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来阴的
楚勇们都盼着能拿下杭州,好进去大肆抢掠一番,淮军的不请自来似乎是打乱了他们独吞之心,如今又是屡劝不走,这些楚勇们自然都憋着一口气,营官一下令,他们立刻兴奋起来,摩拳擦掌准备教训一下对面不知好歹的淮军。
老驴头也赶紧给手中的洋枪上了子弹,缩头缩脑的躲在壕沟下面,只把那枪杆子往外一撩,假装瞄准了对面。黄善却对营官的命令无动于衷,他一屁股坐在壕沟里,骂骂咧咧的生起了闷气。
老驴头替他着急,拽着他的辫子叫道:“喂,小子,营官大人叫咱们瞄准,你还傻坐在干什么呀,挨军杖了是吧,你装也装一下呀。”
黄善没好气的将他的手用力甩开,怒道:“我除了发匪,谁也不杀,要打我军杖就尽管来吧。”
“你这死心眼,老子我真……”老驴头还待教育他时,不知哪一边的先开了一枪,不管有没有人中弹,两边将士们立马被惹毛,纷纷开枪予以还击。一时间枪声大作,骂声连天,场面极其混乱。
“操他个龟儿子的,真打啊。”老驴头急把身子更缩进战壕里,只怕运气不好挨了友军的冤枉子弹,隔那么一就将枪口伸出去,也不带瞄准的随便放上一枪应付差事。
“那帮傻冒,有什么好拼命的呀,这年头,保命才是最要紧的。”老驴头嘲笑那些认真作战的楚勇,似乎他对自己的偷奸取巧的胆小行径相当的得意。
“小子,你以后可得多跟我,该猫着的时候就猫着,你瞧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兵,身上连个伤都没有,这就叫有头脑,有谋……”
轰!
就在黄善不耐烦的要阻止老驴头没完没了的吹嘘时,对面地淮军竟然开了炮,那一发炮弹不偏不倚。正落在了老驴头的脚下。随着一声巨响,老驴头消失在了尘土之中,而黄善自己也被炸飞出去。
当他从嗡嗡的耳鸣声中清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竟是老驴头的半个血肉模糊的脑袋,而他自己,同样是鲜血淋漓。
黄善害怕极了。他几乎要窒息。他急切地要爬起来逃走。但身子却无法动弹。他奇怪地往下一瞅。顿时吓得差点晕死过去。他地两条腿已经被刚才那一炮。从膝盖以下齐齐地炸断。而他地断腿又和老驴头地尸体残块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自己地骨肉。
“啊——”那一刻。黄善只觉万念俱灰。天地变色。他仰天悲嚎起来。
就在李鸿章曾对于纪泽对付左宗棠地手法还存怀疑时。南面淮军又送来了第二封急报。曾纪泽看罢是一脸地得意。将那信交给了李鸿章。
李鸿章将信看罢。却是一脸地震惊:“陈庆国团竟真地和楚军打起了!”
当日两军对峙不下。谈判无果地情况下。双方发生了激烈地交锋。淮军依靠着强大地炮兵火力。将楚军打得溃不成军。死伤达一百余人。
左宗棠闻讯是勃然大怒。急调围城地三个营全力反击。岂料陈庆国将新分配给南面军地一个炮营调了出来。七十多门大炮齐发。将左宗棠地三个营打得惨不忍睹。
而就在淮楚两军交战之时,杭州城的太平军见机,派军出城,奇袭了楚军防线空虚之处,烧毁大营三座,楚军损失在五百人以上。
左宗棠无奈之下,只得暂时停止与淮军的对抗,全力对付攻出城来的太平军。费了九牛二虎,死伤了千余人的情况下,才击退太平军地进攻,重新恢复了对杭州的包围。
曾纪泽笑道:“这个陈庆国还真不愧是戈登这个步炮专家教出来的生,炮兵的运用非常的出色,算是给了左宗棠一个下马威,叫他知道我淮军的厉害。”
李鸿章道:“左宗棠吃了咱们淮军的大亏,一时片刻必不敢再有武力行动,但就怕他向朝廷狠狠奏上一本。”
曾纪泽不以为然:“他参就让他参好了。奏折往复数月。到时天京已克,我还怕他不成。”
李鸿章觉得也是。便是轻松笑道:“左宗棠一向气傲得紧,这回被陈庆国这个无名之辈狠捧一顿,这真不知他是怎样的心情。”
曾纪泽摆手道:“让他吃点教训也是为他好,免的日后不识时务,枉送了一条性命。这左宗棠也算当世奇才,真要是杀了他,我还觉得有点可惜了。”
李鸿章道:“不过咱们也不该逼得他太急了,归根结底,大人地目的也不过是拖延他夺取杭州的时,没必要搞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到时万一他心一横,倾全力攻打陈庆国他们,那无疑给咱们南边造成巨大的压力。”
曾纪泽点点头:“少荃你的跟我差不多。我自拟一道密令给陈庆国,叫他在适当的时机,与左宗棠谈判,逼他认可淮军在杭州的存在的合法性。”
曾纪泽密令很快送往杭州,陈庆国在接到命令,经与郑爽杰商议,遂决定主动与左宗棠晤。
杭州城外,板头镇。
这是一个淮军、楚军都没有驻军地中立小镇,双方约定在这镇上地一座酒楼晤。
陈庆国只带了一百多人的亲兵前来,不过,他地一个营的人马就驻守在镇外十里,一旦有所异动,立刻可以赶到。
陈庆国还是很给左宗棠面子的,双方约定午时在此晤,而陈庆国前一个时辰就赶到了这里。但令他不爽的是,左宗棠却未能如期赴约,直到一个半时辰后,这位浙江巡抚大人才珊珊来迟。
当左宗棠带着他的亲卫队走入酒楼时,陈庆国忙起身恭迎,从官职上来说,左宗棠以巡抚之尊,比他要高好几级,他没有由不给予尊敬。
左宗棠倒是相当的高调,完全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前来谈判。似乎前几天的败仗全然跟他无关。
“本官不跟你多嗦,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们淮军什么时候撤兵。”左宗棠开门见山,以命令式的语气说道。
陈庆国尊重他是给他面子,但其实根本就不吃他那套,当下也没有硬着回绝。只是微笑着说道:“末将是奉了曾大人的命令,来助大人你攻杭州,撤兵这回事,末将是做不了主的,而且也不太现实。咱们不如来谈点实际的问题吧,我觉得杭州北门一带就由我们淮军来攻打吧,不知左大人觉得如何。”
“放屁”左宗棠拍案而起,指着陈庆国斥道:“我楚军辛辛苦苦才扫平浙江,如今只剩下杭州省城。你淮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来抢功,你当我左宗棠是傻瓜吗。”
左宗棠是真地气坏了。只是他一门心思的为朝廷立功,为他的仕途升迁做铺垫,却不曾纪泽早已看透,把他当做了这一盘大棋上的一颗棋子,他的未来,已经完全不由自己主宰。
也不知是曾纪泽命令的原因,还是这陈庆国脾气不是一般地好,总之无论左宗棠怎么发火,他总是不愠不火。推三阻四的,你爱骂就骂好了,反正老子我就是不撤兵。
左宗棠表面上气势嚣张,但心下却清楚的很,淮军的兵力虽少,但武器却十分先进,尤其是他们的大炮的数量及威力,那是楚军远远不能比的。
他的楚军若来硬的逼走淮军,那是十分困难地。尤其在当他遭遇了前几天太平军的反攻,使他意识到让淮军撤走那基本是没有希望了。看来,这一杯羹,他是不分也得分给人家了。
为保攻克杭州的大局,左宗棠别无所选择,只有做出让步。
“看在曾公和剿匪大局地面子,本官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你们要留下也可能,但必须要答应本官几个条件,否则休怪本官不讲人情。”
左宗棠给出的条件是这样的:
一、淮军只能驻守在北门十里之内。无他的允许。不得擅自越出防区。
二、淮军只负责围困,不得参与到进攻之中。
三、杭州攻克之后。淮军不得入城。
左宗棠的这几项条件是陈庆国可以预料到的,曾纪泽给他的密令是拖延楚军攻陷杭州,只要和他的人马能留在杭州,自然能办法给左宗棠下绊子,搞破坏,叫他没办法攻下杭州。
“只要能帮得上左大人,这几项条件末将都可以答应。”陈庆国很痛快的应诺,又笑道:“如果左大人不放心,咱们不如签个什么协定之类地,也好让左大人心里有个踏心。”
陈庆国是话里带刺,把左宗棠说是像是个没谱的小人物似的。左宗棠冷哼一声:“不必了,你的承诺本官记下了,若是你敢反悔,本官自叫你吃到苦头。”说罢,便是拂袖而去。
陈庆国笑着恭送左宗棠离去,脸上的表情这才变得铁青,不屑的说道:“好嚣张的家伙,哼,你以为你是谁呢,早晚有一天,老子把今天给你的面子,连本带利的从你脸上剥下来。”
浙江地局势因曾纪泽的插手,变得越加的复杂,而金陵城的形势却越来越明朗。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湘军将地道又向天京城推进了数十米,按照这个进度,在三月底前地道就可以完工,介时便将是天京城陷之日。
曾纪泽坐镇天京东面,明面上是在攻打天京,暗中却是调拨人马,安排人事,为不久之后的起事做准备。
就在他预计的日期日益临近时,他的淮军大营迎来了一位神秘的人士,这个人地到来,却并不出乎曾纪泽地意料。
“王运见过曾大人。”当这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报上姓名时,曾纪泽为之一动。
王运,字壬秋,号湘绮,湖南湘潭人。此人乃清末著名地经家、家,虽历居官位不高,却是历史上一位极具影响力的人物,历史上曾收杨度、齐白石、廖平、刘光第等名人为徒。
此人还有一项不为人知的专长,他号称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位精通“帝王之术”的人。
帝王之术是什么东西?
自法家创之初,便有三派之说,分别为慎道的“势”派,商鞅的“法”派,以及申不害的“术”派。
在春秋战国期间,这三派都曾经使单得推行它的国家变得强大,但由于法家说毕竟刻薄寡恩,缺少仁爱的外衣包装,所以并没有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到了战国末期,中国出了位伟大的思家,他就是荀子。
荀子是孔子的门生,他虽然继承了孔子的儒家说,而且也打着孔子的旗号讲,但他对儒家说进行了较大的改造,在传统儒家的“仁政”主张基础上,加入了“法治”的思。于是乎,中国帝王的权智化——帝王之术诞生了。
荀子有两个著名的生,一个是韩非,另一个就是李斯,他们都是最初精通帝王之术的人。
归根结底,帝王之术的精髓,便是不管你奉行什么样的统治念,一定要给自己穿一件“仁”和“义”的合法外衣,在这个仁义的掩饰下,再动用所谓法家思,如此,才能使得自己的统治延续。
号称精通帝王之术的王运,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跑到这金陵来投奔自己,曾纪泽不用也知道他有何目的。
历史上有传闻,说是王运曾数度劝曾国藩称帝,但都被拒绝了。曾纪泽不敢确定这段野史是否为真,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王运正是自己需要的人,前些时候他还曾托人四处搜罗此人,不他游历在外,不知所踪,而这个时候却又不请自来,正是合乎了曾纪泽的心意。
“久仰王先生大名,当年先生在父亲大人幕下时,未能及时讨教,实在是遗憾。不先生今日能大驾光临,实在是三生有幸,先生一定要对纪泽有所赐教啊。”曾纪泽惯有的客气。
王运呵呵一笑,扬眉道:“大公子客气了,能助大公子成就千古大业,应该是王运三生有幸才对。”
第一百二十二章 献策
这王运也果真是好大胆,一见面言语便如此直白,曾纪泽自然不轻易托出心事,便是笑道:“先生过奖了,这攻克安庆的大功,自然要归于父亲和九叔,我只不过是做了些鸡毛蒜外的协助罢了,谈不上什么功绩。|||”
曾纪泽故意装做听不明白他的话中深意,王运笑得有点异样,侧眼瞧了瞧左右,曾纪泽意,便向白震山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与王先生有事要谈,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打扰。”
白震山带着那些亲兵知趣而退,曾纪泽请王运坐下,亲自为他看了一杯茶,很是谦逊的说道:“先生远道而来,纪泽以茶带酒,敬先生杯,纪泽有许多事情,还得向先生讨教,还请先生不吝赐教,以解纪泽之惑了。”
王运这回倒又不急了,很是悠然的品过香茗,笑道:“运一介书生而已,怎敢言赐教二字。大公子有什么不解,倒也不妨说出来,我这个旁观者或许能给点意见。”
“先生谦虚了。”曾纪泽又开始了他的引诱加陷阱式谈话,“我听闻先生曾在肃中堂幕下效力,必对于朝廷中的事,深有见解。不瞒先生说,如今金陵克复在即,发匪旦夕可灭,到时天下太平了,就不知朝廷……确切的说是两宫皇太后和恭亲王,样对待我们这些平叛有功之臣,先生可分析一
王运抚须侃侃而言:“东边那位心存仁厚,是个没主意的主,倒还好说。西边那位可就截然不同了,此人城府深沉,好弄权术,性情最是阴险,若论玩弄权术阴谋,只怕朝中无一人是她对手。”
他顿了顿,接着道:“至于恭亲王嘛。不过一志大才疏、谋而不决的贵戚而已,对付下边的人还免强可以,但我以为,他早晚要被西边那位斗下去。”
王运的评判基本符合历史对这三个的论断,曾纪泽心这王运号称精通帝王之术,单就其识人的眼光来看。确实是有一番能耐的。
他点头道:“若如此说来,恭王如果能掌权,那对咱们这些湘系、淮系的人来说,算是比较合适了。”
王运摇头道:“那可未必,其实无论是西边那位,还是恭王,像大公子这些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在他们满人眼中,都不过一介奴才而已。我敢断定。发匪一灭,各位地下场只有一个。”
曾纪泽瞪大睁,听听他要说的后话。可是在意料之中。
王运故弄玄虚了半天。道出了四个字——兔死狗烹!
曾纪泽故作惊讶之状:“不吧。朝廷能有这么无情吗?”
王运不屑道:“这不是无情不无情地事。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如此。何况当今主宰天下地。是他们满人。大公子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是你。充许异族之人。功高盖主。掌握军权吗?”
曾纪泽开始表现出焦躁之意。他来回踱步。思索再三。低声问道:“那依先生之意。我等该如何应对。”
王运竖起了两根手指。胸有成竹地说道:“大公子不必惊慌。我早就为你挑选了两条通天之路。”
曾纪泽拱手道:“原闻其详。”
“本来,先帝应该牢记周公辅成王的三训。效法本朝多尔衮辅顺治爷地先例,任命恭王为摄政王,将幼子托付与他,再嘱咐肃中堂尽心协助恭王。这样尽管新主冲龄,政局也确保稳定。然先帝已去,自然就不能再苛论什么。”
“但那两宫太后违背先帝遗命,发动政变,擅杀肃中堂,夺八大臣辅政之权。搞什么所谓垂帘听政。此后宫干政,国之大祸也。我以为。当今之计,大公子在灭发匪之后,就该劝说曾公,兵入朝,申明祖制,说明不能行两宫垂帘听政的道,再与恭王相商议,用湘淮两系之人,入朝共同辅政。如此,则内有贤明之士,外有湘淮重兵,则我大清国即使遭遇暴风骤雨之袭,天崩地裂之灾祸,也可上下同心,朝野协力,稳如磐石。”
王运顿了一顿,道:“最重要的是,此举可保湘淮两系汉臣高枕无忧。不知大公子以为如何?”
王运之策,曾纪泽不是没有考虑过,但觉中间所受羁绊太多,成功不易,便是放弃了。
曾纪泽坐回了椅子,神色渐变得淡然,饮了一口茶,问道:“那先生的第二策又是什么?”
曾纪泽的表现无疑是拒绝了,对于王运而言,如同寒冬中的一盆冷水劈头浇身,他兴致勃勃的表情立时蔫了一半。不过也许是在曾国藩那里受到的打击已经习惯了,他定了定神,又托出了第二个计策。
“若大公子觉得刚才所说不妥当的话,可效仿陈桥旧事,奉曾公为主,在金陵高举义旗,为万民做主。以曾公今日之德望与实力,运可担保,不仅天下响应,四方影从,就连朝中不少满臣也心悦诚服地拥戴。”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曾纪泽的心窝子里去了,这几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的向他出劝进之词,曾纪泽也算是遇到了一个知音。不过这王运也算好大地胆子,二人之前平未有深交,这乍一见面,便是出这等惊天之策,可见这人实在是急切的把他这一身的帝王之术施展出来。
曾纪泽当然不因为他三言两语,也跟着慷慨激昂,坦露心迹起来。他听罢便做震怒之色,拍案而起,喝道:“王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蛊惑本官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到底是何居心,就不怕本官将你绑了,押送北京治你死罪吗!”
王运仰天大笑:“运为曾氏一族和湘淮两系数十万将士而言,运为天下苍生而言,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华夏的气运,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皆握于大公子之手,此乃天赐予,若不取之,反必为祸。运言尽如此,若是大公子还执迷不悟,那就事妨取了运的项上人头,去朝廷那里讨赏吧。”
自古人多傲骨,曾纪泽倒是看一看,这王运是不说得的话跟他的胆色一样令人佩服。他当下一拍桌案,叫道:“你以为本官那么傻吗,我看你一定是奸人派来陷害我曾家地。本官若将你送往北京,你必定倒打一耙,诬陷我曾家有谋逆之心。哼哼,本官偏就不上你的当,来人啊!”
白震山等人闻讯,持刀冲将进来。曾纪泽指着王运道:“将这人先绑了,再架一口油锅,将他就地给我油炸了。”
白震山从未见过曾纪泽有如此残忍之举,但他也未有半点质疑,立刻吩咐亲兵将大笑不止的王运给绑了,又令人抬来一口大铁锅装满了油,就在这大帐之内堆起了柴禾,点起了火,油锅架上,不多时便滚滚。
王运由始至终都坦然而笑,根本不将滚滚的油汁放在眼中。曾纪泽瞧着他那副大义凌然,视死如归的样子就笑,心道:“装吧,继续装,老子看你还能撑多久。”
曾纪泽不动声色,正色道:“逆贼王运,事至如此,你可有悔过之心吗,或许本官念你糊涂,就饶你一条性命也未尝不可。”
王运冷笑一声:“我既敢来,就不惧死,曾纪泽,你也太小看我了,区区一口油锅,就吓倒我吗。”
曾纪泽不屑一哼:“那好吧,就让我看看你的皮肉是不是和你这张嘴皮子一样硬,来啊,将这大逆不道之徒投入油锅。”
白震山等人正要动手,王运厉声喝道:“用不着你们动手,我自行上路便是。”
曾纪泽便示意白震山等不要动手,他仍然没有点破之意,铁了心要看着王运露出人之贪生怕死本性。
王运仰天悲笑:“我王运死不足惜,只可怜苍生无辜,我汉人子孙,不知还要给满人奴役多少世啊,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大步走向那油锅,竟是全无惧色,抬腿就要往锅中跳。
曾纪泽没料到这王运一代大经,并非空口泛泛之徒,这一腔誓死之心,足以感天动地。他情知不能再演下去了,急呼:“快,快将先生拦住。”
白震山反应极快,一听曾纪泽下令,飞跃过去,生生将一条腿已快踏入油锅的王运拖了回来。
曾纪泽急忙上前,亲自将王运扶起,亲自为他解开束缚,拱手一礼,歉然道:“此等大事,纪泽万不敢轻信于人,故才设此一局,以试先生之心。得罪之处,还望先生大人大量,多多见谅了。”
王运那是抱着必死决心而去的,岂知最后的关头曾纪泽地态度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硬是将他从鬼门关里拖了回来。纵然是再不怕死的人,从鬼门关里绕一圈回来,也难免惊魂未定。
王运是愣怔了好一才反应过来,迅即明白了曾纪泽用意,心道:“这位大公子喜怒不形于色,心中所思所,连我也难以猜透,竟被他给唬过去了。这个人,实在是个非同寻常的人物啊,看来我这一回是没看错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炮
曾纪泽命人将油锅撤去,亲自扶着王运坐下,斟茶一杯亲手奉上,笑道:“先生先喝杯茶,压压惊吧。”
王运接过茶来一口吞尽,自己又拿起茶壶自斟自饮,一连灌下三大杯,激动的情绪这才缓缓稳定下来。
他定了半天神,这才恢复到往昔的神采,说道:“大公子,看来你是赞同我方才之言了,不知你是准备做周公,还是明太祖呀?”
曾纪泽道:“先生这话可就错了,不管是周公,还是明太祖,我可都没有这个资格,你可不要把我往火炕里推呀。”
王运又是一怔,猛然间醒悟,笑道:“是我口误了,应该是你让曾公做哪一位圣人才对?”
曾纪泽站起身来,背手立于帐门,远眺着云卷云舒,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江南距北京隔着千山万水,若不能将半壁山河成一块,要入朝伸明祖制,只怕是不易呀。”
王运眼睛一亮,起身道:“那大公子是让曾公做明太祖了!如此甚好,我汉家江山被满人窃去也有两百多年了,正如当年蒙元入侵一样。曾公若能举起义旗,天下汉人百姓自然是群起而归心,驱逐满夷将不在话下。”
曾纪泽摇摇头,笑道:“先生只怕是将事情的太容易了,满人虽和蒙元一样,是外夷入主中华,但两者却还有很大的区别的。”
蒙元虽占据中华,但其统治者却制定了相当森严的等级制度,从论到实际都将汉人压迫在社的最底层。满人统治下的清朝虽然同样存在等级差别,但却在其“满汉一家”的舆论宣传下渐渐淡化。而相比较蒙人拥有汉人女子“初夜权”这等残暴的特权,满人事实上拥有的特权就要逊色的多了。
忽必烈建立地元朝以汉地为统汉中心,尽管他个人对汉人化十分崇尚,但他的子孙们们固执的执绝汉化。他们甚至在大都的皇宫中盖上蒙古式的帐篷,当仿效汉人式的上朝结束后,他们就躲进蒙古包中。继续过着他们野蛮落后地游牧生活。
而短命的元王朝也以事实证明,拒绝汉化的外族,很难获得这块汉化化根深蒂固土地的长久统治权。
相比而言。满人地汉化不但比较“彻底”。而且还俱有“创新性”。他们全盘地吸收了汉人地化。并将其中不利于他们统治地部分剔除。如乾隆修四库全书。他们又将汉人化中地糟粕发扬光大。如“三纲五常”地思在清朝发展到了极致。
正是因为这样。汉人才被改造成没有思地奴隶。满清就是依靠这种卑鄙地洗脑。逐渐获得了汉人对他们统治地正统性地承认。
而一个政权一旦为民众视为“正统”。那么。“驱逐胡虏。恢复中华”这样地民族大旗就将不再有原来那样强大地号召力。
所以王运说什么“天下汉人百姓群起而归心”。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设罢了。
曾纪泽几句话将其中地因果难易讲得清清楚楚。王运自信读透天下之事。却也自愧不如曾纪泽看得深刻。但他毕竟不是一般人。经曾纪泽这么一醒。思境界立刻便有了一个升。
“民心这东西。其实也易收买。对于普通地老百姓。可以施以小恩小惠。比如减些租税。替他们伸以冤情。这些无知地百姓自然就跟从。面对于士绅们。能争取自然要方设法争取。争取不到。那也尽量使他们保持观望地态度。当然。什么华夷之辨。保教保种地口号。还是起一点作用地。做到这两点。那就基本解除了一统天下地基本阻力。剩下要做地。就是看大公子你们怎样施展兵略了。”
王运的分析不无道,但却忽视了洋人这个不能忽视的重要因素。不过曾纪泽心中自有决断,也不需要给每一个幕僚都讲得清清楚楚。王运,同样只不过是他可以利用的一个人才罢了。
“这些具体的事,待拿下金陵再考虑也不迟,我身边正缺先生这样眼光独道,谋略深远的人才,既然先生与我有共同的目标,那就请先生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吧。”
对于曾纪泽地邀请。王运是欣然应诺。
在将王运收入幕下不久。远在苏州的韩殿甲给又给曾纪泽送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主持下的苏州炮局正式竣工。不久之前,已经投入到了生产之中。
枪炮枪炮,二者的重要性不分上下。而大炮又号称是战争之王,可以说在那样一个精确攻击落后的年代,威力大,杀伤范围广的大炮,在很大程度上将是决定战争胜利的致命武器。
早在曾纪泽建立上海武器制造局,批量生产步枪之时,他就在酝酿着建立一座属于自己的制炮军工厂。但火炮的生产,对于技术地要求更高,尤其是对于炮身材料地要求,本国落后的冶炼技术,则是对火炮自产地最大限制。
尽管有大冶冶炼厂,以及很快就能投入生产的徐州冶炼厂,而且这两座冶炼厂都采用的是西方先进的冶炼技术,所炼之铜铁,基本能满足枪炮生产的质量要求。但在火炮制造技术还不成熟之时,曾纪泽不可能将这些宝贵的资源投入到消耗巨大的火炮制造摸索中去。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曾纪泽决定将本国的火炮生产,全面的仿造普鲁士克虏伯军工厂。而该厂最著名的是基生产的性能优良的克虏伯钢炮,在当时的世界而言,连西方国家的炼钢技术也未必很成熟。
1811年,费里德里希克虏伯在普鲁士创办了克瞄伯铸铜厂,这里克虏伯家族企业举起的肇始,事实上,克虏伯是以钢铁起家。
费里德里希克虏伯过世后,其子阿尔费雷德继承父业,在他的经营下,克虏伯公司有了迅猛的发展。由于铁路的出现。克虏伯公司将经营范围扩大到铁轨和火车的车轮制造上,接着首先将著名的贝色麻炼钢法和平炉炼钢法引入欧洲。
有趣的是,阿尔费雷德为了证明其生产钢地优质,于5年代开始制造枪炮,起初只有外国购买,在普鲁士却无人问津。直到7年代的普法战争中。克虏伯炮显示了优良的性能,为普鲁士的胜利立下汗马功劳,为克虏伯企业在全世界范围内赢得了很高的声誉。
从此,阿尔费雷德才将克虏伯公司的经营重点放在向全世界销售其钢火炮和其他武器虎,成为著名地“火炮之王”。
当然,在这个时候,阿尔费雷德应该还在为他的优质克虏伯炮不被本国重视,担忧其销量问题而困扰。曾纪泽选择在这个时候与克虏伯合作,正是天赐的良机。
目前曾纪泽的淮军的主力炮是此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前装炮。英国阿姆斯特朗厂生产的阿姆斯特朗前装炮,该炮同样有着许多的的缺点:
从炮口装弹,影响了射速。
其所装炮弹地弹径要略要于火炮口径。所以火药燃所从缝隙中泄出,从而减弱了火炮的毁杀威力,限制了射程的增加。
炮弹地飞行弹道发生偏差,影响射击精度。
而此时的世界,正是前装炮逐渐归于淘汰,各种后装炮相继出现的时代。曾纪泽一向主张武器的生产,一定要紧跟时代的发展,绝不能一直捡别人淘汰的技术,走不断仿制的道路。纪泽式步枪是如此。火炮的生产也自然是如此。
在当时来说,克虏伯后装炮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全钢后膛炮,自然也就成了曾纪泽所追逐地目标。
曾纪泽的计划是,目前苏州炮局之生产,暂以维修阿姆斯特朗前装炮,以及生产与之相配的炮弹为主。与此同时,他将与克虏伯联系商谈,合资在华建立炼钢厂,再进一步使苏州炮局也纳入与克虏伯合资范围。利用克虏伯的技术,在华生产克虏伯后装钢炮。
事实上,早有去年末,曾纪泽就通过克虏伯在华的中介商信礼洋行,与阿尔费雷德取得了联系,向他表明了与克虏伯合作的意向。当时的阿尔费雷德正为他的克虏伯炮在本国的销量问题而头疼,曾纪泽地倡议无疑于雪中送炭,使他的眼光立刻投向了遥远的东方,这场广阔的市场。
随后。在经过了一番准备之后。克虏伯派出了一个商务代表团,于不久之前抵达了上海。而此时苏州炮局也刚刚竣工。远在金陵的曾纪泽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委托韩殿甲与克虏伯代表团谈判,责成他尽快达成合作的协议。
远在普鲁士的阿尔费雷德一直密切的注视着国际军火市场的动向,斯宾塞地来华成功范例,早已流传在军火制造这一行,阿尔费雷德自然不不知道。
他敏税地嗅觉告诉他,远东这块尚以冷兵器为主的古老世界,将是一个极有潜力地军火销售市场。而英法等传统军火出口大国,在这里的军火生意,仍然停留在简单的中介出口,这使他意识到,他有更多的机,抢占这块正处在上升期的市场。
也是因此,韩殿甲与克虏伯商务代表团的谈判十分顺利,克虏伯同意以合资的形式在徐州建一座钢铁厂,与苏州炮局合并,重新组建一家专造克虏伯后膛炮的火炮局。
同时,克虏伯方面同意仅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江苏衙门将占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其余百分之十九的股份,将由中方的民间资本投资。
克虏伯将在机器应,生产技术,以及人培训上掌握主导权,别外,还将在行政管与中方合作,推行更先进的管念。而中方将在销售,以及财务管上拥有主导权,并且在人事任免上有优先权。
除了生意上的合作之外,曾纪泽还要求韩殿甲在合约中加上若干附加条款:
其一:中方将在复旦公中开设冶炼、火炮及与火炮制造相关科程,黄浦军官堂也将开设炮兵一科,克虏伯公司将无偿向两所校教资源。并在适当的时候,允许公派遣留生,前往克虏伯德国总部习进修。
其二:合资的工厂,将不得向与淮军敌对方任何武器输出。
其三:克虏伯公司承诺,将尽一切努力,保证在当年六月以前,将全套的机器设备,以及相关的技术管人运抵中国,并在八月以前投入生产。
其实知情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曾纪泽这些条款,完全就是为了他不久后的起事做准备。为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克虏伯公司拉入这趟浑水。
阿尔费雷德当然不知道,曾纪泽有这样大的野心,况且纵然是中国烽火连天,西方的这些冒险家们也不担心自己在中国的利益受到实质性侵害,因为他们明白,无论是哪个统治者上台,都不敢与西方国家决裂。
曾纪泽的一系列附加条款,同样也利于德国加大对中国的影响,便如当今的美国,为何欢迎那么的外国人来美国留,为美国人才只是原因之一。这些深受美国价值观陶冶的留生,回国之后,自然将这种影响带回给他们的同胞,一传十十传百,这种影响远比出口枪炮要深远。
阿尔费雷德很愉快的答应了所有的条款,并以实际行动,尽快的履行起克虏伯方面的义务。
而在曾纪泽与克虏伯公司谈判的同时,徐州矿务局唐廷枢方面也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该局旗下的一座煤矿,一座铜矿山以及一座铜冶炼厂经过近一年的建设,终于投入了正式生产。
矿务局所产之原煤,除了己本局生产之运外,每月还可为上海方面五百吨原煤。而年产之铜矿及所炼精铜,合及大冶矿务局所产,将暂时满足上海武器制造局,以及正在建设的江南制造局和苏州炮局所需。
这就意味着,曾纪泽至少在目前的工业水平下,摆脱了原材料方面对西方的依赖。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欲
凡事有开始,必有结束。
天京,天王府。
“咳咳——”躺在龙榻上的洪秀全连连咳嗽,他只觉肺中似乎有滚烫的痰水在往上涌,但到咳时,却是干燥得连一个唾沫星子也喷不出来。他的嗓子眼像是堵了个一座火山,每一喘气,都有熊熊烈火在升腾。
“主上,快饮一口蜂蜜,润润嗓子吧。”身边的兰妃急从侍女那里接过一盏玉杯,边抚顺着洪秀全的背,边轻轻喂他服下。
他不顾威严,抢过兰妃手里的杯子,一口气灌了个干净。这一大杯的蜂蜜下肚,嗓子和肺部如沐清凉,顿时舒服了几分。
挨过了这一阵痛楚的他,忽然又发觉什么不对劲,皱着眉头说道:“这是什么劣等蜂蜜,朕的紫金玉液呢!”
金陵城外的紫金山,每到夏日便是山花烂漫,蜜蜂采集此处之花所酿之蜜,最是甘甜可口,且紫金山向来被称为王气龙脉所在之所,洪秀全最是相信,故他平素只服这紫金山所产的蜂蜜,号为紫金玉液。
“主上……”兰妃的声调有些哽咽,但她强颜欢笑,说道:“紫金山在金陵城外,现下采之不易,待赶走了清妖,臣妾立刻叫他们去采集紫金玉液来。”
洪秀全一怔,这才恍然起,他这太平天国早已不复当年如日中天之势,堂堂天国之都,却为清妖四面围困。别说一口紫金山的蜜了,就是一碗长江之水,恐怕他此生也难以再喝到了。
洪秀全的表情顿时变得落寞起来,他低垂着头,久久不语。兰妃还以为刚才自己的话刺痛了天王,起前不久所受之刑,心中吓得要命,生恐天王降罪降罪。忙是笑颜更盛,柔声细语道:“主上洪福齐天,我天国有天父护佑,转危为安指日可待。臣妾还盼着早日随着去那北京的紫禁城住上一住呢。”
兰妃的讨巧之言令洪秀全为之一振,表情立刻转阴为晴,他抚着兰妃的俏脸。笑道:“你这个小蹄子倒怀得好心思,好好好,等拿下了北京,朕就将那乾宁宫赐予你。”
兰妃心下暗叹。但脸上却一副雀跃之状。忙是盈盈下拜。欢喜无限地说道:“臣妾谢主隆恩。”
洪秀全地心情刚刚好些。忽又听到宫外喧嚣声起。似乎无数人在哭喊哀求。甚是晦气。立时又扰了他地兴致。洪秀全拍案喝道:“外面是谁在大吵大闹!”
侍女忙去将御前侍卫长唤了来。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是有数千饥民跪在宫外。请求天王开恩。赐给食物让他们活下去。
洪秀全大怒道:“朕不是吩咐忠王将甜露分给他们食用吗。怎么还在这里喊饿。是不是这个李秀成又没有执行朕地旨意。”
洪秀全现在是越看李秀成越不顺眼。凡有不悦之事。皆不分清皂白地怨在李秀成身上。那侍卫长成泽洲倒是一向同情李秀成。便是为他分辩道:“据臣所知。忠王早将甜露之方传遍了全城军民。可能。可能是那些饥民太不知足吧。”
洪秀全怒哼一声:“这些贱民。朕将天父所赐圣物分与他们。他们竟还不足知。贪得无厌。实在是令朕气愤。传朕之令。速将宫外贱民赶走。若有不退者。格杀勿论。”
成泽洲一愣,要为那些饥民说些好话。却又不敢,正待要退下去执行命令时,兰妃贴近了洪秀全,揽着他的脖子媚笑道:“主上息怒,甜露乃天父所赐,我天国子民们自然都争相抢食,有人抢不到也是正常。这些人未受天恩,所以才来向主上哭诉吧。我主仁慈,自不与他们一般见识。不如赐他们些甜露。驱散算了吧。”
兰妃一番话正合洪秀全心意,他的表情瞬即转怒为喜。挥手道:“罢了,我代天父博爱万民,就依爱妃说的去办吧。”
成泽洲暗松了口气,忙是领命退去。
洪秀全心情甚好,今时已至初夏,兰妃身着薄装,雪白的股肤若隐若现,最是勾人心魄,她又施了从外国进口地洋香水,浓浓的郁金香味直扑鼻中,直将洪秀全引得是欲火渐升。
“美人,让朕好好亲一亲。”洪秀全也不顾一干侍女在侧,旁若无人的将手伸入了兰妃的里衣中,隔着肚兜揉抓她的一对丰胸。那长满了零乱胡须的嘴,游走在她雪白滑嫩的脖间,贪婪的吸食着她身上的女人香。
兰妃知道天王是来了,急待发泄,她一边娇媚无限地回应着洪秀全的抚慰,一边向下边侍女道:“你们先退下去吧。”
洪秀全手一摆,高声道:“都给朕留下,朕就是要在她们面前,享受爱妃你妙的身体,这样才够刺激,爱妃你说是也不是。”
洪秀全平生好色成性,多年以来,总是变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地方式来折腾她们,兰妃也早已习惯,而这次他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行男女交配之事,未免也太不知廉耻。兰妃一时片刻还难以接受,娇媚的表情变得犹犹豫豫。
洪秀全见她有不愿之色,顿时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不愿受朕的雨露之恩吗?”
洪秀全这一哼,顿时勾起了兰妃对那日杖刑的痛苦记忆,她虽百般不情愿,但那张脸立时如机器一般,笑得灿烂无比。她回过头来,紧紧搂住洪秀全,在他那苍白的脸上吻了又吻,昵喃说道:“臣妾能受主上深恩,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怎敢不愿呢。主上,主上……”
兰妃放开束缚,更加热烈而主动的迎接天王的恩赐。洪秀全更盛,向榻下侍女喝道:“尔等贱婢,统统给朕将衣服脱光,违逆者,朕必处以重刑。”
洪秀全荒淫无道,宫中无论是妃子还是侍女,都被他蹂躏惯了,淫威之下,谁还敢有所违逆情。
侍女们虽是心中苦楚,耻辱万分,但仍是忸忸怩怩的,各自将衣衫褪尽。而此时,洪秀全亦将兰妃地衣衫粗鲁的剥光,自己也是赤条条的一身,便在这十几个裸女的面前,将兰妃反身按倒在榻上,如野兽般侵袭起她的身体。
兰妃亦忘记了羞耻之心,全身心投入到情爱的欢愉之中,享受着天王一冲堪比一次猛烈的进攻。她昂起头,紧闭着双眼,旁若无人的高亢呻吟,将内心的苦楚与幸福,肆意地发泄出来。
洪秀全性至巅峰之时,边是挥汗如雨,边回头叫道:“你们也给朕叫,像她一样叫!”
人心虽知羞耻,但人的身体却和野兽般一样,拥着有难以克制的本能。宫女们眼睁睁的瞧着这一幕人类最原始的剧幕,心中的欲火与渴望渐被唤醒,身本已本能的有了反应,个个是肌肤红润,双腿摩擦扭动。待到洪秀全令下时,已完全控制不住人之本性,渐渐开始自我抚慰,过不多时,呻吟之声便是起此彼伏,占据了个宫殿。
洪秀全为这的氛围所激励,鼓起十二分的雄分,动作越来越猛烈。陡然间,他地脸色煞白如纸,只觉下腹剧痛无比,一声长嚎,俯倒在了兰妃身上,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兰妃大吃一惊,急是从洪秀全身下钻出,喝了众侍女,将他轻轻翻转过来,不由吓得是花容失色。
只见洪秀全地两腿之间,赫然已是鲜血一片。
“快叫御医,快叫御医。”寝宫之中,顿时乱在一团。
经过一番的诊治,洪秀全从昏迷中转醒,本就病根深值地他,病情更加重了一分。御医说他是用力太猛,牵动阳气,耗尽精血,使内腑虚烂之势更重三分。
兰妃问道:“御医,天王之病怎样了,可有的治吗?”
那御医却咳了一咳,低声道:“主上长年累月的操劳,积劳成疾,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只怕是,唉……”
兰妃惊得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双目神色无光,直到那御医退下已久之后才渐恢复了神智。那惊骇的表情渐渐消退,到最后,脸上竟是浮现出一丝畅快的笑容,她忍不住低头在笑,喃喃道:“他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哈哈——”
这时,侍女报说忠王前来探视天王。兰妃一听李秀成之名,笑容顿时浮现。她并没叫李秀成来寝宫,而是吩咐人将他领来御花园的“兰芳亭”中。
兰妃行回自己寝宫,重新梳装打扮了一番,才珊珊来迟的前去见李秀成。待到亭外时,却见李秀成正满面狐疑的来回踱步,她便吩咐左右不得近前,独自一人走入了亭中。
“王爷,叫你久等了。”兰妃笑盈盈的说。
李秀成一见兰妃,忙是躬身施礼:“臣见过兰妃娘娘。”
“王爷跟哀家还这么客气呀,快快免礼吧。”兰妃走近李秀成,伸出雪白的玉臂,将他的手轻轻的携到。
李秀成吃了一惊,在起身的同时,下意识的将手往回去缩。而兰妃却又用力,硬是抓紧他的手不肯松,步子更往前,身体已乎要贴到李秀成的身体,她气吹如兰,幽幽道:“王爷,这里别无他人,你不需太过拘谨。”
第一百二十五章 黎明前的黑暗
李秀成大吃一惊,顿时明白这兰妃趁着天王病重之际宫闱。他平时虽然对天王多有违逆,但还没有大胆到敢染指天王的后宫,这种事若是天王有所耳闻,必不与他善罢干休。
况且李秀成一向以忠心自嘲,这等后宫之事,若然传扬出去,岂非令自己的名声大损。他当即用力硬是将手挣脱回来,退后两步,恭敬道:“兰妃娘娘在上,臣万不敢放肆。臣听闻主上忽然染病,不知主上现下病情怎样了,还请娘娘告知。”
兰妃见李秀成有意回避于她,心中自是不悦,但她也没就此罢休,故意又贴近了他,笑盈盈的说道:“御医说了,主上病入膏肓,用不了多久就要飞升天国见天父去了。”
李秀成脸色又是一变,洪秀全久病缠身,这事他们这些高层重臣们也都知晓,但御医一直以来也都在设法调治,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之说,还是第一次听到。
李秀成并没有注意到兰妃说这话时是一脸得意之状,他自思如今天京局势已到了无可复加的困境,军心民心涣散,天王若是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差池,那这天国的天就算是真塌了,这残局却当如何收拾。
李秀成了一,道:“娘娘放心,臣这就托人去上海秘密请几位洋大夫来给主上瞧病,主上洪福齐天,必可康复的。”
兰妃是洪秀全近年来最为宠爱的妃子,生平多陪伴在他身边,洪秀全的身体状况,她无疑是最了解的,她很清楚,别说是什么洋大夫,就算是天父下凡了,也拿洪秀全的病是无可奈何。
经年累月的纵欲,让洪秀全的身体不堪重负,他在享受的快感时。也耗尽了自己的阳气。这种由纵欲引发地身体衰落,那是任何药都救不回来的。
兰妃叹道:“忠王不必费心了,主上别说是洋大夫,就连御医开的药他也不肯吃,他现在只信天父,连梦里都在喊着天父。他说了,有天父护佑,他和天国都化险为夷。”
听了兰妃的话,李秀成的心又是凉了半截,落寞所致,竟是忘了兰妃还有跟前,仰天长叹道:“莫非我天国已到穷途末路了,我李秀成,真就无力回天了吗?”
兰妃又主动靠近了李秀成。这一次,他似乎是因为情绪不安,并没有抵触。兰妃动作也不敢太大。只是抚着他的肩膀道:“我虽是妇道人家,但也知道死守天京,只有覆亡一途。只有听王爷你地计策,让城别走,天国才能有一线生机。我们这些天王的嫔妃,也才有一条活路,只是天王他……唉——”
兰妃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地靠在李秀成地肩头哭了起来。
女人地眼泪是他人最具杀伤力地武器之一。李秀成一向心存仁厚。一见这兰妃哭哭啼啼地。顿时便没了主意。他那手抬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抬起。来来回回地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轻轻放在她地背上。颤抖着轻抚着她柔弱地身体。
兰妃见李秀成已动了几分情意。便索性一头扎入了他地怀中。泣道:“王爷。天王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咱们天国权威最大地人了。王爷若是决心让城别走。还请你千万别抛下奴家。”
怀中搂着洪秀全地女人。长久以来所受之气。似乎也得到了些许安慰。李秀成地脸上露出得意地表情。他很是大气地说道:“你放心吧。只要有我李秀成在一日。必能保你平安。”
兰妃一颗心算是定了下来。便是娇笑无比地亲吻起李秀成。欲作求欢之状。李秀成忙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道:“这里不太方便吧。”
兰妃道:“天王一病。我就是这后宫地主子。没人敢不听我地话。周围没别人。王爷尽管放宽心吧。”
李秀成胆子这才大起来,俨然已成了这天王府的主人,他一把抱起兰妃,将她放在了那横凳之上……
御园之中,似是春潮泛滥。这时,天下起了雨,雨打林叶,清脆悦耳,掩去了男人女人肆意的呻吟。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曾纪泽站在帐门口,伸手感手那雨点地击打。
“怎么突然诗性大发啊,有什么高兴事起吗。”帐中抽着水烟的李鸿章笑着说。
曾纪泽笑叹道:“这一场好雨袭卷江南,咱们江苏的稻子今年又能大丰收了吧,我不高兴才怪呢。”
李鸿章道:“是啊,丰收好啊,民以食为天,只要老百姓们能吃饱,那这天下也就太平了。”
曾纪泽擦干净了手心的手,回头问道:“若是有朝一日,这天下太平了,少荃你可有什么打算呢。”
李鸿章怔了一下,将那水烟狠吸了两口,道:“这个我倒没怎么样过,国家靡烂,只怕穷我辈毕生之力,也未必能致太平吧。”
曾纪泽道:“太平也有真太平和假太平之分,少荃你要的,到底是真还是假呢?”
曾纪泽话中有话,李鸿章岂不领悟,他放下了水烟,也走到了帐门口,望着茫茫雨空,道:“我如今站在这里,大公子说我是要真的还是假的呢。”
曾纪泽哈哈大笑,却将这话题暂时抛开,道:“已近黄昏,九叔他们也差不多该为了吧。”
话音未落,雨中便听到了曾国荃特有的嚷嚷声:“娘的,这雨说下就下,老子一双新鞘子又要脏子。”
曾国荃大步奔入帐中,连拍着衣上地雨点子,边是将老天爷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不多时,彭玉麟和鲍超也先后走入帐内。
三天之前,曾国荃传来消息,所挖地道已直抵金陵西门之下,三天以来,数以万斤的火药已被悄悄的填塞入了地道尽头,如此数量的火药。足以将厚达数米的金陵城墙掀翻。
地道的竣工,也就意味着总攻的时刻即将到来,天京克复之后,就将是曾纪泽举事之时,在这样一个大变革的前夜,曾纪泽召开了这次秘密的议。与将要参与这场变革地主要成们商讨具体地计划。
曾纪泽环视众人,郑重其是道:“各位,地道竣工的消息你们必也都听九叔说过了,我地建议是,三天后的凌晨点燃火药,九叔大军由破口攻入天京,我等各部协助佯攻,一举拿下金陵。”
众人神情凝重,奋战多少年。这一刻,他们等待了有多久。只是,他们知道。三天后的那场血战,并不意味着战争地结束,或许,才刚刚开始。
“事到如今,咱们也不必忌讳,可以将话摊开来明说了。攻克金陵之后,我等便将父亲从速请来金陵主持大局,联合我湘淮两军近百名将领劝父亲登大位,如果父亲不允。那我等就效仿陈桥之事,为父亲皇袍加身,逼他上位。”
曾纪泽的无半点温和,完全是铁血肃厉,众人的表情也是越来越严肃,纷纷点头表示赞成,曾纪泽更是兴奋哼哼道:“九叔我等这一天已经快等不急了,刚,你就放心吧。咱们都铁了心的跟着你干。”
曾纪泽道:“有九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得醒九叔一下,金陵就是咱们将来的国都,那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你这次一定要严厉约束你的部下,要他们攻入城之后,绝不可屠杀百姓,抢掠财富。金陵受到的破坏越少,咱们的将来地受益也就越大,切记切记。”
曾国荃搔头道:“我给他们下命令当然不难了。可这帮狗东西们也得听我的啊。他们跟着我苦战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杀入金陵,大发一笔横财么。你不让他们杀人还成,连东西都不让他们抢,这帮家伙不反了才怪。”
曾纪泽皱眉道:“此一时彼一时,难不成将来举事之后,你还要用抢掠来激励你的部下奋勇作战吗?”
曾国荃道:“当初还不是因为朝廷总不给咱们湘军拨款,所以才不得让弟兄们自己去抢,哪知道这帮子老实巴交地农民,现在变成了这虎狼之师,早知道有今天这事,我当初就好好管教他们了。”
湘军军纪差,尤其是曾国荃部,这是众所周知的,而这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所形成,要根除,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必得有个徇序渐进的过程。很显然,眼下这个时机并不成熟。
一旁李鸿章道:“立刻改变湘军的军纪是不现实的,但让他们不去洗掠金陵,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众人听其有计,便是洗耳恭听。李鸿章道:“我们都知道,洪秀全的王府中藏了金银财宝不下百万,九帅可以向将士们承诺,只要他们杀入城后不屠杀洗劫,那便将王府中藏宝尽数赏赐给他们。将士们不须劳力便可获得巨赏,自然也就赖得去洗劫金陵了。”
曾国荃一听就不高兴了,嘟着嘴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计呢。那洪贼的财宝,我本打算自个……打算与你们几个分了的,就这么赏给了那些兵蛋子,岂不可惜了。”
李鸿章笑则不语,曾纪泽不悦道:“九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还这么贪财。将来夺了天下,你所拥有的财富,何止千万,那点小钱又算得了什么。”
彭玉麟平素最是铁面无私,他对曾国荃地印象并不是很好,这时见他如此,便也道:“九帅,自古不义之师,难成大事。似你这般贪财如命,那咱们这大事我看是前途堪忧啊,到底要不要起事,我看还是再商量商量吧。”
彭玉麟的话顿时惹毛了曾国荃,他立刻瞪起眼睛嚷嚷道:“雪帅,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贪财怎么了,我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彭玉麟不屑道:“哼,好一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啊啊。”
曾国荃还待要争,曾纪泽挥手将二人制止,厉声道:“各位都是当今天下的风云人物,怎的在这个时候还为此小事逞口舌之争,要成大事,必须要金诚团结,难道各位连这个道都不懂吗。”
二人顿时沉默不语,曾纪泽便以拍板的口气道:“九叔所部,就依少荃之方来安抚。至于雪帅,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用到你水师。”
未史夜长梦多,曾纪泽的计划是在天京攻克之后,彭玉麟水师一部以运送伤兵归乡为名,暗载三千人马回往武昌,待接到金陵发来的讯息时,立刻奇袭武昌府,诛杀湖广总督官。逼迫胡林翼尽快做出决断,响应新帝。而后再率水师沿湘江而下,接应同时起兵奇袭长沙的早先曾国荃派在湖南所练地五千团勇。
由于湖北湖南两省特殊,所以才要在起事之前就有所布置,方便于起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两省。
在破城之后,曾纪泽的淮军一部将南下浙江,协助早先入浙的淮军南方兵团,从北西两面对左宗棠形成夹击之势,逼其就范。若之不从,则以淮军强大的武器优势,迅速的扫灭楚军。
曾纪泽的头号计划是在起事之初,即以曾国荃部负责江北,首先击败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以震撼天下不从之心。但因为他们这一干人的所为,都是围绕在曾国藩周围,所以,在曾国藩未到金陵之前,有些措施是不好采取的,以免引起了曾国藩地疑
基本计划商定之后,众人经过一番讨论与思索,最终同意了曾纪泽地计划。曾纪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起身举起茶来,豪然道:“各位,我等到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唯有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方能成就不世之业。来,我们就以茶代酒,祝我等大业可成。”
那四人也是激动不已,举杯共饮。
天色已黑,倾盆的大雨不见停歇,猛然间,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撕破了令人窒息地黑暗。轰轰之雷,自九天而下,古老的大地在震撼中苏醒。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公元1864年5月4日,凌晨。
昨夜,数万湘军享受了开战以来最丰盛的一顿碗餐,鸡鸭鱼肉无所不有,上好的米酒,还有从附近征招的百余名妓女,那是一场令人难忘的狂欢。
天亮之前一个时辰,狂欢后沉睡的湘勇被军官唤醒,洗涮拉屎,吃过昨天就煮好的白米就腊肉早饭,大约三万湘勇,借着夜色的掩护,有序而安静的悄悄进入前沿阵地。
天京西门一带集中了曾国荃部最精锐的二十个营一万余人,他们之中,大约有三千多人装备了进口的洋枪,前沿阵地布置了包括曾纪泽所赠的大炮共计一百三十门,这对于装备仍属落后的湘军而言,已经是最强的火力配置。
湘勇王佑湘坐在战壕之中,他那握枪的手抖个不停,他也算是湘军的老兵了,经历过的战役数不胜数,能够活到今天,靠得就是一股不怕死的劲头。
但是现在,他竟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紧张,他知道,今天这场大战结束之后,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也许就将终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次冲锋,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极度的害怕起来,他害怕自己在战争的最后时刻牺牲,那样的话,将是多么的倒霉。
左边的纵壕里,炮手兄弟们正驱赶着牛马,拖着一门门新添置的大炮移往前沿炮位。王佑湘忽然,要是自己能成为一名炮手该多好啊,那样就不用冲锋陷阵,只要呆在阵地里点点引线就行了,那样才够安全。
“准备战斗。”
“准备战斗。”
战壕那头的营官接到上峰指示,立即向部下传达,命令一个接一个人的传过来,直到王佑湘这最后一人。
漆黑的夜色中,可以清楚的听到此起彼伏的“咔嚓,咔嚓”声。那里各营的弟兄们在装填子弹。
那清脆而低沉地金属摩擦声在黑暗中回荡。明明很清晰。但王佑湘却感觉到周围静寂地令人窒息。
他地神经随着准备命令地下达。愈加地绷紧。手脚也显得不太利索。这装填弹药地活他可是一把好手。平时几下就搞定。而现在却笨手笨脚。活像了刚刚参军地新兵蛋子。
王佑湘花了比平时多两倍地时间。总算是将弹药装填完毕。他长松了一口气。紧紧地抱着那杆已经有点生锈地洋枪。喃喃道:“好兄弟。今天就靠你了。你可要保我别死啊。”
“什么死地。呸呸呸。不算不算。”王佑湘感到刚才地话有点晦气。忙抽了自己两嘴巴。“老子要杀人。曾大人说了。杀得越多。那藏在皇宫里地银子就赏地越多。等打完这仗。我要用这些钱再在家里置他五十亩地。阿秀估计也要生了。得给我娃买个长命银锁。给阿秀再添置两套新衣裳……”
天京城头。张玉桥蜷缩在女墙下面。半天也不动一下。甚至连喘气地力气。他也能省就省。他太饿了。三天。他只喝了两碗稀饭。半两地草根。这一丁点可怜地食物所地能量。连他喘气地份都不够。
时值夜初。又是天色未明。气温在这个时候还相当地冷。可是张玉桥却出了一身地汗。那是因饥饿而产生地冷汗。
他的旁边,同样蜷缩着的是四五个饥饿难耐的兄弟,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充当守值的哨兵,但是现在,他们大多因饥饿而陷入了昏醒之中,只有张玉桥还免强有点清醒。他是被饿醒的。
张玉桥感到头晕目眩。他似乎看到鬼门关的大门已经为他而打开。阎罗王座下的小鬼正在向他招手勾魂。
“滚开,滚开。我不死,我不死。”张玉桥要挥手赶走在他眼前晃悠的小鬼,可是他连起手臂地力气也所剩无己。
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他聚起仅有的一丁点力气,向着前方不远处的那口大铁锅爬去,那是昨天他们煮稀饭的铁锅,他也许里边还可能剩下几粒米,让他渡过这难熬的饥饿。
短短七八米的样子,张玉桥却如同爬雪山过草地一般艰难,当他成功的抵达锅边时,半条命又去了三分。
借着炭火的余光,张玉桥在那锅中找啊找,摸啊摸,许久都没找到哪怕一粒米。他其实不知道,半夜地这个时候,这口锅已经被那几个弟兄舔了无数遍,那里面光滑得就跟新锅一样。
张玉桥彻底的绝望了,他伤心的趴在地上,眼泪跟着就流了出来,喃喃的抱怨道:“早知道我就不来城里当兵了,在乡下守着那两亩里,就算再苦,每天好歹也能捞一个烤地瓜啊,呜呜-
泪水湿润了眼睛,反倒让他的视线清晰了一些,在那锅边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小东西在动弹。张玉桥的眼睛顿时一亮,仿佛天上掉下了一只烤鸡一般。
那是一只蟑螂,和他一样,饿得没力气挪动的蟑螂。
这只小强给了张玉桥莫大的希望,也不知哪里来地力气,他很迅速地将草鞋脱了下来,举将起来,用力的拍下,那只蟑螂被他残忍地杀害。
张玉桥掐着蟑螂的大腿,将它从鞋底扒了下来,他盯着那稀烂的躯体好一,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斗争。但最终,饥饿的本能还在战胜了后天的教育,他一咬牙,紧闭上眼睛,将那一口蟑螂塞进了嘴。
嚼啊嚼,几番品味,顺着一大口口水咽进了腹中。张玉桥长舒了一口气,表情是如此的愉悦,他久久的不愿睁开眼,只愿在幻境之中,回味着那蟑螂的新鲜美味。
这只蟑螂给了他生存下去的希望,他吃了一只,马上又吃第二只。于是,他就趴在这锅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刚才那只蟑螂的葬生之处,希望能碰到跑出来找爹的小蟑螂,让他能再享受一次这般人间美味。
沿着张玉桥的身体往下,穿越那高耸的城墙。穿越那浑黑的泥土,在地下两米多深处,是一个足足有一个瓦房大地空洞。
在这空洞的尽头,堆满了一筒筒的火药,有七个火药筒接有引线,那七条引线汇聚于一条主引线上。而那主引线,则延着一条黑暗而幽长的地道直通往未知的远方。
渐渐的,黑暗为光芒吞噬,引线地尽头,握在了一名矮胖的湘勇手中,他半蹲在狭窄的地道中,手中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而他的身后,半蹲着另外一个湘勇。
地道狭窄而不通风,火把燃烧之下。这两个被烟熏火燎,甚是难受。
矮胖的湘勇陈维忍不住抬起那支握有引线的手去揉眼睛,引线晃晃悠悠的。差点碰到了火把。身后湘勇蒋权大吃一惊,急将陈维的手按下,骂道:“你个猪头,差点点着了引线,你是活地不耐烦了啊。”
陈维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酿成大祸,急是将火把往后仰,却不料正撞向蒋权,赫得他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险些被烧去了眉毛。
“你真是猪啊。烧死老子啊。”蒋权气得满脸勇红,狠狠的往他背上踹了一脚。
那陈维不过一米五五地样子,体重却有一百四十多斤,蒋权这一脚像是踢在了墙上,根没什么反应。
陈维也是被欺负习惯了,只是回过头来憨憨一笑:“老大,对不起啊,是我太笨了。”
“算了算了,谁让我倒霉是你老大呢。你滚后边去。老子来点火。”
两人在这狭点中挤挤搡搡的,半天才转换了位置。陈维将那引线头放在了地上,执火把的手夸张的离的很远,回头骂道:“你个猪头就不能老子我聪一点吗,干吗要把那东西老拿在手上,放地上不行呀。”
“哦。”陈维很认真的听取教训,忽然他眨了眨眯起的小眼缝,问道:“老大,我好像听营官说过。点引线的事要咱们什长亲自来做。他为什么又叫我们来呢。”
“你个猪啊,这么危险的事。什长怎么亲自来做呢,你当他跟你一样傻呀。”蒋权很是鄙视他几个人,什么长他为啥偏叫我们俩来做啊?”
“哼,还不是因为他们都是一个湘乡地,就咱俩是宁乡人。”蒋权心里暗抱不平,嘴上却是得意道:“那自然是因为老子我聪明麻利,我办事,什长他放心嘛。”
蒋权正吹嘘时,从地道的那头钻过来一个,冲他二人喊道:“什长有令,立刻点火。”刚下完命令,那人就忙不迭的爬了回去。
终于到时候了。
蒋权将那引线拿了起来,很是紧张的冲陈维嚷道:“猪头,你先跑吧,我要点引线了。”
陈维顿时来了义气,叫道:“老大,我绝不先走,等你点了咱俩一块走。”
蒋权后蹄一抬,又给了他一腿,骂道:“你懂个屁,老子是怕你太肥,把这地道给堵了挡老子的路。”
陈维很是郁闷,只好转身匆匆忙忙的往回爬。陈维见他已离得很远了,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引线点燃,而后立刻扔下火把,没命的往回钻去。
那一星火光,顺着幽长的地道,飞一般的向着尽头奔去。
而在城地另一头,曾纪泽正站在帐门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西面的天空。
星光褪去,天色,渐渐亮了黎明时分,当第一缕晨曦照亮了大地时,西面传来一声撼天的巨响,脚下的大地亦为之抖了数抖。
曾纪泽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喃喃道:“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血战
曾国荃全副武装,持刀立在地道出口前,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前,他下达了点燃火药的命令,现在,他除了等待之外,不需要做任何事。
一年多的围城,现在,终于到了终结的时候,曾国荃和他的虎狼之师们,都沉浸在一种解脱前的兴奋之中。
曾国荃等的不耐烦,张口骂道:“,为什么还没爆炸,该不是引线半途灭了吧。”
营官张全见大帅发怒,立刻向那两个负责点火的湘勇喝道:“你们两个狗东西,到底点了引线没有,误了攻城的时机,你们的狗头不要了吗。”
蒋权脸色吓得煞白,扑嗵就跪在了地上,颤巍巍的向曾国荃道:“小的确实是把引线点燃了,小的出来的时候,它还好好的呀。”
曾国荃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脸上,骂道:“既是点燃了,为何现在还不见动静,你分明就是糊弄本帅,该死。”
那二人深知他们的大帅是一个暴戾成性的人,发起怒来,杀人那可是不眨眼的。他二人当即吓得半死,跪在地上万般的哭诉:“大帅明鉴,小的真的是点了,可能地道里潮湿,浸灭了引线也说不定啊。”
曾国荃等的实在不耐烦,便又踢了蒋权一脚:“既然如此,那你就给老子进去检查检查,若是断了就重新点上。那引线若是没灭,他这一进去,碰上火药正好爆炸,这条小命就算埋里边去了。若是那引线没灭,估计也烧了大半截了,这时再进去点燃,哪还有足够的时间回来,一样是没命。
这灭与没灭,只要进去了,横竖都是一死。蒋权吓得面无血色,就差尿裤子了。他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伏在曾国荃跟前唔唔的哭个不停。
曾国荃见他这般熊样,心里头火就更大了,挥起鞭子没个轻重的狠抽着蒋权,嘴里怒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真是丢我九帅的脸面,老子叫你哭,老子叫你哭……”
众人都是恐惧不己,连喘气都不敢大声,这阵地之上,除了曾国荃高亢的骂声和蒋权的哭嚎声外,几乎听不到第三种声音。
曾国荃是骂累了。一把夺过了亲兵手中地洋枪。抬手瞄准了蒋权:“要你这饭桶有何用。老子今儿就一枪毙了你祭旗。”
轰!轰轰!轰
就在曾国荃举枪地一刹那间。山崩地裂。天地变色。随着一声震天地巨响。对面。雄伟地天京城墙被炸上了天。
碎石伴着冲天地火焰四方飞溅。强劲地冲击力竟抵湘军阵地。漫天地杀人之石。如雨点般倾落。湘军将士们先是一惊。随后纷纷蹲入战壕。躲避这名副其实地“枪林弹雨”。
曾国荃这时也顾不得主帅地威风。他比谁都猴急地最先钻进战壕。抱着头躲避从天而降地碎石雨。
在浓浓地烟硝味中。曾国荃忽然闻到了一股骚臭地味道。他抬起手寻找那怪臭地位置。似乎就在他身边。猛然间。他看到了。不由恨得咬牙切齿。
臭源就是躲在他身边的湘勇蒋权,他的脚下有一滩黄色的液体,还有还多地液体顺着他的裤腿源源不断的流出。原来,就才刚才那惊天动地地一刻。他吓得肝胆俱碎,尿了。
“去你妈的,恶心死老子了。”曾国荃对蒋权的厌恶是无以复加,竟是腿一蹬,生生的踹在了他的裤裆中央。蒋权嗷的一声痛叫,翻身捂着裆部晕倒在了地上。曾国荃手起一枪,将那蒋权的头颅射穿
碎石雨随着爆炸声的渐息而结束,湘军们这才心有余悸的从战壕中爬起来,探着头向天京方向张望。而当漫天地尘土随着熊熊烈火散尽时。他们的表情无不变得惊骇万分。
横亘于他们前进的脚步前。曾经视若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而今。却赫然现出一道宽达三丈的裂口。两侧断裂处的城墙上,仍不断的有砖头在坠落,而在那一堆废墟上,不时的可以看见幸存的太平军,正艰难地爬行。
曾国荃看着这一番景象,脸上的表情愈加的得意,到最后,他竟是狂放无比的大笑起来。猛然间,他跃出了战壕,大刀挥出,寒冷的刀锋直指天京,他用尽气力高喊道:“弟兄们,跟老子杀进南京,杀光发匪,老子重重有赏——”
“杀!”
“冲啊——”
荃字营的湘勇全线出击,望西门缺口处蜂拥而上。他们呼喊着,挥舞着原始的刀枪,不顾生死的向着前方奔跑。
为了荣誉,为了金钱,还是为了女人。这一切,现在都不重要了,他们就像是久困牢笼的野兽,一旦放虎归山,眼中尽是血腥,他们地目标只有一个,杀死阻挡他们前进脚步地任何生命。
而在城头,饥饿的太平军们从惊恐中清醒过来,爆炸中幸存地人们开始登上城墙,开弓开枪阻拦敌人的进攻。但很快,他们的反击就被湘军的炮火所压制。
太平军们很快发现,湘军的炮火比以前更加凶猛了,尤其是那开花弹的杀伤力,那是洋人才有的火力。
这十几门阿姆斯特朗前装炮是曾纪泽所赠,曾国荃一直不舍得用,一直雪藏到了今天,为的就是在这最后的时刻,给他的敌人以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
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湘军前锋迅速的冲到了缺口处,他们翻过碎石砖瓦,欲要抢入城中。而这时,守城的太平军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誓死不退,他们就在这残墟断壁上,拼着仅存的力气,与他们不共戴天的敌人拼杀。
张玉桥也在这样英勇的太平军之中,就是昨夜挪了那么几步,使他在方才的爆炸中幸存了下来。而当他从废墟和同伴的尸体中爬起来时,周围已是一片杀场。
张玉桥来不及再惊恐,疯狂的敌人已扑了上来,大刀乱舞着向他砍来。他别无选择。只有为生存而战。
清晨的那只蟑螂,并不足以为他能量,可在死亡的威胁下,他生命地本能焕发,内心深求生的**所爆发出的那股力量,驱使着他顽强的战斗。
刀锋沿着脖子横扫而来。张玉桥身子机敏的一蹲,那刀刃贴着他的头皮而过,生生地削下了一撮头发和半块头皮。那瞬间的恐怖转化为愤怒,他手中的刀反手挥出,咔嚓一声将那湘勇的双腿从膝盖骨处削断。
热腾腾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啊,爹啊,娘——”那倒下的湘勇抱着断腿鬼哭狼嚎起来。
张玉桥有些傻了,他脸面是赤红,活脱脱似一个从地狱中走出的魔鬼。他手中的刀在滴血。那温热的鲜血淌进了嘴里,咸而腥地味道激刺了他麻木的感官,那鲜血就像是热汤一样。为他补充了能量,他感觉更有力气了。
就那么怔怔看着那个哭喊的湘勇,几秒钟之后,他地眼睛布满了血丝,与那满面的鲜血那融合。他仰天大叫一声,冲上前去,挥舞着大刀猛砍起那已无反抗之力的湘勇。
一刀、两刀、三刀……
他就像在杀猪一般,抡着那大刀连砍了地上的敌人数十刀,直到敌人没了声音。直到刀锋砍钝,直到那具尸体变成一团骨肉烂泥。
张玉桥抬起头,周围的人都在厮杀,地上全是尸体,不停的有人倒下。炮火落在他身边,飞溅的弹片杀人他的同伴和他的敌人。
天地,尽是血色。
一个矮胖子挥着向他杀来,他用舌头舔了一口刀上地鲜血,大吼着迎了上去。
湘勇陈维冲向了那个满脸是血的太平军士兵。是那个人杀死了他的营官,他要为他的上司报仇。
刚开始,他很害怕,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感觉,因为他的刀下已经攒了十颗人头。曾大帅说了,一颗人头一两银子,他现在得到的赏钱,已经够他乡下全家简朴的生活一年了。
但他没有退缩,他还在杀。
“老大被大帅打死了。我要替他养他的老婆孩子。我要得赏钱,我必须杀更多的人。老大,保佑我不死,我一定把银子带回给嫂子。”
他在为别人而战。
他们互相不相识,没有冤仇,但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刀砍断了,他们扭打在一起,在那死人堆里翻滚。陈维虽然力子矮,但力气却很大,他将张玉桥重重地压在身下,那双臃肿的手,死死的掐住了敌人的脖子。
“老大,我又挣了一两银子,可以给嫂嫂买件新衣裳了。”陈维这样盘算着,手上的力道更大,几乎是用上了吃奶的劲。
张玉桥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了,他那潜能爆发式的力量早已用尽,现在的他,就像那只蟑螂一样,只能任由他的敌人一点点夺走他地生命。
“我为什么要当太平军,原本在乡下不是生活地很好吗,虽然粗茶淡饭,但总算能活命。还有小翠,她的笑多好看。可是,我为什么还要离开,不顾小翠地哭留,一定要来当兵呢。”
在这生命的最后关头,他起了答案,他告诉小翠:“我要发大财,我要让你过上顿顿有肉,年年能裁新衣裳的好日子。”
多再摸摸小翠的脸呀。
就在那绝望的一刻,他看到了希望,一名同伴举着长枪冲了过来,用力刺入了身上这个胖子的背。那个人眼睛瞬间睁得斗大,而与同时,他的胸口也是一阵剧痛。
那一柄长枪,刺穿了陈维的背,接着刺入了他身上张玉桥的心脏。
两个人,同时停止了呼吸。
而那名太平军用力将长枪拔出,又杀向了别的敌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巷战
当曾国荃的大军在西城血战之时,曾纪泽才珊珊来迟的进入阵地,淮军的将士们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西边的号角声响彻已久,他们早已热血,等待着他们的主帅下达进攻的命令。
曾纪泽从白震山手中接过西洋望远镜,城头的一切尽收眼底,那里的守军已较前些时日减少了一半,显然西城的战局已经迫使太平军不得不调动各门的守军前去支援。
“大人,打吧,弟兄们都手痒痒很久了。”刘铭传满脸焦急的向曾纪泽请战。
“不用着急,有你刘铭传显身手的机。”曾纪泽倒是不着急,因下夺下天京城已经不是他的主要目的,曾国荃抢就让他抢这功劳去吧,他的淮军必须为日后更加艰苦的作战而尽可能的保存实力。
“来,白震山,吩咐他们把糖水分给弟兄们,叫他们去去暑。”在曾纪泽的吩咐下,白震山指挥亲兵队前早就准备好的一桶桶糖水抬入前沿战壕中来,一碗碗的分给了在场的每一位淮勇。
曾纪泽喝了一口,一脸惬意:“好甜的糖水,这大热天的喝一碗,果然去暑啊。来,省三,你也来一碗。”
曾纪泽亲自递了一碗过去,刘铭传没办法,接过来跟灌水似的一口气喝了个精光,马上又道:“大人,糖水也喝完了,该进攻了吧。”
曾纪泽呵呵笑道:“省三,你喝完了,你的弟兄们可还没喝呢,你一向最体恤下属,怎能连口糖水也不让他们喝完呢。”
刘铭传就郁闷了,冲着手下们嚷嚷道:“大人说了,叫你们喝糖水,都给我快点喝,别磨磨蹭蹭的。”
刘铭传的暴脾气他的手下们是最了解的,团长这么一说。哪个还敢慢吞吞的,都跟赶死一样,三口两口便吞了个干净。
“你个省三呀。”曾纪泽笑拍了拍他的肩。他再一次用望远镜观察城头敌情,却见留守的一半太平军又调走了三分之一,这东城一带,守军已不足三千。
对付这么一丁点饥饿地太平军。淮军自然不在话下。他已经不必担心他地军队损失太多。于是。神色立时变得肃穆起来。高声道:“淮军地兄弟们。夺取金陵之功。岂能叫湘军地弟兄们独得。现在。是你们向天下展示实力地时候了。”
“夺金陵。夺金陵……”
淮军将士们齐声呼喊。声势震天。
曾纪泽遂向刘铭传下达了攻城地命令。前吩咐道:“省三你要切记。破城之后。其余可以不顾。你要带兵直取洪秀全王府。占领那里。不容许任何人闯
“大人你就放心吧。”刘铭传心急火燎地要开打。却被曾纪泽又叫了他。他又吩咐道:“还有。你在城中要是遇上了李秀成。千万不要为难他。要办法将他逼向北门。记住了吗。”
这些嘱咐曾纪泽也事先嘱咐过他。并且将起事地意图。多多少少透露给几分。刘铭传是粗中有细之人。当然不可不明白。便是一拍胸脯。叫道:“大人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你地话我刘省三都记下了。要是出了什么差子。你拿我地脑袋是问就行了。”
曾纪泽这才放心让他去,淮军以刘铭传团为攻城主力,在吴长庆团的火力协助力,迅速的向天京东城发起了进攻。
近一百门阿姆斯特朗前装炮率先发动炮击,杀伤力极大的开花弹如雨点般倾落城头,将城头所以触及的一切轰碎。
那猛烈而持久的轰击力,超越了太平军所能承受的象。他们在逃窜,他们在惊叫,他们饥饿的身体在遭受着炮火地侵袭。与碎石横飞,鲜血与烈火飞腾。
这些炮弹中,有一部分是上海武器制造局改进过的炮弹,内中灌入了油,炮弹一旦开裂,飞溅的油瞬间可将周围三米的范围点燃。于是,在不到半个时辰的炮击中,东城城墙已是化为一片火海。
刘铭传挥舞着大刀,指令炮兵不间断地集中轰击城楼左侧毁损处,在遭到了近百发炮弹的饱和轰击之后,左侧城墙,轰然倒塌。
“弟兄们,冲啊!”刘铭传刀锋直指天京,战壕中地守候已久的淮军将士,倾巢而入,从四面八方涌入了缺口处。
由于东城守军已有三分二之多被调往增援西门,残存的守军在淮军强大的炮火和枪林弹雨的射击下,死伤几尽,根本无力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刘铭传团很顺利的从缺口处突入了天京城。
根据曾纪泽地战前安排,刘铭传指挥所部,一路向天王府开进。但他地进军速度并不乐观,闻风而来的太平军在每一条街道,每一座高楼,甚至是每一堵倒塌地围墙下疯狂的阻击着淮军地进攻。
敌人巷战的决心是如此的坚决,以至于几乎每一处据点都是至死不退,淮军必须杀光所有人,最后踩着他们的尸体才能通过。
敌人的顽强程度是刘铭传所没有到的,他不得不将本土所产的劈山炮抬到前线,以炮火轰击藏在掩体中的敌人,或是以最原始的弓箭,射出火箭点燃房屋,活活烧死宁死不降的太平
淮军的进军十分缓慢,而由西门突入天京的曾国荃部,同样遇到了最顽强的抵抗。
忠王李秀成率令着他最精锐的三千本部人马,给予了先锋李典臣部最强烈的反击,他的人马本已冲入了天京腹地,但硬是被李秀成逼得节节后退,不得不在西门前的街道中构建阵地,以待援兵。
湘勇王佑湘就在这街中阵地最前沿,他和他的小队砸破了一家酒楼,登上了二楼,倚窗居高临下向街对面冲锋的太平军射击。
湘军的攻势虽然凌厉,但太平军的人数众多,城中老弱病残再加上青壮之士,近有七万之众,在这最后的时刻,任何一名能拿起枪的战士都被驱赶上了前线,他们用血肉之躯,消耗着湘军的炮火弹药。
由于曾国荃低估了太平军的战斗意志,他的大军从西城缺口入城之后,并不是集中主力向天王府推进,而是兵分数路,全面清除各条街道的太平军。这就使得太平军可以依靠人海战术,以血肉之躯阻挡湘军的推进。
李典臣七个营的人马,在吴王巷遭遇到了李秀成一万多人马的阻挡,从清晨直杀到中午,太平军死伤达三千,湘军亦在三百人伤亡,却无法再推进半步,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王佑湘又射杀了一名敌人,他赶紧把枪从酒楼的窗口收回,反身蹲了下来,继续装填子弹。他是营中有名的神枪手,这已是他今天射杀的第十七个敌人。
“老王,换我来吧,什长在下边找到了不少吃的,你先去吃点吧。”
同伴接替了王佑湘的位置,他长松了一口气,略显疲惫的走下了二楼。打了一上午的仗,这时,他确实感到了饥饿。于是便随同另外几个刚换下来的弟兄,往酒楼的后院而去。
“好水嫩的娘们儿呀,嘿嘿,来,让大爷摸摸。”
“别害臊嘛,来,大爷亲一个。”
王佑湘来到后院,包括什长在内的七个弟兄正在调戏两名惊慌失措,哭泣不止的女子,而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具男人的尸体。
原来什长他们在后院发现了酒楼储物的地窖,老板和他的妻女听闻战乱,就躲在了地窖之中,哪晓得被这帮饿昏了头的湘勇撞上。他们见老板的妻女颇有些姿色,便自然而然的上前调戏,老板为保妻女,便与他们争执,结果被当场打死。
尽管曾国荃在战前下过命令,严令他的部下不得侵扰平民,但这帮子悍兵显然没太把他们九帅的话当一回事。
“各位军爷,我们都是良民,从没做过对不起官府的事,请军爷们饶过我们吧。”那妇人紧搂着她的女儿,向这眼前淫光毕露的湘勇们求情。
什长无动于衷,向手下们道:“弟兄们,这打仗也打累了,正好拿这两个娘们儿解解乏,大伙谁先上啊。”
“当然是老大你先来啦。”
“老大你挑吧。”
湘勇们很识相,懂得让领导先来。
什长挽起了衣袖,摸着后脑勺满意的笑道:“那老子就不客气了。哥儿几个,帮我把这小蹄子按住,那个骚娘们儿就留给兄弟们享受了。”
这话一出口,那母女俩哭得更是凄惨无比,死死抱紧对方不肯松手,却被力大气粗的湘勇们七手八脚的硬生生拉开。
有两人将那少女手脚肩膀按住,什长趴将上去,粗野的将她的上衣扯破,白的膀子顿时露出。什长口水大流,又一用力扯下了少女的肚兜,两对小免子蹦的跳了出来,小巧玲珑,显然是还未发肓成熟。
什长的眼睛已是淫光大放,抓住那两个小兔子,像是揉馒头一样狠命的摆弄起来,直将那少女弄得痛疼不已,口中乞求道:“不要啊,不要……”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黄梁一梦
“小婊子,别急啊,老子马上让你舒服到要死。”
那什长说着,腾出手来将少女的裤子扒下,女人最私密的地方,完全暴露在了这群恶狼面前。
旁边一名湘勇色迷迷道:“老大,看样子八成还是个处,老大你这回可滋润了啊。”
“嘿,瞧你那德色,老子又不见没干过处,安庆那次老子可是一连干了三个处。不过嘛,是处最好,越多老子越开心,哈哈。”
什长一边大笑,一边解开了裤子,分开少女拼命要并拢的双腿,硬生生撞入了她的身体。
少女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随着什长的动作,那叫声是越来越悲惨,而几个湘勇却笑越加的狂放。
“不要啊,不要欺负我的女儿,你们冲我来好了。”妇人见女儿遭此蹂躏,心痛欲绝,苦苦的哀求他们。
而这些人根本没有怜惜,剩下那几个人几下也将妇人扒得赤条条,争先恐后的享受起熟妇的来。
那妇人斜侧着脸,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那人强暴,一颗心早已是万念俱灰,她麻木的闭上眼,流着眼泪,任凭一个接一个的湘勇在她身体上驰骋。
那什长完事之后,很是愉悦站起了身,着裤子退在了一边,正好瞧到了一旁傻痴痴的瞧着的王佑湘,便是将那几个争抢着要排第二的湘勇一脚踢开,将张佑湘拉了过来,叫道:“佑湘兄弟今天没少杀发匪,你们都滚远点,这第二个享受的就让他先。”
那几满嘴抱怨的让在了一边,王佑湘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躺着那个双腿大开的少女,她忽然起了他的未婚妻阿芳,那一年在小树林里,阿芳也是这样的躺在地上等着他扑上去。
到如今。那已是两年之前地事了吧。今天这场仗结束之后。他就可以回乡下去娶阿芳了。
王佑湘算是湘军中地另类。他打了几年地仗。身处在军纪最差地曾国荃营。却偏偏没有干过伤天害地事。甚至他连平民地一钱都没有抢过。同伴们都笑他是一个呆子。这一次什长也是有心叫这个呆子开开窍。
王佑湘要离开。可是他地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一步。他地眼神越来越火辣。他地双手竟是不由自主地摸向那个抽搐地女人。
“好滑地肌肤。就跟阿芳一样滑。”
王佑湘轻抚着少女地小肚。心中地欲火。终于压过了所谓地道德智。“我就当她是阿芳。我不是在做坏事。我本来就应该这么做。”他劝服了自己。迫不及待地脱下了裤子。在身边弟兄们地怂恿下。粗鲁地摧残起了那少女。湘勇们先后强奸完少女。又去抢奸她地母亲。奸完一遍。又奸一遍。十一名湘勇。将这母女二人蹂躏地浑身是伤。遍体是血。简直不成人样。
完事之后。这母女俩已是奄奄一息。尤其是那少女。身体尚幼。哪经得起这般摧残。早就昏迷过去。仅剩下一口气。那女人挣扎着爬到女儿身边。脱下自己身上仅余地几块衣布。将女儿鲜血淋漓地下体免强遮。将她紧紧地揽入怀里。抚着她伤痕累累地身躯哭个不停。
有人问那什长该如何处置这母女二人。什长将裤子系好了,瞅了一眼血迹中的那二人。面无表情的说道:“这还用问吗,把她们丢入这地窖中。一把火烧个干净。”
已中中清醒过来地王佑湘,这时心里已有几分愧疚,他甚至不敢去多看被他糟蹋过的母女一眼,听什长这么一说,顿时吃了一惊,急道:“弟兄们也享受了不少,不如就饶她二人一命吧。”
什长白了他一眼:“你傻了吧,九帅可是下过命令的,不许咱们扰民,要是不杀他们,毁了证据,万一让她们捅出去,大帅追究起来,是你替老子被砍头啊。”
什长一番话让王佑湘哑口无言,默默地退在了一边。几个湘勇得令,便七手八脚的将那母女二人丢入地窖之中,又将地窖中的酒坛全部砸烂,随后一把火扔了进去。
酒一遇火,一点就着,个地窖立刻变得如火山喷发一般,滚滚浓烟烈火中,只听到女人凄惨之极的哀嚎,却随着那愈烈的大火渐渐隐去。空气中,随着烟气散出阵阵的肉焦之味。
王佑湘被这种味道呛得直作呕,而他的那些同伴却望着烈火哈哈大笑,几人勾肩搭背地离了后院。王佑湘也不得不跟着他们一起离去,偶尔,他还回头望一眼那熊熊大火,直到那火光完全消息在他地视野。
正当曾国荃正为陷入天京城的艰苦巷战而坐立不安时,刘铭传合突入城中地吴长庆团,以强大的火力优势,彻底击溃了天京地东面防线。与此同时,鲍超军也由南城破城而入,大队人马由四面八方向李秀成包围而来。
在这个时候,李秀成已经知道天京失守已成定局,除了北门尚无动静之外,其他三面都是烽火连天,如果现在让城别走,还有突围的希望,可是,洪秀全的命令仍然是死守不退。李秀成万般无奈,只好丢下残存的三万多人马,直奔天王府而去,希望能在这最后的机劝动天王。
天王府,空旷的宫殿,侍女门已闻风逃出宫去,这诺大的一座天权殿,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洪秀全孤零零的瘫坐在那高大的门槛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宫外连天烽火,他忽然起了当年的楚霸王项羽,四面楚哥,用来形容自己的处境亦不为过吧。
“主上。”在这个时候,有人温柔的叫着他的尊号。洪秀全一怔,猛回头,却见兰妃盈盈走来,手中还端着一壶酒,两个玉杯。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宠爱的三千佳丽已皆逃走,唯有兰妃还守在他身边。洪秀全心中一热,但随后却被一阵敌人猛烈的炮火声所击碎。他低垂着头,落寞的说道:“你怎么还没有走。”
兰妃坐下来,倚着他的肩膀,哽咽道:“兰儿生是主上的人。死是主上地鬼,兰儿绝不离开主上。”
洪秀全顿时热泪盈眶,他将兰妃揽入了怀中,叹道:“有爱妃如此,朕此生亦无憾了。只是,你留在我身边,只有死路一条,咱们已经没有生的希望了。”
“主上,即使是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到了天父那里,兰儿还要做主上的女人。”兰妃说得毅然,她将那酒倒入杯中,一杯自己拿着,一杯奉给了洪秀全。
“这是……”洪秀全疑惑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她的心意。这杯中,必是要命的毒酒,她是要陪自己一起死啊。
纵横天下,杀人无数。多少人曾信誓旦旦地追随在左右,而如今红日已坠,江山易手。所有的英雄豪气、权力财富都随风而去,所拥有的,只是这个死心踏地的女人。该是庆幸,还是悲哀呢?
洪秀全长叹一声,他接过那酒杯,凝望着曾经在手的河山,他反而笑了:“朕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虽然最终落败。却也不负男儿之志,能够名垂千古了。何况。黄泉路上,还有爱妃做伴。朕,心满意足了。”
兰妃也笑了:“主上,我们喝一次交杯酒吧,兰儿从没跟主上喝过,现在,兰儿满足这个愿望。”
洪秀道:“好,朕就与兰儿喝这交杯酒,就从现在起,朕策封你为天后,你就是朕此生唯一的正妻。”
兰妃大喜:“谢陛下隆恩。”
二人就坐在这门槛上,面对着阴云下的炮火销烟,交互手臂,喝下了这一杯毒酒。
那酒的毒性似乎很大,才喝下去不到片刻,洪秀全便觉腹中剧痛,脸色浑黑,嘴唇发紫。他忍耐不住,捂着肚子翻倒在殿门之前。
而此时,兰妃却像一点事都没有一样,很是轻松的站了起来,她笑着,脸上是一种大仇得报后地快慰。
洪秀全大为惊骇,指着兰妃道:“兰儿,你,你为何无事?”
兰妃仰天大笑,同时从衣袖中取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软鞭,她绕着躺在地上痛苦难当的洪秀全,愤愤的说道:“洪老贼,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你还真以为我为你陪葬嘛。哈哈,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你,你——”洪秀气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可就是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兰妃将那酒壶拿起,缓缓的倒在了洪秀全身上,得意的说道:“你真是蠢的可以,告诉你吧,毒根本不在酒里,我早就将它抹在了你的酒杯里。”
洪秀全恍惚大悟,忍着剧痛,艰难无比地怒斥道:“朕待你不薄,你这贱人,为何要谋害朕。”
啪!
兰妃手起一鞭,狠狠的抽在了洪秀全的脸上,她怒不可遏道:“这一鞭是还你常年累月地侵辱我的身体。”
啪!又是一鞭,只将洪秀全的额头抽出了血。
“这一鞭是还你喜怒无常,动不动就鞭责我。”
“这一鞭是还你杀我的全家,强抢我入你后宫。”
“这一鞭是还你在众人面前奸辱我,让我羞耻心尽无。”
“你奢华无度,却让百姓食不裹腹,再还你一鞭。”
“你笃信邪教,辱没了汉家礼义廉耻,还你一鞭。”
“你残害了诸王,任人唯亲,逼得忠王无施展之余地,再还你一鞭。”
兰妃边历数洪秀全之罪状,边是用尽全力的鞭抽那个虚弱的身体。当她筋疲力尽,跌坐在地上时,洪秀全已是双目怒睁,却是一动不动,全无一丝的呼吸。
他死了。
细雨落下,兰妃跪在那冰冷地石阶上,她仰对苍天,放声大笑起来。
“我报仇了,我报仇了,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章 料事如神
那畅快的喊声,渐渐变得凄凉,最后更是落寞之极。她跪倒在雨中,以首触地,竟是唔唔的哭了起来。
痛哭过一场后,她重新振作精神,将洪秀全的尸体拖入了天权殿中。而后,她点了烛灯,将殿中的帐帘、细绢尽数点头,很快火焰便蔓延到了个大殿,兰妃将蜡烛扔在洪秀全的脸上,冷哼一声走出了大殿。
木制结构的大殿不过一盏茶功夫,便是烧成了一片火海,那淅淅漓漓的小雨,根本扑不灭这熊熊烈火。兰妃远远的站在雨中,子着大殿和那里面的尸体化为灰烬,她的脸上又浮现出痛快的表情。
“娘娘,主上在哪里?”身边,李秀成大步而来,他一身战袍为鲜血所染,身上亦是数处带伤。
兰妃身子一抖,那表情立刻变为哀伤无限,她几步奔入了李秀成怀中,哭哭啼啼道:“王爷,主上他不愿做清妖的俘虏,他就在那殿中引火了。”
“什么!”李秀成的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他目瞪口呆的望着那熊熊燃烧的宫殿,双腿一屈跪在了地上,叩首悲道:“主上,臣来迟一步,臣来迟一步啊。”
兰妃也随着跪了下来,但她却不若李秀成这般哀伤,心里只是着如何脱离这天京困境,便佯装哭泣,道:“王爷,天王已去,这天国的江山就靠你撑着了,奴家也就指着你了。咱们现下该怎么办呀。”
李秀成望那大火再拜三拜,擦干眼泪腾的站了起来,毅然道:“天王虽去,有我李秀成在,天国地社稷就不垮。咱们这就携了幼天王退往江北,聚敛人马重振天国之势。”
李秀成遂带了兰妃和幼天王洪天贵,以及自己家眷,他彻底放弃了天京的巷战,抛下城中数万尚在血战的将士,独自率领自己的一千多本部人马。由激战尚弱的北门冲了出去,企图清军的防线,直抵江岸渡过长江。
当李秀成的人马以誓死的决心冲入北营时,他惊奇的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座空营,原先驻守在这里的淮军仿佛一夜之间撤走了一样。
李秀成顿生疑惑,但他却别无选择,只有穿过这座空营,继续往北而去。就在他经过狮子山狭道之时,忽然间两边山丘喊声大作,陡然间遍布了淮军地旗号,竟有数千的淮军,早就埋伏在了此处。
几千个黑洞洞地枪品口瞄准了将李秀成和他地数百残兵。只要一声令下。这几百人马立刻被打成马蜂窝。
李秀成情知中计。事已至此。根本没有逃脱地希望。再做抵抗。只有死路一条。他别无选择。只得令他地手下将举起地枪放下。围拢在一起。并高喝道:“我乃忠王李秀成。叫你们地主将出来说话。”
淮军无人应答。倒是突然一声枪响。李秀成身边一亲兵应声倒地。李秀成顿时又惊又怒。又喝道:“李秀成在此。领军者还不出来说话。”
话音未落。又是一枪。竟将李秀成坐骑射中。那战马一声嘶鸣。便是翻倒于地。李秀成被从马背上掀了一来。就地滚了一滚。所幸没有被摔得很难看。他心知对方是在立威。有意羞辱于他。但此时为瓮中之鳖。由由不得他有所不满。只好用比方才客气多地语气说道:“在下李秀成。还请领军地大人出来机见。”
这三千人马是潘鼎新团。却由曾纪泽亲自率领。他早料到如果一切发展顺利。李秀成必如历史上一样。由北门逃出遁往江北。故他便在这通往江岸地最近之路设下埋伏。专候李秀成。好给他一个下马威。
曾纪泽当然不去跟李秀成谈判。一则是怕有危险。二是自己占尽优势。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敌人歼灭。主动权全在自己手里。何必要放下架子与对方谈呢。
不过,他也并不杀李秀成,在此设下此埋,只是在李秀成逃往江北之前,给他一个警示。待李秀成喝破了喉咙,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曾纪泽才现身于山丘之顶,在众亲兵环护之下,高声道:“李秀成,这四周是我淮军数万雄兵,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李秀成仰望山丘,看不清是何人在喊话,便换了一匹马,策马奔上了山丘,在距离曾纪泽二十多步的距离处,他终于看清了那些年轻将官地面容,他于马上拱了拱手,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曾纪泽笑了一笑,道:“我就是这淮军统帅,江苏巡抚曾纪泽是也。”
李秀成大吃一惊,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将他的苏福省一步步蚕食,战无不胜的淮军之统帅,就是那个传说中曾国藩的大公子。生死仇敌见面,分外的眼红,而今,李秀成恨不得食曾纪泽之肉,但已为败军之将,只能心中徒发感慨罢了。
他免强的笑了一笑,道:“久仰曾先生大名,秀成屡败于先生之手,实在是惭愧。今日又落到先生手中,秀成愿以身归降,还望先生放我地那些手下过去吧。”
曾纪泽哼了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那些所谓手下中,应该有你们的幼天王洪天贵吧。”
李秀成脸色顿为一变,他本以自己的投降,换得幼天王逃出升天,为太平天国留下一线复兴的希望,却不料,曾纪泽竟是如洞察天机一般,将一切尽掌握于手中李秀成仰天长叹,黯然道:“清廷能有先生这般大才,实在是天要亡我天国也,既然如此,先生怎样处置我等,就请动手吧。”
曾纪泽的表情又变得温和起来,笑道:“忠王放松些,你们太平天国还没有到穷途末路之时呢。清廷地八旗和绿营已经被你们打垮,这南方有我们淮军湘军在,你们是休猖狂了,不过这北方大地上,只怕是没有你们地敌手,那里才是你李秀成施展才华的舞台。”
曾纪泽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李秀成满心疑惑,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曾纪泽手一挥,令旗摇动,阻在山谷口地淮军迅速的退去,曾纪泽道:“李秀成,我放你去江北,不过,有朝一日,我亲统大军征伐,到那是,我必要取你项上人头。”
李秀成是惊诧万分,他怎么也不通,这个太平军地死敌,为何放弃立下大功的机,放走他和幼天王。他满目狐疑,沉声问道:“为什么要放走我?”
曾纪泽沉吟了片刻,笑答:“没有对手是寂寞的,李秀成,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这个解释,根本说服不了李秀成,但这已不重要了,无论如何,这一丝生机他都不放过。李秀成拱了拱手,道:“那么,咱们就后有期了。”说罢拨马下了山丘,急令所部残兵跑步前进,尽快的通过山谷。
曾纪泽在那山处,目送着李秀成的人马渐渐远去,嘴角边出一丝诡笑。而身边的潘鼎新却是不解,颇有些抱怨的说道:“大人,擒住李秀成和那小洪贼可是奇功一件呀,你怎就这样放他们过去呢。”
曾纪泽不屑道:“我要那么多奇功有什么用呢,无非是多赏几两银子而已,最终还不得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潘鼎新一怔,似乎从曾纪泽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异样,而从此前曾纪泽的所作所为中,潘鼎新也瞧出了些许端倪,便是趁着这个时机,试探着问道:“大人言下之意,莫非是怕剿灭发匪之后,朝廷对咱们两军下手,所以要留着李秀成,好让朝廷不得不一直依赖咱们?”
曾纪泽笑而不语,遥指江北,兴致盎然道:“你看那江北河山,有多么的娇娆,自古多少英雄豪杰为她竞折腰,琴轩,你也是一代英雄,难道就不留恋这大好河山吗?”
曾纪泽的话勾起了他对过往历史的回忆,胸中一股豪气油然而生,但曾纪泽面前却不敢自大,忙道:“末将算是什么豪杰,若论英雄,天下间非大人莫属。”
“英雄,英雄……”曾纪泽默念着这二字,忽然问道:“琴轩,你可知前朝明太祖朱元璋是定都在何处?”
潘鼎新一怔,回首指着金陵道:“那自然是定都在这南京了。”
曾纪泽点了点头,感慨道:“昔日明太祖定都南京,令大将徐达挥师北伐,驱逐蒙元,重树中华,那才是真正的英雄啊。”顿了顿,像是起了什么似乎,道:“说起了这徐达,他与琴轩你还是安徽老乡呢,徐达乃古往今来,屈指可数的名将,为天下军人所景仰,琴轩呀,我看你该当以他为榜样才是。”
曾纪泽以徐达比潘鼎新,这其中之意已是非常明了,潘鼎新岂能听不出来,他沉吟了片刻,郑重道:“鼎新能有今日之成就,都是大公所赐,鼎新自当一生大人驱使,大人若让鼎新做徐达,那鼎新就做这徐达。”
曾纪泽脸上出了笑容,目光再一次投入了滚滚长江的北岸,口中喃喃道:“放心吧,这一天不很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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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每天一章,也是因为最近单位比较忙,虽有些存稿,但不敢多发。等多攒些稿子,适当时机爆发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父子二心
三天之后,金陵之战主要战事结束,淮军与湘军分别控制了南京四门,以及城内的主要街道。
太平军近有七万之众被剿灭,大部分是战死在巷战之中,而湘军二军的伤亡也是惊人,总计死伤达七千之众,其中又以湘军损失最严重,而淮军则凭借着武器的优势,伤亡相当有限。
零星的战斗仍在继续,残存的小股太平军,白天藏匿于城中,夜晚他们就出来,袭击巡逻的湘淮军小队,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曾纪泽淮军死亡战士之中,倒有一半是死于这种针对占领军的“恐怖袭击”。
为了彻底清除太平军的反抗,曾纪泽等人开决定,对金陵城实施地毯式的搜捕,挨家挨户的搜寻太平军的残部,并以针对那些胆敢藏匿太平军的平民,处以诛灭三族的重刑。
在湘淮军的高压政策之下,太平军的小规模抵抗终于土崩瓦解,在经过十天的严密搜捕之后,城内的顽抗分子基本被肃清,金陵城的安全形势逐渐趋向平稳。
曾纪泽在金陵城形势平稳之后,稳营进入了城中。淮军的主力刘铭传部驻扎在天王府及其附近,曾纪泽第一时间前去慰问了攻城有功的将士。
“大人,这洪秀全还真是享受,你瞧瞧他这后宫,我看可不比紫禁城要差啊,来,我带你四处看看吧。”刘铭传的团部就设在天王府进门不远处的平等殿中,这几日的功夫,他把这天王府逛了个遍,现在俨然给曾纪泽当起了导游。
曾纪泽并不急于参观这座富丽堂皇的宫府,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刘铭传的团部,表情冷淡的说道:“这座宫殿原来是做什么的?”
刘铭传道:“这里叫做平等殿,我听抓到的宫女说,这里原来是洪秀人发布圣旨……哦,是发布命令的地方。”
曾纪泽冷笑一声,道:“你还真挑地方啊。”
刘铭传显然还没觉察到曾纪泽表怀表情地不愉。笑嘻嘻道:“大人要是喜欢,我这就叫人把洪秀全住的寝宫给大人收拾出来,大人可以把帅府就设在那里,那才显得气派呢。”
曾纪泽越发地不满。哼了一声。道:“省三呀。你才够气派呀。今后你在这里发出地命令。我看也可当圣旨了。”
刘铭传虽不善察言观色。但也不是那种愣头青地匹夫之将。曾纪泽这几话地深意他立时就听了个明白。心下顿时一颤。还未开口。曾纪泽又是冷冷道:“咱们这些做臣子地。做事都要有个度。过了这个度。那就是给自己惹祸上身。这历史上有多少功臣名将。最终落得个凄凉下场。不都是被自己地不拘小节给害了吗。”
刘铭传只觉浑身发冷。额头上地冷汗珠子不自觉地就往出冒。他忙是拱手道:“大人教训地是啊。铭传我是一时糊涂。有欠考虑了。我这就马上把团部搬出去。”
曾纪泽地脸上马上又露出了笑容。拍着他地肩膀道:“这些毕竟是小事而已。以后注意就是了。我也是为了你好。走吧。带我去瞧瞧那洪秀全地藏宝库。”
“是是。大人请跟我来。”
据传洪秀全地藏宝库中藏有这十多年来从各地搜刮来地金银财宝多达亿万。这些财宝也是湘军将士们梦寐以求地。曾纪泽就是怕湘军那些悍将悍兵们贪财不要命。不顾曾国荃地严令。擅自冲入天王府中抢掠财宝。所以特令刘铭传在入城之初就抢先控制天王府。防止被湘军染指。
在刘铭传地引领下,曾纪泽来到了天王府的御园,在那园林假山之中。有一座不太显眼的宫殿,进入那宫殿,则有一扇建在地上的铁门,顺着向下的石梯而下,曾纪泽进入了一个建在地底的宝库。
“点灯!”
刘铭传高声下令,回音清晰可闻,耳朵有丝丝冷风吹过,很显然这地下宝库不是一般的大。
士兵们石壁两边的火盆尽数点着,庞大的地下宝库呈现在了曾纪泽眼前。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座石库呈长方形。由七个单独的石库组成,中央由一条石道连通。光论容积,足十个平等殿那么大。
每一间的石库中,都齐的堆满了木体铜边的大箱子,曾纪泽命将就近的十几个箱子尽数撬开,白花花的银锭,金灿灿的金元宝、晶莹剔透的宝石珍珠,顿时将个石库照得辉煌耀眼。
那些湘勇们都被眼前地金山银山震得目瞪口呆,直吞口水,尽管刘铭传之前曾经来这宝库瞧过一次,但再见到这般壮观的景象,仍不免惊骇万分。
曾纪泽粗粗估算了一下,这宝库中的财宝,加起来最起码值千万两白银之多,就算是北京清廷的财库之中,只怕也没有这千万两的白银,这些年太平军一直陷入持入持续不断的战争之中,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洪有全还能藏在千万的白银,这搜刮之重,可见一斑。
曾纪泽感慨道:“聚财千万,最终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可笑的洪秀全呀,嘿嘿。”及洪秀全,曾纪泽便问:“有没有洪贼地下落呢。”
刘铭传道:“我们搜遍了个王府也没有找到洪贼地下落,不过我审问过那些宫女侍卫,他们有人说看到洪贼在天权殿中**身亡了,不过到底他是生是死,并没有人亲眼看见,所以我也不敢确定。”
“那就继续搜捕吧。”洪秀全的死活,对于曾纪泽而言并不重要,正如他放李秀成去往江北,如果换作是洪秀全地话,他可能也一样放其去江北。
曾纪泽正为这无数的财宝所感慨时,部下来报,言曾国荃亲自来到了王府,正在平等殿等候,急着要见他。
曾纪泽知道曾国荃所为何事而来,便叫刘铭传将宝库封存,他匆匆赶往平等殿去见曾国荃。
“刚,我听说你的淮军在这王府中发现了洪秀全的宝库,可有此事吗?”曾国荃急不可待的问,看来这消息还传得真快。
“确实发现了一个宝库,不过我已经叫他们严密封存,任何人不得从中拿走一两银子。”曾纪泽如实回答。
曾国荃两眼顿时放光,但他很快起了二人之前的约定,兴致随即降了几分,忧虑道:“我说刚呀,你可不知道,九叔那些弟兄们,现在天天嚷着要赏,我是三令五申的不准他们抢掠百姓,可这帮家伙是越来越难束缚,要是还是不给他们赏,我看这帮狗东西很有可能兵变。”
曾纪泽就知道他是冲着银子来的,便安慰道:“赏自然是要赏的,但这宝库里的钱却要用在刀刃上,不能轻易动用。我说九叔,你要是这把这个当兵的都赏成了富豪,那他们以后还哪有心思再打仗呢。”
曾国荃道是懂的,但贪财的性格却是难的抑制,便又摆着苦瓜脸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坐等他们兵变吧。”
“九叔别急,做大事必得稳如泰山嘛。”曾纪泽思了片刻,道出了他的计划:“宝库里的钱虽然不能轻动,但这南京城里还有许多伪王府,那里面藏的金银来也不少,我看可以适当的先赏给弟兄们。我已派人去安庆请父亲大人来,剩下的事,只有父亲来了南京之后才可以办。”
“与此同时呢,咱们还得放出风去,就说朝廷已经下了旨,要核查咱们两军的账目,并派专门的钦差大臣来接管南京财政大权。以此来激起弟兄们对清廷的不满与仇恨,到时父亲来了,咱们才好顺水推舟。”
“好好,就依贤侄的。对了,彭玉麟的水师已经派出,估计近日就可以抵达武昌,我在长沙府安排的那五千兵也已练成,他们随时都可以动手。”曾国荃虽然钻到钱眼里去了,但正事还是没误了。
曾纪泽道:“我也密令了潘鼎新部与淮扬水师悄悄回往下游,驻扎于镇江、扬州附近,一旦起事,便可突袭富阿明和冯子材部,扫荡了这两股力量,长游中下游地区,基本上就尽在我们掌握之中了。”曾国荃与曾纪泽密秘安排起事的各项准备,并安抚南京军民之心,同时扫除周围仍在顽强的太平军残部,而曾国藩则在2月初终于稳两江总督府到了南京。
曾国藩惊奇于南京城的局势之稳定,很显然他对湘军没有将南京烧杀洗劫一遍而感到吃惊,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他对湘军军纪已恶劣之极看法。在与曾氏叔叔侄,湘军众将的迎接之宴上,曾国藩以一种轻松的语态道出了令众将都大吃一惊的法。
“如今金陵已克,洪秀全多半已死,残存的发匪已不足为虑,咱们湘淮二军的使命也算大功告成,我以为这个时候正是我等激流勇退的最好时机,我已决定向朝廷上一道折子,自请裁撤两军。”
此言一出,大厅之中,先是片刻鸦雀无声,接着便是一片的哗然。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所谓忠臣
能够劝服曾国藩自愿起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所以曾纪泽在做兵变准备的同时,仍然保留着和平说服曾国藩的希望
曾国藩的裁撤两军之说,很明显在场的将领们都不满意,曾纪泽便向鲍超使了个眼色,鲍超立刻大咧咧的嚷嚷道:“大帅,你要是把湘军和淮军给解散了,那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都去干啥呀?”
曾国藩抚须道:“朝廷都已授予尔等一方官职,军队撤裁了,你们自然是要前去赴任,为一方父母官,继续为朝廷效力了。”
鲍超摆着手道:“大帅你开玩嘛,你知道我老鲍大字不识几个,除了带兵打仗之外,别的我啥也不,让我去当什么地方官,你这不是害我,就是害那个地方的老百姓啊。”
鲍超是曾国藩爱将,说话有些冲,曾国藩亦能接爱,笑道:“没有人是天生当官从政的,不就慢慢嘛。如果你们实在不愿从政,到时也可以向朝廷请求告老还乡,安心的享受荣华富贵,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鲍超听着又不悦,嘟喃道:“钱再多有啥用呢,养老哪有上阵杀人有意思,让我憋屈在乡下养花养鸟,我不疯了才怪。”
曾国藩知他这裁撤之举事关重大,必得费些功夫压服他手下的这些骄兵悍将才行,当下也不急躁,耐心道:“你们原本就在家乡过着安静平淡的生活,若非发匪作乱,我也不将你们送上战场。如今天下承平了。难得能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大家应该高兴才是,慢慢地就适应了。”
鲍超一时没的话来反驳,曾纪泽又向曾国荃使了个眼色,他也出列道:“大哥,你说得倒容易,咱们这些人自然是行了,好歹也算是朝廷大。可下边那些兄弟呢。这两军一裁。就等于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不闹翻了天才怪呢。”
曾国藩的脸色也开始有点不好看了,他哼了一声,不屑道:“发匪都没闹翻了天,你们怕什么。那些将士们,朝廷自发给他们充足的遣散费,足够他们置田买房,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了。何况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们做的那些个抢掠之事,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么,怕是他们早就个个富得流油了,还担心裁撤之后的生计么。”
看来曾国藩做足了功课,将两军地军情得通透,曾纪泽知道在这样的明面场合再争论下去也是无果,便道:“父帅,裁撤两军事关重大。关系到我湘淮两系许多人的前途,我就这么定下了,恐怕难服众人之口。眼下不如暂时先搁一搁,先将各地的督抚等大们齐召南京,做通了他们的思工作,然后再上朝廷上折子也不迟,这样我觉得才比较妥当。”
曾纪泽这话可谓谋划深远,根本就是借着曾国藩的名,将江南的这些个湘系大们聚到一起,到时若然他们敢有不从。便可一举击之,这样便可轻而易举的控制南方各省,省下了诸多不必要地麻烦。
不过曾国藩当然不可能知道他儿子和他地部下们私下里在盘算着什么。曾纪泽地话也对。便道:“也好。那就等把人集齐了。我再公开宣布此事吧。”
在那次议之后。曾纪泽与曾国荃即连夜求见了曾国藩。曾国荃一进门就嚷嚷道:“大哥。你是不是疯了。做啥要解散咱们湘军呀。咱手里要是没了兵。那朝廷还拿咱们当个屁呀。到时候怎么我们就怎么我们。你这不是把咱曾家往火坑里推吗。”
曾国荃很不给他这个“用心良苦”地大哥面子。直把曾国藩气得两眼冒火。曾纪泽忙从旁化解道:“九叔你言重了。我父帅之所以撤裁湘淮二军。无非就是怕我等功高盖主。惹了朝廷地忌讳。所以才自裁羽翼。以向朝廷表我没有二心。以此来换得朝廷地安心。”
曾国藩脸色缓和了几分。抚须道:“纪泽之言深得我心。九弟呀。你可错怪我了。我狠心将咱们辛苦创立地湘军解散。还不是为了保住咱们曾家身家性命。和这辛苦得来地功名权位呀。”
曾国荃手一挥。嚷道:“我才不信。我就知道。手里头有枪杆子。那才有权有地位。大哥。你可知道汉朝地韩信是怎么死地吗。还有前朝地开国皇帝朱元璋。他可是几乎把他地开国功臣杀了个干净。咱曾家立下了此等奇功。这功绩不比那些人差。你真以为咱们裁了军队。满人掌权地那个朝廷就放过咱们吗。”
曾国荃向来是以暴压人。难得讲了这么一大堆有有据地话。不过这却是曾纪泽私下里所教地。
曾国藩为他的九弟能说出这番话而略感惊讶,而这些历史的憾事,他又岂不知,但他仍是叹了一声,道:“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咱们完成了保教保国的义举,就算是朝廷忌讳,难得善终,那也博了一个千古流芳地美名,死亦无憾了。”
曾国荃急得就差跳将起来,叫道:“大哥,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呀,噢,咱费尽心血,好容易保住了他满人的江山,最后却给他们杀就杀了,咱还不知反抗,跟猪一样人家宰割,我说大哥,这古往今来这么傻的人还真没几个,你就这么急着去充数呀。”
曾国藩被曾国荃搞得苦笑不得,摊开手道:“那九弟你说该怎么办?如今这发匪已灭,咱们还有什么由留着这几十万的军队,就算我不主动请求裁撤,朝廷也降旨,逼着我们裁撤,到时还更惹得朝廷忌讳,以为我们果真要拥兵自重,与其如今,还不如我等主动请裁,也许还可以博得朝廷的欣慰。”
曾国荃一哼:“咱有兵有枪,朝廷让咱裁咱就裁呀,咱就是要留着几十万军队,我看他朝廷能怎么着,我就不信他还敢跟咱来硬的。到时惹火了我,我杀到他北京,一把火烧了他的紫禁城!”
曾国藩当场就黑脸,手一拍椅子把手,喝道:“九弟,你好大地胆子,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说出口!”
曾国荃也被他大哥地乌龟做法惹火,针锋相对道:“大哥你别拿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压人,什么皇帝太后地,我曾国荃一概不在乎,在这世上,只有我曾家人的身家性命才最重要,谁要是对曾家有威胁,那我曾国荃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他干上一场。”
曾国荃口口声声地为曾家,虽然这里头为他自己的因素多一点,但还是足以感动了他的大哥,曾国藩铁青的脸上很快温和了不少,又是叹道:“你是为了咱们曾家,这我都知道。但这天下与自家,孰轻孰重,你我都知道,咱们不能为了自家的利益,就坏了天下,我曾国藩可不做那遗臭万年之人啊。”看来,曾国藩是铁了心的做他的忠臣,话说到这个份上,曾纪泽终于是听不下去了,便站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父亲,孩儿有一句话问你,你说的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曾国藩一怔,猛然间倒是被他儿子这句话给问住了,他顿了一顿,答道:“那还用问,那自然是大清的天下。”
曾纪泽紧接着问:“那孩儿再问,这大清,又是谁之大清。”
曾纪泽问到这里,曾国藩似乎已觉察到了几分,便直接道:“纪泽,你到底说什么。”
曾纪泽笑了笑,道:“其实不用我问,父亲也应该知道,这大清,并非你我之大清,也并非我亿兆百姓的大清,而是他爱新觉罗氏的大清,是他百万满人的大清。我等汉人,无论是穷贱百姓,还是如父亲般封疆大吏,在他们满人眼中,只不过是他们统治之下的奴才罢了。”
曾纪泽在曾国藩眼中,一向是最“懂事”之人,而今却突然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怎么能不叫曾国藩大吃一惊,他立刻用教训的语气道:“纪泽,你怎也跟你九叔一样,胆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们是真害了我曾家吗!”
到了这般地步,曾纪泽自不为曾国藩三言两语的教训就缩了胆子,他正色道:“。而今满人腐朽残暴,外不能扬国威,内不能安百姓,直弄得民生困苦,天下怨恨,这才有洪秀全振臂一呼,从者千万,乱天下十数的才得平定,这般朝廷,依孩儿看,那才真正是天下百姓的敌人。父亲一直教育咱们要尊孔孟之道,可是圣人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父亲要咱们无条件的忠于朝廷,忠于皇帝,那岂非是叫咱们与天下百姓为敌,这,难道就是圣人之道吗?”
曾纪泽一番话说得曾国藩哑口无言,他愣了半晌,忽然间大怒不已,拍着桌子吼道:“你们两个是中了什么邪了,满脑子净是这些骇人听闻的思。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好好反省反省,休得再口出逆言,不然就休怪我大义灭亲。”
二人被震怒的曾国藩轰了出来,曾国荃好生的郁闷,道:“刚,你爹他是铁了心的当满人的奴才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曾纪泽倒是轻松了,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父亲既然软得不听,那咱们就只好来硬的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
南京街头,百花楼
鞭炮轰响不断,彩花高挂,在那大门之前,十几个涂脂抹粉的妓女舞动的手帕,招揽着来往的客人,进去光顾的,十有是这驻扎在城中的湘军官兵。
这是南京克复之后挂牌开放的第一家妓院,妓院的老板多年以前就是干这行的,但在太平军攻下天京之后,不得不将妓院给停了,改作别的行当。
后来天京被围困,不少人家都是卖儿卖女,以求几斤米,妓院老板很有眼光,但趁着这机买了不少芳龄少女,暗中多加培养训练。
如今南京城头换了大王旗,娱乐业也跟着重见天日,老板便重操旧业,手头养的这几十个水灵灵的妙龄少女,正是招揽嫖客的金字招牌。特别是那些大战中活下来的湘军官兵,上头有令不准他们奸淫民女,便只好天天钻入这温柔乡中,痛快的发泄自己的欲火。
冯福康是淮军的一名训导,同时他也是黄埔军官堂的三期训导班的一名毕业生,在淮军西征之前三个月成为了刘铭传团所部的一名训导。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到这百花楼,老鸨把他当成了熟人,把新买进来的一个妓女推给了他。
水灵灵的姑娘虽是头一次接客,但手段还是比较熟练,陪笑、奉酒,将冯福康哄得不亦乐呼。但他并不急于拥美入房,享受那嫩嫩的,他就在大堂的肉池酒林之中,与那些湘军的嫖友们喝成了一团。
冯福康佯装酒醉,搂着一大胡子湘勇道:“兄弟,我可羡煞你们湘军啦,听说你们九帅放手让你们去抢。弟兄们是不是个个都发了大财呀。”
大胡子呸了一口,道:“哪有这回事,九帅说啦,洪秀全的藏宝库有金银无数,这些钱等曾帅来了才能赏。可是曾帅都来了好几天了。也不见有个动静,弟兄们都是急坏了,要不也不天天上这儿来泄火啊。”
冯福康表情似有不信:“别骗我了,我早听说李秀成的王府前几天刚被你们给洗劫一空。那里面的财宝一定也不少吧,你老兄就少在我这里哭穷吧。”
大胡子讪讪一笑:“不瞒你说。这私下大伙是干了点不太规矩地事。银子嘛。多多少少是捞了点。不过那李秀成府可不是咱们做地。我听说是鲍帅营里地家伙抢地。就为这事。我们地弟兄还个鲍帅营地家伙们打了起来。死伤了十几个人呢。”
冯福康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起了什么似乎。低声道:“我说兄弟。你们有钱就赶紧花吧。我可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朝廷那边已经下了圣旨。要核查你们湘军地军费。还要派人来清点城里缴获地财富。不合规矩地。一律要没收。”
大胡子一听这还了得。酒意也醒了三分。拍着桌子叫道:“核查他娘地屁。老子们辛辛苦苦地替朝廷卖命。拿几个小钱怎么了。他还敢没收。老子就真跟他拼了。”
“哎呀。说地是啊。可是朝廷要没收咱能有什么办法呢。曾帅都没辙。你不见他现在连原先承诺地赏赐也不给了。那还用吗。一定是朝廷不让曾帅赏咱们。”冯福康继续煽风点火。
“娘地。什么狗屁朝廷啊。惹急了老子们拥了曾帅当皇帝。杀到北京把他地紫禁城给血洗了。”
大胡子越发地气愤。说出地话也是大逆不道之极。但却得到了在场地湘军嫖友们地一致认同。这帮人在冯福康地鼓动下。个个是气得义愤填膺。又是砸杯子。又是掀桌子地。只将老鸨和姑娘们吓得躲了出去。
“弟兄们,咱们不能干等着呀,走,咱们到曾帅府前请愿去!”
也不知是谁振臂一呼,在场的几十人群起而响应,这些个醉熏熏的悍勇们一窝蜂的挤出了百花楼,骂骂咧咧的往曾国藩的府邸而去。一路上,这几十人又四处的将冯福康的话宣扬,引得不少其他湘勇地共鸣,待到了曾府大门前时,已有接近百人。
这一百多号气急了地湘勇,他们堵在府门前,挥舞着拳头,高喊着讨要赏钱的口号。过不多久,便又有陆续地有闻风赶来的湘勇参入示威地队伍,人数逐渐达了七八百,堵了半条街。府中的亲卫队不得急调出三百多人,在府门前组成了严密的防线,阻止情绪激动的湘勇们不听话的往里冲。
“赏钱,赏钱!”
“还我卖命钱!”
“不给赏钱我们就造反!”
外面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传入了府中曾国藩的耳朵,他不停的在堂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脸色铁青,额头间,有那么一滴不易觉察的汗珠。
“这个九弟,当初他还不如把这南京城洗劫一遍,他倒好,把这烫手的山芋全推给了我,我现在是不赏得罪这些悍兵,赏了就要遭朝廷怪罪,唉,真是难啊!”
曾国藩在喃喃抱怨,而府外的叫嚷声却愈加的吵杂,曾国藩忍无可忍,只得派人去将曾国荃骂了一通,叫他立刻办法把他的人给弄走。
煽动士兵仇恨朝廷,本就是曾国荃叔侄议定好的步骤之一,曾国荃索性硬着头皮忍了曾国藩三番五次的催促,直到黄昏之时,才派出亲兵队前往曾国藩府上。
这帮悍兵们虽然心头有气,但还没到真胆敢兵变的地步,曾国荃的亲兵队一来,几番恐吓喝斥,这帮悍兵便只好一肚子不满的鸟兽散去。
经过这一番折腾,曾国藩反倒是更加坚定了裁撤湘军的决心,便在数位湘军大还未到齐的时候,决定前到明天召集众人开,正式宣布裁撤湘军的决定。
消息传最先传到曾国荃那里,他急匆匆的前去找曾纪泽商议,当曾纪泽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意识到,他们的大计划,必须要前实施了。于是,他便与曾国荃定下了早就准备好的计策。
曾国荃遂将曾国藩请到了自己的府中,这里原本是洪仁达的王府,紧靠在天王府之旁。
曾国荃摆下了丰盛的酒宴,将曾国藩请入上座,奉酒笑道:“大哥,是我没管教好手下,惊扰了大哥,这杯酒算我向你赔罪了。”
难得曾国荃肯认一回错,曾国藩的气顿时消了一半,便将那酒一饮而尽,叹道:“九弟呀,大哥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但这件事你也看到了,这帮悍兵已经难制到这种地步,如果还留着他们,迟早得惹出大乱子不可,这下你该明白大哥我的用心良苦了吧。”
这一次,曾国荃破天荒的站在了曾国藩这边,他一改前日的强硬态度,连连点头称是,边给曾国藩倒酒,边道:“大哥你深谋远虑,做弟弟我的这才体到,你说得没错,这帮悍兵不撤,那才是给咱们曾家惹祸上身,撤,一定要撤。”
“好九弟,总算你能通了,来,这一杯大哥敬你。”曾国荃脱胎换骨似的改变令曾国藩又惊又喜,心情愉悦之下,比往日更多喝了几杯。
到底曾国藩也是近六十之人,几杯下肚便觉有些晕醉,便是笑道:“岁月不饶人啊,九弟,大哥我不胜酒力,这酒你就别给我再倒了。”
曾国荃哪处许多,这上等的绍兴黄酒依然不停的往他杯中倒,还不以为然道:“醉就醉了么,这里又没别人。咱弟兄二人有多少年没这样尽兴的喝酒聊天了,大哥,你可不能扫兴啊。”
“好,既然九弟有这兴致,那大哥就陪你喝个痛快。”曾国藩难得他的九弟识大体,心情是放松了许多,当下便拿出了年轻时的豪气,左一杯右一杯的与曾国荃豪饮起来。
月上梢头之时,曾国藩已有七八分醉了,曾国荃向左右使了个眼色,过不多时,两名绝色美人便盈盈入宴,坐在了曾国藩的左右,奉酒陪笑,好生的娇媚。
“九……九弟,这是为何?”曾国藩咬着舌头问。
曾国荃笑道:“喝酒有佳人作陪才够雅致,这二人是我专门找来伺候大哥的。”
若换作平时,曾国藩定是将他大骂一通,将这两个女子喝走,这时醉了大半,人之本性便暴露出来,当下不以为怒,反是甚喜,笑道:“好你个九弟,,的真还周到啊。”
“呵呵,请大哥喝酒,怎敢怠慢呢。你们两个,好好伺候总督大人啊,大人要是没喝好,老子拿你们是问。”
两名美人也是熟手,软磨硬迫,甜言蜜语的,使尽各种手段,终于是将曾国藩放倒在桌下。
“大哥,大哥。”曾国荃摇了摇呼呼大醒的曾国藩,确定齿是真的醉倒了,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回头道:“刚,你的老爹已经醉倒了,你也别藏着了,出来吧。”
屏风之后,曾纪泽走了出来。曾国荃道:“现下该怎么办?”
曾纪泽轻抚了一下那美人的脸,淡淡笑道:“就先让父亲大人尝一尝当皇帝的好处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上也得上
深夜。天王府。平等殿。
烛火将跳跃的光芒填满了座大殿。曾纪泽的眼中闪烁着火焰的倒影。他全副武装。腰挎配刀。背后还别着一把进口的洋手枪。
站在他身后的是同样全副武装的白震山。还有十余个持枪的亲卫兵。而在两侧的偏殿之中。近百名亲卫兵正屏气凝神。暗自埋伏在那里。只等着他们曾大帅所发出的信号。
在那张宽而长的檀木桌的两侧。坐着的是张树珊、周盛波、张树声、吴长庆等淮军团级长官。但刘铭传与潘鼎新却缺席不在场。
而在那殿外。个天王府已进入了临战状态。岗哨分布甚密。巡逻的队伍来来往往。而这些士兵均来自于曾国荃和曾纪泽湘淮两军中的嫡系亲信人马。
同样。在南京城中。两军也在进行着频繁的调动。刘铭传、潘鼎新团的七千多人马和李典臣、杜大全等湘军人马。全面控制了南京各门。以及城内各主要街道。而天王府外。更有刘铭传的一个营一千多人马驻守。
一切都在暗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命令下达的仓促。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去细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目的。
殿外响起了脚步声。曾国荃、彭玉麟和鲍超先后走入殿中。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曾纪泽很是淡然的问。他的心情此刻已是澎湃如潮。但他极力的平复着自己激动的情绪。表面上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彭玉麟道:“我已派出船只向武昌的人马发出信号。最迟后天他们便能发动进攻。”
曾国荃接着道:“我也派人向湖南方向发了通报。但他们可能比武昌那边晚一点收到信息。不过发动奇袭应该不成问题。”
鲍超的人马同样已经到位。曾纪泽点了点头。正色道:“今天是我等一生之中最关键的时刻。成败就在此一举。还请各位坚定决心。绝不能退缩。不成功。便成仁!”
谋划了那么久。今天。命运之日终于到来。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除了兴奋之外。都存在着恐惧。
然而。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权力、财富、正义、公、抱负、野心……
是这些**。帮助他们战胜了内心的恐怖。激励他们在这一刻。义无反顾的投身于这一场决定天下气运的大业中来。
他四人间的对话。两旁就坐的张树声等湘淮两军长官无不动容。尽管在此之前。他们的大帅已经向他们透露了不少风声。而种种作为。亦预示着今日之事。但当真正要面临这一刻时。他们的心情却都是十分的复杂。
他们当中。有人赞成。有人反对。也有人持观望态度。但是他们的所并不都能付诸行动。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被他们的大帅不容质疑的拖上了这条逆流的“贼船”。除了同舟共济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脚步声响起。杨岳斌、刘坤一等湘系大逐一走入大殿。他们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天王府中加强了戒备。而且曾国藩在深夜召开议。这些都让他们心存疑惑。
人已到齐。大约有湘淮两军要三十余人。曾国荃坐于主位。曾纪泽则坐在次席。只唯独不见曾国藩到场。
杨岳斌忍不住先问道:“九帅、大公子。怎的不见曾公前来呢?”
曾国荃大声道:“大哥他喝醉了。今晚是来不了了。这个议就有我代替主持。”
曾国荃虽然是曾国藩的弟弟。但杨岳斌这些人已不比往昔。他们如今个个是执掌一方军政大权的大吏。对于名声一向不太好的曾国荃。他们并不卖多少帐。大家都是平级。如今曾国荃却以上级的名义来主持议。他们这些人当场就不爽了。
杨岳斌哼了一声。站了身来。道:“既然曾公不能来。我看就改天再开吧。先告辞了。”
曾国荃见杨岳斌如此不给面子。顿时就火了。腾的跳将起来。便要发作。曾纪泽反应机敏。忙是将他的九叔按坐回去。高声向要走的杨岳斌道:“此事关乎我湘淮两系的前途命运。父亲大人有话交待给我。要我向各位传达。难道杨大人就不听一听吗?”
曾纪泽的品口气分外严重。杨岳斌似乎有所预感。可能要发生什么大事。便又坐了下来。说道:“我听说曾公有意裁撤湘淮两军。大公子要说的应该就是这事吧?”
曾纪泽并不急于说。而是令白震山关上殿门。随着殿门的一声关闭。众人的心也跟着震了一下。诺大的平等殿中。除了众人粗细不一的呼吸声。便只剩下烛火噼啪之音。气氛一下子变的异常的紧张。
杨岳斌道:“大公子。这裁撤两军也不是什么见不的的事。何必搞的如此神神秘秘呢。”
曾纪泽看了曾国荃一眼:“九叔。是你宣布还我来宣布?”
曾国荃一摆手。道:“还是你来说吧。你嘴皮子比九叔我利索。到时省的他们听不明白。”
曾纪泽遂取代曾国荃。坐了主位。他扫视了一眼在场要。目光。陡然间变的分外犀利。隐隐之中透着一股慑人的寒气。
有些人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有些人还蒙在鼓里。还有些人自以为不出自己的预料。但在这一刻。他们都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倾听。“各位。在我宣布这件事前。先让大家看一件东西吧。”
曾纪泽向白震山使了个眼色。他立即命人从偏殿中将一个早就备好的箱子抬了出来。放在了那桌子中央。
“打开吧。”
白震山的到了曾纪泽的命令。从怀中取出钥匙去开那箱子。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他的手竟是有些颤抖。仿佛那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毒蛇异虫。令他内心十分恐惧。
咔!吱呀——
白震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缓缓的将那箱盖揭开。四周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目光探向那箱子。
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顿为一变。有的人脸色煞白。有的人惊喜不定。而有的人却是兴奋不已。
白震山镇定心神。将那箱中之物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耀眼的烛火之下。那东西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是一件金黄灿灿的龙袍!
死一般的寂静。片刻之后。大殿之内一片哗然。
杨岳斌指着白震山手中的龙袍。质问道:“大公子。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私藏此物可是掉脑袋的死罪呀。还不快快毁去。”
“大公子。你这可能是从这洪贼的伪宫中搜出来的吧。这东西是禁绝之物。你也用不着跟我们商量。赶紧毁去了吧。”刘坤一也站出来指责曾纪泽。但他的口气比较温和。言词也是在替曾纪泽推脱干系。
一干湘军大们叽叽喳喳的。指着那龙袍说个没完。多有怪责曾纪泽的。而曾纪泽只是表情严肃的盯着这些人。任凭他们将心中的不满说个痛快。
这时。曾国荃听的不耐烦了。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厉声喝道:“都给老子闭上你们的狗嘴。安静点!”
他这一激动不要紧。竟是不小心将自己跟前的茶杯给掀了下去。摔在的上砸了个粉碎。
这声音一出。两边偏殿之门呼啦啦的全开。上百名持枪的亲卫兵一窝蜂的冲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在场三十多名湘淮要。
众人大惊失色。本能的跳将起来要有所行动。但却被那上百条枪给吓了住。个个大眼瞪小眼的。不敢有一丁点异动。
杨岳斌不愧为久经战阵的大将。稍一惊慌便恢复镇定。板着脸向曾纪泽质问道:“大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原本是曾纪泽与曾国荃定下的计策。若是在场的反对之声太大。但以摔杯为号。唤出埋伏好的亲兵队。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些反对之人杀个干净。以绝后患。无奈曾国荃激动之下。摔破了茶杯。才误引出了这些伏兵。
“刚。别跟他们废话了。干脆曾国荃暴脾气一来。但准备把事做绝了。狠话未说完便被曾纪泽挥手止住。他的表情反而是温和了几分。向那亲兵队们挥了挥手。道:“先没你们的事。都退下去吧。”
这些亲兵们是不问是非。惟命是从。曾纪泽一下令。便很利索的退回了偏殿。关上了大门。大殿的紧张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但仍然能听见那些要们急促的呼吸声。
杨岳斌见伏兵退完。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大公子。你这大晚上的以曾公的名义召我们来开。又是把这禁忌之物拿出。又是埋伏军士。我以一名湘军元老的身份来问你一句。你到底是有何意图?”
也该是揭开大幕的时候了吧。
曾纪泽暗吐了一口气。朗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父亲大人有话要我转达各位。他老人家说了。他要坐拥这东南半壁江山。号令湘淮两军三十万将士。与那满清分廷抗礼。”
曾纪泽顿了一顿。道出了最重要的四个字:
“他要称帝!”
第一百三十五章 左拥右抱
这一句话才真正是惊天动地,当场就有人觉着头晕目眩,一屁股跌坐下去,纵然是经过了无数大风大浪的杨岳斌等人,竟也是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头脑一片的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o
曾纪泽不给这些人更多思考的时间,高声道:“满清窃取华夏已近两百年,如今已是朝野,民心尽失,天下百姓日夜盼望圣人降世,以解苍生倒悬之危。现如今八旗绿营均已溃败,不堪再战,我湘淮两军三十余万将士,士气旺盛,武器优良,东南半壁皆已在我等控制之下。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我手,这个时候,父亲他身登大位,自立为皇,正是顺应天命人心,我与诸位,自当誓死效命,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曾纪泽说罢,曾国荃也抢着说道:“我们在北京的探子早有回报,西太后那老娘们儿已经决定裁撤两军,你们虽然都是官位不小,但大家,这满人一直把咱们当奴才,他们能放心咱们这些汉人掌权吗!这军队一裁,咱们不落个兔死狗烹才怪。所以咱们必须拥立我大哥当皇帝,不但能保住官位,还能做那开国的功臣,这可是祖坟冒青烟才有的好运气啊!”
他叔侄二人把话说得够明白,那急性子的鲍超还嫌不够,一拍桌子,冲着众人吼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们立刻拥立曾公当皇帝,谁要是不从就是和我鲍超作对,老子保准让他吃枪子儿。”
杨岳斌脸色惨白,颤声问道:“大公子,我问一句,曾公真的跟你亲口讲了,他要当皇帝吗?”
曾纪泽干咳了几声。道:“父亲他好面子,自然不把这事明言,但我是他儿子,不可能体不到他的心思。他自然是那宋太祖,叫咱们这些当臣子的,主动给他来个黄袍加身。”
杨岳斌无话可说,那刘坤一强作笑颜道:“大公子,此事事关重大。岂能仓促决定,我看还是不要急于一时,咱们再揣摩揣摩曾公的意思再从长计议吧。”
鲍超一听就怒了,将手中的茶杯砰的摔在了地上,厉声道:“还个屁啊,今天非得有个决定,不然大家谁都别活着也这个门。”
鲍超这么一摔杯子,偏殿里地亲卫队又以为是信号。呼啦啦一片又冲将出来,百来个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对准了这些尚在犹豫之中的大官们。
上一次那还是个意外,众人听是吃了一惊而已,如今他们知道了这是个天大的“阴谋”,面对着这突然对准了自己的枪口,自然是以为曾纪泽真要杀人灭口了,不禁吓得张皇失措,没有人再敢半点质疑之声。
这正是曾纪泽要的效果。于是他给吴长庆等人使了个眼色,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自愿还是被逼,他们除了追随他们的大帅之外,别无选择。于是,吴长庆第一个站将起了,慷慨激昂的叫道:“拥立曾公为皇,拥立曾公为皇!”
吴长庆这么一出头。张树声兄弟、周盛波以及李典臣等湘淮大将们。纷纷站起来附喝喊叫。以表明立场。
木已成舟。杨岳斌心知若是从了。或许将来还真能做个开国功臣。荣耀子孙万世。若是不从。那今天怕只要血溅这平等殿了。
他就像是个被拐卖到偏远山区地妇人。开头是不怕不愿。但到生米煮成熟饭时。也只能破罐子破摔。就这么着了吧。
于是。杨岳斌这些心存犹豫者。也只得着吴长庆他们。大喊大叫着要拥立曾国藩为皇帝。
曾纪泽与彭玉麟等人相视暗笑。曾纪泽又一使眼色。白震山便忙将那棘手地龙袍放下。接着又从箱中拿出了另一物件。那是一幅卷册。
白震山将那卷册小心地展开铺陈在桌上。足有一米多长。那上面已签下了若干人地名字。曾纪泽地名字。赫然就在最前面。与此同时。早就备好地笔墨也端了上来。摆放在众人面前。这架势。众人多半已猜到了是什么意思。
曾纪泽高声道:“各位既都已决定拥立父亲为皇,那为表忠诚,就在这劝进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吧。”
这虽然是形式主义,但也是必要的程序。众人既然踏上了这条贼船,那也就没什么好顾忌地了,吴长庆又是第一个站起来,在刘铭传的名字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随后,张树声、杨岳斌等人也先后签名。
曾纪泽还嫌不够,又吩咐将业已备好的数十碗好酒端上来,一字排开于桌上。曾纪泽接过白震山备好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在将自己的大拇指割破,然后将鲜血一滴滴的滴入那三十个碗酒水中。
砰!他将那匕首狠狠插入了檀木桌中,高声道:“我等既然要同举大事,那自然要效仿古人,歃血为盟,各位,是条汉子地就把自己的鲜血滴入这酒中吧。”
名字也签了,这些刀头舔血地大将们又岂在乎几滴鲜血,为表忠心,更是争先恐后的夺过匕首,将自己的鲜血依次滴入酒中。
滴血罢,众人随着曾纪泽举起血酒,他扫视了众人一眼,慷慨道:“各位,我等以鲜血盟誓,就此与满清决裂,拥立新皇,驱逐满夷,恢复中华,若有二心,必遭天诛!”
“驱逐满夷,恢复中华!”
“若有二心,必遭天诛!”
众人齐声呼应,将碗中血酒一饮而尽,而后,将那手中之碗狠狠摔在地上。一时间,破碎之声此起彼伏,好生激奋人心。
所有该做的仪式都已完成,曾纪泽将那龙袍抓起,一脚踢开了大门,振臂高呼道:“兄弟们,跟我去见父亲大人。”
众人将呼后拥的冲出了平等殿,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曾纪泽而去,后面紧跟着的是一百多亲兵队。
东方一抹白,榻上那的老者枕着美人的酥胸昏睡。
那美人亦是全身,斜依着玉枕,水葱似地手指拨弄着老者地花白胡须,老者梦中感觉到了痒,不时的抬起手摸自己地下巴,每当这时,美人便抿嘴窃笑。
梳妆台前的另一位美人对镜梳头发,三千发丝如水,如瀑布一般披在肩上,身上只不过搭着一件趟开着地薄衫,雪峰玉臂,光滑的小肚,还有那之下的茂密丛林,皆是裸露在外。
美人起身盈盈走到窗前,很是优雅的推开了虚掩的格窗,暗淡的晨光扑面而来,屋中陡然间亮了许多,美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吹欠道:“天要亮了,曾大人说该在这个时候唤醒他的。”
床上那美人看了看窗外天色,点了点头,便是轻轻的摇动着身上那老者,红唇凑近他的耳朵,气吹如兰,幽幽道:“大人,大人,该醒醒了。”
老者身体开始动弹,扭了那么几扭,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当他看清了眼前是一个的美人时,蓦地一声惊叫,一把老骨头难得灵活,一跃而起跳下了床。
他刚跳下床,一抬头又撞见了一个半裸的美人,又是一声惊叫,惶乱间强镇心神,急将地上乱扔的衣衫拾起,背对着两个掩面私笑的美人,匆匆忙忙的穿戴了起来。
两位美人对望一眼,也很麻利的将衣衫穿上。那老者连扣子也没扣好,免免强强的套好衣服,心情这才安稳了不少,回过头来,冲着二人喝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跟本官,跟本官……”
这本官后面的事,老者实觉羞耻,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那蓝衣美人娇媚一笑,盈盈说道:“大人,你难道不记的了么,昨夜九帅请你喝酒,你喝得大醉,是我们姐妹服伺你就寝的。”
旁边那红衣美人也将手绢半掩樱桃小嘴,窃笑道:“大人果然是老当益壮,昨夜好生的威猛,我姐妹真真被大人折磨的苦,大人不就不记得了吧。”
迷迷糊糊的曾国藩皱眉苦思,总算是起了些许片段,才明白这是他那胡作非为的九弟杰作,心中骂道:“这个混账东西,这不是污我的道德名声嘛。”
曾国藩气得脸色铁青,环顾四周,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但见那两位美人,一举一动都是落落大方,绝非一般的妓妾出身,便沉声问道:“你二人是什么来历?”
那红衣美人娇滴滴的答道:“回大人,我与妹妹原本都是那洪秀全的嫔妃,我被封作玉妃,妹妹是梅妃,我等姐妹能伺奉曾大人,实在是这三生七世修来的福气,还望大人能允我们长伴左右,今生今世伺候大人。”
红衣美人话说完之时,曾国藩已是惊骇得脸色煞白,怎料到这二人竟是洪贼的后妃,自己却与之苟合,这等丑事若是传将出去,不但于名声大损,更惹来杀身之祸。
曾国藩顾不得许多,抬腿就要急着离开,那玉妃梅妃忙上前拉着曾国藩不让他走,玉妃道:“我姐妹都是大人的人了,这洪秀全的龙床大人也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啊——”
曾国藩一声惊叫,吓得是腿脚一软向后倒去,那二位美人也跟着闪倒于地,曾国藩正躺在了她们身上,双手本能的往后一撑,不偏不倚,正是抓到了她二人的左右丰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