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回 周通离岛破关胜(下)
“周寨主,救我哥哥则个。”
张顺就坐在末位靠近大门的地方,他一见周通进来,立即跳起来叫道。
周通微微一笑,问道:“兄弟,这是何意?张横兄弟出事了?”
这时三阮,李俊都站起身来,见过礼毕,李俊道:“敢叫周寨主知道,朝廷以蒲东大刀关胜为将领军数万来犯梁山。如今官军势大,公明哥哥顿兵大名府城下,大寨中兵马所剩无几,兄弟们本待谨守大寨,只等公明哥哥回军再与关胜理会。不料张横兄弟前去探查官军营寨时为官军察觉,措不及防之下失手被擒。现在梁山泊中只有青龙寨实力犹在,还请周寨主看在同是兄弟的情分下,出兵救出张横。”
不等周通说话,扈成先接道:“我家三弟守陵之期未过,怎可离岛?青龙寨能占之兵不足三千,如何敌得过数万官军?”
李俊急道:“扈兄此言差矣,青龙寨兵马战力无双,整个梁山谁人不知?据山下兄弟来报,官军虽号称数万,实则不足万五之数。并且为了防止公明哥哥回援,关胜已经分兵五千,去大名府回梁山的必经之路上阻挡。因此山下之敌不足万人,凭青龙寨之力加上我等水寨的数千兄弟,要击败官军足矣。”
扈成知心知李俊说的有理,他又是实诚之人,无法做到心里一套嘴上一套的事情实在做不出,于是不由的言语一滞,只好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李应是大哥,为人处事要老练许多,见到自家二弟受窘,忙站出来圆场道:“李俊兄弟休要急躁,同时梁山一脉,青龙寨岂会坐视张横兄弟遭罪。只是敌情不明,还是先着精干之人下山探明敌情再做商议不迟。”
“哼。”阮小七不等李应说完便怒哼一声,接着叫道:“商议个鸟,等你们商议出个对策来,张横兄弟尸体都凉了。”
“哼,哼。”他说着又冷哼数声,斜眼觑着周通道:“此处皆以你为主,你为何屁都曾放你一个?”
“哈哈”周通大笑着走到中央主位上坐定,说道:“小七哥说的好。有道是救人如救火,张横兄弟深陷敌营,我等皆是梁山兄弟岂能坐视不理?”
三阮,李俊,张顺闻言都面带喜色,阮小七更是跳起来道:“如此,还等甚?即刻点军杀下山去,灭了那鸟官军。”
周通道:“小七个就是这般急性子。小弟如今还在替晁天王守陵,即使大军压境不得不离山御敌,也得先到天王墓前焚香祷告,以求得天王谅解。”
这话一说出来,厅中众人都静下来,连阮小七也无从反对。晁盖作为如今山寨的创建之主,却因他生平不近女色,而没有子女,死后也呜咽守孝。周通已兄弟之义,发誓为晁盖守陵一年,梁山中虽也有人说他虚伪,但大多数人心思简单的江湖汉子还是打心里佩服他重情重义的。
山顶,晁盖高大的陵墓在瑟瑟的寒风中显得格外的苍凉。几个从人在扈成的安排下在墓碑前摆好果蔬祭品,点好素烛。
周通手举一柱香,上前拜祭完毕,祷告道:“小弟周通,上禀天王哥哥知道,如今官兵大举来犯,山寨空虚,张横兄弟不慎遭擒,小弟一为兄弟情义,二为梁山安危,不得已毁诺离岛,还望哥哥莫要怪罪。他日山寨平静,小弟在来山上陪哥哥。”说完,周通又在墓前拜了三拜。后边的李应,扈成,三阮,李俊,张顺也上前拜祭。
待众人都拜完,周通道:“既已告知天王哥哥,我们须作出周密安排,就在今夜打破官军营寨,救出张横兄弟。”
李俊,张顺道:“全凭哥哥吩咐。”
三阮也道:“兄弟你就下令吧,俺们都听从你的调遣。”
周通看了众人一眼,沉身道:“承蒙各位兄弟抬爱,小弟就厚颜发号施令了。大哥你立即到青龙寨知会孙提辖,栾教头,项充,李兖,让他们引骑营,团牌营乘船到土山岛汇集。”
“遵令。”
李应上前略一拱手,转身下山去了。
“二哥,你立即下山收拢战船,聚集亲卫营,在山下寨中候命。”
“遵令。”
扈成也应命而去。
“阮家三位哥哥”
周通转向三阮,欲言又止。
阮小七急道:“哎呀,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吧,俺们虽不是你青龙寨的人,但决计听你的号令行事。”
阮小二,阮小五也点头称是。
周通点点头道:“青龙寨中战船不足,请三位哥哥尽起山北水寨中船只来土山岛接应青龙寨的人马。”
阮小七道:“就这事也要犹豫?你放心我们兄弟马上去就办?”说完,三兄弟也齐齐上前拱手,转身离去。
“李俊兄弟,如今大寨尚有公孙先生,朱仝,雷横,穆弘等一干头领镇守,你这就上山知会他们,若是寨中尚有余力,就请他们天黑之后领兵下山相助;若是寨中兵力不足,就请他们谨守大寨,不要举妄动。”
李俊道:“小弟理会的。不过山南水寨寨中尚有童威,童猛二位兄弟并两千水军,也能出上一分力。”
周通颔首道:“兄弟去过大寨之后就回转山南水寨调集寨中人马船只申时之前到金沙滩前与众军会合。”
“是。”
“俺呢?此次出兵是为了救俺兄长,怎么能不给俺分派?”张顺见众人皆有所任命,唯独没有提到他,不由急切的叫道。
周通微微一笑道:“兄弟休要急躁。你下山之后,立即回寨,尽起所部水军,前去关胜寨前虚张声势。记住要都用小船,多张旗帜,声势越大越好,不过切记不要登岸与敌交战,只要等到天黑,便是大功。”
张顺喜道:“小弟一定做到。”说完也与李俊一道下山去了。
待众人都走以后,周通对着墓碑默默道:“哥哥,小弟去了。你放心,小弟定会让梁山的结局比原本的好。”
下得山来,回到“青龙别院”发现厅中又来了由扈三娘陪着又来了四位客人,正是在梁山之下开酒店的孙新,张青,顾大嫂,孙二娘两队夫妇。四人中,孙二娘与周通最为亲近,看见他进来,凤目一转,起身道:“兄弟可见着你了,如今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啊。”
周通忙笑着道:“小弟也时常想念姐姐,怎奈分身乏术,无法离岛,这里给姐姐陪不是了。”
“呦,呦,张大哥还坐在这里呢,你们就不怕他误会?”
顾大嫂也是酒铺,赌馆里厮混惯了的,言笑无忌,见他二人说的亲热,不禁调笑起来。
孙二娘回头笑道:“俺们这是姐弟情深,那没用的敢说一句不是,老娘叫他好看。”说完,还白了坐在一旁的张青一眼。
张青苦笑道:“俺哪敢。”
周通也对这些个妇人最是无奈,只好对众人笑了笑,坐到扈三娘旁边,正色道:“诸位哥哥嫂嫂怎地有闲到小弟这岛上来?”
孙二娘白他一眼,嗔道:“你小子最是滑头,明知故问。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山下有官兵来犯。那关胜手下的兵丁如狼似虎,到处收罗船只,我们那酒店哪里还开的下去,只好关了门,先到山上来避一避了。龟山寨中鲁大师,武二兄弟,杨制使,他们都跟这宋公明往大名府去了。姐姐寻思着回去也是冷清,正好碰到孙家大哥和嫂嫂,就一道来你这里热闹热闹。怎地,你不欢迎?”
周通笑道:“哪能啊。姐姐要来,小弟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方才水寨的阮氏兄兄,李俊,张顺过来,说起昨夜里张横到官兵营前探哨,不慎被擒。如今小弟正准备与山北,山南两水寨出兵去找关胜决战,救出张横。恐怕无法管待姐姐了。”
孙二娘凤目一亮拍手叫道:“老娘手中的刀都要生锈了,正好那这些够官兵发发利是。”
张青,孙新,顾大嫂也道:“兄弟若要去时,需带上我。”
周通正要说话,却发现左边的衣襟发紧,转头看去,却是扈三娘暗中扯住了他。扈三娘见周通看过去,脸上满是坚决的神色看着他,杏眼中又带着一些恳求。周通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定然也是要随军出战。自从二人成亲以来,每逢战事,周通都是极力压制不让扈三娘上阵,以扈三娘的性子早就耐不住了,只是本着出嫁从夫的观念从来没有与他争执过,这见孙二娘提出要出战,生怕周通又以‘女子从战争中走开’之类的奇怪理由推脱,连忙拉着他,以目示意。
周通对扈三娘轻轻点了点头,才回过头来道:“有诸位哥哥嫂嫂相助,此战定能成功。三娘麾下有一支女军,孙姐姐,顾大嫂两位就与三娘一道领这女军随小弟出战;张大哥,孙大哥请与小弟坐镇中军,这样安排可好。”
众人皆道:“听凭安排。”
这时李应,孙立等头领从外面进来,各营的兵马都已在岛上会齐,只等周通令下,便可出岛与官兵一战。
第一百零四章 周通离岛破关胜(续)
金沙滩上,身披鹤氅,背插宝剑的公孙胜立在高处向青龙寨方向张望。他身后是站着朱仝,雷横,李俊,童威,童猛几人。
呼呼的北风,将众人的旌旗吹得飒飒作响。申时将至,青龙寨和三阮水寨的兵马还迟迟未曾出现,素来沉稳的李俊也不由焦躁起来:
“周寨主不会失约不来吧?”
童威,童猛与张横相交甚笃,这时也按捺不住了,童猛跺了跺脚,大声说道:“他不来,我们自去杀狗官军救张横。”
“众位兄弟休要急躁,周通兄弟乃是重诺之人,必不会失信。”公孙胜回头看了看众人。
朱仝也抚着颌下美髯道:“朱某虽和周寨主相交不深,但也深信他是至性君子,绝不会有负众人所望。”
“看,来了。”
雷横指着远方水面上的点点船影道。
众人看去,只见一根高高的青龙大旗映入眼帘,上面斗大的篆字“周”写的张牙舞爪,一股凌厉之意直逼天际。紧接着数十只战船从水面上一一浮现,众人不由的精神一振。
朱仝大笑道:“想不到寥儿洼内还能看到这般气象。俺自少生在梁山泊边上,还不曾见过这般整齐的水军。”
童猛撇撇嘴道:“这也算不得什么?俺在江州时,曾见彭蠡湖上朝廷水军将士数万,战船千艘。楼船,艨艟,斗舰,走舸,游艇大小舰船应有尽有,大的好比水上城楼,能载军士千人;小的好似江中游鱼,进退自如,快捷无比。”
童威也道:“即使这梁山之中,我山南水寨中战船也比青龙寨多。只是这北方精通水性者甚少,梁上泊周遭来投的渔户又多被阮家兄弟和青龙寨拉去了,整的山南水寨中船多人少,好不气人。”
“住嘴。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说这些意气之语。”
李俊在山南水寨几个兄弟甚有威信。他皱着眉头,厉喝一声,童威,童猛立即低下脑袋不在言语。其他人反应不一,公孙胜还是面带笑意,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朱仝皱了皱眉头,脸带忧色,欲言又止。
雷横却冷哼一声道:“阮家兄弟和那周通其人太甚,诸位兄弟何不向公明哥哥言明,请哥哥责令他们将投到山上的渔户分给山南水寨,以壮大水军实力。”
童威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掌,咧嘴笑道:“哥哥说的是。”
这时湖面上号角长鸣,周通的座船已然靠在了金沙他岸边,其他战船也齐齐在湖中抛下铁锚,而那小船,快艇则纷纷靠在附近的战船边上。
公孙胜轻笑道:“咱们下去吧。今日之战,还得请周通兄弟主事。”说着当先大步朝滩上迎去。李俊等人互相看了看,也跟在后面。
梁山的西边,在离湖岸不足三里处有一座小山,只因原先山下有一个叫做独山庄的小村庄,本地人就叫它独山。独山的北侧有一条小路,直通五十里外的东平府寿张县。关胜并没有依山下寨,而是向前推进了二里,直接驻进了郝思文扎好的先锋大营。郝思文曾劝过关胜:“将军何不将中军大寨安扎在山下,与末将互为犄角,战事一起也好相互接应。”
但关胜却不以为然。老关家的人,只要有出息的有与他们的先祖关云长有着一个同样的毛病,那就是骄矜自傲。关胜不仅相貌与乃祖相似,性格也是相差不远,在他来梁山之前还在担心手中兵马不足,但是一旦临阵,那傲视一切的性子上来,就再也不把梁山看在眼里了。特别是生擒了张横之后,他自信向这般贼寇即使藏有十万在水泊中,他也能将之一一擒拿。
“将军,那些贼寇又在湖面上鼓噪,看似要杀上岸来。”一员偏将奔进大帐。
关胜放下手中的书卷,眉毛倒竖,沉喝道:“本将令你等只管休息,不要理会那些贼寇,你为何不听?敢是以为本将军法不厉么?”
那偏将涨红了连,嘴唇蠕动了几下,还是没说出话来,丧气的退出大帐。
关胜待偏将退出后,从身后的取过那把青龙偃月刀,伸手在刀面上轻轻的抹过,嘴角含着冷笑,自道:“一帮蠢贼,不通兵法,偏偏还要卖弄。白日来行这疲兵之计,晚上却来劫营,以为某家不识么?”
这时湖面的呐喊声,大帐里也清晰可闻。关胜还是慢慢的抹拭着大刀,帐中隐隐有一股杀气激荡而起。
眼看天色将黑,张顺站在船头看着岸上的官军大营,心中的烦躁之意越来越浓烈。半天时间,张顺按周通的命令已经引着千余水军,乘着一百多只小船反复冲杀了七八次,每次都是只在岸边呐喊辱骂,就是不上到岸上。而官兵的反应也很奇怪,除了第一次有三五百官军从营中出来准备迎战外,后面无论张顺如何辱骂,官军就是充耳不闻,毫无动静。张顺硬生生将冲上岸去打杀一场的心思按进肚子里,把手一挥,小喽啰们又掉转船头,快速离湖岸,回到离岸四五百步的一片长满芦苇的汀州上。
张顺准备让手下休息半个时辰,等天黑之后,若是青龙寨还发兵,他就不再按周通的吩咐行事,真的冲上岸去和官兵痛快的厮杀一场。那些官兵见自己半天来都只是虚张声势,这次肯定也会认为还是这样,自己出其不意杀上岸去,说不定能攻破敌营,救出兄长,免得还要承周通那厮人情。张顺越想越觉得事情可行,不禁的跃跃欲试起来。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天已经完全黑了,张顺一跃而起,招呼手下上船,又朝官军营寨冲过去。群贼的呐喊声中,官军大营中的人毫无反应,只有那昏暗的火光好似闪了几下。
张顺看得真切,暗自大喜。只见他将手中钢刀往腰里一插,回身在船舱中操起一跟长枪,纵身一跳就到了岸上,将长枪一挥,大喊道:“兄弟们随我杀。”喊完就转身直奔官军大营。他手下的喽啰们虚张声势了半天早就厌烦了,这时见头领玩真的,都兴奋起来,纷纷拿着刀枪就跟在后面冲,嘴里的呐喊的也更加起劲了。
官军大营离湖边不到二百步,可谓是瞬间就到。张顺冲到大营前,见营中还是毫无反应,心中大叫:“狗官军,爷爷来了。”再冲到营门口,却见营门都只是虚掩,这时他已经满脑子都是杀敌救人,哪里还能察觉出其中的异状,用脚踢开营门,招呼着往里冲。
张顺和几个身手敏捷的小头目冲的很快,几个纵跃就到了第一排营帐前。张顺伸手指了指,让小头目们分头杀进各个营帐,自己则继续往里冲,冲向中军帐。可没等他冲出几步,后面的小头目齐齐惊呼:“没人!狗官军哪里去了?”张顺心里“咯噔”一跳,顾不得再去中军帐,用长枪挑起身旁的营帐一看,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半个官军的影子都没有。
“不好,中计了。”张顺不禁着慌了,勉强压住心头的惊慌,大叫道:“快,快,快退回船上。”
这时不知何处一声梆子响,密集的箭雨从四面向营寨中间落下。霎时间,张顺就看到有数十个兄弟的身躯被利箭贯穿,哀嚎着倒在地方,不禁目眦欲裂,一边嘶吼,一边挥舞着长枪挡着弓箭往湖边退去。可是这短短二百步距离,来的时候容易,退的时候却是难如登天。众人好不容易奔出了百余步,眼看就要到湖边。
前路上忽然撞出一彪兵马,为首一员大将手持龙鳞枪,端坐马上,正是井木轩郝思文,他见张顺逃过来,手中长枪斜指,厉声大喝道:“无知草贼,你已经堕入我家将军计中,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
后路被阻,张顺反而激发了心中一股蛮气,不管不顾挺枪便刺。郝思文大笑一声,圈马围着张顺与之相斗。他身后的官军也结着阵形向乱成一团的梁山军发起进宫。张顺的一身武艺大多在水上,陆战并非所长,和郝思文斗了十余合便感不支,想要摆脱,那敌将的枪法就像水草一般,将他缠的死死的。官兵从四面源源不断的涌出,部下的惨叫声不时的传入耳中,张顺心中充满了绝望之意,口中暴喝连连,手中长枪不要命的攻向郝思文。凭着一股血气张顺又与郝思文斗了将近二十回合,奈何实力的差距无法弥补,很快就又支持不住了。那边郝思文也知对手锐气将去,也加紧了进攻,“刷刷”一连两枪刺在张顺双肩之上。
张顺吃痛,手中的长枪拿捏不住,啪的一声掉在地方。他心知大势已去,正待闭目待死。
郝思文朗笑一声提起龙鳞枪就要一枪刺下,结果了眼前这个悍勇的贼首。
关胜杵刀立在大营中央,见到胜利即将在我,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一丝微笑。
所有人都认定,这一场战斗官军胜利在即。突然,湖面上斜升起十余个光点,到了大营和战场的上方,光点陡然一亮,好似明星般将一方天地照的有如白昼。
人们都被这突然到来的光亮无所似从,激斗中的官兵和梁山贼都不约而同停下兵刃,眯着眼睛朝天上看去。
关胜,只有像关胜这种天生有着大将潜质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还能有着冷静的思维。他适应强光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天上发生了什么事,而是看相湖面,因为他在后面清晰的看到这些光点是从湖上升起的。这一看不要紧,湖面上黑压压的战船已经逼到了岸边,前面一字排开的十二艘战舰如同怪兽一样散发着无尽的杀意。
关胜心知不好,岸上贼寇还没有清除干尽与大军在营前挤成一团,大军想要改变阵形都来不及。而那些后来的贼军战舰显然是有备而来,不知使得什么妖法,居然将整个战场弄得一片光亮,使得官军在明,贼寇在暗,形势完全反了过来。
“杀”就在岸上这么一顿之间,湖上的舰队中间已经分出了上百只小船,每只船上立着十余人,瞬间就冲到了岸边,从官军背后杀入阵中。
为首的三个大汉正是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三兄弟,如同三个杀神,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阵中本来闭目等死的张顺比郝思文跟早回过神来,大吼一声,“弟兄们,援军到了。”本来以为必死的梁山群贼,纷纷醒悟过来,举刀就杀。内外夹攻下,官军阵形大乱。
郝思文回过神来要稳住真脚时,已然是来不及了。关胜,郝思文手下的这批官军本就是蔡京临时从各地抽调上来的,经过十多天的整顿勉强形成了一支大军,若是战事顺利,那当然是奋勇争先;一旦战事不顺,立马就被打回原形,恢复了宋军那种短小如鼠,遇战就逃的特性。
关胜营中只剩一千多兵马,如营外的官军不稳住阵脚,这一千多人杀出去也是枉然。关胜想到这里,当机立断领着从蒲东敢来的五百老部下,堵在大营门口,对蜂拥逃回来的官军喝道:“溃军绕营而走,到营后结阵,敢冲突大营者立斩不赦。”前面想要逃进大营躲避的官军看到关胜面露煞气在门口,顿时畏缩不前,胆小的已经饶着营寨向后面逃去。
“关胜,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军拼杀半夜,你却不然我等入营,你向造反吗?”一个从河北调来的指挥使骑着马就朝关胜冲过来。
关胜冷哼一声,青龙刀陡然一挥,寒光闪过,那指挥使的坐骑马头飞到了一边。那指挥使随着马身一齐栽倒地上,腥臭的马血淋了一身。指挥使手忙乱乱爬起来,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关胜道:“你你给我等着。”关胜丹凤眼一眯,冷冷的朝他的脖子看过去。那指挥使只觉脖子一凉,顿时不敢再说,色厉内荏的瞪了关胜一眼,带着手下也绕营而去。关胜见后面的官军都依令到营后集结,紧紧的盯着还未平息的战场。湖面上涌上来的贼军越来越多,郝思文领着数百人还在贼军中间激斗。四五贼首围着郝思文纠缠不休,让他脱不开身。
“关庆,你领着三百人去接应郝将军,杀出重围之后到营后组织大军结阵”关胜冷静的下着命令。
关庆是关胜的侄子,年方弱冠,自幼丧父,由叔父关胜养大,刀法得了关胜六七分真传。他听到叔父的命令,毫不犹豫的用了一声“是”,领着三百刀校手就向战场中杀去。
关胜手下的刀校手都是他精选的关西大汉,并且亲自传授刀法,实力不同凡响,在关庆的带领下很快就杀到了郝思文身边,两军会在一处奋力朝营后杀去。
这时湖面上又升起数颗光点,其中还有一红一绿两颗不同的,关胜看在眼里,不由的心中一突,知道贼军还有变化。果然,数息之后两边都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数百梁山马军从两边同时掩至,将郝思文,关庆冲成数截。不多时,两边有传来喊杀声,似有千军万马直朝营后立足未稳的官军败兵杀去。营前厮杀的贼兵也追着官军向后面赶去,不到一刻时间,方才还是激烈战场的营前空地上居然空无一人,场面诡异至极。
关胜静静的看着这幅情景,半响之后,才仰天长叹一声,上前踏出数步大喝到:“船上领军的是哪位好汉,何不现身一见?”
“哈哈,大刀关胜果然不凡,兵败如此,还能这般镇静。”周通立在船头大笑道。
关胜紧紧盯着周通道:“关某不知梁山虚实,贸然进兵,发下兵家之大忌,当有此败。阁下能胜过关某,也算是世间好汉。可否报上名来,也让关某知道败于何方好汉之手。”
“在下周通,匪号小霸王。关将军只怕没听说过。”周通微笑着说道。
关胜道:“原来是你。关某曾听说你胜过那双鞭呼延灼,本来还不甚相信,如今看来却是传言属实。今日之战,关某一败涂地,现在即使想走,也定然落入周兄的后手。如此关某本当束手就死,但死之前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周兄能否应允?”
周通道:“关将军尽管说,若是在下能办到,在下定然不会推迟。”
关胜道:“关某平生好武,自问掌中大刀少有敌手。周兄手段惊人,不知可否与某战过一场。若是周兄胜了,那便罢了,此间任凭处置;若是关某侥幸胜得一招半式,只请周兄能放过关某身后这些人,关某本人也有周兄处置。”
“将军!”关胜身后剩余的刀校手齐齐上前叫道。
关胜只是对他们摆了摆手,将他们挥退,眼睛还是紧紧盯着周通。
周通自从与卢俊义一战之后,对自己的武艺再也没有半分怀疑,有信心面对天下任何一个高手,对关胜的挑战丝毫不惧,大笑道:“关将军之言正和我意。我若胜不得将军,也没脸面留将军再次了,将军自去便是。”
“此话当真!”关胜眼中神光暴起,大声喝问道。
“当真。”
五千字的一章。年底是忙,大多时候只能更新一章,我尽量将每章的篇幅拉长,希望能满足大家的心意。
最后祝大家
新年快乐!
第一百零五回 义服关胜
远处的杀声渐渐平息下来,周通与关胜二马相对,周通头上发髻散乱,却是方才被关胜一刀削掉了头盔;关胜左胁战甲上赫然有着一个酒杯大小的孔洞,正是由周通手中虎头錾金枪所洞穿。
二人凝神对视,杀气又在空气中激荡起来,接下来的一招必定是石破天惊,也是胜负将分的一招,更是决定生死的一招。双方的士卒都摒住了呼吸,等待着这惊世的一击。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众人眼睛一眨,再睁开时,场中二马已然相交。关胜倒拖在马后的青龙偃月刀化作一道冷芒,由下自上,转瞬间已经到了周通胸腹之前三寸处。而周通手中的虎头錾金枪也好似突破了空间的限制,突兀的出现在关胜咽喉前不足三寸的地方。
“少将军。”官军一方有人惊呼道。
“二叔。”有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正是关庆的声音。关胜听到呼声,心头一颤,手中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啊,二叔小心。”关庆又惊叫道。
关庆此时双手反绑在背后,由牛皋带人押着回到大营前,正好看到自家二叔与人交战到了生死关头,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刚叫出来,他就后悔了,他深知待他有如亲子的二叔听到他的声音,定会分神。这样的时刻分神等于失败,失败近乎与死亡。果然关胜听到关庆的声音身躯一颤,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停了下来,将生死荣辱寄托在了对手的一念之仁上。
“哈哈,既然有人打扰,此战就做打平罢了。关将军你看如何?”
他果然赌对了,周通的虎头錾金枪的枪尖在离他的喉结前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关胜将大刀一收,淡淡道:“关某大战之时尚为外物所扰,实乃自取其败。事已至此,关某便任由周兄处置。”
周通洒然一笑,收枪下马,来到关胜马前拱手道:“今日之战乃是各为其主,小弟为山寨安危不得已而为之,还请想将军莫要见怪。将军威震蒲东,小弟闻名久矣,只恨未能识得尊颜。所谓好汉不打不相识,我们能在这梁山下相聚,岂不是天定我们有兄弟之义?将军若不嫌梁山卑贱,何不留此一道替天行道;当然将军如是不愿,小弟也绝不敢为难,只待山寨安定,便任将军归去。”
关胜在马上呆了半响,回头看了看满脸义愤之色的侄儿关庆和垂头丧气的义兄郝思文一眼,决然弃刀下马,拜倒在周通面前道:“周兄义气,领人心折。关某承蒙高义,愿为帐前一小卒。”
周通忙上前扶起,道:“凡上梁山聚义者,皆是兄弟,何需如此俗礼。”
关胜道:“还有一事,尚请周兄成全。”
周通道:“兄长请讲。”
“关某情愿留此与兄弟共举大义,但部下之人还多有亲人在乡,若是强留在此,恐要连累其亲人,不免有累山寨名声。其中若是有归乡之意者,望兄弟莫要留难,放其归家。”
周通毫不迟疑道:“就依将军所言,待战事结束。不愿留者,小弟悉数放归,绝不为难;愿留着,便是兄弟,与山上老人一般对待。”
关胜脸上微现喜色,道:“关某替他们谢过兄弟了。”
“二叔,不要!侄儿死便死了,二叔你是英名,怎能与这班草寇妥协?”
关胜神色一滞,回头开去,正是侄儿在不断的挣扎叫喊。他身后用手按住他的黑甲小将不耐烦的喝道:
“小子,给我老实点。”
“狗贼,是好汉的话,放开小爷,光明正大的与我打一场。”关庆挣扎不动,回头大骂道。
“哈哈,手下败将还敢夸口。”黑甲小将得意的大笑起来。
“小皋,还不给我放开那位小将军。”周通怕关胜负气,连忙喝止牛皋,又对关胜道:“将军莫要见怪,小徒牛皋一向鲁莽,事后小弟定让他与小将军赔礼。”
关庆怒目瞪过来:“狗贼,谁叫你做好人。有种杀了小爷”
“庆儿,还不给我闭嘴,再敢口出恶言,休怪我家法无情。”关胜面目沉水向关庆喝道。关胜家教严厉,虽然有感于亡兄只有这么一个子嗣,平时对关庆疼爱有佳,但是关庆少时学文习武,稍有行为不当便会严厉惩罚,以至于关庆对关胜家法的畏惧已然成了阴影,一听到“家法”二字便不寒而栗。这时候也不列外,关胜刚祭出家法,他便低下头来,再也不敢争辩。
周通亲自上前,将关庆身上的绳索解开。关庆并不领情,碍于自家叔父的威严不敢恶言相向,便怒目以对之。周通并不以为忤,微微笑了笑在关庆肩上轻轻拍了两下。
这时郝思文也被一拨兵马押解过来,众人看时,那兵马却是一拨女兵,为首的是三员女将,正是扈三娘,孙二娘,顾大嫂。
原来郝思文与关庆从三阮,李俊的包围中突出,本待到营后整顿阵脚,再行接战,不料被孙立,栾廷玉引青龙寨骑营给冲散,很快有陷入了蜂拥而至的梁山兵马中。关胜又被周通牵制在营前,无法向后接应,以至于在营后刚刚有些阵形的败兵再度大溃。郝思文在乱军中左冲右突,先是遇到栾廷玉,二人交手十余合,郝思文便感不支,急忙斜刺里拨马便走。没多久他又遇到了朱仝,雷横二人,以一敌二没有悬念,三五回合之后便落花而逃。这一次郝思文见官军败局已定,索性离开大队,单人独骑向荒野中跑去。
郝思文奔了差不多里许,前头又撞出一拨兵马来,为首一名女将娇喝道:“兀那敌将,还不下马受缚。”郝思文见来人是女人,先是大怒,接着又暗喜。怒的是梁山贼人欺人太甚居然用女流之辈来对付他;喜得是女人能有多大本事,自己必能冲出去。可等到交战时,郝思文才觉不妙,那女将两把柳叶钢刀使得出神入化,一时间就是真的井木轩将士也难占得半点下风。战了差不多二十回合,那女将越战越勇,将郝思文杀得只有招架之功。郝思文这时也顾不得在女人手下逃跑有失英雄气度了,觑了个破绽,又要拨转马头逃跑。却不料女将从囊中掏出一根套索,呼地一声就将郝思文套住,拖下马来。郝思文来不及挣扎,旁边又跳出两个女将,两把钢刀架在脖子上,是他动弹不得。
周通先瞪了扈三娘一眼,方才不留神就给她留下船去,没想到却让立了一功。扈三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一时间笑靥如花。周通愣了愣神,又马上醒过来,这时候可不是小两口打情骂俏的时候。
于是周通又走到旁边将同样被反绑的郝思文身上的绳索也解开,并说道:“将军可就是井木轩郝思文将军?”
郝思文神色沮丧,低声道:“不才正是。”
周通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今日一战,官军大败,乃是因为梁山军占尽天时,地利,非是将军之误,将军不必为此伤神。现下,关将军已然同意与我等共上梁山聚义,不知郝将军意下如何?”
郝思文头先看了看周通,见他脸上全是诚恳之色,心中甚是感动,再转过头向关胜看去,见到关胜微微的点了点头,便又已然回过头来道:“郝某愿降。”
周通大笑道:“能得将军相投,梁山又添一员良将了。哈哈,小弟船上有上好的高粱酒,现在战事已了,由得关将军,郝将军两位入伙,大家何不到船上痛饮庆贺一番。小弟整顿好兵马之后再来相陪。”
关胜上前道:“还有以为好汉在营中,关某先去将他请出来。”
“不必劳烦大驾了,爷爷我已经出来了。”
张横一连不忿的立在不远处看着关胜。原来方才周通与关胜决战之际,李俊和张顺已经趁机呆了摸进官军营内将张横等人救出。张横被囚了一天一夜,满肚子都是火气,本来准备出来之后能找关胜好生报复,不想关胜却已经为周通所劝降,真是满腹怨气憋在肚子里不能发泄。这时听到关胜说话,忍不住话音中就带上了刺。关胜冷哼一声,瞧也不瞧张横一眼。张横气的七窍生烟,从旁边的小校手中夺过一把朴刀就要来寻关胜拼命。好在李俊,张顺手快,死命的将他拉住。
周通见状连忙出来道:“张横兄弟且慢动气。昨日关将军与兄弟给为其主,才出手捉拿兄弟,但也没有伤害兄弟的性命,如今关将军已然答应到山上做一把交椅,今后大家都是兄弟,兄弟只见岂能兵刀相向。”
张横这人性子急,头脑一热就容易冲动,但是冷静的时候行事却颇有分寸,听了周通的话,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将刀往地下一扔,拱手对周通道:“小弟承周寨主的情,被囚之仇就此揭过。若要俺与这死同饮一壶酒,恕俺做不到,告辞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湖边奔去,任李俊,张顺百般叫唤也不搭理。张横到了湖边,胡乱地跳上一只小船,木橹摇的嘎嘎直响,向梁山泊深处去了。李俊,张顺没奈何只得回来向周通赔礼。
周通当然不会因这点事与他们置气,笑着客套了几句,又请众人先到船上暂歇。但是他不去,众人哪里肯上船,除了扈三娘,孙二娘,顾大嫂三个女将先行回到船上之外,其余人都看着他发号施令,整顿兵马。
此战梁山的兵马就分三股,一是青龙寨本身的兵马;二是三阮山北水寨的兵马。三阮虽然和青龙寨走的近,但毕竟没有整个融入,拥有很大的独立性,算是一拨人马;再就是李俊,张横,张顺等人的山南水寨。三股人马在交战之时,特别是后面追杀逃散官兵的时候早已混城一团,这时候要分开很是要费一番功夫。还有就是俘虏的官军人马,虽然主帅已经归顺,但他们难免会心惊胆战,骚动不安。
周通处理完战后事宜,领着众人登上“青龙号”时,已是雄鸡三唱,东方发白了。
“青龙号”是孟康特意替周通打造的,船身宽达丈二,长五丈,底仓两舷不仅各有三只浆另外还各装了两支车轮,由八个水手踏动起来在水面上行走如飞。甲板上两面都立有女墙,上开弩窗,矛穴。中间以生牛皮蒙背为城,舱分内外两厅,前厅足有八尺见方,作议事,待客之用。众人进来时,平日挂在舱壁上的地图已被收起来,厅中摆好了两张桌子。先上船的三个女头领扈三娘,孙二娘,顾大嫂已经领人整治了一些酒菜。
众人激战一夜,看到这一桌酒菜,只觉腹中饥饿难耐,客套了几句。周通将孙立,栾廷玉,三阮,李俊等人一一向关胜引荐后,便纷纷入座,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便开始论起昨夜的战事上来。关庆年轻气盛,对夜里不明不白的失败很是不服,当先便问道:“敢问周寨主,你为何就能知道营中有埋伏,而先派小股兵马来劫寨,引得郝叔父的伏兵暴露了出来。”
昨夜混乱中,就是牛皋将关庆捉住的。二人武艺半斤对八两,但那时关庆心中激愤,拼起命来,势若疯虎。牛皋贸然上前擒他,吃了个小亏,后来在左右的帮忙之下才讲关庆拿住,因此横竖看关庆不顺眼,这时见他质问自家师父,立即得意洋洋地的说道:“俺师父早先派张顺到你们营前骚扰,就是明白着告诉你们,晚上我要来劫营。若是你们还看不出,那岂不是蠢蛋。本来俺师父是让去引出你们的伏兵的,没想到给张顺抢了先,唉。”
关庆寡不敌众被牛皋所擒,对之更是不服,立即嗤之以鼻:“要是你这卑鄙小人前来,早被小爷一刀斩了,还想引出伏兵?笑话!”
牛皋一听,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有本事随我到外边大战一百回合,看谁斩了谁?”
关庆也跳起来道:“战就战,怕你不成!”
“哼。”周通怒哼一声,瞪向牛皋,吓得他不敢再说,缩头缩脑的又回到了椅子上。
关庆见状,不由得意起来,正想再嘲弄几句。关胜沉喝道:“庆儿,还不给我坐下。争强斗狠,成何体统。”这下,关庆也萎了,跟泄了气的皮球似得退回座位上。关胜喝退侄儿,又举起手中酒杯道:“兵法之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但凡使用疲兵之计,而后劫营者,都是前半夜疲敌,后半夜趁敌疲倦不备再行劫营之计。白日骚扰,入黑劫营,可笑关某当时还在认为梁山无人,却不料正好落入了寨主计中。”
郝思文也感概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等领军来取梁山,却对梁上的虚实不清不楚,实乃自取其败。”
周通笑着道:“二位将军不必自谦。若不是东京城中的蔡京那老奸催促太急,二位想必不会如此仓促进军。当今之事多半都坏在这般昏君奸臣之手,不然我等也不会在这茫茫水泊中相聚了。”
郝思文道:“小可随关胜兄弟在蒲东也会过不少江湖好汉,自以为天下英雄不过与此。一朝被擒才知到自己乃是坐井观天,小瞧了天下人。只是小可有一事不明,还请寨主告之。”
周通问道:“请讲。”
郝思文道:“先前寨主船上升起数粒光亮,堪比明星,将战场照的犹如白昼,实乃夜战利器也,不知那是何物?”
厅中众人间除了青龙寨的几个头领,其余连阮氏三兄弟都没见过玩意,更遑论李俊,张顺等与青龙寨疏远的人了。
人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是相同的,这时听郝思文问出大家心中的疑惑,不免都期待的向周通看过来,希望他能说出此物的来历。
周通看了看众人一眼,不禁笑了笑,然后对立在一旁的周木招了招手。周木得到主人的示意,先从背后取出“飞天神兵”的必备法宝“铁葫芦”放在桌上,又从腰间皮囊中拿出一个鸟蛋大小的弹丸交给周通,然后才退到一边。
周通将弹丸托在手中,向众人展示了一番,才道:“那照明之物是此物,我给他去了个名字叫做‘照明弹’。前次在芒砀山我有幸见到山寨的公孙先生与混世魔王樊瑞头领斗法,能用术法和火药在天上幻化出火龙,且经久不散,回来之后大受启发,就与寨中几个也精通术法的家人按照火龙的道理,研制了此物,没法首次使用便建了大功。”
待他说完,关胜不禁感叹道:“某也曾在东京集市见过火药戏法,能用火药在空中幻化成各种形象。不料这等玩耍之技艺只要稍加变化,就能成为军国利器。这‘照明弹”看似不起眼,但是在战场上运用得当,也能成为致胜关键。寨主心思之灵巧,关某佩服至极。
其余众人也纷纷感概不已。
这时忽有小校进来,将一封书信交道周通手里。周通看完书信,站起身对众人说出一翻话来。
2012年第一章,五千字奉上。祝大家
新年快乐!
第一百零六回 宋江之病(一)
“大名府下回援的大军如今在子路埽一带与官军宣赞部相持,公明哥哥与军师不知山寨的情矿,遣人从小路上善向公孙先生征询。公孙先生送信到此,询问大伙的意见。不知诸位兄弟有何见解?”
周通一边将手中书信递到朱仝手里,一边说道。
朱仝看完有递给雷横等人,然后道:“如今寨中留守的兄弟皆以周寨主为首,还是由周寨主你来定夺吧。”
众人都点头称是。
周通扫了众人一眼,沉吟道:“山寨骤经战事,我等不能再轻易离山,以免周遭州县官军乘虚而入,到时悔之晚矣。我知宣赞这一支官军是关将军所遣,不知将军可否告知其虚实?“
关胜道:“此处大军不宜轻动。若诸位兄弟信的过关某,我愿孤身一人去劝那宣赞兄弟前来归降。”
周通毫不犹豫的说道:“如此劳烦将军立即启程,不然两军交战死伤必多。小弟再次准备好庆功酒,为将军庆功。”
关胜也不多说,出了舱门,跳到岸上,打马飞驰而去。不知何时,空中飘起了片片雪花。雪花在呼啸的北风中飞舞,使广阔的原野一片苍茫,一人一骑在众人的眼中很快就成了一个黑点转眼间又消失不见了。
“你就不怕俺二叔一去不复返吗?”
“哈哈,你二叔是那种不守承诺的人吗?”周通没有回答关庆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关庆一张俊脸涨的通红,但是看相周通的眼神中却多出了几分敬佩的意味。
梁山到子路埽不过七八十里路程,中午时分便有从梁山逃至此处的官军溃兵被宣赞堵到营中。宣赞听几个逃回来的几个指挥副使,都头将关胜战败的情形说完,无力的摆了摆手,将人赶出大帐,并且为了不扰乱军心还令心腹手下将这些人控制起来,但是萦绕在脑中的烦躁之意始终赶走。
子路埽前曾是黄河故道,黄河改到后方圆数十里都成了沼泽地,除了一条官道贯穿南北外,只有大军无法通行的小道。宣赞在官道择险要处安下营寨,确实将宋江的回军之路阻挡住了。可如今后面的关胜主力大军全军覆没了,宣赞这五千阻援之兵反而变成腹背受敌了。
一时间宣赞忧急交加,犹豫了半天才咬牙做下决定后撤。向前肯定不行,前面宋江的大军人马不下两万,据寨而守还能勉力支撑,出战那肯定是以卵击石。因此只能后退,后面虽然可能有趁胜而来的梁山贼兵,但总不会比当前之敌还多,应该有几分冲出去的希望。
有了决定就好办事,宣赞立即让亲兵传唤军中都头以上的军官到寨中议事。不想传令亲兵好没走出帐门,帐门先进来了一个人。
宣赞看着来人,惊讶的叫道:“关将军!”随即好似若有所悟,对帐中的亲兵道:“你们都出去,在大帐三丈之外守着,不许任何人接近。我与关将军有重要军情商议。”
来人这是关胜,他默默的看着宣赞发号施令,直到帐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才开口说道:“兄弟,你可知我所为何来?”
宣赞道:“兄长有事尽可直言,小弟定不敢违背。”
关胜盯着宣赞的双眼,良久才沉声说道:“兄弟还认我这个兄长,那是否还人我这个领军都指挥使呢?”
宣赞立即行礼道:“末将谨听将令。”
关胜进逼一步道:“我若让你投向梁山又如何?”
宣赞微微一笑说道:“关大哥说话一向爽利,今日为何要这般试探小弟?大哥若是令小弟投降梁山,小弟安敢不从?只是小弟想知道,这两山上除了那名震山东的及时雨宋江,还有谁能让大哥如此心服?”
关胜道:“兄弟若真能与我同上梁山,也必然对之心服口服。”
宣赞笑道:“小弟说出来的话便不会反悔。昨夜梁山之事,小弟已从逃散至此的几个河北禁军都头口中得知。如今小弟进退无路,正觉彷徨无计呢。大哥能给小弟带来一条活路,小弟感激不尽哩。”
关胜眉头一皱说道:“兄弟休要仓促下决定。你若不愿降,自可领兵退走。我来的时候,周寨主并未发兵来阻截兄弟你的后路,你此时想走还来的及。”
宣赞道:“多谢大哥替小弟着想。不过小弟已经想的明白了,我若是退兵回京,那蔡京老贼为了推脱兵败之责,必定要拿小弟开刀。既然小弟回去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随大哥上梁山,还能图个痛快。”
关胜道:“既然如此,兄弟可尽快点齐心腹之人随我走。”
宣赞笑着道:“也好。这营中也就二三百亲兵是小弟的心腹,其余之人都是从河北,三栋调过来的,人心不齐带着反而不美,就留在这里让宋公明来收拾吧。”
二人在大帐中商议了大半天,期间宣赞还出帐领着营中兵马击退了此宋将军的进攻。捱到了黄昏十分,宣赞才招来心腹亲卫,借口探查军情,与关胜一道出了大营,直朝梁山方向奔出。
雪下了一天还没停,地上的积雪已有六尺来深。梁山中军大帐内,宋江看着狂风中飞舞的雪絮,觉得它们是那样的张牙舞爪,阻挡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
“唉。”
宋江忧郁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兄长不需担忧,寨中有公孙先生在定然不会有事。”
军师吴用从帐外进来,一边拍打这身上的雪花,一边安慰道。
宋江又叹了一口气道:“从小道回去探听消息的兄弟还没有回报。大军又被官军阻在此处进退不得,我如何能心安?”
吴用扶着胡须坐到宋江下首,微笑着说道:“小道复杂难认,这一来一回将近二百里,有所耽搁也是理所当然的。哥哥且放心,小可料定明日必有回报。”
宋江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又道:“我观那官军营中领兵之将用兵沉稳有度,以五千之兵,阻挡我两万大军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学究可曾探知那是何人?”
吴用道:“此人倒也非是无名之辈,姓宣名赞,人称丑郡马,的确是一员良将。”
宋江道:“如此良将却不过是那大刀关胜的偏军副将,可见那大刀将是如何了得。如今他兵临大寨之下,大寨只有公孙先生等寥寥几个兄弟相守,怎地不叫我心忧如焚?”
“哥哥,不要忘了这梁山泊中还有一人此次也没有随军前来,有此人在足可抵挡住关胜。”
“你的是青龙寨!周通!”
“正是,青龙寨兵强马壮,周通本人谋略过人,又有万夫不当之勇,何惧那大刀关胜?”
宋江听后勉强笑道:“学究言之有理,小可总算将最大的担忧放下了。不过如何尽快击破眼前的宣赞,还请军师多多谋划。”
吴用道:“此时小可已有成算,三日之内必能破敌。”
宋江讶然问道:“请军师速速道来。”
吴用掐着手指道:“哥哥请看,这子路埽之所以难行,是因为其地皆是沼泽荒野,大军行在其上必然陷入其中。可自昨夜七,寒气趋至,大雪急降,不出三天这茫茫原野必然上冻,到时大军可踏雪而行绕过宣赞营寨,他若是出营追赶,我军便在野外将之击败;他要是不敢出击,我等自回梁山,袭取关胜之后,理他作甚。”
宋江大喜道:“惭愧,兵书皆说,为将者当对天时地理了如指掌,小可居然对天象变化这般迟钝,要不是有军师在旁,大事休矣。”
说话间,在前方监视官军大营的燕顺,郑天寿匆匆进到帐内,看到宋江,吴用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哥哥,军师。”
宋江问道:“可是官军有所变化?”
燕顺道:“哥哥所言正是。这时节正是埋锅造饭的时候,却一直不见那官军营中升起炊烟。便与天寿带了几个兄弟前去察看,只见官军营中一片混乱,不是有人马出营。那些人神色慌张,好似有大祸临头。”
吴用道:“可曾听到那些官军说些什么?”
燕顺想了想道:“小弟离得远,又在上风头上,听不甚清。”
郑天寿却道:“小弟到隐约听到冠军中有人说‘宣赞那厮跑了。’就是不知是真是假。”
宋江疑惑的看向吴用。吴用轻轻对宋江摇了摇头,然后对燕顺,郑天寿道:“请二位兄弟立即再领人到官军大营一探,定要探明情况再来回报。”
“是。”
燕,郑二人去后,吴用又对宋江道:“哥哥可立即召集众头领到大帐议事,那官军营中一定出了对之不利的大事,我军正好借机进攻,击破宣赞大营。”
宋江问道:“依学究之见,发生了何事使得官军如此惊慌。”
吴用道:“小可一时也说不准,还是等燕,郑二位兄弟回来才能弄明白。不过这个击破官军的良机不容错过。”
宋江点了点头,叫过帐外的亲兵小校,令他他击鼓升帐。不多时林冲,呼延灼,鲁智深,武松等数十个头领一一赶到帐内。宋江见人已到齐,便开口说道:“方才燕顺,郑天寿来报,官军营中发生骚乱,正是我军破敌只良机。招诸兄弟前来,是请各位即刻做好准备,只等燕顺,郑天寿探得官军具体情报,就立即出击。”
李逵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嚷道:“还等什么,俺这就领人杀过去。”
“铁牛不得莽撞,且听哥哥将令。”李逵身边的戴宗一把将他拉住。
林冲皱着眉头道:“官军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莫不是其中有诈?””
他旁边的鲁智深哈哈一笑道:“定是围困梁山泊的官军那里吃了败仗,宣赞这里才慌起来了。”
另一边的呼延灼却摇头道:“梁山那里官军的领军大将是大刀关胜。我与此人都生在河东,深知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又广有将略。如今大寨人马不足,怎能击败他。”
鲁智深道:“呼延将军莫要忘了,梁山还有个青龙寨,以为我那兄弟的能力,击败关胜也不是甚么难事。”
众人闻言都是一振,有人赞同,有人反对,一时间大帐之中议论纷纷,直到燕顺,郑天寿回来才停下来。
这一章就这么多了,更大章节真是费神啊。明天开始还是每天两更,更小章节吧。
第一百零七回 宋江之病(二)
“什么?官军大营成了空营?”
聚集在大帐中的梁山头领都被燕顺带回的消息震惊了。李逵又跳起来嚷道:“俺早就说要杀过去的,现在可好,人都跑光了。”
“闭嘴。”宋江喝止了李逵,又随燕顺问道:“兄弟可曾打探到其他消息?”
燕顺道:“小弟与天寿引人摸进营中,还有百十个来不及逃走的官军被我们擒住。小弟留天寿在官军大了营看住这些人,只带了两个为首的回来见哥哥,他们就在帐外。”
“赶紧押进来。”
两个被燕顺带过来的官军正是昨夜从乱军之中逃到这里的两个河北军的指挥副使。他们到了宣赞营中后,立即被宣赞控制起来了。宣赞随关胜走后不久,他们就被营中的其他官军发现。这些官军中打头的就有他们原先顶头的指挥使。听他们说完关胜兵败的事情后,这些人气不打一处来。MD,这么重要的事,为了讨好新上司,这些鸟人居然不知道给老上司透气。现在好了,宣赞先跑了,留下自己这些人给他们阻挡梁山贼人的追兵。指挥使们先将这两个吃里扒外的指挥副使收拾了一顿,也慌忙领着兵马向后逃去。
这就是燕顺,郑天寿先前看到的官军大营骚乱的情景。待燕,郑二人再次到官兵大营时,营中就只剩下了这两个被收拾的很是凄惨的指挥副使没来得及走,刚好抓个正着。”
“什么!梁山下的官兵已经被击破?”宋江忍不住站起身来喝道。
两个朝廷军官被帐中数十个贼首目光炯炯的看着,其中还不乏凶神恶煞之辈,早就吓得缩成了一团,再听宋江这么一喝,更是跪在地上抖个不停就是说不出来。
“娘的,西贼北虏这么猖狂就是被这些软蛋官军惯的,照洒家的意,还问个甚,杀了这两个没用的东西,拔寨回梁山便能知晓事情的缘由。”
鲁智深是西军出身,最是看不惯这些个军中疏于战阵,胆小怕事的人。这时看这两个人这么一副样子,不耐烦的叫出来。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说,小的说。”两个军官听到说要杀他们,立即杀猪般的叫起来,接着又哆哆嗦嗦的把昨夜发生在梁山泊边的战事说了一遍。
“哈哈,洒家就知道有俺那兄弟在,关胜占不到半点便宜。”鲁智深开怀地大笑着。
帐内头领也大都高兴的笑起来。吴用等大伙静下来,谏道:“哥哥,如今严冬已至,天寒地冻,不如先撤军回山,待来年春暖之时再来取大名府。”
宋江在众人欢呼是一直都面如沉水,这时听到吴用之言才勉强笑道:“此次出兵,损耗了这么多辎重粮草,却只是小胜几场,我等有何面目回山。再者卢员外和石秀兄弟还在大名府监牢之中日夜盼望我等救他们出来,我们就这么回去,岂不是有负他们的期望。今山寨有周通兄弟在,已然稳如泰山,不需大军回援了。宋江发誓,不破大名不回山。”
众头领皆应和道:“不破大名不回山。”
吴用见状也不好再劝,只能道:“既然这样,还请哥哥令人引一直兵马追摄在逃散官军之后将它彻底杀散,以免它在我军身后再度集结。再者请戴院长回寨一趟,着李俊,张顺二位兄弟押解大军半月粮草到军前效命。”
宋江颔首道:“林教头,刘唐你二人引本部两千人马去将官军杀散,不使它威胁大军后路。”
“遵令!”林,刘二人依令而去。
“其余众将立即各自回营准备,明日一早举寨开拔,回军大名府。”
“是。”众头领轰然应是。
待众人去后,宋江又对没走的戴宗道:“兄弟,你立即回寨找李俊,张顺押解粮草前来,并将梁山之战的情况了解清楚再来回报。”
戴宗道:“哥哥放心,小弟定会将其中内情打探清楚。”
宋江上前理了理戴宗身上的斗篷,点头道:“兄弟去吧。”
“小弟告辞了。”
第二日,风雪更加猛烈,宋江不等林冲所部回转,便下令拔寨再度向大名府而去。三天后,宋江大军跨过已然封冻的黄河,重新在槐树坡扎寨,接着一连数天都到大名府城下挑战。可是大名府城内的梁中书早被数度打败吓破了胆,根本不让城内兵马出战。
这日,戴宗与李俊,张顺押解粮草到达军前。由于一连多日天将大雪,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能没过膝盖,使得运粮车队行走艰难,本来四五天的路程居然走了将近十天。宋江,吴用早因军中即将断粮急的嘴唇起泡来了,待见到三人不禁大喜道:“兄弟总算来了。”
寒暄一阵,宋江又向三人询问起大寨的情况。李俊,张顺将大军外出一来,山寨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向宋,吴二人说了一遍,末了张顺还叹道:“此次多亏了青龙寨兵强马壮,周寨主谋略过人,才能降服那关胜,救出俺大哥。”
宋江干笑一声,道:“周通兄弟为山寨立下如此大功,回去之后,我定要好生谢过。”
吴用眼角微颤,不过随即就平静下来,说道:“这几日寨中缺粮,兄弟们士气不振。昨日小可窥探城上动静时,见那急先锋索超似要按捺不住,出城交战。今虽粮草已至,还请哥哥下令让到城下挑战的兵马诈做萎靡状,待诱得索超出城,与战之时也当只许败不许胜。”
宋江闻言一喜,笑道:“军师可是有了破敌之策?”
吴用含笑点头不语。
堂堂北京大名府,数万河北精锐禁军,居然被小小梁山贼寇逼得缩在城内不敢出城迎战。索超对这种状况极为恼火,不过由于先前的败绩,让他们这些武将失去了在那些怯懦文官面前说话的底气,只能任由那些文官将兵马压在城内,眼睁睁的看着贼寇在城外横行。
这几日,索超都在城上观看敌情,虽说性子急躁的他每次都被城下梁山贼寇肆无忌惮的嚣张气的快要爆炸,但是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面临战事总会留着一分清醒。五天前,索超就发现城下挑战的贼军不想之前那般士气旺盛,本以为是看错了,可是一连几天贼军的士气越来越低落。索超将这情况看在眼里,再结合眼下风雪漫天的天气,也讲宋江营中缺粮的情况料到几分。不过他并没有向梁中书禀告,那些个文官早就被贼寇的凶狠吓破了胆,就是知道贼寇缺料也不会有出城一战的勇气。
“今日要是贼寇再来,俺就出城一战,只要赢得一阵,中书大人也不能治俺的罪。”索超一大早就下令部整好衣甲弓刀,自己上到城楼看贼军是否还来挑战。果不其然,过了巳牌时分,一队贼军才稀稀散散到城下挑战。索超认得为首的贼将,正是那个小李广花荣。不过这时的花荣满不想前几次交战时的意气风发,他身后的贼兵也是萎靡不振。
索超见状大喜,立即下了城楼,召集所部兵马,不顾同僚的反对,打开城门就像花荣冲杀过去。花荣见到城内有官军杀出,似乎很是惊喜,振作了精神挺枪来战索超。索超丝毫不惧,挥起大斧与花荣激战二十余合。这时二人虽未分出胜负,可花荣麾下的兵马却被索超所部官军杀得四下逃窜。
花荣见势不妙,窥了个破绽,掉转马头回身就跑。索超哈哈大笑着领兵就追,直到了梁山大营怕自己寡不敌众,才收兵回城。
回到城中时,梁中书,大名府知府,通判,河北转运使等一大批文官及李成,闻达一干武将都在城门出迎着。梁中书果然没有怪罪他私自出战,而是褒奖了一番。索超这才将这些天观察梁山军得来的推测,禀报给上官,说明自己出城一战的原因。
众官听后,深觉其推测有理。梁中书当即下令:“梁山军再来挑战时,准许众军出城迎战。若果如索提辖所料,大功成矣。本官将大家的守城之功上报太师。太师定会不惜褒奖的。”
众官都喜笑颜开,好似胜利就在眼前。可惜好景不长,第二天索超再度出城时与之交战的正是青面兽杨志。索超本来知道杨志的武艺不在他之下,可是当杨志败退的时候,他只道杨志是因为贼军士气低落无心恋战,因此放心大胆的追了上去,哪知刚好中了吴用的计策,半路掉落到陷坑里,给杨志返身捉了个正着,所部兵马也被埋伏的梁山军杀的七零八落。要不是李成听闻索超再度出战,立即到了城楼上坐镇,说不定就要城门失手。自此梁中书下了死令,无论城外梁山军如何挑衅,城内众军都不得出城迎战,违令者立斩不饶。
再说宋江这边,虽说擒得了索超,但是面对再度龟缩不出的大名城还是一筹莫展。眼看着又过了十来天,军中粮草将尽,且道路被冰雪覆盖,再回山寨调运粮草也很是艰难。但是要退兵,宋江又很是不甘,真是欲进不能欲退不干,只能整日在帐中发急。
吴用免不了道:“哥哥,这是天时不对,非人力所能挽回。依我之间,还是早早退兵,待来年冰雪融化,道路通畅再来攻打不迟。”
宋江反问道:“那城中的卢员外,石秀怎么办?”
吴用对宋江的心思了。于是吴用又道:“哥哥请想,大军久困于大名城下,要是山寨中有个不妥,岂不是鞭长莫急?”
“关胜已然降服,山寨能有何不妥?”宋江有些激动的反问,随即又失语道:“啊,军师是说”
过了一会了,看着吴用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宋江也平静下来,说道:“且让我好生想想,若要退兵也得有个说法,不然众将也会不依。”
吴用道:“哥哥说的是,小弟先行告退了。”
宋江缓缓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桌面,嘴角缓缓的泛起一丝笑意。当天半夜,左右忽然听到大帐中一声惊呼,待吴用等人赶到时只见宋江满头大汗坐在榻上。吴用立即上前问道:“哥哥,发生什么事?”
宋江好似惊魂未定,良久才对中人道:“方才晁天王忽然显圣,向小可言明,大军当即日搬兵,不然背上之事将发,到时悔之晚矣。”
李逵问道:“什么‘背上之事’,定是哥哥你胡思乱想,才做噩梦的。”
吴用连忙喝道:“铁牛休得胡言。哥哥与晁天王乃是心腹至交,如今天王显圣托梦,定然不会没有缘由。我看,还是依照天王之意退兵为好。”
宋江道:“学究所言甚是。众兄弟且回,待明日再到大帐商议搬兵之事。”
次日,宋江召集众将之时,却忽然昏迷不醒。待众将把他放到榻上又突然醒来,说道:“背上好热。”
吴用连忙将他衣裳打开,只见背上生出一个碗口大小的红肿。吴用惊道:“此病非痈即疽,乃是急火攻心,毒气现于体表。方书所云,豆粉能护心,使毒气不得侵犯,快去寻来此物,让哥哥服下。只是大军在外,无法寻得良医,如何给哥哥医治。”
一旁张顺道:“昔日在浔阳江时,家中老母也曾患的这般症状,当时请的建康府的安道全医治,手到病除。小弟这就星夜赶去,务必请来神医替哥哥医治。”
吴用道:“兄弟马上带些银两赶赴建康府不得延误。”
这时宋江悠悠转醒,拉着张顺道:“我这病症就是晁天王梦中所说的背上之事。天王还曾有言,此乃百日之灾,必要江南地灵星才可救治。兄弟此去所请的安道全应是正对此言。它既是晁天王所说之人,你请他是定要义气为重,不可莽撞行事。”
张顺拜道:“小弟理会的,这就去了。”
宋江挥了挥手,待张顺去后,又对众将道:“小可病体缠身,不能统率大军,今日起军中大事都由军师掌管。”说完,又昏迷过去。
吴用上前叫唤了数据,不见转醒,只得回身对众将道:“如今哥哥得病,大军不可久悬在外,当立即拔寨回山,待哥哥病体痊愈,再做理会。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皆道:“谨听军师吩咐。”
吴用道:“既然如此,大军即刻出发回寨。请林教头,呼延将军二位替大军断后,以防城中官军尾随追击。”
第一百零八回 济水帮(一)
夜晚,天上乌云低沉,地上除了呼啸的北风再也没有其他任何杂音。潘文龙坐在灯下,看着手中的信纸,双眉紧紧皱起。信是青州窦家的大公子窦英写来的,要求潘文龙截住一批人马,从登州往梁山泊的人马。
潘文龙是济水帮帮主,人称铁背苍龙,使一口金丝大环刀,时常背这一个铁盾,遇到劲敌右手刀左手盾,在江湖上罕逢敌手。
北宋时期济水是齐鲁漕运的重要河段,水路通畅时,河道极其繁忙。济水帮手下数千人,主要是靠帮助商家运送货物为生,并不是那种光靠打打杀杀过日子的**帮派,但是既然要吃江湖这口饭也就免不得要与绿林**扯上关系。潘文龙为人豪侠仗义,在济水这一条道上的江湖好汉中声望很高,基本上济水帮护送的商船都不会招到抢劫,因此济水帮一直以来都过得比较滋润。
不过再从梁山兴起以后,济水上的商路繁盛程度削减了大半,济水帮的生意差了许多,帮众的生活水平急剧下降。
半年前梁山泊晁盖身亡,窦家经梁山泊往东京的盐路再度断绝。窦家家主窦天彪趁机剥夺了窦雄在济水一带贩卖私盐的权利,而把这一个重要地区的生意交给亲子窦英。
窦英接手后,立即与济水帮搭上了头,借助济水帮在济水一带的便利贩卖私盐,
给双方带来了极大的利润,缓解了济水帮的困难。
可是好景不长,窦天彪和窦英都没料到,窦雄会铤而走险,亲自再闯梁山泊,又取得了与梁山的合作重新打通了通往东京的道路。
济水帮的势力范围所在的这些州县都离海边比较近,私盐的利润哪有运往东京的利润高啊。窦家旗下的小盐枭立即投向窦雄,使得窦雄在窦家的威信重振,窦天彪无奈之下只能允许窦雄重新掌控到东京的盐路。这让窦英那个羡慕嫉妒恨啊。
嫉妒就是生长在人心上的一根毒草,一旦长出就不会断绝。窦英在这棵毒草的折磨下终于想出了一条毒计。那就是利用合作伙伴济水帮来截断窦雄好不容易打开的东京盐路。
于是潘文龙就接到了这封让他纠结万分的书信。这事作吧,不但要破坏济水帮不杀人越货的宗旨,还会得最梁山。
如今的梁山威震山东,得罪梁山的人就没有好下场的。没见祝家庄吗?那可是一方豪强啊,就因为抓了个偷鸡贼,就弄得庄毁人亡。这样的势力谁都不敢得罪啊。
这要是不做吧,失了窦英的面子,济水帮好不容易得来的财路又要断绝了。
潘文龙反复盘桓,猛地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这事不能做,断了窦家这条财路,全帮上下紧巴点还能呢个过下去,要是得罪了梁山恐怕就有毁帮之后。想通了之后,潘文龙将书信随手往桌上一放,转身上榻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潘文龙到村中有转了转,看看帮中的一些老人过冬的物资是否充足。济水帮的总舵在济水畔的一个叫做北清镇的大镇上,帮在水上谋生活的青壮,都驻在总舵内。而帮众的老弱妇孺都在离镇子二十多里的一个村庄中生活,村庄周围的土地本是一片荒滩,经过济水帮几代人的开垦倒也有了些薄田,专供无法继续在水上跑生活的帮中老人耕种。
潘文龙在访完村中的父老已经是下午了,等他赶回总舵中时,忽然想起昨夜放在桌上的书信,想去拿来毁掉,不留书信却不翼而飞。他连忙找来打扫房间的下人询问,都说没见过,又问还有谁进过房间。下人们想了老半天,只说大少爷曾经来找过他。
大少爷就是潘文龙的儿子潘杨,一身武艺得了潘文龙亲传,在济水帮中除了他自己不做第二人想,只是年轻人本事一大就免不得气盛,做事往往冲动不顾后果。
“扬儿前些日子与窦英走的颇近,要是他看到书信,不知会做出何等事来?”想到这里,潘文龙脑门上都急出一层细汗来,在房内转了两圈,急忙对守在门口的下人喝道:“快去叫少爷来见我。”
下人去后,潘文龙又在房内团团转了几圈,还是放心不下,急匆匆的就要亲自去帮中找潘杨。刚到门口,一个娇俏的身影撞进门来,问道:“爹爹,你这么急着赵大哥做什么?”
“凤儿,你可知道你大哥哪里去了。”
“大哥带着人出去了,说是要去打猎。冰天雪地的打甚么猎?真是奇怪,我要跟去看看,他还不让。爹爹啊,他回来之后一定要狠狠的责罚他。”少女皱着精致的小鼻子,上前抱住潘文龙的手臂娇声说道。
平日只要见到娇俏可爱,善解人意的女儿,潘文龙定会心情舒畅,但这时忧急在胸,也没有心情和女儿逗笑,又焦急的问道:“你大哥什么时候走的?”
潘凌凤也有些奇怪爹爹与平时有些不同,但还是乖巧的说道:“好像是两个时辰前。”
潘文龙表情一滞,喃喃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爹爹,什么全完了?”潘凌凤见父亲此刻全然没有了平日那种万事都泰然处之的样子,不禁急切的问道。
北清镇往东不到十里便是一片山岭,地势复杂,密林丛丛,这一段路程从来就不是平静的所在,无论陆上还是水上常年劫匪出没,这也是济水帮总舵设在这里的原因。从西而来的商船到了北清镇要再往东安全到达济南,不找济水帮护送,一般很难通行。不过如今这里的山贼水匪大多投梁山去了,道路倒是清静了不少。
“吁。”十数匹骏马齐齐扬起马头,喷出的气在空中结成一片白雾。
“窦掌柜,你看。那处山坡上人头闪动,恐怕有人不怀好意啊。”
“杜总管固然眼光锋锐,此地如今只有济水帮一家独大,并且其进来与我那堂兄窦英交往频频。这时候出现在我们去路上,来者不善啊。”
这一行人正是杜兴与窦雄。时值冬季,济水封冻,私盐贩运也只得暂停。他二人安排好登州的事情交给心腹手下,自己带了十来个卫士,飞马赶往梁山泊与周通商议来年贩盐和购进物资的大事。
不料他们的行踪却被一直暗中监视窦雄的窦英发现,直接发书请济水帮半到劫杀。
山坡上,潘杨紧紧盯着坡下的杜兴等人,眼睛里冒出兴奋的火焰:“这就是窦英叔父信上说的窦雄和与他勾结的梁山贼人。要是拿了这些梁山贼人,我潘杨和济水帮定当名扬山东。”
“少帮主,动手吧。那些贼人发现我们了,再不动手,他们就要跑了。”潘阳身后的都是济水帮的年轻一代,看到目标就像猎狗看到猎物一样,早就跃跃欲试了。
潘杨猛地吸了一口气,从腰间拔出钢刀,向前一跃,大喝道:“山下贼人休走。”济水帮的年轻人们也纷纷呼喝着举刀向山坡下奔去。
坡下,杜兴将手举过肩头轻轻一样,后面的十余骑从青龙寨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卫士整齐的拔出腰刀,静静的看着冲过来的济水帮众,虽然只有十多人,但是其中蕴含的杀气却让窦雄一阵心惊。
窦雄心惊之余,微微向杜兴靠了靠,低声道:“杜总管请慢着动手,待小弟先与他理论一番。”贩卖私盐与开山立柜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不同,对济水帮这样的地头蛇一般都不会轻易得罪。
杜兴点了点头,示意他只管上前说话。
窦雄轻轻踢了下马肚子,上前抱拳对冲至面前的潘杨笑道:“在下窦雄,敢问小英雄可是济水帮潘少帮主。”
潘杨神色一怔,不由得停了下来,随即喝道:“小爷就是潘杨。你这勾结梁山贼寇的贼子少与我套交情。兄弟们,给我把这些贼人绑了。”
第一百零九回 济水帮(二)
“哈哈,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小辈,就这点本事也该学人来劫道?”杜兴谐谑的看着潘杨笑道,同时将架在他脖子上的钢刀来回的挪动着。
潘杨带着帮中的年轻弟子匆匆出门劫杀信中贼人,一共也就二三十人,又哪能是杜兴等人的对手,没几下就被一一砍到在雪地上。潘杨也与杜兴斗了二十几个回合后,被杜兴震脱长刀,一脚踢翻。好在窦雄一直在旁招呼,杜兴与手下人都留了些力气,才没有杀伤人命。
“呸,要杀便杀,何须讥笑你家小爷。”
潘杨咬着牙,恨不得一拳将杜兴那张鬼脸捣成粉碎。
“杜总管手下留情,此子乃是济水帮帮主之子。济水帮在这一带势力雄厚,若是结下死仇,对今后的生意不利啊。”窦雄见杜兴目露凶光急忙劝道。
盐枭也是生意人,做怕得罪两种人。一是做公的,这些做公的平时好说话,使点银子他们多半会对你睁只眼闭只眼,可你若是将他给得罪了,随便给你按个罪名就能恶心死你,何况贩私盐本身就是大罪,都不用人家来胡安。二就是各地的豪强地头蛇,这些人手眼通天,随便使得坏水就能让你在当地吃不了兜着走。
济水帮在这一带就是属地头蛇的。虽然济水帮现在是与窦英合作,但不代表不能与他窦雄合作啊。
窦雄劝住了杜兴,又对潘杨说道:“潘少帮主,在下与你父亲也有数面之交。你受人挑拨,来劫杀我,我不怪你,只希望少帮主今后不要在做出这般有伤两家和气的举动。若两家有误会,我自会与你父亲潘帮主理会。”
“哼。”潘杨冷哼一声,并不理睬窦雄,只将脸朝旁边扭去。此时杜兴的刀还架在脖子上呢,刀顺势就在他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他也不管不顾的。
杜兴呵呵一笑道:“这小子倒还有几分骨气,历练历练也算一条汉子。有子如此,看来铁背苍龙潘文龙果然不凡。”
“不劳好汉夸奖,潘文龙只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在下济水帮潘文龙,敢问好汉尊姓大名。”
马蹄声响处,潘文龙领着数十个济水帮中的精壮汉子从山坡的另一边转出来。人雄马俊,端是气度非凡。
杜兴抬头看去,似对济水帮来人毫不在意,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梁山青龙寨鬼脸儿杜兴。”
这时地上的潘杨看到自家父亲带着帮众的叔伯兄弟到来,想到自己等人少不更事为贼人所擒,不由羞愧万分,便奋力挣扎起来。
杜兴脚上用力,在潘杨胸口一踏将他止住,沉喝道:“小子你给我老实点。”
“丑鬼,不许欺负我哥哥。”一个火红的声影从潘文龙身边窜出。
杜兴只觉两道凌厉的劲风直扑自己面门,忙举起手中钢刀格过去,“叮叮叮。”一阵金铁交鸣声伴随着连窜的火花在雪地里响起。来人与杜兴对了十几刀,才人随马身斜刺里飘过,待她还想回身再来进攻,那边潘文龙呼喝道:“风儿休得无礼,还不回来。”
潘凌凤不敢有违父命,只得嘟着小嘴回到父亲身边。
潘文龙见女儿回来,才又对杜兴道:“在下教女无方,还请杜总管见谅。在下也曾与独龙岗李大官人有一面之缘,不知杜总管能否给在下一个薄面,放过犬子一次。”
杜兴此刻正眯眼看向他身边的潘凌凤。方才交手只觉这女娃的刀法凌厉,十分眼熟。这时再看:火红的斗篷,火红的头巾,桃花马,柳叶刀,莫非这女娃与寨主夫人有和瓜葛不成?若是这样,可就不好得罪了。“
想到此处,听到潘文龙的话时,便将脚一收,放开潘杨,然后抱拳对潘文龙道:“多有得罪,还望潘帮主不要见怪。”
潘文龙道:“多谢杜总管宽宏大量,对犬子的莽撞无礼不予计较。”说着,又对潘杨喝道:“逆子,还不想杜总管道谢。”
潘杨脖子一硬,还要反驳,但是看到父亲眼里从来没有过的严厉目光,不由的心虚起来,扭着脸对杜兴道了句:“多谢阁下不杀之恩。”
那些倒在雪地上的济水帮年轻后生这时也都挣扎着爬起身来,在潘文龙严厉的眼光下一一向杜兴等人赔罪。这些后生与潘杨一样,平日里眼高于顶,谁也不放在眼里,一旦受挫,便垂头丧气,好似天塌下来了一般。
杜兴看在眼里不禁心中好笑,看到这般后生的样子就如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每个初出江湖的年轻人都会向这般稚嫩,只有在江湖中不断的磨炼,才能使一个人成熟起来。想到这里,他对这些后生居然还生出几分好感来,连带着对济水帮的敌意也就消减了几分,于是对潘文龙道:“潘帮主不用过于责备令郎。今日之事,想必是有小人从中作梗。在下只希望济水帮今后不在受那小人挑拨,做出这般有损江湖道义的举动来。”
潘文龙干笑一声道:“岂敢,岂敢。今日之事只怪犬子少不更事,冲撞了总管一行。呵呵,眼下天色已晚,道路覆雪难行,总管与贵属何不到弊处吃几杯薄酒,也让在下略表歉意。”
杜兴回头看了窦雄一眼,沉吟片刻便点头道:“在下不敢有违帮主一番美意,便到贵处叨扰一夜。”
两拨人马合成一处,不多时便到了济水帮总舵所在的北清镇。北清镇是济水河畔的大镇,有数千户人家,繁盛时镇上街道行人如织,商旅成群。不过此时正值严冬,街上少有行人,即便街道两旁的商铺酒馆也是半开半闭,并无多少开门迎客的意思。济水帮已经在北清镇扎根数十年,潘文龙在镇民中的很有威信,一路行来就有不少镇民对他施礼问好。杜兴看在眼里,不禁暗暗点头:“这潘文龙倒真是一条好汉,若有机会不妨将他拉上山,也能为青龙寨多一股助力。”
潘文龙将杜兴一行人迎进总舵,令下人摆下宴席,热情的管待。酒足饭饱之后,又教人收拾好客房,直到将杜兴等人送到客房歇下,才来到总舵身处一间议事的密室。
密室外面又两个帮众守着,看到帮主过来连忙大声施礼问好。潘文龙点点头挥手示意二人离去,等二人走远了才进到是内。
而密室内早有一个面白无须,略显富态的高大中年汉子等在那里,陪在一边的却是一个干瘦的文士。二人本来凑在一起小声的说着什么,听到门口帮众的问好声时立即分开,各自做到相对的椅子上。
等潘文龙走进密室,那文士立即起身施礼道:“见过帮主。”
潘文龙道:“赵先生不用多礼。”
那中年汉子却端坐不动,嘴里更是责问道:“潘帮主昨日已收到我的迷信,今日为何不杀了那般贼人?”原来这人便是窦家家主窦天彪的亲自窦英。
潘文龙坐到诸位上,看了看窦英,苦笑道:“窦兄与窦雄掌柜之间的矛盾,恕潘某不能牵涉其中。”
窦英冷笑道:“你不牵涉其中,济水帮与我窦家的合作就此作罢。潘帮主部位自家着想,也得为济水帮几千兄弟的生计着想吧。”
赵先生也痛声道:“帮主你要三思啊。”
潘文龙还是摇头道:“恕难从命。”
窦英倏的站起身来喝道:“潘帮主,你若如此出尔反尔,日后莫要后悔。”说着居然拂袖而去。
那赵先生看了潘文龙一眼,急忙追上去喊道:“窦公子,窦公子休要生气,万事好商量万事啊。”
第一百一十回 济水帮(三)
那赵先生看似个干瘦老儒声,却步履矫捷,几步就追上了窦英,将他拉到隐密处,低声飞快的说了几句。
窦英听完后,面露喜色,点头道:“那我就等赵总管你的好消息。”
赵先生看了窦英一眼,转生又匆匆回到密室去了。窦英看着赵先生的背影,阴阴一笑:“虚伪的老狐狸,想要利用本公子岂是那般容易,说不得这济水帮今后就要姓窦了,嘿嘿。”
不多时,那赵先生有从密室出来,招呼了窦英,二人一齐出了密室所在的小院,在总舵内左弯右拐,转进了又一座小院。
赵,窦二人去后将近半个时辰,潘文龙才从密室出来。不知方才赵先生与他在密室内说了些什么,潘文龙脸上阴沉的可怕。
第二天一大早,潘府的许多下人都被一阵阵呼喝声吵醒。有人看看天色,心想:“少爷今日怎么这么早起来练功?厨房三麻子烧洗脸水的时辰都还每到呢。”
不过仔细一听,“诶,这声音不是从帮主一家子居住的内院传出来的啊。”
“嗯,声音也些不对。少爷的声音清脆。这声音却很嘶哑但好像更加有力,让听的人都有些热血沸腾。”
“哦,对了这是客房的院子来传出来。看来是昨夜那些个客人在练功。难怪听俺家那小子说昨天少爷带着一帮后生在这些客人手里吃了大亏,看人家这练功练得轻快。不知道帮主怎生想得,别人家的儿子被人打了,老子巴不得把那打人的千刀万剐了给儿子出气。俺们这帮主不报仇不算,还把人家请来做客。呸呸,怎么能背地里说帮主坏话呢?被人知道了,可了不得。”
大冬天的人都有窝床的习惯,这些潘府的下人也一样,虽然被吵醒了在心里犯嘀咕,但也没有谁真个起来。
内院有个人也被吵醒了,却是真个躺不住了,索性起来,穿戴好衣帽鞋袜,出了卧房门,在院子里抓了一把雪在脸上擦了擦,然后朝客房所在的院子那边看了看,似乎想要过去,但又有些犹豫。
昨日潘杨看到父亲桌上的书信,一时冲动,想要在父亲的面前表现一下,带着帮众的一干伙伴去劫杀杜兴等人,不料却被杜兴他们十几个人打的灰头土脸的,心中实在窝囊,但又对那些人十分的好奇。要知道与潘杨一起的后生都是济水帮中的后起之秀啊,往日也曾在随父兄走船时与劫道的水匪厮杀过,并非是毫无经验的菜鸟。但是昨日与那些人交手时,却在一开始就被那些人身上渗出的惨烈杀气所摄,对杀起来缩手缩脚。再就是,那些人所用的招数看似简单无奇,却又好像有着无穷的威力,自己的伙伴所用的精妙招数在他们面前全然无用。
潘杨几经犹豫,还是忍不住走到院子前。他站在门洞里朝院内看去,只见那些人只是整齐的一遍又一遍的对着前方挥刀砍下。他们挥刀是眼睛凝视着前方,好似所有精神都凝聚在刀上,一刀下去就要将眼前的一片天地劈开。不到盏茶时间,他们就劈出了百来刀,随着呼喝声从嘴里哈出的白气使得院子里向腾起白雾一样。
“少帮主觉得这几人的刀法如何?”杜兴鬼魅一般的出现的潘杨身边。
潘杨微微向后一缩,讷讷道:“精妙绝伦,精妙绝伦。”
“哈哈,少帮主何必言不由衷呢。这只不过是刀法中最简单的劈砍罢了,我家寨主说过,刀法讲究的就是简单直接,最寻常的劈砍,经过千万遍练习,自然会威力无穷。我青龙寨习刀的战士有数千人,每日早上集在一处练习时,劈出的刀风都讷讷感震动天地。”
潘杨听着杜兴的话,想着数千人一起挥刀劈砍,呼气成雾的场景,不由得悠然神往起来,心中对杜兴所说的寨主不由的深深好奇起来。不过待他看到杜兴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时又不服气起来,反驳道:“若是单打赌斗,这些人必不是我的对手。”
杜兴看着潘杨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更盛,说道:“少帮主认为在下的刀法与你相比如何?”
潘杨俊脸一红,嚅嚅半响也没做声。昨天他就是单打独斗也败在了杜兴手中,这时候当然没有说话的底气了。
杜兴也不等他说话,又接着说道:“杜某在青龙寨诸位头领中手段只不过是末流,这几个兄弟在青龙寨寨的战士中也算不得上乘。少帮主请想想,若是贵帮与弊寨发生冲突,其结果如何?”
所谓眼见为实,潘杨亲眼见到青龙寨战士的实力,因此对杜兴的话不敢有丝毫怀疑,心中不免为昨天的冲动感到一阵后怕,但还是嘴硬道:“济水帮几千口子人未必就怕了你们。”
“扬儿休得胡言。”潘文龙不知何时也走到院前,喝住了潘杨,又对杜兴道:“小儿之言请杜总管莫要放在心上。济水帮从来都只是替客人运送货物,一向都不与人为恶,今后也定不会与贵寨为敌。”
杜兴淡淡一笑,道:“有潘帮主此话,在下也就放心了。”
话未落音,潘府外边传来一阵吵嚷声,
“把那伤人的贼人交出来。”
“什么鸟人,敢到济水帮来逞凶。”
潘文龙听到叫嚷声,脸色大变,对杜兴告了一声罪,匆匆的往大门处奔去。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潘府大门口人头涌动,少说也有百十人,除了打前头二十几个身上裹上的少年外,其他的大多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但吵嚷的并不是这些个老人和少年,而是混在其中少数帮中兄弟。
潘文龙看去,这些叫嚷的最凶的正是平日帮中对他不满的那几个人,不由得剑眉紧皱,脸色沉了下来。
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从人丛中挤出来。老头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到潘文龙跟前道:“大帮主你可要为我这糟老头子做主啊。”说着居然就要跪下去。
潘文龙急忙上前扶住老头,涨红了脸道:“二叔,二叔您这是作甚?有事您只管吩咐,侄儿一定办到。”
老头把拐杖在雪地上重重的拄了几下问道:“你潘大帮主还认我这个二叔?”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您当人是侄儿叔父。”
老头儿指着人群最前面由两人扶着的带伤少年道:“好,你还人我这个老头子说明你还没忘本。你爹和我们一般老兄弟打下济水帮这么大一块基业,就是为了让这靠着济水水路过活的苦命人不再受人欺负。你要是还记得十年前青儿他爹替你挡刀丢了性命,你今儿就把打伤青儿的恶贼交出来,让大伙儿有仇出气。”
“交出恶贼,替二娃(小三,阿牛)
底下的那些人又纷纷叫嚷起来,这时候一些家中有孩子受伤的老人也激愤的喊了起来。
潘文龙扫了众人一眼,心中明了若不是有人暗中挑拨,以这些老人多年不理帮中事务的性子,定然不会来这里闹事。想打这里,潘文龙不禁怒气渐生,紧皱着剑眉,目光炯炯朝人群中看去。不想正好看见人群后面有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待他仔细看出,那身影早已转过了墙角,消失不见了。潘文龙暗自警觉,但此时此刻不容他细想,不尽快安抚这些老人,对他在济水帮的威信打击可就大了。
“二叔,你等我说,昨日之事都怪扬儿胡闹”
“杨儿怎么是胡闹?你欺我郑老二老眼昏花了不成?我早就打听明白了,那些个伤人的恶贼正是梁山泊中的贼寇,杨儿这孩子平时就深明大义,这次做的就对。我济水帮就该与那些个劫道的贼势不两立。文龙啊,你不能犯糊涂啊,将这些个反贼藏在帮众,万一给官府知道了,济水帮数十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啊。”
那潘文龙的郑二叔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声泪俱下的说出了一番话来。
“二哥说的对,文龙你可不能犯浑啊。咱们济水帮虽然在江湖上行走,可都是清白人家,不能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啊。”
“文龙,你可得听我们这些老家伙一句话,赶紧把那些贼人交出来吧,以免后患无穷啊。”
潘文龙听着那些老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诉说,心中无比的火光,但眼前的都是长辈,他又不能发火,只好勉强笑道:“众位叔伯,昨日之事确实只是一场误会。小侄府中的客人是青州窦家的窦雄掌柜和他的从人。窦掌柜说了,帮众受伤的后生都由他出钱治伤,这些银子小侄随后就让杨儿送到各家各户。这天寒地冻的,孩子们有伤在身,冻着了也不好,大家先回去吧。”
“文龙,那些人当真不是梁山贼人?”二叔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二叔,你还不相信侄儿的为人?”
二叔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这么多年来,你的所作所为老头子看在眼,也算是一心为帮众兄弟着想,相信这会你也不会做出危害济水帮的事来。”说着他转过身对众人道:“既然文龙说了,那些人不是贼人,那就不是贼人。大伙都回去了,围在这里成什么体统。”
郑二叔在济水帮的老人中威信没得话说,他这一发话老人们都纷纷转身离去,混在其间的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也只好跟着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一回 惊变
雪住风停,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刺眼的光芒。
“杜总管,帮众之人不明情由,对诸位多有误会,诸位再留在弊帮只怕要多生事端,小可只好匆匆送各位离开,失礼之处还望不要见怪。”
潘文龙在帮中的老人们离开之后,心知暗中挑事之人必不会就此罢休,要让济水帮恢复平静就只能尽快把杜兴等人送走。
杜兴呵呵笑道:“潘帮主太客气了,一夜叨扰,我等已是不安,怎敢久留。青山不变,绿水长流,他日有缘,必会再见。”说着,抱起双拳,就要带人离去。
忽然,一道亮光从杜兴眼前一晃而过。杜兴一怔,随即低声对身边的手下道:“不好,有埋伏。待会儿战起,你们全力护着窦掌柜,绝不能让他落于敌人之手。”
“潘帮主,既然到了这里,何不再送兄弟一程?”都行吩咐完手下,不动声色的靠到了潘文龙身边。
潘文龙奇怪的看向杜兴,心中不免有些不快,:“这人好生无礼,还未曾见过这般强求主人送客的。”正待开口说话,道旁的雪坡上响起一阵大笑:“哈哈,鬼脸儿杜兴你还想往哪里去?”同时四周冒出三五百身着白色斗篷的汉子,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杜兴左手轻提马缰,右手暗暗握在刀柄上,笑道:“朗朗乾坤,杜某何处不可去?”
那人道冷笑一声,说道:“梁山贼狗,也配说朗朗乾坤。”话锋一转,又向潘文龙喝道:“潘文龙,你身为济水帮帮主却与梁山勾结,想陷济水帮数千子弟于万劫不复吗?”
潘文龙指着那人道:“赵成,杜总管是本帮主的贵客,你还不给我退下。”
那赵成阴阴一笑道:“嘿嘿,潘文龙你与贼人勾结还想稳坐帮主之位吗?你看还有谁在这里?”说着将身自一侧,后面走出几个人来。
坐前面正是那白发苍苍的郑二叔。郑二叔指着潘文龙,颤巍巍的说道:“阿龙,你太让我失望了。当年老帮主死后,我们这些老头子见你沉稳有度,深得帮众子弟拥戴,才让你坐得帮主之位,没想到如今你却为了这么几个贼人,枉顾帮派安危。你若还当自己是帮主,就你可拿下身边的贼人。”
潘文龙闻言脸色大变道:“二叔,杜总管虽是梁山之人,却未曾与济水帮为敌,我若动手拿他,岂不是有违江湖道义?”
“哈哈,潘文龙你休要狡辩。晁盖,宋江占据梁山水泊,堵塞漕运水道,使得我济水帮上下缺衣少粮,怎可说不是我们的敌人。就在昨日,还有数十帮众子弟被他们重伤。其中是非帮中兄弟谁人不晓,你休想红口白牙,颠倒是非。赵成还不给将这些贼人与那叛帮之人拿下。“
说话直人正是昨日和窦英一起与潘文龙见面的赵先生。
潘文龙怒指赵先生道:“赵良,原来是你!”
赵良是济水帮的师爷,在帮中地位仅在潘文龙之下。梁山崛起之前,济水帮在二人的精诚合作下可谓是蒸蒸日上。赵良是济水帮上任帮主的亲外甥,而潘文龙只不过是徒弟。上任帮主没有子嗣,死前把帮主之位传给了徒弟潘文龙,没传给亲外甥赵良。当时赵良嫉妒的快要发狂,可那时帮众老人大多都支持潘文龙,他只能将这一颗嫉妒的种子深深的埋在心底,等待着破土发芽的一天。
潘文龙是至诚君子,一直视赵良为兄弟,帮中之事无论大小都会与他商量。赵良也一直都是潘文龙的好帮手,助他将济水帮打理的井井有条,直到窦英的到来。
窦英自从懂事起,就开始和窦雄两兄弟争夺在窦家的地位,对这种事可谓是一目了然。窦家与济水帮合作的这段时间内,大多数时间都是赵良打交道。窦英总会有意无意的撩拨起赵良对潘文龙的机会。
这次窦英得知窦雄与杜兴只带这十几个人要从北清镇经过去梁山泊,只觉天降良机,立即写信请潘文龙劫杀窦雄一行。之后,他还是不放心,有亲自赶来,不过却没有直接去见潘文龙,而是先找到赵良。昨天与潘文龙交涉未果之后,回到赵良的住处,二人定下毒计,决定就以勾结梁山贼寇为借口一举解决潘文龙,除掉窦雄等人。于是就有早上潘府前的一幕和眼前的情景。
杀,没等济水帮的人杀上来,早有准备的杜兴已经率先引人策马扬刀向西边道口冲去。济水帮虽然有三五百人,但他们是从四面围上来的,一面也就百十人。杜兴手下都是青龙寨的精锐战士,借着马力瞬间便砍翻了二三十人,剩下的人被他们的凶狠吓得魂飞魄散,看见马到立即躲到两边,居然被杜兴毫不费力的冲出了出来……
雪坡上的赵良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已是没有反应过来。只有一直藏在人丛中的窦英急得跳脚,大喊道:“快,快追上去,不抓住杜兴,窦雄,等他们逃回梁山,济水帮就要大祸临头。”
杜兴等人都骑着骏马,此时已经跑出了五十丈开外,要想追上谈何容易。赵良不愧是师爷,眼珠一转,提起嗓子大笑道:“哈哈,潘文龙这就是结交的江湖好汉,事到临头只顾逃命,却将你一人留在这里。哈哈,赵成被追那些逃跑的贼人了,先将这个叛帮之人拿下。”
赵成对堂兄赵良可谓是言听计从,一听这话,立即放下追赶回头向呆立场中潘文龙扑过去。他深知潘文龙的武艺,不敢从正面上去,而是蹑足绕道马后,直到刀尖离潘文龙的背心只有半尺,才面露阴笑,手中钢刀猛然插下。
潘文龙遽遭背叛,心灰意冷到了极点,一直就在马上发呆,对周围的变故毫无所知。这时察觉到背后劲风袭来,千钧之际侧过身子,反手拿住赵成抓刀的手,会后瞪视这赵成喝道:“小人尔敢!”
赵成吓得肝胆俱裂,大叫道:“帮主饶命,帮主饶命。”
潘文龙厌恶的把赵成扔开,道:“废物,滚。”
不想赵成在地上一滚又跳起来攻击,这回他不敢一个人上前,而是招呼这数十个心腹一齐向前。潘文龙出门送客,随身的兵刃金丝大环刀和玄铁大盾都没呆在身上,在赵成等人的围攻之下顿显不支。
再说那边杜兴将赵良的声音听在耳里,不由得寻思道:“潘文龙为了我们而遭小人背叛,我若弃之不过,岂不是有损梁山的义气之名。”于是对左右道:“分出二人护送窦掌柜立即回青龙寨见寨主。其余人与我回去救出潘帮主。”
窦雄忙劝道:“杜总管切莫冲动。那不过是济水帮内部之事,我们这些外人怎好插手。再说彼等人多势众,杜总管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杜兴冷哼一声道:“江湖汉子义气为先,窦掌柜只管先去。我若救出潘帮主,自会随后赶来。我若不曾回来,你只须把此地情由说与我家寨主知道便可。”说着,回马便向潘文龙那边杀过去。他手下中的小头目飞快的点到:“二牛,石头你们两个护着窦掌柜回去。”说完,引着其余人随着杜兴后面向前冲去。
北清镇济水帮总舵潘府,潘杨双目通红舞着钢刀在人群中奋力厮杀,与他厮杀的人中有平日的叔伯也有平日的兄弟伙伴。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些熟悉亲近的面孔怎么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只知道,一大早,父亲送客出门后,这些人就找上门来说父亲背叛了济水帮,要把自己和妹妹绑起来,等抓到父亲之后一道开香堂审问。
“妹妹!”潘杨想起自己最爱护的妹妹,立即游目四望,发现妹妹潘凌凤正在大门处也挥着双刀与众人搏斗,刀法已经有些散乱了。潘阳知道妹妹虽然刀法高强犹在自己之上,但从未经历过战阵,无法与帮中这些久历风雨的江湖老手相比。
“绝不能让妹妹落到这些叛徒手中。”潘杨相信自己的父亲绝不会背叛济水帮,眼前的情景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人是叛徒。他奋起精神,完全不顾自身,只将手中的刀向对手劈头盖脸的乱砍乱批。那些来捉拿他的人见大局已定,哪里肯与他拼命,纷纷后退去。却让他杀到了大门口潘凌凤身边,兄妹两人合力又逼退围上来的敌人,退到大门外。
门外正好拴着数匹敌人来时的坐骑,潘杨见状大喜,对潘凌凤喊道:“妹子,骑上马去找爹爹。快。”
潘凌凤道:“哥,我们一起走。”
潘杨将妹妹往外一推吼道:“快走。我替你挡着这些贼子。”说着回头一刀,将当先抢出来的敌人逼回门里去。
潘凌凤也是一名奇女子,面对这种情况,并不像一般女人般扭捏,恨恨的咬了咬玉齿,翻身上了一匹马,对门里喝道:“贼子听着,若是我哥有个好歹,我爹回来定不与你们干休。”说完,拨转马头便向镇外奔去。
这边潘杨见妹妹已经脱身,一股子锐气就泄了下来,很快就被人制服主。这些人倒也没急着伤害潘杨的性命,只是将他捆起来看住,有分出数人向潘凌凤追去。
第一百一十二回 无题
“哈,哈。”数个大汉激烈的抖着手中的马缰,死命的追着前面奔逃的少女。为首的汉子不停的叫道:“小凤,别跑了,快停下来。”
潘凌凤一声不吭,只是埋头向前奔去。不过她座下的马匹却渐渐的慢了下来。马匹在厚厚的积雪上一连疾奔了两个时辰,已然是体力不支了。
后面为首的大汉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了潘凌凤的窘态,不禁得意的大笑道:“哈哈,那小贱人的马跑不动了,兄弟们在加把劲,定要将他抓回去,不然后患无穷。”
“林叔,我们出手吧。通哥教过的,‘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啊。’再不出手就晚了。”
“小亮说的对啊,林哥。这么多大男人追杀一个女子,不会是什么好人。咱们若是眼睁睁的看着,算什么好汉。”
前一个说话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一张娃娃圆脸,说话间眼珠子就滴溜溜乱转。后面说话的是一个长相粗豪的青年,二十几岁上下,生的浓眉大眼,虎背熊腰。二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另一个面色微黄的青年,希望他点头同意救人。
若是周通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三人正是秦家村与他一道习艺的秦林,秦松,秦亮三人。他们三个本来沿着大道西行。听到前方传来马蹄声和济水帮帮众的呼喝声后,秦林不欲惹事,便带着秦松,秦亮避到道旁的林子里头。
这时秦林也将道上的情景看在眼里,见数个大汉居然对着一个弱女子紧追不舍,不由的心中一怒。黄脸上那对平淡无奇的眸子里忽地爆出两道精光,对秦松,秦林二人沉声道:“射马,不要随意伤人。”说着居然当先从肩上拿下长弓,然后探手从背后的箭囊里取出羽箭,弯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有如行云流水。只听大道上一声马匹的哀嚎,最前面那大汉因坐骑栽倒,被惯出数丈摔倒在雪地上。
秦松,秦亮二人见秦林已经出手,顿时喜笑颜开,取下弓箭对着道上的济水帮帮众连连发射。他们三个从小在山中打猎,一手箭法精准无比。
济水帮帮众瞬间又有十几人坐骑倒地,剩下的人一阵慌乱,忙停下追赶,而围成一圈紧张的盯着大道两旁的林子。那为首的大汉也已经爬起来,退到圈中便对着箭射来的方向大声道:“济水帮办事,朋友莫要自误。”
林中只是三声弦响,对着林子的三匹马便应声而倒。马上的骑士已经全神贯注了,但是他们手中挥舞的朴刀却并不能阻止利箭的威力。
为首的大汉脸色一边,喝道:“既然朋友不肯卖济水帮面子,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长刀一扬,就要带着人朝林中冲去。却听“叮”的一声,他胳臂一震,手中长刀拿捏不住,掉到了地上。
林中,秦林冷冷喝道:“再不退走,下次便是射人了。”
济水帮帮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向前。那为首的大汉也为秦林三人的神射所惊,色厉内荏的说道:“阁下既然伸手管下这桩闲事,可敢留下名号。”
林中倏的又飞出一箭,正中为首大汉的左腿。
“啊。”为首大汉凄厉的惨叫一声,抱住中箭的走推倒在地上。旁边的帮众再也不敢停留,慌忙拉起首领,向来路奔去。
梁山忠义堂,宋江侧卧在榻上,伸出一直手腕人周木给他号脉。后边周通,吴用,林冲等人急切的看着这边。半响之后,周木收回搭在宋江手腕上的右手,摇摇头道:“请恕小人无能。宋头领此病反复多次,小人已是无能为力了。”宋江虚弱的说道:“兄弟莫要自责。宋江之病乃是天定,晁天王曾加梦中言明,非江南地灵星不能治好,并非兄弟医术不精。何况这几日经过兄弟施针用药,宋江的病痛也缓解了不少,如此还得多多感谢兄弟才对。”
周木忙道:“不敢。”说着退到了周通身后站定。
宋江又将目光转向周通道:“兄弟寨中事物繁忙,岂能连日拖沓在小可病榻之前。小可病症已无大碍,只等张顺兄弟自建康府回来,必能自愈,到时再与众兄弟共同议事。自明日起众兄弟切莫再来,一切以寨中事物为重。”
周通等人忙道:“谨听哥哥吩咐。”众人又各自上前问候了宋江一番,才退了出来。周通带着周木在忠义堂前与吴用,林冲告别之后,便沿着宛子城下了山,来到金沙滩上,又到好友孟康营中吃了几盏热酒,才告辞。
来到码头,正准备上船准备回土山岛,却见一只小船从东北过来,船上立着头领正是北上贩马的段景住。周通停下来,等到小船靠到码头上,向段景住问道:“段兄弟此行可顺利?”
段景住见是周通,忙欠身道:“见过周寨主。小弟与石将军此次到北边贩马已经购得二三百匹好马,不过如今大雪封路无法将马匹带回。小弟和石将军怕山寨诸位兄弟挂念,只好留石将军在蓟州看住马匹,小弟先行回来向诸位哥哥报信,稍后还要回转蓟州。”
周通颔首道:“兄弟不辞劳苦为山寨购得好马,实是大功之人。此次北上,兄弟可有探得金人消息?”
段景住对周通这么关心金人的消息十分惊讶,大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的说道:“这些年女真人一直秣兵历马与契丹人开战,辽东的马匹大多被女真人征到军中,想要向外贩运极为不易。小弟与石将军此次只在辽境手机马匹,并未深入到金人的地盘。但是据辽人所说,辽国皇帝一败再败,可想而知如今金贼的气焰是如何的嚣张。”段景住说道金人便会情绪愈来愈激动,说道最后更是咬牙切齿。
周通不禁奇怪的问道:“兄弟可是与金人有仇?”
段景住默然半响,忽然拱手道:“小弟还要上山向公明哥哥复命,告辞了。”
周通看着段景住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笑了笑,也转身上到船上。
梁山大寨到土山岛有数十里水路,周通到舱中温上一壶酒,招呼周木坐到桌前问道:“今日还是那样?”
周木道:“与前几天一般无二,小人断言宋江之病乃是中毒无疑。每当小人前一日替他解了毒,晚上又有人下毒,再看时便又与先前一般了。”
周通提起酒壶替自己和周木都倒上,忽然想起一事,不禁笑道:“你是不是还有个总想与你分出胜负又擅长用毒的师妹啊?”
周木莫名道:“启禀主人,我们兄弟无人并没有师妹,善使毒的就只有大哥。大哥决计不敢背着主人做出如此举动的。”
周通无趣的叹道:“唉,算了,我只不过是说笑罢了,你不必当真。宋公明要玩把戏就随他玩吧。”其实方才他是想起了后世某部武侠小说中的情节,玩笑着说出来,却发现对面的周木是个地道的宋朝人,对他的玩笑毫无感觉,一股孤独感从心中油然升起。
那股被压在心灵深处的对后世的怀恋又重新占据了他的思绪。后世虽然百般不好,工作,学习,生活无数的压力压在人们的肩上,但也有电脑,电视,音乐,电影,游戏等无数娱乐工具和方式让你在快压跨的时候帮你施放,帮你放松。而如今他所在的时代,这一切都没有,有的只有刀光剑影,有的只有勾心斗角,稍有不慎就要万劫不复。
“唉。”船靠岸的同时,周通深深叹了一口气。无论后世怎么美好,在这个世界等待他的只有刀剑,要想活下去唯有挺起胸膛去面对。
第一百一十三回 兄弟重逢(上)
“什么!杜总管下落不明!那你们还敢回来,莫非认为我军法不利么?你们自己说,按青龙寨军法,近卫军士弃主将不顾者该当何罪?”周通瞪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军士,怒气冲天。
那两个军士就是当日受杜兴所派护送窦雄离开的二牛和石头。那天二人护着窦雄走出了十多里后,本想停下来等杜兴前来回合。不想坐等又等杜兴没来,倒是窦英,赵成又领着人追了上来。二人只好护着窦雄再度奔逃,直到进入梁山泊地界,追兵才退回去。二人找到青龙寨在岸边的暗桩,才寻得船只,带着扈雄来土山岛来见周通。
二人面对周通的责问毫不犹豫的说道:“罪该当斩。”
“本寨主令你等随杜总管外出,护卫他的安全,便与军中近卫无异。今你二人弃主将于不顾,本债主用军法斩你,可有怨言?”
“军令如山,不敢怨言。”
“好,这才是青龙寨的兵。你们弃主将不顾本当问斩,念你们乃是奉命而行,又便饶你们不死。不过死罪可免,获罪难逃,本寨主便判你们军棍二十,待会自己下去领罚。”
“谢寨主不杀之恩。”
周通一直都板着脸,这时才微微一笑道:“有罪要罚,有功便要赏。你二人能将窦掌柜安然送到寨中也算有功,没人赏好酒两坛,肉十斤,特擢你二人进霸王都。下吧。”
二牛,石头满脸惊喜的叩头道:“谢寨主,谢寨主。”周通没好气的喝道:“还不快滚。”二人才欢天喜地的退大帐,丝毫不将二十军棍放在心上。
“周寨主赏罚分明,在下佩服。这次在下来是有大事要与寨主商议”窦雄由衷的赞道。
周通脸色一沉,打断窦雄的话,说道:“天大的事都要先放在一边。现在青龙寨上下只有一件事,就是尽快弄清杜总管的下落,将他救出来。至于你所说的大事,怎也比不得我兄弟的性命重要。”
“可是”
“废话少说。把济水帮的情况说来即可。”
窦雄闻言气极,差点当场就要发作,但想到心中的大事只有在青龙寨的帮助下才能成功,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涨红着脸将他所知道的济水帮的情况以及前几天在济水帮中的际遇原原本本的给周通说了一遍,最后还道:“济水帮突然对杜总管与在下一行发难,全是窦英那个小人挑唆。”
周通扫了窦雄一眼,才道:“既然是小人挑拨,待本人擒得那小人,自当将他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他见窦雄脸上露出喜色,嘴唇微动,似要说话,将手一摆道:“窦掌柜一路劳顿,还是莫再多说,先去休息吧。”
窦雄去后,一直静默不语的李应急切的说道:“杜兴是我们的好兄弟,一直在外替山寨奔波,如今落入进水帮手中,生死不明,还请三弟即刻派人前去搭救。”
扈成也道:“数月来,杜总管在外替山寨购得粮食,布匹,铜铁无数。他的生死安危不容有失,三弟你赶紧下令吧。”
周通看了众人一眼,又对关胜问道:“关将军对此事有何看法?”
关胜虽然新近才上山,但是随他上山的有郝思文,宣赞两个大将,还有两三千愿意随他们落草的官兵,可以说在刚上山就在青龙寨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只不过因为初来咋到,他刻意低调行事,议事之时一般不轻易发表意见。
这时见周通闻到自己,关胜轻捋胡须道:“方才听那窦雄所言,济水帮只不过区区一个河帮,居然敢轻犯大寨威严,此乃是自取灭亡也。关某初到,未曾于山寨有半分功劳,却承蒙寨主和兄弟们抬爱,能在寨中据有一席之地,常常自愧于心。今有次机会为山寨出力,关某愿领手下百余刀校手前去扫灭济水帮,救出杜总管。”他身边的宣赞也道:“小弟也愿随关将军一道前往。”
周通道:“区区济水帮何劳二位将军出马。再者关将军家眷即日将到,若到时见不到关将军,不免会心有不安。这一次还得我亲自走一遭。”
话未落音,李应便道:“不可。三弟乃是一寨之主,怎可轻离山寨?杜总管与我情同手足,还是由我替三弟走一遭吧。”
周通遥遥头道:“而今大雪封山,宋公明又在病中,梁山在开春之前都不会有甚大事,我即使不在山寨也无甚大碍。倒是山寨这么多人的生活,却是离不了大哥的。”
李应又道:“三弟若是执意要去,也得多带兄弟人马,千万不能轻身犯险。”
周通笑道:“冰天雪地,人马难行,如何能多带。再者此去北清镇要从东平府下经过,动静闹到了惊动了城中的官兵反而要多生事端。我决意此去只从亲卫营中抽调三百善于行走的兄弟,另外再请樊瑞,项充,李兖三位兄弟相随便可。其余头领皆留守寨中,若遇大事由大哥,孙提辖,关将军三位商议处置。”
樊瑞三人忙道:“愿听寨主调遣。”
关胜却起身请道:“寨主务必带关某一道前往。关某在蒲东之时,多在冬日大雪天缉私捕盗,手下数百刀校手皆善于雪地行走,却是此行之不二人选。”
周通道:“关将军所言有理。只是将军家眷将至,这时候小弟带你外出,岂不是不近人情。”
关胜不悦道:“军情紧急,岂能顾及家人亲情。寨主治军严谨,寨中健儿皆是天下有数的好汉,若是能将这妇人之仁,小儿之态改掉,假以时日必当纵横河朔,天下闻名。”
一席话说的周通脸色乎青忽白,半响没说出话来。李应,扈成等人都担心的看着他,生怕他恼羞成怒,罪责关胜,使得青龙寨内部生出裂痕。只有关胜一脸坦然的盯着周通,丝毫不怕他怪罪。
忽然,周通哈哈大笑数声,站起身来对着关胜揖道:“多谢关大哥的当头棒喝,小弟今后定当改过。”
快过年了,烦心事超多。码字码的极不顺畅,今天就这么多了,请大家原谅。不过这两天在尽量调整心情,以期后面能写的多写的好,让大家看得爽。
第一百一十四回 兄弟重逢(中)
北风呼啸,雪又开始飘落,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
“来,过来烤烤。打探到了杜总管的下落没有?”
北清镇西南四五里处的一个山洞内,周通与关胜,项充,李兖围作在一堆火旁,见牛皋从洞外进来,立即叫他到身边。
牛皋先躬身行了一礼道:“见过师父,三位叔父。”然后才抖了抖身上的雪,凑到火堆旁蹲下道:“徒儿与樊叔父前日到了这里后,让兄弟们分散住在镇中的客栈,经过两天打探,得知现今杜总管和那潘文龙都被关押在镇北的济水帮总舵内。”
“还好。”听见杜兴没有遇害只是被关押,周通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镇中情形如何?济水帮的戒备是否森严?”
牛皋轻蔑一笑道:“现在济水帮中已经乱成一团了,师爷赵良的人马与前任帮主潘文龙的亲信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火并,根本无心防备外人。赵良以帮主潘文龙与我们梁山勾结为借口突起发难,囚禁了潘文龙,本来满心以为济水帮上下会拥戴他做帮主。不想由于他太过心急,居然未在帮众前说明缘由前又派人去捉拿潘文龙的子女,结果引起了一场血拼,潘文龙一家除了儿子潘杨被擒,女儿潘凌凤走脱之外,其余数十漏人都死于非命。此举引起了济水帮中半数人的不满,本来支持赵良的一些老人也嫌他手段过于阴狠,不再替他说话。师父,依我看,我们立即攻进去,杀灭济水帮,救出杜总管简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周通微笑着点点头道:“既然杜总管没有性命之忧,我们也就不急着杀进去,总要把情况彻底弄清楚再说。且先听听你关师伯,项师伯,李师伯怎么说?”说着将眼光投向关胜,项充,李兖三人。”
项充,李兖到了青龙寨之后一直比较低调,平日只是窝在寨中练兵,很少在具体事务上发表意见,这次也不例外,见周通看过来,他二人忙说道:“全凭寨主吩咐。”
周通也不以为意,只是将眼光继续放在关胜脸上。
关胜手抚胡须,颔首道:“以我等之力,灭济水帮易如反掌。不过某见那潘文龙所为,还算是一条汉子,若寨主能将他收服,用他来降服济水帮,青龙寨又多一份实力也。”
周通抚掌笑道:“关大哥所言深和我意。我们青龙寨乃至整个梁山困居在水泊之中,粮草,衣甲,兵器等都没有来源,只能劫掠周边州县。但区区水泊周围贪官污吏总有被我们杀尽的一天,那时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去劫掠贫苦百姓吧。因此我们必需暗中在水泊之外建立势力,为我们收集所需之物。之前与窦雄合作就是这个道理。不过窦雄这人野心甚大,与我们只不过互相利用而已,等他坐上窦家家主之位后,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听话了。我们必需未雨绸缪,济水帮在这一带势力根深蒂固,与济南,东平等诸州的商家都有联系,如能为我所用,青龙寨从此不必为粮草担忧了。”
关胜道:“寨主思虑甚远,关某佩服。不知寨主将从何处入手?”
“济水帮如今分成两派。既然济水帮还需要存在下去,那么我们解决的方式就只能是拉拢一派打击一派。赵良这些人不用说,将是我们打击的对象。而潘文龙那一派嘛,如今潘文龙已被赵良囚禁,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一排派现在的首领是何人。”周通说话之时,眼睛有转到牛皋一边。
“没有首领,济水帮中管事之人多被赵良收买,剩下的那些也都是互不服气。正是因为如此,赵良才能支撑下来。”牛皋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忽然眼睛一亮道:“对了。昨日俺在客栈曾听人说道,济水帮的老人一般会在下一代人接手之后就会隐退。这些人隐退之后一般不会留在北清镇的总舵而是搬到东面的元老村居住。由于济水帮中的人大多数是这些元老的子弟,所以这些人在帮中的威信很高。如今这些元老中威望最高的叫做郑二,是潘文龙,赵良的叔叔辈。先前他听信赵良之言,认为潘文龙与梁山勾结,同意赵良将杜总管一行人擒住。不想这个赵良对帮主之位觊觎久矣,居然借此机会将潘文龙一起抓了起来。郑二对此十分不满,当时就让赵良放了潘文龙,但是赵良哪里肯,这个郑老头一气之下就回村里去了。没了郑二这些元老的支持,赵良也就没法名正言顺的做济水帮帮主,就搞成了现在这副不尴不尬的局面。对了,客栈那人还说,反对赵良的人正准备去元老村求郑二再出来主持公道,驱逐赵良。”
周通听完这一席话,与关胜相视一笑,道:“哈哈,就从这元老村下手。”
元老村就在北清镇东面二十里处的一片河滩上,是济水帮几代人购地垦荒建立起来的。当地人把它叫做元老村,是因为济水帮的元老隐退后都会到此生活,但是村中所住的当然不会只有一些老人。实际上济水帮中的妇孺和伤残帮众都会到这里居住,帮众子弟未成年之时都会在这里接受元老们的训练,可以说元老村是济水帮的根之所在。
一个人若是过了大半辈子惊心动魄的江湖生活,到了晚年他一定会希望过的安静祥和一点。
郑二曾经是济水帮的副帮主,船桨和钢刀是他前半生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漂泊与杀戮也曾是他生活的主流,如今这些都已经离他远出,只少他希望是这样,甚至他希望济水帮所有的人都不再需是要在江湖中打拼,而是能安定的生活。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济水帮算上老病妇孺数千人,靠着元老村这点薄田是不可能生活的,退而求其次,郑二只能希望帮众子弟能在跑船的过程中风平浪静,不要与其他江湖人士冲突,老老实实的跑船就行了。
因此他在听说潘文龙与梁山有瓜葛之后大发雷霆。
梁山是什么地方,那是而今山东最大的绿林势力,说不定哪天就会举旗造反,与这种势力扯上关系,那不是与虎谋皮吗?
不过潘文龙和赵良都是郑二看着长大的,对这两个人的品行能力深有了解。潘文龙慷概仁义,处理帮务有条不紊,是个做帮主的好人选,这些年来他也做的很好。而赵良颇有智谋,行事阴狠,从来就不为郑二所喜。这一次郑二本来也只是想给潘文龙一个教训,让他不再与绿林势力扯上关系,并没有要剥夺他帮主之位的一丝,没想到最后却是被赵良利用了。老头儿一起之下跑回元老村,准备连结一干元老再去找赵良讨个公道。但是元老村的元老中也有赵良一系的长辈啊,这些人当然也要支持自己的子弟,于是乎元老村中也分成了两派,争吵不休。
这日,郑二与几个意见向左的老头争得脸红脖子粗,气的掀了桌子赶了人,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喘个不停,又有几个人影从门口进来。
老头儿胡子一翘,骂道:“你们这些混蛋还还不快滚,别来烦老子。”
那几个人却没有吭声,其中一个娇小的声影忽地跪在郑二跟前哭道:“二爷爷,你一定要救救问我爹爹啊。”
老头儿一听是个女孩儿的声音不由有些奇怪,转头一看,不由惊起的站起来道:“小凤儿,你从哪里来的?”
原来来的正是当日从济水帮总舵逃出来的潘凌凤,另外几人正是秦林,秦松,秦亮三个。
那天秦林三人将潘凌凤从追兵手中救下之后,又听潘凌凤说了事情的经由,不禁义愤填膺,决定留下来帮潘凌凤救出他爹。可惜赵良虽然无法控制整个济水帮,但是对潘文龙的看管却十分严密。秦林几次混入镇中,都无法找到下手的时机。最后潘凌凤见单凭他们几个人之力无法救人,才想到元老村,想到来求郑二主持公道。
第一百一十五回 兄弟重逢
“大小姐!”
“太好了,有大小姐在,咱们也算有个领头的了。
不料,自济水帮众人到来就不曾发话的郑二咳嗽一声,喝道:“杀!杀什么杀!都是济水帮的兄弟,定要血流成河,你们才肯罢休吗?”
张留脸色一变,张大了眼睛瞪视着郑二道:“这话小侄就不爱听了。赵良那些以下犯不算,还下手狠辣,帮主府中数十条人命难到就这么算了不成?”
“放肆!逆子,怎么可以这般与你二伯说话。”
这时十多个老头从门外进来。为首一个脸色红润,身材高大,进门就对张留喝道。
张留回身一看,不由的把头一缩,嚅嚅道:“爹,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那老人正是张留的父亲叫做张和,与郑二一个辈分,也是济水帮的元老。张和瞪了儿子一眼道:“老子怎么不能来了?老子不来,你们这般兔崽子还不翻了天?”说着直接走到郑二面前:
“二哥,事到如今,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在拖下去济水帮就要垮了。这些个小辈不济事,还需二哥你出来主持大事啊。”
郑二踌躇道:“都是帮中子弟,我们做长辈的无论偏袒谁都不好啊。”
张和大声道:“难到就眼看着赵良那小子为祸作乱?”
“哈哈,张和你这老小子又在这了咋呼个啥呢?我家阿良什么时候做乱了?阿龙与梁山贼人勾结,阿良带人去擒他,二哥也是同意了的。怎么能说是作乱呢?”又有七八个老头从外边进到屋内,为首说话的人长相阴鸷,身材干瘦。
张和眼睛一瞪骂道:“你这阴毒老鬼,当然替你儿子话了。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家那小子道把你的阴狠都学全了。当日二哥只不过是让他擒拿梁山贼人,他却包藏祸心,把阿龙一起抓了不算,还要去杀阿龙全家。若不是我们几把老骨头去阻拦,只怕阿龙如今也成了刀下鬼了。”
阴鸷老者冷笑道:“阿龙与梁山勾结,若被官府得知,就是一场灭帮大祸,阿良这么做不过是防范于未然罢了,有何错处?”
“放屁。我看就是你们父子两阴谋篡夺帮主之位。谁不知道,当年老帮主船尾给阿龙的时候,你这阴险小人就窜下跳,想要挑起帮中兄弟不满,改立你儿子。只是兄弟们的眼睛都是亮的,赵良那崽子除了与你一般会刷些阴谋诡计外,还有那样逼得阿龙,所以当时二哥和我们一般老兄弟都支持阿龙,你们一对奸父子才没有得逞。如今又来借机生事了。”
阴鸷老者只是冷冷的看着张和指在他鼻子的手指一眼不发,但他身后的几名老者却忍耐不住了,纷纷前喝骂张和。这样一来,张和背后的老者也是当人不让,前与之争论起来。小小的厅堂中顿时就热闹起。这些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就有着不少的矛盾,吵到兴起,就有人揭对方的老底,将他们年轻时候干过的荒唐事都给翻出来,这样一来便是越吵越凶,有几个甚至就要掀起袍袖前动手。
张留,潘凌凤这些济水帮的小辈见自家长辈这般,劝又不敢劝,笑又不敢笑,只能憋的满脸透红,尴尬不已。只有坐在当中的郑二脸色越来原来看,又是将龙头拐杖在地板重重的拄可三下,喝道:“够了,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在小辈面前如此不知羞耻。还要不要脸?”
郑二在济水帮这些老人面前还是有些威信,见他发火,众人倒也停止了争吵,眼睛里喷着火般的瞪视着对方退到两边。
阴鸷老者趁机前一步,紧紧盯着郑二道:“二哥,阿良这次对阿龙下手也是情非得已啊。自从梁山聚集了那班贼寇之后,到东京的水路断绝,咱们帮中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全帮两三千口子人全指着这条水路过活啊。好不容易青州窦家的大少爷答应只要我们助他截住那与贼寇勾结的窦家贼子窦猛,便将济南府,东平府的实验生意分我们济水帮一半,这样一来帮中兄弟才能活下去。不想阿龙他却执意要与梁山贼人勾结,放走窦猛,这不是要断了大伙的生路么?再者与梁山贼人有勾连,一旦为官府所知,须臾只见便有灭帮之祸啊”
不等他说完,张和冷笑道:“贩私盐便不是毁帮杀头的罪过么?”
阴鸷老者并不理会他,只是看着郑二没等他发话。众人也都想知道郑二到底有怎么一个说法,于是都看了过去。
郑二双目微闭,握在拐杖的手手指轻轻的抖动着,忽然眼睛一睁,众人以为他已经有了决定,不想他却直瞪着大门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众人闻言一惊,都转向门口,却见两个个高大的身影将大门笼住。其中一个身高八尺以,面容雄阔,一双虎目里散发着无穷的霸气;另一人稍矮,但也足有七尺,枣红脸庞,卧蚕眉,丹凤眼开阖间便是一道冷芒射出。
稍高的那人虎目扫了屋内众人一眼,大笑道:“某家就是你们说的梁山贼人。”
众人更是大惊失色,当下便有人喝道:“大胆贼寇,敢来济水帮寻事?”
那人听了并不动怒,还是脸带笑道:“济水帮又不是龙潭虎穴如何来不得?”
只是在济水帮众人眼里,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可恶。张留怒不可遏的拔出腰刀,骂道:“贼寇找死。”就要前动手,却被他爹张和一把拉住。张留顺着张和的眼光向外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门外不知有多少手执钢刀,杀气凛然的贼人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
郑二这时再也坐不住了,颤巍巍的起身道:“老朽郑二,敢问大王是梁山的哪位头领?”
那人并不理会郑二,将济水帮众人敌视的目光视若无物,径直大步走到秦林三人跟前下打量了一番,神色怪异的道:“你们三个怎么在这里?”
秦林苦笑一声,拱手行礼道:“小弟见过师兄。”
那人一把将秦林扶住,道:“兄弟间何须这些虚礼。”又转向秦松问道:“小子,你的枪法练得怎么样了?”
秦松酷酷的脸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又敛住冷冷道:“正想找你比比。”
那人哈哈一笑道:“好,等闲下来定要称量称量你,看你这两年来长了多少本事,可别连我徒弟都不如啊。”
“通哥,通哥,你收徒弟了。那他是叫俺师叔呢,还是师兄?”秦亮一连兴奋的拉住那人叫道。
那人在伸出大手在按在他头,揉了揉,笑骂道:“你个小猴子,还是这般调皮,得教我通叔,知道不?我徒弟就是你师兄。”
秦亮翻了翻白眼道:“凭什么?最不济也得让他教我师兄,我可比他入门早。”
那人笑道:“那得你打得过他才行。”
这时秦林拉住秦亮道:“小亮休得胡闹,师兄到这里定有要事,不要捣乱。”
那人对着秦林颔首道:“待我了结此处之事,在与你们畅叙别情。”说完,转头朗声道:“某家便是梁山周通,特来问问济水帮各位,为何无故扣押我寨中兄弟。”
;
第一百一十六回 慑服
夜,寂静无声,入冬以来每晚呼呼刮起的北风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北清镇的人们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隐含的不安,早早地将门户关紧了。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从济水帮总舵的方向传来。
呼喝声,喊杀声,金铁相交的声音紧接的传过来。过惯了平静日子的人们将身子紧紧的蜷在被窝里,紧张又兴奋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济水帮总舵,周通与关胜,秦林并立在大门口,秦松,秦亮稍稍拖后,再往后就是为青龙寨寨兵看着的郑二等一帮济水帮耆老。
另一边潘凌凤与张留等一干执事神色复杂的看着总舵内四处冒起的火光。随着里面的惨叫声越来越繁密,他们身后的帮众都骚动不安起来。毕竟里面被杀的都是他们平日一起生活的兄弟,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兄弟被人屠杀,怎么能让他们心安。
张留脸色苍白,对周通那边看了看,想要过去,却始终提不起勇气。前日在元老村,他亲眼见到了这些贼寇的心狠手辣。赵家叔父和几个与之相好的叔父只与他们争执几句,便是血溅当场。他看不过去,想要领着兄弟们反抗,却被那个贼首身边的红脸大汉一脚踢翻,钢刀加颈。若不是大小姐的朋求情,恐怕这会儿也命丧黄泉了。张留想到这里不禁的朝大小姐潘凌凤看了看,希望从她脸看出一丝不忍,这样也好让她去向那贼首求情。可他失望了,潘凌凤虽然脸色同样苍白,但是眼睛里除了仇恨却没有半分不忍。张留不由叹了口气,心道:“罢了,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赵良啊,赵良,你利欲熏心便罢了,为何还要拖这么多兄弟下水。”
这时一个牛皋领着一群青龙寨兵架着几个人从总舵里面来到周通面前禀道:“师父,杜总管找到了,还有潘文龙和他儿子潘杨也一并找到了。不过与杜总管一起的兄弟都没了。”
周通略略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再去助樊瑞,项充,李兖三位头领,无比要擒住赵良窦英两个罪魁祸首。”
待牛皋领命去后,周通大步迎前,扶住被两个寨兵架着的杜兴道:“兄弟受苦了。”
杜兴神色激动,挣扎着便要下拜,不过周通手一用力,他便拜不下去,只好叫道:“小人罪该万死,给寨主添累赘了。”
周通忙止住他,道:“都是兄弟,这种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且先在此看着兄弟们为你出气报仇。”杜兴定了定神,还要说话,却听另一边一声惊喜的叫声:“爹爹,大哥。”
原来是潘凌凤看到了被牛皋一并潘文龙,潘杨,不由自主的叫着奔了过来。兄弟的背叛,加几天的监禁使得潘文龙脸色很是憔悴。这时见到自己女儿,他心神激荡下,脸色也好了许多。潘文龙轻轻拍了拍扑到怀中的女儿的后辈,抬起头来对杜兴道:“杜兄弟,赵良他利欲熏心,受外人引诱,做出悖逆的主动,但弊帮兄弟却大多是受他蒙蔽,并不知情。请看在小弟的面求这位头领手下留情,饶过弊帮那些无辜之人。”
杜兴这些天与潘文龙父子共囚一室,建立起不浅的情义,见他出口相求,便回头对周通道:“寨主,当日潘帮主对小人多有维护之情,济水帮在他的带领下对山寨也从无不敬之意,今日之事全是窦英,赵良等人所为,还请寨主对潘帮主之言多做考虑,莫要多伤人命。”
“杜总管此言差矣,济水帮不顾我山寨威严,悍然囚我头领,杀我兄弟,若不严加惩戒,岂不让天下好汉笑我梁山懦弱。”
杜兴眉头微蹙,看向说话之人,却是一个凤目长髯,凛凛生威的好汉,正是大刀关胜。
“这位哥哥仪表堂堂,当是豪侠仁义之人,何以撺掇寨主坐下此等不仁之事。我梁山替天行道,只杀贪官污吏,为祸百姓的丑类。据小弟所知,济水帮在此地名声颇佳,平日并无害民之举,今我等若是在这里杀戮过重,恐怕有害山寨名声。”
关胜山时,杜兴已经去了登州,是以二人并不相识。杜兴说起话来就不免有些生硬。
“哼,十数个保护总管的兄弟丧命在此,若不将这般小人杀尽,怎么向山寨兄弟交代。”关胜冷哼一声,半眯着眼睛看相不远处的潘文龙,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似乎也要将潘文龙斩于刀下。
“哈哈,关将军,杜总管,二位请息怒,都是寨中兄弟,何必为此等小事伤了和气。”周通大笑一声,站出来打圆场。早在来时,他就与关胜等人商议好了,这番定要收服济水帮为青龙寨所用。这时候见关胜出来唱了黑脸,他当然乘势出来唱红脸,。只见他安抚了关,杜二人,施施然走到潘文龙一家跟前,看着潘文龙问道:“阁下就是济水帮帮主铁壁苍龙潘文龙?”
潘文龙听到自己的江湖名号,腰杆忽然直起来,抱拳道:“不才正是潘文龙。敢问大王是梁山哪位头领?”
周通盯着潘文龙一字一句道:“梁山周通!”
潘文龙神色一凝,声音微颤道:“原来是威震山东的小霸王。久闻给下身有霸王之勇,却一向宅心仁厚,从不肆意杀戮,为何要对我济水帮这般赶尽杀绝。”
周通仰天大笑道:“哈哈,潘帮主此言差矣。济水帮杀我兄弟在先,囚我梁山头领在后,照寨中兄弟的心意,此番本是要将济水帮连根拔起才能泄全寨心头之恨。我念在你潘帮主曾尽心款待杜总管,也给过你们机会,到元老村找贵帮耆老商议,由他们出面惩治奸人,放出杜总管,怎奈贵帮之人不识我等心意,断然拒绝。这就怪不得我梁山行事激烈了。”
趴在潘文龙怀里的潘凌凤这时抬起头来,紧咬着玉齿,恨声道:“爹爹,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管他作甚。安叔,忠忠爷爷他们都,都给这些人杀害了。就让周大哥带人杀了这些奸贼,为忠爷爷他们报仇。”
忠爷爷,安叔都是潘文龙府的管事,可以说是潘文龙最亲近的人,这时听说他们遇害了,潘文龙只觉一股恨意直冲顶门。如果这时赵良在面前,估计他会毫不犹豫的一刀下去将他碎尸万段。不过随即潘文龙又被总舵内传出的惨叫声惊醒,想到里面大多数人都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虽说他们现在跟着赵良背叛了自己,但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人残杀。
想到这里,潘文龙拍了拍潘凌凤,让她从怀里站起来,他自即来到周通面前,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在地求道:“贵寨好汉在济水帮丧命,皆是潘某管教不严,已至奸人乘虚而入。周头领若是要为好汉们报仇雪恨,尽管拿潘某这一条小命去,只望头领杀了潘某后对济水帮无辜之人手下留情。”
“爹”潘凌凤见她爹这样,满脸焦急的想要拉潘文龙起来。
谁知潘文龙一手将开拨开,仍然跪伏在周通面前只等周通答复。潘凌凤见拉不起父亲,只好可怜巴巴的朝周通旁的秦林看去。
秦林见佳人朝他看来,黄脸没来由的一阵发热,不过还是硬着头皮低声在周通耳边道:“师兄,惩恶抓首恶便好,何必多做杀戮。”
周通看了看秦林,又瞟了不远处的潘凌凤一眼,嘿嘿一笑,直到秦林胀得通红,眼光四处躲闪,才轻咳一声,前扶起潘文龙道:“我与我这个师弟多年未曾相见,既然他开口相求,我也不便拒绝。周某可以放过贵帮之人,不过赵良,窦英等人害我兄弟,却定然不能放过。本寨兄弟停手,不过半个时辰之后,我要见到赵良,窦英绑在我面前,不知潘帮主能否办到。”
潘文龙闻言,犹豫了一会儿,正要点头答应,不想被押在一旁的郑二却突然喊到:“阿龙,不能答应啊。与梁山贼人合作,一旦传扬出去,济水帮后患无穷啊。”
潘文龙看了郑二一眼,悲声道:“二叔,济水帮已然大祸临头,哪里还管的了后患,眼下还是先救帮众子弟性命要紧。”
在场的济水帮帮众闻言,都是一脸凄然。郑二长叹一声,颓然的低下头,不再劝阻潘文龙。
潘文龙转头对周通道:“请头领下令。”
周通在他脸注视了片刻,回头对关胜道:“请关将军代某传令,青龙寨的兄弟立即从济水帮总舵撤出,谨守各处路口,一方奸人逃脱。”
关胜依令而去后,周通又对潘文龙道:“接下来的事就看潘帮主的了。”
潘文龙冷冷的说道:“头领等着便是。”说着,转身踉跄着来到张留等济水帮执事面前道:“兄弟们,随我进总舵,捉拿叛逆。”
张留等人为青龙寨的强大所摄,眼睁睁的看着自家总舵被围攻,而不敢有半分反抗。这时见到帮主潘文龙,就是看到了主心骨,听到潘文龙的命令,自然而然将满腔的恨意转到赵良一干叛徒身去了,群情激愤的跟在潘文龙身后朝总舵内冲去。
第一百一十七回 兼并(一)
潘女龙率领手下冲进总舵.发现短短的半个时辰之中.里面的战事其实已经到了尾声。随着粱山兵马的外撤,整个总舵似乎又恢复了宁静,若不是满地的尸首和四处的火光,几乎让人感觉不到这里就在刚才发生过激烈的战斗。攻如烈火般猛烈,退下便如山林般静谧,饶是潘文龙重来没有经历过战阵,但是梁山兵马与一般江湖汉子截然不同的令行禁止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一路往里,倒在地上的尸体基本上都是济水帮的帮众,其中大多是是与潘文龙等人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在江湖中闯荡的兄弟。潘文龙心里由于刀割一般难受,对赵良,窦英的恨意也愈发浓烈起来。
蚌。”
却是樊瑞等人接到后撤的命令正往回走,碰到潘文龙一行,纷纷怒瞪过来。
济水帮总舵中最宏伟的府邸就是原来的潘府,丈二高的石墙,四角和门口都有望楼箭楼,就是一个防御堡垒。不过由于当日为了擒住潘杨兄妹,赵良派人杀了潘府上下数十口人,他心中有鬼,老觉得有冤魂索命,不敢聚居,因此还住在靠里的自家宅院里。济水帮在此地经营多年,赵家先辈也都是帮中的高层,因此赵家的宅院并不比作为帮主府的潘府逊色多少。
由于周通带人来济水帮救人.为了防止赵良狗急跳墙,玉石俱焚,当然要力求隐蔽,不能让济水帮发现行踪。到了北清镇之后见济水帮中二派相斗.一片混乱,又有点过于轻视对手了.没有对进攻济水帮总舵做过多的准备。
丈许高的院墙,坚固的大门,加上赵良心知如果落到梁山手中必无幸理,让手下拼死抵抗。樊瑞,项充等人引着三百寨兵猛攻良久也没能拿下,好不容易再付出了二三十个兄弟生命的代价后,眼看就要撞开庄门,哪知后面又传令撤兵,杀得兴起的众人怎能不怒。不过青龙寒军法严厉都深深的刻在了寨中诸人的脑子上,樊瑞等人再恼怒.在关胜将周通命令下达后他们也不敢违抗,只得依令而行。关胜,牛皋二人引人去济水帮总舵后门,堵住赵良.寰英的退路。樊瑞自与项充,李充带着二三十个人回到前门向周通复命。这时遇到使得他们撤退的人,哪能有什么好脸色。
潘文龙久做帮主,自由一番气度,对众人的怒气尚能泰然自若。但他身后的帮众面对浑身杀气的青龙寨众人却惊若寒蝉,不少人甚至两腿打颤.浑身发抖。
樊瑞看在眼里,不由得放声大笑数声.与左右的项充,李充相视看了一眼,低喝道:“真是一群废物。”
项充.李充听到此语.也大笑起来口
潘文龙脸色铁青,止住身后要发作的潘杨,潘凌凤,深深的看了樊瑞一眼,头也不回的领人继续向里面行去。
樊瑞三人见状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直到济水帮一行转进巷道内,三人才停住笑声,快步回到总舵门前。
周通见三人出来,忙迎上道:“三位兄弟捣毁敌巢于反掌之间,实乃为山寨立下一大功也。”
樊瑞道:“全功未尽,家主夸赞实不敢当。”
周通哈哈一笑.道:“兄弟可是怪我将尔等撤下来?”
“不敢。”
周通敛住笑容,正色道:“我也知道凭兄弟们的实力,拿下区区济水帮不费吹灰之力,根本用不着耍手段。可是兄弟们也要清楚,粱止,的宗旨是替天行道.而不是乱杀无辜。济水帮中以潘文龙为首的大多数人对粱山并没有歹意,我们不可因为赵良等少数心怀不轨之徒的举动,就将济水帮斩尽杀绝。既然现在潘帮主站出来清理门户.我等何不承认之美。”
樊瑞双手抱拳,深深一揖道:“寨主所享甚是,乃是小弟想岔了。”
“你我是兄弟,有话说出来既是,不用这些虚礼。”周通上前扶住樊瑞。
这时杜兴也上前道:“樊兄.项兄,李兄,三位不辞劳苦就是为了救我,小弟在此向三位哥哥道谢了。”
“误.都是兄弟,何用如此。“樊瑞三人连忙说道。
话刚说完.想到方才周通对婪瑞也是如此一说.众人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笑毕,樊瑞又对道:“里面之敌皆守在一座高墙大院之内做困兽之斗,小弟看那潘文龙身后的帮众皆是胆小如鼠的畏缩之辈,要想攻进去,恐怕很难啊。再者里面都是潘文龙昔日的朋友和手下,若是他故意纵敌逃跑,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周通摇头道:“兄弟放心。据我所知,潘文龙在济水帮威望甚高.困斗之敌都是彼帮中人,对其畏惧者必多,加上这些人已被我寨中兄弟杀得心惊胆寒,一见到他们平日敬畏的帮主.定会军心动摇。赵良.窦英见手下军心不稳,肯定不敢继续死守,只能心存侥幸放手一搏。我们的兄弟已经将济水帮总舵前后的通道都守的严严实实,只要赵良.窦英出来,是擒是杀都易如反掌。至于潘文龙嘛,他要保住济水帮上下的性命,谅他也不敢违逆我的意思。..
樊瑞阵完周通一席话,服气的道:“还是寨主高明。不像我等只会猛打猛冲,白白送掉了不少兄弟的性命。”
樊瑞自从到了青龙寨之后一直若即若离,作为一个头领对寨中事物不闻不问,这次能跟着前来,可以看出他也开始融进青龙寨这个集团中来了。对此.周通是乐于看到的.这时听到他心服口服的一句马屁,不由得呵呵一笑。
一旁的杜兴趁他高兴,上前低声道“潘帮主曾对小可以平匕相待,更不曾对青龙寨有半分敌意,还请寨主在事后对他网开一面。”
周通斜觑着杜兴道:“看来杜总管与涛文龙相处多日,倒与他情谊匪浅啊,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你已经数次替他求情了。..
杜兴好不退缩的迎着周通的眼光道:“潘帮主为人仗义,胸怀坦荡.是一个难得的好汉.小弟与之虽相识日浅,却也算的上是只交知己。青龙寨如今声势日隆.正是需要各方英雄加盟相助的时候,今有潘帮主这样好汉在眼前,岂可错过。”
周通紧紧的盯着杜兴,半响之后,才笑道:“杜总管为何对我这般没信心。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潘帮主哩。难道我让潘文龙自己去解决赵良,仅仅只是为了省事么?..
杜兴闻言一怔.转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叹道:,”小弟明白了”小弟罪该万死,误会寨主了。”
周通含笑道:“兄弟急公好义,何罪之有。..
“有话为什么不明明白白的说,这般遮遮掩掩,平白让人听得糊涂。”
周通几人朝出声之人看去,只见秦松面脸通红,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秦林,秦松.秦亮三个一直站在一旁。秦林性子比较淡漠.除了方才帮着潘凌凤求周通之外,就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众人行事。秦松,秦亮两个却见周通发号施令,威风八面的形象看在眼里,不禁露出羡慕的神色,恨不得自己也能立刻这样,这时见周通和杜兴说的云里雾里,不禁着急起来。
秦松心直口快,一下子就嚷了出来,待众人看过来,他又不禁尴尬万分,涨红着脸,目光四处躲闪,就是不敢与众人对上。
杜兴方才已得引荐,知道秦家三个是周通师门来人.这个憨直的秦松与自家寨主算的上是极亲近的人了,于是不想让他过于尴尬.呵呵笑道:“寨主让潘帮主捉拿赵良,窦英等人,是为了让济水帮给青龙察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若是潘帮主做成了,今后便是青龙寨的朋友,寨主自然不会再怪罪潘帮主。并且在梁山泊,济水水域两家还有很大的合作空间哩。..
一番话说完,不仅秦松明白过来呵呵傻笑数声。
旁边的秦林也不禁松了一口气,他这些天与潘凌凤之间依稀便产生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愫,当然不希望周通就此对潘文龙不利。
却说赵府内,赵良,寰英见梁山人马莫名其妙的退了下去,欣喜中又有些狐疑。正惊疑不定之间,院外传来一个声音.
“兄弟们,我是潘文龙。大伙听着,只要你们擒住叛徒赵良.赵成.则一概既往不咎。我潘文龙是什么样的人,大伙应该知道,绝对说话算话,不会巧言蒙骗你们。”
赵良一阵潘文龙的声音,瘦削阴鸷的脸庞一阵苍白,惊慌的看着身前的窦英问道:“潘文龙来了,该当如何是好?”
窦英见他惧怕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屑,不过此时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