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三百对两千
秋高气爽的时分是农夫们收成的时分,也是学子们检验真才实学的时分。大宋赵德昭即位之后的第一次贡举考试如期举行了。江南东路的各地才子纷纷赶到江宁府来,这次考取了举人之后,就有资格去参加三年后的科举考试,到时候一举夺魁,就能光宗耀祖了。
谢慕华看着那些辛辛苦苦大老远来到江宁府的学子,一个个风尘仆仆却是神采奕奕,不禁想起自己当年参加高考的时候,岂非也是这般心情?只不过他们考取的举人是考进士的敲门砖,而自己参加的那个高考,除非是考上少数大学的“高分生”之外,其他的统统都是野鸡大学,一文不值。谢慕华甚至懒得对人提起自己上的是哪所大学,反正离开了当地就没人知道的破烂大学,提起来做什么?
李昌龄笑呵呵的对谢慕华说道:“谢大人,这次要你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实在是对不住。不过江南贡举考试,四方学子云集,谢大人又是名动于天下的人物,要是能在此坐镇。那些学子岂不是信心百倍?”
谢慕华淡然一笑:“在下那点才华实在是不值一提……却不知道这贡举考试和礼部春试有何不同?”
李昌龄说道:“咱们大宋的贡举考试跟唐代差不多,这样的贡举考试是取得解送东京城参加会试的资格,也叫‘解试’。咱们考的是进士、明经、诸科,诸科大致相当于唐代的明经,其中也分为九经、五经、三礼、三传、三史、学究、明法、通礼等,贡举考试对应举人既不问家庭出身,也无须他人推荐。每当开科之年,一般士人只要品行端正、身份清白、身体健康、不为父母服丧者,都可以参加科举考试。这就是所谓‘取士不问家世’,考试的时候跟会试差不多,第一,要锁院以防请托;第二,别试以避亲嫌;第三,按榜就座,不得移易;第四,禁止挟书、传义、代笔……最后能够高中的就是本届的举人了,只不过会试是三年一次,贡举考试却是五年一次,要是一次落第,就要苦苦等候再考一次了……读书,实在不容易啊!”
谢慕华哑然失笑:“那岂不是说今日我也被锁在这考场之中?”
李昌龄笑道:“经略相公自然不在此列,只不过本官和苏易简大人就要被锁在里边了。”
谢慕华缓缓踱着步,这儿的考场并非是像明清时代一个一个单舍,而是很像后世的教室一样的大考场,里边放着许多桌子椅子,每张桌子上都备好了笔墨纸砚。考生们要在这儿答完了试卷才能出去。当然,伙食茶水都是有供应的。谢慕华忽然龌龊的想到,要是那些考生忽然要上厕所可怎么办?这儿并不是单舍,难道要他当着众人的面解决么?
李昌龄看了看天色,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
谢慕华吩咐随从立刻击鼓命那些学子进入考场。每一位学子进门的时候都要被守在门口的士兵仔细的搜身,除了身上的衣服鞋子之外,任何东西都不能带入考场,就算是头都要被士兵们扒开来看看。这也怪不得那些士兵,要是最后有人被现夹带进场的话,这些士兵也是要受到责罚的。
五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经略相公,安抚司送来紧急军务,要你马上去看!”
谢慕华不好意思的朝李昌龄说道:“对不住了李大人,正好这边也要开始考试了,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李昌龄笑道:“经略相公请便好了。此间事情自有下官和苏大人照料。”
谢慕华匆匆忙忙的跟着五郎出了考舍的大门,一边早有卫兵牵过马来。谢慕华心中疑虑,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自己马上去看?到了安抚司衙门却见杨延彬已经守在安抚司了。谢慕华心中更是惊疑不定,急忙走进安抚司,却见一个灰头土脸的信使站在大堂上。那人见到谢慕华走了进来,急忙翻身拜倒,从怀里递上一封文书,上边写着一行大字“八百里加急”,并且用火漆密封了。
谢慕华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由得怒火中烧。这份书信说的是在杭州附近,一伙大宋的盗匪勾结日本海盗,从杭州登陆,一路烧杀掠强,要说这些人的人数不算多,大宋的盗匪加上日本海盗也不过是三百来人而已。可是战斗力极其强悍,居然在杭州城外将前来围剿的两千厢军打败,跟着且战且退,一路朝江南东路而来,看着架势势必要进入江南东路,所以两浙路安抚司急忙来紧急公文,要谢慕华严加戒备。
“一群饭桶!”谢慕华一拳砸在桌子上。杨延彬急忙走了过来,谢慕华随手将公文递给杨延彬,七郎看了之后也是脸色一变。
杨刚正这时也赶了过来,看了看公文,对谢慕华说道:“经略相公,这股盗匪有些奇怪,要说寻常的海盗,最多上岸劫掠一番之后就马上离去。是绝对不敢和大股军队交战的。而这股盗匪居然深入腹地,还直奔江南东路而来,要么他们就是了失心疯,根本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要么他们就是另有所图。”
谢慕华冷笑道:“也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情!”
杨刚正一愣:“此事还有先例?”
谢慕华忽然想了起来,对于他来说是有先例,可是对于杨刚正来说却绝对没有先例了。在明代的时候,名将戚继光在江南之时,曾经有一股日本浪人只有四十多人而已,上了岸之后一路烧杀掠强,居然一直转战到南直隶,在常州苏州劫掠一番之后,还打到了南京城下。最后剿灭了这四十多个日本人,明军居然足足伤亡了三千多人。这是什么样的代价啊?没想到现在还是大宋的天下,就有这样的事情生了。谢慕华挥了挥手:“这些人的目的暂且不说,既然敢来我们江南东路,就要好好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免得这些盗匪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杨延彬说道:“不如我调动在江南东路的禁军,迎头堵截这些盗匪。”
杨刚正摇头道:“不好,这些人人数不多,随时可以化整为零。从杭州到江宁府路途不算太远,只不过是几百里路,他们可以选择很多方向进入江南东路,禁军在江南并不算多。要是分散了,或许会被他们所乘。”
杨延彬和谢慕华都觉得有些窝囊,千军万马的仗都打了过来,居然对着几百名盗匪还有些头疼。
杨刚正看了看左右,谢慕华会意,吩咐左右全都退下,就连杨延彬也退了出去,守在大堂门口。杨刚正这才低声说道:“谢大人,好机会啊!”
谢慕华眉头一皱:“什么好机会?”
杨刚正笑道:“这些盗匪或许真有些本事。可是大宋的禁军和厢军的战力相差太大也是事实。别的不说,当年跟随太祖太宗皇帝作战的厢军还算不错。可是江南的厢军许多都是以前唐国和吴越留下来的残兵败将,他们纪律混乱,训练不佳。这可是事实。虽说厢军只是驻守地方,为禁军负责后勤和战备等事,然而厢军毕竟是一军,现在沦落到连三百盗匪都打不过的境地,实在是太丢人了。”
“大人这次就不要动用禁军,调动江南东路的厢军将这一路盗匪击溃。然后上报朝廷,让皇帝看清楚两浙路安抚司是多么无能,把两浙路的厢军全带成了饭桶。跟着经略相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举荐他人担任两浙路安抚司……说不定皇上会直接任命经略相公掌管江南东路和两浙路的安抚司呢。那时候,有华亭县(如今的上海)、杭州湾等出海口,经略相公就可以和日本遥遥相望,到时候控制日本岂不是容易的多了?”
谢慕华闻言心中一动,现在江南东路被淮南东路和两浙路夹在内陆,出海口自己是一个都占不到,还要向赵德昭申报管一批水师。要是这次利用这个机会把两浙路安抚司拿下,到时候自己就可以背靠大海,想想从马关源源不断送来的金银从杭州或者华亭县流入大宋,那可叫一个肥啊!
谢慕华喃喃道:“现在的两浙路安抚司是已经去世的大将党进的儿子——党崇义,怕是不好动吧!”
杨刚正淡淡一笑:“说到功劳党进和经略相公的岳父大人靠山王是半斤八两,加上一个杨无敌,党家就要弱了不少。说到家世,党进只不过封侯而已,靠山王也是王爷。党崇义只不过是仗着父亲的庇佑才有今天,又怎么能和经略相公比?”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谢慕华展颜一笑:“说得是!”
杨刚正和谢慕华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慕华正要吩咐杨延彬去挑选厢军,忽然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闯到安抚司大堂前,被侍卫一脚踢翻,跟着两把雪亮的钢刀架上了那人的脖子。谢慕华微微有些怒,真是没有眼力,安抚司衙门也是乱闯的吗?不料那人却抬起头来叫道:“经略相公,小人是李昌龄大人的亲随。考场出事了。李大人请您快去看看!”
第五十七章 一问定终身
谢慕华不敢怠慢,吩咐杨延彬和杨刚正仔细商议一下从厢军之中选拔能战之士,去迎击那一股盗匪,就急忙带了五郎和一行侍卫往考场赶去。
到了考场,谢慕华就见到一个人被五花大绑按倒在地上,苏易简和李昌龄站在他的身旁,一旁还有十多个手持棍棒刀枪的士卒严密的看着那人。
“出了什么事?”谢慕华一边说着一边朝那人看去,却不由得吃了一惊,那人原来还是熟人,是在上次去武家庄的半路上遇到的何光逢。之见何光逢神色委顿,却隐约有不忿之色,身上灰蒙蒙的一片像是被那些士卒打过一般。
苏易简拱手道:“经略相公,这何光逢好大的胆子,竟然冒名替人考试。还好下官认得他,马上禀告李大人,这才将他拿下。要不然的话,差点就被何光逢蒙混过关。贡举考试乃是朝廷选拔人才之路,若是弄虚作假,让他蒙混过关的话,岂不是让天下学子寒心?”
就这点事就叫我来考场?你们真的以为本大人很空闲么?谢慕华心中隐隐泛起怒气,却听见李昌龄说道:“本来这些事情也不用找大人,只需扭送江宁府,让推官判罚就是。可是没想到何光逢胆大包天,竟然口出狂言,不但诽谤朝廷,辱骂苏大人,还……还口出恶言,讥讽当今圣上,如此十恶不赦之徒,须得江宁府知州亲自料理了!”
谢慕华皱了皱眉头,对何光逢说道:“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可有胆量再说一次?”
何光逢一生前途早就毁于一旦,他如今投奔刘大官人不成,又要替人考试来赚钱,对于一个做过官的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实在是生不如死。索性豁出去叫道:“我为什么不敢说?我说朝廷无能,这贡举考试五年才开一次,又或者是官家有喜事才开恩科。五年,人生有几个五年?多少学子在这五年又五年之中等白了少年头。进士可以三年一录,却是要有举人资格才行。可是举人却要五年一考,这合情合理吗?朝廷不是在拿读书人的时光白白浪费么?”
谢慕华心中一动,其实也有几分道理,冷然道:“你接着说!”
何光逢冷笑道:“贡举选才也就罢了,偏偏要是中不了进士就要重新考贡举,一个学子能有多少时光。三年才录取几个进士?天下几十万读书人就要拼命在举人这一关来来回回的考。我是替人考试,可我也是为了赚钱养活自己。我早就做不了官了,声名也臭了,身无分文,没有田地。去给人做苦力没有力气,想当西宾教书,谁会把孩子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犯官来教?我也是走投无路,为什么朝廷就不能给我机会?说我贪污受贿被削去官籍、贬为平民。证据呢?”
谢慕华暗叹一声,看来何光逢还是不适合做官啊,官场上要扳倒一个人需要什么证据?不需要,有的时候并非是你得罪了什么人,而是你的存在挡住了别人的升迁之路。这样的绊脚石是一定要搬开的。
“人人都可以揭我,但是苏易简不可以,我和他的父亲交好,是多年老友,算得上是苏易简的长辈。他检举我,就不是晚辈应该做的事。读书人最重礼法,苏易简连礼法都不顾,枉为人也!”何光逢悲声叫道。
谢慕华嗤之以鼻,这叫什么礼法?儿子不能检举父亲也就罢了,可晚辈不能检举父亲的朋友,这算什么道理?可是再看李昌龄和苏易简的脸色,嘿,何光逢的歪理在他们看来居然是天经地义的。
“那你为何辱骂官家?”谢慕华淡淡的问道。
何光逢惨笑道:“赵官家又怎么样,我流落东京城好几年,帖子递了无数个,多少同僚说要为我伸冤。太宗皇帝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后来皇上登基,都说皇上是个宅心仁厚的君王,都说皇上明察秋毫,就连寇准等人的案子都给断了。可是吏部送上我的文书,还是一句话,削去官籍、贬为平民。我是豁出去了,这样的昏君……”
“啪!”五郎一个箭步跳了过来,一巴掌抽在何光逢的脸上,顿时打得他满口鲜血,牙齿也掉落了两颗。
谢慕华微微摇了摇头,五郎见谢慕华如此便退开两步。谢慕华也不怪他,杨家最是忠孝,听到有人辱骂皇帝,不出手打一巴掌才是怪事呢!
何光逢半边脸贴在地上,忽然狂笑起来:“什么科举,什么做官,我是看透了!”
谢慕华看了看呆在一旁的李昌龄和苏易简:“他替人考试应该如何判罪?”
李昌龄答道:“替考并非大罪,不过是逐出考场,杖责三十罢了。可是他辱骂皇上,讽刺朝廷……这……”
李昌龄没说下去,谢慕华也明白。在任何一个朝代,辱骂皇帝都是杀头的罪名。大宋的风气虽然开放,可是也不例外。这件事必须要谨慎处理,不然的话对自己的仕途都有巨大的影响。谢慕华冲着何光逢说道:“今日本官暂且将你收监。你就在牢里好好反省。来日,本官会命人将你的罪状写明,押送开封府,交给刑部判罚。”
何光逢冷笑连声,只是不说话。谢慕华知道他现在已经是生无可恋,一个人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到最后现永远也得不到,就连最后一份施展自己本事的机会都没了。虽然替考也歪门邪道,可是何光逢也算是情有可原吧。谢慕华还想借用何光逢这件事做做文章,于是给五郎等人丢了个眼色,几名侍卫就急忙押着何光逢退了下去。
李昌龄拱手道:“谢大人,这次要不是何光逢开口辱骂皇上,下官实在不敢打扰大人。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谢慕华笑道:“无妨,贡举考试还要继续进行。在下就不打扰两位巡考了。”说着谢慕华看了看一脸沮丧的苏易简,又说道:“太简,你也不必太在意了。你身为朝廷命官,第一职责就是为朝廷尽忠。要是你因为他是你父亲的朋友而包庇于他,那才是你的罪过。你可明白?”
苏易简点头道:“在下明白!”
谢慕华轻声说道:“明白就好,这次贡举考试一结束,太简你到安抚司来找我。我还有事要你相助。”
说完谢慕华便朝两人告辞,带着五郎等人一溜烟的回了安抚司衙门。
杨延彬正和杨刚正商议完毕,见到谢慕华回来便禀告道:“经略相公,事不宜迟,我这就派出探子,查访那些盗匪的下落。”
谢慕华微微点头:“厢军如何选拔?”
杨延彬笑道:“一,年过四十者不用;二,花拳绣腿者不用;三,胆小如鼠者不用。用这三个条件来选拔,应该是差不多了。厢军虽然参差不齐,也总有一些勇武能战的士卒。好好选拔的好,不会弱于禁军多少!”
谢慕华暗暗好笑,杨延彬这要选的就是一群四肢达,头脑简单,为人老实,遵纪守法服从政府,敢打硬仗,敢冲锋不怕死,具备二愣子性格的肌肉男。不过对付盗匪,这样的人是最合用的,谢慕华笑道:“好,就依你所言,来日我和你一起去巡查江宁府厢军。整顿军纪这种事情,要是我不在场的话,可说不过去。怎么说我也是安抚使呢!到时候别被御史们奏上一本,说我玩忽职守,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见到柴郡主、灵秀公主、荆儿和八姐等人从侧门走了出来。谢慕华心中一动,既然杨延彬要出打仗去了,何不趁着现在将灵秀公主和七郎的婚事说出来?反正自己答应了赵德昭,要帮他把许婚的事给办好,现在灵秀公主和七郎两个人情投意合,简直是潘金莲遇到了西门庆,一拍即合。不趁热打铁,那就实在不像话了。
谢慕华咳嗽一声,迎了过去,给灵秀公主和柴郡主施礼道:“下官见过公主殿下,郡主殿下!”
灵秀公主说道:“经略相公免礼!”抬起头来看到杨延彬在衙门大堂上,又立刻笑了起来,朝杨延彬招手道:“七郎……”
杨延彬有些尴尬,却还是走了过来,给众人见了礼。灵秀公主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微微有些失望,转过脸来又说道:“今日柴郡主说想去游河。我们都去,你去不去?”
杨延彬低声说道:“今日接到紧急公文,七郎身负皇恩,不敢怠慢!”
灵秀公主笑道:“事情总是做不完的,就当偷得浮生半日闲嘛!”可恨七郎不解风情,一个劲的说什么有盗匪出没,要到江南东路来肆虐,身为地方官员一定要如何如何……
谢慕华又咳嗽一声,打断了杨延彬的话头,对灵秀公主说道:“下官忽然想起一事。临行之前,皇上千叮铃万嘱咐,叫我记得问问公主,什么时候答允了皇上亲口赐婚,就要我马上报上东京去。不知公主殿下现在是否答允……下官身负皇命,实在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每日都盼着早日为皇上办妥了这件事……”
灵秀公主脸上一红,不过她也是个性格很开朗的女子,既然是两情相悦,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于是笑道:“好,皇兄想本宫嫁人。也行,只要提一个问题本宫答不上来就行!”
说着,灵秀公主挽住柴郡主的手臂:“她们也可以帮我回答。”
杨延彬嘴唇一动就要说话。谢慕华急忙踢了他一脚。却听灵秀公主说道:“只有一次机会,要是本宫答上来了,就休想本宫出嫁。”
杨延彬顿时脸色有些白,就算是面对契丹人的千军万马,杨七郎也没怕过,可是现在一个问题就事关自己娶老婆的大事……还真是问不出口。灵秀公主看他那副模样,心里气恼万分,心道你难道不会随便问个问题么,本宫装着答不出来,不就过关了?亏你还是个大将军,一点胆量都没有……
灵秀公主却听谢慕华说道:“那下官能不能和七郎商议两句?”
“去吧去吧,去商议去!”灵秀公主已经有些生气了。
谢慕华笑眯眯的对七郎说道:“附耳过来!”
第五十八章 军营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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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秀公主捏紧了手帕,却见杨延彬脸色有些诧异,跟着又微露喜色。浑然不知道谢慕华和杨延彬到底在搞什么鬼,一跺脚怒道:“问不问了!本宫还要去游河呢!”
谢慕华笑眯眯的抬起头来:“公主殿下莫要着急。七郎这就问了!”
杨延彬看着灵秀公主,往前走了两步,见公主身后柴郡主等人都在掩口偷笑,低声说道:“公主殿下,请问我应该提什么问题,才能使您成为我的夫人呢?”
灵秀公主一愣,忽然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是上了杨延彬的当了,自己要是答得出,那也要嫁给杨延彬。可要是不回答,按照之前自己说的话,也是要嫁给杨延彬了。虽然心中是千肯万愿的。可是杨延彬真的提了一个自己答不出来的问题,一下子脸就红了。灵秀公主恶狠狠的冲着谢慕华说道:“好你个谢慕华……居然……居然……”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谢慕华哈哈大笑,拍了拍杨延彬的后背:“走吧,该写信回东京城准备成亲了!”
灵秀公主再也受不了谢慕华这露骨的调侃,急急忙忙走了出去。谢慕华和八姐对望了一眼,八姐会意,这一路上几个女子自然是喋喋不休的。
杨延彬还傻愣在那儿,谢慕华伸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记:“真没出息,娶个夫人就乐得这样。以后还怎么打仗?”
杨延彬嘿嘿笑着走了出去。谢慕华自言自语道:“总算是把皇帝交代下来的事情给办妥了一样。”
………………
翌日一早,谢慕华就带着五郎等人赶到江宁府厢军军营。杨延彬正皱着眉头站在军营门口。谢慕华和杨延彬平素都是只管禁军的事,谁管这些厢军啊,来了一看不禁大惊失色。这哪里还叫军营,简直就是一个混乱不堪的乱城区。
守在门口的厢军看到是经略相公来了,马上肃然起敬,可是从这儿远远望去,许多士卒衣衫不整的在军营里走来走去。更要命的是里边一大清早居然就传来了赌牌九的声音。谢慕华的脸色非常难看,带着杨延彬和五郎等人走了进去。
“江宁府厢军都统制呢?”谢慕华板着脸问道。
守在门口的厢军士卒答道:“曾大人还没起床呢!”
谢慕华冷笑道:“好大的架子。也好,五郎,七郎,随我去将他唤醒。”
在厢军士卒的指引下,谢慕华等人左拐右拐找到了江宁府厢军都统制曾岗的所在。门还没有关紧,谢慕华伸手轻轻一推,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借着从门口照进去的阳光,只见地上东倒西歪丢着几个酒瓶子,而床上躺着一人,满身酒气还在打着呼噜。身上衣衫不整,上半身赤着膀子,下半身只穿了一条裤子。
谢慕华皱了皱眉头:“把他给我拖出来!顺便把厢军集合起来。”
说罢,谢慕华转身走了出去。也不管五郎七郎用了什么手段,只听曾岗一阵大呼小叫,就被五郎倒提着腰带给拽了出来。七郎吩咐士卒击鼓集合。过了足足一顿饭的功夫,才见那些厢军士卒一个个东倒西歪的从军营各处走了出来,在点将台前集合。
谢慕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从点将台上走了下去,一个个的骂了起来:“你……会不会穿衣服?腰带呢?连腰带都不带,这副德行还当什么兵?”
“你,你的刀还能拔出来?上边的锈只怕都好几斤了!”
谢慕华骂骂咧咧的走上点将台,厉声斥道:“本官昨日接到两浙路安抚司的紧急公文,有一路盗匪从杭州登陆,一路烧杀掠强往江南东路而来。两浙路安抚司派出厢军在杭州附近和这伙只有三百多人的盗匪接战,结果厢军伤亡高达两千人。本来本官还暗笑两浙路安抚司统军无方,厢军虽然不如禁军,可毕竟是正规军队。居然打不过盗匪,还伤亡了这么多人。今日看到你们,本官算是明白了,两浙路安抚司算是打的不错了。要是带着你们这群饭桶去围捕盗匪,只怕你们全都死在那儿,也留不下一个盗匪来。当兵的没个兵样,当将领的没有体统。你们是我见过的最窝囊的士兵,就算是交趾的黑鬼子都比你们强得多。你们有没有卵蛋?是不是站着撒尿的?如果是一群娘们的话,现在蹲下给老子尿一泡,可以回家。本官送你五十贯,派马车送你回家!谁来,出来,就在点将台前蹲下!”
原本稀稀疏疏的厢军队伍缓缓有了些动作,士卒们渐渐站直了身体,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头颅也昂了起来。毕竟他们也是军人,就算他们真的已经在厢军磨练的没有一点斗志了,但是最起码男人的血性他们是有的,被经略相公指着鼻子骂成娘们,那还怎么做人?
谢慕华冷笑道:“别装汉子,本官今天跟你们这群废物说清楚,本官来这儿就是选人去打盗匪,要是没胆子没卵蛋的,统统给我滚一边去。别站在这儿充英雄,上了战场尿裤子。”
杨延彬瞪大了眼睛看着谢慕华,从来都是斯斯文文的谢慕华今天不但出口成“脏”,还自称老子,就算他那个没文化的父亲杨无敌,在军中也没有自称过老子啊。五郎倒是毫不介意,倒似乎谢慕华说得很是在理似的。
那些士兵又是一阵骚动,却依然没有人走出队列!
“怎么了?都想当好汉是吧?”谢慕华斥道:“五郎,下去!”
五郎大步走下点将台。谢慕华高声叫道:“第一排的士卒,你们差不多有二十个人。一起出来,把刀枪都给我丢下。你们一起上,只要能打翻他,就算你们是真汉子,本官马上赏你们每人十贯。官升一级!”
一个士卒朗声叫道:“大人说话可算数?”
谢慕华蔑视他一眼:“当本官像你们一样,不拿自己当回事么?”
那群士兵在升官财的诱惑下丢下刀枪走出队列,将五郎团团围住。五郎暗叹了口气,这二十个人根本就不够他打的,要是二十个训练有素,武艺精湛的禁军士卒也就罢了。这一群酒囊饭袋……唉!那些人还没动,五郎就先动了,一个扫堂腿,两人应声倒地,腿上咔嚓一声,竟然是腿骨都被五郎迎面踢断了。五郎知道谢慕华的意思是要马上立威,所以下手也不留情,只要不伤了人命,就放开手脚去打。
迎面两个士卒猛扑过来,却是毫无章法,一看就知道平素压根就不怎么练武。五郎双手探出,按住两人的脑袋,用力一撞,还是手下松了几分力,这两人脑袋对脑袋撞得砰砰有声,晕倒在地。
只见五郎在人群中游走,拳脚过处,就有人栽倒在地,或昏厥或伤筋动骨,再没一个能爬得起来。谢慕华好整以暇的看着五郎在士卒之中展开大屠杀,却笑眯眯的不吭声。
过不一会,那二十名士卒就全都倒在地上,呻吟呼痛。五郎转身抱拳道:“禀经略相公,全都打倒了!”
谢慕华点点头:“上来吧!”跟着对那些厢军斥道:“看见没,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都是爹生娘养的,本官说你们是废物,你们可服气?”
点将台下千余名厢军士卒鸦雀无声,五郎方才露的那一手实在太漂亮也太震撼。谢慕华对七郎说道:“再露一手给他们看看!”
杨延彬取出弓箭,从箭壶里抽出一支长箭搭在弦上,遥望旗斗,百步之外,一箭命中。
那些士卒更是叹服,窃窃私语。
谢慕华朗声说道:“这位就是江南东路路分都监杨延彬,也是禁军大将,从幽燕就随着皇上作战,以三万人马平定交趾,威震天南。如今本官就让杨将军带领你们去打盗匪,要是哪个害怕的,现在就给我滚出去。若是有心留下打盗匪,就谨遵杨将军的号令。本官有令在先,不听军令者斩,临敌畏缩者斩!”
谢慕华板起面孔,说得森严无比,那些厢军士卒齐声答道:“遵命!”他们已经被五郎和七郎接连展现的武艺慑服,又听说是杨延彬亲自来带领他们,士气顿时不同。一只羊带领的一群狼也无法战胜一只狼带领的一群羊。
谢慕华看了看跪在一边一直低头不语的曾岗,问道:“你就是江宁府厢军都统制?”
曾岗抬起头来,颤声答道:“末将就是曾岗!”
谢慕华撇撇嘴:“军中法纪,本官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眼下你犯了这么多军法,在军营饮酒,又玩忽职守,懈怠训练……该当何罪你知道不知道?”
曾岗拼命磕头:“末将知罪,求经略相公开恩啊!”
谢慕华冷笑道:“军令如山,要是今日本官对你开了恩。他日如何服众?”
曾岗面如死灰,忽然叫道:“大人,别杀我,我大哥是曾浩,是江宁府监当,跟大人分属同僚,求大人法外开恩,饶我一命……大人……”
谢慕华扭过脸来:“哦……原来曾浩是你大哥!”
曾岗见露出一线生机,磕头如捣米:“正是我嫡亲的大哥,大人饶命啊!”
谢慕华笑道:“饶不得。来人,斩示众!”曾岗顿时瘫坐在地上,五郎揪住他的腰带,重重的摔了下去。点将台下两名侍卫将他牢牢按住。
谢慕华斥道:“不必找地方行刑了,这儿就挺好。斩!”最后一个斩字说得斩钉截铁。
一柄钢刀高高举起,从半空中划下一道耀眼的光芒,就要迎头砍下。
第五十九章 大宋鸳鸯阵
“刀下留人……”
那挥刀侍卫的手立即停了下来。
谢慕华斥道:“我叫你刀下留人了么?斩!”
侍卫不敢怠慢,钢刀高高举起,手起刀落,曾岗人头落地。
这时只见几个人朝点将台跑了过来,为一个男子四十多岁,留着一脸在南方人中很少见的络腮胡子,穿着一身公服。可是他终究是来晚了一步,曾岗已经被一刀斩下脑袋,鲜血流了一地。
那人扑了过去,抱住曾岗的尸体,失声叫道:“二弟!”
谢慕华沉声叫道:“你可是江宁府监当曾浩?”
那人收起眼泪,躬身道:“下官正是曾浩!”
谢慕华带着五郎等人走下点将台,直到曾浩的面前:“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江宁府厢军军营。你是什么身份,擅闯军营知道是什么罪名么?”谢慕华的语气越来越重,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叫人看了就心中抖。
曾浩暗呼不好,平素里自己的弟弟掌管军营也就罢了,自己把这儿就当自家后院一样想来就来,也习惯了。却没想到今天是谢慕华在这儿,上次刘大官人的事就害的曾大人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好在后来谢慕华也没有跟他追究,这件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今天自己救弟弟心切,却送上把柄来给谢慕华捏住。
想到这儿,曾浩急忙施礼道:“经略相公,曾岗是在下的弟弟,担任江宁府厢军都统制。方才有人告诉下官,说舍弟得罪了经略相公,被经略相公抓了起来,下官急忙赶来,却不想冲撞了军令。”
谢慕华见曾浩一转眼之间已经恢复了冷静的模样,心下也不禁暗暗叹服,要说这样的人,也是人才啊。亲弟弟死在面前,刚才还一副哭天喊地的模样,转眼之间到了事关自己生死的时候,还能这么冷静。也难怪在江南官场混了这么久,还身居江宁府监当这样的要职。
要知道这监当乃是掌管征收茶、盐、酒税事务的官员。江宁府的监当就相当于南京市国税局加上地税局的局长,权力极重。要动曾浩不是不可以,可他手下不知道多少人要靠着他吃饭,牵一则动全身。现在还不是动曾浩的时候!
谢慕华指着曾岗的尸体:“令弟担任江宁府厢军都统制,可是在其位不谋其政,玩忽职守。本官依照军法将其正法。你就将他的尸体收敛,带回去安葬吧!”
曾浩心中已经把谢慕华骂了一千遍一万遍,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真要是硬着来的话,谢慕华只要动动手指头,就凭他现在擅闯军营的罪名,就能把他砍头。曾浩低头施礼道:“谢过经略相公。”
谢慕华淡然一笑:“军营毕竟不是你久留之地,收敛了尸体就快快离开吧。来日我再去拜访曾大人。”
曾浩强忍着想跟谢慕华翻脸的念头,点头答应了,吩咐从人将曾岗的尸体收敛。便急忙告退了。
杨延彬这厢已经开始从厢军挑选四肢达,头脑简单,为人老实,遵纪守法服从政府,敢打硬仗,敢冲锋不怕死,具备二愣子性格的肌肉男了。
谢慕华看他挑选了一会,忽然想起后世戚继光非常有名的鸳鸯阵来。便对杨延彬说道:“七郎,对付那些流寇盗匪,我倒想起一个阵法来,不知道是否能派的上用场。这些厢军缺乏训练,就算挑出一些还算勇武的士卒,也未必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盗匪的对手,与其如此,不如用阵法取胜。”
杨延彬顿时来了兴致:“请大人赐教!”
谢慕华绞尽脑汁的边想边说:“这阵法需要十一个人组成。有一个是队长,他站在队伍的前列中央,其余十个人分成两列纵队,站在他的背后。虽说只有十个人,他们却持有四种不同的武器,并组成了五道互相配合的攻击线,在队长身后,是两名持有标枪的盾牌兵,他们用盾牌掩护自己和后面的战友,并先投掷标枪动进攻。掩护盾牌兵的,是站在他们后面的狼筅兵,所谓狼筅,是一种特制的兵器,形状十分怪异,以长铁棍为主干,上面扎满铁枝和倒刺,往前一挺,跟铁丝网一样,任谁也过不来。狼筅兵的后面,是四名长矛兵,他们是队伍的攻击主力,看见敌人,就使用长矛前刺。队列的最后,是两名短刀手,防止对手迂回,从侧翼保护长枪手。这样的阵法,进可攻退可守,对付大兵团作战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对于这样小规模的作战,却是非常有用。长枪、标枪、盾牌、提刀,咱们兵器库里有的是,那些狼筅到时候命人赶制就行了!你看如何?”
杨延彬仔细想了想:“经略相公真乃天纵奇才啊,这样的阵法,用于对付盗匪的短兵相接是最合适不过了。经略相公是从哪里知道这样奇妙的法门?”
谢慕华微微一笑,自然是跟一代名将戚继光学的了。只不过这话却说不得,便说道:“这阵法在大秦时常用到。那些经常有一些盗匪出没,官军和盗匪接战久了,便琢磨出这样的战法,我看还算合用,就跟你说一说!”
杨延彬动容道:“这次正要多谢经略相公指点。”
谢慕华笑道:“别客气了,你赶紧选好了人,好好训练他们得了。这一次,我就是要用厢军击溃那群盗匪。这一仗是你来江南东路的第一仗,别看盗匪人是少了点,打得漂亮一样是功劳。这次,你给我好好露一手,让两浙路安抚司看看咱们江南东路安抚司的本事。”
“放心吧,七郎绝不让经略相公失望。”杨延彬拍着胸脯立下了军令状。
谢慕华转过脸来对五郎说道:“这次要委屈你了,暂时你就担任江宁府厢军都统制,等我回了安抚司之后就给你出正式公文。只不过厢军并不是你要待的地方。我向朝廷奏请掌管水军之后,你还是要去帮我带带水军的。”
五郎笑道:“怎么带兵不是带啊。就听经略相公的!”
谢慕华知道他生性豪爽,为人又是耿直,也不愿亏待了他,这次要是立下功劳,无论如何要给五郎争取个官职封爵之类的。当即淡淡一笑也不多说。现在的谢慕华城府已经渐渐深了,一件事若不是已经胸有成竹或是水落石出之时,绝不说出来。
谢慕华吩咐了他们一番,便带着侍卫离开了军营。
走在往安抚司去的路上,忽然前方一片叫嚣之声,隐约夹杂着妇女哭喊之声。谢慕华有些诧异,翻身下马,带着侍卫朝前方走去。侍卫们急忙分开众人,护送谢慕华走了进去,却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面无血色。身边跪着一个中年妇女,像是他妻子模样的女人正在哭着朝路人求助。
谢慕华走过去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妇人抬头看了看谢慕华,哽噎着抽泣,却没有说话。侍卫厉声斥道:“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面前是经略安抚使、江宁知州谢大人。问话怎敢不答?”
那妇人忽然拜倒在地,抱住谢慕华的小腿,哭喊道:“谢大人,青天大老爷,救命啊……救命啊……”
谢慕华心下有些不忍,扶起那妇人道:“出了什么事,他怎样了?”谢慕华一指那个男子。
侍卫急忙抢上前去试了试鼻息,回禀道:“大人,没死,还有气。但是看他的年纪,只怕动不得。”
谢慕华吩咐道:“派个人去请大夫过来,费用就算在我身上吧。”
一个侍卫领命,转身急急忙忙的跑去了。
那妇人又要跪倒在地上,哭喊道:“青天大老爷,救命啊!”
谢慕华叹了口气:“你总要说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事,本官才能帮你啊!”
那妇人抽泣着说了起来,原来这对夫妇是在江宁府摆摊卖点手编的竹筐竹篮之类的东西。这种小生意就跟挑着一担柴来街上叫卖是一样的,入城的时候交一点点税,有的时候压根就不用交税,卖了钱就是自己的,反正不过是糊口而已。可是夫妇两人在这儿摆摊的时候,忽然来了一群漕司的人,自称是转运司的差役,要收税!
这夫妇两人一辈子也没为这点竹筐竹篮正儿巴经交过税啊……就和附近其他卖东西的人一起和那伙差役吵了起来。那群差役蛮狠惯了,说得几句就动手打人,三拳两脚将那老头打翻在地。这一下就引了众怒,街上的商贩围住了那群差役,那群差役知道怕了,指着商贩叫道:“你们不要乱来啊!”便夺路而逃了。
谢慕华皱紧了眉头:“以前你们交过税吗?”
那妇人哭道:“这只不过是混一口饭吃的小买卖,从来也没人跟我们收过税,在这儿摆摊的,要么就是砍柴来卖的,要么就是自己做些东西来卖,再不然就是采些野菜蘑菇来卖的。以前的官府从来不跟我们收税的,最多入城交几文钱罢了。谁知道现在漕司的老爷们也要收税了,那将来可怎么活啊……”
谢慕华看她哭得悲切,也明白她的难处。这些东西并不值钱,一个几文钱而已。一天下来最多也就卖个五六十文钱。要说收税的话,至少收他一半的税,夫妻两人或许还有孩子,可要怎么过活?一家人一个月不到两贯,生活只是勉强刚刚好而已……
谢慕华叹了口气:“是否真的要收税,这件事,本官查问清楚了,自然会在府衙出通告的!”说着,谢慕华从口袋里摸出一些铜钱,放在那妇人面前。
正好,侍卫也带着郎中来了。谢慕华心中一动,对侍卫吩咐道:“走,先别回安抚司。咱们掉头去转运司。”
第六十章 医术学堂
谢慕华走在路上,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这些百姓说的应该没有谎言。大宋是富庶,可是赋税并不平等。就说四川好了,蜀中是天府之国,富饶美丽。可是立国三十多年就因为税赋太重而逼出了王小波之乱。要说中国的老百姓是耐心最好的了,他们不会像法国人那样心情不好就罢工,一年有二百多天在罢工。而是只要有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那些要命的勾当。可是王溥来到江南才多久?大半年的时间而已,就把这儿的赋税一个劲的增加,真当江南的百姓是属兔子的么?就算真是属兔子的,逼急了也会咬人呢!
“大人,到了!”侍卫的声音惊醒了深思中的谢慕华。
转运司衙门要比安抚司衙门大不少。气派的六扇门堂堂正正的朝着南方,两名卫兵手按腰刀站在门口站岗。
谢慕华依照规矩走上前去,对卫兵说道:“经略安抚使谢慕华求见转运使王大人。请通报一声!”
这些卫兵还是第一次见到谢慕华,一听说居然是江南东路的经略相公,顿时傻了眼。一个卫兵忙不迭的朝转运司里跑去,另一个陪着笑脸服侍着谢慕华。
过不一会便见王溥亲自迎了出来,笑道:“经略相公今天怎么有空来转运司坐坐?”
谢慕华拱手施礼道:“在下有几件事想和王大人商议一番!”
王溥表现的就像是谢慕华的老朋友一般,左手一展:“好,经略相公这边请,咱们去偏厅再聊过。来人啊,快叫人送上上等好茶。”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偏厅,这儿虽然叫做偏厅其实一点也不小。左右两排各四张红木大椅子,每张椅子旁边放着一个茶几。王溥和谢慕华分宾主坐下了,谢慕华也不客气,开门见山说道:“听说转运司最近加了许多赋税,可有此事?”
王溥笑道:“这是我们转运司的事情,难道经略相公对此也有兴趣?”
谢慕华长叹道:“王大人,今天我来并不是要为民请命,而是要说清楚,本来大宋的赋税十之六七都来自于江南。江南百姓的赋税已经很重,要是再加的话,只怕激起民变。江南和别地不同,这里原来是唐朝的土地,归附大宋时日不久,民心尚且不稳。朝廷的政策也是宣抚为主,王大人,加税之举需要三思而后行啊!”
王溥脸色不变,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经略相公所言极是。只不过本官以为江南的赋税不算多。这里未经战火,百姓颇为富足。而北方连年和辽国作战,那才是苦不堪言。现在大宋立国不久,在在皆须用钱。经略相公,你想想,从去年到今年,光是你参与的战争已经有几次了?军费要钱,士卒抚恤要钱,征粮要钱,百官用度还是要钱。每一处都需要用钱,这赋税又怎么能减少呢?经略相公每月的三百贯月俸,也是从赋税里得来的。至于江南百姓会不会民变,本官心中有数,只不过是加了一点点赋税而已,那些草民又能闹出什么花样来?经略相公你太多虑了。”
谢慕华一本正经的说道:“王大人,在下并非要插手漕司的事情,可是王大人在江南东路一味加税。一旦民变那就是我安抚司的事了,到时候希望王大人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此外,漕司的人直接出去收税,怕是不好吧。王大人应该约束你的部下,税务自然有监当官来办。漕司做好漕司的本分就行,要是有人打着漕司的名号出去胡作非为的话。本官也还兼任着江宁府的知州,到时候一定会秉公办理,绝不徇私枉法。”
王溥皱了皱眉头:“这话从何说起?”
谢慕华淡淡的说道:“有则改之无则嘉勉,漕司这么大,要是有些害群之马假借大人的名义出去为非作歹的话,到时候玷污了大人的清誉。在下也是好心提醒大人。今日本官路过大街,就听说有人假冒漕司的人,在街上横行霸道,跟老百姓横征暴敛,还动手打人。等本官回到江宁府衙便会出公文,派人来漕司认人。到时候还请王大人从旁协助一二。”
王溥皮笑肉不笑的答道:“这个自然。”
“那下官就告辞了!”谢慕华施施然的站了起来,大踏步走出偏厅去。
王溥的脸色变幻不定,半晌才狠狠的一拍桌子:“居然敢教训起老夫来了!”
…………
谢慕华走出转运司,对侍卫说道:“留下几个人看着这儿,方才在大街上欺压百姓的人说不定就要逃走。要是他们出城的话,也不必拦着,跟着他们出城。记住,一旦抓到这个人犯不要吭声,立即绑了丢到枯井里,千万不要抓活口回来。跟着慢慢把风声放出去。”
那侍卫脸色一变:“大人!”
谢慕华冷哼道:“照我说的办就行了,待会我回到江宁府衙门再签一张缉盗的文书给你。”
那侍卫点头答应了,便留下几个人手看着转运司衙门。
谢慕华想了想,又唤过来一个侍卫:“你跑一趟,把江宁府里有名的大夫都请到安抚司衙门来。就说晚上本官请他们吃饭。”
“是,大人!”这个侍卫倒是颇为乖巧,不该问的话一句也不问。
到了晚上,安抚司里张灯结彩,谢慕华特意从江宁府的几大酒楼里请了出名的师傅前来做菜,又命人去买了上等的好酒,从女儿红、状元红、竹叶青、汾酒、杜康……简直是应有尽有。就算是供应给那些大夫们喝的茶水,都是命人去买来的上等茶叶。安抚司的偏厅里座无虚席。那些侍卫办事非常谨慎,谢慕华吩咐的是把江宁府里有名的大夫都请到安抚司衙门来,侍卫们为了免得少请了人,便索性把能找到的大夫都给请了来。许多人只不过是江湖郎中而已,莫名其妙在街上遇到了谢慕华的侍卫就被请到安抚司衙门来,跟经略相公一起喝酒吃饭,跟张咏、苏易简等人一起听曲子看秦淮美女。
只不过许多老成的大夫心中忐忑不安,忽然被谢慕华请来,还不知道是不是祸事呢……
酒过三巡,谢慕华端着杯子站了起来,朗声说道:“诸位,本官来到江南东路为官。有心造福一方,这也要大家鼎力相助,本官先干为敬,敬过诸位回春妙手!”
说罢,谢慕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那些大夫们面面相觑,却听谢慕华接着说道:“诸位大夫,你们的医术向来都是父亲传给儿子,师傅传给徒弟。可是这么一代代传下去,中间肯定会流失不少精妙的医术。就说华佗好了,华佗的麻沸散,诸位有人能配出来吗?老百姓的生活最关切的就是衣食住行,密不可分的就是生老病死。一个人活一辈子,吃的是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害病?害病就要求医,可是大夫太少啊!”
谢慕华顿了顿,又说道:“本官有心办一个医堂,邀请大夫们入驻。你们一样可以打理自己的店铺,每月抽出几天的时间到官府的医堂坐诊。诊金还是按照你们的标准来收,药材可以去你们的店铺去抓。官府每个月还会给入驻医堂的大夫酬劳……一天一贯。”
谢慕华平静的看着议论纷纷的大夫们:“医者父母心,你们悬壶济世,为的也是造福一方。现在就有一个大好机会在你们面前。老百姓来医堂看病的,他们出一半的诊金,余下的一半官府来出。你们在座有一百多位大夫,不知道有谁愿意加入官府的医堂呢?”
有个大夫壮着胆子问道:“大人,加入了官府的医堂,那咱们自己的店铺不就没生意了吗?官府开设医堂,以官府的力量,我们这些人又怎么能和官府相争呢?”
谢慕华摇了摇头:“官府的医堂并非以赚钱为目的,这是一个为了老百姓的长远福利。许多人生病了看不起病,许多人想找大夫的时候找不到。现在官府提供这么一个地方,让他们能看得起病,抓得起药,要找大夫的时候就能找得到。而且有官府作保,那些人也放心。再说了,一个月只耽误各位几天的时间而已。这里有一百多位大夫,就算每天请十位大夫坐诊,平均下来一个人一个月只要来官府的医堂三天而已。另外,各位自己的药铺也可以继续开办,老百姓知道你们医术高明的,你们不在官府的医堂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去你们的药铺求诊。各位不会对自己的医术这么没信心吧?”
谢慕华这一番解释让那些大夫放下心来。这么说的话,对自己没有损失啊……更有一些自负医术高明但是声名不显的大夫更是摩拳擦掌,要借用官府的医堂打响自己的名头,到时候把自家的医术扬光大,岂不是甚好?
谢慕华接着说道:“本官以为医术向来都是父亲传给儿子,师傅传给徒弟。这样不好,本官还想在江宁府开办一个医术学堂,各位都可以提供自己的药方参与,也可以在医术学堂里授徒。让更多的人学到医术,当然了,想来学医术的人是要交纳学资的,这些学资,官府不要,统统都给你们这些大夫。你们看可好?”
这番话,有些人就打起了退堂鼓,医术向来都是父亲传给儿子,师傅传给徒弟,绝对不传给外人的。听谢慕华的意思,就是要把自家的医术公诸于世,这还了得?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将来自己靠什么吃饭?这也难怪他们,毕竟观念在那儿放着,想让他们一步走出去,还是非常难的。
谢慕华笑道:“在医术学堂里,教育出好弟子的,或者能治好疑难杂症的,又或者将医术推陈出新的,官府也会给予奖励,并且向太医院推荐。”
太医院……那可是一个大夫能得到的最高荣誉了。给皇帝看病……当之无愧的国手。
第六十一章 鬼门关上走一遭
有一个江湖郎中怯生生的问道:“大人,小人家中有一个祖传秘方……”那人脸色红了红:“治痔疮绝对是十拿九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给医术学堂的贡献呢?”
谢慕华大喜过望:“你若是将这方子公诸于世的话,江宁府重赏你三百贯……”
许多大夫顿时傻了眼,治个痔疮就三百贯了?只要有一个人带头,那就不同了,马上就有人叫了起来:“谢大人,我这儿有治伤寒的方子……”“大人……我这儿有治肾虚的药方……”
谢慕华点头微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从现在开始,江南东路就要换一副新气象了……
王溥其实说的也有道理,江南人并不缺钱,现在的人还没有公益事业的意识。医疗教育大多来自于民间的自组织,而并非由官府出面组织强力而有保障的机构。设立医院其实并不难,难的是打破这些郎中们“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老观念。这些观念从先秦流传到现在,为了怕徒弟抢自己的饭碗,很多人还会有意无意的留上一手,导致医术失传的越来越多,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华佗是三国时代的名医,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越他,更别说那夺天地之造化的“麻沸散”,再没第二个人能配得出来了。谢慕华就是要用钱来砸开这个缺口,用金钱、荣誉、地位来换来这些郎中们的看家本领,当医生可以像后世那样通过学习而成批量的生产的时候,从量变到质变就是可以期待的了。
谢慕华看着那些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大夫们交头接耳,有的蠢蠢欲动,准备把自己的独门秘方拿出来,有的跃跃欲试,准备在官府的医堂里为自己打响名头。谢慕华的嘴角露出一丝不经意的微笑,有的事情未必现在就要看到结果,但是只要播下了一颗种子,能生根,能芽,那开花结果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谁也拦不住的。
“大人!”一名侍卫走到谢慕华的身边低声耳语道:“转运司衙门果然有人出逃。”
谢慕华冷笑一声,这也不出他所料,那些惹了麻烦的人不想被“杀人王”谢慕华抓住,就只好连夜逃出江宁府,却不知道谢慕华这一次却是为他们准备了坟墓。本来官场上的斗争很少用到杀人这一招。但是对于这些小的走狗来说,杀了他们却能够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起码让王溥可以收敛一些。加税并非不能加,但是以江南一地支持大宋十之六七的开支,再要加的话,将来必然不可收拾。想后来方腊起义不就是官逼民反的典型么!还好现在还没有生辰纲这一说。
“你们做的干净么?”谢慕华低声问道。
那侍卫笑了笑:“好教相公知道,一共逃出来三人,夜里城门已经闭了,他们胆子倒是不小,居然用绳索吊出城去。叫小的们抓个正着,城西三里有个树林,就在那儿将他们就地解决,绝不拖泥带水,保管三五天就能被人现!”
谢慕华点了点头:“做的好,下去领赏去吧。”
看那侍卫走开,谢慕华暗笑一声,又走了回去。这件事就摆明车马告诉王溥,你的人敢乱来,我的人就敢跟你一起乱来。谢慕华手握江南军权,王溥虽然有监督谢慕华的权力,但是自古以来手握兵权才是王者,谢慕华打个喷嚏,江南东路也要抖上三抖,在江南东路这一亩三分地里,跟谢慕华过不去的话,那纯属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那群大夫还在聊得热火朝天,谢慕华施施然的走了过去,坐了下来:“诸位,若是有意的话,一会儿就请在文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到时候府衙会派公差挨家去请。咱们的医堂是为百姓谋福祉,各位的薪酬按月结算绝不拖欠。”
那些大夫笑道:“哪里当得起……经略相公在此,哪个还信不过?”
送走了这些大夫,谢慕华长出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事情还多得很呢。就说那一伙流窜到江南东路的盗匪好了,要是不能漂漂亮亮给他们解决掉,接下来许多事情就变得棘手了。谢慕华一想到日本的金银,心里就忍不住蠢蠢欲动。那些日本人虽然生活在岛国,但是金银产量丰富的让谢慕华都眼红不已。现在是铜本位的年代,但是金银是国际硬通货,既然是打开国门做生意,那金银储备也必不可少。像163o年的时候,明朝的银本位时代,就因为不敢对自己的银子输入大国西班牙动手,导致后来处处被动,最终明朝的亡国,这儿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谢慕华挥挥手,示意那些仆役不用跟着自己,缓缓向内院走去。此时明月如钩,淡淡皓光映照庭院,微风吹动花木,在地上的投影轻摇曳舞。一位长裙少女在月下静静的站在花丛中,从侧面望去,优美到极致的轮廓圣洁无比,粉红色的短衫用一条束带随意系在胸前,一条浅蓝色的长裙直拖到地,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宽大的裙袍,却将这少女的身形勾勒的起伏动人。
谢慕华自然认得她,轻咳一声道:“郡主还未歇息吗?可是我等在外院吵闹的太厉害,搅扰了郡主清梦?”
柴郡主缓缓侧过脸来,冲着谢慕华展颜一笑,谢慕华不知道是否是不胜酒力还是心神恍惚,忽然觉得柴郡主此刻美艳不可方物,只听柴郡主轻声说道:“月色娇美,花香怡人,月下赏花别有一番风味,不知道经略相公有没有雅兴陪本宫赏花?”
“求之不得!”谢慕华淡淡一笑,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柴郡主这会儿还站在这里,十有**是有别的事情要说。既然她已经开口了,谢慕华就装着听不懂,赏花就赏花呗。
“经略相公知道不知道在江宁府还有一位故人未曾相见?”柴郡主走出花丛,盈盈启布走到谢慕华的身边。
谢慕华眉头一皱,不禁问道:“什么人?”
柴郡主轻笑道:“经略相公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为了平秀正的事情,本宫和公主不是去了莳花馆么?在那儿本宫遇到一位故人,初看觉得眼熟,但是本宫不敢相信,因为那人应该早已死去,又怎么会回到江南呢?待本宫亲自探访一番,才知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经略相公可知道这位故人是谁么?”
谢慕华顿时冷汗直冒,一股凉气直上心头,忍不住左右看了两眼,心中一股按耐不住的冲动,要是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的话。现在就将这个娇滴滴的柴郡主杀死在这里……岂不是一了百了?谢慕华心中想着,口中就已经问了出来:“郡主说的是何人,怎么在下一点也想不起来?”
若是现在杀死柴郡主,布局说是有外人进来谋杀?又或者干脆把脏水往平秀正身上一泼,反正他是个日本人,就说他见色起意,对柴郡主不轨,但是遭到反抗之后,生怕事情泄露,于是杀人灭口?谢慕华脑子里的念头越转越快,只觉得口干舌燥,一股杀意情不自禁就涌上心头。现在正是谢慕华飞黄腾达的最好阶段,任何人,别说是郡主,就算是公主,想要破坏谢慕华的前途,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柴郡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走近谢慕华的身边,轻声说道:“经略相公为何不问问本宫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这句话险险将柴郡主已经踏进鬼门关的半只脚拉了出来。谢慕华本来已经汗流浃背,听到柴郡主这番话,忽然醒悟过来。就算是柴郡主认出小周后没死的话,也不能把这盆脏水扣在自己的头上。若说柴郡主已经知道这件事跟自己有关的话,那必然是小周后告诉她的。那她身为大宋的郡主,居然能和小周后把酒言欢,交谈甚详。两人之间必然有些利益交换的地方。
想到这儿,谢慕华反而平心静气下来,微笑道:“郡主这件事,在下是一概不知的。要是郡主有甚疑难的话,恕在下无能为力了!”
柴郡主幽幽的叹道:“经略相公既然一口否认,那本宫也无可奈何,只不过那位老朋友请本宫带句话给经略相公,她说当日东京一别,对相公甚是挂念,如今相公到了江南,她理应尽尽地主之谊。要是经略相公赏脸的话,还请初八那晚到莳花馆相会。”
初八?那不就是明晚?
“那就多谢郡主殿下了,等在下想起来是哪位老友了,再去赴约!”谢慕华不动声色的说道。
柴郡主也不说破,轻声笑道:“天色已经不早,经略相公早些休息吧!”
她缓步走向院外,谢慕华却不知道柴郡主也是一身冷汗,方才谢慕华杀意陡现,也将柴郡主吓了一跳。不过她心中却有些暗暗欢喜,要是谢慕华听到这件事不起杀机的话,那只能说明谢慕华是个成不了大事的人。也就不值得她和小周后在谢慕华身上投入那么多精力了。但是……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真是赌的好险……
谢慕华长叹了一口气,仰望月光,心中思潮起伏,明日初八,到底是不是要去莳花馆见上一面呢?当年在东京时候的荒唐事情却又涌上心头……
第六十二章 芙蓉帐里奈君何
这一整天,谢慕华都过得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是做贼心虚,生怕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要是误了在江南的大事,那就得不偿失了。好容易熬到了晚上,谢慕华换了一身便装,随身只带了平秀正一人就往莳花馆去了。带上平秀正,谢慕华也是费了一番心思,这厮是个日本人,就算他猜到一些秘密也不足为患,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没有人相信。别的侍卫却是不能带的,再说了,江宁府在谢慕华的治下,治安还算不错,谢慕华也不相信小周后会对自己有什么恶意。一个保镖足矣……
华灯初上,星光灿烂,江宁府的夜生活丰富多彩,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繁华之处不亚于天明之时,走到莳花馆不远处就似乎闻到这儿浓浓的脂粉香气和淡淡的酒香,酒楼女儿家的轻吟浅唱,一掷千金的豪客们划拳行令,整条街都热闹无比。谢慕华一整衣衫,大步走进了莳花馆。
认识谢慕华的人并不多,就算是在后世咨询那么达的时候,十个南京人也未必有五个能认出南京市委书记长什么样,人们关心的只是跟自己有关的人,有关的事。至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他们的生活是完全不搭钩的。谢慕华走进了莳花馆,居然连一个认出他的人都没有,不由得让谢慕华心中暗喜。
平秀正亦步亦趋的跟在谢慕华的身后,这小子常年在海上漂泊,到了大宋之后又一直跟在谢慕华的身边,哪里见过这么繁华热闹的场面,只见莳花馆里的女子艳丽如花,声线娇美,谢慕华一脚踏进来,香风连连,早有几个女子迎了上来,笑盈盈的搀住了谢慕华的胳膊,平秀正的身边一左一右也是两个女子夹了过来。只听谢慕华咳嗽一声,平秀正心中一凛,谨记着自己的责任,狠狠心将两位千娇百媚的女子推了开去。
倒是会察言观色,她也早得了小周后的吩咐,看到谢慕华进了来便一招手帕,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连声道:“官人可算是来啦,可是园子里已经约了姑娘?那就后院用茶吧!莫叫姑娘们等着心慌……”说着,那咯咯笑了起来。
谢慕华也不做声,微微点了点头,大步朝后院走去,平秀正急忙抱紧了长剑,随在谢慕华的身后,也走了过去。后院里庭院深深,回廊曲折,沿着回廊走了一会,一条人工开凿的水渠引着池塘里的水缓缓流出,谢慕华不由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儿居然是用的活水,那开销可就大了。在前边引着路,走到一处园子那儿,伸手轻轻在门上扣了三下,一重两轻,一慢两快。只听后边拨开门闩的声音,支扭一声,门便打开了。两名青衣男子现出身形,警惕的左右看了两眼。那换了副嘴脸,变得小心谨慎,低声跟那两人说了几句。谢慕华也不在意,既来之则安之,看看小周后在江南搞什么鬼也好。笑着对谢慕华说道:“官人请进去吧!”
平秀正还要跟进去,却被那两人伸手拦住,谢慕华笑了笑,吩咐道:“无妨,你就在此等候吧!”
说罢,谢慕华跟着那两人朝小园子里走了过去,看到前方有个小小的阁子,却是建在院后池塘的边上,一盏孤灯透过纸窗清晰可见,那两人恭敬的说道:“大人,请!”
谢慕华气定神闲的走了过去,绕过回廊走到那阁子处,却只见正堂一面屏风,却空无一人。谢慕华暗笑一声,大步走上二楼,眼前顿时一亮,一盏宫灯笼着薄薄的灯纱,透出暗淡的光芒,虽然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但是小周后还是穿着薄薄的白纱衣,靠窗坐着。
窗户下边放着一只长长的木榻,上边铺着一层红色织锦。她侧面对着谢慕华,双手环抱着双腿,修长的脖颈微微扭向窗外,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般人这样抱着双腿坐在长榻上都决计不会好看,偏偏小周后却是个例外,她这么一抱,将自己曼妙绝伦的身材尽显在谢慕华的眼底,纱衣下,一截白生生的小腿露在外边,晶莹圆润。借着桌上的灯光和窗外的月光,谢慕华还能看见小周后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时间竟然让谢慕华看得痴了。
小周后转过身来,见到谢慕华已然到了门口,急忙走下木榻,福了一福,浅浅笑道:“经略相公可算来了!”
谢慕华定了定神,走到桌边坐下,桌上放着一壶小酒,几盘精致的点心。小周后走了过来,举起酒壶给谢慕华倒了一杯,轻声说道:“奴家自从来了江南之后,心思若是经略相公到得江南,必要一尽地主之谊,没想到这么快相公就来江南上任了。只是奴家不方便与相公联系,幸好前些日子,奴家遇到柴郡主,才托她转了口讯!”
谢慕华也不客气,举起酒杯,放在鼻子下边一闻,赞道:“竹叶青?”
小周后微笑着点点头。谢慕华大受鼓舞,当年他可是连白酒和洋酒都未必能闻得出来的人,现在“酒精”考验之后,居然可以分得出竹叶青来,于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小周后,缓缓的说道:“若是柴郡主不说,在下还真不知道你们是老相识呢!”
小周后轻声说道:“都是亡国之人,怎能不相识?”
谢慕华心中一动,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在下也在奇怪,柴郡主怎么说也是大宋的郡主,要是她见到你,理应报官。可是却无动于衷,想必是亡国之人的惺惺相惜吧?”
“经略相公说笑了,这怎么算是惺惺相惜呢?最多也是就同病相怜!你可知道为何郡主要离开东京,死活都不肯回到东京?若不是……若不是赵光义死了,郡主可没胆量回到东京呢!”小周后淡淡一笑,用她修长的手指捏起酒杯,浅浅的饮了一口……
不会吧?赵光义难道还喜欢幼女?三年前的柴郡主才不过十三四岁而已……
看到谢慕华狐疑的目光,小周后忽然笑了起来,她声如银铃,却笑得极为沧桑,心中不知道多少辛酸要随着这笑声泄出来:“相公,皇宫是什么地方?外边看起来富丽堂皇,里边最是肮脏不堪。若是叫奴家来看,就算是这一家妓院也要比皇宫干净一百倍。赵光义那厮最是好色,他和花蕊夫人的事情想必相公也曾经听说过,赵光义心狠手辣,连花蕊夫人也可以亲手杀死。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哪里会去管是什么名分什么地位,当年江南的命妇们被赵光义召进宫参见,只要是略有几分姿色的,哪个逃得了他的魔掌?只不过许多人都忍气吞声,为了苟延残喘,不敢言语!”说着,小周后的脸上露出一分淡淡的自嘲:“奴家又何尝不是如此,以为逆来顺受,忍辱偷生就可以保住大家的性命,可是最终皇上还是被一杯毒酒赐死!柴郡主天姿国色,花容月貌,虽然是柴荣的女儿,你道赵光义就真个不敢动她的念头么?倒是柴郡主见机的快,只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就离开东京,死活也不敢回去。这一点,倒是奴家做不到的!”
谢慕华沉重的点了点头,从来皇宫里都是这般,妃嫔之间争宠夺爱,那些不堪入耳的丑闻自然是多如牛毛。柴郡主现在看起来风光无限,那是因为当今皇上是赵德昭。赵德昭这个人别的好处没什么,但是对于女色这一块并不是特别喜好,与王皇后的感情也颇为不错。而且赵德昭斯文有礼,绝对不会做出侵犯命妇的事情。所以柴郡主才敢放心大胆的回去东京。
“相公可知道柴宗训是怎么死的么?”小周后忽然问到。
谢慕华愣了一下:“据说是病死的!”
“二十岁的年纪,风华正茂,富贵无限,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病死。相公智慧过人,也相信这些愚弄升斗小民的把戏么?”小周后淡淡的笑着,一双灵动的妙目却盯着谢慕华的眼睛:“就算是皇上好了,不也是说是病死的么?”
谢慕华当然知道她口中说的皇上乃是李煜。柴宗训的死,谢慕华也曾经怀疑过,但是柴宗训比赵匡胤还早死了三年,要说是赵匡胤杀了柴宗训,按照赵匡胤对待其他灭国君主的态度,又不大像。但是当时赵光义可不一定有胆子真个杀了柴宗训,那不是挑明了要跟自己大哥对着干吗?
“这件事,柴郡主最是清楚,其实他们柴家和别家不同。就算是李家或是孟家刘家好了,这些都是被宋朝灭了国的,想再起什么波澜也闹不起来。但是柴家不同,赵匡胤是直接夺了大周的天下,当时还有韩通等人组织抵抗。赵匡胤怎敢肯定没有人心怀大周呢?为了大宋江山的稳固,柴宗训必须要死!”小周后索性将话给挑明了。
谢慕华眼观鼻、鼻观心,就像老僧入定一般,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忽然笑道:“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更好的活下去才是!”
小周后嫣然一笑,举起酒壶来给谢慕华倒满一杯,双手捧到谢慕华的面前:“相公说得对,活着的人是要好好活下去。所以,奴家便回到江南好生过活。相公要是在江南有什么用得着奴家的地方,只管开口吩咐好了。相公的恩情,奴家一直铭记在心!”
她眼波流转,酒杯递到谢慕华手上的时候,柔若无骨的手掌轻轻与谢慕华一触。谢慕华接过酒杯,不禁心中一荡,只听小周后腻声说道:“相公,奴家一直在想,如何能报答相公的恩情,可是奴家只不过是亡国命妇而已,相公却是权倾朝野的人物。着实为难,奴家蒲柳之姿,又是残败之身,就算是自荐枕席,也恐不入相公的法眼……却是为难!”
谢慕华暗骂道,妖精,又来了!但是心头一股野火情不自禁的窜了上来,急忙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只听小周后低声说道:“夜深了……”
谢慕华站起身来,笑道:“娘子的意思是‘我欲沐眠君且去’?在下晓得了!”
却只见摇曳灯光下,小周后轻声一笑,娇羞万分:“相公错解风情,却是‘芙蓉帐里奈君何’……”
第六十三章 偷龙转凤
就算谢慕华已经把当年学的那些知识全还给老师了,至少这句“芙蓉帐里奈君何”还是懂得意思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份沾沾自喜,即时不喜欢一个女人,也绝对不介意多一个女人对自己有意,更何况这位女子还是倾倒两代帝王的小周后……谢慕华的心里不禁痒了起来。小周后如瀑布般的长缓缓披散下来,就像一道乌黑亮丽的帘幕,遮挡住丰满突兀的上身。谢慕华不由得有些意乱情迷,虚无的灯光下,雪白的纱衣隐约透出肌肤的光泽。小周后迷离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看着谢慕华,雪白的贝齿咬住了鲜红丰润的下唇……美艳绝伦的面庞上竟然露出一丝丝野性来……
“尤物……”谢慕华干咽了一下口水,难怪李煜和赵光义都为了这个女人神魂颠倒,果然有她傲视天下的资本。谢慕华忍不住左右环视一眼,楼下的花园静悄悄的,这儿应该没有外人进入,就算是生了什么,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想到这儿,谢慕华看着小周后的眼神也朦胧了起来,一股淡淡的幽香冲进谢慕华的鼻端,一个火烫的娇躯挤入谢慕华的怀中,丰满而富有弹性的躯体在谢慕华的胸前轻轻颤抖,那犹如处子般的惊恐反而更加深了谢慕华的欲念……
“你……”谢慕华只说出一个字,只觉得一阵脂香,两片丰润的红唇封住了他的嘴唇,一条丁香小舌暗度过来。谢慕华再也无心说一个字了……
灯罩里的火苗颤抖着释放出最后一丝光芒,悄然暗淡下去。房内顿时黑漆漆的一片,却更有一种偷吃的快感,而谢慕华哪里遇到过小周后这样的天生媚骨的尤物,顷刻之间已经是欲火高涨不能自拔,两人身上的束缚越来越少,小周后轻笑一声,轻轻推开了谢慕华,随手在身后一撩,那层薄如蝉翼的纱衣从冰肌玉肤上滑落下去,小周后看似娇羞的一低头,转身躲到床帘之后,放下了那道珠帘……
谢慕华心痒难耐,暗忖也是万无一失,大步走了过去,掀开床帘,虽然看得不甚真切,触手处滑腻娇嫩,却是叫谢慕华愈加按耐不住,抱住佳人,深深一吻,直到怀内佳人已经意乱情迷,吁吁,这才放开手来,而他的一双大手却不安分的在小周后的身上游走,从峰峦起伏处直到幽林谷底,待得觅到那道温软滑腻之处,谢慕华无法自已,深深的刺了下去……
这一下,纵然是**无边,却叫谢慕华忽然心中一惊:这居然不是小周后……明明却是一个处子之身的女子……
那女子一声,八爪鱼般抱紧了谢慕华。此时此刻,纵然身下是契丹的萧皇后,谢慕华也顾不得了,鼻间闻到的是处子的芬芳,帐内一片迷靡的氛围,谢慕华情不自禁,再次俯身下去……
不知**几度,谢慕华终于静静的躺了下来,那女子忽然说道:“你……知道我不是……”
谢慕华眉头一皱,这声音好生熟悉,仔细一回味,赫然是柴郡主的声音,急忙披衣而起,点着了桌上的灯光,回头一看,却是柴郡主长披乱,拥着一条锦被,坐起身来,可是刀削玉刻般的双肩还露在谢慕华的眼前。谢慕华沉声问道:“你们两个女子到底搞些什么?”
柴郡主似乎还有些羞怯,却从枕头边拉出一条细细的绳索,轻轻的拽动了两下。过不一会,楼梯响起脚步声,谢慕华急忙回头望去,却见小周后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从楼下缓缓的走了上来,笑盈盈的看着谢慕华。
谢慕华顿时明了,这床上必然有机关,小周后先推开他,躲到床上,借着放下珠帘的响声,启动机关,从床下遁到楼下,而床上的柴郡主肯定是一早就已经来了,他和小周后的那些对话句句都落在柴郡主的耳朵里。只是柴郡主为何要以身相许?谢慕华自然不会以为因为自己长得帅,这些姑娘们就对自己一见倾心,那是三流言情小说里的段子。眼前这两位女子的身份、地位、经历都决定了她们不会是如此纵情的人,既然要有所图谋……谢慕华看着小周后的脸色,忽然间恍然大悟,既然已经想明白了,谢慕华也就不着急了,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笑呵呵的说道:“好一招偷龙转凤啊!”
小周后盈盈欠身施礼道:“相公莫怪,今日若不是郡主在此,奴家自荐枕席也是心甘情愿的!”她这一番话一出口,倒叫谢慕华作不得。
只听身后一阵“悉悉”之声,谢慕华料想是柴郡主穿衣而起,不禁转头望去,只见柴郡主已经穿好了衣服,脸上潮红未退,脚步有些蹒跚,想必是自己方才用力过猛,这初经人事的郡主又怎能敌得过风月老手谢慕华呢?
柴郡主迈着小步走到谢慕华身前,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既然已经做出来了,本宫只求能嫁入谢家,为谢家妇……”
谢慕华沉吟道:“郡主,你是堂堂郡主之尊,在下已经有了两位夫人,难道郡主要去做偏房不成?就算郡主答应,朝廷也是万万不肯答应的,这样岂不是有悖礼法?再说了,郡主和女英娘娘苦心孤诣策划这出戏,为的就是要在下把生米做成熟饭,只求成婚?未免也太说不过去吧?”
小周后笑道:“相公多虑了,若是不如此安排的话,郡主就算是亲口告诉相公要以身相许,相公又岂能答应?既然如此,不如索性促成好事,料想以相公的聪明才智,必然有解决的办法,其实偏房也罢,正室也罢,论身份地位,柴郡主也不亚于相公家中的两位夫人,论品貌身段,郡主殿下更是不遑多让,如此佳人就在眼前,若奴家是男子的话,奴家都要动心了!相公却又如何以为呢?”
谢慕华渐渐的理清了头绪,若是之前小周后说得都是真的,那这次柴郡主以身相许,图谋可就真的不小了。先,朝廷对柴郡主的赐婚就得取消,不然的话,就算六郎这边部许婚,许给别人一看,堂堂郡主之尊居然不是完璧,到时候朝廷的脸面往哪放?这其二,要是谢慕华真的说动了赵德昭,将柴郡主赐婚给自己,到时候赵德昭想不猜疑自己都不可能。要知道柴郡主毕竟是柴家的血脉,就说看《杨家将》好了,为什么那么多名将子弟不许婚,偏偏许给投降而来的杨六郎?杨六郎在大宋的军权一直就不高,幽燕重地更是从来没有让他把守过,虽说雁门关也是重地,可是雁门关驻军不多是事实,先后有潘美等大将和历任监军在那儿看着杨六郎也是事实。大宋的功勋都怕娶了柴郡主被朝廷猜疑,他谢慕华何德何能,到时候赵德昭不对自己生疑才怪了呢!
眼前这两个女子的一出戏已经演了出来,谢慕华轻轻叹了一声,谁让自己是男人呢,谁让自己生活在万恶的旧社会呢?既然已经拔了人家的头筹,这个责任总是要扛一扛的。不过……谢慕华眯起眼睛看了看柴郡主,柴郡主明明知道无论她嫁给哪个,都要被朝廷所猜忌,偏偏选中了他,那就是要拖着谢慕华一起下水了。
再看小周后,依然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谢慕华露出一丝笑容,低声说道:“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在下自然不会耍赖的!”
“相公说笑了!”小周后浅浅的笑道:“既然相公早晚都要和郡主成婚的,那到时候奴家可要准备一份大礼送给相公呢!”
谢慕华心中一动,旁敲侧击的问道:“女英娘娘回到江南,叶落归根,自然是如鱼得水。江南之前唐朝官员甚多,想必和女英娘娘交好的也不少吧?看来在下以后整顿江南吏治的话,重要先和娘娘说一声的,免得伤了娘娘的故交!”
小周后面不改色,轻笑道:“官府的事自然有官府来做,我们妇道人家却是做不了什么的。不过听说相公要在日本国开通港口,到时候与日本通商,奴家在江南久矣,亦知道中原货物在日本足足可以卖得三倍价钱,实在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到时候还求相公能想着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在江南不易,许奴家也卖些货物!”
谢慕华盘算一番,到时候与日本通商,金银源源不断流进大宋,自然不能全都便宜了赵官家,谢慕华是穿越来的人,哪里有什么忠君的思想,皇帝的是皇帝的,自己的是自己的,朝廷不承认私权,可谢慕华自己不能不给自己私权的。到时候通过小周后的手,将中日贸易好好做下去,也是不错!
谢慕华当即点了点头:“好,到时候在下自然会告诉娘娘!”
说罢,谢慕华看着柴郡主,微微一笑道:“天色已经不早了,郡主还是早些回府好了。”柴郡主心中一动,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刚刚和她有合体之缘的男子,却见谢慕华神情自若,心中莫名其妙的一阵空虚,缓缓的说道:“相公请先回吧!本宫自己能回去!”
谢慕华施了一礼,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扬长而去。
小周后走到窗户旁边看着花园中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谢慕华的背影,轻声叹道:“谢相公果然是个人物,郡主这番倒也值得!”
柴郡主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份笑意:“若是谢慕华一无是处,若是本宫真是眼中无他,娘娘当本宫真的愿意作践自己么?”
小周后微微摇了摇头,秀丽绝伦的脸上掠过一丝悲凉,低叹道:“只盼他和那些人有所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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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英雄所见略同
“经略相公,有紧急军情!”
谢慕华还在昏昏沉沉的睡在府衙里,忽然门外就传来侍卫的唤声。谢慕华不敢怠慢,急忙披衣而起,出门就见一名侍卫手中拿着一份公文,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谢慕华接过公文展开一看,不禁喜形于色,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备马!”谢慕华吩咐一声,急忙进屋换衣服去了。
秋天的太阳懒洋洋的晒得人困意十足,淡淡的浮云从天际掠过,阳光一点也不刺眼,飞扬在空气里的尘土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谢慕华带着一队侍卫打马疾驰,就连江宁府衙的事情也全都交给了温良玉来办,谢慕华心头暗喜,只要这一关过了,接下来一系列的动作就可以完全展开了。
“什么人?”守在军营门口的两名军士横刀拦住谢慕华的马匹。
谢慕华不禁暗笑一声,看来七郎和五郎的确有一手,这些一盘散沙似的的厢军才几天功夫就被他们整顿的尽然有序,守在门口的厢军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放人进出,而是严肃的要检查每一个出入军营的人的证件。虽然给谢慕华的添了点麻烦,但是谢慕华的心中却颇为欢喜,总比一点警惕性的没有的好。
“瞎了眼么?这位是江南东路安抚使谢相公!”谢慕华身后的侍卫是从京城一直跟过来的禁军,平素就趾高气昂惯了,哪把这些厢军放在眼里,跳下马来,马鞭一抖,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鞭花,横鼻子竖眼的就要跟那厢军放对。
那两名厢军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样子,为一名看起来颇为老成的厢军朗声说道:“咱不认识什么谢相公,就算是朝中的赵相公来到咱们军营,杨将军说了,不通报无手令的一概不能放进去,要是放了一个进去,杨将军也要砍了咱的脑袋。实在是对不住了,咱这儿只认公文不认人!谢相公多多包涵!”
谢慕华听那小兵居然出口成章,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将怀里的公文取了出来,塞在那小兵手里:“告诉你家将军,巡检司有公文送到,本官乃是江南东路安抚使。就在这里等着好了。快去快回!”
那两名小兵急忙给谢慕华施礼,那名老成的士卒却急急忙忙转身朝军营里跑去,另一人依然站直了身体守在大门口。谢慕华不禁感慨万千,专业人才就是专业人才,才几天的功夫就能将一群只会斗鸡喝酒的痞子兵变成像个兵样子的大宋士卒。虽然还比不得禁军的精锐,但是假以时日,这些士卒绝对不会沦为不堪一击的残兵败将。
过不一会,只见杨延彬飞马奔了出来,到了军营门口,一勒缰绳,那匹健马人立而起,七郎滚鞍下马,双手抱拳:“末将杨延彬见过经略相公!”
谢慕华笑道:“免礼,进去再说吧!”
两人并肩朝军营里走去,谢慕华朗声说道:“巡检司的方广利这次办事办的不错,那些盗匪和倭寇果然是到了江南东路,日前洗劫了一个小村子之后继续北上。方广利不敢怠慢,派了许多探子盯上了这伙盗匪,只不过这些人的胆子也真不小,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居然敢深入腹地,也不怕和大军对上。”
杨延彬笑道:“经略相公无须担心,这些人不管打的是什么主意,七郎管叫他们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谢慕华目光闪动,轻声说道:“七郎,此事事关重大,许胜不许败。不是我要逼你,而是牵连广泛,我们在日本开通口岸,支持平秀正回到日本搅乱关东局势,甚至包括上次我对你们说的其他改制,都关系在这数百盗匪的身上。你一定要赢,还要赢的漂亮!”
“经略相公请放心,七郎愿意立下军令状!”杨延彬抱拳正容道。
谢慕华淡淡一笑:“军令状就免了,我信得过你。”他看似无意的伸出右手在杨延彬的肩上拍了两下:“古来名将罕有能与你比肩者,我的麾下能有你这员大将,实在是我的幸运!”
杨延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激动的嘴唇都轻轻颤抖,却说不出话来。谢慕华笑道:“走,咱们去看看五郎练兵!”
五郎练兵只有一个字“狠”,无论是什么科目,五郎都身体力行,说要负重跋涉五十里,他就要多背一倍的重量与士卒同行。也有人抱怨道,说五郎是将门虎子,他们只不过是普通厢军,不知道管的这么严做什么?五郎只需一句,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我能做得为何你做不得?再不然就用上谢慕华那句名言——是娘们的蹲下尿一泡就赶紧滚!
那些厢军这些日子被五郎操的也起了血性,何况五郎定下严令,任何科目只要有人能过五郎的成绩,立即赏钱二十贯。这几天,那些厢军士卒跃跃欲试,终于有个猎户出身的小子居然在五郎最不擅长的射箭这一项上连中十只靶心,赢了五郎一次。五郎二话不说,当场拿出二十贯拍给那个小兵,晚上还特意命人去市集买了两头活猪回来,给那些士卒加餐。那些小兵见将官如此,自然是练的分外刻苦。
谢慕华听七郎说着,脸上不禁露出笑容,缓缓的说道:“我倒有个主意,你看合用不合用。现在五郎用的多是训练禁军那一套,这些厢军无论是在体质上还是在武艺上都要逊色一筹。要是一味苦练的话,伤了自己就不好了。不如让他们挑战自己,以求获得突破!”
七郎眉头一紧,问道:“敢问经略相公如何让他们挑战自己?”
谢慕华淡然笑道:“等这一仗完了,在江南东路开展一次大练兵,弓箭,弩箭,火器,气力……总之是你能想到的科目,都给考一遍,定下冠军来。能够勇冠三军者自然是要重赏。之后将他们的成绩刻录在军营,只要能过他们的成绩,立刻就可得勇冠三军的头衔,若是官职小的,可以给他们升一级,另外加上重赏。这些士卒总是和五郎比较,我怕时间长了,他们也难免气沮,但是自己和自己比,大伙儿都是厢军,谁也不比谁强多少!鸭子别笑鹅扁头,自然激起他们挑战之心,全军若是能身体力行的话,将来厢军必然能有一个质的飞跃。你的手下也绝非是一群酒囊饭袋,而是能征善战之士了!”
杨延彬眼前一亮:“经略相公说得是,用这样的方法激起他们的斗志,给他们一些觉得力所能及的目标,末将回去好好想想,定要将相公此法扬光大!”
谢慕华微微一笑,这法子也没什么新鲜的,练兵而已,自己只是门外汉,只能从这几千年的积累中寻找一些大家都认为切实可行并且行之有效的法子给大伙儿用。其他的还是要指望杨延彬和杨延环这样的专业人才来。
只可惜,水军却没有什么专业人才来,五郎对水战也是一窍不通,谢慕华有意让五郎统率水军,可是也明白外行指挥内行的弊端。这件事也急不得,先一件件的解决好了。
校场上沙尘滚滚,那些厢军士卒赤了膀子,身上汗流浃背,古铜色的肌肤上一滴滴汗水在阳光下反射着亮晶晶的光芒,手中的钢刀虎虎生风,长枪刺出整齐划一,端的有力。五郎巡查着校场,厉声指出各处不足之处,督促士卒苦练。
远处是一批精选出来的三百多人的小队,十一人一组,手持各种武器,却是在练谢慕华说的鸳鸯阵。谢慕华看得心旷神怡,只听耳边杨延彬笑道:“末将当日听到经略相公的妙法,和五哥商议之后,又略作了变化!”
“哦?”谢慕华诧异的问道。
杨延彬接着说道:“经略相公,这阵法是一个威力强大的阵势,但是毕竟有十一个人,要挥作用,需要一定的空间,可要是地形狭窄的时候,阵法根本施展不开,战局自然陷入僵持。要是此时加以变化却又不同!”
“让本官见识一下!”谢慕华来了兴致。
七郎冲着那群官兵叫道:“变阵。”
这剽窃的鸳鸯阵突然生了变化,开始了第一次变阵。队长身后的两列纵队各自分开,以五人为单位进行布阵,狼筅兵迈步上前,与盾牌并列,形成第一道防线,两名长枪手跟随其后,短刀手殿后,开始独立作战。
杨延彬见谢慕华不解,便解释道:“这便是压缩阵线,利用长兵器的优势压制对方。若是对方不敌败退的话,可叫狼筅兵迅上前,越所有同伴,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两名长枪手紧跟在他的身后,盾牌手和短刀手分别站在长枪手的侧方,保护他们的侧翼。阵型在狼筅兵的带领下,开始动追击。到时候管教那些盗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谢慕华心中暗暗叹服,他也知道戚继光明了鸳鸯阵之后也不是一成不变,之后还经历了不少变化,没想到的是,自己和杨延彬说了之后,他们杨家兄弟就能举一反三,从鸳鸯阵中推测出这许多变化来。看来“英雄所见略同”这句话还真的没有说错。虽然相距数百年,但是两代名将却是有相通之处。难怪,后世人们评论杨家诸子的时候,都说七郎要比六郎的天赋更高,看来所言非虚,只可惜死的太早了……
谢慕华收了心思,对七郎吩咐道:“你们做的很好。去,将五郎也叫过来,咱们商议一下如何对付那群盗匪!”
第六十五章 密林诱敌
“经略相公,这次让末将去吧!”五郎一听说那群盗匪已经进入江南东路,顿时来了精神,双拳一抱,坚毅的面庞上透露出求战的**。
谢慕华看了看杨延彬,笑道:“七郎,平素你也打了不少仗了,这一次就让给五哥好了。”
杨延彬自然没有异议,五郎却是激动万分,他自知在指挥作战上的天赋不如几位兄弟,虽然论起武艺来,五郎是当之无愧的杨家七子中的第一号人物,可是一人的勇猛不能代表全军。尤其是在千军万马的交战中,个人的勇武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所以,五郎一直心甘情愿的担任谢慕华的侍卫长,这个职位也恰到好处的用到他武艺群的长处。但是作为一代名将之后,五郎打心眼里还是渴盼着能够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
谢慕华看了看在校场上休息的厢军,吩咐道:“这次咱们兵分两路,七郎和五郎你们去选出两千名精锐士卒出来,五郎你带一半兵马,这一仗是你来打。其余的兵马交予本官和七郎亲自带领,这一仗不容有失,倒不是本官不信任你,总要布置妥当了才能出击。要是打的不够漂亮,对江南局势影响甚巨。诸位……拜托!”
五郎坚定了点了点头,大步走回校场,和七郎一道很快就选出一批士卒来,谢慕华看着那些气势焕然一新的士卒,心中不由得充满了期待……
江南东路、乱石岗。
方广利脸上堆满了笑容,跟随在谢慕华的身后,不住朝前方张望着。
“怎么?方大人是信不过杨统制带的厢军?还是信不过你巡检司的探子?”谢慕华淡淡的问了一句。
方广利是老成精的人了,他心中虽然有些紧张,却不会表现在脸上。谢慕华说的这两方面他都担心,厢军糜烂成什么样,方广利的心里有数的人。在两浙路,伤亡两千厢军并不让方广利感到多么奇怪,相反,要是伤亡小了,那才不正常。这些厢军就算是出去和街上的地痞混混打群架都要靠人数上的优势,平素的训练更是乱七八糟。虽说杨家兄弟现在已经是威名赫赫,可是方广利也不觉得这两个加起来才刚到四十岁的小伙子能闹出多大的动静。此外,巡检司的探子关系着方广利的颜面,要是情报不准,那些盗匪不从乱石岗过的话,方大人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经略相公说笑了,下官对两位杨将军佩服之至,巡检司的探子都是下官一手训练出来的精干士卒,必定不会让相公失望的。”方广利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陪着笑脸说道。
谢慕华笑了笑,也不言语,乱石岗这儿是那群盗匪的必经之路,三百来人的队伍,要是化整为零还真不好办。但是这群人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大张旗鼓的跑到内地,还是成群结队的打家劫舍!杨延彬提着大枪,跟在谢慕华的身旁,乱石岗东南方有一片林子,那儿已经埋伏下了五郎的一千士卒,此外还有杨延彬亲自带领的一千人埋伏在这儿,务求让那群人来得去不得,尽数葬身于此。
五郎提着一柄钢刀,伏在树林中,身旁的士卒紧张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五郎低斥一声:“通令下去,若是那个惊扰了敌人,自己提脑袋来见我!”
那些士卒低声将五郎的命令传了下去,树林里一会儿功夫又安静了不少。五郎也知道对这些已经荒废了许久的厢军不能逼得太紧,这些人大多是继承的当初南唐的军队,南唐军队的军纪本来就不怎么样,曹彬大军到了建康之后,李煜空有十多万大军却不战而降。这些军队几乎没有打过什么仗,一个个都是在地方上横行霸道惯了,等于是披着军服的地痞流氓,偏偏还少了点流氓们好勇斗狠的脾气,这次要想取胜的话,除了事先的计划周详之外,五郎也需要一点运气,不然的话,这些厢军只要有一个带头跑的,其余的只怕都哗啦啦跟在后边稀里糊涂的跑没影了!
日头渐渐移到了正中,秋后一伏,秋老虎也颇为厉害,许多士卒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湿透,但是苦于军令,任凭湿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却是动也不敢动,手中的刀柄上滑腻腻的都是汗水。五郎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他放下手中的钢刀,提起一张大弓出来,这张弓是专门为五郎特制的铁胎弓,寻常的弓箭根本挡不住五郎的神力,虽然他射箭的准头跟七郎等人比起来还有些不足,但是比起一般的箭手还是强得多了。
一群飞鸟惊叫着飞了起来,几片枯黄的树叶缓缓的飘落下来,从五郎的眼前掠过。一名猎户出身的士卒趴在地上,附耳听了一会,低声对五郎说道:“统制,来了!”
五郎靠着大树,缓缓支起半个身体,利用树木的掩护,抬头望去。过不一会,一队人马远远出现在五郎的视野里。这些大宋和日本国的盗匪组成的队伍,就算是走在路上也是泾渭分明,走在左侧的一队人马,约有百十人,手中提着枪、刀、锤、斧……各种武器,走得颇为整齐,看样子居然像是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出身的士卒。而右侧的那一队人马,人数约有二百来人,走得就颇为散乱,身上的衣服也是千奇百怪,还有不少人将头在头顶上扎成一个辫子,看起来颇为怪异,用的武器多是长剑之类,有一些人身上背着弓箭,但是几乎看不到有人穿着盔甲。五郎不禁冷笑一声,就凭这些乌合之众,也敢来大宋闹事,要是不给他们留下来,简直对不起手中的钢刀!但是两浙路血淋淋的教训还在前边,五郎也不会掉以轻心,用谢慕华的话来说就是——“从战略上藐视敌人,从战术上重视敌人。”
五郎缓缓抽出一支长箭,扣在弦上,远远的看着一个倭寇,弓开如满月,箭去如流星,“嗖”的一声,弓弦响处,长箭疾飞而出,将那名倒霉的倭寇射了个对穿,箭势不减,带着他的尸体倒退好几步,竟然牢牢的钉在树上。
那队盗匪顿时炸开了锅,手中的武器纷纷举了起来,几里哇啦的喊着五郎根本就听不懂的话。五郎举起右手,用力往下一挥,身后的士卒会意,纷纷拉动机关,由粗大的树藤编成的套索,悉悉索索的卷了起来,顿时将二十多名盗匪套住腿脚,倒吊在树上,有那见机的快的人,举起长剑将树藤砍断,饶是如此,也摔了个七荤八素。但是那些措手不及的却被直吊到树顶,现在就算是他们想要砍断树藤,心中也是暗自毛,吊在树上,离地面足有两丈的距离,现在掉下去的话,又是头下脚上,几乎是死定了……
尽管有不少套圈拉空,但是足够给那些盗匪造成巨大的恐慌,为的倭寇举着长剑,哇哇大叫了几声,拨开射来的几支冷箭,终于看到了躲在远处的对手,长剑一指,狂吼一声,带着怒气冲天的部下冲了过来,那些大宋的匪徒看到日本人打起了头阵,也随在他们身后,叫嚷着杀了过来,这时候的距离已经不是太远,这些倭寇和盗匪可以看得见对面的士卒穿着厢军的号衣,这些厢军在两浙路被他们打得狼狈不堪,此时再见,料想江南东路的厢军也强不到哪里去,顿时狂叫着杀了过来……
冲在最前的倭寇,忽然脚下一软,身不由己掉了下去,地上霍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陷坑,里面埋着尖锐的木桩,几名倭寇收不住脚,前赴后继的倒在坑里,尖锐的木桩毫不留情的将他们的身体戳穿,鲜红的热血流在木桩上,看起来就像是暗暗的黑色,那些人几乎只来得及出一声惨嚎就丢了性命。
树林里挖了不少陷坑,这一下数十名倭寇死在陷坑里,那名倭寇的头子急忙大声叫唤,吩咐部下仔细看好了道路再冲,倭寇们小心翼翼的绕过陷坑,在厢军的冷箭狙击下又付出了十来条性命的代价,这才接近了厢军,倭寇头子气得哇哇乱叫,眼见绕过了陷坑,倭寇们鼓起勇气,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拼命冲杀了过来,虽然身上没有盔甲敝体,但是他们用刀剑拨挡着射向要害的冷箭……一张张狰狞的脸越清晰。
“退!”五郎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要说冲锋陷阵,性命相搏并非是厢军的长项,但是抱头鼠窜,夺路而逃那可是厢军的拿手好戏,五郎一声“退”,正合那些厢军的意,数百人急忙朝西北方的树林外逃出。
倭寇头子脸上露出狰狞恐怖的笑容——想逃?没那么容易……
他手中长剑直指厢军退逃方向,大队倭寇叫嚷着“八格牙路”……玩命的追了上去。一名倭寇忽然觉得脚下一疼,低头一看,却是尖利的竹刺被厢军埋在地里,上面露出三寸长许的刺头,一下子就将倭寇的脚面刺穿,那倭寇痛不欲生,惨嚎起来……跟着许多言语不同,但是悲惨之意相差无几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来厢军在自己的阵地之前埋了许多竹刺,上面还抹了毒药,定要倭寇吃不了兜着走……
第六十六章 鸳鸯阵大显神通
倭寇头子的脸色铁青铁青的,两军还没正式交战,他的手下几乎就折损了一小半的人手,还有些日本人一瘸一拐的撑着长剑才能站得住。“巴嘎!”从他的齿缝间恶狠狠的挤出一句来,长剑毫不留情的指向乱石岗的方向——那儿正是五郎撤退的方向。
五郎带着的数百名士卒哗啦啦的逃上乱石岗,但是从乱石岗上又出来一队约有三百来人的队伍,他们手中拿着长枪、标枪、盾牌、提刀、狼筅等奇形怪状的兵器,这一队士卒无论是从体格上还是从士气上都要比之前撤走的那队厢军高出一个层次,三百来人整整齐齐的分成三十个小队,杀气腾腾的守在山岗前。
倭寇头子冷笑不已,厢军的战斗力他又不是没见过,不过是他们的手下败将而已,如今山岗前边就剩下三百来人,双方的人数差距不大,当初三百对两千他们也打过了,现在2佰对三百又如何不敢打?当即狂吼一声,带着倭寇们拼命杀了上去。
那队厢军整整齐齐的一声喊,一队队的迎了上来,两名持有标枪的盾牌兵,他们用盾牌掩护自己和后面的战友,率先投掷标枪动进攻。这些标枪势大力沉,从天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洞穿了不少倭寇的身体,跟着盾牌兵让了一步,狼筅兵将手中的狼筅往前一挺,挡住倭寇的进攻,四名手持长矛的长矛手挺着长矛在阵后就是一阵乱刺,森冷的枪头闪烁着夺命的寒芒,雪亮的钢刀划出一道道摄魂的弧线,鲜血四溅飞散,惨呼此起彼伏,平素孱弱不堪的厢军在鸳鸯阵下爆了强悍的战斗力,措手不及并且乱冲乱打的倭寇虽然武艺高强,却没有挥的余地,被厢军逼迫的空间越来越小。
“五郎这一仗打的不错!”谢慕华远远的站在山头,笑道。
方广利不失时机的大拍驄脸上染上几分血污,看起来就像是威武的天神下凡一般……
一名迎面冲来的倭寇,两腿软,手中的长剑抖个不停,五郎大喝一声,那人竟然两手一振,长剑当啷落地,一翻白眼居然晕了过去。五郎放声长啸,吼道:“儿郎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给五爷看看你们的手段!”
那群厢军勇气倍增,先前退到岗上的厢军翻身再战,他们被五郎这一番血腥杀戮激起了勇气,什么盗匪,什么倭寇,也是爹生娘养的,也是一个脑袋一条命,五郎不是一刀一个连送了许多人命么!怕他做甚?
打仗最怕的就是没有勇气,只要勇气十足,指挥得当,这一仗便已定了,倭寇越战越是凌乱,五郎索性丢了钢刀,从身边一名士卒手中接过一支长矛,将硬邦邦的长矛当做大枪来使,厢军士卒呐喊着围了上来,三五个服侍一个,挠钩套索纷纷落下,一个个倭寇被拖翻在地,跟着补上一刀。
杨延彬微笑着看着战场,说道:“经略相公,末将看来是不用下去抢功劳了!”
谢慕华点了点头:“说得是。五郎初战告捷,可喜可贺!”
战场渐渐接近尾声,那名倭寇头子见大势已去,倒转刀头,照着自己的肚子刺下。可是刀刃刚刚刺到肚皮,手腕上忽然一紧,却是被五郎布满血污的大手抓住手腕,跟着反手一夺,将长刀夺下,随手抓住那名倭寇头子的领子,摔在地上,没等他挣扎起来,几支挠钩便搭了上来,将他拽倒在地,七手八脚的绑了个结结实实。
五郎放眼望去,只见有个宋人打扮的盗匪头目还在奋力苦战,不由得冷笑一声,已经死到临头还在负隅顽抗,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么?
“兀那汉子,弃械投降,绕你不杀!”五郎高声叫道,百多名士卒一拥而上,将那最后十多名盗匪紧紧裹在中间。那十来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小圈,手中沾满血污的兵刃露着缺口,原先狰狞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他们明白死期将至,却依然不肯投降,还要顽抗到底,倒是颇让五郎觉得奇怪。
那人叫道:“废话少说,要取老子性命上来!”
五郎怒火中烧,正要喝令众人上去冲杀,忽然斜刺里一箭直奔那人射去,那人苦战之后居然还有如此高的反应和体力,一扭身子,钢刀挥动,将长箭击飞,不料肩膀一疼,一箭正中肩窝,原来是连珠箭,那人挡了一记再也挡不住第二记,手中兵刃一落地,如狼似虎的厢军猛扑上去,顷刻间就将这些疲惫不堪又负伤累累的盗匪拿下。
五郎扭过头去,只见杨延彬收起长弓,走在谢慕华的身后。
谢慕华远远走了过来,看也不看满地被按倒的倭寇,当先对五郎问道:“士卒伤亡不多吧?”
五郎憨憨一笑:“末将也不知道,现在就清点一下吧!”
谢慕华沉声道:“恩,现在就打扫战场,伤兵马上送回去救治,若是牺牲的战士,带回去好生厚葬,重重抚恤!”
身旁一个年轻的士卒抹了把脸上混在一起的血污和汗水,展颜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小乙当了这许久官兵,就这回最过瘾了。”
谢慕华笑道:“少得意,打盗匪而已,若是叫你真的上阵杀契丹鞑子的时候,你莫要吓得尿裤子!”
那小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躲到一边去了,一旁战友嘻嘻哈哈的拍着他的脑袋。谢慕华想起契丹铁骑,心中莫名其妙的又是一阵愁,毕竟大宋现在还是兵力不强,辽国全民皆兵,只要能骑马的便是战士,数百万匹战马,在平原上对敌,宋军的骑兵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战斗力上还是要略逊一筹,这是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差距,冷兵器时代几乎是无法改变的。但是想要一步过渡到热兵器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走了这些日子,东京城里造兵工署做的怎么样了……要是能有一批火枪……谢慕华摇了摇头,人啊,人心不足蛇吞象!
方广利也带着士卒过来,帮忙清扫战场,救治伤员,押送俘虏。
谢慕华施施然的走到那名被箭射中的匪面前,先对五郎说道:“五郎,这儿是战场,咱们能用最小的力气取胜,便无用和他们性命相搏。方才七郎暗箭伤他,是我下的命令。这件事,你莫要怪他。但是五郎,你也要记住,战场上,只要能取得胜利,使用任何手段都不过分!”
“五郎受教了!”五郎急忙说道。
谢慕华看着那人,正要问,转念间又收了口:“时候已经不早了,早些打扫干净战场,把活着的都给押回江宁府。好好审问,我倒要看看这些日本人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到我江南东路来闹事。”
那些士卒押着俘虏退了下去,那盗匪忽然叫道:“狗官,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还说这种话来,好不羞煞人!”
谢慕华冷笑道:“你身为大宋子民,勾结倭寇来屠杀我大宋百姓,你算是好汉?可真好笑了!”
不料那人竟然狂笑起来:“你以为我是狗屁赵宋的子民么?他们也配?”
第六十七章 扒皮实草
江宁府的大牢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简直是人满为患,牢头不得不加派了人手,将那些在休假的狱卒也都叫了来,大牢里一下子关进来数十人,这些人还不是小偷小摸、坑蒙拐骗的小贼,都是刀头舔血、杀人不眨眼的匪徒。牢头为求万无一失,足足调动了五十人在大牢里看着。
谢慕华换过一身衣服,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施施然的来到后堂,自己的亲信们都济济一堂,堂下一人桀骜不驯,虽然是伤痕累累,但是依然不屈服,站直了身体,怒目圆睁的看着笑眯眯的谢慕华走了进来。
“这一路上本官正要问你,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大宋子民,这倒怪了,要说你是日本人,左看右看也不大像。说,你是什么来历!”谢慕华居中坐下,左边杨家兄弟,右边杨刚正侍立着。
那人冷笑两声:“你也配问我姓名?”
谢慕华不禁哑然失笑,真是好大的口气,人已经是阶下囚了,还这般傲气。不过,谢慕华对硬汉子可是从来不手软的。问道:“本官不想难为你,再给你一个机会,看你说是不说。若是一意孤行的话,本官自有方法炮制你!”
那人哼了一声,昂起头看也不看谢慕华一眼。
五郎勃然大怒,就要上前去打那人。谢慕华急忙说道:“五郎,休得无礼。既然是硬汉子,喊打喊杀的,人家也不在乎,白白浪费了你的力气,要是一个失手将他打死了,倒成全了他。对付硬汉子要有专门的方法。这次,你学着点!”
五郎迷惑不解,但是他却颇为听从谢慕华的吩咐,于是收了手退了下去。谢慕华将几名侍卫唤了进来,低声对他们吩咐了几句,那几人先是迷惑不解,跟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七手八脚的将那人提下了堂。谢慕华笑道:“明天这个时候咱们再审,到时候不怕他不说。”
杨刚正面露微笑,问道:“经略相公,那些日本人,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谢慕华看了看堂外,只见平秀正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于是说道:“等平秀正来了再问吧。”
平秀正大步走了进来,当先跪倒在地上,叫道:“大人,求你饶他们一命!”
原来谢慕华早就叫平秀正去问那些日本人,平秀正去了一看,不是外人,正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藤原正一郎。平秀正急忙问他,才知道,当日西国追捕使派兵对藤原舰队穷追猛打,正好遇到风暴,藤原舰队也是七零八落,直到风暴过后,才缓缓的收拢舰队。可是此时居然找不到平秀正了,藤原拓名心中着急,又怕平秀正被西国追捕使抓了去,又怕平秀正已经葬身鱼腹,到处派人去找平秀正。但是一无所获。一日,忽然遇到一艘伤痕累累的船只,却是汉人的船只,那些汉人也是海盗,被宋军的水师逼得走投无路,一路逃窜了过来。便和藤原拓名的舰队合在一起,那些汉人虽然和藤原舰队里的人,大多都是语言不通的,但是大家都是海盗出身,配合起来也算不错。难得的是,为的那汉人居然还会说几句日语。又过了一段时间,大家还是找不到平秀正,便都以为平秀正已经遭遇不测,这心思也就渐渐淡了下来。不久后,在外海劫到一支小船,船上居然是有几个日本人。那些日本人吃不住藤原拓名的逼问,就说出知道平秀正是在江宁府谢慕华那里,西国追捕使的人正要在宋朝官员的主持下和平秀正决斗……
藤原正一郎对平弘雅还是念念不忘,一听有了消息,便要带人来江宁府看看能不能将平秀正兄妹救出来。藤原拓名等人都不熟悉中原的地形,那汉人便自告奋勇要带路。于是那群汉人和藤原正一郎皸?些所谓的利益放过他们的话,将来如何面对天下人。大宋养兵,为的是保土安民。保不了土,安不了民的,还养军做什么?养狗都比养军强!”
杨刚正待要还说什么,却见谢慕华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知趣的闭上嘴巴,退到一边。谢慕华却阴差阳错了想起了英国相丘吉尔的故事,朗声说道:“本官在大秦的时候,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两个国家正在打仗,其中一国处于劣势,却还在顽强抵抗。当时因为某种需要,要拆掉一个农民的家。那农民死活也不同意拆自己的房子。那国的宰相知道了便说——‘如果我们连一个家都保不住的话,现在拼命抵抗入侵者,保家卫国又从何谈起呢?’本官也是这么以为的,既然有人在大宋的国土上烧杀掠强,本官不管他们是日本人还是辽国人,是对大宋有利的人还是有害的人,只要手上敢沾我大宋子民的血,本官就要加十倍奉还给他们。”
杨刚正听得一阵毛骨悚然,闭上了嘴巴。杨延彬和五郎却忍不住叫起好来。他们两个武将出身,讲究的就是个报效国家,保土安民。要是谢慕华真个放了藤原正一郎等人的话,那才会让杨家兄弟不满。
谢慕华也知道杨刚正说得是实情,但是有些原则的地方是绝对不能被触碰到的,谢慕华的底限不算很高,也做了一些自己以前很愤青的时代并不认同的事情。但是只要碰到了谢慕华的底限,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没二话了!
至于藤原拓名的舰队实力大损的问题,只能再想办法解决了!
平秀正见谢慕华心意坚决,知道无可奈何,只得说道:“还求大人赐他们体面!”
体面?谢慕华冷笑起来:“让他们自己抹脖子、切肚子?没那么便宜!”
杨刚正问道:“相公意欲何为?”
谢慕华心道,就算是自己不会什么残忍的手段,但是上下五千年,什么炮烙啊、凌迟啊,老祖宗们明的玩意多如牛毛,最近的还有满清十大酷刑呢!倒是挑一招出来颇为为难。忽然间,谢慕华眼前一亮,笑道:“本官到想到一个办法,将那些日本人统统抓过来,找高手师傅,将他们的人皮都给扒下来,用石灰和稻草好生处理了。皮要腌好,里边填上稻草,再叫人把他们的皮给缝起来,派人给送到两浙路去,就竖在海边好了!”
“相公,这样是不是有伤天和……”杨刚正忍不住劝道。
谢慕华皱了皱眉头:“天和?本官不觉得,本官就是要给那些日本人一个榜样看看,要不然就好好待在自己的岛国别到处蹦跶,要不然就乖乖的来大宋做生意。想在这儿犯事的,一概这么办了!本官也不把他们挫骨扬灰,只是扒皮实草而已。要是他们不怕死的太难看,以后继续来就是了!”
五郎和杨延彬都是上阵杀敌惯了的人,哪里在乎这些,听谢慕华说得解气,兄弟两人自然不会反对,还热烈的举荐起自己手下的兵士里当过猎户、屠夫的高手来。
平秀正背脊上一阵阵冷汗直冒,人家说当官要爱民如子,但是只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可是谢慕华是真做到了,谁碰了大宋的子民,谢慕华的手段是毒辣到了极点,一想到藤原正一郎不久后就要变成一具干尸,平秀正竟然有些后怕,还好当时他上岸的时候,没有杀害大宋的子民,要不然的话,天知道谢慕华是把他扒皮实草还是凌迟处死……
谢慕华有意无意的瞥了平秀正一眼,淡淡的说道:“安排下去,明日执行!”
第六十八章 大振国威
一大清早,江宁府的衙役们就敲着铜锣走遍了大街小巷,卖力的吆喝着:“今日处决日本人犯,闲着没事的老少爷们一块儿去法场看看去……”
其实不用说,那些老百姓也早就传开了,谢慕华早就命人将那些日本人在两浙路烧杀掠强的事情通告全路。老百姓是善良的、是纯朴的。但是也是极具反抗精神的,尤其是自古以来,中华大地都以天朝上国自居。北边的契丹人又怎么样,大家打了两场,一胜一负,两边都没怎么占便宜。骨子里,老百姓还是觉得汉人应该是威风八面,威震天下的。当年的小日本不是眼巴巴的坐着船,派那什么遣唐使来中原进贡么?怎么着?现在威风了?敢来杀大宋的人了?要不是谢慕华派了众多兵将看着那些日本人的话,老百姓一人一块豆腐都得砸死那些留小胡子穿草鞋的小鬼子。
谢慕华亲自坐镇法场,江宁府的法场很久没有斩过人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数百名厢军拿着棍棒刀枪尽力维持着秩序,数十名日本人耷拉着脑袋跪在法场中间,一个个早已失去了往日穷凶极恶的气势,身上都套着灰布囚衣,脖子上插着“候斩人犯藤原正一郎”等字牌,有许多日本名字,大伙儿也懒得写了,随手画上几笔,反正是要砍头了,还在乎自己的名字被写错了么?
看着法场外那些激动的老百姓,谢慕华一阵心潮起伏,江宁府也就是南京,且不说一千年后生的那次悲剧,就是眼下这次就已经让人受不了。谢慕华是要给那些老百姓埋下一颗种子,一颗绝不甘心束手就戮的反抗的种子。任何人,无论他是黑人还是白人,是日本人还是契丹人,只要敢动大宋的子民,就叫他粉身碎骨、扒皮实草……
张咏、苏易简、王溥等人也都坐在法场,这次是大事件,地方上的头头脑脑几乎一个不落的全都来了。惹得那些老百姓又是一阵扰动,争先恐后要看看这些人中龙凤的真面目……害的守在外围的厢军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嘿……嘿……都老实点,大人们都在上边,你们别叫咱难做啊!”一名厢军实在受不了老百姓的挤压,忍不住要出口求饶了。
谢慕华淡淡一笑,一招手,监斩台下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抱拳道:“经略相公有何吩咐!”
“时候差不多了,断头饭,断头酒可以上了!”谢慕华朗声吩咐道。
外边的老百姓忽然意识到他们期盼的场面就要到了,一会儿功夫就安静了下来。一队官兵提着装满饭菜的木桶走了进来,取出一个个托盘,每个盘子里,盛了三碟菜,一碗饭,又倒了一碗酒,端到那些日本人的面前,往地上一放。平秀正作为翻译,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低声劝道:“诸君,实在对不住,我已经尽力了,但是实在是无能为力。吃饱喝足了便上路吧!”
藤原正一郎一脸死灰,低声说道:“帮我带信给父亲……”
平秀正点了点头,端起一碟菜,将饭菜缓缓送到藤原正一郎的口中。藤原正一郎哪里吃得出来味道,心中一阵空虚,饭只嚼了两口就吃不下去,身上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喃喃道:“我还年少,我不想死……不想死……”
平秀正心中也是一痛,两人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在海上,与日本水师作战。看到藤原正一郎就要魂断他乡,连个全尸都留不住,鼻子忍不住一酸,咬紧了牙关:“藤原君,别怕,一死而已……”
“我不要……”藤原正一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想过很多种死法,但是没有想到谢慕华这么狠,不但要杀了他们还要将他们扒皮实草。藤原正一郎喜欢杀人,但是越喜欢杀人的人,就越怕死。走上法场的时候,藤原正一郎还装出一副大英雄无所畏惧的模样,但是断头饭真的送了上来,他的思想已经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一直低声说个不停,忽然两行眼泪夺眶而出,死死的挤在平秀正的怀里,哭喊道:“平君,帮我再求求大人,我不要死。我不想死啊……平君……”
平秀正扶住藤原正一郎的肩头,就在法场上对着谢慕华跪了下来,叫道:“大人,求……”
谢慕华脸色一变:“本官说出去的话,什么时候改过?你是不是也想去陪葬?是的话只管求情好了!”
平秀正心中一震,后半截话死活不敢再出口,就直挺挺的跪在那儿抱紧了藤原正一郎的身子,举起那碗断头酒,自己先喝了一口,朝着泪流满面的藤原正一郎的嘴里就灌了下去,低声道:“藤原君,别怕,别怕……”
“经略相公,午时三刻已到!”执刑官走上前来禀告道。
谢慕华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儿个是个艳阳天,晴空万里,一片云彩也看不到,似乎老天爷有意要睁大了眼睛,看清楚那些在中华大地上作恶多端的日本人是如何下场的。一阵阵萧杀的秋风轻轻的卷着枯黄的落叶吹了过来。谢慕华抓起令箭,往地上一丢:“行刑!”
一队侩子手,捧着鬼头刀,走上法场,他们个个身材高大,膀大腰圆,手中的鬼头刀寒光闪烁,杀气逼人。昨儿个许多人提出建议要如何如何扒皮实草,谢慕华都难以取舍。最后还是要挽回颜面的杨刚正提出,既然要给这些日本人教训的话,索性就用平时砍头的鬼头刀给他们扒皮,效果更加刻骨铭心!
“王大人,您老看看,是先斩哪个好呢?”谢慕华忽然对王溥说道。
王溥脸色不由得一阵难堪,他是文官,又不曾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低声道:“经略相公,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
谢慕华笑道:“王大人说哪里话来,江南东路自然是以王大人为尊。虽然王大人是文官,冲锋陷阵,上阵杀敌是使不得。但是处决这些人犯,一定要听王大人的意见的!”
“先……先诛恶吧!”王溥随口说道。
谢慕华站了起来,一整官服,他今儿个特意将二品官服穿在身上,威风凛凛,对着法场外的老百姓叫道:“诸位,非是我谢慕华残忍好杀。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官也不欲行此事。自古以来,我华夏儿女都以宽厚待人,就算别人负我欺我,我华夏儿女也是容忍再三,直到忍无可忍……不过,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无论是什么人,在大宋的土地上,他的地位决计不能过我大宋的百姓。哪里有主人要看客人脸色的道理!这些日本人胆大包天,杀我大宋百姓,抢我大宋财物,淫我大宋妻女……你们说,当杀不当杀?”
人群里静默了一下,忽然一个尖利的声音叫了起来:“杀了这些天杀的贼厮鸟!”跟着,那些老百姓再也忍不住,全都狂吼了起来:“杀了这群畜生!”“砍他们的鸟头……”“无量天尊,贫道也忍无可忍,杀他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扒他的皮,抽他的筋……阿弥陀佛,贫僧又犯戒了……”
谢慕华面有得色,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若是自己都觉得自己低人一等,那民族自豪感从何谈起?谢慕华并不要将汉人灌输成“老子天下第一”的民族思想,但是汉人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数千年,绝不比任何民族的地位低!
那些日本人已经腿脚软了,一枚枚臭鸡蛋,烂菜帮子,布鞋,石块……纷纷冲着法场打了过来。这时,他们才现,那些看起来像绵羊一样软弱好欺的大宋子民,原来爆起来也是这么的惊人!
“先诛恶藤原正一郎……”谢慕华厉声斥道。
侩子手熟练的将藤原正一郎脖子上的木牌摘掉,鬼头刀巧妙的挽了个刀花,将藤原正一郎身上的囚衣挑开,看着后背上清晰可见的脊骨,用刀尖缓缓的轻划了下去,藤原正一郎一阵颤抖,一股热意禁不住流到大腿上……
“嘿……小日本吓得尿裤子了……”法场上的老百姓哈哈大笑起来,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也红着脸跟着笑了起来。
藤原正一郎虽然不懂汉语,也隐约猜到那些人笑他的言语,侧头望去,却见平秀正早已扭过头去不忍再看,他正要出声说话,忽然背上一凉……
外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侩子手比划一刀之后,忽然退开一步,双手紧握鬼头刀,狠狠一刀砍入藤原正一郎的脖颈之后,沿着脊骨,锋利的鬼头刀势不可挡的劈了下去,直到腰部,一大蓬鲜血狂喷而出,将那侩子手喷得几乎成了血人,但是那侩子手却不停手,一柄十来斤重的鬼头刀在手中翻腾起伏,刀光闪出,血肉横飞……
“经略相公……此举甚为不祥啊!”王溥淡淡的对谢慕华说道。
谢慕华一脸傲气:“不祥?有什么报应就冲我来好了!”指着远处藤原正一郎的尸体:“犯我大宋者,下场就是这样!”
王溥见谢慕华一身杀气,悠悠的收了口。那些侩子手一辈子干的都是砍头的工作,哪里扒过人皮,有的人连夜杀翻一头肥猪,苦练了整整一夜,顷刻间法场已经变成修罗场,血流成河,骨肉模糊,老百姓却是叫好连天,拍手称快……
废了半天功夫,藤原正一郎的人皮,总算颇为完整的扒了下来。谢慕华沉声说道:“用石灰腌了,填满稻草,送去两浙路,挂在海边,给那些日本人看清楚,他们若是有胆子就再来为非作歹好了!”
第六十九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夜风荡漾,空荡荡的法场上只能隐约看到暗褐色的斑斑血迹,在那一轮明月下,白惨惨的月光仿佛为法场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白天的喧嚣都已经成了过去,只有那些已经被扒皮实草的一具具的尸体还高悬在法场上的柱子上,下边一排手持钢刀的厢军战士威风凛凛的守护着这些尸体……
安抚司衙门里却是歌舞升平,一片热闹。谢慕华的酒量平平,多喝了几杯也禁不住飘飘然起来,举杯说道:“这次能一举击败众多盗匪,为江南东路大涨士气,诸君功不可没。来日在下自当向朝廷为诸君请功,今后还请诸君与在下一起同心协力,将江南东路打造成大宋最强的一路!”
座下许多官员纷纷起身举杯,这一次的庆功宴,从谢慕华以下,归属安抚司管制的官员大多都到了,就连巡检司的方广利和江宁府衙的温良玉等人也来到宴会。难得有这个可以和谢慕华接触的机会,那些中下层官员自然不肯放过。一听谢慕华要请功,更是喜出望外,做官,要不然就是为了留名青史,要不然就是为了大捞好处,这一次有这么大的一块蛋糕,大伙儿一起吃,自然不会忘了谢慕华的恩德!
于是,酒席上一阵阵阿谀之声,淡淡的马屁之味弥漫一时。谢慕华举杯一饮而尽,坐了下来,这些马屁,他自然是不会当真的,但是听听也无妨。王溥在坐在席中,这些场面他自然是要来参加的,但是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王溥也没想到谢慕华到了江南东路之后雷厉风行,先是将玉石的案子快刀斩乱麻的给断了,跟着又将这伙穷凶极恶的盗匪一网成擒。敌我伤亡之比,实在不像是那些鱼腩一般的厢军能打出来的!
“凡是大奸大恶者,也必然是有才的啊!”王溥暗自叹道。
谢慕华看到王溥的眼神时不旈?谢慕华来了,便用力将厚重的大门推开,八个人一起用力,看来这门是用精铁打造,厚实无比,少说也要有几百斤重……
谢慕华当先走了进去,杨刚正也跟了进来,卫士们递上来火把,谢慕华的目光渐渐适应了地窖里的光线,借着火把的光芒,看清楚了被捆在椅子上的那人,已经是委顿不堪,一条龙精虎猛的汉子,如今却是垂着脑袋,目光流散,口鼻中淡淡的还出着气息,似乎是遭遇了天下间最残酷的刑罚一般。
这条计策却是谢慕华从后世学来的,专门对付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的办法。说来也是平平无奇,是将囚犯在一张固定在地上的椅子上捆个结结实实,将他的嘴巴里塞上核桃,防止他咬舌自尽。然后用棉布塞住他的耳朵,关在一间空旷的屋子里,隔音系统要做的好。如今谢慕华没有那么好的隔音房间,就只能将他捆在地窖里,吩咐任何人不得在地窖周围出声响。那囚犯一来动弹不得,二来耳中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所谓“度日如年”在这里是得到了最真实的体验。这种极度空虚,安静到绝望的恐惧,绝非人所能承受的,比起殴打,挑指甲,烙铁这些粗鲁的小把戏,谢慕华更偏爱这些讲究科学,从心理上攻克对手防线的方法!
“不要取下他口中的核桃,想招,就给本官写!”谢慕华以防万一,还是宁可多费点功夫。
那人无力的点点头,其实他真是个硬汉子,就算是利刃加身,也不能让他皱一皱眉头,可是谢慕华这一招实在太可怕了。别说他只是个武艺精湛的汉子,就算他是在后世受过中情局、摩萨德、军情六处训练过的精锐特工,在这一招下想不屈服也很难。
“我想,你也知道本官要问些什么,想不受折磨的话,便乖乖的自己都写下来吧!”谢慕华身后有卫士送来两把椅子,谢慕华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杨刚正将椅子微微朝后拉了一截,这才坐了下来。
那人虚弱无力的趴在地上,卫士们递过来纸笔砚台,只松开了他一只手,脚上还捆在那把固定在地上的椅子上,防止他对谢慕华暴起难。那人无望的看了看谢慕华,狠狠心,终于写了下来。
原来那人叫做林真,南唐林仁肇驻守江都,他的堂弟林仁浩就统率水师,守卫长江。也就是在那时候,林仁浩生了林真这个儿子。后来林仁肇被杀,林仁浩也难以幸免,有些忠心的部署就抢了小公子林真出来,逃亡海外,流落在海岛上,做起了海盗。林真当时只有十来岁而已,就立志要为父亲和大伯报仇,绝不投降宋军。日子久了,林真在那些当年的唐军水师中,渐渐脱颖而出,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领袖。林真既恨李煜不识忠臣,又恨赵匡胤使用反间计,冤杀了林仁肇。索性独来独往,在两浙路,江南东路,京东路等地联络对朝廷不满的人士,意图举事。不料,在京东路,林真的同谋被部下告,京东路不敢怠慢,便马上派出水师围剿林真。林真虽然是天纵之资,但是好虎架不住群狼,尤其大宋的水师也是相当的厉害,几仗打了下来,盘踞的海岛都被宋军攻破,林真无奈,只得带着最后剩余的一百多名部属远远逃开,不想正遇到了藤原拓名,两边都是被各自的朝廷追杀,一拍即合。后来藤原正一郎要来救平秀正,林真也想来江南东路寻访林家的后人,带到日本去。便一起来了中原。
谢慕华厉声斥道:“亏你还是汉人,居然和日本人一起杀我汉人。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林真缓缓的写道:“我的部属未曾伤民。”
谢慕华猜他死志已去,便命人取了他口中的核桃,将林真又结结实实的捆好,吩咐那些士卒退下,这才问道:“你以为你把这些龌龊事往日本人身上一推,就没事了么?”
林真勃然大怒:“我林家水师从不扰民,就算是在海外,遇到商船,劫掠一番,也甚少伤及人命,还给人留下足够的食物清水。你想杀就杀好了,但是我林家爱民如子的训诫,林真是万万不会去犯的。再说了,那些是你们宋朝的子民,和我大唐何干?日本人杀了抢了,我们不抢。这就足够了,当年宋军南下,在江南杀死的大唐子民少了么?你这狗官又哪来的道理,反倒振振有辞的说我?”
谢慕华还真反驳不得,如今还没有形成华夏民族的意识,在林真这样以大唐忠良之后自居的人眼中,宋人就是敌人。他们没有去杀敌人抢敌人就已经不错了……谢慕华本来还准备指责林真是个大汉奸,忽然觉,这些道理跟林真根本就说不通,索性省了口气!
但是,看林真的战绩,实在让谢慕华很汗颜。赵匡胤对水军颇为重视,专门在禁军中成立了“造船务”,宋军大小战船十多种之多。但是林真仅仅凭借着数百人,数十艘在当初江都唐军手中抢来的老式小战船,就和宋军周旋了足足一个月多,要不是敌我双方的实力实在相差太大的话,林真还能取得更大的战果,饶是如此,林真最终也率众逃跑,保存了一小半实力,让大宋水师未能毕其功于一役!
人才啊!谢慕华的眼神渐渐就不同了,这厮不就是自己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水战人才么?原来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七十章 犯我大宋者,必诛之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赵德昭今天的心情的确不错,手中接到谢慕华从江南东路的捷报,看得赵德昭龙颜大悦,没想到用谢慕华和杨延彬等人去江南东路倒是一招妙棋,这几人将江南最为鱼腩的厢军变成了虎狼之师,赵德昭还打算让禁军在江南里也选拔一些人才,改变一下现在禁军大多是京东河北两路人把持的局面。
“皇上,臣有本要奏!”
赵德昭定睛一看,却是礼部尚:“说!”
胡明德捧着节笏,走出班列,朗声说道:“江南东路安抚使谢慕华呈报礼部,在江宁府贡举考试中,有一名何光逢为人替考,败坏朝廷科举,罪大恶极。礼部已经决定何光逢与那串谋的学子,终身不得考取功名,然后交予江宁府查办。只不过……”胡明德抬眼看了看赵德昭,接着说道:“谢慕华又将一折呈报礼部,说是天下学子苦读不易,朝廷现在的科举考试,若是学子会试不合格,便要重新从举人考起,实在是为难了这些学子。不如……不如……谢大人说,不如将举人身份定下来,凡是能考取举人的,终身就有参加会试的资格,免于繁琐考试之苦。”
胡明德此言一出,满堂哗然。科举考试自从隋唐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若是考不上进士,那就还是秀才,要接着去考举人,考上了才能参加第二次会试。这已经在那些读书人的心中成了金科玉律。可是谢慕华这一次没有直接跟赵德昭说,而是按照规矩,把自己的对科举的意见提交礼部,由礼部上报朝廷,虽然言论是大胆了一些,却没有越轨之处。
赵德昭皱了皱眉头:“胡卿家,觉得如何?”
胡明德沉声道:“科举考试,数百年来都是这个考法,那些考不上会试的学子,再考一次举人也是为了磨练他们,古人云,天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这些朕都知道,只不过谢卿家说的也有道理,科举选材,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会试取士不过百多人,天下学子不亚百万。万中选一自然是良才,但是朕心中也觉得,那些考不上会试的,又要再考举人……再考会试,也实在是为难了他们……可是改变旧制,牵涉甚大,还是要诸位卿家替朕多想想才好!”赵德昭缓缓的说道。
其实朝中官员一半都参加过科举,那种竞争的惨烈,他们也是深有体会。所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实在是一点也不过分。赵普躬着身,缓步出列说道:“皇上,若是保留举人的身份,是否只作为参加会试的资格?还是要将举人身份也列入可以为官的功名之一,这一点倒是要好生斟酌一番。以老臣看来,举人身份若是保留的话,单单作为参加会试的资格,倒也无可厚非!”
赵德昭不禁有些好笑,难得赵普开口支持谢慕华的建议,便点头道:“说得是,礼部好生琢磨一下,这件事既然是有利于天下读书人,便值得去做!大宋一向厚待读书人,朝廷的恩惠要让天下士子都明白!”
“皇上圣明!”诸位大臣齐声说道。
赵德昭举起手中的奏折,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之前一伙盗匪从两浙路登陆,一路烧杀掠强,居然一直杀到了江南东路。两浙路数万厢军难道是白拿军饷的么?镇守两浙路的禁军又去了哪里?大宋的水师为何不封锁海岸,叫那些盗匪大摇大摆的登陆上岸,祸害大宋百姓?两浙路这次将朕的脸都丢光了……”
吕端快步走了出来:“皇上息怒,大宋海岸绵延数千里,水师有限,也不能完全防御,偶尔有漏网之鱼,并非是水师之过。但是上了岸之后,却能掀起如此波澜,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臣以为,两浙路安抚司要严办,两浙路的厢军要重建!皇上大可以选拔优秀将才统率两浙路安抚司,以护大宋东南海防!”
赵德昭却不知道,谢慕华已经派人偷偷的先和吕端打了个招呼,这次的事情,在吕端看起来也是颇为严重,他知道江南厢军军纪败坏,但是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两千厢军被寥寥盗匪打的落花流水,简直闹出了天大的笑话。所以吕端也一力表示要支持更换两浙路的军务。
“吕卿家,你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赵德昭问道。
安抚司不比寻常机构,在地方上,安抚司就是一方镇守,若是脑昏庸,手下自然是一盘散沙。两浙路也是大宋的赋税重要来源,要是这儿出了乱了,或者是被那些海盗食髓知味,将来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朝廷也颇为担忧。赵德昭自然不希望这儿出什么问题,但是一时间找个合适的人去弹压两浙路也不容易,须知北部边防对着辽国,是时刻也懈怠不得。西边凉州灵州那里,局势也不容乐观。西南刚刚平定,无论是交趾还是大理,也需要良将坐镇。当年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做的是漂亮,但是也造成了赵德昭想要用人的时候捉襟见肘。重文轻武的弊端正在此处,须知一个国家,没有足够对称的武力,就什么都谈不上!
吕端也是聪慧之人,笑道:“皇上,朝廷处处用人,微臣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处抽调人手!”
“赵卿家,你说呢?”赵德昭扭过头来,看着赵普。
赵普也是一阵为难,况且两浙路现任的安抚司,算起来跟赵普这一系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是自己举出一人来代替他的话,将来的面子上只怕是不好看。而且做到安抚司这个位置,牵一则动全身,并非仅仅革除一位安抚使就能解决,下边的许多军官只怕也要动一动。赵普无奈,摇了摇头:“老臣不知!”
赵德昭冷哼一声:“一问三不知,谢卿家已经说了,江南东路和两浙路就是近邻。他也不辞劳苦,愿意肩负两地的防务。朕就命江南东路安抚使谢慕华兼代两浙路安抚使好了,待有合适的人选,朕再让他退位让贤!”
赵普心中一惊:“皇上,这可使不得啊!”
“让你们举荐人才,你们举荐不出来,朕让谢慕华暂代,你们又不同意。那好,两浙路的安抚使到底谁去,你们给个人选出来啊!”赵德昭了脾气。
赵普心中叫苦,要是平素举荐的话,就算是举二百人出来也不在话下。但是两浙路刚刚丢了人,现在要去的,必须是大将之才,赵普认识的那些有大将之才的,要么就是老头子,年轻的吧,基本都和谢慕华那一系混在一起了,像呼延家,曹家,杨家的后人,实在的为难的很,只得低头道:“皇上息怒!”
赵德昭怒气不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两浙路往北直到京东路,给朕加强海防,若是放了海盗上岸,一查到底。还有,这次谢慕华将那些日本人扒皮实草,地方上有些折子到了朕的面前,说谢慕华残暴不堪,实在不是忠臣。朕看他就是个忠臣,那些日本人杀朕的子民,在朕的土地上为非作歹,难道要朕派出钦差大臣去将他们请到东京城来,好酒好菜的招待了,再准备大船将他们送回日本,就是有德之人了?这件事……谢卿家的手段是毒辣了点,但是这么做也未尝不可。当年汉武帝派卫青霍去病将匈奴人远逐,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何等豪迈!朕今日也有言在此,犯我大宋者,必诛之!”
堂下众臣不敢反驳,齐声称道:“皇上英明!”
一场早朝就这么散去了,赵普缓缓的走出宫门,上了官轿。现在谢慕华人不在东京,可是手下寇准和王旦将升迁之路把握的死死的,不仅如此,这些日子来反而更加让赵德昭信任。这样的日子久了,将来相公的位置便要让给谢慕华了吧!赵普不禁冷笑一声,保留举人身份,收买天下士子之心。手握两浙路和江南东路,把握大宋财税重地。谢慕华果然是好手段,但是赵普和王溥也不是省油的灯。须知赵德昭的皇后可是王溥的女儿,枕头风一吹起来,任谁也受不了的……
赵普明白,赵德昭并不是傻子,他只是刚刚做皇帝,还摆脱不了自己当武功郡王时候的脾气,一个帝王又怎么能允许自己的臣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来收买士子人心,手握江南兵权呢?既然现在赵德昭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定位,就让王皇后好好提点提点赵德昭好了!
谢慕华啊谢慕华,你就可劲的折腾吧!反正你现在的权越大,将来被猜忌的就越重,卢多逊就是最好的例子!赵普的脸上露出一丝深沉的笑容,坐在摇晃的官轿里,缓缓行去,揭开床帘朝外望去,雄伟恢弘的皇宫已经远远的在身后了……做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