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中华联合公司(上)
3年(万历三十一年)的年尾,明朝中国进行对外贸易的主要地区:漳州、泉州,各处的城镇和乡村,父老乡亲为他们在吕宋死难的亲人哭泣的景象处处可见:每个村庄、每个家庭,成千上万的老人、寡妇、孤儿披麻戴孝、哭天呛地,在灵位前点上香,向空中抛洒着纸钱……
大约有三万华人华侨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尹峰本人虽然浑身是伤,但他身体体质好的多,在船上睡了几天缓过了劲。回到台湾后,曾岳一直高烧不退,完全处于昏迷状态,尹峰不得不当天就派船把他送回泉州。
尹峰在到达台湾的第二天,召集了所有逃出吕宋的富商、商贩、工匠,还有各家的水手、伙计等人,公布了他的一项计划:所有人可以自愿投资,或者加入参与,主旨就是联合一切可能的力量,先赚钱,然后扩大力量打回吕宋去。
尹峰把自己要成立的组织叫做:中华联合公司。
他借用的2年成立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组织结构:世界上最早的股份有限公司模式。
这个地球上,所有的人都不愿把自己的钱投入到看不到效益的项目中去,但是所有人都有着坐享其成的想法。股份合作这种形式虽然在中国国内搞前了点,但是尹峰决定把公司主要基地设在台湾,远离国内的商业环境,主要面向海外贸易;同时,以自己的个人影响力使漳州泉州这两地的主要富商都加入进来,这样就比较容易形成一个商业集团性质的组织了。
像郑芝龙那样在另一个时空那样,靠武力整合各方势力,尹峰也不是没想过。但是那样耗时间太久,因为尹峰可没有一个便宜岳父,象颜思齐那样慷慨的把家产全传给他;李旦这时还在马尼拉水牢里,而且实力也很弱,也不可能把自己势力转移到他名下。
历史上的郑芝龙即使在得到两大级富商豪门的实力后,还得花多年的征战,周旋在西洋殖民者和官府之间,出让出了台湾的利益,死伤不少弟兄才能整合整个福建的商业利益。
尹峰没这个条件,也耗不起这个时间,荷兰人马上就要进入东南沿海了。然而,新事物的产生推广总是会有着各种各样的困难,初期投资加入的商人还不到在场人数的五分之一。中国人做生意喜欢单打独斗搞单干,这在明朝时期是很出名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的史料中经常记载中国商人互相之间压价竞争,结果便宜了这帮西方殖民者的事迹。
尹峰在离开吕宋后,把这个计划考虑成熟了。他就是要扭转中国商人一盘散沙的形状。他丝毫不放弃,连夜把公司章程修改了一遍,承诺二年内返还三倍的股金,并且拍着胸脯答应,三年到五年之内,打回马尼拉去报仇雪恨。他记得好像当初荷兰东印度公司成立时,也是有承诺返还三倍的股金的。可惜那份从手提抄写下来的资料在泉州家里,他一时间也没地方去参考了。
年底的时候,中华联合公司筹集到了近200万两银子的资金,5两银子算一股。其中包括了尹峰的全部家财40万两——他把自己的船全部折价抵入了。李旦家以李丽华为代表,加入了40万两银子。其余的资金全是那些被尹峰救出吕宋岛的富商投入的,中华联合公司的启动资金算是不少了。不过,要做的事实是千头万绪,除了尹峰,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展开。于是,尹峰忙得脚不沾地,基本上在过年前尹峰就没回过自己家。
直到过年前几天,一艘渔船带来了曾家的仆人。尹峰刚刚在海边给库特雷送行;上校将去马六甲、暹罗为他招募更多的葡萄牙雇佣兵来。
曾家仆人被陈衷纪带到海边,他大哭着跪在尹峰面前:“姑爷,少爷故去了!”
尹峰脑子轰地一下,眼前一黑;他去马尼拉就是为了曾岳兄弟两个,曾岳都已经回家了,怎么会这样……
这几乎使他昏倒的消息打乱了他的工作计划,他只好放下了手头的一切,赶回泉州去。说起来,自从回到国内,他自己的妻妾都还没来得及回去看一眼。
……
4年1月间,泉州城北曾家大办丧事,去世的是好字号东家曾家大爷的三儿子,曾岳,也就是好字号的掌柜。当日,几乎所有泉州城商家和大批的普通百姓都去了城北;由漳州等外地赶来的商家,还有各地的马尼拉大屠杀幸存者全部聚集在此,不仅仅因为这个年轻人是因伤口作而死的,也为了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吕宋幸存者的救命恩人——曾家的女婿尹峰。所有人都目睹了尹峰在曾岳灵位前长跪不起的场景。
群群的人前往曾家拜祭,一日间达万人之多,几乎踏破了曾家的门槛。这种盛况甚至引起了官府方面的注意。
4年3月,万历三十二年农历二月,漳州、泉州数万百姓联名向福建巡抚衙门上告:要求为死难在吕宋的三万商民主持公道。禀帖上陈后,官府方面许久无消息。
没多久,整个福建为之震动,很多商人忧心忡忡;不能去吕宋贸易了,今年的生意如何做?
同一时期,漳州、泉州各个港口都有招募各种人手的招贴出现,署名“中华联合公司”。几乎是什么人都招:种田的,养猪养鸡的,渔民水手,各种工匠,教书先生以及书办账房,甚至还有保镖押运的人员。
来现在是去马尼拉贸易船只出航的最好季节,但是从港口中出的船只大多是去东南亚暹罗方向的。传说中,有号称靖海帮的海盗揭帖出现在一些商船上,:为报复马尼拉的干系腊人对我唐人的屠杀,由今年一月起开始对吕宋岛实施无限期全面的贸易禁运。
“贸易禁运?什么意思啊?”
这话的是一位穿着儒生长袍,头戴纶巾,胸前戴着十字架,褐碧眼的洋教士。他和几个杭州商人正在一条商船上聊天,商船名为“好来”,船东正是曾家好字号。这条400料的双桅帆船正运载着大批生丝前往泉州。洋教士正是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的助手,葡萄牙籍耶稣会见习修士巴拉达斯。
年轻的见习修士巴拉达斯的兄长是葡萄牙军队的上尉,在尹峰穿越时空的大风暴中不幸葬身大海。尹峰捡到了大巴拉达斯的手枪、放大镜、圣经等遗物,还在无意中搭救了大巴拉达斯的黑奴马加罗。三年前尹峰去南京时,曾经拜访过利玛窦的住所,不巧利玛窦已经北上北京,主持南京教务的意大利传教士郭居静去了南昌。
尹峰留下封信,委托巴拉达斯的中国教友转交,告知了他哥哥的噩耗,也说明了想留用马加罗的意思,以及愿意当面归还他哥哥遗物的意图。
利玛窦在北京靠自鸣钟得到了万历皇帝的接见,传教事业终于有了起色。有一天,一本中国人写的书《东西洋行纪》被他在北京书铺里现。这本书叙述了地球的概念,由美洲开始,由西向东直到亚洲,写了各大洲的风貌和国家简况。按照利玛窦的中国文化修养,他看出这个作者文采很一般,多用白话行文,而且描写各地情况注重金银矿产、特产作物等可以赚钱的东西,应该是个商人写的,作者,就是尹峰。
让利玛窦吃惊的是作者有着完整的地球概念,对于欧洲地理知识了解的非常准确,对于近东、中亚、远东的概念也很明确;这是典型的欧洲人的政治地理观念,虽然后世成为了世界政治地理概念的主流,不过此时只在欧洲流传。所以,利玛窦十分疑惑:这个中国作者是怎么具有这种概念的呢?难道他去过欧洲?
利玛窦来中国几十年,还从未见过、听说过那个中国人对地球和全世界的概念如此清晰有条理的。利玛窦为了让明朝人能接受世界地图的概念,不得不把中国放大并且放在地图中央,就这样还是有中国人不相信他。
正好,他的见习修士巴拉达斯收到了尹峰的信,来向他请教怎么办。利玛窦对尹峰很感兴趣,如果不是他刚刚在北京站稳脚跟,一定会亲自去找尹峰谈谈的。
巴拉达斯由此肩负起结交尹峰的任务,离开了北京,和一个中国藉的辅助修士游文辉一齐南下福建。
他们经过南京,正好主持南京教务的意大利传教士郭居静应耶稣会中国教区监会总管范礼安神父之召去澳门述职,就和他一齐走,通过郭居静的关系,搭上了这条曾家好字号的商船,由浙江宁波出海去泉州。
当然,这时侯巴拉达斯并不知道,这艘商船和尹峰有着密切的关系。
葡萄牙人巴拉达斯自己取了个中国名字包达仁,他作为刚刚进入耶稣会的初级见习修士,为人表现的非常谦虚,加上还有个中国藉耶稣会修士游文辉,级别最高的郭居静也早就是中国通了,所以他们这帮传教士没多久就和船上的商人混熟了。
这几个商人就是杭州丝绸行会会头张玉宇,在杭经商的福建商人杨才莆等人,尹峰初次出道时在杭州结识的大商人。
他们在谈论最近的马尼拉大屠杀的传闻,也提到了全福建沿海都在流传的对吕宋岛全面贸易禁运的事。巴拉达斯相信;这种种族大屠杀,西班牙人完全可能干得出来,他们在美洲就没少干过。不过,作为海上贸易立国的葡萄牙国公民,他对“贸易禁运”之类的字眼很敏感。他赶紧问:“这个贸易禁运,难道是官府执行的吗?”?
第62章 中华联合公司(中)
众商人坐在船头甲板上聊天,没注意到巴拉达斯的到来,闻听他忽然问,纷纷站起来拱手见礼。巴拉达斯虽然在澳门等地已经学习中文5年了,有时还是觉得中国人礼节太多太烦,不过导师利玛窦已经因此教导过他,所以他也只能入乡随俗,和众人一一见礼。
着,他拿出一张被无数人捏过了的皱皱巴巴的纸片,笑着对众人说道:“没想到那些跑海的海盗,也有急公好义的人,为那些枉死的商人打抱不平,到也让人佩服啊!不过,揭帖说要拦截那些运货去吕宋的船只,官府会放任他们为所欲为吗?”
张玉宁被勾起了兴趣,向前俯身问道:“奥妙?这如何说得?”
“知道中华联合公司吗?”杨才莆故作神秘地说。
“这如何不知道,前几天招募织工和文书的招贴都已张贴到杭州城了。”
“知道这所谓联合公司的大东家、大掌柜是谁吗?”
“谁啊?”
杨才莆拿腔拿调地摇头晃脑,笑嘻嘻地看着大家,半响才说道:“就是尹峰尹掌柜!”
“噗!”
正在喝茶的巴拉达斯一口茶水喷出,抚胸咳嗽不止。大家好奇地看着他,巴拉达斯抹了把嘴,忙不迭地向众人告罪,然后问:“诸位提到的尹峰,是否就是居住在福建泉州府北城外的尹峰?”
“正是正是,难道阁下所要寻找的泉州友人,也是尹掌柜尹峰?”杨才莆惊讶地看着“包达仁”先生,心想这个西洋番僧如何就成了尹船主朋友了呢?
巴拉达斯正愁到了泉州人生地不熟,该怎么去找尹峰?现在可好,什么都不用愁了,跟着这两位尹峰掌柜的商业伙伴走就是了。原来,他们两人正好就是去泉州做生意的。
巴拉达斯回舱去告诉同伴这个好消息。而杭州商人张玉宁心里还想着刚才的话题,要把刚才的话头继续下去:“杨兄,刚才你提到尹掌柜就是这中华联合公司的大东家,可是真事?这和靖海帮的贸易禁运令有什么关系?”
杨才莆神秘地压低声音,挨近张玉宁耳边说:“尹掌柜的中华公司,在靖海帮的揭帖出现在泉州港后,立刻在各处港口宣布,今年开始,绝不再往吕宋岛钱的货!所有福建海商之中,只有中华联合公司宣布参加贸易禁运。”
张玉宁还是满头雾水:“尹掌柜在吕宋独力挽狂澜,救下三千大明子民,是仁义之人啊!他赞同对吕宋的干系腊人贸易禁运,这也是平常之事啊。毕竟他的大舅子就是因为在吕宋受的伤而死的。”
杨才莆呵呵冷笑,对张玉宁的迟钝很不满:“老张,平日里你和福建商家打交道也不少了,也去过泉州,听说过这两年福建有什么大的本地海盗团伙吗?”
“没有,真的,福建沿海这两年太平多了,除了去年来了倭寇,本地海盗好像都已消失了。”
“那么,除了尹峰尹掌柜和他的中华公司,谁还会为福建商人出头,报复吕宋岛的干系腊人呢?”
张玉宁张大了嘴,半响才反应过来,指着杨才莆道:“你,你是说,这倡导贸易禁运的揭帖,就是尹峰掌柜搞出来的?这这,这太,太那个……”他“太”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呵呵,其实也是我猜的。你也晓得,去年我在漳州买了船跑南洋。就在一月前我接到尹掌柜的信,大意是邀请我去中华联合公司入股,两年回报三倍,同时警告我今年不要运货去吕宋,福建跑海人已经宣布对吕宋贸易禁运。那时,这个海盗揭帖还没流传到杭州呢。”
张玉宁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叹了口气:“无论是谁出的这个揭帖,我看都是为我等商人出气,主持公道的义举,就怕官府方面会有怀疑啊!”忽然他眼睛一亮,商人本性冒出头来,拉住杨才莆问道:“杨兄,这入股什么意思?如何会有两年回报三倍的好事?快给我说说!”
两个商人就中华公司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这一探讨就没给完,从浙江沿海一直到了泉州港还没讨论完。
“好来号”船要先在泉州的外港蚶江、石湖卸货,所以当古泉州海外交通的重要航标:元代的六胜塔(亦名关锁塔,原名万寿塔)出现在海岸线上时,大家都高兴地欢呼着。巴拉达斯等人赶紧走出船舱,好奇地观看起曾经闻名西方的“刺桐港”(宋元时西方人对泉州港的古称)景色。
“这就是马可波罗书中的刺桐港吗?这里船只和威尼斯一样的多啊!”意大利籍传教士郭居静感叹地说着。留着一把长胡子的他是意大利托斯卡纳地区人,对威尼斯的马可波罗自然是很熟悉的。
行人下船后,先被港口官吏查询了一遍,郭居静把在南京通过关系拿到的通关官引文书递交给了小吏,见他们翻来覆去看个不停,已经熟悉中国风俗的郭居静明白了,立刻把一封文书双手奉上,说是要转交给友人的信,请诸位大人检查。官吏莫名其妙,仰着头看着身材高大的郭居静,心想你的朋友,管我屁事;一看封皮,原来是写给福建学政李之藻大人的信,不由吓了一跳;一省学政,乃“提督学政”的简称,一般由翰林院或进士出身的京官担任,可是钦差的身份,由朝廷委派到各省主持院试,并督察各地学官的官员,别称“学使”,最高可为二品官。这可比小小的收税小吏高得太多了。
李之藻,日后所谓中国基督教的三大柱石之一,此刻还没有加入基督教,他和利玛窦、郭居静的相识,始于南京;他在那里和徐光启等人一起向利玛窦学习了几何原本等西方科学知识。
,港口方面的官吏很恭敬地把李之藻大人的番仔朋友们送到了去福州的大道上,连一文钱的好处都没收。连带着张玉宁等人的货物查验工作也完成的特别顺利。
在大道上,郭居静与大家分手,去福州拜会李之藻去了。巴拉达斯和游文辉跟着张、杨二位大富商,雇了一辆马车去泉州。
……
这是个明媚的好天气,泉州城内熙熙攘攘到处是行人。几个月前,家家户户为吕宋死难者出丧的悲惨景象已经渐渐远去,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生活下去的。但是,街上还是不少人素服而行,还在为亲人戴孝。沉重的气氛多多少少还残留了一点,大家都感受到了点。打从进了泉州南门,张、杨两位的话也少了,只是坐在车上看着街景。巴拉达斯和出生在澳门的游文辉还是在很好奇地东张西望。
尹峰家在城北,马车要穿城而过。路过一处集市的时候,忽然间杨才莆连声喊停,马车夫赶紧勒住马。张玉宁问:“为何叫停?”
杨才莆笑着指指前面不远处说:“你瞧,那个丫鬟摸样的走仔,哦,走仔就是女子的意思啦,就是尹掌柜家的丫头,我上回去探望尹掌柜时见过。”
个十四五岁的,圆脸大眼睛的女孩正在一长溜肉铺前买东西。这就是尹峰家的丫鬟蕊儿,曾靖的贴身陪嫁丫头。她身后还跟着一小厮,大约只有十来岁左右,苦着脸跟着她,手里拎着一大堆的蔬菜瓜果,应该是蕊儿的跟班兼搬运工。
肉摊前蕊儿要了块上好的五花肉,正要付钱。50来岁摸样,脸胖胖的摊主却没有收钱,笑着说:“小阿娘,这是早上才到的新鲜肉,快点拿去吧。”
阿娘,是泉州方言里对普通妇女的尊称。蕊儿大眼忽闪了一下,认真地说:“不成,这回我得付钱,要不回家后又得被夫人骂了!”
胖摊主摇着头:“不成不成,你们家的钱我不能收,收了那是坏了良心,天打五雷轰的。我那苦命的侄儿啊!如果不是尹船主把他带上船,早就死在吕宋了;如今又蒙船主看得上,留他在公司船厂干活,这等救命的大恩大德……反正,我不能收你的钱。”
蕊儿嘻嘻一笑,把一块碎银丢在铺子上,拔腿就跑。那个跟班小厮也不得不苦着脸跟着跑。
胖摊主猝不及防,抓起了碎银,喊了几声,无奈地看着蕊儿走远了。
巴拉达斯在来泉州的路上,多少也打听了点尹峰的事迹。此刻虽然听不懂泉州地方的方言,不过杨才莆在给杭州商人张玉宁翻译的同时,巴拉达斯也弄懂了眼前生的事,不由感叹地说:“看起来,尹掌柜在本地应该是个有名望的绅士啊!”
“何止有名望而已,呵呵。”杨才莆笑了笑,命马车跟着蕊儿她们走。
在尹峰家门口,巴拉达斯等人还没来得及下车,有一大群携带着包裹风尘仆仆的农民打扮的汉子围了过来,看到下车的人后,全都面露失望之色,纷纷说道:“哎,不是的啊!”
然后这批人轰然返身,围拢在了尹峰家的正门口。蕊儿当然早就通过曾家后院与尹峰家相通的小路回家了,张、杨二人和巴拉达斯等人是来正式拜访尹峰,当然不能走后门了。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搞不清这群农村汉子在这里干嘛。?
第63章 中华联合公司(下)
巴拉达斯正在犹豫是否要下车,尹峰家的门忽然开了。一个身材瘦削的仆人走了出来,很不满意地环视聚集在周围的人们,板着脸说:“尹船主尚未回家,家中只有女眷在,多有不便。诸位一大早就在此搅扰,究竟所为何事?”
那尹家仆人听说他们是吕宋大屠杀的幸存者,脸色稍微好看了点,赶紧也拱手施礼道:“若是如此,倒是我怠慢诸位了。不过刚才诸位老兄坚持要见我家老爷,又不肯言明缘由,家中全是女眷,实在是不方便啊!”
尹家仆人很是为难地一摊手:“这个,在下爱莫能助,我家老爷日理万机,忙得昏天黑地的,眼下去东番已经三个月没有回过家了。这样,诸位乡亲可立刻赶去泉州石湖港,找到“好来号”商船,近日有一批货物要运去东番,你们可以一起去东番,应该可以找到我家老爷。”
张玉宁在马车上拉着杨才莆,把他拖上车,笑着说;“行了,我们也不用下车了,直接去东番吧。杨掌柜,你意下如何?这位包先生怎么说?”
巴拉达斯此行就为尹峰而来,当然不会有意见;杨才莆安排了手下人去处理商务,和他们一起回到了泉州外港。马车就这样在泉州府城转了个圈,又向出地赶回去了。巴拉达斯只是遗憾自己还没有好好参观一下这座传奇般的港口城市,因此他不停地探头看着车外的风景,对闽南风格的建筑红砖墙大暦的外观特点很感兴趣。他还不知道,此次旅行使他的命运和尹峰及其事业密切联系了起来,以后他游览泉州的机会多的无法计数。
……
后世的台南,广义上包括了整个相对台北台中而言的台南地区,狭义上包括了台南和高雄等地,由于和大6地区的交通相对方便,而且台湾最大的平原即位于此地,所以是台湾最早被开的地区,也是最早的汉民移民区。
尹峰出于懒惰和某种yy思想,径直把现在中华联合公司的所在地称作台湾。原先的海盗窝魍港成了“台北港”(荷兰人所谓的倒风内港),南边的原“大员港”(尹峰前世的荷兰人建赤嵌城的所在)由此变成“台南港”,尹峰无耻地剽窃了另一时空中某些人的冠名专利权,而且无所顾忌地张冠李戴了。在他睡梦中,他常常梦到自己一举完成统一台湾的壮举,台北台南尽收入囊中……
在历史上,魍港或明朝官方所谓北港因为急水溪改道,洪水冲毁魍佳半岛连接6地对外的出入口,使魍港变成孤岛;人类农业活动加剧了河流泥沙沉积,导致航道淤积,后来其港口的地位就被旁边的布袋港所取代。尹峰知道这个后果,所以在一开始就把对外港口定在了南面的安平一带的“台南港”,而魍港—台湾港则是做为停泊战船用的军港。
后世的长期位居世界海洋货运前三位的高雄港,此刻还处在胚胎状态;高雄港的前身—打狗港此时还是个土著渔民的小渔港,周围地区全是原住民平铺族马卡达奥人的地盘,根沼泽密林,还没有被开过,所以,尹峰只好先在“台南港”设立对外贸易基地。
“好利”号船载运着几十头牛,上百件农具,以及无数在福建各窑口烧制的陶瓷制品,外加赵家澳的几十口男子汉,国际友人巴拉达斯等人,在三天后到达了台南港。当然,张、杨二位商人也在船上。
这里的一切都处在热火朝天的建设中;海港中有几十条大大小小的商船,证明港口的贸易活动很忙碌;海边有正在施工的栈桥、引桥,港口岸上正在铺设整齐的石板路,路边有大批工人在挖掘下水道以及铺设陶制的下水管道;
进入用竹篱笆建起的围墙大门,大门两边有五米高的砖砌望楼,望楼上有穿黑衣的战士手持火绳枪在机警地望着海面。
巴拉达斯很吃惊的看到,望楼上和大门外都安置着大炮。望楼上是两门巨大的24磅青铜炮,大门外是两门六磅的小炮,安置在可移动的炮架上。他进城后稍微走了一圈,这个规模不大的正在建设中的市镇,居然在对海和对6地两个方面的防御设施中,总计安置了24门大炮。
巴拉达斯到过很多中国城市,和他的导师利玛窦一样,他也觉得中国城市的防御系统中。大炮配置的太少,而且城墙的结构也不适于挥大炮的威力。就连泉州城楼上也没有象这里那样的大炮配置;这个联合公司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拥有这样的火力,为什么还只弄些篱笆墙做防御设施?
刚一到台湾,巴拉达斯仅仅是吃惊这里的建设场面,而由此,巴拉达斯开始感觉到疑惑和不解。
他不知道尹峰是大炮巨舰主义者,这些大炮都是这段时间从暹罗、马六甲买来的,将来要安装到战舰上去的,现在只是临时摆在那里装样子的,不巧让巴拉达斯吓了一跳。
真正的守城用的大炮也买了,只是还在暹罗国制造中。
沿着刚刚铺好的平整的石板路,张扬二位商人和巴拉达斯、中国籍传教士游文辉,赵家的几十口子一起,像是乡巴佬进城一样好奇地东张希望。张、杨二位跟着尹峰“通倭”—去日本做生意时,到过东番魍港以及大员港等地,看到过这边的汉人流民聚居点不过是茅草棚和高脚竹屋。而现在的台湾港正在变成一座真正的港口城市。
按照巴拉达斯的估计,整个象个大工地的市镇中,大约有一万以上的工匠、劳工在干活,所有的人都在干活,没有人闲着。
他好奇地看着大街两边的建筑,这都是他刚刚看到的泉州一带闽南风格的民居建筑,红砖大暦的特色很明显,大多是新建造的,而且大多数还没完工。
杨才莆用泉州方言打听了几个正在干活的工人,然后告诉大伙:“尹峰大东家的居所在西区,和联合公司总部相邻。不过,没有人知道尹峰船主是否在东番,哦,台湾。”
不关怎么说,跨海来到这里,总不能空跑一趟,大伙决定先去公司总部打听一下再说。
这往公司总部的,不少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商人摸样,好像都是忙得不得了。一名晋江商人认得杨才莆:“哎呦,杨掌柜,您也来了?好啊,是否也打算入股了?看看这里,不过半年不到,已是颇有规模气势。尹大东家是有能耐之人啊……哎呦,我还要去港口装货,马上去倭国贸易,等我回来了,我在泉州最好的酒楼请您喝酒啊!”
此人连珠炮一般说完话,急急忙忙给杨才莆作揖,不等杨大商人有什么反映,立刻风风火火地走了,似乎家里着火了一般火急火燎。
杨才莆哈哈一笑:“这位晋江的林大商人,听说也是从吕宋岛死里逃生回来的,这急性子脾气可是一点没改。”
公司总部并不起眼,只是一座普通的三层楼砖木结构建筑,传统的中式风格,如果你不注意到挂在大门一边的牌匾:“中华联合公司”,一定会把这里当做一般的客栈或店铺。只是这里一切都很新,大门、墙壁、楼梯和家具都是新的,连油漆都似乎未干透。
没法不新,因为这里五个月前还是一片潮湿的低洼草地。在一个月以前,这座房子完工前,尹峰和曾景山、韩平,以及李丽华、许心素等公司主要东家掌柜,都是在一处临时的高脚竹屋中办公。
大门匾额上,刻着不知是谁的字,很一般的工整的楷书:“开海裕国,通商利民”。
大家看着这所谓中华联合公司的门面,都有点意外;整个港口搞得非常的华丽美观,但这个级“大商行”的门面却是如此朴素,这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杨才莆看着匾额,摇摇头说:“低调做人是对的,不过在这里,朝廷也管不到,联合公司就是地头蛇,这么干不是多此一举吗!“他指着匾额问张玉宁:”张兄,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参加过科举考试的张玉宁读的书比较多,却想不起这“开海裕国”是什么典故,通商利民倒是明朝士人也有所议论的话题。他摇摇头没有做声,心想:“开海开海,当年王直为此断送了性命,现在总算有月港可以出洋了。要朝廷真正的完全地“开海”,谈何容易啊!尹掌柜啊尹掌柜,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知道这“开洋裕国”由宋朝的国策“开洋裕国”衍化过来的。宋代的统治者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提出以“开洋裕国”为国策,认为:“市舶之利最丰,若措置合宜,所得辄以万计,岂不胜取之于民?”但是,这种注重海外贸易的政策在明朝时期被生生掐死了。
尹峰特意把这八个字作为匾额,算是为中华公司的展定下了“裕国利民”的大方向。当然,这里宣传的成分占了大头。
由于张、杨二位都是尹峰的商业合作者,这一行人由曾景山亲自出面接待。当然,尹峰不在台湾,两个月前就去了澳门,大约就在这几天内,就会回到台湾了。他请诸位先在公司开办的客栈歇息几日,等尹峰回来后再去找他。
无奈,众人只好在与公司总部一墙之隔的华兴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因长途旅行而十分疲乏的巴拉达斯被一阵急促的鼓声惊醒!然后,一阵阵激昂的喊杀声传来,震得窗框都在抖。
巴拉达斯气坏了,跳下床,一把推开了窗户。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了一惊:中华联合公总部的后面,是一块平整过的平地,现在有近名光着上身的大汉,正在这块平地上进行军事操练。没错,就是军事操练,因为这些大汉都在拿着一杆木制的模型火枪,在练习瞄准和刺杀,每个人都十分认真刻苦地训练,而且,有个西方人摸样的教官在指挥。等等,拿着火枪练刺杀?
巴拉达斯并不懂军事,好在他有个在葡萄牙军队服役的兄长。他也看过葡萄牙军队训练,所以他现有部分中国人是在按葡萄牙军队的方式搞军训。
难道这个中华联合公司还在训练军队?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商业机构啊?尹峰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第64章 超前暗杀行动(上)
巴拉达斯此刻已经完全清醒,惊奇看了一会公司护卫队的训练,心里想着:“一定要和尹峰见面,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巴拉达斯接下来几天只能在客栈和公司总部之间转悠,想去后面的那块大操场看看,被两个少年护卫队员坚决挡住了。巴拉达斯来中国多年,受到怀疑和监视那是家常便饭,他知道生气也没用,只好呆在客栈看圣经度日。同屋的尤文辉因为是中国人,待遇好多了,这几天已经转遍了整个城镇。
使人惊讶的是,他还看到有工匠戴着十字架,可能是天主教徒!本来他惊喜地想去打个招呼问个究竟,但是他们都很忙,忙得没有时间按搭理尤文辉。
巴拉达斯更加觉得这个公司非常神秘和有趣。他告诫尤文辉要和当地人搞好关系。这是一个与明朝内6完全不同,充满活力和神秘感的地方。那么,这个公司的创始人和领导者尹峰,应该也是很神秘有趣的人了。巴拉达斯期待着和尹峰会面,但是这个时候的尹峰,正在南方千里外的澳门策划执行一次刺杀行动。
……
澳门这两年日子很难过,因为屠杀荷兰战俘事件导致了荷兰人的报复;两年内有好几艘葡萄牙的商船在马六甲和印度洋上被荷兰人打劫。去年,万历三十一年3年)6月,荷兰人在马六甲附近俘获了从澳门出的葡萄牙大帆船“卡特琳娜”号ri,该船满载从中国得到的贵重艺术品、漆器、丝绸和陶瓷,被荷兰人运到欧洲后,在阿姆斯特丹拍卖收入达340万荷兰盾(约合中国银元570万两),引起全西欧轰动。在尹峰前往吕宋救人的同一时刻,3年的7月30日,荷兰两艘战船和一艘双桅小船闯入澳门内港,截获中日贸易舰队司令贡萨罗?罗得里格斯?德?索萨从澳门驶往日本的大黑船“那保丸”号,战利品总值140万荷兰盾(折合中国银元200多万),其中仅生丝一项,就有2800包,每包值500盾。荷兰人卸下船上的货物,整整搬了10天。荷兰人向澳门市区开炮,还好,他们并不想攻占澳门,只是为被杀的同胞报仇。
老牌的海盗葡萄牙人碰上了新兴的海盗荷兰人,被抢得体无完肤,损失惨重。
因此,这次尹峰来到澳门,感觉这里的市面很有点萧条的感觉。就是在半岛南部的中国人聚居区,虽然是葡萄牙船由南边来到广州贸易的日子,但是游手好闲聊天的码头苦力还是一堆堆坐在那里无事可干。
今年以来,荷兰军舰已经多次接近澳门海域。马六甲方面的葡萄牙军舰一直在高度警戒状态,并且通知了澳门方面有多艘荷兰船舰出现在南海。今年来澳门贸易的葡萄牙船只减少了很多,那些走私的中国船只也来得少了。
澳门市政评议会正在召开议员会议,商讨如何应付眼下的困难局面。贝尔纳多也去开会了,尹峰留在他家中,和他的侄儿安德鲁一起在喝茶聊天。这茶叶是刚刚出现的福建红茶,喝茶方法也是尹峰教授给贝尔纳多家的。
两人在西班牙式洋房的阳台上,看着远处港口中片片白帆,年轻的安德鲁刚从果阿来到澳门,对一切都很好奇。他把尹峰当做中国百科全书,不断问他各种中国的情况:“尹先生,中国真的有六千万人口吗?上帝,整个欧洲大约也没这么多人啊!你们是怎么养活这么多人口的?”
尹峰笑着回答:“六千万只是皇帝陛下的官员们的统计数,很多躲避缴税的、流浪在各地的、出海在国外的人口,都未统计在内,实际人口比万这个数值还要多。我们中国人靠什么生活,你看看澳门的港口就知道了。”
安德鲁好奇地看着远处的港口,笑着说:“您还是直接告诉我吧,贝尔纳多叔叔说中国人说话都很含蓄,哈哈,我看不出港口和我的问题有什么联系。”
“勤劳。”尹峰指指港口,严肃的说:“勤劳就是中国能养活这么多人口的秘密。你应该注意到,每天早上你们葡萄牙人刚刚起床的时候,我们中国人早就已经工作了半天了。港口上天还没亮就有中国人在忙碌,而你们还在做梦呢。当我们中国人忙碌完一天,准备休息的时候,你们大约也早就在床上做梦了吧。”
安德鲁点点头:“真的,我刚来澳门时,总是看见中国人在忙碌,不需要人用鞭子去赶他们,也似乎从不用休息。上帝啊,你们的皇帝有这样勤劳的百姓,怎么会不去保护他们呢?”
“你是说马尼拉事件吗?”尹峰的身子一震,眼睛闭了起来,似乎又看见了在吕宋岛上浴血奋战、疲于奔命的日日夜夜。他长长叹了口气,但年轻的安德鲁并没有觉他的异样,仍旧在触动尹峰的伤口:“那么多人被西班牙人杀死,无论如何,中国皇帝都应该向西班牙人宣战!”
贝尔纳多家族是百多年前被西班牙人驱赶出国的原西班牙犹太人,对西班牙人可谓有着家仇。安德鲁说:“中国有那么多人,只要征召10万大军,就可以占领吕宋岛了。为什么没有战争的消息?”
尹峰喝了口茶,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淡淡地说:“你那么喜欢战争吗?”
“不,我只是喜欢看到西班牙人挨揍!”
尹峰苦笑一下:“我们的皇帝把我们这些在国外经商的商人当做贱民,他是不会为我们这些人被杀而宣战的。中国历代历朝,只有皇家的脸面受到侮辱后,才会动对外战争。皇帝不会为了他不想要管理的商人去打仗。”
安德鲁按照西方的思维思考问题,无论如何无法理解尹峰的解释:“不可能,即使是贱民也是皇帝陛下保护下的百姓,几万国民被其他国家的人屠杀,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件事放在欧洲任何国家,都将是爆一场大战的理由。”
眼下欧洲民族主义虽还未兴起,不过欧洲历史上为商业利益而开战的实例确实不少。尹峰没法向这个少年解释王朝国家和民族国家的区别,也没法解释为什么商人是四民之未,正在酝酿如何回答的时候,林晓急匆匆地出现了,他满头大汗地说:“船主,已经打听好了,确实有……”
尹峰竖起右手掌,示意他暂停。林晓这时才看见阳台边上的安德鲁,赶紧拱手作揖:“安少爷好!”
安德鲁的中文非常有限,仅仅是打招呼的水准,但他知道尹峰等人有事要办,非常机灵知趣地说:“尹先生,下回我再听您讲诉您在吕宋的英雄事迹吧。我先去市政厅,看看贝尔纳多叔叔是否开完会了。”
等安德鲁消失在了楼梯口,林晓把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抹了把汗说道:“所有人全安排好了,支援队、掩护队的兄弟已经到位。陈衷纪这小子也打听到了那个干希腊人军官的住所:一个番僧-修道士的居所。他们昨天刚刚到达澳门的,一共有15个人,5个人上了岸。除军官外,另外有两个卫兵,一个番鬼商人,一个黑袍的番僧。”
“他们的船呢?”
“是艘小船,我们唐人的单桅帆船,大约是干希腊人在马尼拉港找到的唐人的帆船。”
尹峰点点头:“也是,我想他们不会把卡拉克大帆船开来。那么,本地海盗联系的怎么样?”
“鲁大哥的手下已经联系好了广东沿海的大部分海上弟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呵呵,他们都要来抢头功啊。还有,我们崖州的疍民兄弟也联络了广州的疍民弟兄,他们已经在澳门附近布下眼线了,即使干希腊人想逃跑,也跑不出广州沿海。”林晓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上茶水,大口喝着。
“辛苦了,这几天辛苦了。”尹峰丢给他一只橘子,看着他吃完:“光泽,你觉得这次行动有几分把握?”
林晓皱了皱眉头:“我说船主啊,有必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吗?按我说,就在今晚杀进那个传教士家中,斩了这个那几个干希腊人就行了。”
“那不成,这些西洋人重视宗教,把传教士看做我们中国的授业恩师一般,你要这么干万一伤了那个传教士,就捅了马蜂窝了。”
林晓抓抓头皮又问道:“属下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得杀了这些个干系腊人?您又是怎么知道会有干系腊人来澳门的?”
尹峰心想:我怎么知道?呵呵,我那个时空的历史书上写着的!?
第65章 超前暗杀行动(中)
在原先的历史时空中,西班牙人在大屠杀之后向中国派出了使者,企图缓和与中国的关系,把生屠杀的责任推诿给华人商人。
然而,重建菲律宾社会经济是不可能离开华人的。大屠杀之前,吕宋岛的一切经济活动都是华人在经营,殖民者在生活工作的一切领域都不可能离开华人。菲律宾并不出产神秘贵重金属(金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产(香料),维持马尼拉城繁荣的基础就是中国商人的贸易。所以,阿库纳总督派出了德.拉.奎瓦上尉为的使团前往澳门,寻找和中国官方沟通的渠道。一起出的还有总督大人的商业代理人,新基督徒弗朗西斯科.迪亚斯.德.蒙托亚,以及作为向导的一名西班牙籍耶稣会修道士。
林晓虽然有点冲动和鲁莽,但是个聪明人:“眼下的问题是,这个干系腊使者的动向不明,如果他一直待在那个番僧家中,我们无从下手啊。”
“他的动向,呵呵,马加罗来了,他会告诉我们的。”
话音刚落,马加罗就已出现在阳台上。这里是主人家的内室,一般黑奴是不允许随便进入的。但是,马加罗基本上算是自由人了,除了还欠一道法律手续外。他对待尹峰一直非常尊敬,所以他并不入座,只是站在一边说话。
“我已经联系好了那几个黑人兄弟,有一个和我同族的兄弟在传教士家中干活,西班牙人带来的黑奴中也有我们东非班图人,……”他用葡萄牙语说话,林晓非常吃力地听着,插嘴道:“他们什么时候去室外活动?礼拜日他们一定会去教堂吧?”
“我打听清楚了,星期天,就是后天上午,他们将去玫瑰圣母堂参加弥撒,然后去拜会本地华商。”
尹峰点点头:“不能让他们和中国商人接触,必须在这之前完成刺杀计划。”
林晓忍不住问:“为什么?”
尹峰冷笑:“我们是商人,唯利是图,只要有钱赚,什么都可以做。那些本地华商一旦被干系腊人蛊惑了人心,一定会有人为干系腊人去朝廷那里说好话。朝廷一旦下诏允许继续和干系腊人贸易,那我们的贸易禁运就是公开和朝廷作对了,我们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
“没有实力?难道……”林晓欲言又止,低头喝茶。
尹峰问马加罗:“为什么他们去玫瑰圣母堂,而不去主教大堂?”
马加罗摇摇头,摊摊手表示不知道。
事实上,玫瑰圣母教堂原先属于圣多明我修道会,是由来自菲律宾的西班牙修士于1587年在澳门兴建,其后不久,由于澳门葡萄牙人排斥西班牙人,耶稣会排斥多明我会,最后西班牙人被赶走,这教堂也就由葡萄牙信徒管理了。西班牙人选择去这里做弥撒,大约是因为这里与西班牙人有渊源吧。
尹峰带着林晓、马加罗和陈衷纪等人在玫瑰圣母堂前,观赏着绚丽宏大的教堂正门。
这里是澳门闹市区的中心地段,教堂为供奉玫瑰圣母而建,最初用樟木兴建,后来才换上尹峰那个时空的抹上灰浆的实心砖,属于葡萄牙十七、十八世纪在东方流行并经常采用的建筑风格。教堂有三殿,主殿深而宽,一道用实心砖建造的拱门将主殿和堂身分隔开。圣堂内的天花板布满图案装饰,其中有一皇冠图案,恰好就在主坛上,大门雕工精细,圣堂内部色彩缤纷,形状不一的彩色玻璃组合而成的图案,予人明快之感;祭坛上置有圣母手抱圣婴的塑像,圣堂内则摆放着花地玛圣母像,每年五月十三日的花地玛圣母出游即以此圣堂为起点,到主教山小教堂,在此期间还会举行弥撒活动。附近的圣保禄教堂还在建设中,以后将成为澳门的地标:大三巴。
这段时间,玫瑰圣母教堂顶端的十字架由于去年的台风袭击,出现了歪斜现象,正在由一批中国工匠在维修。
现在,几个工匠正在房顶往墙上刷漆。其中一人没有干活,站在尖拱顶上扶着十字架,上下左右转着脑袋,东张西望。
林晓呵呵笑了,小声对尹峰说:“船主,瞧罗阿泉的那个样子,呵呵,偷懒不干活啊!”
尹峰手搭凉棚仰头看去,正好罗阿泉也往他们这里看来,他不为人注意地点点头,转到十字架后面干活去了。
尹峰笑了笑说:“光泽,晚上告诉弟兄们,尽量不要引起人家注意。那些原来的工匠在哪里?”
林晓说:“我给了他们每人10两银子,今天晚间他们就会上船回广州老家去了。就是那个佛郎机工头多给了10两银子。”
“这个家伙有麻烦吗?”尹峰正色问道。
“不会,这家伙好吃懒做,什么都不管,工地上几天才来一次,不用担心。”
尹峰再次强调:“注意,此次行动必须万无一失,绝对保密,明白吗?”
为了确保成功和绝对保密,这次暗杀行动动用的全是尹峰的嫡系中的嫡系:疍民水手。当然,除了计划中的神枪手罗阿泉外。
这个计划其实也是仓促上马的。
尹峰原先也没想到要掐断西班牙人和中国的联系。他半年多来忙着在台湾岛上搞基础建设,接待一批批福建商人,整天撰写公司章程等一系列文字材料,忙得不亦乐乎。他是未来的穿越者,现在却要在传统的农业社会里,以电子化信息化时代的节奏来工作。他本人没什么问题,而他身边的其他人完全不能适应,被他弄得筋疲力尽,疲于应付他层出不穷的要求和计划。这样做的一个结果是,本来按照公司章程,他只有百分之二十股权,李旦家和他一样有言权;但是,公司的一切事物基本上都是他在规划执行运作,由此掌握了公司的绝大部分权力,到是更加容易推广自己的计划了。
实际上李旦家的代表李丽华也根本不管公司业务。她一到台湾就病了。少女毕竟没出过远门,从小生活条件非常富裕,没吃过什么苦,因此一到台湾就病了。病好后,公司的体制已经基本成立,她也不想参与管理,而是回到了福建。李丽华亲身父亲也是福建人,自出生起,她还从没回过国。
在4月的某一天,李丽华的回国省亲旅游结束,和尹峰的便宜小妾麦婉儿一起从泉州回到台湾。婉儿是尹峰派陈衷纪去泉州特意接来的,为得是让婉儿把那些开金手指用的手稿带来。
尹峰为查找一些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内容,翻了半天自己天书一般的手稿,结果却查到了西班牙人在马尼拉大屠杀之后,派使者来中国沟通的史实。在原先的历史轨迹中,西班牙人在澳门找到了几个漳州商人,以丰厚的商业条件诱使这几个商人给福建巡抚上书,为西班牙人的屠杀辩解。
这时的明朝朝廷的中枢上下,最关心的是万历皇帝的立太子问题,妖书案闹得朝廷上下鸡犬不宁。牵扯到所谓“国本之争”的第二次妖书案是在万历三十一年年底生的,成了朝廷内外党同伐异、狎私报复的一场大混战,引几场大狱,一直折腾到今年(万历三十二年)五月才勉强了解,但其影响所及,却已远逾宫廷,遍及朝野,险恶的宫廷斗争也并没有就此平息。
福建泉州、漳州等地数万商民,联名上书福建巡抚告吕宋干系腊人滥杀一事,是今年4年)农历二月间的生的。这漳州、泉州数万百姓联名上告,其中一部分人就是中华联合公司组织的。以福建巡抚徐学聚为代表的明朝官方,一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有马尼拉屠杀事件生。
原先的历史轨迹中,西班牙人鼓动了几个漳州商人上书福建巡抚,最后上报到朝廷后,结果是雷声大雨点小,万历皇帝以欺诳罪处死了张嶷和他的同伙,对西班牙人仅仅是训斥一番,公开宣布死在吕宋的华人商民都是自弃王化的弃民,宣布没必要为这些贱民和西班牙人开战,而且答应重新开始吕宋与中国的贸易往来。
尹峰并不指望这段历史能因自己的出现而彻底改变,但是他想拖延这段历史的展。所以,断绝西班牙人和明朝官府的联系,把那几个西班牙使者全数干掉,是最直接和最有效的办法。至少得让朝廷搞不清吕宋的实际情况,在商民上告的压力下,不会轻易地和西班牙人妥协。这样,中华联合公司的对吕宋贸易禁运才不会和朝廷的旨意生冲突,才能有机会合理合法地整合福建出海商人的势力。所谓靖海帮,不用说就是尹峰想出来混淆视听的花招了,实际上鲁石头已经按他的意思,在福建沿海招揽人手,大批早已洗手不干的“前”海盗已经在中华公司的掩护下,开始重新聚集起来。
而尹峰则抛下一大摊子公司事务,他带着人,坐着刚刚改装整修过的新兴号,匆忙出现在了澳门。
还好,西班牙人在澳门是不太受欢迎的。他们的到来总是会被澳门市政厅特别加以注意,而贝尔纳多是市政评议会的成员,港口出现了西班牙人的消息,会第一时间传到他这里。所以,德.拉.奎瓦上尉的吕宋殖民地西班牙使节团刚刚在澳门港登6,就已经被无数华人盯住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报告到海港中一条疍民渔船上,然后再通过买卖小商品的华人小贩,传到居住在贝尔纳多家中的尹峰等人那里。?
第66章 超前暗杀行动(下)
尹峰计划了整个行动,作为经常来往澳门的商人,他的目标太突出,所以到时候现场指挥是林晓。
他带着陈衷纪这个少年来澳门,也是有着培养干部的意思。他现在感觉到手头能够做实事的人才实在太少。经商的人才有的是,但是能够脚踏实地为联合公司做日常行政、后勤服务、人事安排等工作的人太少;至于能够独立研究展火器技术、造船技术的人,基本没有。
另外,在台湾待了一个月无所事事的李丽华,执意要跟着尹峰来澳门。
尹峰怕李丽华闲着闹出事来,只好带着她来到澳门,顺便给她一个任务:招收一些葡萄牙的工匠去台湾。
从玫瑰圣母堂回来后,尹峰就去当地华商家中拜访,顺便商谈有关入股中华联合公司的事宜。仅仅半年多的运转,公司已经把初期筹到的现银化得差不多了。当初入股的很多逃出吕宋的华商,身边已经没有现银,大多是用西班牙、葡萄牙人的汇票、家乡田产、城镇地产、商船等抵账,白花花的现银不多。如果要等着去日本、暹罗、马六甲、万丹、旧港的公司商船带着银子回来,那还得等上四、五个月。
而且,荷兰人在今年8月就将来到澎湖,这批想着让中国开放通商的荷兰人,是尹峰打算要引入台湾的财神爷。要让荷兰人老老实实和中华公司做买卖,得让他们看到实力,而这一切都得花钱。
李丽华坐在贝尔纳多家花园中,在大理石喷泉前静静地看着池中溅出的水花。她拿着一个长筒望远镜正在把玩着,见到尹峰来到了身边,淡淡一笑,把望远镜递给他:“峰哥,这是你要的千里镜,我在一个葡萄牙商人家搞来的。”
尹峰接过望远镜:“谢谢了,招募人手的事怎么样了?
“通过我大哥的商业伙伴,有三个工匠,三名老海员和一名老雇佣兵愿意为我们服务。我们出的工钱可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李丽华笑着说:“好多人愿意去台湾,连耶稣会的修道士也想去。”
“他们是想去传教吧。”尹峰淡淡一笑。李丽华具有中式美貌和西方风韵合璧的魅力,而且精通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对那些葡萄牙商人和海员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李丽华忽然转过头,盯着尹峰看,直看的尹峰有点不自在:“怎么了?”
“你们要对付西班牙人吗?”丽华用葡萄牙语说,因为陈衷纪就站在尹峰身边。
尹峰脸色一变,没有回答。他的刺杀西班牙使者的行动并未告诉李丽华,有点政治洁癖的尹峰,不愿意这个美丽少女牵涉到阴谋和暗杀中去。
“我在街上看到了那个西班牙军官德.拉.奎瓦上尉,他和我大哥有过一次决斗,被大哥伤了脸,所以他左脸上有条疤。”
尹峰觉得不对头:“什么时候看到他的,刚才吗?”
“就在刚才,还有那个德.蒙托亚,是经常和大哥做生意的商人,我去过他家。他们没有看到我,呵呵,峰哥,我倒是看到林晓和其他水手兄弟在跟踪他们。”李丽华狡黠地一笑:“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我只是想问一句:你所做的一切,不会危害到大哥的命运吧?”
尹峰叹口气,转头对陈衷纪说:“纪仔,你去找林晓,要他盯紧了干系腊使者,绝对不可放松”。
两人看着少年蹦跳着远去,尹峰摇摇头:“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事的。如果不是我们现在还没足够力量,我也不会这么做。我们只知道有西班牙使者在这个月到澳门,不知道具体时间和将要接触什么人,也不能惊动澳门的葡萄牙人,还有大明朝廷。你放心,只要这些方面都不被惊动,李旦大哥就不会有事。”
李丽华点点头:“我明白了。”她忽然可爱地眨眨眼:“其实,峰哥,我也瞒着你干了件事。记得我大哥和总督的财务纠纷吗,总督利用职权侵吞我家财产,大哥向西班牙国王的最高法院起诉了,这起诉书一直在我这里,我刚刚委托澳门的一个葡萄牙商人带走了。只要这份起诉书能到达西班牙,马尼拉总督就不敢对我大哥下手。”丽华笑着,得意地走了。尹峰无奈地摇摇头:丽华还是太天真了,一封起诉书是保不住李旦的,能让李旦还活在马尼拉的唯一东西:就是李旦不知去向的财产。
……
礼拜天,刚好是天主教的宗教节日:圣神降临瞻礼。耶稣复活后第50日天主圣神降临,教会规定这一天为圣神降临的节日,因此又称"五旬节"。意味圣神眷顾着教会和信徒。在这一天的弥撒中,唱诵"伏求圣神降临"的圣歌和经文。澳门这个地方教堂特别多,这个时期几乎每条街都有教堂。这一天去教堂的人特别多,不仅是葡萄牙居民和各国商人水手、冒险家,还有信仰基督的华人教徒。
尹峰陪着李丽华去圣保罗教堂;这个教堂还不是后来有名的“大三巴”,是在大三巴建造之前的小教堂,位置较高,站在教堂台阶上可以看到前方几百米外的圣母玫瑰教堂。
李丽华从小就受西班牙文化教育,长大后也接受过华人教书先生的中文教育,但是骨子里还是像个西班牙女子。当时的西班牙所谓文化教育,基本等同宗教教育,所以李丽华要求去教堂参加"五旬节"弥撒,尹峰并不奇怪。他没有告诉她的是:刺杀西班牙使者的行动,也选在今天。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西班牙使者穿着葡萄牙平民服装,表现得很低调。澳门市政卫队派出的监视兼保护的4名武装黑奴一直跟着他们。
林晓在街角狠狠地跺跺脚,对边上的一名疍民水手说:“这帮黑番鬼一直跟着,第一方案不成了,你去教堂通知弟兄们:准备行动,听见鞭炮响就动手。”
德.拉.奎瓦上尉从修道士居所通往闹市区,这条僻静的必经之道,第一方案是在这里用转轮火手抢干掉他们。但是,4名黑人护卫加上2名西班牙使者带来的卫兵,第一方案不可行。
奎瓦上尉是个瘦高个,也不知道当年李旦是怎么弄得,脸上的刀疤很明显。新基督徒德.蒙托亚明显心事重重,不断和奎瓦上尉谈话。陪同的耶稣会修道士在前领路,很快就到了玫瑰圣母堂。
教堂前的小广场上,已经有无数人在唱圣诗、高声谈话或者互相打招呼,还有好几处地方有游方艺人在吹拉弹唱,有中国的杂耍艺人在表演杂技。待一会等弥撒结束后,将会有一场隆重而且盛大的宗教游行,而且是中西文化结合式的游行,将会有鞭炮燃放仪式。
尹峰在圣保罗教堂前等着,静静地等着。
林晓随着拥挤的人群,一直跟在西班牙人身后10步处。他跟着他们进入教堂,在漫长的弥撒过程中,林晓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西班牙人。
“……啊!不识天主工程的人,实在可怜。他们自负为智者。反而成为愚蠢!愿上帝保佑他们!”祝祷神父终于结束了弥撒宣讲,信徒们开始起立唱圣歌。
林晓悄悄退到了门口,依旧紧盯着目标。
尹峰在圣保罗教堂前等着,静静地等着,祈祷着他并不相信的上帝:行动必须成功,我们的公司必须得有一段展时期。
信徒们结束了咏唱圣歌:“愿一切荣誉归于独一全智的上帝,阿门!”
场弥撒结束了。
人群往外涌去,小广场上已经鼓乐齐鸣,人声鼎沸。各处教堂的弥撒都相继结束,人群涌出教堂,这片澳门中心闹市区越来越拥挤。
林晓退到圣母玫瑰堂的台阶上,紧紧靠在了门口柱石上,眼看着西班牙使者从面前经过,走向小广场。
林晓举起右手,张开五指,向广场中央的人群中等待他示意的陈衷纪挥挥手;这意味着可以开始行动了。
“噼噼啪啪噼啪!”一串鞭炮忽然在人群中炸响。陈衷纪把燃着的鞭炮扔进人群,转身拔腿就跑。
人群呼啦啦叫喊着散开,不时有人狼狈地跌倒,有西洋水手乘机挤向太太小姐身边起哄。一群武装黑奴一起向空中鸣枪,宣告游行开始。小广场上各种声响混合在一起,喧嚣尘上。此刻,根本没人注意到,圣母玫瑰堂的房顶十字架后,腾起了一股青烟;然后,迅又腾起一股。
黑奴们再次向空中鸣枪,一群华人信徒敲锣打鼓,黑人信徒则引吭高歌……
罗阿泉使用的两支燧枪均来自吕宋岛,就是尹峰在大伦山口缴获的。虽然不用事先点燃火绳,但是这个时期使用的黑火药燃烧后的硝烟,那不是一般的大。还好这个礼拜日恰巧刚逢宗教节日,鞭炮声和人声鼎沸掩护了枪响,而兴奋狂欢的人群也根本无人注意到教堂顶上的硝烟。
罗阿泉很有把握,射击完毕后立刻带着两名助手撤退。
两子弹,一击中了奎瓦上尉的头部,击碎了头骨并且搅碎了脑子里的一切东西,奎瓦上尉被西班牙燧枪射出的子弹当场击毙。而第二枪射向犹太商人德.蒙托亚,但是滑膛枪的圆形铅弹毕竟弹道稳定性差,这子弹只是击中了蒙托亚的左肩,他立刻昏倒在地。
人群在拥挤中根本停不住自己的脚步,两个人倒下后,无数只脚踩着他们跑过,不少人在他们身体上绊倒。没死的蒙托亚也被踩了个半死。一阵混乱后,有人现了一大滩鲜血正在两人身体下不断扩展开来。
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惊呼,人群呼啦一下闪开一个空挡,两名西班牙使者躺在了血泊中。他们的卫兵和黑奴护卫这才现出了大事,惊慌地冲过去,摇晃着已经死亡的上尉和半死不活的商人。?
第67章 荷兰海盗(上)
澳门市政当局在几天后才算是搞清了事情的原委:由于五旬节游行庆典上,黑奴护卫鸣枪庆祝时,流弹不幸伤及在场的西班牙菲律宾殖民地使节,导致“新基督徒”犹太商人德.蒙托亚重伤不治,西班牙军队奎瓦上尉则当场死亡。
当时西方各国的刑侦学水平还没有能过宋慈的《洗冤录》,伽利略的弹道学知识研究也刚起步,整个地球可能都没有人能说清:这两人是怎么被火枪子弹打死的。澳门当局这样解释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西班牙外交使节在澳门离奇死亡不是小事情。
兴号在第二天一早离开了澳门,在外海游弋了一天后,在后世香港岛附近的鸭脷洲(香港最早有人居住的地方),尹峰终于接到了库特雷上校的雇佣军队伍,还有船的暹罗产火器:300枝火绳枪,10门12磅的青铜炮,两门24磅大炮,数十桶火药,还有大批的制作火器的工具。唯一的遗憾,燧枪的制作技术还没传到暹罗,此次被招募来的葡萄牙老兵也没几个人知道燧枪。
这船是属于暹罗国王纳黎宣的,只是船长和水手基本都是华人,造船的工匠也是华人,所以这艘船是典型的福船样式中的鸟船型,双桅加八桨,远洋航行动力上稍差一点,但是沿岸近海航行非常灵活。
船老大是30多岁的广东籍华人,名叫林松涛,已经在暹罗国住了十多年了。他一直很奇怪这一船火药火器运到中国,会是那家商行的买卖,没听说大明朝廷向暹罗买火器啊?
这个谜一直到了澳门才解开,把整船火器全买下来的居然是个福建商人,自称是什么中华联合公司的。
兴号出时,尹峰临时往船上搬运了一些生丝。今年澳门的贸易情况不好,荷兰人的袭击使贸易萧条,结果这一点生丝被澳门商人抢着要,卖出了近8倍的价格,让尹峰乐不可支。他劝说林松涛跟着他去趟台湾,到时除了多付给他运输费外,还可以让他带回大批的货物回暹罗。
,新兴号在前,林松涛的暹罗船在后,往北驶向台湾。
现在的新兴号船员,除了麦大海等十多个最早一批疍民水手外,大多数是刚刚今年招募来的海南岛疍民水手。第一批和第二批水手大多经历了吕宋岛的惊险之旅,现在有的在新开的海员学校识文断字——海员学校的校长和老师现在只有一个人:小巴特雷,前新兴号船长。还有疍民水手在护卫队训练,有的加入了新成立的护卫队舰队,他们是未来的中华公司商船队和舰队水手队伍的主干力量。
经过改造的新兴号在船头漆成了蓝色,主桅上挂起了一面蓝底中字旗。这“中”字旗是尹峰设计的,风格抄袭了后世“中国银行”的标志,很像天圆地方的铜钱,所以很快被大家认同。所有的中华联合公司的船舰以后都将统一船头颜色、统一旗帜,以及统一编号。新兴号在船头用红色大大地写着“壹号“两个字,这是尹峰的第一条船,理所当然的一号。
现在的新兴号船老大是麦大海。新来的船员全是麦大海在训练,尹峰明的体能训练等项目也没落下。船员们在船头桅杆上作引体向上,在甲板上搞俯卧撑,沿着船舷高抬腿跑,那伙葡萄牙老牌雇佣兵们经常好奇地在一边观看。
两条船借助东南风,迅捷地往北进。本来可以由鸭脷洲出远洋直线行进,但为了照顾暹罗船的航问题,新兴号只能陪着它沿着大6海岸线走。
航行几天后,麦大海来找尹峰:“船主,海面上似乎有点不对头啊,我们已经快到南澳岛范围了,但是一条船也没看到啊。”
尹峰站到了船头,拿起望远镜四处瞭望,海面上空空荡荡地一艘船也没有。按照针师德海图,由此往西去是潮州汕头沿海,往北是号称一岛管两省的南澳岛。尹峰这些年在这条航线上跑了无数回了。往年的这个时候,由南洋占城、暹罗、马六甲、巴达维亚的中国商船纷纷返回福建方向的海澄月港,络绎不绝,隔三差五就能遇上一两条船,有的还成群结队。
而一连五天,一艘船都没看到,这绝对不正常。
难道广东福建沿海出现大股海盗了吗?不对,现在东南沿海最大的“海盗”就是中华公司下属的“靖海帮”,这半年来鲁石头还在不断吸收各地的海盗们加入。靖海帮除了打劫一下日本朱印船,拦截不听号召前往吕宋的中国商船外,已被尹峰下了严令:不许随意抢劫明朝自己的商船。
至于那些闲暇时间下海做做没本钱生意的“临时”海盗,都是些沿海的海贼小团伙,要想使千里海疆片帆不见踪影,他们没有这个能力。
定是出问题了!尹峰后悔离开澳门时太匆忙了,没来得及打听一下荷兰人的情况。很可能荷兰人已经到了福建了。尹峰立刻让全体船员提高警惕,一名小个子水手爬上了主桅顶部新加装的望斗,警惕地瞭望四周。这批船员接受了半年多的训练,已经能够熟练使用火绳枪和大炮了,缺乏的是实战经验;这个时候那些老资格的水手就起了很好的表率作用。
船又航行了一天,越过了南澳海域,已经进入到福建沿海。
“海面上有东西!”
望斗上的水手大喊着,麦大海跃上船头,极目向前方望去。
片刻,船员们从海面上把几片木板和一面破损的旗帜捞了上来。木板是一艘帆船的船尾残余部分,旗帜是半幅中华联合公司公司商船上的“中字旗”,有着烧焦的痕迹。
库特雷上校从暹罗船上赶了过来,尹峰、麦大海、李丽华、陈衷纪、马加罗等一群人围着这些东西反复检查。
“这是咱们的船。”陈衷纪忍不住先说。
“而且不是被风浪击沉的,……”尹峰说着,站起身大声道:“好了,所有人各就各位,准备战斗!大海,吹号!“
麦大海吹响了海螺号,新兴号的所有船员尽然有序进入到战备状态,船头船尾的大炮也开始装弹药。
暹罗船上的林松涛则慌了神,不知生了什么事。总算尹峰派库特雷上校回到了他的船上,告诉他现了海盗,紧跟着新兴号走就没问题。他的船上还有20多名葡萄牙的老雇佣兵,只要不是被远射程火器打中,自保应该没问题。
所谓风云突变就是这样吧:尹峰下令全体准备战斗的命令话音刚落,东南边的天空中大团的乌云席卷而来,转眼间大风夹杂着大雨和冰雹,猛烈袭击了两条船。海浪一阵高过一阵,大雨冰雹把所有船员都赶回船舱,连舵手也被打得鼻青脸肿地躲回了底舱。望斗上的那名水手可倒霉了,把自己用缆绳紧紧捆在桅杆上,卷缩着身体抱住脑袋一动不敢动。
恶劣之极的天气持续了一个半个时辰,冰雹先停了;再过了半个时辰,雨收风停,太阳又从天边云层中透出了光亮。尹峰连滚带爬跑出船舱,踩着甲板上没有融化的冰雹,站到了船头上左右张望,他最担心的事生了:这鬼天气使新兴号和暹罗船失散了,四周的海面上看不到暹罗船的踪影。
针师林老头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搬弄了半天罗盘和海图,对照着太阳的高度,看了半天周围的海面,然后指着西边一处影影绰绰的小岛说:那边就是漳州方向了。
望斗上的水手遍体鳞伤地被人抬了下来,麦大海亲自上到望斗,用尹峰的望远镜四处观察。片刻,他停住了,凝神向海岸方向观察了半天,大声向下面喊道:“烟,烟雾,在东北方向,……还有两艘船,不不,有三艘船!”
他猛然站起来跨出望斗,单手拉着缆绳迅地滑下桅杆。这是熟练水手才敢做的动作,尹峰在下面连连点头,自问自己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麦大海来到他面前:“三艘船,千里镜里看得很清楚:一艘我们的暹罗船,另一艘也是商船;打劫他们的是一艘番鬼仔的双桅船;不过甲板上部舱房很低,船尾也不高,不像是佛郎机人或者干系腊人的船。”
“看到旗帜了吗?”
现在不需要上望斗瞭望了,那处小岛渐渐变大,岛一侧的船舶燃烧的烟雾已经可以看清。还好,不是暹罗船,那些老牌雇佣军的作战能力确实可观,暹罗船上也是硝烟弥漫,似乎还有阵阵火器射击声传来,那艘番鬼仔的海盗船也一直在转圈,无法靠近跳帮。
尹峰拿着望远镜在船头观察片刻,终于看到了5里以外那艘番鬼仔船的旗号:上下排列的橘红、白、蓝的三色旗,没错,这30年前的荷兰国旗,三种颜色源至荷兰执政奥伦治亲王家族的徽章:蓝色的底上有个白色的号角,并装饰着橘色的绳索。这面旗帜一直伴随着荷兰人反抗西班牙统治的80年独立战争,现在又来到了中国的沿海。
在1630年后,这面旗帜因为色彩不够鲜艳,在战场与海上不易辨认,以及部分人民对奥伦治家族的统治感到不满,由此把国旗颜色逐渐由红色取代橙色,并将蓝色加深。
尹峰回过头对麦大海等人沉重地点点头:“是荷兰人,红毛夷。大海,落前后帆,只留主帆,慢慢靠近过去。所有的大炮都准备好弹药,舷窗绝对不要打开。”
众人不知道荷兰人的厉害,并无什么诧异的神色,赶紧下去打扫甲板准备作战。只有穿越者尹峰知道“海上马车夫”曾经的光辉。
尹峰再次举起望远镜;看起来暹罗船一时半会不会陷入敌手。他在心里反复思考推演了半天,决定还是兵行险着,靠上去搏一把!?
第68章 荷兰海盗(下)
库特雷上校所坐的暹罗船和荷兰这艘快战舰尤妮丝(eunice)号,还有那条由占城返回的福建商船,完全是在暴风雨和冰雹造成的混乱中,无意中搅合在一起的。雨停风止之后,正在“收集补给”的荷兰战舰尤妮丝号先现了那艘福建商船,两者相距不过百米,开了几炮后直接冲上去就准备食指大动,抢个干净。没成想从雨后的雾气中突然窜出一条中国双桅帆船,由荷兰船左侧冲了过来,相隔几百米的时候才现前方不对头。福建商船已经被荷兰船大炮击得桅杆倒伏,一时半会动弹不得,逃不了了。尤妮丝号暂时撇开半死不活的商船,向暹罗船追过去,准备再接再厉地挥海盗精神。
来,葡萄牙和西班牙合并之后,荷兰人就是葡萄牙人的敌人;再加上由于两家争夺澳门的贸易专属权,澳门葡人残忍对待荷兰水手的缘故,葡萄牙人在东亚水域和荷兰人可谓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轰轰!”小炮的轰击完毕,加上葡萄牙人从船舷后突然起身齐射,葡萄牙人痛快地来了一次齐射。无数的霰弹和铅弹几乎把那些站在船舷甲板上、桅杆上拉着缆绳兴高采烈的荷兰水手一扫光。
尤妮丝号上甲板刚才挤的满满的,门子想着财致富的荷兰水手。现在上甲板就像遭受了大屠杀一样,没有几个人还能站立,满地都是尸体和痛苦吼叫的将死的水手,血水流成了小河,由两舷的排水孔中滴落到海面上。两门6磅炮量装了霰弹,在船舷呈八字形摆放,同时开炮。上千枚霰弹在两艘船靠在一齐零距离的情况下横扫了整个甲板,这样的杀伤力是谁都吃不消的。
荷兰人吃亏在完全没有料到暹罗船上有一批经验老到手段毒辣的葡萄牙雇佣兵,而且是一艘运送军火的船。他们以为是一艘暹罗国开往中国的商船,一定是满载着大批的货物财宝,人人抱着可以财了的幻想,毫无防备地站在甲板上等着去接受财物,等来的是无数的霰弹和子弹。
然而,荷兰船舵手靠着前面几十个肉盾掩护,侥幸逃生,迅转舵,尤妮丝号摇晃着错开了暹罗船。葡萄牙人刚刚想着要跳帮登6荷兰船起攻击,两船就已经拉开了数十米距离。
就这样,两艘船歪歪扭扭互相兜起圈子来。这个时候,尹峰带着新兴号船已经靠近到了两百米之外。
尤妮丝号原有船员多人,未被当场打死而幸存的还有80多人,但大多数带上了伤。他们刚才所有人都挤在甲板上迎接炮火和枪子,现在帆布缆绳有不少被打断,甲板上到处是尸体,受伤者的惨叫和还能活动者惊慌地叫喊,没有几个人还能去升起船帆加逃走。为了靠帮登船,尤妮丝号刚才是落下前桅的帆,后桅的帆布只升起一半。
尹峰观察到了实际情况,放心大胆命令新兴号向尤妮丝号逼近,并且用船头的24磅大炮射出一炮弹,“轰!”,炮弹在尤妮丝号左舷20米处激起了一股巨大水柱。
荷兰人现在已经快绝望了。本来手到擒来、轻松自在的海上体育活动,现在已经完全成了惊险刺激的追杀了。其实,荷兰战舰尤妮丝号两舷各有10个炮口舷窗,总计20门舰炮,船头还有一门。但是,现在他们没有人手去开炮,炮手都躺在血泊中非死即伤,而且由于缺乏人手使船的位置也无法调整。麦大海跟着葡萄牙船长学习过初级海战知识,调整着新兴号做之字形运动,始终相对荷兰船保持在“丁”字形的头部位置。新兴号经过改造加固后,还是每舷四门炮,此刻舷窗都已打开,黑洞洞地大炮对着仅仅米外-大约70步远处的尤妮丝号。
“大炮准备好了。”
陈衷纪爬上甲板,来到船头向尹峰报告。
尹峰冷笑着说:“告诉炮长,等靠近到五十步时齐射。大海,炮击后把船全靠上去,先火枪齐射,然后全体准备跳帮攻击!”
麦大海很高兴地去安排布置了:在海上这么多年了,虽然打败了倭寇多次,但还没面对面和传说中很厉害的红毛夷交手过呢!这时,暹罗船在库特雷上校指挥下,从另一面接近了荷兰船。
忽然,对面的荷兰船船头火焰一闪,“轰隆隆”地炮声传来,尤妮丝船炮向新兴号打来一重磅炮弹。“卡啦啦”一声巨响,新兴号微微一阵颤动,荷兰人的炮弹击穿了船尾水线以米处的船舷木板。由于炮位太高,这炮弹除了给新兴号船尾的舱房造成了破坏外,对渐渐逼近的新兴号完全没有什么作用。
“轰轰轰轰”,新兴号的大炮连续轰响。炮长对于荷兰人绝望中的反击非常愤怒,在不到50步的位置上就开炮了。这么近的距离,四炮弹有两打入尤妮丝号的炮舱,打死了3名炮手,有一炮弹打穿上甲板中部船舷板,从甲板上飞滚过,从船舷的另一边打穿船板落入海中;在这个滚动过程中,起码击断了5名水手的腿脚,以及击碎了靠在船舷上一名受伤者的半边身子。另一炮弹只在船头激起了点水花。
兴号迅靠了上去,水手火枪队,弓弩队在船舷一侧排列好队伍,开始不断射击对方。
“哎,船主,红毛夷挂起白旗了!”陈衷纪兴奋地在尹峰身边大喊。
硝烟弥漫的荷兰战舰尤妮丝号船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起了一块破破烂烂的白布,在烟雾中有气无力地飘荡着。
尹峰冷冷哼了一声:“让大海停火吧,保持警惕!”
兴号和暹罗船一左一右夹住了尤妮丝号,经验丰富的葡萄牙雇佣兵先冲上船,直接扑向船中部的火药库,迅控制了火药库等重要舱室。
尤妮丝号的上甲板血流成河,尸体横七竖八遍布整条船。挂起白旗的是幸运的舵手,船上从船长到大副、二副等高级军官全部被打死了。现在活着的荷兰水手还有60多人,没有受伤的只有七、八个幸运儿。
尹峰立刻把俘虏全部带到了新兴号上,受伤的受到救治。陈衷纪问:“红毛夷烧我们公司的船,干吗对他们这么好?”
尹峰回答:“这些都是我们手中的人质。红毛夷比我预料的要来得早,纪仔,去告诉大海;选派一些水手去红毛夷的船上,把它开到台湾去。去把库特雷上校叫来,……”
库特雷的雇佣军同伴正在洗劫荷兰人的船,这也是葡萄牙人的最擅长的海上工作了。库特雷上校拿着一只沾着血污的望远镜,很高兴的来到尹峰面前:“先生,我们这次可是获得了不少好东西啊……”
尹峰打断他的话:“你带人协助我的水手把尤妮丝号开到台湾去。荷兰人还有一只主力舰在附近,拥有60门大炮的主力舰!我们必须立刻出。”
“主力舰?60门大炮?”库特雷倒吸一口气:“是这些俘虏提供的情报吗?”
尹峰心想:这是我的历史资料提供的情报。当然,表面上还是点点头:“是的,我们时间不多了,必须迅地行动起来,叫你的这些朋友不要忙着搜查了,到了台湾他们有的是时间。”
其实,这些荷兰俘虏还是有人懂葡萄牙语的,毕竟这是当时航海界的通用语言之一。尹峰在询问中却是没什么收获,只知道荷兰人的舰队由两艘战舰和一艘戎克船(中国式帆船)组成,除尤妮丝号外,另一艘主力战舰是“奥伦治”(orange)号,但是没人愿意说更多的。这些荷兰人对中国人插手他们和葡萄牙人的战斗,感到非常不满,几个俘虏的态度很不合作,问得多了就装出听不懂的样子,使麦大海气得几次要打人。
其实,不用这些荷兰战俘提供情报,尹峰也知道事情的原委:
2年(万历三十年)荷兰东印度公司组合而成,荷兰人更积极的展开贸易活动。他们不但要垄断香料的供应,并寻找一贸易总中心,以便控制东南亚的胡椒和香料贸易,同一时间寻找在印度及东南亚各国建立商站;其次是寻求与中国和日本的贸易联系。荷兰人曾试图以武力攻击澳门和马尼拉,结果都是功亏一篑,他们开始把目标瞄准中国沿海区域。
4年,荷兰派出一个使节搭乘暹罗国的朝贡船前往明朝,试图与中国建立贸易关系,但葡萄牙人在广州极力从中作梗,导致荷兰使者和明朝官员谈话机会都没有。于是,这一年6月,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的海军上将瓦尔韦伊克即《明史》所记之夷酋韦麻郎)率舰队开往澳门,准备再次在澳门大肆抢掠一番,以示对葡萄牙人的报复。
荷兰舰队在途中遇风暴,由于华人向导的错误而错过了澳门,折往了福建沿海,将在8月间登6占领澎湖。以后,他们以澎湖列岛为基地,贿赂福建税使高采,要求到漳州贸易,在福建官方反对下没能得逞。在台湾和尹峰有过一面之交的浯屿水寨把总沈有容因此出名:去澎湖和荷兰人交涉的就是他。
现在是七月底了,荷兰人应该是已经在福建沿海游弋了。尤妮丝号和奥伦治号分头去福建大6沿海侦查,兼做些抢劫掠夺的海盗本行工作。
荷兰人为通商而来,其实是可以争取沿海一些中国出海商人支持的,而且确实历史上也有很多沿海渔民商人偷偷接济荷兰人,顶着官府禁令和他们做生意。所以,舰队司令瓦尔韦伊克下令船员尽量不要损害中国人的利益。
但是荷兰人本性难改,把大明朝的沿海当做了东南亚土著民居住的地方,眼见得自己的舰船在沿海进出自如,福建沿海基本有海无防,所以海盗的本性抑制不住了,开始肆无忌惮地抢掠。结果导致闽南沿海风声鹤唳,传说红毛夷和倭寇联手进犯了,渔民商船统统逃回港口内不敢外出。
由尤妮丝号上搜到的物品,尹峰的人判断出,先前只剩下木板残骸的公司船只是刚刚由北大年返回的,满载着大批鹿皮和金银。现在,这些被抢走的东西又回到中华公司手中了。
麦大海带着20多名水手上了尤妮丝号,荷兰船总算勉强还能行驶,暹罗船和它一起驶往台湾。而尹峰带着10名葡萄牙雇佣军,以及自己最忠心的名疍民水手,赶往澎湖列岛,要抢占澎湖。留给他和中华公司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69章 抢占澎湖
这个时候,大家才觉,一开始就被击伤的福建商船失踪了,大约已经逃跑了。
原来,库特雷的葡萄牙雇佣兵弟兄在尤妮丝号底舱现了20多名中国人,都被捆成粽子装扔在那里。幸好,他们大多没有受伤,只是已经被饿了两天了。他们被带到新兴号上,尹峰现其中的一个还是最早一批崖州疍民水手之一。他是中华联合公司商船队15号“泰兴”船的大缭:主管风帆缆绳和帆布的水手头目,名叫方卫。
“哦!上帝!你们不能这样,我们已经投降了!”荷兰俘虏捂着自己手臂的伤口,用葡萄牙语大叫着。
尹峰恼怒地上前,给了这个大喊大叫的家伙一脚,踢得他掉了嘴里一半的牙齿。他揪着这名荷兰俘虏的领子,在10厘米范围内冲着他满是血污的脸厉声道:“你们是海盗、罪犯,明白吗?”
他扔下这个吓得半死的荷兰人,转回头对方卫说:“放心吧,这些红毛夷杀害我们的人,抢劫我们的船,这个仇迟早会保!”
5号商船是年初派去北大年进行贸易的,而且还肩负在北大年开设中华公司商馆的任务。本来一切都是很顺利的,北大年是暹罗属国,对华人一向十分欢迎,华人在那里具有很大的影响力;海关关长和商务总管都是华人担任的。因此,商馆很快设立起来,15号泰兴船本来回台湾后,会就因为第一个设立海外商馆得到公司的嘉奖。
三艘船继续起航,由于尤妮丝号只有一半的帆可以用,暹罗船也是度较慢,三桅的新兴号船具有很大的度优势,尹峰急着去澎湖,很快和别的船拉开了距离。
大约是在西历的7月底,新兴号来到了位于澎湖岛、白沙岛与西屿间的马公港,这是澎湖列岛最好的天然良港。尹峰带人上岸后,现除了妈祖宫边上渔村的上百渔民外,澎湖巡检司汛兵营房内空空如也,明朝的汛兵已经撤走了。
岛上的渔民也不能算常驻居民,虽然澎湖岛上村民放牧的牛羊不少,不过这些村民都是对岸泉州籍的渔民,渔汛时节前来,冬天返回。与他们的日程安排相反,明朝的水寨汛兵是春冬两季来澎湖巡哨;春汛以清明前十日为期限,驻三个月;冬汛以霜降前十日为期,驻两个月,汛兵来源就是浯屿水寨(沈有容的地盘)、铜山水寨选拔的官兵。
汛兵和巡检司,都是没有行政管辖权的海防力量和派出所性质的机构,所以澎湖列岛居民每年的绝大多数时期都是处在无政府状态下生活。
尹峰立足妈祖宫外,看着破败的庙宇,周围一片茅草丛生的荒凉景色,不由得大为感叹。他对林晓、陈衷纪说:“瞧瞧这里的荒凉样子,谁能想到这澎湖岛在元朝时,可是有常住居民几千人。”
陈衷纪忙说:“是啊,我听爷爷说起过国初迁海虚地的事,说是朝廷诏令澎湖三十六屿居民以三日为期,限期内徙,过期者死。当时澎湖岛民仓卒间舟船不够用,用门板床户做筏子渡海,淹死不少百姓……我堂哥的婆娘听说就是当年澎湖岛的居民之后。”
陈说的就是1384年明太祖为了实施“海禁”,在广东、福建、浙江搞得内迁沿海岛屿居民的政策。当年此项政策令沿海岛民祖孙数辈开垦的土地荒芜,多年积累起来的家业毁于一旦,就连迁徙的过程也十分野蛮。而且,此举导致中国沿海岛屿成了无人居住、没有政府管理的荒地,海防措施形同虚设,最后就成了倭寇海盗和西方殖民者的歇脚停泊处。
林晓很吃惊:“我还以为这里一直就是荒地,没人住的地方。哦,船主,那些红毛夷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他们真的回来这里吗?”
尹峰冷笑:“他们是从佛郎机人这里听说的,佛郎机人大约是嘉靖年间来这里的,现现本地海域鱼产丰富,岛上住着许多渔民,因此称呼澎湖为渔翁岛(pedores),佩斯卡多列斯岛。红毛夷人今年必定会来此地,如果让这帮红毛海盗占了此地,我们公司的生意必然大受影响。”
尹峰带人占据了妈祖宫边的一处空地,砍伐树木竖起篱笆墙,圈起了很大一块地,在篱笆墙开口处树立起了中华联合公司的蓝底中字旗。
他留下胆大的林晓和机灵的麦小六,带领50名疍民水手在此建立营地,还留下了6名葡萄牙雇佣兵协助防守。
两天后,中华公司澎湖商站初具雏形,简陋的棚屋也建起来了。当地那些泉州渔民听说是东番的中华公司在此设立仓库,把水手们认定为自己人,纷纷主动前来帮忙——因为公司的大东家尹峰可是泉州人啊!
嗯!泉州人的女婿,那也是泉州人,对吧?这个这个,尹大东家没来吗?
尹峰只好一连几个晚上,和当地渔民的头目喝酒喝得大醉。他这样毫无架子地与渔民打交道,使大家都十分高兴,拍着胸脯说:要是红毛夷来了,我们一定帮助中华商行的人把他们赶下海!渔民们总觉得“公司”这个称呼拗口,喜欢把“中华联合公司”叫做中华大商行。
第三天,新兴号离开了澎湖,前往台湾。尹峰给林晓和麦小六留下句话:“尽量不要和红毛夷开仗,一旦开仗就把缴获的尤妮丝号的旗帜拿出来,让红毛夷投鼠忌器。总之,用各种方法拖延时间,等待尹峰带领援军从台湾赶来。
尹峰赶回台湾,那里有着无数的事等着他做。
家印书作坊已经在台湾开张,公司的股票已经印刷出来了,股价每股已经拆分为500两银子一股,以便更多的人可以入股。
港口停泊着上百条船,商船、渔船都由有,还有琉球和暹罗来的商船。台湾港城已初具规模,尹峰回来后后就开始让泉州来的工匠试着烧制砖头,准备建城墙了。
离开台湾两个月时间,又有50条福建各地商船加入了中华商船队,台南港的造船厂忙着给这些船改造外观,蓝色船头加蓝底中字旗,并且每艘商船必备刀枪弩箭各10副,所有水手必须在中华联合公司的海员学校培训:学习统一的中华公司海上船队旗语,以及由新兴号前船长小巴雷托教授的世界地理课,太高深的天文导航知识中西不同,尹峰还没考虑好该怎么教授,所以就让船上格斗训练占了很大部分时间。
公司规定,以船入股的股东们可以继续经营自己的船,除公司的货外也可以为别人运货,但是必须上缴公司每年一笔管理费,这样一旦有事就可以有公司为之出面,负责赔偿或追回财物。
这一条政策是模仿后世郑芝龙船队以树旗为号,缴纳保护费的方法;只是,尹峰加强了对这些船的控制,除了船员要接受两个月培训外,每条船总管财务收支的总管必须是公司派出的职员。为公司运货,与天灾而损失,这条船的船东不需要赔偿。当然,如果是人为原因另当别论,公司派驻船上的总管也负责监督。每条船还必须无条件接受海员学校的实习船员登船实习。
当时沿海的私人出洋商船,很多都是由许多小股东筹资合股建造的,按出资多少为比例在船舱空间里分配货物空间,一切成本费用都由全体出资人分摊,一旦遇上天灾**,几乎没有抗衡能力。相比入股后成为公司船队的一员,收入稳定,行船风险大为减少,还有公司股份分红;小商人小船主们大多数还是很快接受了这种规定。
还有另一个关键因素:传说中的靖海帮海盗,实际上就是中华联合公司的战船队。各家小船主们脑子不笨,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尹峰关心的商业贸易情况,由曾景山、韩平父子这三位商业主管负责;曾景山负责北上日本、琉球、朝鲜等地的贸易;韩平父子负责南洋等地的贸易。今年向这些地方派出的商船大多数还没来得及返回,,贸易收入情况不明。
尹峰查过自己抄录的资料,估计去年一年和今年年初,由于荷兰人在南洋抢劫,以及马尼拉大屠杀的影响,由中国出前往各口岸的货物大大少于往年,从澳门的情况看:只要能把中国货运出去,基本都能买个好价钱。
去年福建大水风灾频繁,无数的沿海农民、渔民失去了土地作物和渔船,没有了赖以为生的生产工具,成了流民。福建官府由于矿监税使的涸辙而鱼,以及今年去马尼拉的商船断绝,海关税收大减,根本无力救助灾民。而尹峰乘机以每人提供一头牛、5石大米,免费放农具的条件,在泉州招收了大批失地农民去台湾屯垦;同时,还以招工方式找了大批无地无船的流民来台湾打工,作为廉价劳动力为公司筑城、建港出力,或者在船厂和各个工匠作坊干活。
武器生产是尹峰最关心的,但是进展非常缓慢,举步维艰,这是尹峰最苦恼的地方。他虽然从暹罗买来了武器,但是护卫队1200多人只能有四分之一用上拥有火器,而且武器修理和弹药补给都是个大问题。?
第70章 兵器工场
昨天晚间刚刚到达台湾的尹峰,今天一大早就带着马加罗,赶着去已经初具规模的台湾城东工场区。早先到达的暹罗、澳门两地的雇佣兵、工匠已经被分派到工场区了。
尹峰陪笑道:“三哥,这不是红毛夷的事紧急吗,没办法。这样,你和我一起去趟工场区,有事边走边谈。”
“对了,那个姓包的传教士来了快半个月了,到处瞎逛,和安和平那些信洋教的拉拉扯扯,不是个事啊。”曾景山很不满地说着。经过吕宋岛死里逃生的一场经历后,曾景山对西洋教和西洋番人有很深的不信任感。
“姓包的传教士?哦,巴拉达斯,呵呵,等一下我在公司总部见见他,说不定是能为我们服务的人材啊!”
曾景山摇摇头,表示不相信。
工场区用一条笔直的街道和住宅区分开,由人工挖掘的河道引入水源,把工场区用河道划分出整齐三块:公司所属的民用工场作坊,公司所属的兵器工场,以及其他商行或私人开设的工场作坊。这是尹峰的主意,不但可以便于管理,这人工河道也能作为工场作坊生产用水源,以及作为防火灭火用的水源。
兵器工场被一道简易砖墙围了起来,是一个四方形的大院子,戒备森严,简直是城中之城。防守这里的都是经历过吕宋岛一役,被尹峰搭救过的华人、海盗以及水手火枪队队员。
名黑衣护卫队员打开大门,让尹峰等人进入兵器工场。先是一处小小的空地,小广场中央竖着中华公司的蓝底中字大旗。正对大门的左侧是一排新建的红瓦平房,每间屋门口都有盛满水的大缸一口,被一道绳索与其他区域隔开,这里严格限制外人带武器进入,除了尹峰。这是火药作坊,
大门右侧则是连片的工棚,很多人在做木匠活。在木匠工棚后面,隔着一道砖墙则是敲敲打打的铁工棚,都是在打造弓箭及刀枪剑斧等冷兵器。
正对着大门的,就是火器工场了。眼下,在火器工场的大棚一角,围着一大群人,有西洋来的佛郎机人,有本地的工匠,正在七嘴八舌地争论着什么。他们共同面对的,是摊开在面前长桌上的一张燧火枪图纸。
这张图纸就是尹峰画的,在具体的设计上结合了前世的资料和吕宋缴获的实物,以法国人马拉.鲁.布鲁朱瓦1620年后改进的燧枪为基础。
尹峰等人在吕宋缴获的燧枪,传说中最早由西班牙比利牛斯山土匪在16世纪中期明。当时被叫做密克雷特枪,意思是“土匪枪”;其中的原因是传统的火绳枪在漆黑的夜晚点燃后,其耀眼的火光和浓烈的火药味对于那些半夜偷东西、抢劫的贼人来讲,往往很容易被人现。但新式的转轮火枪价格昂贵,比如尹峰手头的那种转轮火手枪,只有贵族才用得起,土匪自然也买不起。所以,这种用燧石夹与撞铁相互击打火的燧枪就应运而生。后来,这帮土匪被西班牙政府招安,成立了最早的燧枪部队。
同一时期的荷兰也明出了最早的燧枪,被称为“小偷枪”,主要是登堂入室的偷鸡贼护身用的。同样由于火绳枪使用上的弊病,荷兰小偷们产生了用燧石夹与撞铁相互击打火的念头,随即也明了一种新式结构的燧石火枪。人们将他们明的这种枪取名为“小偷枪”,荷兰语叫“斯纳普汉”。
尹峰在画这张图纸时,每每感叹:伟大的明总是来自鸡鸣狗盗之徒!
偷枪和土匪枪之间存在的最大不同点是火药盖的构造不同:前者是手动式,后者是自动式。
偷枪火药盖的打开和关闭都要靠手动,增加了射击的操作程序。另外,拧紧燧石夹的螺丝必须便用工具。
土匪枪则不同。它的撞铁和火药盖装在一起,撞铁一旦撞击到燧石夹,燧石会自动倒下,火药盖随之自动打开。而且,燧石夹的螺丝可以用手来拧紧。由于土匪枪结构简单,因此其造价成本也低。
不过土匪枪由于机械故障较多,容易出哑弹或炸膛;小偷枪开火前手续麻烦一点,但是哑火概率很小。这两种燧枪流传到法国时,诺曼底利基物镇的火枪工匠,马拉.鲁.布鲁朱瓦被火枪的狂热爱好者法王路易十二43年在位)起用,终于设计、制作出了新式隧石枪;这就是在世界上流行了近300年的燧石火枪。
中国最早的燧枪也是来自西方,明未毕懋康的《军器图明崇祯八年(西元1635)成书刊印有的“自生火铳”,就是一种燧枪,这是中国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燧枪。这差不多比西班牙人明燧枪迟了80多年。明朝的皇帝可能会对做木工感兴趣,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对火器有兴趣的。
尹峰的设计基本就是来自后世流传的布鲁朱瓦设计方案。他无耻地剽窃了布鲁朱瓦还没来得及明的东西,从而开创了世界火枪历史的新时代。
在布鲁朱瓦的设计基础上,他根据后世的经验,对枪作了不少改进,如加长枪管,使火药燃烧充分,安装了瞄具,减去不必要的重量,使用胡桃木等优质木材全木托,改变口径以提高射击精度和增大射程,同时还有定装弹药的设计。
他加入了本该再过80年后才出现的卡座刺刀设计。
刺刀,中国叫铳剑,嘉靖年间的中国就出现了铳剑,不过没有得到推广使用,昙花一现后就消失在了中国历史中,在明未的战争史中再也无人提及了。
只是这“剑“是**枪口的,不能同时开枪射击。在国外,法国西南部的一个城市Baye,文件记载中提到刺刀47年时第一次在此使用。法国人的刺刀也是在火枪射了弹丸之后,把刺刀装上,当成长枪使用,而刺刀柄是塞入枪管来固定,因此也不能同时射枪弹。此种刺刀就是所谓**式刺刀。法国的要塞专家凡班在1688年展出了套在枪管外的套筒型枪刺:在枪管外有一个突起的卡榫,在套上刺刀后扭转入套筒的凹槽固定,以便火枪手在装上刺刀后,仍能由枪口装填弹药。
中外工匠对这种燧火枪的最大争议就是扳机联动燧石夹机构,以及刺刀的设计。
早在今年年初,马尼拉工匠行会的头领铁匠李大鱼的儿子李跃被任命为工业总管兼兵器工场经理。李大鱼战死在马尼拉城下后,他的徒弟和伙计一直跟着李跃来到台湾,李跃以闽南工匠全体的名义集资入股。他一心一意要为父亲和兄弟们报仇,对于主管火器制造很有热情。
但是,明朝的火器制造都控制在官府手中,在明前期的几位皇帝都将它的制造技术和操作方法列为尖端军事机密,不允许更多的人了解和掌握,更不允许民间和地方官员擅自制造和随意使用。火铳制造只能在工部的兵仗局、内府的军器局内进行,直到正统十四年(1449年)朝廷才解除了不允许地方自己制造火铳的禁令,不过也仅限在边防要地,严格控制数量和种类。火铳在明代被视为“神器”,火铳的制造常常带有神秘的色彩,按惯例,制造火铳一般只能安排在春季进行,而且必须选择“吉月吉日”,
李家虽然作为世代匠户,但是最多为朝廷官府打造过冷兵器,从来没有制造火枪鸟铳的经验。
好在,中国人最不缺乏的就是仿制能力,为李旦施洗的马尼拉大主教曾经说过:任何西班牙的产品,只要被华人工匠看过,就能制造出一摸一样甚至更好的同类产品。中国人山寨的能力,几百年后越达,连高科技战斗机也能“山寨”……尹峰把缴获的其中一支燧枪交给李跃,工匠们把它解剖了。
个月后,一把完全一摸一样的燧枪出现在了尹峰面前,而且同样能打响。
但是,这种燧枪属于早期“土匪枪”,生产工艺流程似乎很复杂,由用手工在卷好的铁棍上钻出枪膛,光一根枪膛的制作就得熟练铁匠耗时一个月。半年多时间,直到尹峰去澳门时候,虽然李跃动用了最好的工匠,整个兵器场总共才制造出20枝燧枪。
这张图纸是尹峰去澳门前画好的,他有点操之过急了,想一步登天搞出一种实用性的燧枪,列装他的护卫队。问题是李跃等人还没完出一套完整的燧枪生产流程,要让他们立刻升级到下一代的燧枪的生产中去,确实有点勉为其难了。一直到现在,他们还没能根据图纸生产出一枝成功的样品来。
直到葡萄牙雇佣兵和工匠的到来,使得问题有了解决的希望,毕竟他们对火绳枪生产流程十分熟悉,无论什么枪,枪管和托手都是一样的,根据燧枪特点稍加改动,基本就可以完成生产了。但是尹峰这张图纸上,关于刺刀和新的燧机构引起了中外两帮的争论。
由于澳门来的华人翻译不熟悉火枪制造的术语,也听不太懂闽南方言,完全是在给争论的双方添乱。尹峰在边上听了半天,但对葡萄牙语中关于工业和火枪的术语也是不太明白,不得要领。他只好先把人群中的李跃拖了出来。
李跃这才现了尹峰等人,连忙给他们拱手施礼:“尹船主,曾东家,让你们见笑了,我……”
尹峰笑了笑,赶紧打断他的道歉:“没事没事,你倒是给我们说说,为了何事争吵?”
原来,他们是在为这种扳机击燧石然后点燃火药的成功概率,以及刺刀卡口能否经受住刺杀等两个问题在争吵。
这种讨论和争吵,在尹峰看来丝毫不奇怪;原先的历史轨迹中,法国虽然最早制造出实用的燧枪,但是在17世纪中期还曾经禁止装备这种枪,因为将军和国王怀疑燧石的那几点火星能否点燃火药;刺刀的展史上也有类似的经历。
尹峰直截了当地说:“李兄是老匠人了,我本不该多言。不过,我有个建议:为什么不先把东西做出来,然后在实际使用中验证你们的问题,然后再考虑解决的方法呢?”
在实践中现问题解决问题,其实李跃等人实际也是一时间没想到这层关系而已。
尹峰解决了一些火器场的问题后,又去了趟火药工坊。出来时他对曾景山说:“三哥,我们以后将要大量生产火药和枪弹,可能还要生产炮弹,所以,我们得把火器工场搬出这里;就在急水溪支流或者曾文溪边上找个地方,以后火器工场将会是我们公司的重要部门。”
曾景山听不太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觉得在火器上的资金已经用得太多了,这个可是没什么回报的啊!这些火器我们能从佛郎机人这里买来,何必要全部自己生产啊?”
尹峰很奇怪曾景山的想法:“我知道这是笔近期看不到收益的投资,不过,你想过没有;万一有一天我们和佛郎机人在海上生冲突,谁会卖给我们火器?再说了,除了我们自己装备火器,多余的可以卖给那些南洋的土邦小国,钱不就赚回来了吗?”
曾景山叹口气:“就算你有道理,可是眼下公司的银子已经不多了,出海贸易的商船大多数还没回来,这里马上就要对付红毛夷,银子大笔大笔花出去,我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尹峰吃了一惊:“我走的时候,不是还有80万两现银吗?除去每月工人的工食银不能动,我们……”他看见曾景山在不断摇头,苦笑地说:“难道这个月都过不去了吗?”?
第71章 资金危机
晚间,所有大股东在尹峰家中聚齐。麦婉儿领着几个丫鬟完茶水后,退出了屋子,掩好门窗,笑盈盈地对陈衷纪说:“船主让你在门口守着,不可让任何人接近。”
麦婉儿笑着,转身走回自己房中。陈衷纪那声“婶子”把她叫得心花怒放浑身舒坦;没错,在这台湾岛上,尹峰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在商船队和战舰队的疍家水手对她那不用说了,非但亲近而且都很尊敬她;那些吕宋岛逃出来的富商或工匠,护卫队战士,见到她也是很尊敬的。其余刚刚招募到台湾的工人、农民,不知底细,把她当做了船主的正房夫人,在街上见着都会先行退避,给她让路。
尹峰在内屋上坐着,如坐针毡,苦着脸听着曾景山、韩平父子、李丽华、鲁石头、李跃、安和平等人的唠唠叨叨的言,还有刚刚从福建赶回的许心素也在抱怨不停:“尹大哥,我这不是抱怨,这实在是花的冤枉钱太多了。福建那么多商家,往年去马尼拉的船少说也有30艘到60艘,那么多货物,我们怎么可能全都吃下?”
韩平经过大半年调养,又开始胖,这时也插嘴说:“船主,这还不是我们吃不吃得下所有货的问题,而是这些货囤积在我们公司手中,大量的银子就是死在那里了,我们吃不消的啊?往澳门、南洋,暹罗、倭人那里运过去,那里有人能把这些货全收下吗?”
鲁石头重重“哼!”了一声:“韩掌柜,你忘了你是怎么样逃出马尼拉了?你想把货运去吕宋,和那些杀了你侄儿的干系腊人做生意吗?”
韩平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他还没说话,儿子韩京反驳道:“我父亲的意思是;在商言商。我们现在养活了上万人,几千从马尼拉出来的乡亲靠着公司过活,我们不想公司因为囤积货物卖不出去,到头来无法维持……”
“那么就自食其言,取消对马尼拉贸易禁运?公司这不是言而无信吗?”李跃是最积极的主战派,他也跳出来说话:“我们公司成立时怎么向大家许诺的?要打回马尼拉去的!现在,韩掌柜想要变成回去马尼拉贸易吗?”
韩平提高声音说道:“你这臭小子懂什么,恐怕还没能打回马尼拉去,我们中华联合公司的所有人都要饿死在这里了!”
许心素是原先就代表李旦在福建各地揽货的,对于福建商界非常了解。此时他站在韩平一边言:“大家的意思都是为了公司好,重要的是现如今中华公司的资金已经不够用了。尹大哥,还是得想个办法把货物都出手,收回点银子。否则,不等红毛夷人来打我们,我们就会没钱用了。”
曾景山掏出一叠纸挥了一下,这是按照尹峰传授的复式记账法搞出来的账单:“到今日为止,银库内的银子还有30万两,下月上万的工匠、伙计等着这些钱吃饭,没法动用了。今日,尹大东家由澳门贸易赚来了5万两银子,但是北港造战舰所需的木材铁料就得花去其中一半。到今日为止,我们包揽福建各地商家的货物已经占用了近50万两银子了,还有收购沿海各地渔船和小舢板也化去了近4万两银子,我不明白这到底是干什么……”
尹峰眼见得鲁石头有跳起来大吵一番的架势,赶紧站起身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鲁大哥,你先坐下,我来说几句.”他把账单拿了过来扫了几眼说:“大家的意思我明白,没人想看着公司倒闭。我在此承诺:三年后打回马尼拉,这是我誓要做到的事!我会在所有人面前承诺的!而且,所有投资的股东,两年后可以拿回两倍的银子,这个承诺也不变。”
他抬手示意止住曾景山和韩平,两人只好把想说的话吞回肚中。尹峰继续说:“我们公司成立,就是以打败干系腊人为目标,为了所有枉死的唐人讨个公道!同时为了养活几千乡亲,在商言商是对的。不赚钱,我们怎么有实力战胜干系腊人?朝廷眼见得不会帮我们,在这海外荒岛上,我们只能自己帮自己!”
尹峰理了理自己的思路,在屋中踱着方步,众人都看着他:“对马尼拉贸易禁运不能停,否则我们公司内部很多人就会闹起来,八闽大地那些乡亲也就会小看我们,不再信任我们,公司好不容易积攒的人气就会消失。但是,那么多人靠着去马尼拉贸易过日子,我们必须为他们找一条出路……”
韩平插嘴道:“那也不能靠我们包揽货物来养活他们,这样也不能长久,到时我们完了,那这帮人也还会继续去马尼拉的……”
其实,历史上的马尼拉大屠杀事件,最后不了了之;在西班牙使者的劝诱下,一年后就有十数条商船小心地来到了马尼拉作试探性的贸易。因为商品的稀缺,以及西班牙人为诱使其继续贸易而改善了对待商人们的态度,商品卖得了好价钱。随后,巴里安市场再一次被建起来,大帆船贸易又恢复了正常。
之所以如此,除了明朝官方无视华人华侨的生命,根本不关心大明百姓在海外的商业利益外,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由于中国国内有着输出大批商品的强烈需要,在明朝官府不能保障华人华侨海外的安全和利益时,福建以致全国各地还是有很多人需要和西班牙人开展海外贸易,才能生活下去。
所以,这场惨绝人寰的种族灭绝大屠杀象从未生过似的,西班牙人的史书中省略了这段事实;明朝官方也没有当回事。或许是因为本次事件未受到任何追究,在往后的年间,马尼拉和菲律宾群岛至少又生了三起类似对华人的种族灭绝大屠杀。其起因各有不同,其实质少有差别。
韩平的话其实就是代表了那些海外贸易商的心声;国内市场因为矿监税使而乱成一团,唯一可以带来巨额利润的就是海外市场,这是中华公司得以立足的事实,也是眼下的危机根源。
鲁石头冷笑这说:“这样最好,我们的靖海帮战船队正闲着没事干呢!”
尹峰摇摇头:“对马尼拉禁运,其实只是让干系腊人因为经济困难没法来对付我们。这次干系腊人使者已经到了澳门,他们估计也应该知道了我们公司的事。我们包揽的全部去马尼拉的货,我已经想到办法处理了;就是即将到来的红毛夷。”
“为什么?红毛为什么要帮我们?”韩平不明白了。
“他们是干系腊人的敌国。红毛夷来自欧罗巴洲的荷兰国,原来是干系腊人的属国,因干系腊人的苛政,红毛夷造了反,在欧罗巴洲他们和干系腊人已经打了几十年的仗了。双方结下血海深仇。此次红毛来到我大明沿海,也是为了和干希腊人抢生意。如果,我们能给他们提供大量的货物,而且可以和他们一起对付干希腊人,那么,他们一定会和我们做生意。”
这个时候,没几个中国人知道这些历史事实的。
韩平疑惑地问:“不过,船主,这福建沿海可是有好多商人等着和西洋番人做生意呢!我刚从漳州回来,那边的商人说了:早在3年前红毛夷就来过澳门,如果红毛夷不是像倭寇那样乱杀人,说不定就已经和我们福建商人做成买卖了。”
尹峰笑了:“想和红毛夷做生意,呵呵,他们也得有货啊!现在他们的货不是都被我们包揽了吗?”
韩平还在愣,韩京已经叫起来了:“高明啊!船主,您可真是神人,这一招可就逼得红毛夷只能和我们中华公司交易了!”
鲁石头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啊!这帮子福建佬可都上了尹兄弟的当了!”
尹峰有点得意;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是能掌握历史大趋势,呵呵。他继续说道:“而且,红毛夷船多钱多,四海之内,他们的实力已经过了干系腊人。我们可以和他们做长期的生意,把原本输出到马尼拉的货,全卖给红毛夷。这样,对吕宋贸易禁运可以持续下去,而且我们还可以从中赚到很多钱,可以用来武装自己的军队,如果朝廷不为我们出头,我们就尽早打回马尼拉去!”
众人哄笑中,冷静的曾景山说道:“别太高兴,我们眼下的困难局面没有解决。红毛夷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能做成生意都还未知。而我们快没钱周转了,这是最要紧的燃眉之急啊!”
大家顿时沉默下来,许心素忽然又说:“还有一事,我曾听说:此次红毛夷北来福建,是福建税监高寀招揽来的。”
尹峰冷笑一声:“我们在这个太监身上可也花了不少钱了,有关情况我早已知道,不用担心官府这方面,他们是绝对不会和红毛夷做买卖的。许老弟,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从福建商家这里再拉点股份来,拉点现银救救急?”
许心素苦笑着点点头:“好吧,我去努力一下。”
曾景山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杭州的张掌柜来了,和杨才莆一起来的,似乎也有意入股我们中华公司。这可是好事,不过,尹大东家,这两人是你的生意伙伴,也是你引他们出海贸易的,拉他们入股的事必须你亲自出马。”
尹峰这才想起来忙了一天,居然把这两个等了他大半个月的生意伙伴给忘了。他拍拍脑袋:“怪我,居然把这两人给忘了!只要说动这两人入股,我们的周转资金就没问题了,至少能支撑到去南洋的商船返回了!只要能再撑两个月就行了!我明天就去找他们,对了,还有那个西洋和尚也得见个面,把马加罗的事了解掉!”
中华联合公司成立以来次资金周转危机并未很快解决。杭州丝绸商人张玉宁,以及附件富商杨才莆确实入了股,只是他们对这种公司形式还是抱有怀疑,每个人只出了3万两银子入股。要知道,这两人的身价都是几十万两银子上下的。
尹峰没办法,6万两银子也是要等到两位回到泉州后才能划到公司账面上,公司的资金则是已经快见底了。最后,还是鲁石头提出了一个办法,使得问题得到了彻底的解决。?
第72章 打劫朱印船(上)
在鲁石头的计划奏效之前,许心素在福建各地还是有所收获的。由于尹峰已经决定把股价每股拆分为500两银子一股,降低了入股门槛,更多的小商人可以入股了。因此,许心素在闽南各地短时间内筹集到了近4万两银子。
在崖州州判曾棋正式致仕回家后,曾景山向他讲述了公司的源起和目标。现在,曾家在反复思考和衡量后,终于拿出了3万两银子入股了。曾瑞想着这事很重要,得亲自和尹峰说明,就让尹家一个仆人带路,第二天一早就坐着马车赶往了北边的“台北港”。
尹家的这个仆人原先就是曾家的,陪嫁到尹峰家中伺候夫人曾靖的。他笑着说:“少爷无需惊慌,这是姑爷的护卫队在训练鸟铳射击。”
曾瑞喜欢各种奇技淫巧的兴趣被勾引上来了:“走,我们去看一下。”
仆人面有难色:“少爷,只能远远地看,不能靠近的。”
曾瑞催促:“叫你去你就去,我是峰哥的小舅子,他们还能不给我这个面子?”
仆人一边催动马车,一边摇头说:“没有用的,这帮子护卫队六亲不认,你看着吧。”
果然,在离河滩还有两里地的时候,马车被几个手持长矛的黑衣护卫队员拦下,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再往前。曾瑞搬出自己身份,对方直朝他翻白眼,一句话:“军事重地,不得靠近。”
河滩那边枪声阵阵,弄得曾瑞心里痒痒的。可面前这帮六亲不认的护卫队员根本就是油盐不进,死活不让他前进。
“船主严令,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窥探军情,违者以奸细探子论处。”一个小个子护卫队员似乎是个小头目,上前正色道:“您既然是我们船主的小舅子,那么还是请回去向船主讨个手令吧。我等职责所在,别为难我们。”
曾瑞无可奈何,只好转回头继续前往魍港的旅程。他喃喃地说道:“峰哥这搞得什么护卫队,居然如此军纪森严,深藏不露,……护卫队,为什么叫护卫队?”
仆人说道:“这名字据说是暂时的,以后还得改。”
护卫队主体成员大多来自原吕宋岛的难民,包括了海盗帮弟兄,工匠,店铺伙计,苦力或者农民。还有就是今年年初在泉州、漳州各地招募那些的活不下去的灾民,也有一些被优厚的待遇吸引,愿意当兵吃粮。教官就是新来的十几名葡萄牙老牌雇佣兵,还有几个疍民水手火枪队成员是辅助教官。
赵家澳的赵家兄弟十多日,刚刚全数加入了护卫队,眼下正在接受严格的训练。
现在尹峰的部队还未完成编制,1200多人分成12个百人队,其中有6个队在进行火枪手训练,4个队在进行长矛刺杀训练,2个队进行专业炮兵训练。前期在火枪还没运到时,大家都是拿着模型训练,如今300杆暹罗火绳枪到位,加上自制的50杆燧枪,火枪手已经可以进行实弹训练了。反而炮队早就在实弹训练了,只是库特雷毕竟不是专业炮兵,水平马马虎虎。眼下专业的葡萄牙炮兵已经到了,自然要加强实弹训练的环节。尹峰对护卫队的资金使用毫不吝啬,强调军纪之外,还强调实弹训练。
对于护卫队的一切,尹峰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个后世的名言他可是铭记在心的。实际上在这个时代,东西方军事技术方面的差距正在逐渐拉开,在这台湾岛上,也只有他明确了解当时的军事技术形势。需要怎么做才能赶上,尹峰还没有完全的考虑过,反正在武器技术上、部队战术上,火器的运用越来越重要,这应该是没错的,所以他不惜重金要把自己的部队完全火器化。
……
魍港,原先的海盗窝,现在的中华联合公司战船队驻地。
艘崭新的战舰正停泊在港口中。
确实是崭新的战舰,船体是中西结合的尖头方尾形状,长宽比在以上,适合快行驶;象大型福船一样取消了所有高耸的船上建筑;船尾有操舵仓,使用舵轮控制一套转轮系统,可以方便地控制船舵。双桅杆分别悬挂软式布帆和中国式硬帆,中西结合,前主桅有望斗,后桅的西式软帆顶部带着三角帆,还有其他的辅助帆。船体由于采用了龙骨结合肋骨的结构,传统福船没有肋骨结构,用横隔舱板来作为横向支撑结构,这条战舰相比传统福船在横向结构上要牢固很多。而且由于大量采用铁料做紧固件,这可能是中国最早采用木材和金属合一结构的船了。
由于有肋骨结构支撑,不用担心象新兴号那样大炮齐射几次后,船体会出现裂缝漏水。因此,这艘排水量800吨左右的新战舰两舷各开了15个炮窗,加上船头船尾各一门炮,总计装配了32门大炮。
尹峰正在船头,把这艘战舰命名为“飞龙”号,并且任命叶华为舰长。叶华,这个长途游泳好手在葡萄牙的小巴雷托船长训练下,初步具备了船长资质。
今天是“飞龙号“航,也是第一次出击,目标是日本朱印船。
当时日本德川幕府虽然有闭关锁国倾向,不过还在想着向海外扩张,但因造船技术落后,只会造内河船和沿海船,从未造过远洋海船。于是日本人以厦门去的福船为蓝本开始建造他们的南洋贸易船。德川幕府给船商们“异国渡海朱印状”,被许可前往安南、暹罗、吕宋、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进行贸易活动的船只。庆长9年4年)以后的32年间共有356船次,平均每年艘。船主主要是西南大名、幕府官员、内外豪商。
这类船统称朱印船,按船商的家属名又有不同的船型称谓,有所谓角仓船、荒木船、末吉船。不少朱印船采用中国船的帆装、日本“大和型“船的内部结构,甚至一艘船上有中国式硬帆、西洋式软帆以及日本式帆布,变成了一种“中西日”混合型。这种恶趣味大约也只有日本人具有。
日本赴东南亚的朱印船贸易船队一般认为是文禄元年592年)丰臣秀吉开始的,朱印船输入了生丝、娟织物、棉织物、毛织物等中国商品,鲨鱼皮、象牙、胡椒、水牛角、铅、药等东南亚商品。输出物主要是银、铜、铁、硫磺等矿物,其他还有刀剑、工艺品等。
惹人注目的史实是:当时日本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产银国,有相当的购买力,对英国、荷兰、西班牙等国的西方商人来说极具威胁。日本国内的手工业产品输出国外的不多,朱印船常常是满载着白银、硫磺出,满载丝绸等货物回国。
尹峰的“飞龙号”将在台湾海峡设伏,等待着朱印船上满仓的白银送上门来。
除了飞龙号外,还有新兴号一起出击,两船同时挂上了黑色海盗骷髅旗,还有荷兰人的三色旗,假冒此时还没赶到台湾海峡的荷兰人战舰。反正两艘船都是中西结合式的,冒充一下荷兰船也不会露馅。
鲁石头陪同一名儒服宽袍的中年人走到船头。尹峰在船头举着单筒望远镜正在四处瞭望,闻声回头,赶紧作揖道:“6先生辛苦了,有劳亲自带路了。这倭人的朱印船,这几日一定会来魍港吗?”
先生全名6云,字霄汉,是冲绳岛上琉球国国王的商务代理人,为明初移居琉球的福建36姓华人之后,长年在中国、南洋等地做生意。他和鲁石头是老相识,曾经在早先台湾魍港打过交道。
他赶紧拱手施礼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何言辛苦。这萨摩藩对我琉球国欺压多年,我这么做也是为国人出口恶气。本来朱印船会由琉球加水,直接向南去吕宋或南洋,这一次船上的水手是在我们琉球国招募的中国人,只熟悉这来魍港的水道,所以必然会经过这里。”
他顿了顿又道:“因为日本船太小,不适合在大洋上航海,所以这萨摩藩主购买了可以80人的中国帆船,雇佣唐人船长,进行航海。这些中国人,船主要如何处理?”
尹峰笑了笑道:“我也是在海外经商的唐人,自然不会滥杀自己同胞的。”
云点点头:“船主仁慈,义气深重,在下早已耳闻。如此就好……”
尹峰摇头说:“只是这些船员也不能轻易放他们回家去了,当然回日本也不行。毕竟,我们中华公司现在还没有能力和倭国对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6云地头低头嘀咕了几句。?
第73章 打劫朱印船(下)
琉球是个小国,日本所谓的西国大名都和它有贸易关系,特别是岛津氏的萨摩藩握有了对琉球的贸易特权。由于明朝对日本实施严格海禁,不许商船去日本贸易,但是却允许和琉球贸易。于是,琉球中山国就成了中国和日本——特别是萨摩藩的贸易中转站。萨摩武士在琉球那霸港持刀聚会,大呼小叫横行街头,这是明朝朝廷使者册封中山国王时,在那霸亲眼目睹的景象。
谢名亲方实际也是华人后裔,姓郑名迥,是琉球历史上第一位拥有中国血统的三司官(琉球最高执政官,琉球士族文官中最高官阶),此次派6云以私人身份出洋来中国,实际上是来招引中国商人去琉球通商的;作为贸易立国的琉球,由于西洋人的竞争,已经多年没有派船去南洋一带贸易了,琉球国因此日益贫困,唯一愿意来琉球的现在只有中国商人,所以举国上下都希望中国商人能去他们国家贸易。
飞龙号的船员们在小巴雷托指挥下,忙忙碌碌工作着。毕竟是第一次出航,第一次驾驶这样的战舰,水手们还处在磨合期。这批水手以海南疍民为主,也有泉州、漳州的水手,有几个也是吕宋华侨难民。
尹峰站在船头,看着不远处平行行驶的新兴号,踌躇满志,心情大好。这是第一艘真正的战舰,由于使用了肋骨结构,加上大量的铁制紧固件,使得战舰上除了弹药,已经没有装货物的空间,船体牢固程度远新兴号。
云的情报中,萨摩藩藩主岛津义弘派出的这趟朱印船,只有两艘载重5万斤的双桅船。对付这种没有海上作战能力的商船,其实新兴号这样的军民两用船也能应付。为了锻炼飞龙号战舰全体船员的战斗力,尹峰坚持要飞龙号参与行动。
来冒充红毛海盗,让正宗的荷兰战舰尤妮丝号出面,更能糊弄人。但是,尤妮丝号受伤太重,一时半会修不好,尹峰也只好算了。
两艘船在台湾海峡北部的台湾一侧游弋了一整天,什么船也没遇到。本来朱印船南下还得再过一两个月,那时才有较好的风向。不过今年萨摩藩为了给德川家康送礼,消耗了不少家藏珠宝财物,急需补充,所以抢在其他大名的船只之前迫不急待地出了。
“6先生,这萨摩藩的船一定会来魍港吗?”
尹峰已经是第十遍问这个问题了。
云满头的汗,苦涩地说:“一定会,那船上的针师、舵工亲口告诉我的。”
这也是他第十遍回答了。
这个时代的日本船南下,都是有固定海路的,一般要贴着海岸线航行,而要到台湾魍港,这段澎湖列岛以北的海面是必经之路。
陈衷纪手拿尹峰的望远镜,好奇地在海面上东张西望,一边问:“船主,既然倭人要来魍港,我们干嘛不在港口等着他们?非要跑到这里来拦截?”
尹峰满脑子为公司的资金危机犯愁,没好气地给了少年脑门子一个栗子:“你真傻,这件事可是要偷偷地干,魍港那边来往的各国船只那么多,根本不能保密,所以才要在这里等着倭人。呵呵,也不是我怕萨摩藩主,我要是现在手头有10艘飞龙号这样的战舰,我就上门去找岛津弘的霉气。”
云呵呵一笑,觉得这个船主率真可爱,待人和气,有时还像个孩子。
尹峰从傻笑着的陈衷纪手中抓过望远镜,在海面上胡乱看了一气,仰头看着主桅上望斗中的水手,这家伙仍是在那里拿着望远镜瞭望,没有出什么信号,叹了口气说:“都是缺钱闹得,人穷志短啊!好好地做生意来钱慢,只好出此下策啊。”
云忍不住大笑起来:“尹大东家,您还缺钱啊?我看这中华联合公司都可以和红毛夷的东印度公司相比了。”
“和东印度公司比?哪还早呢,现在他们可是世界第一大公司哦!”尹峰很谦虚地说。
夜幕降临后,望斗上的水手换班了,船长叶华亲自上去值班。
尹峰对于在晚间现倭船不抱任何幻想,连续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他在自己舱室内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被陈衷纪推醒,揉揉睡眼茫然看这陈衷纪:“什么事?”
“现船了!”
尹峰从床上蹦了起来,抓起望远镜冲出舱房,却见甲板上漆黑一片,水手们来来往往都是在摸黑行事。
“搞什么鬼,干吗不点灯?”尹峰差一点和对面来人撞个满怀,对面这人立柱身子,低声说:“不能点灯,怕惊动了倭船。是我下令不许点灯的,新兴号的鲁大哥也灭了灯。”来人正是叶华,尹峰在黑暗中依稀看出他瘦长的身形。
尹峰拍拍脑袋:“对!你做得对!船在哪里?”
几个人来到船头,叶华指着左前方几点鬼火一般的微光说:“就在那里,大约三里外,贴近海岸边下锚停泊着。由灯光看,是两条船并排停泊着。天太黑,没法分辨是否就是倭船,怕弄错了人,也怕惊动了他们,是否等到天亮再动手。”
尹峰点点头:“海上的事,你比我熟悉,你来决定吧。”
叶华一怔,立刻明白这是尹峰表示完全信任他,立刻站直身板严肃地说:“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两条船。”
个后半夜,尹峰都立在船头看着那几点微弱的灯光。
天色蒙蒙亮,海面上起了层薄薄的雾。叶华和鲁石头商量了一下,由飞龙号冲上去动手,新兴号在外围支援和拦截。
尹峰并不插手具体的指挥,一则他认为海上舰队的船长必须有积极主动、独立作出判断的能力,叶华正是有这样素质的人;二则,他想巴雷托这几个月培训战舰水手有什么成效。
淡淡的迷雾中,两条挂着八幡大菩萨旗的倭船已经显露出形状。这是两条中国产的福船,八成是倭人委托华商在中国买的船,都是双桅船。
倭船还在睡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三里意外挂着海盗骷髅旗的两条三桅巨船,正在不怀好意地渐渐接近它们。
两条朱印船的头目,岛津家家臣桦山右卫门在一夜酣睡之后,正好走出低矮船舱,在清凉咸湿的海风中长吸一口气,正要拿自己的武士刀在甲板上锻炼一番,一抬眼就看见了薄薄雾气中突然出现了一艘十五丈长以上的大船,已经接近到距自己坐船步左右的位置。最惹眼的是在这艘三桅船的主桅杆顶上飘扬着黑色的海盗骷髅旗和橙色为主的荷兰国旗。
“敌袭!”桦山右卫门本能地出了警告。不用考虑这黑色骷髅旗的含义了,多次出海贸易的桦山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几名倭人武士跌跌撞撞上了甲板,桦山一脚踢飞一人:“混蛋,值班警戒的人去哪里了?快去把所有人叫起来!”
太迟了,在这个距离内,飞龙号船头的32磅重炮轰隆作响,炮弹带着啸声一举击穿了倭国朱印船船头的舷板,一直掠过上甲板,然后击中尾舱,把尾舱里的的舵杆击得粉碎。炮弹还在上甲板留下了一长溜的血污和断肢残肉,有两名武士就在桦山面前瞬间转化为一堆烂肉和血水。
大难不死的桦山还是第一次遭遇重炮轰击,一时间脑子失去了思考能力,呆呆站在哪里看着面前的一堆血肉。
开炮的陈衷纪在望远镜内看到了这一切,兴奋地大叫:“打中了!打中了!”
飞龙号迅靠近了桦山右卫门的船,有泉州籍水手用闽南话大叫:“唐人弟兄不要出来!”随即一阵火枪射击声响起,硝烟覆盖了船头,迫不及待的水手已经开枪射击了。
桦山被击中了右大腿,倒是立刻清醒过来,顺势一滚躲到了船舷边,声嘶力竭地喊:“是明人的船!”他在海外没少喝中国人打交道,懂一点汉语。
但是,这时候已经没人理睬他了,船上乱成一团,尖叫夹杂惨叫。飞龙号船体比倭船高出6、7米,水手们在船帮上套好缆绳,手拿刀剑斧头一溜而下,片刻间已经有10多人跳到了倭船甲板上。飞龙号上的火枪手在船舷边组成三排,用连绵不绝的火枪射击,居高临下肆意扫射着倭船整个上甲板。
尹峰感觉很无趣,倭船几乎毫无抵抗能力。倒是有倭人武士拿出铁炮企图和飞龙号对射,但是马上被雨点般的子弹击毙。大多数武士已经被击毙,只有少数人和华人水手一齐躲在船舱内死也不出来。
多的水手登上了对方船只,开始搜索前进。
另一艘朱印船被惊醒后,正忙着起锚升帆,忽然在边上又出现一条大船,正是新兴号。这条船上没几个倭人,主要是华人水手和萨摩藩一些日本大商人的代理人。他们不是武士,丝毫没有抵抗的兴趣,同时也目睹了桦山右卫门坐船上血肉横飞的惨象,于是直截了当地跪地求饶,投降了。
这边船上,桦山被飞龙号水手现在尸体中装死,企图顽抗时被刚刚上船的尹峰一枪击毙。
“我们是唐人,外边的兄弟别打了!”船舱内出惊慌的喊声。尹峰示意火枪手们准备射击,大声说到:“出来,高举双手出来!”
会儿工夫,有30多名华人水手、书办、通事被押到了船头,双手倒绑蹲在了地上。几个混杂在人群中的倭人被现;武士特别的型使他们暴露了出来,立刻被拖到了船尾。
两条船被尹峰的人完全控制了。两条船上,所有被搜查出来的还活着的倭人被集中在船尾,大约有30多人。
尹峰走到被俘的华人船员面前,看了看这些人。他们都吓坏了,没人敢抬头看他。虽然他们已经知道这帮海盗不是荷兰红毛夷,但是中国海盗中也有滥杀人的,谁知道眼前的人是哪种呢?
尹峰现这群人中,只有一个敢于抬头和他对视;一个浓眉大眼,体格健壮的年轻小伙子。
尹峰咳嗽了一下,船尾传来一阵火枪射击声,持续了约半分钟,所有倭人都被处理了。鲁石头指挥着水手们把这些尸体统统丢下大海。他自马尼拉和日本町的日本浪人打过不少仗,对倭人的厌恶感仅次于尹峰。
尹峰看见那些华人更加慌张了,正要说点什么安慰一下,那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忽然冲出人群,大声骂道:“直娘贼,要杀就杀,爷爷我…”
他的豪言壮语没说完,被尹峰身边的疍民火枪手一枪托砸翻在地。尹峰正要让手下人住手,却见小伙子倔强地又站起身,直挺挺立在那里,怒目而视。
“住手!”尹峰让火枪手停手,好奇地问这个年轻人:“你是谁?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们了?”
“爷爷大名颜思齐,我们……什么,你不杀我们?”小伙子有点意外。
尹峰更加意外,吃惊地问:“你是颜思齐?”?
第74章 风雨欲来
熟悉一点台湾历史的同学都会知道颜思齐:这是历史上开台湾第一人,所谓开台圣祖。他老家福建海澄,字振泉。据说精通武艺,后来因遭宦家之辱,愤杀其仆,逃亡日本当缝纫工为生。后来家致富,仗义疏财,结识一帮天不怕地不怕的福建老乡,在日本准备搞一次革命武装起义,推翻德川幕府;不用说革命没有成功,再次出海逃亡,来到了台湾北港(尹峰无耻地命名为台南港了),从而揭开了汉人大规模移民开台湾的历史。
题是,颜思齐好像要到天启年间才杀人逃亡的,如今才是万历三十二年,他怎么会出现在一艘日本朱印船上呢?
“你几岁?”尹峰问。
“我?18岁!”颜思齐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为什么要这样打量他,心里有点慌,表面上仍是倔强无比:“干什么?你不杀我们,为什么接我们的船?”
“这是倭人的船,我们专门劫倭人的船。”尹峰笑着说:“18岁,你唬人的吧,你才15岁,对吧?”史书记载颜思齐是万历十七年出生,尹峰在自己手稿中有抄录,所以还能记得。
颜思齐大奇:“你,你怎么知道的?”
尹峰一笑,转身对正在指挥搬运朱印船货物的叶华说:“华仔,找人把这些老乡带上飞龙号。”
叶华拱手道:“是,船主。”
鲁石头登上了这条船,走到尹峰面前说道:“尹大当家,另一艘船硫磺和折扇、纸张等不值钱的货。怎么处理?”
尹峰毫不犹豫地说:“全部带回去,硫磺是我们火药作坊急需的,其他东西在江南也能买个好价格。”
这边颜思齐忽然又拼力挤出人群,向尹峰奔来,陈衷纪和两名水手呵斥着迎了上去:“作死啊,不想活了吗!”
却见颜思齐扑通跪倒在地,向着尹峰猛地磕了几个头,撞得甲板通通作响。陈衷纪等人好奇地看着他,尹峰分开众人,想去拉起颜思齐:“小兄弟,这是干什么啊?”
颜思齐忽地站起身,躬身作揖道:“你是泉州尹船主,吕宋岛救人的尹船主?”
尹峰心想:你磕完头才问我是谁,呵呵,真的还是个孩子啊。他点点头:“我就是尹峰。”
颜思齐道:“您救了我的母舅,这是我替母亲给您磕头了。我舅舅现在在您的船上干活。”
“这么巧?好的,你想去见见你舅舅吗?那就乖乖跟着我们走吧!”尹峰心情很好,拍拍这少年颜思齐肩膀。另一个时空的开台圣祖,如今将成为自己的手下,尹峰不由得得意洋洋起来。
这一趟收获确实不小。
兴号装满了硫磺和其他日本货物后,先去了一趟魍港——“台北港”,卸完货后再赶回来装日本白银。等到尹峰下令防火烧毁两艘朱印船,毁尸灭迹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天了。
出去十几万斤硫磺等意外收获不算,那些让人看花眼的银闪闪日本产白银足足有8万斤,这趟海盗行动总计得到了128万两白银。这足够维持整个中华联合公司的日常开销直到年底了,恐怕还足足有余。
资金危机烟消云散了,尹峰又开始大手大脚花钱。他派出人去澳门收购自鸣钟,并且再次向暹罗葡萄牙人居住区派去代理人,携带大批银子去购买更多的火绳枪和加工制作用的工具车床。同时,在联合公司商务部下一口气成立了营造科,物料科、转运科、钱粮科、度支科、稽算科、水工科、厘税科等等部门,使中华公司的体制更加正规。所需的人手,由曾景山携带着几十万两银子去福建、浙江等地招募,无论胥吏、书办、教习,只要没有朝廷正式官职的统统都要。同时,已经开办的启蒙学校、海员学校,计划中军官学校、技术学校都需要教师;不是专业老师,那个太难找,而是教识字的教师。要知道,中华联合公司的大批员工,甚至是一般股东掌柜,很多还是文盲。
联合公司的垦殖部也再次开始在大6上招收农民去台湾屯田农庄种地。
打劫,这真是一桩最容易来钱的生意啊。尹峰禁不住心里痒痒的,打算再去劫一次西班牙大帆船,搞点美洲白银来玩玩,看看日本倭银和美洲白银有什么不同。
不过眼下最迫切的事是日益逼近的荷兰战舰。尹峰回到台湾港,立刻向驻澎湖的林晓派出了后勤支援。林晓每三日报告一次,派渔船向他回报情况,荷兰人还是没出现。尹峰晚间再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抄天书,觉得很是疑惑;按理说荷兰人这个时候应该是已经占领澎湖了,可为什么还是没出现?
其实,这一点点蝴蝶翅膀造成的意外情况,归根结底是尹峰干得好事。他把荷兰战舰尤妮丝号俘虏了,结果害得主力舰奥伦治号在福建沿海到处寻找它的踪影,以致把登6澎湖的日期推迟了。
此刻,荷兰海军上将瓦尔韦伊克韦麻郎)正率舰队在浯屿(厦门)方向的海面上游逛,有几艘明朝水师的帆船远远监视,但不敢接近奥伦治号的炮火射程内。
身材高大,金碧眼的韦麻郎正在奥伦治号的尾部舰长舱郁闷地坐着喝酒,满腹心思看着舷闯外的海面。门口走进来华人通事李锦,恭敬地说:“将军阁下,附近的渔民都打听过了,没有人见到尤妮丝号。”
“哦!”韦麻郎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抬手拉了一下手边绳子,绳子另一头驾驶舱的铃声响起,不一会大副出现在门口,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海军上将。韦麻郎挥挥手道:“命令,船只全前进,方向佩斯卡多尔斯群岛(澎湖列岛)”。
荷兰主力战舰奥伦治号带着两艘中国式帆船,长满所有帆布全向澎湖前进。
……
福州,福建的府。在巡抚衙门后的一处大宅院中,税使太监高寀正在楠木太师椅上靠着,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院子里歌仔戏班子唱戏。他身后围着一批伴当、长随、书办,人人低眉顺眼,不敢吭声。
片刻,太监高寀把手中杯子重重在茶几上一顿,用一口北京官话骂道:“见你的鬼,这南戏几里哇啦在唱些什么玩意啊!赶紧的,让这帮戏子滚出去。”
个书办急忙上前:“这是泉州大富商黄程送给您的戏班子。”
“哦,那么让他们先去后院待着,啥时候找个买家卖掉。”高寀胖胖的身子挪动了一下,问道:“红毛夷那边什么消息?”
办小声说:“刚刚传来的消息,红毛船离开浯屿了,象是去了澎湖了。他们派人送来的三万两银子,我已经让人收好了。”
高寀满意地点点头:“好,红毛占了澎湖,看这帮福建的官吏还能怎么办。到时开海通商,银子大把大把地进来,呵呵,你是头功一件。”
这书办嘿嘿一笑,不过马上脸色一变道:“有一件事似乎不妥。潘秀被官府抓了。”
“什么?”高寀又是在茶几上重重顿了一下。
“他说了什么没有。”
“应该还没有,公公放心,我会派人看着他,不让他乱说话。”书办肯定地说:“我已派人去联系李锦,他会和红毛夷的头目商议的,应该会再派人来给官府送信。”
……
天之后。荷兰战舰奥伦治号的一名水手从桅顶上看见了佩斯卡多尔列斯群岛,即澎湖列岛,西历7月30日舰队在群岛中最高的一个如台面的岛屿背后抛锚。第二天即7月31日,比另一个时空的荷兰战舰迟了20天,他们开进了澎湖湾。
大副在向海军上将报告:“这里有一个四周围得很好的海湾,下锚的地方水深八寻或九寻。这里的6地平石多,不长树木,只生长草;其中一个岛屿的井中原有适宜淡水可以取得,但因气候干燥,水呈黑色。”
“现什么岛屿适合居住了吗?”
“前方就有一个海湾可以停靠,沙滩平缓,适宜登6。但是好像有人在那里活动。”
韦麻郎看看李锦,李锦回答:“大约是些福建沿海的渔民临时在这里君主,不用担心。”
大副却说:“不是一般的渔民,好像有一杆旗帜在那里竖起,不远处的岸上好像还有大片建筑。”
韦麻郎和李锦都感到意外,赶紧上船头,各自拿着望远镜向岸上观察。
李锦句读出了岸边旗帜上的字:“中华联合公司!?”
韦麻郎看着他:“什么意思?”
李锦吞了口唾沫,苦涩地说:“是一家公司的旗帜,中华联合公司。”?
第75章 出征之前
荷兰人确实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在事先收集的情报中,所有的华商、华侨都说澎湖列岛是个荒岛,只有渔民偶尔路过,明朝官府的放倭汛兵一年中只有五个月会出现在澎湖列岛,其余时间是完全无政府管辖的。
通事李锦原先是漳州海澄人,长年在北大年经商。荷兰东印度公司成立以前,其前身之一泽兰德贸易公司曾经雇佣李锦为他们办事。荷兰东印度公司合并泽兰德等公司后,李锦顺理成章也在为东印度公司服务。由于他的出色表现,年,泽兰德公司的荷兰人甚至带着他去欧洲履旅行了一番。
李锦也不知道中华联合公司的底细,这所谓“联合公司”这种名称,他都闻所未闻。但是眼下确定的事实是:有人占据了澎湖的最好的定居点。而且是中国人的贸易公司。
来,他鼓动荷兰人来澎湖,一则是太监高寀派潘秀带来的开海通商的许诺;二则,他知道澎湖是明朝初年就被迁海抛荒了,基本是无人管理的地方。荷兰人占据此地后,完全可以仿澳门葡人旧例,开海通商。
而现在,似乎澎湖已经有人占据为基地了。
同一时刻,看到描述中的有着无数炮眼的荷兰巨舰驶入了海湾,林晓迅把事先准备好的信鸽放飞,麦小六则带人操起家伙准备作战。
……
回到魍港的尹峰遇上了曾瑞,对于曾家终于决定入股中华联合公司,还是很高兴的。曾瑞一连几天缠着他,要去护卫队看火器训练。尹峰忙着把打劫来的钱花掉,没时间理他,写了个手令让他自己去观摩训练了,此举造成了以后的一大堆麻烦事,是尹峰无法预料到的。
北大年和琉球的中华商馆派驻人员的选拔费了不少时间,曾家和韩家都想让自己家的伙计、家人去上任。两家争执不下找到了尹峰,尹峰立下规定,当即写了几条驻外商馆人员选拔规则。第一条就是:要能识文断字,会一点会计财务知识;而且,要求有独立经商能力。
曾家做官两不误的官绅商人结合体,在第一条上占优;而韩家的人早早就出洋经商,和老外打交道多。最后还是韩平的一个堂弟和曾家的一个家仆取得了这两个职位。尹峰还决定,以后这些驻外商馆的职位都要由公司内部员工来公开竞争。
这一日尹峰忙到很晚才回家,揉着太阳**进了家门,嚷嚷着:“头痛啊头痛,什么事都要我来拍板……饿死了,婉儿,……“忽然间他见了鬼一样的跳了起来,大惊失色:“靓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的正房妻子曾靖正坐在满满一座饭菜后,微笑着看着他。
只从曾岳伤口作而死之后,尹峰在泉州家中待得日子简直屈指可数,自己这个美女老婆也好久没碰了。他在这台湾的家中,每日都是婉儿伺候他,几乎都把正房老婆给忘了,或者说是故意不去想她。曾岳给他的影响还是很大,没能带回一个活着的曾岳,他总觉得对不起曾家。
麦婉儿只有在一边立着伺候的份了。尹峰定定神,坐到桌子前,拿起筷子,对婉儿说:“你也坐下,一起吃。”
婉儿看看曾靖。平时规矩很大,正房架子十足的曾靖竟然和颜悦色地点点头:“妹子一起吃吧。”
婉儿看看她,又瞅瞅尹峰,感觉似乎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三个人的晚餐吃得很沉闷,但是却很快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鲁石头带着几个人径直闯了进来:“尹兄弟!信鸽!信鸽到了!”
尹峰闻言,一推饭碗,对两个女人说:“我有急事。先去城外军营了,可能晚上就不回来了,你们不用等我。”
等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后,两个女人面面相觑,看看黑洞洞的门口,一齐叹了口气。
……
在去军营的路上,尹峰已经把鲁石头派回魍港,去动员舰队全体成员,准备明天就出去澎湖。同时,无数的飞鸽被放飞,小渔船被连夜派出偷偷驶往福建沿海;靖海帮和各地被中华公司控制的海盗团体,将向澎湖列岛集中。
尹峰连夜赶到护卫队军营,把所有葡萄牙雇佣兵和临时军官集中起来,下达了明天就要出作战的命令。
名前疍民水手,现任一哨哨总的麦德先言:“船主,我们才开始实弹训练几天,恐怕……”
“没时间了,明天在校场上搞次演习,选拔出训练成绩最好的400人,跟着我出。”尹峰转向库特雷上校:“上校先生,你训练的特种小队也得跟着我出击,特别得带上罗阿泉。”
他到处看了看问:“后勤官呢?”
“来了来了!”胖胖的后勤官,原曾家马尼拉商铺的账房伙计郑东急急忙忙赶来。
尹峰没时间管他迟到的问题了,下令道:“立刻准备好400杆火枪和一个月作战所需的火药和子弹,相关数据去问问库特雷上校就知道了。还有400人两个月的伙食,也得迅准备好。”
尹峰顿了顿,大声把荷兰人到来的事告诉了所有人。没有人有什么意见,跟着尹船主,管他什么国家的人,打就是了。
有人拉拉他的衣角,尹峰很不满地回过头去,却现是曾瑞。
“你怎么在这里?“
“峰哥,我跟着你们一起去打荷兰人吧?“曾瑞恳求道。
“不行!“尹峰吓了一跳,甩开曾瑞的手:”绝对不行,太危险了!”
“太危险!那么你怎么还亲自去?”
尹峰把头摇成拨浪鼓,坚决地说:“绝对不行,我得对你老爷子负责!还有,你靓儿姐姐来台湾,你去陪陪她。”
曾瑞还是不停纠缠,尹峰死活不肯:“这里是军营重地,你不能呆在这里。”他干脆叫了几个护卫队弟兄,把曾瑞硬是拖回台湾城里去了。
中华联合公司护卫队的基本编制仿造明朝嘉靖大倭寇时期的非卫所制部队。当时流行的非卫所制部队编制是这样的:
明朝中期步兵编制,仿古什伍之制,五人为伍,二伍为什,外立什长一名。三什为队,外立队长一名。三队为哨,外立哨官一员。五哨为总,外立把总一员。五总为营,俱属主将一员,与高标旗森、哨探健步、书医家丁等役,俱统领之。举一营而各营无不同也,举一总一哨一队,而各总哨队无弗同也。”这就是营、总、哨、队、什的编制。
戚继光的《纪效卷一《束伍篇》是营—司—队—什,只是把“总”称“司”。
徐光启的《兵法条格》则称5人为伍,25人为队,5队为哨,5哨为部,5部为营。又把“总”称为“部”。一营编制为3人左右。
尹峰有着在吕宋岛的实战指挥经验,觉得按早当时通信条件,基层部队指挥层次不能太多,但也不能太少——否则布命令根本传达不到士兵个人耳朵里。而且基本部队人数也不能太多,否则对军官、士官、士兵的素质要求太高,尹峰的部队是刚刚组建的菜鸟部队,没法对他们要求这些军事素质。
折中之后,采用了营—哨—队—什的体制,10人为什,什长正副各一人;三个什为队,队长正副各一,管辖35名士兵;五队为哨,哨长一正二副,管辖200名士兵;五哨为一营,营长一正二副,管辖1200人。现在的护卫队正好是一个营的编制。各部队军官以营长、哨长、队长、什长为名,避免用朝廷的把总、千总或指挥、小旗等名号,以免刺激某些人的神经或引起朝廷的警觉。
至于监军系统的人员,现在只让原先的疍民水手担任,不过监军已经派到了哨一级。由于现在部队初建,而且一切规章制度不同于明朝卫所军,也不可能招收到官军军官,所以军官人手奇缺,所以监军一般就是基层部队二把手。
第二天中午,临时编成的两哨400名护卫队员已经集中在营门口了。这些都是选拔出来的训练尖子。
尹峰在他们面前走了几个来回,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大声宣布:“弟兄们,你们很多人都是跟着我从吕宋岛杀出一条血路才活到现在的!我们不会再任人宰割,绝不会再让番夷洋鬼子随便屠杀!现在,红毛夷抢了我们两条船,杀了我们几十号弟兄,还要在我们家门口抢我们的地盘、抢我们的生意,弟兄们,怎么办?”
“杀!”400号战士一齐出怒吼。
尹峰一挥手:“出!”
400号人的部队携带了10门4磅炮,用牛车拉着。便于行军作战的炮车还没制造出来,也只能先这样了。另外还有多名辅助兵携带弹药粮草一齐出,前往“台北港”登船。
个公司全都动员起来,无数的人前来帮忙运送物资。400名火枪手中有50名携带新式燧枪,并且,所有人都配了铳剑——刺刀。这是刺刀的第一次实战运用,尹峰因此只带了50杆长矛上路,希望看看刺刀的第一次实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