会着兹事体大的真正含义,却被焦灼的面部感觉占据了整个头脑。

    我也是花了好几十秒的时间,才意识到这个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施暴者不是别人,正是我的顶头上司,不对,是前任顶头上司,现任顶头上司未来的媳妇,kathrine。

    照理说,这个时候我应该瞠目结舌地问她,你干嘛打人?如此不仅给了对方堂而皇之解释自己暴行的机会,也给了自己未来职场更加有利的发展空间。

    因为所谓职场,不就是由无数的蝼蚁搭建起来的摩天大楼,有权有势有钱者站在大楼的巅峰,享受着一览众山小快感的同时,也在思量着如何花更少的钱,雇佣更少的蝼蚁来建造下一个巅峰。

    对于蝼蚁来说,就是无常。无常来,无常去,一切都得看巅峰之人的意思。

    我也是蝼蚁中的一员,或许恐怕也是智商和情商有点告急的一员。

    我最终没有选择给我的前任上司、老板娘一个合理的台阶,而是本着自由平等民主的思想,以生物本能为出发点,条件反射似的反手一击。

    实话说,打完之后还是有点后悔,看着她胸前汹涌起伏的波浪和脸上惊讶的表情,我知道,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天啦,你个贱人,你居然敢打kathrine。”

    amy的声音在整个办公区回荡,虽然我并没有闲暇去看别人的表情,但我完全可以大脑中再现他们所有人此时此刻无比兴奋的矛盾心情,一边惊讶于这等暴力事件的发生,一边也期待着下一轮更加猛烈的撕逼,反正厄运在别人身上,看热闹不嫌事大。

    总之,这出精彩的女人撕逼大戏,以我和kathrine互相打了对方一个耳光收场,原本还有更精彩的戏码,因为骂完那句贱人之后,amy整个人就已经失控了,看她的架势,今天如果不在此处吃我的肉,喝我的血,那就肯定下不了班的。

    我原本也以为今天的大打出手是在所难免了,以amy四肢发达的体格,我估计自己能赢的几率有点小,但我也不能示弱呀,既然枪已经上了膛,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kathrine居然一反常态,拉住了amy不说,竟没有再多说什么,拉着她的跟班回到自己办公室,之后关上了门。

    后面她俩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斗争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记得kathrine离开时候那个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大字:必杀。

    “林子姐,你没事儿吧?”

    mary走过来温柔地问我,三姐也硬拉开我捂在脸上的手,想要看看伤势如何。

    我感谢他们俩人,在如此的情况下,还敢跟我这个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套近乎,其他人就跟啥事儿没有看到一样,手里干着该干的活儿,内心的小九九早就已经飞出了天际,我敢打赌,此时我只要一转身离开,这里一定会像一锅煮沸的浑水,热火朝天。

    “放心吧,我没事,就是有点疼。”

    “茶水间的冰箱里面或许有冰块,我去给你拿来敷一下,可能会舒服点。”

    “不用了三姐,我有点儿累,想先回去休息一下,你们两人赶快工作去吧!千万别被人逮住小九九,要不然你们就死定了。”

    很明显的,我已经跟kathrine站在了绝对对立的一面,基本来说是不太可能再和睦相处的了,庆幸我已经不属于她的管辖范围了,但三姐和mary却不同,我不能连累他们。

    “也好,快走吧,别耽误我和mary喝咖啡。”

    “你干嘛呢?怎么这么跟林子姐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我一直都这样呀,我……”

    伴随着他们两人争吵的声音,我离开了11楼的办公区,走进了电梯,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要安安静静整理一下思路,如今的形式太让人看不懂了,接下来到底是去是留,我想我需要做一个综合的评估。

    我失魂落魄地站在电梯里,眼睁睁看着电梯门打开了,一个男人从我身边走过,原来我忘记了按1楼的按钮,跟着他来到了负一楼,眼看着电梯还要下行,我便也跟着走了出来,想着可以从步行楼梯上去,便可以不用碰到那么多人的情况下,更快地离开公司。

    可正当我走到楼梯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三个身材高大,体格魁梧的男子,气势汹汹地朝停车场里面走去,虽然也是西装革履,但分明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的凶神恶煞,而且以我的经验来看,他们肯定不是奇迹的人。

    不仅如此,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我明明从他们口中隐约听到了jack这个名字,他们还在说什么反抗,什么干掉云云。

    该不会是来找jack的吧?难道是他得罪了什么人?

    我一边想着,一边悄悄地走了过去,对方走得很快,我却不敢走太快,我甚至不敢走到主道上来,只是在众多的车屁股后面一路跟着。

    我越跟越觉得不对劲,这帮人走着走着,竟然从袖子里面冒出了雪白雪白的尖刀。

    我只感觉自己心跳加速,明明是港剧里面经常会有的桥段,突然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真实的场景里,更要命的是,我还鬼使神差地跟着,这里面有几分是好奇心作祟,又有几分是对越念林的关心,我自己并不知晓,只是在听到他名字的那一刻,本能地觉得,不能坐视不理。

    我赶紧摸出我的手机,先是拨打了110,由于担心停车场封闭的空间便于声音的传播,容易被对方发现我的存在,于是我说话的声音非常小,挂掉电话后,我还是不放心,又给110报警的短信平台发去了这里的地址。

    之后我想要拨越念林的电话,可我一个普通员工,又怎会知道大老板的电话,没办法,我只能给kathrine打了过去。

    我本以为她会跟我一样懵逼,没想到我话还没有讲完,她便像是心领神会了一般,立马挂掉了电话。

    照理说,故事发展到现在,作为一个路人,我应该是可以退场了,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如果在此时坐视不理,万一越念林点儿背,正好在警察没有来之前到了停车场,且并没有收到kathrine的警告,面对这些人又毫无防备,那可怎么办。

    我想起曾经听mike说过,他经常找不到位子停车的时候,只要是32楼专梯的下面总能找到位子,因为越念林的车一般都停在那里,而很多员工都会尽量避免停在那里。

    如果是这样,我便能大概知道越念林车所在的位置,而这几个心怀不轨的男子应该是不会知道的,说不定我还能打个时间差,先于他们找到越念林,然后提醒他。

    果然,当我超近路先行抵达离越念林车不远的地方时,正好看到他从电梯下来,而此时正好警察没有来,坏人也没有到。

    我乘此机会赶快迎上去,可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越念林脸色一变。

    他不容分说将我拉到他怀里,我只感觉他就这样死死地抱着我,想要尽可能将我全副武装护在他身下,之后我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他的身体像是触电般一颤,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定是那三个人找到了他,而他为了保护我,没有选择还击,而是条件反射地将我护在身下。

    “你受伤了?”

    “待会儿我一转身,你就赶快到我车上去,我会把车门锁好,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下来,听懂了吗?”

    虽然是个问句,但他似乎并没有要听我的回答。

    我当然不能让自己从一个想要救他命的人,转而变成他的负担,对于已经摆在面前的危险,我却手无缚鸡之力,只能选择听从于越念林的安排。

    就这样,我顺利坐上了他的车,他也趁机锁住了车门,然后转身全力应对三个不速之客的攻击,我这才看见,他的后背已经受伤流血,一定是对方刚才将尖刀刺进去造成的。

    我突然有些自责,如果我不是我想要硬出头,如果我当时选择直接离开,而不掺合这种事情,或许越念林不会因为需要保护我而受伤。

    因为此时此刻,我明明白白地看见他身手矫捷,虽然与三个大块头身高相仿,并无特别得优势,但依然是三拳两腿就把他们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对方的管制刀具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越念林赤手空拳,将他们打得是鼻青脸肿,最后不得不落荒而逃。

    像所有电影电视剧里面的经典情节一般,架打完了,警察便来了。

    可奇怪的是,越念林看到警察来了,反而表情有点怪异,他立马上车坐在了驾驶室里,提前打开了窗户,等着迎面而来的警察的问询。

第五十二章 撒谎的奇葩

    “请问你是越念林先生吗?”

    “是的。”

    “你还好吧?我们刚刚接到报警,说有人想要伤害你,地点就在你们公司负一楼停车场。”

    “嗯?是吗?那恐怕有人报了假警,我并没有碰到什么意图不轨的人,我们这栋楼的额治安一直很好。”

    我不知道越念林为何要在警察面前撒谎,看得出来,那警官看上去好像还是有所怀疑,他将头伸进车内,迅速将车中的情况看了一遍,然后又伸出头去,围着车走了一圈,最后回到驾驶室的车门边,最后将视线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这位女士是?”

    “我公司的员工,怎么?这你们也要管?”

    越念林抢在我的前面回答了警察的话,虽然他想要做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但我知道,他一定很心虚。

    “你可别误会,警察例行询问,犯不着这么紧张。”

    “那我可以走了吗?”听得出来,越念林有些不耐烦。

    “小姐,您……没事吧?”

    突然间被点名,我感觉自己还是有点心跳加速,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对警察叔叔坦诚,但此时此刻我却选择了跟一个自己并不是那么熟的男人一起,编造谎言。

    “我,我能有什么事,我好得很。”

    “哦,这样呀,好就好吧,不过你的头发倒是有些乱。”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越念林不容分说一脚油门就轰了出去,我转身再看那个警察,他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默默看着我们离开的方向。

    “你,明明就被人攻击,为何不给警察说实话?”

    越念林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根本就不想要回答,不回答就不回答呗,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你的没有礼貌,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公司老大的,反正他们攻击的对象又不是我。

    过了很久,他终于开口了:“以后我的事情你不要管,看到状况躲远点,我的事我自会处理。”

    不说还好,一说话真是让人一肚子火,诚然,我手无缚鸡之力,还因此连累他受了伤,但我的出发点难道不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么?我一心想要助他脱离险境,不惜将自己也搭了进去,他如今却如此说话,不痛不痒也就算了,似乎我今天所做的,都是多此一举。

    我努力控制着心中怒火,因为我知道,坐在我前面开车的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却关系着我的房贷是否可以按时缴清,关系到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吃喝玩乐,我当真犯不着跟自己原本美好的生活过不去。

    忍一时风平浪静,不把他看成一个人,就看成一堆红色的毛爷爷就好。

    这么想来,果然心中平静多了,刚才一定是kathrine把我的脑袋打坏了,才会失去理智判断让自己身赴险境,可好事也就这一次了,未来再也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送我回家,我家住在……”

    “你不能回家。”

    “为什么?”

    “你别管那么多,听我的就行。”

    “你要是把我卖了我也听你的是么?”

    我虽然已经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实在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你又不值钱,卖你还不够填补我的油费,这赔本买卖我可不会做。”

    “是是是,你的油精贵,你的车精贵,你的人更加精贵,我就是一个普通贫苦老百姓,请您高抬贵手,放我回去就好了,你的世界安静了,我的世界也就平静了了,你就可以继续做你的大买卖,这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反正你听我的,就这么决定了。”

    我现在在干嘛?在对牛弹琴吗?好歹也给我换一个智商正常的牛好吗?

    我真的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做“就这么决定了?”我是你老婆还是你孩子?你凭什么决定了我的决定?

    “你再不停车我就跳车了。”

    “你可以跳来试试。”

    我去,真的是油盐不进呀!

    可是为何车门和窗户都纹丝不动呢?电视剧和电影里面不都有这种类似的情节么?男主一个劲儿自说自话,女主心里不爽就让男主停车,男主不停,女主就威胁开车门跳车,然后男主担心女主的安危,终于停下了车。

    我为自己此时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想法而感到惊讶,这个男人的霸道和自以为是终于再次成功验证了我的智商。

    “上次岛上一别,你有再见过颜岩吗?”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点懵,“跟你有关系吗?”

    “你爱说不说,不过不管你们有没有见过,相信你很快就会见到。”

    “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因为我会带你去见他们。”

    “现在?”

    “现在。”

    “为什么你要带我去见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因为我记得很清楚,离开梨山疗养院的时候,颜岩说过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除非危机解决,除非他重获自由。

    “你果然还是跟他见过。”

    也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越念林会突然斩钉截铁地下这样的结论。

    “不管颜岩给你说了什么,你最好都选择忘记,对于你控制不了的局面,最好让自己绝对置身事外,明白吗?”

    “不明白。”

    “不明白就努力让自己明白。”

    他的语气里似乎有些生气,可该生气的人不应该是我吗?听不听,看不看,做不做都是我的事,跟眼前这个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凭什么在这里指指点点,一副自以为是的指挥官的样子。

    “越念林,如果是工作,我当然听你的,因为你是老板,我是员工,公司是你的资产,我有义务按照你的意思来做。可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我见谁,不见谁,听谁的,不听谁的,我是一个成年人,并非孩子,请你至少有那么半点可以尊重一下一个成年人的思想,不要什么事都想要给别人发号施令。”

    最后我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我感觉自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突然,越念林一脚刹车,将原本就中气不足的我差点甩到了前排,“你干嘛!不就说了你两句嘛,干嘛那么小气。。。”

    没想到他并没有理会我,而是突然一个急转弯加速,再次将我从紧贴前排的位置上,又甩到了后排。

    如此这般折腾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们的后方有一辆黑色轿车一直跟在后面,先前还不是那么明显,可当越念林突然加速的时候,那车也跟着一起加速,而且很明显的,越念林在想方设法想要躲避那辆车的追赶。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先是被人攻击,然后又来这一出汽车尾随,我眼前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明明受到攻击还受了伤,却要给警察说话,躲避警察的追问,还故意背靠汽车椅背,掩盖受伤的事实?

    突然在脑子里回放了一句越念林所说的话,“对于你控制不了的局面,最好让自己绝对置身事外”,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深意?

    难道他在暗示我,如今的状况已经超出了我自己可以理解和控制的局面,提醒我赶快让自己划清界限,因为无论是地下停车场那三个大汉,还是此时此刻跟着我们后面的黑色轿车,怎么看都觉得是来者不善,难道这个一直让我感到讨厌的男子,其实是在表现自己对我的善意,通过让我远离麻烦,从而保护我免受伤害?

    不对,如果他真的如此想,那又为何要带我去见颜岩?不是让我绝对置身事外吗?此时倒又主动将我拉进这个局里。

    越念林,你的身上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我感觉自己的好奇心已经到达了极点,但我知道,他必定不会告诉我实情,就像颜岩,虽然表面上对我推心置腹,言语诚恳,实际上并没有把故事讲完,只是挑了些面上的话来说,让我可以为他所用,实际现在想起来,除了知道他曾经做过违法的事情以获取钱财,如今身处险境,没有人身自由外,我一无所知。

    我老板的豪车在街头肆意穿梭着,为了能够更快甩掉后面的狗皮膏药,他总是去选择那些小的,弯道比较急又情况复杂的路段,以至于我坐在汽车的后座上,虽然已经系上了安全带,但依然有种颠来倒去,腹中汹涌澎湃的感觉。

    “刺激吗?”

    我原本以为他要专心致志地炫车技,顺便躲避一下后车的尾随,可不曾想他却主动开了口,还多少带有几分兴奋的语气。

    “你真是个奇葩。”

    “我本不是奇葩,可老天爷偏偏让我变成了奇葩。”

    “既然不会告诉我真相,干嘛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不觉得你是一个很差劲的垂钓人吗?你的目的并非钓鱼,而是戏弄鱼,这是不道德的。”

    “所以你是鱼啰?”

    “我是不是鱼并不重要,你到底想怎样比较重要。”

    “你就是鱼,还是一条爱上向日葵的鱼。”

第五十三章 冰冷的离别

    车子七拐八拐地也不知道拐了有多少个路口,开了有多少条街道,总之看上去像是已经摆脱了对方的跟踪,那辆黑色轿车也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可能是出于稳妥考虑吧,他又在城市道路上转悠了几圈,然后才开出了城。

    秋季的天空已经慢慢地暗了下来,这座城市实际上纬度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算不上南方,也算不上北方,但由于气候相对适宜,更多人将这里理解为南方。

    南方城市事实上并没有那么明显的秋风扫落叶的景色,差不多要到初冬,甚至是接近深冬的时候,落叶才会铺满整个街道,虽说没有落叶,天气却是一天凉过一天,黑夜也会越来越早地降临。

    我坐在越念林车的后排座位上,开出城市之后,他便一路沉默,我想要试着跟他说上两句话,但回应我的永远只是车辆行进时所发出的声响,所以我干脆不再自讨没趣,自己默默看着窗外的落日余晖一点点地升起,一排排整齐的树木立在道路两旁,没有城市的车水马龙和人流攒动,没有丝毫的烟火气,只是偶尔会有车辆从我们的身边驶过,或前或后。

    越是往前,我的心中便越是不安。

    “他们还好吗?”

    “那要看你对‘好’这个字的定义了。”

    “咱们可不可以不要再继续绕弯儿,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去见颜岩,为什么是我?是不是秦月的意思?”

    又是沉默,我简直受够了这种沉默,男人最渣的表现方式之一,就是你明明已经心急如焚,他却无法感同身受,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事实上只需要一句话,甚至是一个词,一个字,就能舒缓情绪,让问题得以解决。

    可常常如此,女人认为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在男人那里却是如同大山压顶般艰难。

    当我眼睁睁看见车辆最终驶向一个地方的时候,我的心彻底冷了,因为这个地方可以带给人的,几乎就只有冰冷。

    越是接近,越是心中惴惴不安,甚至有点担忧,担忧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担忧待会儿看到的,是自己根本无法接受的事实。

    “下车吧!放心,秦月暂时没事,有事的是颜岩。”

    我理解越念林的话,这种一种非常朴素而*裸的安慰,但是这位在商场和科技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却忽略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真相。

    若是颜炎真的出了什么事,秦月又怎会安然无恙,人们总是愿意去重视**上的伤害,却常常容易忽略到内心的创伤,**上的伤害迟早是会好的,即使好不完全,至少对生命无碍,但心理的伤害却不一样,只要搓中了要点,那便是一生也无法摆脱。

    我默默地跟在越念林的身后,竟然从未觉得,他的背影原来是那么坚实有力。

    从停车场的位置没走多久,便能看到一个树立的指示牌,牌子上标示着两个区域,一条路像北,写着“火葬区”三个字,另一条路像西,写着“福寿堂”三个字。

    越念林毫不犹豫地往西边儿走去,我也只能跟着,我并不知道“福寿堂”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要是拆开来看,每个字都是极好的,可偏偏又出现在了这极不好的地方,想来也是有种诡异的别扭。

    大约五分钟以后,我站在了水晶棺材的前面,我默默地看着躺在里面的那个人,他曾经那么想要“死”,因为在他看来,只有“死”可以换来自由,尽管我并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谓自由的含义,我却选择了相信,因为他看上去那么诚恳,诚恳到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但当时他所谓的“死”,不过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想要骗过那些控制和束缚他的人而已,并非是真实的,如果这个局成立,如今在我眼前的,又是什么?里面那个人毫无生命的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假人,难道现在的仿真技术已经达到了如此的水平?或者躺在里面就是通过基因克隆技术生产出来的“兄弟”?

    我满心疑惑,但我不敢去找秦大妈谈论这个问题,看着她瘫坐在水晶棺边上,虽然还是活生生地坐在那里,但她苍白的面色跟棺材里躺着的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按照秦大妈的性格,她看到我走进大厅里来是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的,就算不会迎上来给我一个拥抱,至少微微一笑是会有的吧。

    可事实并非如此,从我和越念林走进门到现在,秦大妈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的反应,我甚至怀疑她是否看到了我,因为她眼神是那么空洞,空洞到我根本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月姐,月姐……”

    我干脆盘腿坐到了秦大妈的身边,在她耳边反复叫她,她也没有丝毫反应,像是丢了魂儿一般。

    “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一言不发。”

    越念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坐到了我们的身旁。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呀!”

    “这也是我想搞清楚的问题,但事情的真相貌似只有她才知道。”

    “这就是你带我来的原因?”

    “没错。原本希望你能安慰到她,没想到……”

    我心中一沉,我知道最担心的情况真的来了,“所以,颜岩是真的死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越念林看着我的眼睛,我想他虽然猜到我见过颜岩,但并不知道我和颜岩见面的细节,既然如此,在没有真正弄清楚他们之间关系的情况下,我想我还是不要说太多。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么一位大佬,居然就这么死了,可怜我月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偏偏只是一场空。”

    在这种生离死别的特殊场所,真的不太适合说这种丧气的话,因为这里的气氛会将负面的情绪放大,再放大,放大到影响了别人的同时,也最大限度地影响到了自己。

    悲伤始料未及地笼罩着我,看着秦大妈似疯未疯的状态,看着不远处那个冰冷的箱子,我忍不住将我的好友紧紧地抱进怀里,希望我的温度可以让她还能看到些许生的希望。

    “我知道张平是他们的人,而且他盯得特别紧,所以我不敢名正言顺地找,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找到了赵玉寒,我才知道原来他们躲在梨山疗养院里。”

    “但我离开那里的时候,明明两人都很好呀!”

    “我也以为是这样,我相信赵玉寒也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就是如此,我赶到的时候颜岩躺在客厅沙发的地板上,秦月跪在他身边,抱着他的头,一个人默默地流泪,问她什么也不说。那时候颜岩的身体已经僵硬了,没有一点鼻息,所以我确定他已经死了,而且是本人。”

    越念林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故意加强了语气,我想他或许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毕竟他应该比我了解颜岩,从他在颜家的地位就能看出来。

    “对了,赵玉寒呢?怎么没有见到她?”

    我四下里看了一圈,诺大一个遗体告别间,就只有秦大妈、我和越念林三个活人,然后就是偶尔会进来烧纸和点香的殡仪馆工作人员,颜岩叱咤商场这么多年,成功投资和帮助了这么多优秀的企业,其中也不乏某些知名的大型上市公司,这些公司的业务做得热火朝天,又有谁会想到,他们的投资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从第一次真正认识赵玉寒开始,就能大概感受到她与颜岩其他几个女人不一样,她对颜岩的感情不是用金钱或者权利可以衡量的,她又怎么会缺席爱人的最后时刻呢?

    更何况按照越念林所说的,是她牵线才让越念林得以找到他们,她没有理由不知道颜岩过世的消息呀!

    “我也不知道,那天她带我去找他们,后来我忙着处理颜岩的后事,竟没有注意到她去了哪里。”

    “你怀疑她?”

    越念林没有说话,低头想着什么。

    “她应该不可能背叛颜岩。”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就是觉得不可能。”

    “不会是因为女人的第六感吧?”

    还真被他说中了,要说理由,我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从上次看到她的情况看来,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她是真爱颜岩,既然是真爱,就不可能做出背叛的事情来。

    “是又怎么样?我觉得她是一个,一个很有个性的女人,在美丽的外表下,似乎长着一颗百年不遇的纯粹心灵。”

    听到我的描述,越念林竟没忍住笑了出来,依然是那种似曾相识的笑容。

    “笑什么呀?这有什么不对吗?男人和女人看事情的角度和方向本来就不一样,我们女人能够看到的细节,你们是一定看不到的,你们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逻辑党、理性党,可恰恰是对自己逻辑和理性的过于依赖,以至于蒙蔽了你们的双眼和感知的能力。”

    “我怎么觉得你的理由一点儿都不靠谱呢?算了,说一下接下来的打算吧!今晚是颜岩的大夜,按照习俗需要守夜,不过看秦月的状态,就算我们现在把她挪到酒店去,她估计也不会有感觉。”

    “不,我不能这么做。”

    虽然越念林说的都对,虽然即使我们这么做了,也没有人会来质疑和指责我们,但我做不到,因为秦大妈做不到,如果她是清醒的,她一定不会扔下颜岩自己回酒店睡觉,我尊重她对颜岩的感情,所以我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可……”

    越念林欲言又止,原本已经站起身来了,又一脸无奈地坐回了原处。

    “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安全,而且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要是清醒过来的话一定会害怕的。”

    “谁说她是一个人?”

    “啊?”

    “还有我呀!秦大妈是我的好姐妹,我们曾经共患难过,这种时候我当然要陪着她啰。”

    “可你在这里也不安全呀!记得下午的事情么?”

    “那是针对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名人富豪。”

    “这个地方这么恐怖,你那么胆小,秦月又痴痴傻傻的,你确定你不走?”

    “谁跟你说我胆小了?三十几岁的人了,我离过婚,我失过恋,我一没钱,二没色,我怕什么?”

    此时此刻越念林脸上无奈的表情突然间让我在脑子里蹦出两个极其不合时宜的词来:可爱,但这个词刚刚萌生出来,就被我砸碎在了摇篮里,因为“可爱”这两个字真的跟我眼前这个男人八杆子打不到边。

    “你走吧!这是我们姐妹的事,别一直杵在那里,我一会儿会给我男朋友打电话,他会过来陪我的。”

    “男朋友?”

    越念林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然后又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收了回去。

    “你也有男朋友?”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什么就不能有男朋友?”

    我眼睁睁看着他脸上那丝奇怪的表情以燎原之势突然反扑回来,然后越演越烈,最后竟然演变成了类似于愤怒的神情。

    “那你叫你男朋友吧。”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再一次被似曾相识的感觉触动。

    “莫名其妙,真是个神奇的人。”

第五十四章 生离和死别

    越念林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时候觉得他是一个严肃而颇有威严的人,作为科技界精英,他是人工智能领域的风云人物,作为商界精英,他动动嘴皮子谈论的都是上亿的买卖,他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僵尸脸,总是摆出一副深沉的模样,又因为太过帅气和轮廓分明,让人对他的居高临下竟然没有半点怨言,但有时候又感觉他像个孩子,霸道、幼稚,甚至是傻逼。

    不过无论如何,他说的倒是没错,殡仪馆这个地方真不适合活人待下去,阴气逼人,死气沉沉,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场景突然一时间都跑到了我的脑子里,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地方的每一个犄角旮旯都充斥着满满的代入感,感觉随时都可能从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恐怖的东西,让人不寒而栗。

    而其中最大的恐怖,莫过于躺在那里的颜岩。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称呼他为颜岩,按照某些人的说法,人死后灵魂是会出窍的,而灵魂的存在与否正好标志着这个人的存在与否,没有了灵魂,身体不过只是一具躯壳。

    大部分人还是并没有想那么多的,毕竟人生在世已经够复杂和深刻的了,若是死掉了还要复杂和深刻,那就实在是太累了。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另一个事实的存在:人们对与死亡这件事情,基本上是没有接受度的,就像是完全处在另外一个未知而神秘的世界,如果死者是至亲之人倒还好,亲人之间的血脉相通可以很大程度上打破这一层厚厚的墙壁,让生与死可以勉强实现和解。

    但大部分情况下,面对尸体,特别是一具没有丝毫血脉关系的尸体,人们会不自觉地感到恐惧,可能并不太清楚恐惧的对象到底是什么,是尸体本身,还是看到那具尸体后可来出现的奇异变化,尽管这些变化基本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譬如会不会突然间睁开眼睛,或者突然间坐起来,突然间喊出自己的名字,如此这般。

    为此,我让自己的身体可以尽量地躲在秦大妈的背后,不要让那个水晶棺材在我的视野可及范围内出现,我想这可能是当下我还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但尽管如此,随着黑夜一步步的深入,我越发感觉到阴森和恐怖。

    原本并不想给mike打电话,因为我知道他实在太忙了。几乎每天发给我的微信信息都在午夜以后,以至于我和他这个人虽然同处一座城市,却也存在时差,我当天看到的,多半是他昨天发给我的内容。

    但男朋友存在的价值不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无条件地站在你身边吗?

    作为女人,我们不仅应该学会如何懂事,如何设身处地地为恋人着想,如何小心翼翼地维护男人的对外形象,还应该给彼此制造互相需要和互相有存在价值的机会,至少要做到这两点,才能让彼此的关系更加地根深蒂固。

    那时候的我坚信自己的理论无懈可击,可如今想起来,两个人相处,又何止是这两点那么简单。人都是复杂的,何况是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男人和女人。

    我最终还是拨通了mike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出现了他性感的声音。

    “喂,宝贝。”

    “你在忙吗?”

    “嗯,还在公司呢,给你说一个好消息,刚才老宁说有投资人联系他了,要给我们投资。”

    mike的声音很激动,有种如释重负的兴奋感,我知道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公司的财务状况烦恼,他找过很多的投资人和投资机构,基本都吃了闭门羹。

    “真的吗?那简直是太好了,这样当下的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

    “就是呀,简直是天降好运,意外,太意外了,终于可以起死回生了。”

    “嗯,恭喜你亲爱的,这都是你努力的结果。”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幸福吗?有你,有这份事业,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我有些犹豫,在这样一个对于mike来说值得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我真的有些不忍心,不忍心让他跟我一起待在冰冷的尸体旁,而不是和团队成员一起,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开香槟庆祝。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吧,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有约会了。”

    “你不用跟团队庆祝吗?”

    “庆祝是当然的,不过我更想在现在看到你。”

    “我……我在殡仪馆,颜岩死了,我必须留下来陪着秦月。”

    “啊?你前不久不是才见过他嘛!怎么就……”

    “我也很意外。”

    “你马上给我发个定位,我来陪你。”

    “嗯。”

    就这样,我挂断了电话,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愧疚,但总体来说是开心的,mike会主动说要来陪我,成年人之间爱情最好的状态,莫过于我不说,你都知道。

    然后如他所说给他发了一个微信定位,突然想到越念林遇袭和甩掉黑色轿车的事情,又赶紧补了一条信息,意思让他对颜岩的死保密,暂时不要对外说。

    在这之后,我就陷入到了漫长的等待中,等着我亲爱的性感又帅气的男朋友,出现在福寿堂的门口,带着他那百年不变的温暖笑容。

    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期待中的笑脸,有的只是门外无尽的黑暗。

    我再给mike打电话,想问问他到哪里了,可电话那头一直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我又不能扔下秦大妈出去找他,只能无奈地继续坐在原地,给痴痴傻傻的好友吐槽我这个磨叽的男朋友。

    差不多熬到晚上10点左右,终于有了mike的消息,可我盼来的并非是他本人,而是一条微信。

    “宝贝,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what??分手!

    看到这条信息的我第一反应是mike的手机一定是中病毒了,于是我再一次给他拨了过去,但依然是无人接听。

    不会是出事了吧?

    以我对mike的了解,他不可能发这样莫名其妙的信息呀!更何况这信息的内容居然是“分手”两个字,这就更加不可能了。

    如果信息真不是mike本人发的,排除掉中病毒被远程控制的情况,那就说明他的手机不在自己的手上。而不在自己的手上又会发这样内容的信息,除了可能是朋友的恶作剧,我真的想不出来会有第二种原因,可mike身边的朋友我都知道呀,似乎并没有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搞恶作剧的人。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算了,与其自己瞎想,还不如先报警再说,以防万一,救人如救火,半点也懈怠不得。

    于是我立马按下了110三个按键,可电话还没有拨出去,我的手机便接收到了一个来电,正是mike的。

    “你怎么回事?手机是不是中病毒了?”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能隐隐听到微微的呼吸声,“喂,mike,怎么不说话?喂……”

    “林子,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这一次是清清楚楚从mike的嘴里说出了这句话,虽然隔着手机,但mike的声音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他,就是他此时此刻正在说要跟我分手。

    “为什么?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是为什么……”

    “对不起,林子,真的对不起。”

    然后mike挂断了电话,就像是一场晴天霹雳,我双眼看着面前的秦大妈,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梦外,孰真孰假,我有些分不清楚了,让人伤心的不是被甩,而是明明以为还相爱却被甩。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大傻子,总是有一种顽固不化的自我感觉良好,以至于明明那人那事已经渐渐地发生了变化,而自己却不自知。

    苏予那会儿是这样,如今又是这样!

    是需要有多大的傻劲儿,才能在同一个问题上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如果是越辰宇时代的那个潘林子,此时此刻一定是呼天抢地,要死要活地哭个死去活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尽情释放自己的软弱和悲情,但如今的潘林子,已然失去了越辰宇,失去了苏予,如今又再失去mike,被放弃的感觉反而被无奈冲淡,年龄越大,经历越多,越会知道人生就是一场巨大的缺陷,没有人是会如你所愿地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离别是常态,相聚反而变成了偶然。

    在空荡荡的殡仪馆里,我和秦大妈,一个正在经历着生离,一个在经历着死别,世界对我们那么残酷,我们更要加倍地对自己好,要加倍地抱团取暖。

    当我成功地用一碗热腾腾的心灵鸡汤完成了自我安慰之后,我也试图在现实世界中为秦大妈来点热腾腾的安慰,只是并非鸡汤,而是开水,有时候一杯热水或许就可以抚慰人心。

    我四下里看了看,没有找到水壶一类的东西,只是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台半人高的饮水机。可当我走近看时,才发现饮水机里面根本就没有水,插头倒还是插着的,机身上的红色小灯也一直亮着。

    我赶紧关掉电源,以免干烧引起安全问题,然后就想去找一找殡仪馆办公室,看能不能弄点热水来。

    可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我眼睛的余光竟然瞟到一个黑影从大厅的门口闪过。

第五十五章 还好你来了

    “谁?”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颜岩,又看了一眼秦大妈,他们一个安静地躺在棺材里,一个默默坐在原来的地方自言自语,那么刚才那个黑影又会是谁呢?会不会是殡仪馆值夜班的工作人员?

    我想应该十之**了吧,毕竟所谓的鬼魂,只是在文学作品、影视剧一类的作品里面出现过而已,还没有谁证据确凿地见过,既然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那么谈鬼色变便都是自己的幻想,我就是这样自以为成熟稳重地安慰着自己已经有些被吓到的内心。

    正好,我得找他们送桶矿泉水过来,要不然这个漫漫长夜如何能够待得下去。

    于是我赶快追了出去,可门口哪有什么人,只有常青树整整齐齐、安安静静地站在道路的两旁,在夜色下显出深邃的墨绿色,路灯可能是有些接触不良,一闪一闪地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不远处是一栋不高的楼,斜对着我所在的方向,隐隐还能看到有灯光从一楼的某个房间里面透出来。

    或许那就是工作人员的夜晚值班室吧!

    于是我赶紧转身回去告诉秦大妈我去对面大楼要水了,虽然不知道她是否听得进去,但我还是得告诉她一声,在我看来,她如今的失态,仅仅只是因为承受不住眼下的打击所以放任自己想要逃避这个现实世界而已,这都是暂时的,秦大妈并没有真疯,我了解她,所以我坚信这一点。

    给她简单交代了两句,我便走出了福寿堂的大门,沿着常青树守护的小路,想要绕到大楼的正面去,四下里有点过于安静,要不是有两旁的路灯所照出的温暖的光线,我想我此时已经被恐惧的心理吓得瑟瑟发抖了。

    没走多久,便看到一个台阶,台阶上是进入大楼的走廊,走廊的上方还挂着红色的条幅,上面写着政府的指导思路和宣传口号,走上台阶再往里走一些,是一个宣传栏,上面有殡仪馆在职人员的照片和办公室的名字。

    本着好奇的心态,我站在那里稍微多看了两眼,毕竟我对丧葬事业实在接触太少,虽然这是每个人,无论身份地位的高低,无论生前有钱没钱,无论经历过怎样的悲欢离合,总归还是会走上这条道路的,所以丧葬事业事实上必不可少且非常重要,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依然还是认为干这种与死人打交道的工作实在是太需要勇气了,更何况这上面分明还有几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男女。

    年轻的生命整日里就这么*裸地面对死亡,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宣传栏旁边就是一条走廊,在我所站的位置可以听到男女说话的声音,只是并非现实中的男女,一定是有人在看电影或者电视剧。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值夜班确实挺具体的,能有一部好剧陪伴,也是不错的。

    于是我赶紧加快脚步,朝那个办公室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门头上贴着“值班室”的牌子,可一走进门我便失望了,桌上确实有一台正在放电视剧的电脑,那电视剧还是最近炒的很火的绯闻男女主角,但电脑前的黑色椅子上却是空空如也。

    可能是上厕所或者巡查去了吧,刚才不还在福寿堂门口出现么。

    我心想,或许等等就回来了,毕竟大半夜从福寿堂过来的路并没有想象中好走,好不容易来了,又再回去,待会还得再来一趟。于是,我决定在办公室等一会儿,可差不多等了十来分钟吧,也不见有人回来,四下里也没有联系电话什么的提示。

    电脑旁放着一个蓝色的座机,我想要用那座机给自己打个电话,只要有了电话号码,一会我先回去,然后给值班室打电话就好了,可我想得倒是挺好,当我拿起电话头在按键区域按下我的手机号码后,电话那头却提示我没有使用权限。

    实在没办法,我还是决定先回去,说不定在外面能够碰到外出的工作人员。

    可当我再一次踏进福寿堂的大门时,我的心中一惊,感觉有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突然间笼罩在了这里。

    先是秦大妈,我离开的时候她是朝向颜炎的方向,事实上我和越念林一进来她就是这样坐着,一直到我离开都没有变换过姿势,可当我从值班室回来的时候,她却整个人朝向大门口,并且不再低头自言自语,而是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大门的外面,无法判断她到底在看什么,因为她的眼神是涣散的,空洞无力。

    然后我发现明明被我关掉的饮水机,这时候红色的小灯竟然还亮着,好好的一台饮水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自己启动起来,说明有人又来打开了开关,人,或者是别的什么,如果是人,明明桶里面就没有水了,干嘛又把开关打开,这完全说不过去呀。

    可这些都还不是最瘆人的,让我脊梁发凉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当我已经被饮水机吸引,满脑子疑惑和不安时,我一转身居然发现颜炎的水晶棺材被打开了!

    颜炎还一如既往地躺在那里,但那棺材却被掀起了一条缝。

    若是在以前,我早就吓得捂住眼睛转头就跑,越念林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我就是一个胆小鬼,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我不仅仅是一个胆小鬼,我还是一个想象力很丰富的胆小鬼。

    因为我虽然胆小,却极喜欢看恐怖片,特别是以诡异瘆人见长的日韩系恐怖片,看到一些恐怖的环节,不免就会在大脑里存储下来,下一次遇到类似的环境,类似的细节,就会很容易被提取出来,加上自己的发挥,就这么可以把自己吓得半死。

    此时我已经幻想过好多个恐怖片里面的情节,说实话,我唯一的想法就是逃跑,可如今这个形式,我哪能丢下秦大妈自己跑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在棺材背后的墙上有一扇紧锁着的小门,就在我几乎已经被恐惧的狂欢淹没的时候,这扇小门居然打开了。

    一阵凉风从门缝里吹进来,毫不夸张地说吹得我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瑟瑟发抖,黑暗中什么也没有,突然,从门口闪过一个白色的影子。

    我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胸膛里面跳出来了,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就想大叫,可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根本叫不出来。

    我觉得我的手脚已经开始发麻,渐渐地失去知觉,可更吓人的是,我的背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色影子,要命的是,这个影子像是在一路向我走过来,慢慢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的耳朵变得异常敏感,甚至可以听到影子移动的声音。

    “你站在这里干嘛?”

    天啦,影子居然还会说话,更要命的是,说话的声音还很好听。

    我紧紧地闭上双眼,掩耳盗铃虽然是对人的讽刺,但是在关键时刻却真的会变成一种急性的条件反射,眼睛闭上了,便看不见那些恐怖的东西,似乎如此一来,便能来个瞬间逃离,置身事外。

    “你到底在干什么?”

    影子还在固执地跟我说话,现在连鬼魂都这么主动,这么没脸没皮的吗?

    “你快走吧,不要跟我说话,不要跟我说话……”

    我感觉自己跟秦大妈一样,已经瞬间癫狂,不敢睁开眼睛,抱着头就原地蹲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是越念林,味道也像,说话的语气也像。

    我强迫自己将眼帘微微抬了起来,果然,越念林。

    我也顾不了什么老板与员工,人夫与寡妇了,我一个跳跃,就钻进了越念林的怀里,“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怎么不早点回来……”然后眼泪花儿就止不住往外流,说话也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了。

    也是难为了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企业家,居然就这么被下属离异女员工非礼,可那时候的我真的被吓傻了,我想就算进来的是头猪,只要是踹气的,我也能抱着哭半天。

    我以为他会突然震怒,没想到他竟然在我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问道,“好了,没事儿了,怎么会吓成这样?”

    为了掩饰尴尬,也是真的觉得匪夷所思,我就把所有诡异的细节都给他说了一遍,原本以为他会瞬间变身福尔摩斯,用科学的手段给我一一破解,可没想到,他竟然嘴角上扬,一脸坏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

    “是不太好笑,有些人话说得大义凌然,最后还不是被吓成了狗。”

    说话间,又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看着他得意忘形的样子,我感觉胸中有一团无名怒火,随时可能喷发出来。

    “这件事情很好笑吗?你的好朋友不是死了吗?好朋友死了你还在笑,你就不怕他突然跳起来咬你一口?”

    “怕他突然跳出来咬一口的恐怕是你吧,刚才是谁说吓死了,是谁没脸没皮地就往男人怀里钻。”

    “是呀,我没脸没皮,那你刚才干嘛抱着我,还抱那么紧,都把我抱疼了。”

    也不知道越念林的神经系统到底是怎么搭的,我越是生气,他似乎越是高兴,越是忍不住笑,看他样子要不是在殡仪馆这么个严肃冷静的地方,要不是颜炎的尸体就摆在那里,他恐怕是要笑到抽风了。

    “真是被你气死了!”

    我赶紧深吸一口气,我要控制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因为我怕我的暴力相向会让这个好不容易出现的活人又消失了,当然更加怕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的工作机会,又像煮熟的鸭子,飞了。

    “你跟我来。”

    越念林不容分说,抓住我的手,便把我朝颜炎的棺材边拉,

    “你知道这个棺材要怎么才能打开吗?”

第五十六章 夜色解疑

    我看着突然变成正经脸的越念林,实在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

    看样子这并不是一个问句,他压根儿没有要等我回答的意思,继续说道,“这个棺材不是用传统的密封方式,而是嵌入了智能化的程序,可以通过操作版来控制,除非拿到那操作板,要不然想打开可没那么容易。”

    “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是殡仪馆员工干的?可殡仪馆员工干嘛这么做呢?”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老子……”

    算了,看在颜炎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免得让死人看了笑话。

    “那这个饮水机怎么解释?”

    “这有什么难解释的,饮水机的开关打开必定是因为有人觉得应该把开关打开。”

    “你这不是废话吗?可是里面根本没有水呀,打开不是干烧吗?万一烧坏了怎么办?运气再坏一点,万一烧到短路,引起大火怎么办?对!”我突然想到,“难道是有人想引起大火,烧掉这里,或者是烧掉颜炎的尸体?”

    我对这突如其来的灵感感到有些兴奋,因为我自认为这个猜测还是有很多亮点的,原本以为越念林会因此而表扬我,没想到他只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副身无可恋的样子。

    “你脑子吓傻了吗?饮水机干烧短路是一个概率事件,如果真有个居心叵测的人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实现你设想的结果,那这个人肯定是智障。还有,烧掉这里有什么用呢?死都死了,烧掉尸体有意义么?既然要烧掉尸体,又干嘛打开棺材,直接烧了不就得了,干嘛搞那么麻烦,增加暴露的风险?如果……”

    “你有完没完?猜错了就错了嘛,我又不是福尔摩斯,你干嘛那么激动!”

    “我……”

    对于粗暴打断越念林的话,不得不说,我感到很爽,真的很喜欢看越念林此时此刻的表情:看不上我,又干不掉我。

    “如果我说的都是错的,那你倒是来说说对的原因吧!站在一边说风凉话还不容易,是驴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不得不说,我这激将法用得也算是炉火纯青了,越念林表面上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死鱼表情,实际上内心已经有些波动了。

    “我猜,应该是有一个很熟悉殡仪馆的人来过这里,至于为什么打开根本没有水的饮水机,又打开了颜炎的棺材,我想你就不应该问我了,不如去问问值班的人吧!”

    “我去过,根本都没人。”

    “你什么时候去的?”

    “你出现前没多久呀,最多半小时。”

    “现在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也对,还可以顺便……”

    越念林望着我,等待着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作为一个女人,我又怎么好意思在一个并不那么熟悉的男人面前暴露自己尿急的状况呢!可这里实在太吓人了,我绝对不要自己去,万一遇到点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刚才的情景如今还历历在目,光是想想,都觉得后背发凉。

    “你,可以陪我去上个厕所吗?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总比尿裤子或者憋成尿毒症好,所以你也不会拒绝的对吧,我们走吧!”

    我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大概能够猜到听到这句话之后越念林脸上可能出现的表情,我不想直视他的这一表情,同时也不想暴露我涨的通红的脸,于是根本不给他面对面的机会,说完话便直接转身朝门口走去了。

    还好,如我所愿,越念林也跟着我走了出来。

    算你还有点人性!我心想。

    “喂,你好像走错方向了!”

    “安?”

    “最近的厕所在这边,但……”

    “这样哦,你对这里还挺熟悉的嘛,那就这边吧。”

    女人,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就是冲动的生物,如果刚才我把越念林的话听完,就不至于有当下这般的烦恼了:我的面前确实是厕所的入口,但就在女性标志的旁边,一个不大的牌子上,非常醒目地写着三个大字,夜色笼罩,这三个大字却依然深入人心,它们就是:火!葬!场!

    厕所修在火葬场的旁边,真不知道是哪位设计师天才的杰作,简直不给在这里守夜的人留活路。

    此时此刻,我的膀胱在摇旗呐喊,让我赶快进去,还时不时地通过抽筋来威胁我,但我的脑子里全是火葬场三个字,双脚被恐怖的幻想绑在原地,一点点也动弹不得。

    如果不是有夜色的掩饰,一定会被越念林看到一个憋尿憋得脸色发青,但厕所就在眼前,却不敢往前走的潘林子。

    估计是越念林看透了我矛盾的原因,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在我犹豫不前的时候,三步并作两步,强拉着我的手就冲进了女厕所。

    我一脸懵逼,“大佬,这可是女厕所好吗?”

    “那又怎样?”

    “是不怎样,只是据说这种行为叫,变态。”

    “干嘛听那么多据说,解决当前的问题要紧。”

    “有钱就是霸道,厕所都可以不分男女是吧?万一被人看见你可就晚节不保了。”

    “我估计这里鬼是不少,女人却只有你一个,谁来看?少废话,赶快解决,我就在这里等你,保证不管是人还是鬼,都不敢进来。”

    好样的,真是英雄不问出处,大佬不拘小节,对于越念林这种一往无前不怕死的英雄主义精神,我表示很是佩服,并且必须双手双脚支持,反正如果被人发现,受伤的不会是我,更何况如果我再不解决,感觉膀胱分分钟可能爆炸。

    幸好有越念林在外面镇守,我的膀胱终于得到了稳定的释放,越念林这个人哪里都不好,就是这点挺好,当机立断,只管解决问题。

    说来也挺奇怪,自从有了陪我上女厕所这个桥段之后,面对越念林,我竟然也有了几分亲切的感觉,我想,这种感觉或许跟男女初次同居,初尝肌肤相亲滋味后所产生的情感变化有些类似,毕竟上厕所真的是一个再私密不过的事情,既然连上厕所都可以作陪,那还有什么不可以。

    这种想法着实有些危险,幸好我已经不是随时随地犯花痴的小姑娘,要犯花痴也不对有妇之夫犯,就算要犯,也要背地里自个儿犯,绝不让人知道。

    危险是危险,不过总好过漫漫长夜独自与尸体作伴,之后我们再次来到了值班室,这一次终于看到了一个活人坐在那里,并且就连我这么一个知觉不发达,脑袋容易卡壳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个活人明显有些异样。

    从我们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发抖,脸色发白,眼神也有些游离,手上的香烟明显只是摆设,烟灰抖得到处都是,看见我们进来,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卫。

    越念林果然是越念林,尽管那小伙子表现出了极大的防备心态,但依然三言两语就被问得露了馅儿。

    原来,饮水机果然是他打开的。

    至于为什么打开,也如越念林所说,是因为他在巡查的过程中发现福寿堂的饮水机没有水了,觉得家属可能需要喝热水,所以帮忙打开的,并非我猜测的想要引起短路烧掉尸体什么的。

    因为平日里习惯了先开开关,再搬水桶,且饮用水存放的地方本身离这里也不远,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把开关打开,转身就去打开了棺材后面的小门,就是我先前看到有白色人影闪过的那道小门,因为饮用水就存放在小门后的库房里,整个流程绝对顺理成章。

    可就在小门被打开,他走出门去取饮用水的时候,一个男人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一把刀子横在了他的颈动脉上方。

    说来也怪,这么一个半夜行凶的男子,不是要钱也不是要命,小伙子是纯汉子,也不存在劫色一说,只是要他帮忙打开颜炎的棺材,面对凶器在喉,小伙子早就吓得丢了魂儿,虽然觉得不合常理,但也只能摸出遥控板,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之后的事情小伙子就不知晓了,因为那男人叮嘱小伙子,打开棺材后不许往后看,径直从小门离开,不能报警,不能告诉别人,要不然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如今他之所以选择将事情告诉我们,一来越念林承诺了保护他的安全,二来越念林发起了新一轮的威胁,在强势面前,原本就已经精神崩塌的小伙子,更是毫无防御能力,只能选择和盘托出。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他报警?该不会是怕他给警察说你威胁他吧?”

    从值班室出来,我忍不住问了越念林,因为虽然饮水机和棺材的疑问已经解决了,但疑点并没有完全消失,譬如那个人打开颜炎的棺材干什么?譬如他的目的到底实现了么?还会不会有下一步计划?譬如那个白色的人影是谁?等等。

    这些问题都需要有专业的警察才能解决,但越念林刚才分明就告诉那小伙子,让他不要报警。

    “还没有到需要警察介入的时候。”

    “为什么?说得好像你掌控着整个局面一样。”

    “不是我掌控着整个局面,是颜炎。”

第五十七章 非礼勿听

    颜炎被送进火葬场的这天,天空阴沉沉的,下着小雨。

    我一只手扶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秦大妈,一只手撑着殡仪馆友情赞助的大黑伞,还要随时担心我的女朋友会因为伤心过度就地晕厥。

    越念林信守承诺,陪着我待了一个通宵,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与死者是好朋友,也不是必须要守夜的,毕竟死去的人已经结束了在这个世间的全部修行,而活着人还需要面对无尽的压力和琐碎,但有他在,心里还是踏实的。

    果然,在颜炎的尸体推进那个巨大机器的一瞬间,秦大妈终于还是扛不住了,直接晕倒在了地上,越念林反应迅速,一把将她抱起来,送到了休息区。

    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颜炎最后一眼,那么一个资本界的大佬,在灰飞烟灭之时,竟然如此寂寥,佛典说佛祖释伽牟尼因为看到生老病死而悟出真意,我想此刻还算清醒的我,也多少因为颜炎的孑然离去而消解了心中对于失败人生的执念。

    没有人是注定应该拥有什么的,即使生前有令他人艳羡的财富、佳人与地位,死后还不是了然而去,如同了然而来,原来人生短短一世,不过过客一场,离开早已是注定,一切不过只是梦幻泡影,转瞬即逝罢了。

    越念林掰开秦大妈的眼皮煞有介事地检查了一番,又一脸严肃地听了听她的心脏,摸了摸她的脉搏,然后得出结论:秦大妈必须要马上送去医院,要不然恐怕会有性命危险。

    我不懂医,但我知道生命很重要,且只有一次,无论越念林此番是危言耸听,还是确有其事,我都应该选择最稳妥的方式,那就是跟着他一起,将秦大妈送去医院。

    我们的老祖宗告诫我们,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有时候这双眼睛确凿看见的,却正儿八经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越念林最终并没有把秦大妈送去医院,不对,医院确实也去了,只是他抱着秦大妈,我跟在他后面,走近医院的就诊大厅之后,却并没有像常规的急诊病人那样,经过各种手续,历经千难万险终于站到了主治医生的门前,而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穿过拥挤的人群,从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后门走了出去。

    小门外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停着一辆白色的三厢轿车,一走出那道小门,原本晕倒了的秦大妈居然醒了过来,不仅醒了,还跟一个没事儿人一样,拉着我一头钻进了白色小轿车里。

    开车的人是越念林,我和秦大妈坐在车子的后排。

    “什么情况?我不是在做梦吧?”

    “亲爱的,我会慢慢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的,但在这之前,你保证一定要原谅我,因为为了让这出戏演得足够逼真,我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把你给骗了。”

    我觉得我的下巴已经掉到了膝盖上,要不是秦大妈那张生动而美丽的脸在我们面前露出无比诚恳和抱歉的表情,我一定会以为自己不是精神分裂就是午夜梦回,总之一切都显得那么魔幻,魔幻到我极端怀疑这整件事情存在的可能性。

    之后,我听到了我人生中最匪夷所思的一个故事,更重要的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的好朋友和我的老板就这么一步步将我拉进了整个故事里,从一个纯粹的看客,变成了顶重要顶重要的客串演员。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突然暴毙的资本大佬,也没有精神失常的大佬遗孀。

    从我突然被调到32楼,到越念林与kathrine因为我而发生口角,再到将我带到殡仪馆,到刚才那一幕的临终晕厥……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演一场戏,一场颜炎出品,秦大妈和越念林出演的戏。

    这出戏的名字叫做偷梁换柱。

    剧本故事是这样的:越念林为了让未婚妻kathrine以为我和他真有一腿,所以故意让平时高高在上的李芸大张旗鼓,极其高调地将我调到32楼去。

    李芸中途接了个电话,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眉头紧锁地走开,是为了给颜炎的死作铺垫,从这一刻起,故事的*部分才逐渐揭开帷幕。

    之后停车场遇袭,然后越念林开车将我带到殡仪馆,他看似是在躲避黑色小轿车的跟踪,实际上只是为了营造出一种不想让人知道颜炎下落的假象,实则一石二鸟,为那黑色轿车提供了向导,故意引他们去了殡仪馆。

    好不容易得来的结果,自然让人倍感真实,殊不知早已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对方一定以为是自己出色的车技和头脑让他们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传说中的越念林也是不过如此,于是他们对这经过自身努力得来的结果,便是多了几分信任。

    但这还不够,为了让对方可以再一次确认颜炎死亡的信息,越念林选择故意离开,为对方制造机会,于是就有了把我吓得半死的殡仪馆恐怖开棺事件。

    直到对方开棺之后,摸到棺材里面冷冰冰的尸体,才终于确认了颜炎的死亡。

    在这整个过程中,秦大妈只需要装疯卖傻配合越念林便好,不是真傻,而那个真傻的人,除了被越念林耍得团团转的那帮子人,还有我。

    “不对呀,万一对方打开棺材后,发现里面躺着的根本不是颜炎,那整个安排不就彻底完蛋了?”

    “那不可能,林子,你还记得玉寒吗?赵玉寒。”

    “当然记得,那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很难让人不记得。”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下意识看了一眼秦大妈的表情,还好,我的这个好朋友似乎已经超脱了凡俗的夫妻之爱,就跟我在梨山疗养院里看到的情景一样,她脸上丝毫没有情敌间的嫉妒等情感,反而更多的是温暖和感激。

    “其实玉寒不仅仅是一名优秀的画家,她还是一个很厉害的蜡像师,经过她手做出来的蜡像,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你的意思是说,刚才被推进火炉的只是一具蜡像?”

    秦大妈点点头。

    “那清理骨灰的时候不就露馅儿了吗?”

    “放心吧,操作机器的早就换上了我们的人。”

    “那我就放心了,我的天啦,这不是在做梦吧!我感觉我的人生已经进入到了*,不可能再有比这更刺激的事情了。”

    我说的是实话,作为一个普通家庭出身,资质平平的普通上班族,遇到这种事情的概率一定不会高于中彩票的概率,恐怕我这一生再也不会遇到更精彩的事情了。

    “亲爱的,对不起,我骗了你,让你为我担心了。”

    “你丫是挺坏的,你们两个合起谋来,让我陪你们演戏,还不让我知道自己在演戏。不过挺好的,如果是这样,我就不用再担心接下来的日子里要怎么把你这痴傻的症状给治好了,省了我不少钱呢。”

    “呸,还是那个爱钱如命的丫头!”

    说话间,秦大妈在我脑袋上一拍,然后一只手把我搂在怀里,“辛苦你了,我代颜炎,也代我自己感谢你,也感谢越总,要不是一路有你们的帮助,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

    “可你们到底是在躲什么人?kathrine跟那些人有关系吗?为什么要骗她?”

    “他们……”

    “潘林子,还记得我在岛上的时候告诉你的话吗?非礼勿视,今天我再告诉你另一句,非礼勿听,你不是什么都需要知道的。”

    秦大妈正要说话,却被越念林给粗暴地打断了,不仅打断了,还言辞咄咄逼人,一副上级领导下达命令的口气。

    “我有问你吗?当司机就当司机嘛,干嘛随时随地都想当老板,对人随意发号施令,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你没有权利要求我说什么不说什么。”

    “林子,我想越总是为了你好,你别误会他了。”

    “怎么连你也这样?事情有那么严重吗?还要对我守口如瓶。”

    看到秦大妈突然间变得严肃而坚定的眼神,我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潘林子呀潘林子,连赫赫有名的颜炎和越念林都对付不了的人和事,你又插得哪门子手呢!就算问了,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帮不上忙!

    “好吧,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不对,是你和颜炎好好的就行,我知道如果只是你一个人好,那对你来说一定不是真的好,因为你已经中了他的毒,毒入骨髓,无药可救了。”

    “谢谢你林子,说起来还真要感谢许天书,要不是他创立了非凡传媒,然后把你给招了进去,我哪能白捡这么个靠谱的好闺蜜呀!”

    “你少给我戴高帽子,他刚刚说的,非礼勿听,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找我,我还真怕哪天被吓出心脏病来,好好的日子不过,非搞得跟拍电影似的惊心动魄。”

    说话间越念林将车子开进了市区一个老式的居民小区,小区的楼间距非常小,大门也很窄,门口坐着一个已经上了些年龄的看门大爷。

    秦大妈摇开窗户给那大爷打了声招呼,大爷便笑眯眯地给打开了门。

    “你们很熟呀?”

    “是呀,大爷人挺好,就是太寂寞,抓这个人吧,就能从天文到地理给你聊上一个小时。”

    “难道,你跟颜炎就住在这里?”

    “对呀,怎么了?觉得不好呀?”

    “也不是不好,只是这房子也太旧了,而且这环境,这么嘈杂,别说颜炎了,就连许天书的豪宅跟这相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住得惯?”

    “我觉得挺好的呀,在市区生活也方便,出门就是菜市场和超市,邻居大姐也很棒,每次做好吃的都会给我们端上一盆,那厨艺,我给你说,什么五星级酒店厨房,都弱爆了。”

    话也许会骗人,但秦大妈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却一定骗不了人,我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并且她乐在其中。

    突然,她凑到我的耳边,“你知道刚才那个看门的大爷是怎么看我和颜炎的关系的吗?”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有点蒙,“什么意思?”

    “她以为我是颜炎的女儿,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说着,秦大妈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张笑脸通红通红的,跟先前殡仪馆里面装疯卖傻的那个秦月,简直判若两人。

    其实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好笑,但我依然笑出了猪叫声,不是演戏,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高兴颜炎没有真的突然暴毙,高兴他终于摆脱了神秘人物的追踪,也高兴我的患难姐妹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第五十八章 惹火上身

    小隐在山林,大隐在市朝。

    据说这一被各种电视剧用烂了的金句实际出自东方朔,但东方朔其人本身就充满传奇色彩,是不是他说的,实在待考。

    虽然出处没有定论,但话却是有些道理的。

    那些整天嚷嚷着要归隐山林的,不过只配一个“小”字而已,执着于环境者,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出世,在乎山林与在乎世事实际并没有差别。

    大隐隐于市井,隐于朝堂之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以人民为已民,以世事为已事如此忘乎所以,舍弃执我之念,才是真正的天人合一。

    所以金庸先生的小说里面有一个真正的高手,叫做扫地僧,他每天与尘埃为伴,没有口号,不拉横幅,不惹人围观,不标新立异,不拘泥于任何一种矫揉造作的形式,这种境界恐怕才配得上“大隐”二字的真谛。

    如今的颜炎算不算大隐,我不敢肯定,毕竟他曾经亲口说过,自己是以不正之道发家,现在虽然与爱人双宿双飞,过上了波澜不惊的平淡小日子,但总觉得这跟主动放弃财富人生的境界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那天之后,曾经叱咤风云的颜炎改名为了李尽,在所住社区的图书馆当了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外聘馆员,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领着一份微薄的收入,变身为人群中那个最不起眼的穷老头。

    实话说,我不喜欢颜炎,并非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他居然如此彻底地将秦大妈这样一个富太太,折腾成了如今这般的无欲无求,一个人一旦无欲无求是很可怕的,特别是女人,总觉得跟以前的她判若两人,不敢相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我不愿打扰她,即使我很想念那个过去的秦月,我站在原地,她却走出了很远,但无论如何,我就在那里,如果某一天她想要回来,我会张开手臂开心地拥抱她。

    “李芸,你说一个人的心性会不会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听过吧?说的就是一个人的本质是黑便是黑,是白便是白,哪有那么多变来变去的,你当是变形金刚呀!”

    “可是我的一个好朋友过去喜欢逛街,喜欢买名牌的包包,喜欢豪宅,喜欢美酒,喜欢肌肉男,跟我一样,现在却仿佛什么都不喜欢了,你觉得这符合科学道理吗?”

    “可能是钱花完了吧,没有钱了,喜欢什么都是白搭,还不如就不喜欢了。至于肌肉男嘛,女人的口味是会变的,今天爱吃火锅,没准儿明天就喜欢清汤锅,谁知道呀,女人的心思就跟水一样变幻莫测。你怎么了?突然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但我依然会常常想起秦大妈现在的处境,我以为她在受苦,可她并不这么认为,意识的差距开始一点点腐蚀我们之间还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患难姐妹关系。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自从调到32楼来之后,我整个人真的是太闲了。

    李芸告诉我,我的工作主要是服务**oss越念林,可我的这位**oss根本就很少在办公室,毫不夸张地说,这段时间这位**oss总共就出现过四次,有一次还只是匆匆上来拿了个什么东西,就又匆匆地走了。基本上我连给他敬个礼倒杯水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我现在的工作状态就是,拿着比以前高出很多的薪水,坐在这个比以前高出很多的位子上,整天不知道干什么,无所事事,诚惶诚恐。

    这些当然不能告诉李芸,虽然表面上与她关系还不错,彼此也以名字相称,但越是与她相处,越是觉得有很多事情,是自己根本无法触及的,在没有完全摸清她心性之前,我还是应该谨小慎微一些,免得干错事,说错话,给自己惹来麻烦。

    秦大妈的事情就更加不能说了,虽然看上去她是越念林的人,但我并不知道她是不是就知道事情的全部,稳妥起见,我还是将他们的行踪烂在肚子里为好。

    “我有一个朋友就是这样,我总觉得这不合理呀,一个人的心性怎么能变得那么快那么彻底,说变就变,面目全非。”

    “你跟她很熟吗?”

    “算是很熟吧,我觉得很熟!”

    “我分析,可能有两种情况。”李芸将身前的笔记本电脑和上,端起放在电脑旁边的玻璃杯,一副要给我认认真真答疑解惑的样子。

    “一种是她的演技很好,骗过了你。”

    “说起这一点,倒还真的不错。”我突然想起殡仪馆那幕戏,秦大妈绝对是实力出演。

    “那还有一种情况呢?”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她原本就是那样的呀,只不过是找回了本心而已。人啊,都是带着面具在行走,谁知道面具底下那个真实的人是怎样的呀?有时候连自己恐怕都会不清楚了吧,哈哈。”

    “找回本心?”

    “至于你的朋友是哪种情况,你就得自己掂量掂量了。”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富太太了,所以我会以为那个背着名牌包包,戴着奢华首饰,画着精致的妆容,整天出入各种高端场所的人就是她,可我确实并不知道,在成为这个样子之前,她又是什么样子的。”

    “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对我来说,她就像是姐姐和闺蜜的复合体。”

    “我想也挺重要的。”李芸明显话中有话。

    “要不然你怎么能麻烦摆在眼前了,还有心思想这些问题。”

    “啊?什么麻烦?”

    “你不知道?”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李芸,她也很无奈地看着我,“看看你的手机,有没有人给你通风报信,如果有,这个人还算可以交。”

    我不知道李芸为何会如此说,但从她的表情上看来,我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按照李芸的说法,我打开了手机锁屏,果然,在我胡思乱想秦大妈事情的时候,三姐给我打过几个电话,我手机设置的震动,没有感觉到,按照三姐的性格,一个不接,就会开始他的夺命连环call,一直call到接电话为止,怎奈我的后知后觉,竟然一个电话也没有感觉到。

    发现电话实在没有人接,所以转而连着发了好几条微信。

    不看还好,这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怎么可能?没搞错吧!我泄露商业机密,还涉嫌收受贿赂?!”

    按照三姐的说法,之前我经手远程电子的合作出了问题,对方已经起诉奇迹泄露他们的核心商业数据,因为我是那个项目的负责人,所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还有人出来揭发我收受贿赂,总之,正如李芸所说,麻烦已经摆在了我的面前,还是个重磅。

    “没骗你吧?”

    “我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跟远程电子的合作,每一个环节都是符合规定的,根本不存在泄露商业机密这件事,我从头到尾也压根儿没有收到任何人给的红包。”

    “那你手下的人呢?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远程电子的合同属于续约,只是需要我们提供新的创意,所以虽然是大客户,但也只有我和三姐,就是彭洋,参与了,他我是知道,我相信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相信?你凭什么相信?”

    “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这样的人,那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就更加不是这样的人了,我对这件事情,对这家公司绝对是问心无愧的。”

    “那么问题来了,项目就你和彭洋经手了,不是他,也不是你,那是谁?”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

    “你跟我说没用呀,得董事会相信才行,我也不是董事会成员。”

    “那怎么办?”

    我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从我进入奇迹以来,对工作一直都是矜矜业业,老老实实地努力干好所有的事情,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公司的事情,我虽并不期待能被嘉奖,但好歹就算无功,也是无过的呀!

    如今这等泄露商业机密,又收受贿赂的帽子,怎么可能扣到我的头上!

    “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一定是!我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终于想明白了!”

    “什么意思?你知道内情?”

    “我并不知道什么内情,但我知道,有些人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难道是……kathrine?”

    “这倒是挺像她的作风的。”

    “不行,我得去找她,就算对我再不满,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吧!”

    “我劝你尽量别跟她正面交锋,在她看来,你不过只是一只蝼蚁,更何况,你的揭发报告是人力资源部打上来的,人力资源部并非她的主管部门,你凭什么说是她干的?”

    “你早就知道了?”

    我转过身望着李芸,总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李芸指了指她桌上的一个密封袋,说:“自己看吧,人力资源部严俊签上来的报告,看完自己放到越总的办公桌上去吧。”

    我拿起那密封袋,看到表面盖着绝密的红色印章,并且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仅送呈越总”五个字。按照公司的规定,我是不应该看这份报告的,但既然李芸让我看,且又涉及到我的身家清白,我觉得我是一定要看的。

    于是我怀着愤怒且担忧的双重情绪拿出了密封袋里面装着的文件,一字一句学习了这位专业的人力资源部高官对我的指控。

    原来,他对我的“欲加之罪”还远远不止于此。

第五十九章 办公室潜规则

    看到严俊的故事后,我才意识到,三姐的陈述实在太过避重就轻,平淡无奇了。

    根据严俊的说法,我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贪财、*、无耻,毫无职业道德,还工作能力低下。

    严俊的故事要从我的上一家公司说起,据说我勾引幕后老板许天书,被老板娘在酒店里捉奸在床,致使许天书与秦月离婚,非凡传媒易主,我因为品行不端,所以被新主踢出局。

    之后我又教唆秦月引诱颜炎,致使颜炎生活无度,也间接造成了颜炎的死。

    后来进入奇迹接手了远程电子的项目,因为我的工作需要使用很多的内部数据,且奇迹和远程电子已经合作多年,所以对奇迹很是信任,也将年度关键数据交给了我,我便是将这些数据卖给了远程电子的竞争对手飞鸿科技,以获得巨额非法收益。

    我和飞鸿科技的交易无意间被人力资源部向超撞到,于是我*向超,让他为我保守秘密,而向超不仅正义凌然地拒绝了我的*,还将整件事情汇报给了上级。

    严俊的故事写得实在太过精彩,精彩到我差点忘记了故事的女主角就是我自己这么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而要当众为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文笔拍手叫好。

    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就严俊那么一个肥头大耳,随便一拧就能出油的中年男人,居然有耐心这么长篇大论地批斗我,不说构思了,光是在电脑上打出来,也得花不少时间吧,说不定还真是找人代笔。

    不仅如此,我素来与他无冤无仇,平时没有业务来往不说,连话都没有说过两句,想来实在犯不着这么大张旗鼓不留后路地来诬陷我。

    一定是有人指使,且收了这人的好处。

    我将密封袋放在越念林的桌子上之后,就打算下楼去找这位“神奇的小说家”说说理,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当着女主角的面,绘声绘色地将白的说成黑的的,当然,我也天真地希望可以通过我的这根三寸不烂之舌让对方漏出马脚来。

    正在此时,我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能打座机的,一般都是工作电话,于是我也不敢懈怠,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位子上接起了电话。

    “喂,哪位?”

    “是潘林子吗?”

    “是的,您是哪位?”

    “人力资源部严俊。”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冤家路窄呀,我正要去找这人,这人便主动送上门来了,也不知道现在打电话找我会是什么事情。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正好,我原本也打算去你办公室一趟。”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我想除了当面对质,我实在想不出在电话里面跟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所以没过多久,我便敲开了严俊办公室的大门,因为是人力资源部总监,所以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严总监,我想请问一下检举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严俊不慌不忙地将手上的保温杯放到桌子上,又笑眯眯地示意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我也没有真犯错,犯不着苦了自己,于是顺势就坐了下来。

    然后就听见他用一种怪声怪气的语调对我说道:

    “姑娘,那可不是检举信哟,是情况汇报,是我们部门经过缜密调查,搜集了多方人证物证后的调查结果汇报。公司董事会信任我严某,让我坐在这个重要的位子上,我当然要对董事会负责任,你说对吧?”

    看到眼前的严俊,我才终于深刻地领会到“装模作样”这四个字的真谛。

    我瞬间语塞,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质问台词,如今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原来面对傻逼,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更没有必要去讲。

    见我没有说话,估计是以为我在示弱,那严俊便是越发地嚣张起来。

    只见他怪模怪样地在门口走了一圈,又转到我旁边的百叶窗边,将那窗户的叶片转了一转,便看见百叶窗整个合了起来,外界再也看不见里面的一举一动了。

    做完这些之后,又凑到我的跟前,使劲地用他那肥头大耳朝我脸上蹭,一边蹭,还一边说道,“其实呢,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就不用言明了,总之你这个事情吧,可大可小,你年龄也不小了,道理应该都清楚。”

    我当然不会想要跟他肌肤相亲,所以赶快往后移了移椅子,让自己跟对方可以保持安全距离。可能是见我不太配合,他反而开始有些明目张胆。

    “你既然是从32楼下来的,自然是知道报告是谁打的,这件事情的关键其实在向超,是他一口咬定你干了,还搞什么*在先,对我来说,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信,全凭我做主。”

    “所以呢?”

    “所以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也不是一个死脑经的人,我知道你工作也很努力,只是少了点靠山,现在出来混,光靠诚实劳动能混出个什么来,最终还得有靠山,你说对吧?”

    “你什么意思?”

    “只要你肯表明你的态度,我就有法子让你从这件事情里面抽身出来,不过也得实打实得告诉你,全部抽身基本是不可能的,毕竟你得罪的人太厉害,但大事化小我还是有这能力的。”

    “表明态度?什么态度?”

    严俊望着我,那双眯眯眼在我胸口处来回游荡,一副令人作恶的油腻表情,还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

    我也不傻,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作为一个离异少妇,我也大概能够想象出他此刻心中出现的所有污秽的场景。实话说,活了30多年,对职场潜规则这件事情的认识基本还停留在影视剧和小说中,在现实世界里这还真是第一回。

    我突然间有一种冲动,我觉得不管是什么,第一次总是令人难忘的,对严俊应该也不例外。

    我破天荒地强迫自己在他面前挤出了点笑容,还尽量在这笑容里头增加了几分妩媚的风情。

    我一步步地朝他走过去,一边走,还不忘一边解着胸前的纽扣,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好歹在衬衣的映衬下还称得上是凹凸有致。

    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严俊已经把我当成了案板上的小绵羊,准备马上要大快朵颐,可以任由他宰割欺凌,于是乎,他双脚伸展,在办公椅上摆出了一个得意至极的轻松姿态。

    “潘林子,我没有看错你嘛,你真是个……啊……”

    话还没有说完,便是一声惨叫,在办公室这个不大的空间里面回荡,余音绕梁。

    他命门大开地朝向我,正好给了我狠狠一击的机会,于是我趁着他放松下来的机会,便一脚踢在了他的命根处,天知道十厘米的尖头高跟鞋踏到他私处时候的感觉,一定非常酸爽。

    可能是因为太胖的缘故吧,我一脚下去,他便一个倒栽,摔倒在了地板上,我便趁机上去猛踹了几脚,又实在怕脏了自己的手,于是拿起他办公桌上大叠大叠的文件夹朝他的上半身一记猛击。

    我连踹带打,那色狗先是骂娘,然后口口声声绝不放过我,到最后我倒是变成了他的亲娘,哭着求我饶了他,不得不说,从知道这个骇人听闻的故事到现在,终于暂时解了我的心口恶气。

    我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打开严俊办公室大门,正好看到抱着一叠文件的向超站在门口,他的脸呆呆的,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双手分明有点颤抖。

    那一瞬间,我突然联想到了严俊报告中所写的我勾引向超的情节,如今再看到他的脸,我觉得我的喉咙中有一股热流分分钟可以喷发出来,但我忍住了,并非怕被人看见,而是突然意识到,向超也好,严俊也罢,不过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用以行低劣之事的棋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不值得原谅,同时也配不上我的原谅。

    可以想像,之后的严俊就像是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见到谁就在谁面前咬我,还非把这件事情说得声泪俱下,大有一种除掉我就是为民除害的姿态。

    听他故事的人当然也分成几类,一类心知他的品性,但又挨不过人力资源总监的名头,不好当众得罪,所以也就支支吾吾,蒙混过去。另一类则是义愤填膺,口口声声打人之人应该就地处决的意思。

    无论是哪一类,无论是真懂还是假懂,真认可还是假同情,奇迹的大多人实则都是心中暗爽,嘴上了了,说说而已,恨不得我当初再恨一点,将那肥得冒油的人渣直接打个脑震荡什么的,好因病离职,从此还奇迹一个干净。

    只有一个人,倒还真把那傻逼当回事,不仅当回事,恨不得要将他口中我的坏说到极致。

    这个人就是amy。

    蟑螂遇到老鼠,当然就是一拍即合,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整件事情的策划者,也就是严俊口中我得罪了的那个人,恐怕就是kathrine了,amy原本就对kathrine是言听计从,借着严俊对我的指控狠狠地中伤我一把,我想这是她早就希望看到的。

    之后的几天,密封袋一直放在越念林的桌子上,说明越念林根本就没有回来过,李芸也是一副很忙的样子,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份调查报告,作为当事人,我也不好有事没事地去打探消息,倒是三姐,时不时地还通过微信问我是否安好,是否收到了公司的离职通知。

    三姐虽然话说得糙,但他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反观整个公司上下,还敢踏踏实实把我当好朋友的,恐怕就只有他了。

    如果是我工作真的有疏忽,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就算公司不清退我,我也会主动离职,但如今的情况却并非如此,我干了我该干的事情,所有的指控都是子虚乌有,我凭什么要辞职?凭什么要给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留下一记完美的成功陷害案例?

    我与越念林虽然相处不多,对他的为人也不算认识地透彻,但我觉得他一定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作为公司的灵魂人物,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公司员工创造一个健康和谐的工作环境,一定不会任由几颗耗子屎,就置奇迹于不顾。

    这么说我或许应该心虚,那个人可是他的未婚妻呀!我真正得罪的并非是严俊,而是奇迹未来的老板娘,越念林真的会秉公处理,而没有偏私吗?

第六十章 路遇淫邪

    熬了一个星期,终于熬到了周五。

    这一周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越念林一直没有回来,事关重大,人力资源部不敢直接将我开除,且不说董事会并未如期召开,越念林没有回来,我的案子没有被定性,就没有哪个人敢站出来签字让我走人,加上我这个员工身上,还肩负着一场诉讼官司,万一我拍拍屁股走人了,远程电子又紧咬着不放的话,那么人力资源部是没有办法给公司交代的。

    虽然按照公司的规定,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开,实际上早就是一桩公开的秘密了,按照三姐的说法,这个事情几乎已经变成全公司上下茶余饭后的必备话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于是乎,我每天上班下班,吃饭喝茶上厕所,过着平民的日子,却活出了明星的滋味,随时随地接受着来自各个犄角旮旯的窥视与谈论,潘林子这个名字没有因为努力工作,辛勤劳动而出名,反而因为一则子虚乌有的荒唐故事,成为了公司的“明星”。

    还好的是,我平时可以待在,不,准确地说是躲在32楼,跟我相处的人大多数时候只有李芸一个,但无论如何,我总得经过公司大堂,总得上楼下楼,免不了会站在风口浪尖上。

    如此憋屈地工作了一周,我觉得要是再不找贺菲和秋若一出来吐槽泄愤,在问题还没有解决之前,我一定就已经先行崩溃了,道理都是懂的,要撑住,要坚持,熬也要把想要打倒你的人熬死,可当事情真正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就不再会像安慰别人时候那么简单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腰疼的永远不会是置身事外的人。

    还没来得及跟我的两个好闺蜜发信息,我的手机就接收到了另外一个人的信息,这个人就是kathrine,我想象中的罪魁祸首。

    内容如下:

    “我们两人的问题是时候解决了,今晚十点,皇家boss ktv vip行政厅,不见不散。”

    我回过去又看了一遍信息的内容。

    “我们两人的问题”,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真的有点欲哭无泪,我不过是一个向往新兴行业,所以进了奇迹的普通员工,她一个富家千金,公司的中高层领导,大老板的未婚妻,公司未来的女主人,员工和老板之间,“我们”能有什么问题!

    已然是人生赢家的模样,跟我这么一个大龄失婚,无钱无权无背景的人较个什么劲!

    不过既然她愿意摆到明面上来说,总好过彼此冷战,暗藏杀机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她约我见面,说明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还可以有所转机,当然,我也确实很想知道,她为何会费尽心思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所以,此鸿门宴是不得不赴,不仅要赴,还要气势磅礴地赴。

    于是我赶紧给自己换了身舒服的战袍,画了个精致却相对保守的夜店妆,选了双气势十足的高跟鞋,喷个了中性女王香,一切就绪之后,才不慌不忙地出门赴约。

    这家ktv位于城南的商业区,虽然过去从未来过,却是对其高消费有所耳闻的。

    这里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商务宴请和聚会,而我的工作性质也不太属于需要经常抛头露面的情况,所以对这些场合其实是不太熟悉的。

    加上年龄不饶人,过去读书那会儿常常是一群人,男的女的,不管是真交情还是假熟悉,都能勾肩搭背地在ktv一展歌喉,甚至通宵达旦,第二天依然生龙活虎,虽然有的声音是灾难性的,朋友圈里总有那么几个麦霸黑名单,但并没有人会介意,大家想要彼此消耗的,是一群人的孤单而已,时间是年轻的本钱,只要愿意,便可以挥霍无度。

    而如今却是很少会再主动想到这样的地方了,太闹腾,一闹腾吧就容易头疼,当年一起闹腾的小伙伴如今也大多都相忘于江湖,真正还保留到现在的也就那么几个,大家平时各自奔忙,也就能有点吃饭喝茶的时间安安静静地说点人生,说点八卦,说点彼此的悲催与庆幸,一个人的寂寞都说不完,哪里还想得到这般需要一群人孤单的地方。

    一走进门,一个穿着正经西装的高个子男士便迎面走了过来,笑容很是官方,一口纯正的普通话问我是否有朋友在,我顺势问了他vip行政厅的位置,原本想着自己找便好,没想到对方直接问我是不是潘小姐,然后不容分说地就要带我过去。

    也好,省得我像无头苍蝇般在鬼呼狼叫的地方乱转,路痴是女人的魔咒,没有几个能够逃得掉。

    “请问是kathrine订的包间吗?”

    “对不起,具体是哪位订的我不太清楚,只是刚才有一位小姐过来说等会儿有个潘小姐会找过来,让我给您指下路,因为我们这里所有的vip包间都是不对外的,只对老板的朋友开放,位置也会相对比较偏僻一些,不太好找。”

    难怪,一来就知道我姓潘,还那么热情地给我指路。

    说话间,我跟着男服务员三拐五拐地穿过了包间的走廊,又通过了一扇安全门,走到了一处相对比较独立的院子里,穿过那院子,便又是正常ktv该有的陈设,只是这里的装饰更加精致耐看,金黄的色调带着点古朴的味道,高档感十足。这里不再有外面那般此起彼伏,群魔乱吼的声音,如果仔细听的话,也只能听到一点点歌曲的旋律。

    随着男服务员的指引,我走进了其中一个包间的大门。

    里面很黑,只有液晶屏幕的光亮映射到在场男男女女的脸上,多少也还算能看清,里面并没有我要找的人,kathrine。

    我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回头望时,那男服务员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正在我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的时候,一个高挑女人朝我走了过来,我以为我找到了正主,可定睛一看,却并非是kathrine,而是amy。

    “潘林子呀,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

    这个女人今天是不是喝多了,居然一反常态地对我很是热情,还主动走上前来挽住我的手,将我带到沙发的位置,找了个地方,让我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了我的旁边。

    “喝什么?啤的还是白的?还是都来?”

    “我不喝酒。”

    “你不用拘束,都是公司的同事,你看,那边不就是向超么?他旁边就是严俊,那边是市场部的几个人,还有财务的,放开玩,没事的。”

    不说向超和严俊还好,说到这两个人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amy口中所说的公司的同事,我也几乎一个也不认识。

    “不用了,我是来找kathrine的。”

    amy看了看手机,一脸堆笑地继续给我说道,“她呀,恐怕还早着呢,这会子不知道跟越总在哪里快活呢,别等她了,咱们先玩,她来了再说吧。”

    说着,就要帮我倒酒。

    amy一直在笑,我觉得她的腮帮子都快笑脱掉了吧,“不想笑就不要笑,你笑着难受,我看着也尴尬。”

    估计是没有想到我会那么直接,短暂地变脸之后,amy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说什么呢潘林子,没错,咱们是有点过节,但既然kathrine都愿意叫你来聊,我还能说什么,仔细想想,我们两个人原本是没有过节的,我也只是拜了谁的山门,就得遵守山门的规矩不是。”

    我没有应她的话,因为在这么一个灯光昏暗,声色犬马的地方,我实在无法判断眼前这个女人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见我没有回答,amy将一个高脚酒杯硬递到我的手上,自己也端起了同样的一杯,不同的是她的是满杯,我的只有一小半。

    “好啦,不要跟小妹我计较了吧,今天之后,咱们过去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我先干为敬。”

    说完,她一仰头,就把杯中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了。

    放下酒杯的amy望着我,我知道她是想让我表明态度。我今天既然来了,初衷就是要跟kathrine把事情说清楚,把事情说清楚的目的,就是希望以后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在公司里面可以相安无事,当然也更加希望可以顺利快速地了解掉远程电子那件事情。

    如今amy主动示好,棒子不打笑脸人,对我来说,也算是不虚此行。

    于是我也一饮而尽。

    “好,既然以后咱们又是姐妹了,今天这样的聚会会经常都有的”,说着amy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她原本就比我大了一码,如今的我,就像是一只小鸟,在一棵不知是正是邪的树精下面,听她东拉西扯地说了半天。

    “不瞒你说,对面那一帮子人其实都是kathrine的人,你来奇迹时间太短了,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我给你说吧,那个瘦高瘦高的竹竿,90后,财务主管,不对,应该是即将提拔为财务主管,要是没有kathrine,你觉得这件事情可能吗?还有……”

    amy一直在说,我就那么呆呆地听着,我希望kathrine可以快点回来,我也好早点结束掉今天的战役,因为不知道是音乐太吵,还是酒劲太大,我的头突然间疼得厉害,像是突然被塞进了一颗巨大的石头,死沉死沉的。

    不仅如此,我的眼睛也越发地模糊了起来,原先还能看到对面的男人们一首接着一首地唱,现在也有些看不清楚唱歌的是谁,只感觉两只眼皮子不停地打架,打得不可开交,有种分分钟就要睡着的冲动。

    amy的声音还在我的耳边回荡,只是我已经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只看到她的嘴皮子翻翻翻,翻翻翻……

    没过多久,两个男人突然朝我走过来,一胖一瘦,胖子走在前面,瘦子走在后面,胖子一直在笑,奸诈淫邪的笑,瘦子怯生生地跟在他的后面,满脸通红。

    amy突然起身走开了,我拉着她的手,想告诉她我的头痛得厉害,想问她kathrine什么时候能来,实在不行我就先睡一觉等她,可是她非常干脆地甩开了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有种不详的预感,于是就想赶快起身离开,没想到却被那个胖子压回了原来的位子上,之后那胖子就贴在我身上,跟我说着些乱七八糟的话,我的双手双脚发软,使不上力来,只能任由胖子将手伸进了我的两腿之间,那瘦子也在胖子的指使下开始解我的上衣纽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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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上的向日葵介绍:
爱情真正的模样到底是什么?
她大龄失婚,事业受挫;
他功成名就,风生水起;
数年后的相遇,是继续当初的激情?
还是开启另一场不怀好意的悲剧?
阴谋,职场,商斗,欲望,都市,
悬崖上的向日葵,一个危险的明媚爱情故事。
悬崖上的向日葵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悬崖上的向日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悬崖上的向日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