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危险关系
“医生看过x光片怎么讲?”手术室外,吴兵问王大海。他先将梦影、王大海和曹爱国送到医院,接着马不停蹄地开车到交警队交涉,处理好事情后,又匆匆赶了过来。
“右手臂骨折,正在用夹板固定,打石膏。”王大海表情沉重地对吴兵说道。
“老大,我看你心事重重,要想开一点,有时坏事也会变成好事。”吴兵买了一箱子苹果和奶粉、麦乳精,把这些东西放到梦影的病床前的柜子里,看着王大海愁眉苦脸的样子,他耐心地安慰王大海。
“这么一撞,梦影的骨折愈合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如果骨折没有明显的移位,也要一个月后,才能不用夹板固定。”王大海在陪同梦影拍片的过程中,已经找到梦影的主治医生,详细地询问梦影的伤情和下一步的治疗步骤。
“梦影是耍笔杆子的人,正好有这个机会体验一下病人的生活,说不定,今后写出一篇鸿篇巨制,广为流传。”吴兵想,梦影伤情的事,再怎么劝说王大海,他肯定听不进去,只能从另外的一个角度,来宽宽他的心。
“今后的事再怎么好,可是,目前的难关不好过。”王大海听到吴兵讲此事促成梦影当上一个大作家,抬头对吴兵苦笑一下,摇着头说。
“一个人一生有多少难关要过,走一步,看一步。”不知道怎么回事,王大海牵挂的心还没有放下来,他一直是一个大度的人,不会是小肚鸡肠,怎么为今天撞骨折的事,时时耿耿于怀呢。莫不是王大海对梦影产生什么其他的想法,还是梦影给了王大海什么暗示的举动。不讲王大海是钻石王老五,至少是滨江的大款,如果在他们俩人之间发展超乎一般男女之间的关系,梦影的意外受伤,还真是上帝赐给她进一步走近王大海的良机。
然而,王大海是担心梦影的这种靠近,还是害怕刘春花的火爆性格,如果再有其他的因素,也只能想到江海的欧阳傲雪,这个让王大海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商场轻熟.女,她给王大海这个小老弟生意上无微不至的关怀,她为什么这样,是想扩兵买马,广纳贤才,再攻城略地。目前在拉住王大海的心,至少,中外合资的海一公司是她与张胖子、王大海三人合股。还是欧阳傲雪情感上的曾经失败,疤痕累累的情伤,瞄准上王大海作为替补,让他去抹平。是这些事情交错在一起,所以,使王大海变得沉默谨慎起来。
“撞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王大海不想说,这么晚带着梦影雪地兜风,惹出大事的心情,他把话题转移到撞车的原因。
“是埋在雪地里的水泥交通隔离墩。一共撞坏三个。”吴兵还沉浸在对这三个女人的分析之中,被王大海的突然一问,半天才反应过来,马上回答道。
“这真是遇到鬼,交警极其不负责任,雪地里,让人肉眼怎么能一下子看得出来。”王大海委曲地发着牢骚。
“我在交警队就说了,要他们赔偿损失,他们说是修路工人所为,那一段路面是抢在春节前修好,没能想到一场暴雪,铺天盖地把水泥隔离墩掩埋。”吴兵解释到交警队交涉的情况,带着埋怨的口气说。
“真是咄咄怪事,修路工人所为,就没有交警队的责任,最起码要放一个警示牌什么的,让车辆老远的就能看得见前方的危险地带。”王大海更加忿忿不平,大声地对吴兵吼叫。
“你对我发什么脾气,有本事,你去说理,直通通的,情况可能比我还要糟糕。”吴兵故意对王大海翻着大眼,用同样大的声音还击王大海。
“我不跟你争,最后,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如果我不满意,肯定还是要找他们的。”看吴兵也动起气来,王大海自知理亏,本来是自己惹的祸,还要牵连到吴兵到处奔波,对他发这么大的火是不应该,改用平缓的话调说。
“你不能把他们的嘴封住不让说,他们的嘴大,说的句句都是理。”看样子吴兵在交警队受的气还没有完全消除,拿出香烟自己抽起来,把一包香烟丢给王大海,让他自己拿着抽。
“他们有什么歪理邪说,讲出来听一听。”看到自己的话激怒了吴兵,反而,王大海强硬的态度软了下来,带着平缓的心情问吴兵。
“交警说的第一句话,就把你气一大跳,问,驾照是自己考的吗,话的尾音还阴阳怪气地拖得很长。我说是的。接着问,是不是抄袭的,我说没有。交规里面对雨雪天怎么说的。我答,雨雪天气,减速慢行。”吴兵一边抽着香烟,一边回忆着在交警队里的每一个细节。
“你不是说得句句在理。”王大海仔细地听着吴兵的讲述,激动地插话道。
“交警突然把桌子一拍,大声训斥,你做到了吗。我说,做到了。交警说,一次性撞坏三个水泥隔离墩,你自己想一想是什么样的速度。我想说是水泥隔离墩的质量有问题,但是,又一想,这样一说,不是火上浇油,如果再顶下去,交警不把你的车子扣下去才怪。”吴兵刚才的一支香烟抽完,又接了一支香烟。
“后来你怎么说的。”王大海急切地问。
“我还能怎么说,干脆不说,给交警发烟,赔不是,承认自己眼睛没有看见雪堆里的水泥隔离墩。其实,我自己的内心都好笑起来,雪堆里的水泥隔离墩,可能只有千里眼才能看得清,我的眼睛又没有透视功能。”吴兵说着,自己也哈哈地笑起来。
“再后来呢。”王大海还是在继续追问。
“再后来,他们就把我给放了,一个水泥隔离墩赔20元,三个一共赔60元。走的时候,还教育一番,今后开车要小心一点,家里有亲人盼着你平安回家。”吴兵把一张白纸收条给王大海看了一下,把它当场撕掉,丢在医院走廊的垃圾桶里。
“吉普车可有什么问题?”在搞清楚交警处理事宜后,王大海关心起军用吉普车。
“军用的就是军用的,这样激烈碰撞,没有发生大的问题,如果是我的双排座货车,可能要与梦影一样,到医院里去整骨休养。吉普车只有前保险杠和右大灯有点损伤,我把吉普车已经送到汽车修理厂去修理。”
“这是天意,怎么就给我撞上。当时真的没有看见那个埋着水泥隔离墩的雪堆。”王大海看着天花板,感叹地说道
“有一点我没有想明白,你送一个人怎么送得那么的晚。”吴兵看王大海的心情有所好转,他转移到自己想知道的一个话题。
“当时,已经到吃饭时间,梦影客气地说上她家去坐一坐,我既不能上她家,又不好意思单独离开,就请她去喝一杯。”王大海对与自己一起在监狱里磨难的兄弟,没有隐瞒真相,实事求是地把去喝一杯酒的来龙去脉说出来。
“我感觉有点不大对劲,你对梦影是否有一点意思。”吴兵知道,王大海不是那种万水千山都是情的男人,有自己的事业,还有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对王大海忠贞不二的刘春花,他不会轻易对一个女人动心。
“是有一点意思,不过我的意思,不是你想像的那个意思。我是想请她利用记者的特殊身份帮我一个忙。”王大海看着吴兵疑惑的眼神,心想,也难怪,美女与财子走到一起,难免让人想到那个意思。
“请她给你当吹鼓手,这是一种危险关系。”吴兵不理解,王大海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就要搞起宣传舆论,想往政府靠拢。
“李建国已经在暗中活动,要动我的手,梦影有大学同学在京都,可以把有些材料递到高层的内参上。”在监狱里,王大海就已经在劳动的闲暇,向他透露李建国陷害自己的经过,现在,也没有必要隐瞒李建国动手的事实。
“我真看不懂,还要绕那么一个大圈子,依我看,简单得很,找一个人就可以让李建国悄无声息的消失。”吴兵不理解王大海的做法。
“给他一刀,或者一铁锤,那太简单,让他死得太轻松,要学会用法律的武器,制裁万恶的敌人,我想让他被自己罪恶的灵魂整死。”现在的王大海已经不是以前的王大海,当年单兵直闯滚刀肉的伤痛,一直在刺激着他,要找到一个最佳的时机和方法。
“老大,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能太仁慈,先下手为强。”吴兵还是不理解王大海的优柔寡断。
“目前不至于,我急着要更多的证据。”王大海想起梦影晚上喝酒时说的话,要拿出最有力的证据。
“要什么样的证据,老大让我来想想办法。”吴兵义不容辞地表态。
“你的身份不允许去做这件事。我想到了陶勇,他是云贵人,曾犯偷窃坐牢的,听说不管是什么样的锁,他都能打得开,是不是有这回事。”王大海打消吴兵出面的想法,他想到陶勇最适合。
“陶勇只要一根细铁丝,无论是挂锁还是四八零锁,他都能捣得开。我是亲眼目睹,在里面的时候,张老大管的大帐室经常钥匙锁到房里,每次都是陶勇想办法捣开的。”吴兵也证实陶勇是这方面的一把好手。
“你在暗中协助陶勇,进入李建国的办公室,里面肯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王大海看着吴兵坚定地说道。
“梦影的家属请过来一下。”正当王大海与吴兵认真地谋划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位医生在向走廊里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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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医院一夜
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着一股股阴冷的风,肆无忌惮地侵蚀病房。
吴兵协助王大海,在医生的指导下,将梦影安排妥当后,冒着凛冽的寒冷,开车回公司。
“你也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行。”梦影躺在病床上无力地说道。她脸色苍白,双眉紧锁,可能是刚才医生给梦影的骨折处,用夹板固定,把她受伤的手臂又折腾一番,剧烈的疼痛感,一时还没有消退。
“已经安排吴兵去找个女孩要来护理,现在深更半夜到哪去找,只能等明天。”王大海把放在小柜子里的东西整理好,抬头对梦影说道。
“没有想到,王大海还有细心的一面。知道要安排一个女孩来护理。”梦影知道王大海这样的安排,心里也比较满意,没有再催促王大海离开。
“刚才你没有听护士说我,哪像一个做‘丈夫’的,护理一点都不到位。我要走了,护士还不有得奚落你。”王大海拆开吴兵买来的奶粉,将梦影喝茶用的杯子,清洗干净,给梦影泡了一杯牛奶,放在梦影的床头柜上,等凉一点再喂她喝。
“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在最虚弱的时候,就要想起自己的亲人。”梦影带着深情的口吻,自言自语地说。她的头靠在垫高的枕头上,一双清澈流动的眼睛,伏在弯弯的柳叶眉下面,睫毛上的泪花,忽闪忽闪的,透着灯光,格外的晶莹。
“每到佳节倍思亲,想念家中的母亲,想看一看,故乡的小河,小河里那阵阵清风吹皱的波浪。”王大海削好一个苹果,再切成一片片的,放在饭盒里,用牙签戳着,喂梦影吃。
“不是因为佳节,这是我的亲身感受。小时候,我感冒发烧,爸爸背着我到镇卫生所,打吊水,两个多小时下来,自己身子骨轻松多了,可是,感觉肚子饿,想吃东西,爸爸把从家里带来的保温缸打开,里面是温热的鸡蛋炒饭,端给我吃,虽然是平时的最爱,但是,在当时,闻到一股油的腻味,就不想吃。爸爸问我怎么不吃,我说想吃浇麻油的汤面,爸爸二话不说,跑到街上,下了一碗汤面,我当时,竟连自己的眼泪和鼻涕一起吃下去。”梦影激动地说着,一会儿,声音哽咽,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所以,你发奋读书,考进重点大学,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王大海从梦影的红呢子大衣里,掏出手帕,擦去她眼角的泪滴。
“没有你想得那么远大,当时想,家里为了我读书,本来就省吃俭用,现在打吊水又要花费,爸爸竟还大方地让我奢侈了一回。”梦影用自己的左手,抢过王大海手中的手帕,捂住自己的眼睛,抽搐着大哭。
“你可不能这样,医生说,一定要保持愉快的心情,骨头才能愈合得又快又好。”王大海看梦影,沉浸在亲情的回忆中不能自拔,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安慰梦影,只好拿医生的话来吓唬她。
病房里有四张床,两男两女的病人混合居住,来陪护的自然也是两男两女,那三对躺在床上打情骂俏,消磨时光。走廊外也住满病人,老老小小的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人川流不息,没有片刻的安静。
一位值班的医生走进病房,看着梦影红肿的眼睛,大声地斥责说:“你是新进来的吧,看你是老大不小的人,这么一点疼痛都不能忍受,你是怎么配合治疗的。”
“报告医生,她的眼睛,在这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刺激下,没有办法睁开眼。”王大海听到医生在不客气地批评梦影,他立即上前,自编了一番理由向医生解释。
“做家属的要细心一点,不然允许你们在这里陪护干什么事。不要坐在这里发呆,要把病人伤肢的手,经常地按摩一下,保持末梢血液循环,要注意观察病人手的温度,病人的感觉以及肿胀情况,另外,把病人的伤肢抬高一点,高于心脏的位置。”医生转过身,提出配合治疗的辅助措施,狠狠地批评王大海后,扬长而去。
“都怪你,削什么苹果给我吃,让我想起爸爸下面条的事,人的情绪怎么能控制得住。”梦影撒娇地批评王大海。
“吃苹果也是辅助治疗,增强体质,伤不就好得快,没有想到,你的抵抗力太差,吃几片苹果的副作用这么大。”王大海也针锋相对,不甘示弱。
王大海心里想着医生的话,给梦影做一些辅助的治疗,让他感到尴尬,男女授受不亲,直接拿起她的手按摩起来,心里防线突破不了。受伤时,急忙中的自己要抱梦影上车,她说王大海揩油。怎么办?王大海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可以在给梦影洗漱的时候,把她伤肢的一只手放在热水里多泡一泡,趁机给她揉搓一下,比干巴巴的按摩效果,可能还要好一点,今晚暂时这样对付,等明天护理的女孩来到,再要求女孩每天按医生的要求按摩。
“每张床加上一个帘子隔开就好了,就能给病人一点**的空间。”梦影四外望着空荡荡的病房空间,那三对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梦影感觉到些不自在地说。
“眼不见,心不跳,谁要你往那边看。”王大海知道梦影说话的意思,到处都是结过婚的男人,这样的环境,对于梦影来说,是有点羞愧难当。
“心不跳,是死人啦。你当然没事,脸皮有城墙垛子厚。”梦影用左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着脸皮厚的动作。
“跟你说正经的,时间不早了,你应该洗漱一下。”王大海在提醒梦影。
“走廊上住了好多的男人,不想当着外人的面擦洗。等明天女孩来了,再想办法。”梦影不情愿地在推脱。
“我去打一盆热水来,在病房里抹一把脸和手总可以。我请隔壁床的女人,帮你去上个卫生间。”王大海进一步劝说梦影。
这一次,梦影没有再说出其他的意见,听从王大海的安排。被王大海的诚意说服,本着互相帮忙的原则,隔壁的女人在她男人的催促下,帮梦影上了一趟卫生间。等她们回来的时候,王大海一脸盆的热水已经打来,放在床前的方凳上。
王大海把挤干净水的热毛巾团,抖开来,准备给梦影擦脸。梦影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她用左手接过王大海的热毛巾,自己认真地擦着,擦完脸后,自己的手就没有办法再去擦。只好把毛巾还给王大海。笑着说道:“劳你大驾,给你添麻烦了。”
“你的双手,就不劳我大驾了。”王大海接过梦影递过来的毛巾,在热水中,又搓了一把,挤干净水,拿着热毛巾团,问梦影。
“这摔得也不是地方,如果摔到腿,手不就可以自由活动。”
“摔到腿,那就更麻烦,走路都要人去背着,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梦影只好顺从地把自己的手交给王大海,放到热水盆里泡着,王大海按照医生的嘱咐,把梦影的手,在水中,捏一捏,揉一揉,促进手臂的血液循环,保证受伤的手臂不发生血液滞留不畅,影响骨折的愈合。
“我的手从来没有让男人摸过,除了我的爸爸。”梦影把自己打着石膏的右手臂,架在床沿边,手掌正好可以放进方凳上的热水盆中。
“你不诚实,至少我知道,除了我,还有一个男人,摸过你的手。”王大海把梦影的整个手掌浸泡在热水中,对梦影说。
“没有,你这是在诬陷好人。”梦影急了,要抽回自己浸在热水中的右手。
“如果你不承认,我可要当面揭穿你的谎言。”蹲在方凳边的王大海,抬起头,眯着双眼盯住梦影。
“没有就是没有,我不怕你揭穿。”梦影想都没有想,一脸认真地对王大海说道。
“给你做手术的医生,他是不是男人,他摸没摸过你的手。他不摸你的手,怎么能给你做打石膏。”王大海振振有词,心想,我这一下子该把你说得哑口无言。
“那不能算,因为他是医生。”梦影如梦方醒,知道自己没有想起还有男医生摸过她的手,狡辩地回击王大海。
“那我也不能算,这是辅助治疗,我就是医生助理。”王大海也学着梦影的样子,为自己辩护。把梦影的手泡揉好后,收拾停当,靠在床沿睡了一下。
第二天,清晨,吴兵送来香喷喷的骨头汤,他听说吃什么补什么,就特意安排陶勇连夜煨出来的。交给王大海后,转身又离开,到家政服务所去找女护理工。
王大海拿着汤勺,用嘴不停地吹着滚烫的骨头汤,然后,再一勺一勺地喂进梦影口中。
“你真有本事!”刘春花站在王大海的背后,看得一清二楚。她怒火中烧,把端在手中的瓷缸,用力往床头柜上一砸,里面的三个糖水荷包蛋,滚落到地上。
刘春花也是刚刚接到曹老书记的电话,说王大海撞车,知道住在这家医院,匆忙打了三个糖水荷包蛋,就心急火燎地奔过来,没有想到给她撞上这一幕。
王大海怎么办呢?
第九十三章 你本事大
刘春花满脑海中,都定格在,王大海一勺骨头汤喂进梦影唇间的一刹那。她浑身和声音都在颤抖,声嘶力竭地狮吼,情绪失控,表情似寒冰,只剩坚硬。
整个病房被刘春花砸下去的这一瓷缸,众人皆惊呆,面面相觑,又都不好上前劝阻。梦影躺在床头,背过脸去,看着窗户外灰暗的天空。王大海低着头,任飞溅到脸颊的瓷缸里的糖水,滴滴滚落在地。场面鸦雀无声,瞬间的沉默,空气像凝固起来,静得让人窒息。
隔壁床的女人,打破沉默,走到刘春花的身边,还没有开口。刘春花倏地一挥手,两眼空洞无神,转身离开,飞奔而去,两脚的皮鞋钉重重地砸在水磨石地面,发出急促的“咚咚”声,给人感觉,如刘春花内心深处愤怒的呐喊。
“你很幸福,她这么爱你。”梦影凝望着窗外说。她转过背,看王大海依然坐在方凳上发呆,接着说,“还不去追,不然要出事的。”
此时,王大海的脑子像是灌满了铅,刘春花一瓷缸砸得他不知身在何处,脑子一片空白,他深知刘春花的性格,如果解释一句,可能引来十句的狂轰滥炸,即使长满全身的嘴,也没有办法说服她,所以,王大海采取沉默。
被梦影这么一说,王大海如梦方醒,回头没有看见刘春花的身影,他顿时慌了手脚,狂奔出病房,一路大声地喊着刘春花的名子,人在焦急中奔跑,心在奔跑中焦急。他也顾不上撞倒走廊上加床病人的方凳,也没有感觉到一脚踩到病人的水果篮,扒开熙熙攘攘的人流,拚命地向前奔跑着,呼喊着,瞪着大眼四处搜寻刘春花的踪影。
拾级而下的楼梯台阶,三级并作一级跨下去,王大海感觉太慢,他干脆一个飞跃,两腿骑跨在楼梯的扶手上,像是滑雪一样,整个身子如离弦之箭冲到三楼下。不放过每一个背影像刘春花的女人,抓住那个女人的衣服,就急着喊一句,春花。可是,每一次的热切希望,得到的都是冰冷疑惑的惊讶。
在医院大门外,到处搜寻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刘春花,王大海的心更加焦急起来。阴霾着的天空,他突然觉得也跟自己的心情一样弥漫着忧伤。
“这位同志,你到那边的花坛看一看,有一个小女孩哭得挺伤心的。”一位扫地的清洁工,观察着王大海十分焦急地呼喊刘春花的名子,她热心地指给王大海看。
跑出病房,下楼梯的时候,刘春花听见王大海呼叫她的声音,她马上加快自己的步伐,下到一楼大厅,回头看见王大海已经快要从楼梯的扶手滑下来,为避开王大海,她没有直接走出医院大门,而是,立即抄小门,往医院里面走,躲避一会,再看情况离开医院。
在自行车停车棚旁的一座花坛边,刘春花找到一处干净的花坛边沿坐下来,心潮难以平静,她努力回忆着曹老书记,在早晨打电话给她说的内容,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曹老书记说王大海在送一位到工地采访的记者,回家的时候,撞到马路上水泥做的交通隔离墩上,人在医院,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的人,什么事都是报喜不报忧,出大事说成小事,小事说成没事,如果人撞没有了呢,也不会说人没有了,而是,说你赶快到医院去看一看。
刘春花想,到医院看一看就知道,这一句话,真是可笑,王大海人是没事,可是,自己对王大海的心已经死去。自己不顾父母的反对,不管同学同事的不理解,就这样一路勇敢执着走来,为的就是看到这一眼?这是刘春花的无能和懦弱,她抬起手臂,看着到里面去探视王大海,在那恐怖的山岗,被尖锐的荆棘刺破,伤愈后留下的疤痕。想着自己独自一人,在漆黑山路小道上,为着王大海再次打架不加刑,步行走了整整一夜,那是要有怎样的信心和勇气,即使是一个意志脆弱的男人都难以做到。在港口招待所的那一晚,我为什么又要醒过呢。欧阳傲雪的香味还没有完全散去,这又飘来一个记者的影子。
王大海很快就找到刘春花的位置,不要说,俩人激烈地吵将起来,都互不认错,王大海指责刘春花做事不讲道理,为人霸道,不问青红皂白,按照自己的瞎猜想,胡作非为。
刘春花窝着一肚子火,气得鼻子都要喷出火来,对着王大海的胸口狂吼道:“你要想去喂汤,就别来找我,让我走。”
“为什么总是摆出你的坚决,为什么你的选择,必须是完美而绝对。非得让我放掉一切。”王大海毫不示弱,没有一点退让,他在想,自己难道不能出去做事,不能与异性接触,认为自己在这方面的节操坚守得完美无缺。凭借着这一种心里,王大海在说话时,第一次,在刘春花的面前,可以用暴跳如雷来形容。
“你本事大,只求一个了解,你到底爱着谁?”刘春花没有用比王大海更大声音的嚎叫,而是,突然,话锋一转,用平静而冷淡的口气问。
“我怎么说,你却不承认,总是在怀疑我对你的爱在动摇。”王大海仍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口气,还是据理力争地大声说道。
王大海也在反思自己的行为,难道自己在工作中的交往没有把握好分寸。有一些居心叵测的小人,在刘春花的面前扇阴风点鬼火,弄得刘春花疑神疑鬼的。上一次,为了开拓江海的市场,与欧阳傲雪的接触,引起刘春花那么大的醋劲,借酒消愁,差一点要刘春花的性命,如果抢救得不及时,至少落下一个严重的后遗症。这一次,梦影的受伤,也是自己的责任,她到滨江刚来不久,没有亲朋好友,连一个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第一个夜晚,不去帮一下,怎么说得过去呢。
“不想听你解释,只要你是快乐的,只要能照亮你的前程,想要怎么的,就可以去怎么的。”刘春花坚持着还是要走,她在内心里有一个考虑,想彻底离开滨江,这个让她伤心的城池,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过一种安宁的生活,即使再怎么艰苦,无依无靠,只要一颗平静的心,再没有打扰就好。
“难道你要我下跪,对于今天的事,我应该怎么挽回。”看到刘春花太度冷淡的样子,王大海心急如焚,他知道,刘春花内心的这个结,如果不能及时解开,那么,不知道刘春花又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王大海没有再为自己争辩,一颗没有信任的心,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只是白费口舌,而且,言多必失,弄不好,哪一句话,听得不对路子,这个结更是不好解。
“全世界都知道我心碎,你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感觉。”刘春花看到王大海态度软下来,没有再大声地抗争,而是,以讨好的口气在承认错误。刘春花又大声起来,她反问王大海一个问题,看一看,王大海有没有挽救的可能。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对你紧追不舍,就是放心不下,生怕你又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虽然,刘春花的声音又大起来,但是,王大海认为这不是逃避的心理,至少愿意与你接着往下说,哪怕是骂得狗血喷头,能说明,她还在乎你。
“我不是那种当着众人的面,假装幸福的人,然后,自己一个人躲到寂静的角落里,孤独地去抚摸自己的伤痕。”其实,刚强的女人是最脆弱的,听到王大海对她的一番关心的话语,刘春花又心花怒放起来,向王大海摆出自己的观点。
“我在里面的时候,你为什么还在汪洋大海中,像是打捞一根稻草一样,千方百计地救我出来。”王大海也在想一个问题,人为什么苦日子能一起共度难关,然而,现在事业在发展,却反而有了一些隔阂,他想通过一起回忆过去,来消除这个不足。
“那是因为我的心中有你。”女人有时猜不透,只要她看上了你,一起浪迹天涯,即使是风餐露宿,食不果腹,也在所不辞,乐在其中。
“你现在后悔当时的做法。”王大海很高兴刘春花干脆而又响亮的回答,那么现在又怎么样了呢。他接着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一个人在心中陪你度过多少个孤灯寒夜,我依然珍惜。”刘春花毫不隐瞒自己的内心世界,那可能是她一段幸福的珍藏。
“现在为什么,又要走呢?”王大海接着追问刘春花。
“如果无缘,又何须牵挂?”刘春花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匆匆的过客,坦然地说道。
第九十四章 不能原谅
“我们一路走过来不容易,你不能轻言放弃。”王大海看到刘春花平静的态度,预感到情况不妙,他想,一定要说服她,消除她心中的疑云。
“你陪护一夜,专心致志地喂汤的一幕,会一辈子留在我的心中。不论怎样解释,在你的心中,总有一个位置是那个女人的,我绝不能跟别人分享我未来的男人。”刘春花与以前比,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拚命。
“你真的是误解了,人是我与曹老书记一同护送到医院。骨头汤是吴兵煨的,我事先都不知道,他把汤送来后,又急着去找护理工。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手臂上打着石膏,不能自己吃喝,你叫我怎么办?”王大海看到刘春花心静如水的样子,她字字句句,轻言轻语,而不是想像中的粗声粗气。王大海真的在着急,他耐着性子,一遍遍地说明造成刘春花误解的前因后果。
“你有怜悯心,不如也住在这里,否则,那个人不是要饿死在病床上。”刘春花听到王大海提起那个人,心里就来气,一股无名的怒火,又要喷发出来,但是,刘春花强忍住激动的情绪,用讽刺的口气回答王大海。
“怎么能饿得死,只不过吴兵去找的护理工,一时还没有衔接上。”王大海知道在刘春花面前不能提起那个女人,但是,问题就出在那个女人身上,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要想把刘春花心中的误解消除掉,怎么能离开那个女人。
“你变了,离我越来越远,我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虽然,我们在一起相处得那么久,可是,我也说不清,我的眼睛在指挥着我的心,让我对你放手。”刘春花毕竟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但是,世上又能找到几个对待感情能做到不平凡的女人呢。刘春花不是神,和天下大多数女人一样,什么都可以分享,但是,爱情不可以。
“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可是,越描越黑,我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王大海知道刘春花的性格,只要她认准的事情,不管前面是深渊,还是火海,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勇往直前。
“也不要太自责,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请你理解我,谁会忍痛割掉自己的心头肉,只不过,不想让这个阴霾跟着我一辈子。”在王大海的面前,第一次,刘春花的话比平时要多得多,难道她真的是在与王大海告别。
“今天的事,肯定是一个导火索,我是不是在平时,一句无心的话,可能伤害到你,还是在气头上,骂出残酷的咒语,让你失去信心。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一定要原谅我,相信我今后会改正过来。”王大海仍然对自己充满信心,生活中,一直是洁身自好,没有靠近过其他的女人,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龌龊事。如果说交往深一点,一个是欧阳傲雪,为了生意。另一个是梦影,想抓住媒体,利用喉舌摧毁李建国。
“不要想得太多,我依然爱你,不怪你,也不恨你,只不过在自己的心中不能原谅你。”刘春花的眼中是容不得一点沙子,不管王大海有多爱刘春花,只因王大海给刘春花越来越可怕印象,那就是,随着事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光环,他也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大家看起来不错的男人。他男人的天性,能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还没有结婚,王大海所做的事情,已经深深地伤害到刘春花的心,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让刘春花的心里很不舒服,即使原谅,也不可能不在乎,除非刘春花现在已经不爱王大海。
“那就让时间来证明,如果结婚以后,你会慢慢地理解我原谅我的。”王大海没有办法劝解,刘春花那颗执迷不悟的心。他想到女人都不是想要一个温馨的家吗,也只有从这个角度来温暖刘春花。
“这跟结婚与否没有多大的关系。”刘春花冷冷地回答王大海。
俩个人都在沉默,向着不同的方向,面无表情地看着。灰暗的天空,寒风呼呼地咆哮,用它那冰冷的手指,蛮横无理地乱抓医院里过往行人的头发,针一般地刺着人们没有包裹到的肌肤,大家万般无奈,只得将冬衣扣得严严实实的,把手揣在衣兜里,缩着脖子,在疾步前进。
刘春花想,自己真是个傻瓜,在当时,以为你拥抱的方式,是承诺的暗示。曾经幻想过自己身穿洁白无瑕的婚纱,挽着王大海的手臂,骄傲地站在众人面前,笑颜如花,幸福满满。在亲朋好友羡慕的目光和祝福的欢笑声中,步入婚姻的殿堂。曾经认为可以为爱情而死,其实,爱情死不了,它只是在最痛的地方扎上一针。
王大海想,真是个笨蛋,对自己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束手无策,不能让她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生活。有人说,做为一个男人,不能让女人伤心。可是,只知道唯美的爱情,不知道爱情还需要面包来维持。虽然,她不在乎有多少钱,但是,爱情需要补充热量。是不是自己在追求事业的同时,没有分得一点点的认真来对待爱情。像今天发生的事,人生中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都要有足够的耐心去面对。
“王大海,我们到处找你,你俩倒好,躲在这里谈情说爱。”牛强从很远的地方,就大声叫着王大海。他带着德豪公司的杨民生、王小六还有曹爱国,买些水果来看望王大海和梦影记者。
“我准备送刘春花回家,她清早就来送吃的东西。”王大海看到德豪公司的一大班人来看望自己,迅速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回答牛强的话。
“听到这个消息,把我吓死了,冰天雪地的,董事长不能再开车,多打一点出租车。”杨民生走上前,他上下看看王大海的身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接着问,“没事就好,听说那个女记者被甩到车外,伤得不轻。”
“没有多大事,只是右手臂骨折。”曹爱国昨天晚上来帮忙处理的,他知道一些情况,给杨民生做着解释。
“这外面冷得很,我们还是上去说吧。”牛强看着大家站在雪地里,忍受寒风侵袭,个个冻得嘴唇没有血色,建议到病房里去坐一坐,要暖和得多。他说出这个建议,还有自己另外一个小九九,想近距离地看看那个女记者,昨天晚上,在谈话,酒店里,朦胧的灯光下,没有来得及细看。
“董事长要送春花回去,我们就不上去了,站在这里说说吧。”王小六观察到刘春花的脸,自从见到他们来,一直没有露出过笑容,要是在以前可不是这样。她是一个懂得礼貌的人,见到其他的人可以不笑,但是,她见到曹爱国,肯定会笑容可掬。今天是怎么回事,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大高兴,又好像有点什么心思。
“天一冷,感冒发烧的人多,输液又紧俏起来,现在的产能不能满足市场需求,我盼着新厂区能尽快地投产。目前是大把捞票子的好时机。”这么一说,牛强没有再坚持上楼,他转移话题,说起公司当前的销售形势。
“厂房就是用笔在纸上画,也没有那么快,当前,可以让营销人员进行宣传,作好下半年扩大销售的市场调研工作。”王大海就是因为快马加鞭抓工程进度,南方雪灾冰害,农民工都回家,没有人来挖土方,找到部队,寻求军人的帮忙,报社要抓住春节前军民共建的典型,才有后来梦影的采访报道。
“目前工程进度抓得很快,预计在开春雨季来临之前,玻璃窑炉基础可以浇筑完毕。”曹爱国接着王大海的话说。他也很高兴,军人是他与王大海一起到部队去求援来的,事先没有想到叶团长豪爽地答应,派出一个新兵排,到工地突击挖土方。否则,即使农民工来挖也没有这么的神速,还不需要支付挖土方的工钱,这真的叫多快好省地搞工程建设。
“董事长,你就送刘春花回去吧,有曹老书记带我们上去,慰问一下那个受伤的女记者。”杨民生仔细地观察刘春花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劝说王大海送刘春花回去,也好在途中,安慰一下刘春花。
“春花,让董事长回去跪洗衣板,我向你揭发,他昨晚与那个美女记者推杯换盏,连说带笑。”牛强口无遮拦地开着玩笑说,他想讨好一下刘春花。
听到此话,顿时,刘春花双唇紧绷,两只握成拳头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大海,狂奔而去。
第九十五章 依然爱你
这一次,王大海无论如何也不松手,绝不让刘春花再跑。
“请你放开我的手,你没有权力这样做。”刘春花气嘟嘟地对王大海说道。
牛强讲王大海与那个美女记者在一起推杯换盏,连说带笑。本来刘春花对王大海在这里陪护,还在喂骨头汤给那个人喝不能接受。这牛强的一句话对于刘春花来说,是火上浇油,更是气上加气,她毅然决然地离开王大海,发狂地向院外奔跑,王大海眼疾手快,健步如飞,跟在刘春花的后面,还没有跑几步,一把拽住刘春花的手臂,俩人一路拉拉扯扯走出医院大门。
“走,乘出租车,我送你回去。”王大海不由分说,固执地强拉住刘春花,将她硬塞进出租车,俩人都同时坐在后排,王大海坐在右边,把握着车门,以刘春花的火爆脾气,真有可能推门跳车。
“司机师傅,停车。”出租车刚刚起步,刘春花不顾王大海的阻挡,用力地拍着车门,闭着双眼,大声地叫着。
出租车司机没有回答,放慢车速,犹豫不决,从前车镜里,观察着后排坐位上,两位乘客发生的争执,等看一下情况再说。
“师傅,你安心地开车,不要听她的。”王大海用力抓住刘春花的两手,几乎是扑下去身子,压在刘春花的双臂上,使此时的刘春花,一点也动荡不得。
“才发现,王大海真无聊,你放开我。”刘春花从胸口吼出这一句话。她双臂被压得不能动荡,她就憋住劲,用肩膀往右顶王大海。别看刘春花娇小的身子骨,不知从那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像一头发疯的犟牛,把王大海扭出汗来。如果不是王大海拎液化石油气练出来的手臂功,否则,在此时,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长时间地控制住刘春花。
“你不要前扑后顶的,影响师傅开车。有什么气,都往我身上来。”王大海松开刘春花的双臂,干脆环臂,一把抱住刘春花的整个身子和手臂,把自己的头死死地抵在她的身后,不让她再乱动。
“你只有对付我的本事。”刘春花不再挣扎,她也无法再挣扎。只好软下自己的身子,无力地看着窗外。
一幕幕,刘春花最喜欢的雪景,小时候,结冰的路面,是她与小伙伴们快乐的天堂。拿着家里木质洗衣板,把有齿的一面放在上面,正好在脚底有一个阻力,平滑的一面,顺着略有坡度的马路,快速下滑,既兴奋又刺激。如果是平地上,就把自己的书包抱在胸前,书包带子让一个同学在前面拉着走,人多的时候,后背上还有几双小手在推着刘春花在跑。大家轮着滑坐小洗衣板,其乐无穷。文静的同伴,也没有闲着,几个人在一旁搭起雪人,她走近一看,觉得雪人没有活起来,自己跑回家,偷来一根红萝卜,插在上面,做雪人的鼻子,两块小煤球安放在雪人眼睛的位置,小伙伴们高兴得连续一个星期,都从自己的家里带好吃东西塞给刘春花。
然而,想到这些儿时快乐的时光,刘春花的情绪一点也没有好转,在她的眼中,现在的这些美景,黯然无光,不能激起她一点浪漫的情怀。刘春花在想,人要是长不大,是多么的好,长大了,就要被人世间困住,怎么就有这么多的烦恼。
看刘春花稍微安静一点,王大海的心得到一些安慰,他也就松对刘春花的警惕,放开自己的双手,想对刘春花说点什么,然而,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顺着刘春花望着窗外的视线,陪着她默默地凝望雪景。
突然,刘春花抓起王大海的手背,急切地放到自己的口中,狠狠地咬着不放,似带着极大的阶级仇恨,两眼射出凶狠的目光。
“哎哟哟!”王大海没有防备,刘春花是突如其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咬住王大海的手背,痛得王大海嗷嗷直叫。他不能去反抗,又不能强制性地拉回自己的手,在开始的一阵刺痛过后,手背的痛感渐渐地麻木。王大海除了刚咬时,自然地发出的叫声外,没有言语,心想,让她咬吧,或许,刘春花把心中的怨恨发泄完,可能就会以平常心来面对王大海
“这个笨蛋,怎么不叫呀,你可知道,我的心比你咬着的手背还要痛得多。”刘春花终于松开她紧咬着王大海手背的牙,用手拍打着王大海的胸说道。
“这个傻瓜,如果咬掉一块肉,能消除你心中的疑云,那你就使劲地咬吧。”王大海看着自己手背上深深的牙印,有三个牙印已经渗出血丝,没有擦去。他真心地想让刘春花咬,因为没有什么良策来消解刘春花对自己的误会,做男人有时身体累倒不怕,怕就怕心累,都说女人要会哄,可是,王大海天生的就不会去哄人。
“司机师傅,立即停车。”咬过王大海的手背以后,刘春花又开始大声地叫着出租车司机。
“不能再这样,干扰师傅不能正常开车,弄不好要出事的。”王大海还是耐着性子,劝说刘春花保持安静一点。
“如果再不停车,我就砸玻璃。”刘春花几乎是半站着身子,靠近前面的椅背,吓唬正在开车的司机。
“师傅,你找一个安全方便的地方,靠边停车。”王大海没有像上车时的那样,去抱住刘春花的身体,他想,这车子没有办法坐不下去,不如下车走着回家。
王大海把车费付清后,带着刘春花下车,顺着沿江大道往刘春花家的方向走。
“你跟我已经不相干,不要老是跟在我后面,我不想回家。”刘春花推搡着王大海说道。
刘春花步入人行道,穿过防洪墙,走到长江的水岸边。她顺着台阶,快速地拾级而下。王大海马上追过去,拉着刘春花的衣服不让她再往下走,如果再往下去,就是深不见底的江水,十分的危险。
“你想干傻事。”王大海紧跟在刘春花的后面,他寸步不离,防止刘春花一时想不开,绝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怎么,我去洗个手,都不能有这个自由。”刘春花回过头,冰霜似的脸,冷冷地回答。
“不是,水边江流很急,很不安全。”王大海依然没有松开刘春花的衣角。不依不饶地说。
“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傻,过去是为别人活着,从今天开始,要为自己而活着,这样的人会干傻事吗?”刘春花推开王大海拉着她衣角的手,蹲下去,用手不停地划着水面。
“水火无情,脚底要踩在着实的地方。”王大海松开刘春花的衣角,仍然不放心地提醒刘春花注意安全。
“有人说,幸福就是一个笨蛋遇到一个傻瓜,引来无数人的羡慕和嫉妒。其实,这句话讲错了,恰恰相反,应该是引来无数人的指责和耻笑。”刘春花看着滚滚东去的流水,浩浩荡荡,奔流不息,深有感触地说。
“你说我不像以前的自己,那么,今天,你说的话,你也有点不像你。”不管刘春花的误会有多深,王大海还是鼓起勇气说。
“你说得对,我是有点不像过去的自己,但是,我不后悔,依然爱你,或许,这是命中注定,那些时光,是我一辈子最美好的,那些回忆依然无法忘记。”刘春花洗好手,站起来,掏出紫罗兰色的手帕,擦干净自己的两手。
“那你为什么非得改变自己,一个人到南方去浪迹天涯。”王大海没有想到自己最爱的人,要离他而去,他没有想到自己爱她爱得那么的心痛。
“一边放弃,一边爱你。”刘春花仰望着深远的天空,平静地说。
“如果我坚决不让你走呢?没有在一起的一点可能。”王大海带着坚决的口吻挽留刘春花。
“人在心已经离去,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刘春花回过头,看着王大海,认真地回答。
“不能这么绝对,一个人的感情,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得掉。”王大海无可奈何,满脑里想像着的,都是刘春花的好,急得说话时,带着手舞足蹈。
“我们俩的一段情,就印在那片天空上。如果难以忘怀时,就抬头看看那片天空。”刘春花指着她刚才看过的那片深远天空,对王大海说。
第九十六章 怎么这样
刘春花毅然转身,于优雅之间能够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不能让王大海看见自己流泪的眼,只是静静地走,不要再惦记着身后的千呼万唤,既然不可挽回,不如让它淡淡而逝,告别滨江,采撷一束灿烂的阳光,妆点前方孤独的行程。
不能没有你,即使王大海在内心深处千万次地呼喊,却不能阻挡住刘春花离去的脚步,美好的过去是一杯浓烈的醇酒,让王大海在沉醉中哭泣。他感觉到自己躯体空泛,在这既熟悉而又陌生的滨江,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助。
带着无以名状的心情,游走在大街小巷,就算天空再么深远,王大海的心头一直阴云低沉。忽然,想喝一杯酒,很想让自己醉,因为,心已破碎。
就这样,王大海走了半天的时辰,来到王小荷的小饭店,走进门,没有一句问候的话语,坐到里面的包间,用手拍着圆桌面,生怕王小荷听不见,大声地对她嚷道:“上酒。”
“哥,你怎么搞的,碰到什么烦心事?”王小荷发现王大海的脸色阴郁,她想哥哥一直以来,自我控制力还是不错的,今天怎么回事,一进门就是这样蛮横态度。
“叫你去拿酒,你听见没有。”王大海看王小荷站着没有动身子,不耐烦地用手对着王小荷,做着往外招手的动作。
“先说发生了什么事,你瞧瞧自己的这个德行。”王小荷没有听从王大海的指挥,她要搞清楚,哥哥王大海是怎么搞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使他丧魂落魄似的。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自己这么倒霉。有人可以不听我的。现在,王小荷又装聋作哑,故意地为难你哥哥。”王大海气上心头,人猛地往起一站,他要往外走,准备自己去拿酒。
“不准出去,你必须说清楚,有人不听你的,这个人是谁?”王小荷毫不示弱,张开两臂,不让王大海出包间的门。
“哪有你这么开饭店的,酒不卖,那我就另找一家酒店。”看到王小荷严肃地盯着王大海,不依不饶地在追问,王大海想溜走。
“哪里都不准去,必须把事情说清楚。”说这话的时候,王小荷还真的在动气,使劲地推着王大海,到刚才他自己坐的椅子旁。
“到这里来吃饭的人,都必须把自己的**说出来才给饭吃吗?”王大海看王小荷坚决的态度,他也不好强行地闯出门去,只好无奈地又坐到刚才坐的椅子上。
“有什么**不能跟你妹妹说,哥哥,不是我讲你,你现在变得跟过去不一样了。”王小荷立即拖着一把椅子,挨着王大海坐下来,急切地在追问。
“怎么都说我跟过去不一样。我身上到底什么地方发生了改变,你慢慢地说给我听。”王大海认真地对王小荷说。他很奇怪,刘春花说他不像过去的王大海,现在,他自己的亲妹妹,也在说他。
“我是说,哥哥现在生意做大,接触的人多起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自觉地架子大起来。”王小荷左思又想,只能从自己对王大海的印象说起。
“自己还真的没有意识到,只想着个人报仇,企业发展。在这些方面花费很多时间,而忽略常来看看你们。”被王小荷这么一说,王大海也认识到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
“我看得出来,哥哥是不是跟春花姐吵架,跑到这里出出气。”王小荷凭着女人的直觉,猜测王大海可能与刘春花俩人之间,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要是能吵架就好了,现在,她也不争不吵,说一边放弃,一边爱你,跟我说分手,一个人跑到南方。”王大海本不想说起这件事,只是想在包间里,一个人静静地喝酒,彻底地想想自己让刘春花失去信心的原因。
“你怎么能让春花姐走,女人在生气的时候,正是为了爱才悄悄地躲开,躲开的是身影,躲不开的却是那份默默的情怀。”王小荷责怪王大海怎么能对春花姐轻易地放手,她从一个女人的心里分析给王大海听。
“这次她是铁着心要走,没有办法留得着。”王大海的脑海里,还停留在早晨从病房到出租车上,再到江边发生的一幕幕。
“女人说一千次分手都是假的,目的是想让她的男朋友多爱自己一点。你不要被她的**阵搞糊涂。”刘春花从服务员的手中接过刚泡好的一杯茶,放到王大海的桌前,并嘱咐服务员,把包间的门关好。
“你不知道,她是敢作敢为的女人,没有一定的气魄,胆敢一个人到监狱里去看我。被绑架的时候,时时想着要跳跑,即使懦弱的男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吃欧阳傲雪的醋,一个人几乎下去一瓶白酒,喝得胃出血,差点要了性命。她要是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王大海用嘴吹着滚汤的开茶,喝了一口,还是把自己的舌尖烫得直甩。他在怪自己,怎么做什么事,都不在状态。
“说分手得有个理由,不能说分就分,也不是小孩子在一起玩家家,说不玩,大家就散伙,相安无事。”在王小荷的心里,一直认为刘春花说分手,是在吓唬王大海,但是,她没有想到这次是真的,而且,人已经离开滨江到南方。
“春花猜疑心特别重,就是见不得我与女人在一起,其实,我也没有做过头的事。是报社的一个梦记者,在一起吃过饭,送她回家,发生车祸,她人受伤住院,一时找不到护理的人,当晚,是我护理的,第二天早上,喂骨头汤给她喝,恰好被春花撞见,这一下子不得了,大发雷霆,把病房里都弄翻天。”王大海对他的妹妹王小荷打开话匣子,一五一十地把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给她听。
“你对那个记者动没动心,如果没有动心,你可以随便找一个人去顶一晚上,没有必要让你这个老总,在那个医院里待一夜,你的时间是多么的宝贵。”王小荷一针见血地指出王大海陪护一夜的不对,不管是什么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产生误解。
“当时没有想到这么多,自己的腹部受到方向盘的挤压,也在医院检查,想得很简单,第一个晚上,干脆就由我来顶一下。”此时的王大海,内心里也感到后悔不已,当时把梦影送到她宿舍的楼下,如果坚决离开,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自己意想不到的恶果。
“事情已经发生,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目前,俩人离开一段时间也好,都好好地冷静想一想,哥哥,你也不要太着急。”王小荷看到王大海垂头丧气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不管怎么说,王大海是真心地爱着刘春花,也没有做出过格的事情,她没有再继续指责,而是用安慰的口吻,劝说她的哥哥。
“事业远比爱情重要,如果说事业都不能永恒,那么爱情只能算是昙花一现。”章文说着话,走进包间,他拿着一瓶白酒放在圆桌上,清理摆放在桌面上多余的碗筷。
“按你这个逻辑,穷人都没有爱情可言。”王小荷气愤地反驳章文的观点。她也帮着收拾桌面上多余物品。
“没有钱不能讲就没有事业,只不过是奋斗的事业还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章文把桌面抹干净后,往桌面铺上桌布。接着对王大海说,“海哥,事业像一棵大树,爱情其实还在上面,也在你自己的心中。一只爱情鸟飞走了,还有更多的爱情鸟会飞来。”
“哥哥,你不要听章文的,他这几年开饭店,学会油嘴滑舌起来。”王小荷用手打着正在铺桌布的章文,然后,接着对王大海说,“他就是羡慕过去有钱人的生活,有个三妻四妾,才有脸面。如果想这样,何不穿越到一百年前,去逍遥自在,我才不管你。”
“一个妻都服侍不过来,我没有那个狼子野心。我是劝海哥,相信面包和爱情都会有的。”章文铺完桌布,摆放好碗筷,出去通知服务员准备上菜。
“等过一阵子,春花肯定会有消息的,只要你心里一直想着她,她的内心是有感应的。”王小荷热情地鼓励着王大海,不要对刘春花失去信心,这么做,可能也是她的性格使然。
“她说,我们俩的一段情,就印在那片天空上。如果难以忘怀时,就抬头看看那片天空。”王大海若有所思地回忆刘春花讲的这一番话。
“我有预感,哥哥与春花姐会有明天的。”王小荷带着一种坚定的口吻对王大海说。
“等新厂关键工程忙得差不多的时候,我要想办法找到春花。”王大海用食指蘸着泼洒到桌面的茶水,在玻璃转盘上写下春花两个字。
“我差一点忘记,明天晚上,妈妈在家里请客,祝贺长江分配到区检察院工作,可惜春花姐不能参加。”王小荷突然想起来,母亲方金凤的嘱托,立即通知到王大海。
第九十七章 精心策划
第二天,晚饭回家前,为祝贺弟弟王长江大学毕业,分配到区检察院工作,成为一个人人羡慕的国家干部。王大海想,要送一件礼物,表达一下哥哥的心意。
从小汽车修理厂开出军用吉普车,王大海行驶在马路上,送一个什么礼物合适,心里没有一点主见,过去碰到这样的事情,都是刘春花做主张罗,并且把东西准备好,他去陪个笑脸,说说客套话,恭维几句。现在,王大海的脑海中,茫然不知,束手无策。
吉普车开到百货大楼,原准备上去买一件礼物。但是,王大海又一想,如果买得不对,真是吃力不讨好,钱花下去,还不领这个情。他没有停车,又调过头,开往医院。他在想,先去问问梦影,在送礼物方面,女人比男人考虑得要周到一点。
穿过人流,王大海快速地赶到梦影的病房。她靠在床上,用一只左手扶着,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很厚的小说,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反正,地面走动的声音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单位里的同事,该来看的都已经来过。当王大海走到梦影的床边,她都没有发现。
“喂,昨天受到惊吓,今天就当面见效。”王大海站在梦影的床前,看她没有回过头,大声地说道。
“我没有想到,你还敢来到这里。”梦影听到王大海的说话声,才知道自己的病床边站着王大海,她吃惊得一下子要叫起来,但是,回想脑海中昨天惊心动魄的一幕,梦影扶着书的左手捂起自己张开的嘴,马上平静情绪,镇定地说。
“看把你吓成这个样子,比我还要慌张。”王大海看到梦影惊慌失措的样子,笑着说道。
“怎么,一夜过来就没事了吗?”梦影问。她想,难道王大海这么会掩饰,脸上没有显露争吵的痕迹。
“今天,不是来了,向你赔礼道歉。”王大海听到梦影说,没事了吗。以为是要找他算帐,昨天,尴尬的场面让她心里不好受。
“不是说我,是说你们俩人之间,这件事你怎么解决的。”梦影在纠正王大海的错误理解,再一次明确地问到王大海与刘春花俩人之间的事。
“她走了,没有一点解释的余地。”王大海站在床边,低着头,感叹地说。
“还真有个性,大庭广众之下,不给你留一点面子。”王大海刚才说的一句话,吸引住梦影的目光,她仔细地观察王大海神色沮丧的表情,梦影在谴责刘春花的不是。
“她就是这个火爆性格,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又不肯听进我给她的解释,一意孤行。”王大海立即给梦影说明刘春花的性格。
“狼狈到如此地步,还在维护她。俩人下一步怎么办?”梦影不服气王大海对待这件事情上软弱的态度,试探性地问。
“双方都冷静一段时间,看一看有没有这个缘份。”王大海在梦影面前,没有说出刘春花提出与他分手的事,在有的地方故意含糊其辞,以免引起她不必要的进一步追问。接着转移话题说,“这么厚的书,受伤的手,可不能乱使劲,否则,骨折不但没有办法愈合,极有可能产生第二次的伤害,那问题可就大了。”
“现实的世界不让我乱走动,还不允许我到书中的世界去翱翔一会儿,不然不把人给憋死。”梦影用左手一推,摆放在自己胸前被褥上的书,滚落到地面。
王大海走过去,捡起来那一本厚书,拿在手中拍一拍,看到封面,是美国女作家玛格丽特·米切尔名扬天下的作品《飘》,他把书放到梦影的枕头底下。径直走到病房外,回来时,护士长带着一名护士,给梦影的床上安装一个货架样的长方形餐桌,既可以吃饭,也可以看书写字用,不用的时候,可以拿下来,折叠好放在床边。
“这么一来,吃饭看书就很方便。你怎么就想到这一点。”梦影看着架在病床上的餐桌板,挺实用。一扫刚才低落的情绪,激动地说道。
“以前在干部病房里看见过这个东西,跟护士长提出要求后,马上答应,立即安装就绪。不过要收费,但是费用不高。”王大海能理解梦影寂寞难耐的治伤日子,也只有通过书本来打发无聊的时光。在捡起书本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好像在干部病房,看见过,有可以安放小餐桌板的印象。
“这么一个好男人,我都想抢。可是,有的人,还不珍惜。”梦影用左手把自己的书,放在餐桌上,左手不要再用力去抓住书本,只需轻轻地按住书页,感觉看起书来轻松很多,发出内心的感叹。
“你也不要只是在这里唱赞歌。我把你解决桌板的问题,你也要帮我一个忙。”王大海看梦影情绪高兴起来,乘势抓住时机,向梦影提出一个要求。
“我这残兵败将的样子,还能帮到你什么忙?”梦影一头雾水,用探寻的目光看着王大海,疑惑地问。
“不是要你做出力用劲的事,而是,借你聪明的大脑用一下。”王大海看梦影没有一副拒之千里的态度,进一步向梦影说明。
“帮你分析,怎么对付你的那个她,我没有这个闲情逸致。”梦影以为需要她来帮助王大海,出谋划策,消除刘春花心中的猜疑和气愤。
“你这是小心眼,心胸狭窄,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帮助女人。”王大海接过梦影话的意思,故意刺激她。
“你的那个她也没有请我,真是自作多情,现在,她在自己的心底,可能把我恨下去一个大窟窿。”梦影知道女人在这个问题上,往往表现得极其自私,是不可能听进去任何别人的意见,除非是她最要好的闺蜜,说出的看法可以参考一下。
“好,既然你怕被别人恨出一个大窟窿,我们就不提这件事,以免你心烦气躁。”王大海是试探梦影对刘春花的态度,既然已经达到目的,到此为止。他接着说,“刚才算是跟你开个玩笑,我真的是有一件事请你帮我精心策划。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弟弟王长江,今年,从省城的大学毕业,分配到区检察院工作,我母亲在家里摆了一桌饭,祝贺我的弟弟。我肯定不能空着手去,只是说几句干巴巴的话,这样做不成体统。你看我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这个礼物肯定是要买的,不能省,你是老大,是榜样,是火车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都看着你,你平时不仅做到而且又做得很好,才有说服力,他们才能听你的。”谈起送礼的事,梦影一套套的,滔滔不绝。
“我就是不知道送什么东西才好,所以要借用你聪明的大脑。”听着梦影说出送礼物的重要性,他有点着急地问。
“不要着急嘛,我一个个地分析给你听。首先,如果你家附近有寺庙的话,你可以为他求一个平安福,这样他可以天天戴着你送给他的礼物。现在流行复古风,他会很感动。”
“这个恐怕不行,他现在是国家干部,不能搞迷信活动。如果让他们单位的同事知道,万一举报上去,可就毁掉他的美好前程。”
“那么也可以给他买一套合身的西服,或是一双舒适而且时尚漂亮的皮鞋,他上班时,天天看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或者皮鞋,肯定非常高兴。”
“买这些,还必须要本人亲自到现场试穿,如果不合适,好事变成坏事。而且,还要去慢慢挑选,时间也来不及。”
“要么这样,你买一幅字画,寓意大展宏图。再就是送一套名著,也很符合你弟弟的身份。”
“听着这些介绍,不管哪一样肯定是行,像我和弟弟都是工人家庭出身,还是送实用一点的东西比较划算。”
“按照你这样实惠的想法,也有很多的礼物。比如说,他是第一次参加工作,就送个高档钱包吧,有招财的意思,不是很好的吗?”
“还有没有更好的礼物?”
“难怪你的那个她要跑,你真的是有点折腾人。我也不是开礼品店的,绞尽脑汁地想出这么多来,已经不简单。”
“再想一想,肯定还有更好的礼物。”
“实用礼物,还有就是手表和皮带。手表,时时刻刻抓紧干工作。皮带也不错,总是系在自己的腰间,用的时候,就会想到你。”
听到手表二字,王大海的眼睛一亮,送手表,这是一个好主意。手表不仅是男人的首饰,而且是男人最重要的首饰。
第九十八章 只要你好
我从未将你遗忘,只要你好,兄弟间有什么仇恨,应该是写在沙滩上的,兄弟情永远比友情更进一步,在自己的记忆深处,随着时间的潮汐退却,总忘不了,你在风雨中,摇摇晃晃递给我伞的小手,你的小身子却淋湿了。在父亲遭遇不幸时,你幼稚而天真的勇敢,却多了不属于我的分担。我只想告诉你,滚刀肉得到应有的下场。王大海想到此,感到心潮涌动,眼睛湿润。
在告别梦影后,王大海再次开车赶到百货大楼,拿着包装精美的装着手表的礼品盒,王大海的心已经飞到家里。一路上,王大海浮想联翩,心里多么盼望着与弟弟开心地说说话。上次在省城大学派出所,望着你无语而去的背影,我能理解你那时的心情。这次如果不想说话,俩人在一起做一次“我是家中梁”的手语,爸爸在天之灵知道,那是很开心的事。毕竟,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手足断,安可续,衣服破,尚可补。
找个空位置,王大海将吉普车停放好,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小调,走进家门。
“妈妈,哥哥回来了。”王小荷看见王大海走进门,对正在厨房里忙着搞菜的母亲方金凤大声地喊着。她热情地迎上来,接过王大海手中的礼品盒。
“买什么贵重的礼品,还包了又包,这个花里胡哨的包装肯定需要不少钱。”王小荷拿着礼品盒,先是在自己的耳畔,摇了摇,感觉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要小心一点,如果摇到地上,那就完蛋。”看王小荷把那个礼品盒,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盘弄,怕滑手发生意外,提醒她说。
王大海这么一说,王小荷立即将礼品盒轻轻地放在客厅的八仙桌上,不高兴地对王大海撅着嘴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礼品盒,看看还不行。”
“不是不让你看,是让你小心一点,不要把里面的贵重物品给摔坏。”王大海严肃地对王小荷说道。
“那就打开来看一看,在送给长江之前,让我们先饱饱眼福。”王小荷也不管王大海同意不同意,她在八仙桌上,小心翼翼地把礼品盒的彩绳一道道地打开。最后,呈现在王小荷面前的是银光闪闪的手表。顿时,她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哇噻!好漂亮的一只手表。”
王小荷立即端着礼品盒,跑到厨房,把王大海送给王长江的手表,给母亲方金凤和章文他们一个个地仔细观赏。
“这一下子好了,长江就想自己有一只手表,这回算是如愿以偿,心满意足。”方金凤把脸凑近礼品盒,双眼盯着一会,高兴地说。
“长江真是有好福气,这里才刚刚上班,那里就能拥有一块锃明发亮,熠熠闪光的手表。”章文正在炒着菜,用眼扫了一下王小荷端给他看的礼品盒,羡慕地说道。
厨房里正忙着的俩人看完后,王小荷兴致勃勃地又把礼品盒端回到八仙桌上,把手表拿起来,放在自己的手中,聚精会神地欣赏着手表表盘里的指针和图案,然后,戴在自己的手腕上,对王大海说:“这块表恐怕要不少钱吧。”
“需要长江半年的工资。”王大海在自己的心里默算了一下,估计差不多是这个数。
“等一会,长江回来,接到这个礼品,肯定非常激动,因为手表是他梦寐以求的,在大学里就想买,可是家里没有这个条件,挤不出来钱,满足他的这个心愿。”王小荷把手表戴在手腕上,由于表带比较大,手表顺着手臂,一直落到她的肘部。
“看看差不多,就把手表收起来,还按原样放到礼品盒中。”王大海没有进厨房,在客厅里站了一会,还没有看见王长江出来,于是,就向王小荷询问,“这个时候,长江怎么不在家?”
“还有一个重要人物,他去接她来。”王小荷神秘地笑着,并解释给王大海听。
“什么样的重要人物?”王大海看着王小荷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进一步追问。
“家里后台特别硬的重要人物,她的爸爸和哥哥都是滨江市当官的。”王小荷一脸兴奋地说给王大海听,还把“特别硬”三个字,说得很响亮。
“这么一讲,我想起来,是不是王长江大学里的女同学。”王大海抓着自己的头,回忆起那次母亲让他到省城王长江所在大学的派出所,去联保王长江出来,不准他再与学生一起到街上喊口号。当时,看见他们俩人,同时被李建国联保出派出所。
“那个女孩叫李萍,她说今年找人把王长江分配到区检察院,明年她毕业后,可能要分配到市检察院。”王小荷带着自豪的口气,对王大海说着李萍家里人的神通广大。
“我到厨房去帮忙。”王大海这才弄明白,与李建国家又要有牵扯,此刻,他心里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他平静自己的情绪,推托到厨房帮忙,想离开王小荷,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你跑过去,能帮上什么,到时,可能是帮倒忙。有章文在那里就行。”王小荷拦住王大海,不让他到厨房里去,拉着他的一只手,接着说,“我还有一件要问你,必须要当面核实清楚。”
“有什么大事,让你这样认真对待。”王大海疑惑地回答。他停住脚步,没有再往厨房里面走,站在王小荷面前,等待她继续说下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在你到长江所在大学派出所的那个月,王长江说,我从邮政局给他汇了100元钱。”王小荷跟王大海说起事情的原由。
“你就承认是自己汇的,平时,王长江的生活补贴都不是你去汇。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王大海不屑地对王小荷说。
其实,这是王大海干的事,那天,在王长江所在大学的派出所,王长江被李建国联保出来后,王长江不但不与王大海说话,就是王大海跑到大学里找了一天,王长江始终都没有露面,失望之中,把准备当面交给王长江的100元钱,通过邮局汇给王长江,并且,汇款人的名字,写的是王小荷。
“话怎么能这样讲,不明不白的钱,而且,还是假冒着我的名子。不把这件事追查清楚,人的心里老是不安。”王小荷烦恼地说。她把手表装进礼盒后,正在按照外包装原来的折痕,慢慢地恢复。
“这有什么不安的,长江有钱用不是好事,也可以减轻你的负担。”王大海想起来,当时汇款以后,这么长时间,忘记跟王小荷说明用她的名子。
“这要看是什么钱,来路不清的钱,贪那个小便宜,搞不好要吃大亏,后患无穷,到事情败露,悔恨都来不及。”王小荷据理力争,刨根问底要把事情弄明白,她想可能是王大海汇的款,必须要当面问清楚。
“王长江是什么看法?”王大海话锋一转,问王小荷。
“他问我多汇100元钱是怎么回事,当时,我也蒙在鼓里,说没有,他责怪我,怎么能让别人随便乱用王小荷的名子。”王小荷无奈地回答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事都怪我,见到王长江时,他不说话。找他一天,躲着不见面,没有办法,我想只有把钱通过邮局汇款给他。如果用我的名子,他肯定又要生气,弄不好把汇款单退回到我这里,所以,只好用你的名字汇款给他,他才能接受,可以贴补一下生活。”看到王小荷着急的样子,王大海一五一十地把情况都给她讲开。
“这个王长江真的是不懂事,如果春花姐来参加晚宴,肯定要当面骂他几句。”王小荷估计100元钱是王大海汇的,现在已经核实清楚,并且知道王长江对待王大海的态度,在她的心里难以接受,气愤地说。
“慢慢来,今天是妈妈请客的日子,不要扫兴。常言道,兄弟连枝各自荣,些些言语莫伤情。一回相见一回老,眼看生子又兄弟。”王大海在经历大学派出所的那一幕,心里要坦然一些,心里想,王长江,只要你好,王大海仍然像你小时候一样,还是可以为你去做一切。
“牛要打,马要鞭,小孩不打自作天。长江目前的性格,还真是典型的不成熟。”王小荷想到一家人省吃俭用,集中一切力量,供王长江读大学,没有想到如此成才,气得自言自语地骂道。
“怎么办呢,长江小一点,总得是我们让着他。”王大海劝说王小荷,他不想让母亲牵进来。
“真是不成器,到什么时候才有造化。”王小荷听从王大海的意见,不再搅场,但是,她还是没有忍住,不解气地补骂一句。
“咚咚……”有人敲门的声音。方金凤耳朵敏锐,在厨房都能听见,她大声地向外喊:“人来了,赶快开门。”
第九十九章 姗姗来迟
“可能是长江他们俩人回来了,真烦人,又忘记带钥匙。”王小荷听到母亲方金凤的叫唤,立即前去开门,口中还在埋怨弟弟王长江。
“怎么,今晚的主角还没有出场。”开门时,曹爱国听到王小荷在抱怨王长江的声音,他笑容满面地走进去,对王小荷说道。
“曹伯伯,您好!”王小荷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面红耳赤地向曹爱国问好。转身跑到厨房,对母亲方金凤说,“妈妈,你赶快去呀,曹伯伯到了。”
“哎呀,瑞雪兆福人,曹老书记,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方金凤用围腰擦着自己还粘着菜叶的手,跟着王小荷小步跑出厨房,热情地跟曹爱国打着招呼。接着对王小荷说,“赶快给曹老书记泡茶。”
“曹老书记,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您要来,不然,开车接您过来。”王大海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香烟,发给曹爱国一支,一边给他点火,一边带着歉意说。
“你母亲三天前就跟我说,王长江分配到一个好的工作单位,让我一定要来,参加家里人在一起的庆贺宴。”曹爱国坐在椅子上,吸了一口香烟后,给王大海解释。
“妈妈,你应该跟我说一声,不用车去接曹老书记,我的心里过意不去。”王大海不好再对曹爱国说什么,只好对着母亲方金凤在报怨。
“我是去菜市场买菜,特意绕到曹老书记那里,就是没有想起来用车接曹老书记的事。人老了,不中用。”方金凤自责地说。她心想,真的是有所欠缺,但是,也有补救的办法。接着对曹爱国说,“等一会,让王大海用吉普车送您回去。”
“刚好,今天晚上,我也要回到公司的宿舍,曹老书记,您也不要再推辞。”王大海接过王小茶送过来的热茶,放在曹爱国的桌前。肯定地对曹爱国说。
“一岁年龄一岁人,人们常说七老八十,是说你讨人嫌,七十不带你出远门,八十不带你上桌吃饭。让人总是担心,如果万一出什么事,怕担当不起。”曹爱国没有再谦让,接受王大海送他回去。他带着自嘲的口吻回答方金凤说“人老了不中用”的话。
“这是哪里的话,您老可真有造化,有福分,好运气。自己身体硬朗,儿子在部队当官,还是那么的孝敬您。”看王小荷进厨房去帮忙,方金凤也在椅子上坐下来,与曹爱国拉起家常。
“大妹子,你现在也算熬出头。当年,化工厂出事时,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为抚养儿女,又遭了多少罪,起过多少早,贪过多少黑,现在,头发白了,眼睛花了,牙齿掉了。为了儿女,真是把多少心力操碎。归根结底一句话,不容易。”曹爱国烟茶做伴,与方金凤谈起来,一套套的,滔滔不绝。
“要不是您当年的顶力相助,哪有他们今天这个样子,当时,我自己都没有信心。做父母的眼泪都是往下流,靠我糊火些盒挣点微薄收入,没有办法把他们拉扯大。”方金凤回忆这么多年走过来的路,越说情绪越激动,声音哽咽起来,掏出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滴。
“大妹子,你应该高兴才对,个个都出息。现在都是当今社会小主角,小轴心。他们能自己独立成长。”曹爱国看到方金凤伤心的样子,鼓励方金凤说。
“工作的事,是他们自己的事,我这个大文盲也管不上。我愁的是他们个人的大事。人们说,成家立业,不成家,怎么能立业。”方金凤抬头看着八仙桌上方墙上挂着的丈夫的遗像,忧心忡忡地谈到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都是有对像了吗?你真是操心的命,这样下去,必须要操一辈子的心,没有媳妇,操心着娶媳妇,娶了媳妇又在操心抱孙子。”曹爱国耐心地劝说方金凤,让她要平常心对待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不是我有意在操这个心,曹老书记,不隐瞒您说,刘春花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孩子,硬是给王大海气跑了。真是不争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方金凤忍不住,把自己心中对王大海的怨恨向曹爱国倾诉。
“这件事我知道,不能完全怪王大海,可能与刘春花的个性太刚强有关。是刘春花误解了王大海。那天,请部队的军人支援工程建设挖土方,报社的一名女记者前去采访,晚上送她回家时,雪地里吉普车撞到水泥隔离墩,把那名女记者摔伤住院,当时,我也去帮忙处理。刘春花认为王大海不该去护理女记者,俩人发生争执,一气之下,刘春花只身跑到南方。”曹爱国详细地跟方金凤叙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一个大男人,让一个伤心的女人跑掉,说到哪,都是男人的不对。”方金凤心头的一口气还没有消,对着坐在一旁沉默的王大海骂道。
“你也不要太焦心,小青年的事,打打闹闹,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忽然又抱着头好起来。”曹爱国笑着对方金凤说道。
“妈妈,你一天到晚,把嘴放在哥哥的身上,也不说说你的宝贝小儿子长江,现在,都是几点钟。”方金凤看看桌面上的钟,已经七点,讲好是六点钟开饭,王长江推迟一个小时,他们俩个人还没有到,也没有一点消息。她对王小荷说:“应该差不多了,开始上菜。”
王小荷听说要上菜,立即从厨房里拿出抹布,把八仙桌擦得干干净净,放上碗筷和酒盅。章文把有些凉的炒菜重新放在锅里热炒一遍,端上桌面。王大海打开白酒瓶,给曹爱国和章文俩人斟上酒。
“我等会要开车,不能喝酒,曹老书记,您多喝一点。”王大海把打开的酒瓶,交给章文,对曹爱国说。
看着一桌子香喷喷的菜,大家的肚子,明显地感觉到在叫起来。方金凤感觉到有点对不住曹爱国,笑着对曹爱说:“曹老书记,请您边吃边等,长江真的是不懂事,事前说好的,今天为他庆贺的日子,也不回来早一点,还拖到现在没有个消息。”
“现在不能开始,一定要等今晚的主角来,才能正式开始。”曹爱国摆着手对大家说。
“越等肚子越饿,请曹老书记再给我们讲讲。”大家围坐在摆满菜的桌前,却不能动筷子。为缓解尴尬局面,王大海把一包香烟放到曹爱国坐着的一方桌前,主动地对曹爱国说。
“曹老书记,是要给他们说说,洗洗脑子,不然今后,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方金凤精神振奋起来,急切地对曹爱国说。
“妈妈,真正需要听的人还没有到,曹伯伯是老革命,又当过多年的书记,谈起为官之道,可以说是信手拈来,头头是道。”王小荷对王长江不守信用的行为,窝上一肚子火,大胆地对母亲方金凤说着王长江的不是。
“现在的干部不好说,我还是谈谈做为一个人的理想境界。古人说,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曹爱国说着话,停下来抽出一支香烟,看看大家有什么反应。
“这句话,好像在上学的时候学过,讲的是大道理。”王小荷给曹爱国的杯子里加上开水,自言自语地说着。
“是个大道理,但是,我们可以从小的方面去运用。我是通过大半生体验出来,这样来理解,一个人的人生思想端正了,就能自我修养完善,自我修养完善,就能家庭和睦有序,家庭和睦有序,就能国家安定繁荣,国家安定繁荣,就能天下太平。”曹爱国侃侃而谈。
“曹老书记是在批评我,没有善待好刘春花。”王大海自我反省,用非常低沉的语调问曹爱国。
“也可以这么说,一个人,自己的家庭都管理不好,怎么能做到兼济天下。”曹爱国也不客气地对王大海谈到自己的看法。
“我讲这个道理必须要王长江多听一听,总是想着走后门,拉关系,眼睛往上看,跟着领导后面转,把我们一大桌子人等在这里,今后能当成一个好官吗?”王小荷真的生气,她想章文辛辛苦苦地把一桌子菜炒好,等等不来,热了一遍,端上桌,眼看着又要一个小时时间过去,这菜必须重新热第三遍,大家才能食用。
“也不能完全怪王长江,现在的官场,饭局多,酒足饭饱之后,还要赶场子,够他们忙活,有的想上进的人,必须要同时交叉赶几个场子。”曹爱国带着轻蔑的口气,冷冷地说道。
“还要等呀,再吃就是夜餐。”王小荷想了一想,还是气愤地对着天花板大叫着。
“既然已经等待,就再等一会。”曹爱国看着方金凤、王大海、章文都阴郁着脸,他点着一支香烟,对大家劝道。
第一○○章 没有必要
“真是对不起,长江这孩子不懂事,不能按时回来,也应该事先打个招乎。”方金凤心里感到对曹爱国过意不去,等这么长的时间,宴席还没有开始。她看着家里大门的方向,在报怨小儿子王长江。
“没有必要这样埋怨,长江肯定有他的事,忙得脱不开身。”曹爱国没有表现出急躁的情绪,他耐心地对方金凤劝说。
“长江这孩子,自从他爸爸出事以后,一直靠自己奔。”方金凤抬起头,对曹爱国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在一起住了这么多年,看着他长大,长江不容易,靠自己的努力,能取得今天的成绩,是同龄人中的一个佼佼者。”曹爱国回忆起王长江一步步成长的经历,向方金凤称赞王长江。
“他不但靠不到我们,反而还要受到我们的牵累,否则还要好一点。”方金凤感叹地说。
“大妹子,话可不能这样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要培养他一颗感恩的心,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人比人,气死人,无法满足,不能只是比上不足,要经常想一想比下有余的地方。”曹爱国听到方金凤这句话,感到心里不能接受,反驳道。
“长江拿不出东西与别人比,他父亲死得早,不讲没有父爱,仅靠我一个人的微薄收入,经济上对他的打击就不小,想吃点好的,穿点名牌的衣服,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哥哥王大海进去坐牢,在精神上给他的打击很大,当时在同学们面前,简直是抬不起头来,他想考国防生,就因为有一个在坐牢的哥哥,在政审的时候被刷掉。”怕曹爱国不知道这些事情,方金凤娓娓道来,一件件说给曹爱国听。
“父亲出事,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但是,既然发生了,要把坏事变成好事,变成自己成长成才的动力。不能成天唉声叹气,怨天尤人,更不能产生一种阴暗的心理,趋炎附势,追求缥缈的一时风光,最终害的是自己。”曹爱国听出方金凤的话音,马上答道。
“曹老书记分析得对,长江,梦寐以求地想着要当官,只要他自己能当上官,家里的人都可以不要,长江的一些做法,让人越来越看不顺眼。”在一旁沉默的王小荷,突然插话说。
“大妹子,你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袒护哪一边都是不对。你刚才说,王长江考国防生就是因为有一个在坐牢的哥哥,在政审的时候被刷掉。如果王长江还埋怨的话,你作为母亲可不能有这样的心里,为这件事,我也帮你找过人,王大海坐牢的起因应该是王长江,王长江放了一把火,做为哥哥王大海是对弟弟的信任,把这个责任顶下来,结果被判坐牢,现在王长江为了自己要当官,却背叛这份信任,反而生怕与自己的哥哥沾上边,这种思想要不得。”曹爱国对方金凤指出王大海与王长江兄弟俩人之间的隔阂所在,严肃地说。
“王长江现在变得有点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不仅仅是不理睬哥哥王大海,现在连我都不正面看一眼,他大学四年,我与章文辛辛苦苦地挣点钱,贴补他大学里的生活费用,没有看出他感恩的心,毕业工作,拿到工资,最起码要表示一下,给母亲买一件衣服,我也不想他买,至少也要说一声谢谢。”王小荷给曹爱国的杯子里加上开水,带着怒气对她母亲方金凤说道。
“长江是老小,还不懂事,你们都要担当一点。”方金凤看到大家的矛头都对着王长江,她只好从中为王长江辩护。
“大妹子,不能因为小,不懂事,就能推脱一切。不是我在这里多嘴多舌,在私下里,你要教育王长江做人朴素的道理,不能让他在官场的染缸里把自己的良心染没了,做出虚伪与欺骗的勾当,只要有人给他官做,他就会服服帖帖地把自己的人性尊严都交出来,除了管他的主子,对其他任何事情都会发生一种不信任的心理。”曹爱国早已经知道王长江对待王大海保持距离的态度,刚才又听到王小荷的几句心里话,知道王长江以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一直靠辛苦打拚挣钱来贴补他大学生活费用的姐姐,曹爱国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语重心长地对方金凤说。
“不是没有说,长江总是不信任我,说我把钱藏起来不给他用,他还记得他父亲的抚恤金一万元,我说在你高中时候看病,全部拿去花费后还不够。他几次放假回来,不相信我,自己翻箱倒柜地到处找,结果肯定是一无所获。他埋怨与其他同学不能比,差距越来越大,想奋斗都没有物质基础。”方金凤看大家都在说着王长江,她本不想吐这个苦水,但是又一想,这里都没有外人,讲出来后,自己心里轻快一点。
“王长江是变了,做人就要夹着尾巴厚道一点,他竟连自己的母亲都产生怀疑。信任是架设在人心的桥梁,是沟通人心的纽带,是滋润感情的琴弦。他在肆无忌惮地摧毁,人最基本的对自己母亲的信任。”当曹爱国听到王长江在家里翻找钱,心想现在的小青年是个什么行为修养,情绪激动地对着大家说。
“一个人的性格,不是一日养成,冰冻三尺,非一日这之寒。王长江只要到我店里来,我就知道是来伸手的,当然,他是躲避着他姐姐王小荷来的,姐夫对小舅子,还有不照的事情吗,但是,他拿了钱,从来没有说过一个谢字,或者叫一声姐夫。不说也行,可以用眼神表达一下感激的目光吧。然而,这是我的奢望。”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的章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一把方凳,围坐在一起,聚精会神地听着大家的议论。他插上话,说出自己的感受。
“今天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你把钱偷偷地塞给王长江。难怪平时你的费用大,追问你也不说。”王小荷用手捶打着章文的肩膀,说道。
“你那里是计划经济,如果说出去,王长江还能拿到他的钱吗?”章文躲着王小荷捶过来的手,笑着回答王小荷。
此时,沉默中的王大海,在脑海中,想着自己曾经是那么的信任王长江,以为自己与弟弟王长江是永远的亲兄弟,虽不知道永远究竟有多远。可笑的是,到头来,弟弟王长江对信任的背叛,王大海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作多情。
“开门!快点开门!”人还没有走到门口,大家熟悉而又陌生的叫唤声音已经传到每个人的耳畔,这是王长江的声音。他迈着轻一脚重一脚的步伐,摸到自己家的门。
“大家都还在等着你来开席呢。”章文走过去打开门,闻到一股强烈的白酒味,急忙让进王长江。章文在门口等了半天,还没有看见据说家里人神通广大的李萍。他转身接着问王长江,“你的那位女朋友怎么没有看见。”
“她不过来,参加市检处长的饭局,晚上还要打牌。”王长江回答章文的疑问后,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准备躺在床上休息一会。他刚才在酒桌上,充分地发挥,酒没有少喝,都羡慕地说他年轻有为,是检察院的大红人。
“不是讲好的,今天晚上,在家里为你办庆贺宴吗。”方金凤走进王长江的房间,关起门对他说。
“没有必要,让他们都回去,王长江也没有升个一官半职,搞什么庆贺宴。”王长江躺在床上,不想再站起身来走动,懒洋洋地回答。
“什么没有必要,再不起来,我可要用鸡毛掸子打人。”王小荷跟在母亲方金凤的后面,把鸡毛掸子倒抓在手,指着王长江恶狠狠地说。
“好,我去。”王长江从床上翻身爬起来,松松有点卡颈脖的领带,回答道。
第一○一章 形同陌路
无奈之下,王长江只好走出自己的房间。其实,他走进门,就看见王大海坐在桌边,有意装作酒疯,想躲开这个场面不见人。
“小伙子,别这样忸忸怩怩的,像个大姑娘。”曹爱国向王长江招着手,示意他坐上席位,接着说,“今天,你可是主角,我们都在耐心地等着。”
“跟在领导后面生龙活虎,回到家就装熊,你也好意思,曹伯伯都等你大半天。”王小荷押着王长江坐上席位后,大声地说着王长江。
“小荷,你不要老是把嘴架在你弟弟身上讲,赶快去厨房,帮章文热菜。”方金凤支开王小荷,她自己高兴地与小儿子王长江坐在一起。
“对不起,曹伯伯,让您久等,我向您赔罪。”王长江在自己的位子上还没有坐稳,又站起来,拿着酒瓶,自己给自己斟上一杯酒,端起来敬曹爱国。
“你先吃点菜,垫点底子再喝酒,不然会伤着自己的胃。”曹爱国策略地说道。他被王长江突如其来的敬酒,逼着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他在想,酒席还没有开始,主人还没有说出主题,就开始喝起酒,这不符常理的事,恐怕有点不大好。
“曹伯伯,您站着,我这酒怎么能喝得下去,还是请您老坐下来,让我毕恭毕敬地敬一杯酒。”王长江热情地说着。他动作幅度很大,拉扯着曹爱国坐到位子上。
“没有关系,我这是祝贺你当上国家干部,站着表示一下心意。”曹爱国仍然站着,微笑着对王长江说道。
“曹伯伯,您要是站着,那我可要站到凳子上,才好敬您的酒。按我母亲的话说,您可是王家的大恩人,请您坐下来,就接受我敬您一杯酒吧。”王长江一边说着话,一边要往自己的椅子上站,一只脚不停地往上抬几次,做着踩上椅子的动作。
“真是后生可畏,我坐下来,你再也不要往椅子上爬,弄不好摔倒,如果把你这个国家干部摔得怎么样,那可对不起党和人民。”曹爱国一把抓住王长江的一只胳肢,不让他再往椅子上站,风趣地跟王长江说着玩笑话。
“你真是没大没小,不要再疯疯癫癫,弄得曹老书记没有办法吃好菜。”方金凤看着瘦高挺拔的儿子王长江,打心眼里高兴,走到王长江的身边,拉着儿子的一只手说道。
“没事,你们家的几个,打从小跟我调皮惯了,你不要再骂他,让长江多说说话,也好消消酒劲。”曹爱国劝说方金凤,不要阻止王长江,年轻人喝点酒,蹦蹦跳跳,说说笑笑,酒精也就挥发得差不多。
“曹伯伯,现在的酒文化,比你们那个时代要丰富得多,在场面说出来,还真是不好意思不喝酒。”王长江敬完曹爱国的第一杯酒后,说的话明显多起来,滔滔不绝,真可以用口若悬河来形容。
“赶快说出来,让我们大家见识见识。”曹爱国热情地鼓励王长江说。他端起自己的茶杯,一口气把里面的水喝下去,又招呼着王小荷给杯子里加水。曹爱国平时已经很少喝酒,今天,心情好起来,喝点酒,特别的想喝水。
“能喝二两喝五两,这样的同志要欣赏;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同志要培养;能喝八两唱一斤,这样的同志才放心。”王长江把今天晚上,在酒桌上学来的劝酒顺口溜,拿到家里的宴席上倒卖一番,带着自豪的口气,抑扬顿挫地说着。
“你要小心一点,这样喝下去,还把人喝得上西天。一定要记住,自己高中时生过一场大病,你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方金凤在一旁听着王长江饶有兴趣地谈起酒来,她担心地劝说王长江。
“喝酒也要量力而行,不能搞一刀切,能喝酒的同志,在工作上,不一定也都做得很好。任何事情,必须要带着一分为二的观点来分析。”曹爱国听着王长江讲的劝酒段子,提出自己不同的见解。
“不能喝酒的也有顺口溜,你们听好,是这样的:能喝白酒喝啤酒,这样的同志要调走;能喝啤酒喝饮料,这样的同志没人要;能喝一斤喝八两,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能喝八两喝半斤,这样的同志要小心。”王长江越讲越兴奋,脸上神采飞扬,不时地伸出自己的手在曹爱国面前比划着。
“把喝酒的多少看作是一个干部的忠诚度或者能力大小,如果形成这样的风气,现在的干部,不能喝酒,真的是没有办法干得下去。”曹爱国对于这种社会现象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反问王长江。
“至少会喝酒的干部,可能爬得要快一点。”王长江很自信地对曹爱国说。他自信的底气,在于自己还能喝一点酒,经历几次酒场考验,发现自己还有喝酒的天才,能够应付一般的饭局,绰绰有余。
“长江,你先端起杯子,敬母亲一杯酒,感谢养育之恩。等一会,我与你姐再来敬酒。”章文把菜炒得差不多的时候,从厨房里走出来,对王长江说道。
“章文说得好,长江早就该敬敬你伟大的母亲,世界上一切其他都是假的、空的,唯有母亲的爱才是真的,无私的,永恒的,不灭的。”曹爱国看章文的这个提议很好,让王长江把自己的酒杯斟满酒,要他真心实意地敬母亲方金凤一杯酒。
“怎么说呢,在我的人生道路上,从小就知道一句话,靠自己。这是母亲说给我最多的一句话。说真的,在具体事情上,母亲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母亲在小事,大事,甚至在微不足道事情上的用心,总是在感动着我,使我树立起信心,克服困难,不能停下来,要勇往直前。才有今天的成绩。”王长江端着酒杯,站在母亲的面前,动情地说着。
“说得好,心动不如行动,把这一杯痛痛快快地酒喝下去。”章文在一旁鼓着掌,对王长江大声地吆喝。
“不过,过去做了一些让母亲生气,或者不理解的事,请母亲不要计较儿子的莽撞。今后,为了工作,可能还要做出让母亲生气,或者不理解的事,也请母亲多多海涵。”王长江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表情深沉地说道。
“不管怎么做,不管走到哪,你都是我的儿子。我没有别的奢望,只要你们成家立业,平平安安的就好。”方金凤用颤抖的声音说着。此时,她心潮涌动,热泪盈眶,抬起头,对着挂在墙上老伴的遗像,在自己的心里默念到,老头子,都看见和听到了吗,他们个个都出息了。
“现在,我与你姐姐一起,给你敬一个酒,祝你工作顺利,步步高升,官运亨通。”章文把自己的杯子斟满酒,叫着王小荷,要她站起来,敬王长江一杯酒。
“你怎么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给代表了。”王小荷站起来,责怪章文。然后,从他的杯子里,给自己倒上一点点酒,举着杯子,接着对王长江说,“今天,姐姐借这个机会,有些心里话,当面给你说,不要一味地想着自己要当官,把家里的事和人都丢在一边,不闻不问。官是当不完的,区里当到市里,市里再当到省里,省里最后当到国家,即使你当到联合国,到最终,还是告老还乡。不能为了当官,而去做昧着良心的事。”
“姐姐,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等我有起色的时候,你这么多年,在我身上的付出,我会如数奉还。”王长江听着王小荷直通通的话,心里不是滋味,给王小荷一个认真的回答。
“不是要你还这个钱,只要你今后有这个心就行。我是说,官场上鱼目混珠,你要小心一点,穷人家的孩子,走到今天的这一步不容易,不要在官场的染缸里,把自己染得自己都不认得自己。”王小荷语重心长地向王长江细说着自己的愿望。
“下面该是王大海了。”曹爱国看着一直在沉默不语的王大海说道。
“对不起,海哥,我与小荷跑到你的前面,去给长江敬酒。”章文拿着酒瓶,给王大海斟上满满一杯酒,带着歉意说。
王大海心潮不能平静,算起来有七年的时间,兄弟俩人没有坐在一起。他想先把精心挑选的手表,送给王长江。但是,想一想,还是等一下给他一个惊喜。于是,王大海站起身,举着一杯满满的浓酒,当他抬首正要说祝福语的时候,看见的是王长江离席远去的背影。
大家惊讶地沉默着。王大海想,真的与王长江回不到过去,难道行同陌路是最好的人生安排,我忘了你,你也忘了我。
第一○二章 相煎何急
空气仿佛像是凝固一般,庆贺宴席的气氛压抑到极点。王大海眉头紧锁,一双眼睛射出凌厉的光芒,颤抖着的手,放下一杯满满的浓酒,一个健步冲上去,抓住王长江的肩膀,拽转过他的身子,大声地斥责道:“你这是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王长江带着满嘴的酒气,盯着王大海,冷冷地说。
“就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变得越来越陌生,所作所为,越来越让人不能理解。”王大海为了他的前程,替他担当全部责任,承受着巨大的心灵痛苦。倒头来,他不但不领情,反而避之千里。想到此,王大海气愤地说道。
“还需要怎样才能理解,你在我成长路上的阴影,到现在还不能散去,能不能给我一点阳光。”王长江常常不记得王大海为他做了多少,而是,时时悲叹家里人不能给带来什么。
“难道忘记,你在风信子花盆边上抄写的花语吗?这一切是谁造成的。”王大海想通过回忆,来唤醒王长江心中的良知。
“世界上有一些仇恨和一些恩情是无法还报的。遇到这种时候,只有远远的走开。你现在已经走向深渊。要好自为之,这是我的职业所在。”王长江心里清楚,已经有一张大网向王大海撤开,他不好明说,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一下。
“人间自有正义在,不是我陷入深渊,我是怕你滚入泥塘,到时不能自拔。”王大海义愤填膺,他不想王长江能为自己做些什么,只是要他不能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曹爱国在一旁,看着俩兄弟怒目相对,互不相让。他想起曹植的一首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走上前对兄弟俩人说:“亲兄弟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俩这样一闹,让你们的母亲又伤心不安起来。”
“长江,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俩人在说的,我听起来就像哑语,让我越听越糊涂。”王小荷走上前,把王长江拉到一边,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你去问他,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王长江推开王小荷的手,回答道。
“难道你在检察院听到什么风声,李建国为人是很有心术的,不能因为他想办法把你分配到检察院,什么事都听他指挥。大脑长在你自己的肩膀上,一定要有自己独立的思考,不能一味地盲从。”听着王长江这么一说,王小荷的心里更是没有底,她严肃地劝说王长江。
“听说跃富集团在清算过程中,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帐目不断地曝光出来,与李建国肯定有牵连,他是在转移人们的视线,有意在挖苏跃富与海哥之间的事。”章文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声音响亮地对大家说。
“上一次就是李建国害得哥哥去坐牢的,哥哥去找滚刀肉讨要爸爸的抚恤金,给扣上一个流.氓罪,真是一个天大的冤枉。即使在滚刀肉门前烧一个死字,没有产生任何后果,也不能算得上是放火罪。”王小荷拦住王长江,不依不饶地说给他听。
“你们要想一想,李建国为什么要对王大海下手这么重,而且,一直到现在还不放手,这里面的原因何在?”曹爱国对方金凤进行解释。他在当时为王大海的案子奔波时,通过找李建国前后答复的不同意见,判断出其中肯定有隐情,后来与王大海的交谈中,知道事情的真像。接着劝慰方金凤说,“相信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我相信会有一天,但是,这一天,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是我的命不好,在克他们,把老头子克走了,现在又克得他们兄弟俩人像仇人似的,互不两立,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本来想高高兴兴地张罗一桌宴席,借给王长江分配到一个好工作单位庆贺的机会,让一家人团圆,兄弟俩人和好如初,没有想到竟然出现这样意想不到的局面。
“你也不要想得那么多,不要自责,他们的事,由他们自己来解决,都是已经成人,自立于社会的人。你一定要把心放宽些,上了年纪的人,不能拖垮自己的身体。”曹爱国想不到更好的词汇来安慰方金凤,也只能从身体方面去劝说。
“根子还在李建国,我看不如找一个机会,约李建国出来谈一谈,跟他摊牌,如果再搞什么阴谋,就对他不客气。”章文听了大家的言论后,心中忿忿不平地说。他在想,老好人当不得,忍耐沉默,还以为我们是在怕事,李建国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李建国怎么会跟你们谈,他手上握有执法权,恨不得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见天日。”曹爱国对章文刚才的说法,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
“为什么当官的,不好好的做官,非得要勾心斗角,折腾来折腾去呢?”方金凤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子,困惑地自言自语。
“显示做官的本事大,只有在折腾中,才会捞到好处,才能打击有损于自己官位和利益的人。按照我们那个年代的说法,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翻来覆去,最后遭殃的是芝麻官,是普通老百姓。”曹爱国耐心地对方金凤说着官场里一些龌龊事。
“让大海不要再搞那么一个公司,始终处在风口浪尖,不要惹马蜂窝,全身退出,找一份工作,安安心心地做一名工人,别人不就不找你麻烦了吗。”方金凤担心王大海又要出什么事,心想,惹不起,那我就躲得远远的,毕竟,一双脚长在自己的身上。
“大妹子,逃避只能逃得掉一时,能逃得掉一世。想一想,你的老伴是怎么出事的,他算是一个纯良的工人,还不是没有逃避得掉恶运。”曹爱国在极力说服方金凤,如果按方金凤的说法,让王大海全身退出,是不可能得到安宁之身,因为,王大海举报李再,已经成为他们的眼中丁,只要人活在这个世上,他们都不会放过,始终害怕哪一天把事情抖出去。
“那怎么办呢,弄得俩个儿子反目成仇。”方金凤老泪纵横,呜咽着说。
“让他们到社会现实中去锤炼,在大风大浪中成长,不管他们俩人持有什么不同的人生观,到你这里来,都是你的儿子,必须要孝敬你,做到这一点就行。”曹爱国知道,现在王大海与王长江之间,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因为,李建国已经在行动,王大海必须要反击,否则,他将被摧毁,这是一场可以称得上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不论王小荷怎么劝说,到后来生拉硬拽,王长江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抱着枕头,倒在自己的床上。王小荷失望地回到八仙桌旁,对着母亲方金凤怨道:“真是气死人,都工作了,还不懂事,一点涵养都没有,为他办的庆贺宴,要不来就不来,说走,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跑掉。我看他这样,今后能够当出个什么名堂的官。”
“小荷,话到此为止,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管怎么说,今天,你母亲为长江办的庆贺宴,我相信长江是不会忘记。”曹爱国劝王小荷也要少说两句,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让王长江的房间里也能听得见。他想,人生的成长,需要一个过程,不能一蹴而就,得慢慢来。
“这个手表是我精心挑选的,先放在你这里,我相信,会有一天,长江把它带上自己的手腕。”王大海想,退一步海阔天空,没有去计较王长江的态度,只是在警醒自己,从王长江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暴风雨就要来了,他想到高尔基的散文《海燕》里的句子: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再猛烈些吧!
“我也不知道买什么东西合适,这是一个小红包,大妹子,你就带收下。”曹爱国看见王大海把礼品盒交给母亲方金凤,他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交给方金凤。
“总是要曹老书记花费,真是有点对不住大恩人。”方金凤擦去眼角的泪花,苦笑着对曹爱国连连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都是街坊好邻居,人们不是说,远亲不如近邻,何况,我现在还在给你的儿子王大海公司打工呢。表示一点小意思,感觉都拿不出手。”曹爱国一边说着,一边从方金凤手中接过自己的围巾和棉帽,穿戴好后,等待着与王大海一起出门。
“今天,虽然没有喝酒,但是,气可能吃饱了,不能气昏着头,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王小荷拿着王大海的围巾,戴在他的颈脖,认真地对王大海叮嘱。
“不会的,没有这一点肚量,还能在市场中打拚。不过,今天,在父亲的遗像下,我说一句,相信我,会把握好未来。”王大海久久地凝望着父亲的遗像,深情地说。
等曹爱国上车后,王大海启动吉普车,精心地开在结冰的路面,拐过曲折的巷道,驶向宽广的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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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章 风雪夜归
夜渐行渐深,黑暗重重,寒风萧萧,只有稀疏的街灯,照出一点微光,在地面积雪白光的映衬下,几棵枯树,在冷冷清清中摇曳着,拉长的瘦影。
吉普车车轮碾压着结冰的路面,发出“咯吱”的声音,不断地传到车内。王大海感到无形的惆怅和寂寞紧紧地笼罩在车窗,心中有一种孤单在慢慢地滋长,往事一幕一幕地在脑海里回荡。他想到不知身在何处的刘春花,俩人天各一方,想她的那一片深远的天空,现在是乌云弥漫。也想到弟弟王长江离他而去的背影。王大海再也控制不住压抑在内心的思念、委屈、痛苦、误解,随着眼泪,哗哗地喷射而出。
“想哭就痛快地哭吧。”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曹爱国,轻声地劝慰道。
王大海泪如泉涌,坚强地摇着头,刹住吉普车,停靠在路边,将头伏在方向盘上,整个人在抽搐起来。王大海感到今夜的孤独在茫然里来临,所有的记忆一片混沌,此时,悲伤掩盖一个男人的温度,灵魂飘满一层厚厚的悲沧。
“真是不好意思,曹老书记,有点情不自禁,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王大海伏了片刻,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前方,对曹爱国表露自己的心迹。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曹爱国可能受到王大海情绪的感染,叹出一口长气说。他掏出香烟,与王大海俩人,坐在车内,抽将起来。
“好像还有几句,是怎么说的?”此时,王大海拚命地吸着香烟,在烟雾缭绕中,开口问曹爱国。
“你以前可是不喜欢这首诗,现在,怎么突然有兴趣,要了解全诗。”曹爱国看着王大海愁眉不展的脸,故意拖着腔调反问他。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快点说出来,真是急死人。”王大海拽着曹爱国的手袖,不断地拉扯着,嚷着要曹爱国快点说。
“好吧,今晚同情你一回。我所知道的这是昆剧《林冲夜奔》里的一首诗,内容是:欲送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鱼书不至雁无凭,今番欲作悲秋赋。回首西山又日斜,天涯孤客真难度。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曹爱国不紧不慢地向王大海讲述着诗的内容。
“曹老书记,再讲一讲,这里面的意思,林冲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梁山好汉。”王大海忽然又好奇地追问。他想知道林冲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这剧主要讲述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因弹劾权奸,为高俅所忌恨,被误入白虎堂,受诬陷刺配沧州。解差奉高俅密令,欲将林冲杀害于野猪林,幸为鲁智深所救,在牢城看草料场时,高俅又指使陆谦、傅安前往纵火,林冲杀死陆、傅两个人,被逼投奔梁山。”曹爱国爱好戏剧,对这段情节,记忆犹新,所以,不费劲地给王大海娓娓道来。
“林冲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王大海在听完曹爱国讲解的一段林冲故事后,心情要好转一点,不再像刚才那样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自古英雄多磨难。你要尽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绝对不把这样的情绪带到公司的工作当中。”曹爱国想到德豪公司新厂的建设,老厂的生产,公司总部退二进三的调研规划设计,还有在年关时期,各种继往开来的烦琐事比较多。他规劝王大海要以公司大局为重,不能让儿女情长的事,阻碍事业的发展。
“这个道理,曹老书记你不讲,我也能懂。然而,要让自己不去想刘春花和王长江,那我自己在欺骗自己。”王大海虽然心情比刚才平静很多,但是,心底还是在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俩人。
“想当然可以去想,绝对不能心乱如麻,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要慢慢来,不可整天地沉醉其中,如果这样,将会束缚住自己对公司发展的激情和创造力。”曹爱国严肃地指出王大海当前思想状态的危害性。
“我是心急火燎,你却说慢慢来。”王大海显得有些不耐烦地问曹爱国。
“对待个人情感方面的事情,必须要慢慢来,单方面的干着急,无济于事。只要你是真心的爱他们,让时间去证明一切。”曹爱国坚定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打消王大海犹豫徘徊的心里。
“人们说,接触产生感情。如果时间长了,刘春花另有所爱怎么能让人接受。”王大海疑惑不解,有时,他也想跟着刘春花浪迹天涯,可是,德豪公司让他放不下手。
“如果刘春花是那样的人,那末,更能证明你的做法是正确的,不要有丝毫留恋之心。”曹爱国还真老当益壮,谈起男女之间的爱情,头头是道。
“有些人一旦错过,是不是意味着没有再见面的机会。有些事一旦发生,是不是就算付出再多也不能改变结局。”王大海的脑海里还是没有放下自己的思绪,他的心中时时产生这样的疑云。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我的看法,对于刘春花而言,她对你是爱之深,所以恨也切,双方都要冷静下来想一想,如果你们俩人是真的有缘,我相信肯定会走到一起。王大海作为男人更要反思自己,刘春花出走的原因。对于王长江来说,他是刚步入社会,想在仕途上奋斗一番,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他被社会有些虚伪与欺骗的假象所蒙蔽,既使自己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还不明真相,以为是在伸张正义。”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曹爱国认真细致地给王大海分析刘春花与王长江俩人的情况,目的,使王大海不要迷失在自己对俩人的情感之中,重新振作起来。
“其实,我的性格比以前要好多了,刚才在饭桌上,这件事要是发生在过去,看见王长江那种态度,首先,冲上去暴打一顿,然后,再坐下来说道理。”王大海听着曹爱国的分析,心里感觉是有道理,但是,对王长江的这种背叛,在他的心里没有容忍的空间。
“能认识到这一点是相当大的进步,如果这么去做,与你现在的身份很不相称。你现在是一个组织的领导者,可以说,也是当今社会一个方面的主角,群体的轴心,按照现在时髦的说法,是社会的精英阶层,你应该不但要拥有过人的胆识和丰富的经验,还要不断地充实和提高自己的知识和水平。因为这是一个知识爆炸的社会,科技日新月异。”曹爱国把自己平时看书读报积累的知识结合自己对企业经营者要求的解剖,一股脑地倒卖给了王大海。他想通过这种方式,使王大海从刘春花与王长江俩人对他打击的阴影中走出来。
“曹老书记,我是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虽然,刚才在当面没有发作,但是,开着吉普车出门,还没有行驶到大街上,整个人周身的热血似山洪暴发般,疯狂地奔涌,两眼都看不清前方的路,脑子一片空白,如果继续开下去,即使撞到路边的树上,恐怕我自己都不知道。”王大海心有余悸地回忆着刚才开车时的惊险。
“你试想一下,如果把这种情绪带到工作当中,肯定会有一些不理智的决策行为,虽然,不像开车那样能当面见效,但是过一段时间,企业的经济效益肯定会表现出滑坡。”曹爱国高兴地分析说。王大海思想的转变,是他的意志战胜他的情感。曹爱国同时也在想,就是自己身临其境,遇到这种事情,恐怕是一蹶不振,没有王大海调整得快。
“如果不尽快地把新厂建设起来,对不起所有关心和支持德豪公司发展的同仁,对不起德豪公司一千多员工期盼的目光。市场不相信眼泪,客观存在的是弱肉强食。”王大海心里像是点亮一盏明灯,整个人又是激情满怀,精神振奋地对曹爱国说。
“这就是勇往直前的王大海,而不是萎靡不振的王大海。带着大家热火朝天地干起来。时间就是金钱,效益就是生命。”曹爱国继续在鼓励王大海,热情洋溢地对王大海说道。
“我刚才还在苦闷,这夜渐行渐深,黑暗重重。现在,幡然醒悟,最黑暗的夜空,却正是迎接东方破晓的开始。”王大海兴奋地对曹爱国说着,一脚踩下油门,发动吉普车。
第一○四章 冬去春来
“最黑暗的夜空,不只是迎接东方破晓的开始,今天,还降临一个更令人振奋的日子。”曹爱国接着王大海的话,神秘地说。他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着王大海轻松自如的表情,与刚才判若两人,打心眼里高兴。
“暗夜过后,日光倾城。”王大海马上给曹爱国回答八个字。他驾驶着吉普车,以30迈的速度,平稳地向前行进。
晚上,王大海在母亲操办的庆贺宴上,面对弟弟王长江无言的背影,他强忍着自己的愤怒,没有爆发。在开车回德豪公司的途中,再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禁不住失声痛哭,索性停下车,让自己酣畅淋漓地宣泄,后来,与曹爱国的一番交谈后,搬掉压在自己心头的大石头。现在,王大海想着快一点天亮,把痛苦的一天永远地翻过去。
“不是这个意思。你再拓宽思路想一想,关键是令人振奋。”曹爱国没有说出答案,他要王大海绞尽脑汁地再想一想。
“今天新厂区工地挖土方工程全部结束。”王大海对曹爱国笑着说。他想这应该是令人振奋的日子,在恶劣的气候条件下,解放军指战员,不畏严寒,奋战三天,把这个硬骨头给啃下来,为下一步浇筑玻璃窑炉基础,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也不是这个意思,”曹爱国看着王大海兴奋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老厂区输液瓶销售突破一亿只大关。”王大海想了一想,肯定地说。既然不是新厂区土方工程,那么肯定是今年营销市场取得的辉煌成绩,在过去的一年,德豪公司成为全国同行中杀出的一匹黑马,有不少厂家派人来学习参观,探寻其中的成功经验。尤其是江海市场的开拓和迅速扩大,令人刮目相看。
“你还没有猜对,我指的并不是这个意思。”曹爱国听着王大海津津乐道着营销市场突飞猛进的发展,等王大海激情地说完后,他还是平静地回答。
“这两个都不算令人振奋的日子,还有什么能算得上呢?我想起来了,这个肯定算是正确的答案。那就是公司新盖的三栋楼房,每栋有三十二户,共计九十六户配套房交付使用,将九十六把钥匙发到员工手中。”王大海想员工安居乐业,在工厂辛辛苦苦地工作,能拿到钥匙,搬进装修一新,宽敞明亮的新房,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安乐窝,还有什么比此更能令人振奋。
这项庞大的搬迁工程,是王大海与张胖子一起商定的,为能更好地进行老厂区的退二进三的开发,必须先行将居住在老厂工棚区里的员工搬迁出去,吸取跃富集团的教训,老房拆了,三年时间过去,拆迁户拿不到新房的钥匙,拆迁户牢骚满腹,集体上访,甚至还闹出群体**件。所以,决定由海一公司垫资成批购买已经落成的配套房,既经济合算,员工又满意,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良策。从目前住户平稳有序搬迁情况看,海一公司接下来的商业房地产开发,有这个良好的开始,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半,因为,在房地产开发中,老房拆迁往往是制约新楼盘建设是否成功的关键所在,拆迁是阻碍整个工程建设进度的瓶颈。
“我讲的还不是这个,当然,你刚才列举的事实,都是德豪公司一年来取得的骄人成绩。但是,成绩只能说明过去的进步,已经成为光荣的历史,我们要放眼未来。你再开支脑筋想一想,除了你刚才说的,还有没有令人振奋的日子。”曹爱国在耐心地诱导王大海,他想必须要王大海自己想出这个日子,才能让他振奋,刻骨铭心。
“该想的都已经想过,这一时还真的想不出来。”王大海左思右想,找不到曹爱国想要的答案,只好无可奈何地说。
“人们讲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现在,不会是一个自己司空见惯的答案难倒英雄汉王大海吧。”看王大海有点想泄气,不想继续往下猜。曹爱国在给王大海鼓气打劲,调动积极性,接着往下猜想。
“能不能给一点提示,不然,让人摸不到边际。”王大海重新振作精神,给曹爱国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言下之意,缩小一点范围。
“好,我就给你缩小包围圈。你想一想,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曹爱国还是没有给王大海透露答案,他不动声色地问王大海。
“今天是个黑暗的日子,是个最倒霉的日子。刘春花出走,王长江背叛,王大海被爱情和亲情,撞得头破血流。”王大海刚才谈起企业的事情,还是眉飞色舞。可是,现在的脸上又是阴云密布,心中愁肠百结,情凄意切。
“你看一看仪表盘上的时间,现在是几点?”曹爱国指着吉普车方向盘前,对王大海说。
“已经是午夜零点多。刚才不是说,是最黑暗的时刻。”王大海继续开着车,用眼瞄了一下仪表盘,垂头丧气地对曹爱国说道。
“你刚才说今天是个最倒霉的日子,可是,崭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倒霉从何而来。”曹爱国抓住王大海时间概念错误的字眼,用反击的口吻,大声地驳斥王大海。
“虽然,这一天是过去了,但是,它在我的心中已经深深地刻下痛苦的伤痕。”王大海明知自己说漏嘴,还是在执迷不悟的为自己狡辩。
“人不能老是停留在痛苦的昨日之中,正因为如此,所以,我要你想想今天,是一个怎样令人振奋的日子。”曹爱国仍然执着地引导王大海放眼未来。
“痛苦的日子,日历可以翻过去一页,甚至可以把这一页薄纸撕得粉碎。但是,心底的记忆怎么能抹去。”王大海还是没有提起精神,无精打采地回答曹爱国。
“时间,只有时间,可以忘掉一切,说实话,虽然很俗,但是也很逼真,行之有效。”曹爱国紧追不舍,他想说服王大海,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学会放下。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让人一下子能忘却。只有电脑能做到这一点,把不想看到的魔鬼永久性删除。”王大海也不服软,与曹爱国针锋相对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让自己忙起来,转移注意力,这是通用的方法,”曹爱国灵机一动,既然这样不行,他又想到另外一个好办法,立即说给王大海听。
“当自己停下来的时候,往往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起那些事情。”王大海听了曹爱国这么多的建议,还是处在茫然之中。
“如果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必须努力调整自己,对那些事情,在越来越看淡的时候,记忆还在不在,已经不是十分重要。”曹爱国认为王大海真是顽固不化,他被王大海打破砂锅问到底,想不起来更好的办法,来说服王大海。只好用强硬的态度,武断地对王大海下着最后的结论。
“你刚才说范围小一点,能不能再缩小一点。”王大海侧眼观察曹家国生气的脸色,他马上调整自己的情绪,继而,又用讨好的口吻,对曹爱国哀求道。
“你主要是心不在焉,没有用心去想这个日子。我再给你缩小一点范围,如果还不能说出答案,可就要受罚。”曹爱国故意板着脸,气嘟嘟回答王大海。
“好,如果王大海再回答得不正确,任由曹老书记怎么惩罚都接受,没有二言。”王大海不但是调整自己的心态,而且,还着一丝笑容,向曹爱国进行保证。
“从这一天开始,空气渐暖,积雪消融,流水破冰,,草长莺飞,柳枝始绿。没有寒风陡峭,只有在温暖的气息下,万物生长,生机勃勃。”曹爱国详细地描述着这日子的景象,还想继续往下说,被王大海急忙打断他的话语。
“这一下子,曹老书记罚不到王大海了,今天是立春,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日子。”王大海一只手握紧方向盘,另一只手离开方向盘,使劝地拍着自己的后脑勺,充满激情地说道。
“这虽然是生活中新的一天,更是新的一年,新的希望,新的篇章。”虽然,王大海的情绪时好时坏,还不十分稳定。但是,此时,看到王大海发自内心的喜悦,曹爱国眉开眼笑,感叹地对王大海说。
“你好,春天,一夜间,就匆匆而来。”王大海对着车窗外,深情地说道。
“立春日,按照习俗,必须咬春祈福。”曹爱国向王大海建议。
第一○五章 咬春祈福
“立春”这一天,民间有“咬春”的说法,这是人们对春天的一种美好祝福。滨江的习俗,过去“咬春”就是买个萝卜来吃,因为萝卜味辣,取古人“咬得草根断,则百事可做”之意。现在“咬春”多是吃春卷。
“我很久没有吃过春卷,最起码有十年没有吃过了。难怪我时运不顺,命途多舛。”王大海放慢车速,缓缓开到德豪公司的大门口,等待着门卫打开铁门。他转过脸说,对着曹爱国装出一副苦相。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母亲哪还有心情顾得上这件事。现在做一些春卷,可是,你却很少回家。”曹爱国边说边把头伸向窗外,注意着车子两旁的安全。
“平时真是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想不起来吃春卷这件事,春花为什么会产生误解,这应该怪我,俩人在一起沟通的时间太少。”王大海谈到吃春卷的事,又想起刘春花,他自责地说。
“以前就没有想到过,与春花一起吃一次春卷。”曹爱国有意向王大海提问。他高兴地看到王大海在经历过爱与被爱,在刘春花出走后,慢慢地懂得爱有内涵,明白一些什么是爱情需要的,怎样做才是最合适的,成为能够相处一辈子的人。
“真的没有主动请她浪漫一回,总是想着趁自己年富力强,把事业做强做大,等结婚后,一辈子慢慢地对她好。”王大海老实地向曹爱国回答。他也在反思自己,总是以忙为借口,没有认真地让自己安静下来,用心地与刘春花相伴,共同感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总是不去表达你对她的好,她怎么知道,要记住,女人看重的并不是金钱,她看重是你对她的一颗心,必须在此基础上,再有其它更多的物质,当然最好。”曹爱国像是带着一种批评的口吻对王大海说。他想到刘春花对王大海的一往情深,想到刘春花的勇敢与坚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在刘春花没有出去之前,自己总是在想,如果事业不能永恒,那末,爱情能天长地久吗?其实,事业与爱情相关,又不相关。伟大的事业可能催化神圣的爱情,但是,没有事业,爱情依然存在。”王大海若有所思地说。他从刘春花出去的事情上,认识到自己对待事业与爱情两者之间关系上产误区,由于自己思想上的偏差,导致行动上的粗心大意,使刘春花对王大海的爱看不到真诚的回报,所以,才会有今天的结局。
“如果像遇到今天的日子,俩人共同做一次春卷吃,最好自己亲自动手,哪怕再怎么不好吃,她心里也是甜的。”曹爱国没有想到王大海思想的转变这么的快,他已经清楚地悟出自己在对待刘春花爱情上面的差距。但是,仅知道还不行,必须还要做到。于是,曹爱国继续举例说出表达爱的细节。
“还真的不会做,我只是个吃货。曹老书记,您教教我怎么做春卷。”王大海急切地向曹爱国求教。他听着曹爱国说的话,心里感觉痒痒的,如果与刘春花一起动手做一次春卷,相对而坐,品尝着俩人共同的劳动成果,真是一件惬意而开心的事情。
“你一定还记得小时候,吃过热乎乎的韭菜馅春卷吧,咬一口,外面酥脆,里面的韭菜馅也非常的香,真是好吃,稍不注意,把自己鼻子眼睛都吃得下去。不过鸡蛋的量可能要少得可怜,就你家的经济条件,你母亲舍得放很多的鸡蛋吗。”曹爱国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讲到情绪高涨时,他自己还在不断地往下咽着口水。
“今年一定要搞一次,我想给支援公司建设的解放军指战员送过去,中餐,每人再另加五个春卷。您看怎么样。”王大海听着曹爱国精彩的讲解,他的心情也激动起来,肯定地对曹爱国说。
“董事长决定下来,我早上安排食堂加班赶制,中午,你还得辛苦一下,开车送到工地。”曹爱国在德豪公司分管工会以及后勤一摊子的事情,食堂正好归曹家国管,加上部队支援的事,也是他与王大海俩人一起到部队,向他儿子的战友叶团长求援的,在部队挖土方工程结束时,给士兵们加一个餐,而且,是吃有“咬春祈福”意义的春卷,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曹爱国当然积极支持。
“多放一点鸡蛋,他们离开家乡在外当兵不容易,今天,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王大海把吉普车停放好,下车前,对曹爱国认真交待。然后,想了一想,又接着说,“你跟丁强说一声,让他从挖土方工程费用中,申请资金付给食堂。”
“我会按照要求去办的。不过,早上,在你方便的时候,到食堂里看一看,也帮忙包一个,顺便学学做春卷的手艺。”曹家国下车后,向王大海建议。他想邀请王大海到食堂里包包春卷,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不能成天埋头于市场的尔虞我诈之中。
“曹老书记这提议不错,早上,我把公司里的事情处理好,十点多,我一定抽时间到食堂帮忙。”王大海很开心地回答曹爱国。
王大海与曹爱国都回各自的宿舍休息。王大海给房间里的风信子,浇上水,久久地望着正在张开的花蕾,他控制住自己心中的万千思绪,迷迷糊糊地睡上一会。
天亮后,王大海走在初春的阳光下,虽然四处还是结冰的寒气,但是,明显感受到一股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踩在脚下的冰面,也没有三九天那样的坚硬,而是,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
按照与曹爱国的约定,王大海处理好日常工作后,来到食堂,他穿上白大褂,洗干净自己的双手。曹爱国带着王大海到大厨师身边,让王大海学习春卷馅的做法。
“董事长,您好!”大厨师看见董事长来到自己的身边,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平时炒菜油烟熏的,他红着一张大胖脸,不自在地站在那里,向王大海点头哈腰地笑着说。
“你忙你的,不要受我的影响。”王大海连忙摆摆手,示意大厨师继续他的工作。
“你向董事长详细地汇报一下,春卷馅的做法。”曹爱国用汤勺挖出一勺馅,放到王大海的眼前,顿时,一阵好闻的鲜香,扑鼻而来。曹爱国让大厨师讲解。
“先把鸡蛋打碎,用花生油炒熟,切碎备用,等切好的鸡蛋冷凉后,把碎韭菜拌入,加入调味品,如辣椒等,拌匀后,再加入一点香油。”大厨师很熟练地向王大海介绍着韭菜馅的制作过程。
“用面粉制成春饼,把馅放在春饼中间,按照长方形折包起来,放到油锅里,炸到嫩黄,立即捞起,即可大功告成。”曹爱国在一旁急着向王大海介绍春卷制作后面的工艺流程。
“这个馅看着就好吃,请大厨师把刚才讲的制作方法写好,交给工会曹主席即可。我回去,学习着做。”王大海对大厨师说道。
“既然手都洗干净,坐在这里包几个春卷。”曹爱国拉着王大海坐在台板前,让王大海亲手包起来。
“董事长,像这样放馅,今天的春饼肯定包不完。”坐在王大海旁边的一位女师傅,看到王大海挖出满满一勺子的馅,放到春饼中间,带着惊讶的表情对王大海说。
“多放一点,让士兵们一次吃过瘾。”王大海没有听从女师傅的建议,继续挖一大勺子馅包着春卷。
“大厨师,你估算一下,如果馅不够,你赶快准备再加一些馅。这些春卷,中午吃饭前,必须如数送到工地。”曹爱国急忙对大厨师说。中午就要送到工地,一个士兵五个春卷,能少谁的,曹爱国为王大海包的大馅的春卷,有点犯愁,到时在分发的时候,可不能引起士兵的争吵。
“如果没有韭菜,就再加一点鸡蛋和豆腐,泡一点粉丝放在里面也可以。”王大海听见曹爱国与大厨师俩人的对话,怕他们不好操作,王大海直截了当地说出加哪些东西来做馅。
“我们不是怕大肚子汉,而是,担心在分发下去,士兵们一吃就知道,到时,他们为了春卷馅的大小不一,互相闹得不痛快。”曹爱国报怨地向王大海说。他想,这是件好,一定要办好。不要产生“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影响。
“既然是咬春,给士兵们咬个实实在在。咬到嘴里,要有春天生机勃勃的感觉。如果,咬到口中的是几根韭菜叶,那感觉不是到了秋天吗?”王大海招呼大厨师,赶快把存货拿出来,再多加一点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