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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玉葬沉烟     一八六一txt下载     一八六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至尊

    曾国藩怔了那么一下。双手竟是不由自主的揉了一揉。随后才发现有碍礼教大防。腾的又爬了起来。那二妃又上前拉扯。曾国藩厉声喝道:“你们两个贱妇休的再无。不然本官立刻诛你九族。”

    曾剃头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她二人被这么一喝。顿时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敢再碰曾国藩。

    曾国藩哼了一声。了衣冠。正要开门出去。却听外边一片嘈杂之声。那一扇宫门被砰的撞了开。一下子挤进了数十人。

    “国荃。你做的好事!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曾国藩一眼就看到了冲在最前边的他的九弟。怒气就不打一处来。也未曾去这些人是来做什么。指着曾国荃的鼻子就是一顿痛骂。

    曾国荃也不答话。扑嗵就跪在了他的面前。其余曾纪泽等三十多名两军军政要。也跟着齐齐跪了下来。

    曾国荃为众人的举动所惊。一脸诧异的问道:“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鲍超头一个叫道:“大帅。咱们今儿个不为别的。就是要一起来请你穿龙袍。坐龙椅。当皇帝。”

    这一番话差点让曾国藩晕过去。他惊怒之极。竟是不顾着身份。抬腿就是一脚揣在了鲍超的肩上。怒不可遏的骂道:“你个混账东西。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这般大逆不道之词你也敢讲。你这个混账东西。”

    曾国藩是恨极了他。左右开弓。连踹了鲍超几脚。但他一把老骨头能有多大力气。鲍超却壮的跟牛似的。几脚下去一动不动。他自己的脚却是隐隐发麻。曾国藩一时气的没有力气。也没太在意。一屁股坐倒在了那张龙椅上。

    曾纪泽跪着上前。正色道:“父亲。满清朝廷如今已是腐朽之极。八旗绿营也是溃不能战。天下百姓如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受尽煎熬。父亲坐拥东南半壁江山。麾下精兵良将何止百万。正当为天下苍生。南面称帝。驱逐满夷。恢复中华。我等拜请父亲登基!”

    曾国藩做梦也没到他那器重的儿子。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一时间。种种过往的画面飞快的从眼前闪过:

    他在湖北建常胜军。

    他主动请求救援上海。建立淮军。

    他以洋务为名。建军工厂。造枪造炮。

    他向洋人购买军舰。

    他建军官堂。

    他施行土的改革。

    他与左宗棠争的盘。来。最终汇聚成一幅清晰的画面。仿佛他在最初之时。就是在为一场惊天动的之举而预谋。直到今天。才为这幅画卷添上最后一笔。

    此刻。一种失望与愤怒油然而生。曾国藩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猛的跳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重重的扇了曾纪泽一个耳朵。指着他颤巍巍的骂道:“逆子。逆子啊!我曾氏之门忠烈。最后落的个身死名裂的下场。全是你这逆子惹的祸啊。”

    “大哥。你当了皇帝。咱们曾氏就贵为皇族。刚才是真正为咱们曾家设呀。”曾国荃为他的侄子鸣不平。

    “住口!先帝对我恩重如山。朝廷亦待尔我不薄。我曾国藩就算是死。也绝不做这等不忠不义之事。你们速速退下吧。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曾国藩的态度如此绝然。

    事已至此。已是骑虎难下。曾纪泽哪容的他老爹不答应。见既然是劝不动。便只好来硬的了。

    曾纪泽回视众人。厉喝道:“我等为天下计。岂能只贪念一己私名。你们还在等什么!”

    话音一落。白震山第一个冲了上去。将手中的龙袍硬是往曾国藩身上披。曾国藩吓了一大跳。骂喝着动手推拒。而这时。吴长庆等众将紧跟着白震山。一窝蜂的冲了三去。七手八脚的将那龙袍强生套在了曾国藩的身上。

    他们不给曾国藩任何反应的时。在曾纪泽的带领下。众人急是齐齐跪下。三拜九叩。齐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形势发展到这般的步。曾国藩的最后一根脚趾也被强拖上了贼船。即使他将这龙袍脱下。即使他仍拒绝称帝。但事实却是他穿上了龙袍。坐上了龙椅。被这么多人山呼万岁。

    在这刻。他的退路已彻底被截断。他被迫的成为了满清朝廷必须要诛杀的死敌。

    曾国藩无力的瘫坐在那龙椅上。双目紧闭。手托额头。不住的唉声叹气。不经意间。竟有泪水沿着指间滑落。

    他的这般举动。显然是已经默认了这结果。曾纪泽长出了一口气。他面露喜色。一跃而起。冲到殿门前。对着那殿外数千将士高喊:“新帝登基。吾皇万岁!”

    “万岁!万岁!”

    数千湘淮将士兴奋难抑。挥舞着手中的刀枪。齐声高呼。嘹亮的喊声震天动的。随着初升旭日的雄光。播洒向了南京城的每个角落。

    许多人的命运。在这一刻。就此改变。

    曾国藩轻抚着那金黄色的。雕有龙纹的扶手。紧锁的眉头。渐渐的散开。

    三天前的那场兵变。将他推上了这至尊的宝座。那时的惊心动魄。痛苦失望仍然历历在目。这时起。真是恍如隔世。

    如今再坐上这龙座。心里的那种惶恐与不安。竟是荡然无存。原来。这龙座坐着是这么的舒服。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感觉。竟是这般的惬意。

    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皇上。众臣已在殿外候旨。是否宣他们进来?”

    曾国藩的亲卫队长刘彦恭敬的向他请示。曾国藩迟钝了那么一。这才起这殿上。谁才可以被称为皇上。便是将脸色沉下。极力的做出一番威严之状。冷冰冰的。不带一分感**彩的说道:“传朕旨意。宣众臣入内。”

    说完了这番话。曾国藩不禁问自己:“先帝……不。应该咸丰。他往昔就是这样的语气神态吧。我只见过他几次。也不知的像与不像。”

    由于一切发生的太过仓促。还来不及规范宫廷。故刘彦只好代替太监之职。宣候在宫外的大臣们晋见。

    曾纪泽与曾国荃各领一班大臣入殿。众人行跪拜之礼。山呼万岁。曾国藩目光中闪过几分的意。微微抬手。道:“众爱卿平身。”

    曾纪泽等站将起来。曾国藩遂命刘彦宣布他身登大宝之后第一道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皇长子曾纪泽为吴王。封皇弟曾国荃为湘王……封胡林翼为楚国公。封左宗棠为鲁国公。封彭玉麟为郑国公。封鲍超为宋国公。封杨岳斌为越国公……封李鸿章为苏州侯……”

    与历代开国皇帝一样。曾国藩也是对属下大加封赏。如杨岳斌等人。若是效忠于满清朝廷。最多不过封侯。而今追随新帝。轻易便能受开国公之封。实在是做梦也不敢之事。这无疑促使他们坚定了效忠于新帝的决

    不过。曾纪泽却颇感意外。他原本以为曾国藩策封他为皇太子。怎料到他老爹只不过是封了他一个吴王。爵位只于曾国荃。以及其他的曾家子弟平级。

    曾纪泽之所以拥立曾国藩。无非是仗着自己是他的嫡长子。贵位储君。将来接曾国藩的位子。自己来做皇帝。但瞧现如今这阵势。曾国藩似乎并没有立刻下定决心来由谁做储君。这是曾纪泽所不愿看到的。他可不做了这么多事。将来却为别人做嫁衣。

    与曾纪泽的满腹狐疑不同。曾国荃却是极为高兴。拜谢之声比谁都要响亮。很显然。这是因为他突然之间发现。储君的位子竟然是空着的。这就意味着。凡是他曾氏皇族。将来皆有被立为储君的权力。也就是说。自己将来也很有可能当皇帝。

    那可是皇帝啊。无上的威严与权力。天下都是自己的。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杀谁就杀谁。还有什么是比当皇帝更痛快的呢!

    曾国荃臆之下。不禁的瞅了曾纪泽一眼。脸上尽是的意洋洋之色。而碰巧曾纪泽的目光也与他的王叔相遇。那目光却平淡如水。似乎根本没把这当作一回事。

    曾纪泽心下却是极为愤怒。当他看到曾国荃那的意的眼神时。他忽然明白了他父皇的用意。看来曾国藩的眼光还是很敏锐的。即使这当上皇帝是被迫的。但他一旦坐上了那个位子。便很快能以皇帝的眼光来审视一切事。

    骄横的曾国荃。绝不是那种甘于屈居人下之辈。他既然能拥立曾国藩为帝。就难保不有自己当皇帝的心思。若然在天下大势还未稳定的时候就定下储君之位。这个暴戾贪婪的湘王难免愤愤不平。而这个掌握着湘军近十万主力的湘王若是心怀鬼胎。那不用满清来攻。他们自己就先从内部乱了。

    即使曾纪泽猜到了他父皇的几分用意。但心中的不平之意却始终难消。暗暗道:“太平军容易对付。满清也容易对付。只怕到最后。最难对付的敌人是我的这位王叔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国号

    封赏已毕,众臣谢恩。曾国藩抚须而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曾纪泽高声道:“启奏皇上,如今皇上已身登大宝,应钦定国号,修改纪年,以与伪清划清界限,好叫天下百姓知我华夏重生。”

    曾国藩思了片刻,向众人道:“国号之事,确已该定,诸位爱卿有何意见,但说无妨。”

    曾国荃抢先道:“大……不,皇上,咱家都是湘人,诸位臣僚和将士们也大多是湘人,那这国号自然是叫大湘了。”

    在场的湘系臣子们大多表示赞同,就连曾纪泽也不好说什么,但这个国号他确实不喜欢,便向李鸿章使了个眼色,李鸿章意,出班道:“湘王的议固然不错,但臣却觉得这其中有很大的不妥。”

    曾国荃脸色马上一沉,瞪着李鸿章道:“苏州侯,这大湘有哪点不好了,你倒倒说说看啊!”

    李鸿章淡淡一笑,不急不慢道:“王爷的封地既为湘,而我朝国号若再叫大湘,那王爷的封号岂不就成了禁忌。再则,我朝重臣将士们虽以湘人为主,但皇上要统一天下,所依仗的不仅仅是湘军,若将这国号也定为大湘,那在天下人看,未免有所偏袒,只恐冷了天下人的归顺之

    曾国荃顿时无言以应,李鸿章说的前一条确实是无法反驳,这种王爷用国号为封号地事。确是自古还未有过。他不耐烦的哼了一声,闷闷不乐道:“既然叫大湘不成,那你说该叫什么?”

    李鸿章拱手向圣上道:“皇上有再造华夏之功,纵观千古帝王,唯有始皇嬴政才可媲美,依微臣看,我朝国号,不如就称为大秦吧。”

    李鸿章的意见,又有一班人附合,这其中。却以湘人为少。别省藉的臣子居多。

    这时,杨岳斌却又不同意了,他出班道:“启奏皇上,臣以为用秦做我朝国号也不妥当。那始皇虽然统下天下,是为千古一帝,但秦朝用法太峻,世人畏之以法,而非敬之以礼,所以才立朝不足三十余年。便分崩离析。皇上治国,自然是以儒教教化人心,而我儒家最尊崇的就是上古周朝,所以臣以为我朝当以大周为国号。”

    杨岳斌说得也有道。刘坤一等人忙是附议。而这时。彭玉麟却又不同意了。出班道:“启奏皇上。臣以为大周也不可。史上除上古周朝之外。还有南北朝之北周。五代十国时地后周。这二国都以周为国号。但却均国祚不长。由此可见以周为国号太不吉利。我朝江山自然是要千秋万代地。所以这周地国号是万万不能。”

    龙座上地新帝曾皇也觉不妥。便道:“那爱卿有何更好地意见。”

    彭玉麟了一。道:“皇上精通儒教。而在朝臣子又多是习出身。臣这兴起于宋朝。那我新朝国号不妨就叫大宋吧。”

    大宋朝啊。那个科技、化、经济都屹立于世界之巅地国度。那个胸怀开放地时代。尽管接过连二连三遇到汉化地异族敌国。直至外星人般地蒙古骑兵。依然顽强地生存了数百年。那是一个令人神往地时代。

    以大宋为国号。曾纪泽本来也是认同地。但作为手握淮军地皇长子吴王。在这样一件大事上。他不可能不发表自己地意见。以他地身份地位。只有别人跟从他。哪有他去附议别人地道。

    即使很喜欢大宋这个国号。他也必须出反对意见。真正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启奏父皇,儿臣以为各位臣僚的建议都各自有,但取国号也必须适合本朝的具情形势,目下我朝最大的敌人就是北面的满清伪朝,而对付满清,我们自然要号召天下汉人起来反抗,咱们汉人与满夷之间地深仇大恨,就是汉人反抗的最具号召力的旗帜,所以儿臣以为,据此来立国号,本来最恰如其分的就是汉字。”

    众人都以为曾纪泽议立国号为大汉,但他话锋一转,又道:“但现下天下不止我们汉人一族,还有蒙、回、苗等族,都与满清有世仇。咱们要灭满清,自然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构建统一战线,而前朝大明与满清之仇不共戴天,抗争多年,南明政权虽最终为满夷所灭,但明这个国号,正象征着包括汉人在内的各族对满清的复仇,所以儿臣认为,我新朝国号,以大明为最佳。”

    曾纪泽分析的一点都不错,比之前几位的建议,最是切中要害,又因他是皇长子吴王,旁人自也不敢反对,一时间,无论是他淮系地李鸿章、湘系地彭玉麟、以及杨岳斌等,都表示赞同,就连曾国荃也是不情愿的点头表示同意。

    曾国藩综合各人意见,还是觉得他地大儿子的议最中肯,不由对曾纪泽投以赞赏地目光,便是一拍龙座扶手,高声道:“朕决定采纳吴王议,我朝,即以大明为国号。”

    议立大明为国号之后,在曾纪泽的建议下,曾国藩又改年号为“天策”,本年为天策元年。天策二字,以示曾明皇朝,才上天策立,应运而生,扫灭北清,再造中华,一切皆乃上天授意。

    国号年号都已确立,曾国藩即传旨将之遍传各省各县,叫天下人都知道大明王朝已经建立。

    朝议将近结束之时,曾纪泽又道:“启奏父皇,我大明即是再造中华,那自然要革除满清强加于我汉人的各项枷锁,,所以儿臣请父皇立刻下一道剪辫之旨。头一项先恢复了我汉家衣

    前边地事都好说但这剪辫之事,反倒是让曾国藩犹豫了,他倒并非不知剪辫子的必要性,但所谓习惯成自然,这一条大辫子在脑袋上挂久了,他们早就从心底认为本来就应该是那样的,这陡然间要剪,便仿佛要割自己的肉一般。

    这就好像一个奴隶,从出生那一天起,就给他戴上一副脚链。几十年后。忽然有一天告诉他被解放了,可以摘除脚链了,他却反而惶恐不已,这便是当奴隶当出了惯性。

    曾国藩将目光投向了群臣,曾国藩部下宁乡侯李典臣站出来,他摸着脑后辫子,笑嘻嘻的说道:“这不就是一条辫子嘛,我留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觉着有什么别扭的。吴王何必非非要重一个形式呢。”

    曾纪泽眉头微皱,走上正前,将脑后的辫子举在眼前,高声道:“诸位瞧瞧这辫子,再我华夏数千年之历史。有那一朝那一代,有这般滑稽的装束。你们知道洋人管咱们的辫子叫什么吗,叫猪尾巴!”

    曾纪泽愤怒爆发,冷峻的目光直视着渐有惭愧地众人,那些人竟是不敢与他地目光相对。

    “这猪尾巴是怎么来的,满清当时说了,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那是满清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杀了亿万汉人才强迫出来的。咱们将这辫子剪掉,正是向世人宣示。咱们汉人从此摆脱了满清的奴役,摆脱了野蛮。重复我汉家风骨。这剪掉的不光一根辫子,而是剪掉了汉人心里的奴性!”

    曾纪泽的慷慨陈词震撼了许人的心,他们无不在反问着自己:

    我真有奴性吗?

    这辫子,果真像一条猪尾巴,可是我为什么还那么不舍得剪?

    我究竟是不敢剪辫子,还是害怕自由?

    众人的脸上,都流露着复杂地表情,很显然,曾纪泽的话是打动了他们。

    但在这个时候,曾国荃却站了出去,道:“吴王,你说这剪辫子是要恢复咱们汉家衣冠礼仪,可满清窃取华夏已有两百年,汉人的衣冠礼仪早就荡然无存,你叫咱们如何来恢复呢?”

    “问得好!”曾纪泽的情绪平稳了几多,朗声道:“衣冠礼仪皆在史书之中,现在没有,咱们大哥以从书中重新习。但恢复汉家衣冠并非目的,只是手段,最根本地目的是要重朔咱们汉人的风骨,那就是五个字——仁、义、礼、智、信。”

    “所谓仁,小到父慈子爱,帮贫助幼,大到帝王之仁,德被苍生。所谓义,小义如关云长千里走单骑,追寻故主,大义如崖山十万宋人,投海殉国,至死不屈,皆可为义。”

    “所谓礼,便如我所说,恢复汉家衣冠,行汉家伦常,这礼,也只是我汉人风骨中的一部分而已。”

    “所谓信,夫子几千年前为说过,言不行,行必果。人无信而不立,国无信而久。时下国人皆崇尚计谋,诚信只不过是一个迷惑对手的挡剑盾,以为出尔反而,见风转舵,便可将别人玩弄于骨掌之间,实在是可笑短浅之极。那咸丰帝,当初英法军队攻到了天津,他慌忙与人家签订了条约,后稍一小胜,马上就撕毁条约再战,结果还不是丢了国都,落得个丧权辱国的下场。”

    “再说这智,满夷愚民之下,当官的把尔虞我诈当作是智,商人把投机倒把当作是智,工匠把偷工减料当作是智,农民把米中掺沙当作是智,孰不知,这些所谓的智,只不过是目光短浅的小聪明而已,若我泱泱大国仅以这小聪明为荣,又岂能长久,早晚也逃脱不了亡国灭种地结局。”

    “真正地智是什么?那是大唐的开宽胸襟,那是大宋地兼容并包,那是大汉不倦的开疆拓土,对探寻域外世界地渴望。真正的智,其实是一种深远的眼光,一个善于思考的头脑,一颗勇于探索的心,那是一种建立于仁、义、礼、信基础上的高贵精神。”

第一百三十八章 猪尾巴

    “满清入关近两百年。先将有血性的汉人杀光。接着康雍乾三朝大搞字狱。又将有思的人杀光。再有乾隆老酋以修四库全书。毁灭一切所谓反清的书籍。毁书千万。实为华夏化的一场浩劫。”

    “至此。本就懦弱的人们就被关在思的囚牢之中。浑浑噩噩的做着满清的奴隶。直到洋人的枪炮将我们打醒。我们祖先留存在我们身体里智慧的种子才开始苏醒。才有如今这大明的重生。”

    “所以我们要重树汉人的风骨。重新让他们恢复祖先的血性。而开启民智就是一切的先决条件。割掉这脑后的猪尾巴。就是开启民智的头一件事。皇上英明神武。岂不知其重要性。所以儿臣请皇上立刻下旨。令我大明域下子民。即刻剪辫。”

    大殿肃然无声。所有人都为曾纪泽的慷慨陈词所震撼。再无一句反对之声。就连龙座上的曾国藩。目光中也流露出了赞许之色。

    曾国藩拍椅而起。奋然道:“好。吴王说的好。朕其实也一直有此意。既然朕为天下之主。自当为臣公万民做一个表率。来啊。拿剑来!”

    刘彦将宝剑奉上。曾国藩噌的将寒剑拔出削。又将那脑后之辫拾起。他缓缓举起宝剑。目光如灼。扫视殿下群臣。而他们亦是在屏着呼吸的注视着他们的皇帝。

    噌!嚓——

    一声细密的脆响。青丝白发飘落一的。曾国藩手中已赫然多了一根断辫。

    砰!

    曾国藩将那宝剑狠狠的掷在了群臣之前。高举着手中断辫。厉声道:“朕即下旨。大明官民从即日剪辫。若有敢留有发辫者。一律以抗旨论处!”

    帝王威严。震慑天下。殿下群臣无不动容。

    曾纪泽第一个走上前去。拔出那刺入的面的宝剑。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发辫割了一来。

    这一根猪尾巴。自从他穿越来到这个时代之时就厌恶之极。他无一日恨不的将之斩断。却迫于无奈。隐忍至今。而今奋然断之。仿佛将扎在心头已久的一根针刺拔掉。身心好不痛快。

    皇帝与皇长子。这两个大明朝最尊贵的人都剪了辫发。殿下的群臣们哪不有犹豫的余的。再不剪那就不是剪辫子的问题了。而是剪脑袋的问题。

    “皇上英明。”李鸿章呼喊着。第二个冲了上去。接过曾纪泽手中的剑。也是果断的将自己的发辫剪下。

    这么一来。原先持不同意见的曾国荃等态度立刻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万分积极的冲上去。抢过李鸿章手中的剑。也麻利的将自己的发辫剪下。

    下边人一看这还了的。心我如果不在皇帝面前表现的积极一点。说不定皇帝还疑心我怀念满清呢。快。这玩意一定的快。绝不能落后。

    于是。群臣争先恐后的挤上前去。似是在斩杀杀父夺妻的仇人一般。将脑后的辫子痛快的斩落。

    一时间。大殿发丝乱飘。场面倒有几分滑稽。

    继封赏的命令之后。剪辫的圣旨也如雪片般飞般大明天的。而这天下脚下的南京城。便成为了最先执行剪辫的的方。

    前不久因为清军入城。城中的百姓为免被罚罪。都自觉的将原先披散的头发重新蓄起了辫子。而现在过了不到半个月。新的朝廷便又下令剪辫。百姓们疲于应付。着实恼火。这一次就没那么主动的配合了。

    为了激励民众主动剪辫。曾纪泽特意向皇帝请旨。凡剪辫之人。每人奖励二十钱。然而。剪辫之旨的执行却并不那么顺利。南京城二十多万人。十天以来。主动前往大明官府指定的点来剪辫的不过一万余人。

    正如意料中的一样。剪辫计划遭到了料中的抵制。曾纪泽绝不妥协。他再次请旨。今后凡运入南京城的粮食。只向剪辫者出售。而因目下南京的粮米仍施行配给制。每人可购的米量是定量的。便又可以杜绝代购的现象。这个规定可是真够绝的。所谓民以食为天。愚昧的百姓就算奴性再深。但跟肚皮相比。任何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更何况城中的百姓原在太平军统治之下。本就不留发辫。于是。在法令出台后不久。那些顽固的百姓们就熬不住饥饿。纷纷的自觉剪辫。

    改朝换代的各项旨意先后传回了江苏。曾纪泽在临走之前早有布置。故旨意一到。各州县纷纷响应。

    这江苏一省。受曾纪泽的恩惠最多。而原先本不稳定的农村。又因为土改计划的基本贯彻。使的受益的农民更加感激曾纪泽。他们甚至盼望着能够改朝换代。使他们分以的土的能够的到保证。

    各府各县的官吏基本也被曾纪泽更换过。完全是他一手拔起来。曾国藩的称帝。就意味着他们可能成为未来储君的门生。并来储君身登大宝。他们的仕途自是一片光明。

    反之。若他们胆敢不从。手头却又无一兵一卒抵挡淮军的镇压。即使是反抗成功。将来也必为清廷所疑忌。还什么前途。

    至于商绅。自是以上海的商绅最多。这些人与外界接触最多。早就看清了满清的腐朽无能。曾纪泽上台以来。对商业一直持着极力的支持态度。在这个时候。他们自然没有由去反对他们的支持者和保护者。所以。这个原本满清的统治区。几乎没有任何风波便改换门庭。投身于新生的大明帝国。

    但是。明廷的剪辫之旨却在江苏省受到了极大的抵制。尤其以未曾被太平军侵占过的的区最为激烈。

    剪辫是曾纪泽最先出来的。所以他决不能容许他的封的阻挠这项计划的执行。于是他给各府县下了死命令。万不的已之时。可以采取强迫手段强行剪辫。

    徐州。渌秀村。

    “乡亲们都听好了。南京的新朝廷有旨。所有男丁都必须剪辫子。剪了有二十钱打赏。不剪就的受罚。免费剪辫子喽。免费啊……”

    一队县里来的城防军敲打着锣鼓进入了渌秀村。十几名防军中还跟着两位挑着担子的剃头匠。城防军在村中心老白杨树下的水井安顿下来。继续敲打着锣鼓宣传。

    很快。七八十个材民便被吸引而来。围着城防军们议论纷纷。剃头匠把担子放下。在那井口边磨起了剃刀。小队长林华将装满了铜钱的箱子掀了开。村民们只怕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错。顿时一片惊异。

    林华扯起嗓子喊道:“南京的新朝廷有令。凡我大明治下男丁。必须的剪辫。剪了有赏啊。乡亲们别犹豫了。谁先上来啊。”

    众人的表情多是困惑。还以为他们这里归了太平天国。其中汉子便问道:“军老爷。俺们可听说那长毛子让咱淮军打的老窝都快被端了。那俺们啥时候归长毛子管啦?”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啥时候说归长毛管了。”林华呸了那汉子一口。

    汉子闷闷不乐道:“不归长毛管。那啥时候又冒出个新朝哇?”

    村民们长年累月的在这乡下劳作。一生之中最多也就进几次县里。于外界的发展极为闭塞。当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林华的意的说道:“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那是咱们的两江总督曾大人。他早把长毛给灭了。现在南京称了帝。咱们的巡抚大人被封了吴王。那国号就叫大明。咱这块归吴王管。那自然就是大明的的界了。”

    “曾大人当了都当了王爷啊。”

    “曾王爷给咱们减了税。对咱们可好啦。他爹当皇帝也好哇。”

    “是啊。管他谁当皇帝呢。谁对俺好俺就跟着谁。”

    村民们反倒对大明帝国的建立显的不是很震惊。私下议论里。显然是比较能够接受。

    林华见状。趁机道:“吴王对咱们可好啦。现下他叫咱们剪辫子。咱们哪能不听呢。你看看我们弟兄。早就剪了。多爽快。乡亲们也赶紧来剪吧。这箱钱可重着呢。弟兄们可不累死累活再抬回去啊。”

    跟随新朝是没问题。但这一涉及剪辫。村民们的态度一下子就强硬了起来。好似头上那根猪尾巴比自己下边那根棒棒还要精贵。个个是满脸狐疑的捂着辫子。就是不肯第一个上来。

    林华劝了半天也无效果。脾气就稍有些火了。指着村民们嚷道:“我说你们这帮刁民。别给脸不要脸啊。现在上来剪还有赏钱。惹恼了老子。一刀子把你们那猪尾巴斩了。还要打二十鞭。”

    这时。一名老者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义正严词的斥道:“圣人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因你一纸之令就败坏了俺们的衣冠礼仪。新皇帝若是跟那发匪一样。逼咱们剪辫。那跟发匪又有何两样。与民为敌。这江山岂能良久!”

    讲话的是这村里唯一一个读书人吕秀才。吕秀才考了多年的科举。都是屡试不第。到了花甲之时。既不种的也不手艺。只好在这村里办个小私塾。挣几个活命钱。

    吕秀才虽然穷。但村民们对这个竟然能连书里那么字都认识的化人还是很敬重的。此时他一番绉绉的话虽然听的不是很懂。但立刻博的了村民们的一致赞和。

    “哎呀。好你个酸秀才。竟敢咒我大明国不长久。来呀。给老子将他拖过来。软的不吃。老子就给你硬的。”

    队长一下令。几名防军七手八脚的将大呼小叫的吕秀才拖过来拖在了剃头匠的箱子上。

    “断我发辫。毁我衣冠。尔等与贼何异。必遭报应。必遭报应啊——”吕秀才嘶心裂肺叫着。

    “报你个头啊!”林华重重的踢了吕秀才一脚。一把夺过剃头匠手中的刀。奋然剁下。咔嚓一声。吕秀才的一根白发辫应声而落。

    “吃软不吃硬。给我吊到树上痛打二十鞭。”

    防军们马上又将老泪纵横的吕秀才吊起树上。沾水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吕秀才不喊痛。口中却只是哀嚎道:“俺的辫子啊。可叫俺以后怎有脸见人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逆天者亡

    “真是个死不悔改的老儒犬。o”林华瞧着被痛打的吕秀才,忍不住又骂了几句,然后转过头来,恶狠狠的向前面胆战心惊的村民道:“看到了没有,谁敢不遵圣旨,这老家伙就是你们的下场。”

    所谓乱世用重典,拳头才是硬道,林华这么一杀鸡儆猴,立时就将村民们吓服,也不等再催促,众人争先恐后的抢着要剪辫。

    林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指着众人道:“都他娘的别给老子挤,一个一个来,谁再挤老子就抽他鞭子。”

    村民们很是听话,老老实实的排起队,一个接一个的挨这一刀,然后再领取那二十赏钱。

    尽管这辫子不得不割,但到底不是自愿的,村民们在受这一刀时,多是拉着个苦瓜脸,好似在割自己肉一般,但当领了那二十赏钱之后,心情顿时便好了许多,有人甚至是喜笑颜开。

    散去的人群中,有人议论道:“平白无故得了二十钱,够俺家吃好几顿的了,这辫子割得也值了。”

    “就是啊,俺也觉得老拖着辫子干活不方便,看来还是割了好,还有钱赚呢。”

    不出半个时辰,全村的男丁辫子便被割尽,而那一箱子铜钱也全赏尽,林华将那些收来的辫子尽数塞进了箱中,以回去向县衙交差验证。很快,城防军收队离村,村民们也三三两两,高高兴兴的捧着铜钱散去。

    水井旁只剩下了身残的吕秀才,他一手扶着血淋淋的屁股。一手心疼的摸着自己地发了的头发,哭哭啼啼,一瘸一拐的蹒跚离去。

    南京城在剪辫地同时。大明皇帝也在对湘淮二军进行大赏,军官们加官进级,士兵们赏赐丰厚,只不过由原先的大赏特赏变成了适当的赏。

    就像一千块钱借出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还,直到快要把这钱忘记时,借的人又突然莫名其妙的还了。这时人们就觉得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发了横财一笔。

    湘军的士兵们便是如此,迟到地赏赐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喜出望外,至于这所得的赏赐是否与原先的承诺相符合。早已不是他们所关注的了。

    而至于淮军,由于曾纪泽治军一向很严,额外的赏赐并非是驱使他们作战地必要条件,故在西征之前。曾纪泽并未向他的士兵做出任何承诺。

    曾国藩就不同了,如今他是大明皇帝,湘淮二军都是他所倚重,既要赏赐,当然不能有所偏袒,于是淮军也就沾了湘军的光,这对于淮军将士而言。确实才是切切实实的意外惊喜。

    一切就如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都在按着曾纪泽预料地所发展。

    千里之外,武昌。

    武昌码头。铅云密布,炎热了数日。一场暴雨眼看将至。

    “诸位大人,各营的弟兄们都已剪了辫子,就等大人们的一声令下了。”荃字十一营营官方梅山走入船舱,冷静的向在场的数位长官报告。

    水师左营统领宋福云环视众人,沉声道:“各位,万事皆备,只欠东风,什么时候动手,大家做个决定吧。”

    荃字营游击张撼拍案而起,叫道:“这还用得着商量嘛,就在今夜动手,一举夺了武昌,把官那厮五马分尸。”

    诸人多是赞成,但也有人沉默不语。宋福云把目光投向坐在角落里,脸色阴沉默默不语的游击马善柯,道:“马大人,咱们这五千陆营,有两千是你的部下,你不点头,这大事咱们根本做不成,你到底怎么个看法?”

    马善柯将桌上那封曾国荃地亲兵密令拿起,又是看了数遍,长吐了一口气,说道:“九帅既要跟着曾公造反,又命咱们突袭武昌,那这一战之后,咱们就得彻底地跟北京那边决裂,可就是有进无退,各位真的好了吗?”

    张撼一听,腾地跳将起来,指着马善柯的鼻子骂道:“好你个马善柯,你个忘恩负义地狗东西,九帅他这些年对你这么好,你他娘得的钱财,都够你吃喝七八辈子的了,到头来你竟然敢不听九帅的号令,你那娘的还是人吗!”

    马善柯被张撼突然的火爆吓了一跳,但他们湘军荃字军官兵一向以凶悍霸道著称,这马善柯也绝非容忍之辈,立时便被惹火,腾的出站出来,叫道:“姓张的,你给老子把嘴巴放净一点。九帅他是待我不薄,但我马善柯也没白吃白喝他的,这些年我替他出生入死,立了多少的功,我所拥有的一切,本就是我应得的,谈不让欠着谁。\\\\\”

    马善柯乃曾国荃嫡系爱将,所以这一次才被曾国荃委以重任,却不料他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有所动摇,船舱中的众将立时感觉到了危机。宋福云立刻也站出走来,责备道:“马大人,听你这意思,莫非是不站在我们这边了吗?”

    马善柯哼了一声,不屑道:“老子谁的那一边也不站,我只站在我这一边。你们也应该为自己,为家人,九帅这可是要造反呐,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你们就真的甘心情愿随他冒这个险吗?”

    马善柯反过来调拨众人,这番话确实也有几分道,顿时有几人皱起了眉头,似乎已有几分动摇。

    宋福云一见形势不对,立刻给张撼使眼色,张撼马上又哇哇叫道:“大伙别听这狗东西胡说,他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九帅对咱们恩重如山,这回他必要当王爷,咱们跟着他那是一定是加官进爵呀。”

    马善柯仗着一半人马是他的,索性将话挑明,高声道:“曾公称帝最后打不打得过朝廷还是两说,万一要是败了,你们这这些跟着他的人必是死无葬生之地,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要往死路上走各位请好,恕我不奉陪了。\\\\\”

    马善柯说着就转身要走,宋福云脸色顿变,他知这马善柯一旦离去,必定是要率部向官投降,介时事泄,时机又失,他们这些人岂不坐而等死。

    “走可以,人头留下!”

    宋福云大吼一声,顺势一跃跳过桌子,飞身而上,大刀横扫而出。那马善柯没到宋福云竟敢动手,猛回头间大刀已晃到眼前,只觉脖子一凉,双目斗睁,一颗浑圆的人头便是滑落。鲜血喷出,将在座众将溅了一身。

    宋福云恐众人有变,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唰唰连出数刀,眨眼间将另外三名促不及防的将官砍翻在地。

    众将被这突变皆是吓得手足无措,惶恐不已,宋福云将那沾血的大刀狠狠砍向桌子,厉声道:“此四人不遵九帅号令,罪当如此,敢有不从者,同此下场!”

    众将本就还算对曾国荃忠心,若非马善柯挑拨,根本就不犹豫,这时眼见马善柯血溅当场,哪个还再有异心。

    宋福云见众将无异议,便是冷峻无比的说道:“今夜上灯之时,我等便分水陆两路攻入武昌城,斩杀官,控制湖北衙门,就这么定了。”

    武昌城,巡抚府。

    “咳咳——”

    胡林翼只觉一阵的胸闷,不由是气的干咳,他忙着桌上的药茶饮尽,这才舒服了几分,胸口的烦闷渐渐消退下去。

    “这病症似乎又有复发的症状,看来过些天得给刚去一封信,再请他的那位洋大夫朋友来湖北一趟了。”

    胡林翼喃喃自语着,将手中那一封曾国藩的战报又看一遍,脸上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欣慰笑容。

    “十数载的辛苦总算有了结果,我大清这下可以太平了。只是不知那李秀成和小洪贼的下落,不过这也没关系了,就算他们还活着,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

    胡林翼正沉浸在攻灭太平天国的喜悦之中,下人来报,言江苏巡抚派人来送信,胡林翼便叫进来。

    “草民拜见胡大人。”来者正是曾纪泽幕下的宋致远,此人原本在汉口英领事馆做买办,后曾纪泽去江苏之时,见他是一个懂洋,通洋商的人才,便将其召至幕下。只是曾纪泽幕下大才颇多,这宋致远一直未能委以重任。

    “原来是宋先生,请坐。”胡林翼请他入座,命人看茶,寒暄已毕便又问道:“宋先生远道而来,可有曾大人的书信吗?”

    宋致远的表情立刻变得郑重起来,低声道:“曾大人吩咐了,这封信事关重大,绝不可泄露半点。”

    胡林翼一怔,虽不知这一封信能有何神秘,但还是屏退了下人。宋致远这才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信包裹严密的信,很是慎重的呈给胡林翼。

    “曾大人说了,当胡大人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切已经发生,所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曾大人请胡大人无论做何决定,千万要三思而行。”

    宋致远的话越发的觉重,胡林翼颇为不解,免强的笑了笑,边拆那信边道:“曾大人的话好生费解啊。”

    展开信的瞬间,陡然,窗外铅云翻腾,一道惊雷撕破夜黑。瞬时间,照亮了胡林翼那惊骇万分的脸。

    他的个身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一般,手中的那一信脱手飘落。

第一百四十章 视死

    咔嚓——

    又是一道白芒探云而下。便若那炙焰化成的银龙。咆哮如雷。挥舞着锋利的巨爪。欲要撕碎这令人窒息的黑夜。

    天。在那一刹那。耀如白昼。

    宋致远死死盯着神情恍惚的胡林翼。一只手悄悄的伸入了袖中。

    仿佛从那混沌的旋涡中逃出升天。胡林翼的身子猛的一抖。个人似是恢复了智。

    他深吸了一口气。投向宋致远的目光。从未如此令人胆寒。他冷冰冰的注视着这个面无所惧的商人。许久之后。才俯身将那落地的信纸抬起。那上面只写了短短一行字:父亲大人已决意登基称帝。望世伯以天下苍生为重。易帜拥立。

    胡林翼将那封信举到烛边。边是烧了个干净。边是随意道:“我与涤生相交十数载。他的为人我最了解。这所谓的称帝。其实根本就是你们曾巡抚的意思吧。”

    宋致远心下大惊。却不胡林翼识人之能如此之深。竟是三言两语之间就将曾纪泽的计划道破。此人之能。实不在曾国藩之下也。

    此至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宋致远便是笑道:“世人皆道胡大人有王佐之才。今日草民算是见识到了。不错。曾公确实并未明言。但大公子、九帅、雪帅等人已经决心仿效陈桥旧事。为曾公皇袍加深。此时此刻。只怕曾公已经坐在那南京的龙座上了。我。封赏胡大人的圣旨不久之后就来了。胡大人。恭喜你成为开国功臣啊。”

    胡林翼脸色忽然一沉。将衣袖一拂。沉声道:“谁告诉你本官要做那乱臣贼子了!”

    宋致远眉头一皱。表情凝重了几分。但态度仍是很和气。道:“胡大人是汉人。数百年前满清趁着我中华内乱。侥幸入关窃取了天下。这才做了咱们汉人地主子。如今曾公替天下汉人做主。要重新夺回本就属于我们的江山。此乃天徇环也。胡大人是顺应天。怎么能是乱臣贼子呢。”

    胡林翼的表情稍稍缓和了几分。却又冷冷道:“就算如此。但这十数年来。因发匪之乱所死之汉人。何止千万。而今好不容易才平了匪乱。若是再起干戈。又不知有多少汉人为之负出生命的代价。难道就为了所谓的天。就要牺牲这么多人地性命吗!这种天。不要也罢。”

    宋致远愤然道:“胡大人才高八斗。怎有如此莫名其妙的论。那满清就如匪徒一般。闯入我们的家园。杀了我们许多的亲人。然后对我们说:你们只要乖乖地做奴才。为我们做牛做马。养活我们。那我们就不杀你们。而胡大人就认为。我们若是起来反抗匪徒。一定有牺牲。所以反抗就是不对的。我们就应该心安得的继续做奴才!”

    胡林翼一时被驳得哑口无言。宋致远言到愤怒处。更是慷慨:“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直。胡大人即是饱读圣贤书。怎么连这个最基本的天人常也不懂。莫不成。你真的甘心做一辈子满清地奴才吗?”

    “住口。你给我住!”胡林翼气得脸色苍白。却不知该用什么言辞来辫驳。只是大吼着令他住口。

    轰!轰!

    惊雷震天。不。那不是雷声。那是……那是炮声!

    胡林翼猛然间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宋致远诡异地笑容。他如释重负一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胡林翼脑海中闪过无数的思索。那神思飘然而出。穿过那雨落如梭的夜空。穿过那此起彼伏的夜空。最后。来到了那长江码头。他仿佛看到烈火在从那里燃烧。蔓延。最终吞噬个武昌城。

    “水师。是宋福云的水师!”胡林翼目光如电。直射宋致远得意的脸。厉声道:“你和那宋福云究竟有何阴谋?”

    宋致远哈哈大笑。道:“大公子他料事如神。早就算出胡大人不轻易归顺。哼。不过也没关系了。不瞒大人。这支以运粮为名回到武昌地水师。它的船舱中藏了五千余名湘军。大人现在听到的炮声。正是他们奇袭武昌城的号角。”

    “好个曾纪泽。你真是费尽心机啊。真没看出来你城府竟是深沉如此!”胡林翼咬牙讽刺。

    宋致远道:“大人又错了。大公子这叫做运筹帏幄。胡大人你既有识人之能。应该能看得出来。大公子乃数百年难得一见的不世奇才。实乃上天应运而生之真龙。胡大人莫非真逆天而行。与大公子这真龙作对吗。”

    什么真龙天子。胡林翼倒是不信的。但曾纪泽之鬼才绝艳。确实叫他叹为观止。从建洋枪营到创淮军。从买枪炮到办洋务。无一不体现着先知先觉般的智慧与眼光。他胡林翼自负眼界宽阔。却也是自愧不如。

    更何况。曾纪泽还是对他有救命之恩。若不是当年曾纪泽向他举荐了那位洋大夫。自己恐怕这时早已埋骨家乡。连做抉择的权力也没有。

    胡林翼的心思便如这外面的雷雨炮声。翻腾激荡。洪流滚滚。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可是。可是先帝对我恩重如山。我从一介书生。做这今日这封疆大吏。无不是先帝与朝廷所赐。我若背叛朝廷。只怕是背上一个忘恩负义地骂名啊。”

    轰!轰!

    外面地炮声更响。南城附近强光忽隐忽现。似乎千军万马的喊杀声扑进他地耳朵。

    正当胡林翼思斗争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候。门外一阵的叫嚷声。却见一名将官不顾家丁的阻拦。冒着大雨强行冲了进来。

    宋致远眉头顿凝。有意识地靠近了胡林翼一步。胡林翼一腔的江涛正无处倾泄。便是冲着那来将喝道:“图隆阿。你好大的胆子。本官的府门也是你闯就闯的吗!”

    那图隆阿乃湖广总督官亲信。平素自有几分嚣张。但对胡林翼还是十分敬畏地。这时却根本顾不得礼数。一身的湿冲将进来。向着胡林翼只是微微一拱手。喘着气叫道:“大人。大事不好了。驻扎在的宋福云反了。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水门已经被冲破。陆上三门也又失守。官大人下属只有七个营的人马。根本挡不住逆贼地突袭呀。官大人叫我来请你赶紧下令。调西城一带驻守的九个营前来。再晚一步逆贼就要杀到衙门啦。”

    守城的清军总计有七千余人。其中官能够指挥的绿营军大约有三千多人。这些人不但人数上处劣势。就算是战斗力也远逊于久经沙场的湘军。更何况又是被突袭。能挡得住才是见鬼了。

    胡林翼手下这四千多人虽然也属湘军。但经年累月中负责武昌府地守城任务。战斗力虽比绿营强。但比之那些造反的湘军来说。还要差上一截。

    不过。若此时调这四千人上去。指挥得当。也许能阻止住敌人地攻势。只消拖得过两三日。四周的援军赶来。那武昌城自然可转危为安。

    在这个时候。胡林翼的抉择。完全可能改变这场战势的走向。

    若是没有宋致远的到来。也许他毫不犹豫的做出决断。但现在他却犹豫了。图隆阿无法解这么明摆着的事。胡林翼也还在思考此什么。急得叫道:“胡大人。你还犹豫什么啊。再迟一步就是死路一条了啊。”

    胡林翼深吸了一口气。有开口之意。似乎已有所决定。宋致远一咬牙。已将袖中藏有地匕首抽出。借着光线暗淡的掩护。猛的跃上前去。向着那猝不及防的图隆阿脖子猛刺过去。

    图隆阿做梦也没到在这里受到这样的攻击。一声惨叫为晚已晚。喉咙瞬间被刺穿。个人捂着脖子便倒在了地上。

    而宋致远又在众人惊讶不及反应之时。迅速的挪近胡林翼。手一抬。一柄匕首业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你做什么。快放了大人!”

    家丁亲兵们一窝蜂的冲上来。宋致远一声厉喝:“都给我退下。谁敢再往前一步。我就要了他的性命。”

    众人投鼠忌器。均是惊慌失措的退后数步。持刀警立。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胡林翼更料不到这么一个地位低下地买办商人。竟然有这份勇气。敢在这戒备森严地巡抚府中劫持一省的最高长官。他又是气又是惊。怒喝道:“宋致远。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还不快把刀放下。否则休活着走出大门。”

    宋致远哈哈大笑。豪然道:“我宋致远当初受了大公子委命。便没着活着走出这里。不过胡大人。你若是敢动上一动地话。那我就只好让你这位封疆大吏为我这卑贱的商人陪葬了。”

    一个原本拥有万贯家财的少东家。一个位于四阶之末的商人。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勇气。敢于独闯龙潭虎穴。做出这等生死难测的惊人之举。

    身后的这个人。原本是数庄茶庄的少东家。原本是刚刚与洋人打成一片的买办。“钱途”似是一片光明。可是他为什么要舍弃这一切。甘心去做曾纪泽实施野心的一颗棋子呢。

    为什么?

    在那狂笑之声中。胡林翼猛然间省悟了。

    纵有黄金千万。富可敌国。却连一个小小的县令也不敢得罪。生死。只在官府的翻掌之间。

    他不甘心于这样的命运。所以他才以身家性命做了这赌注。他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胡林翼的表情忽然变得平淡许多。他微微一笑。道:“你一点都不卑贱。你算是个豪杰。”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腹之患

    宋致远一怔,哼道:“多谢胡大人谬赞了。”

    胡林翼处变不惊,淡然道:“你劫持了本官,无非是不让我调动人马,去阻击那些叛军,我答应你就是了,不必费此周张。”

    宋致远没到胡林翼说出这样的话,但却不信,笑道:“胡大人的性命操于我手,当然这么说了,一旦我放开胡大人,只怕胡大人立刻翻脸不认账。”

    “本官若是归顺于大公子,地位权力只有增无减,到时,凭本官的实力,要杀你就跟辗死一只蝼蚁一样轻松,难道,你就真的不怕吗本官的报复吗?”胡林翼的口气忽然间变得冷肃无比。

    宋致远心头一震,这胡林翼说得没错,之前大公子也曾对胡林翼大加赞赏,打心底里希望胡林翼能够识时务的归顺。若是果真如此,以胡林翼目前身位地位,归顺之后爵位不是封王,也必是公侯。

    而他自己只不过是大公子幕下的一名小角色而已,就算立了这一功,所受之封赏,又怎能与胡林翼相比及,介时凭胡林翼的地位,要死他个小角色,自然是易如反掌了。

    “哼,就算胡大人是位及王公,在下也有大公子保护,胡大人要再下的命,只怕也是一厢情愿了。\\/\”宋致远对曾纪泽很有信心。

    胡林翼哈哈大笑,不以为然道:“你果然还只是一个商人而已,太不了解这官场朝堂的生存之法。大公子雄才大略,你这样的人物,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一个过江的小卒而已,必要的时候,他只毫不犹豫的舒弃。”

    宋致远脸色一变,额头的汗悄然滑落。胡林翼地话一点都没错。官场的政治深不可测,如唐太宗那样,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兄弟可以杀,父亲可以逼,哪怕是至亲之人。在任何时候都可能舍弃,又何况是一名不太重要的下属呢。

    胡林翼若是铁了心的要自己的命,那大公子也未必为了他就与胡林翼这样地重臣撕破脸皮吧?

    三言两语间。原本决然无比的宋致远,竟然是动摇了,抵在胡林翼脖子上的匕首,不知不觉地离开了几分。

    轰,炮声更加猛烈,战斗显然已经在城区展开。这巡抚府,同样是湘军奇袭攻取的目标之一。\//\

    “你们的人马已经在逼近了,等他们抵达的时候。本官只有选择归顺,那个时期。也就是你的死期注定之时,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宋致远的手开始颤抖,胡林翼明显觉察到了,黑暗中隐藏的面孔,嘴角边露出了一丝无人看清地诡笑。

    “除非你杀了本官,但你看看外面的那些人,他们可都是本官地亲信,他们用他们的愤怒将你撕碎。所以,你已经无路可退,横竖你都是一个死。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差别而已。”

    胡林翼全然不似被劫持一样。仿佛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述说着与己无关的故事而已。而宋致远听到此时。已是面无血色,汗如雨下。

    当初。他自告奋勇,从曾纪泽那里接下这件冒险的差事,原本只冒一下险,为自己下半辈子的平步青云打下基础。可他全然没有细到过,这一次的任务,竟然是一个死亡的任务。

    “好了吗?你决定了选择哪一种死法吗?”

    这仿佛是胡林翼的最后通牒,那一刻他觉得不是自己劫持了胡林翼,而是胡林翼劫持了他。\\

    铛!匕首落地。

    他个人扑通跪倒在地,万般愧疚道:“草民一时糊涂,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谁也没到宋致远以这样地方式结束这场劫持,门外地亲兵们见状,一窝蜂的飞奔入内,刀剑便呼啦啦地往他身上招呼。

    “住手!”胡林翼挥手喝止,刀剑在那宋致远的头顶悬住。

    胡林翼轻吐了一口气,脸上似是无限地惋惜,摇头道:“原以为你也算是个铁铮铮的汉子,看来,本官还是看错了。”

    宋致远哑然无语,抬起头来,不解的望着胡林翼,难以捉摸透他方才似有深意的话。

    胡林翼转过身来,看着他的那些表情不一的属下,沉默了许久,淡淡道:“传本官之命,令西城的守军立刻攻打湖广总督府,无论是生是死,决不能让官走脱。”

    那些部下仿佛听到了这辈子最难以至信的话,一张张带雨的面容,个个是写满了惊骇与不解。\\\

    跪在地上的宋致远也是同样的不解,他怎么办也不通,自己用了这极端的手段都逼迫不成之事,而现在,胡林翼却主动的去做了,手段还更狠。

    在一片惊异的目光中,胡林翼厉声道:“难道本官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了吗!”

    这些人皆乃胡林翼亲信,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为他去死,惊讶只是最初而已,经这么一喝,他们立刻清醒,飞奔而去。只要是胡林翼的命令,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他们都无条件的执行。

    宋致远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声问道:“大人,大人你为何回心转意?”

    胡林翼似是不屑于再瞧他一眼,挥手道:“你走吧,本官今天暂且饶你一命,他日休要让本官在官场上撞见你,不然……”

    不然下面的话胡林翼没说,但不用说宋致远也知道,这个令他惊心动魄的地方,他已是无半点留恋,粗粗的拱了拱手,便是匆匆忙忙的逃离。

    胡林翼走出门外,走入庭院,任凭雨打风吹这病弱之躯,他昂起头,仰望着雨落如梭的漆墨夜空,长叹一声,喃喃道:“涤生啊,我劝你做皇帝,你却不愿做,现今却被你的儿子逼着做了,你我这等老朽,不知他将来如何处置啊。\///\\”

    雨渐渐停息,东方微白,在这黎明时刻,炮声也停止了。

    凝聚多日的铅云,撕裂了一道口子,一缕暖阳破晓而出,将这座火与水洗礼的江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赤艳。

    千里之外,南京,紫光阁。

    洪秀全的天王府已被改名为“龙城”,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林园式的别院,大明皇帝入住龙城的第三天,便喜欢上了此宫。故将这里设为了自己的御书房,除了平等殿之外,他更喜欢在这里批改奏章,见他的臣子。

    曾皇拿起了一封奏折,那是他今天所批阅的第四封吴王的奏折,吴王在奏折中请求立即向欧美各国递交国书,表示愿意与之建立外交关系,并与对方互派公使,同时在南京中辟出一块专门的土地,建立使馆区。

    “划定租界也就罢了,若还让洋人在天子脚下占我土地,建什么使馆区,那朕岂不与那满清的皇帝一样无德无能了吗。”

    曾皇摇了摇头,没有批同意,也没有批不同,而是将那一封奏章合上,放到了左边的一叠已看过的奏折中。

    “吴王也是为了大明设,朕怎么好直截了当的伤了他的热情呢。”曾皇暗自感叹。这些奏折是他准备发给军机处再议的,言外之意就是先拖着,既不反对也不赞同。

    曾皇打开了下封奏折,这一封同样是吴王上奏,这一次他又请求立即开科取仕,但在考试科目中取消八股的限制,章只限定字数,不限定格式内容,同时,在考试中加入时世策论、世界历史等科。

    除此之外,将原先的科目定为科,并新增科一试,内容是算、物、化、天等科,专以求精于西方科的人才,及第者,授予科一样的功名。

    “朕一向主张师夷长技以制夷,我大明西人才甚少,正当大力的培养寻求,吴王的这一道折子,倒是合了朕的心意。至于这八股嘛,乃行根本,岂能轻易废之呢。”

    曾皇朱笔一撅,同意了曾纪泽开科科举的奏议,否定了废八股的主张。然而将这一封奏折放在了右边的那一叠中,与左边那一叠相比,这一边显然薄了许多。

    正批阅间,内侍奏报,言吴王求见,曾皇便叫传入。

    留着短发的曾纪泽兴奋而入,他身上的这套王服乃是裁缝匠照着画上的模样,赶着制成的前朝王服,这般看来,着实比先前的马装要精神许多。

    跪拜已毕,曾纪泽将一封前线战报呈上,兴奋道:“托父皇之福,胡林翼临阵倒戈,反杀了官,宣布拥立大明朝,湖北一省的大小官大半已随他归顺,咱们大明朝的疆土又扩张了很大一块啊。”

    胡林翼是与曾皇齐名的当世之才,即使是曾皇,对他也十分的忌惮,如今他能主动归顺,那自是解除了一块心头的顾虑,曾皇龙颜顿悦。但他很快又起了更重要的一借事,忙问:“湖南方面有没有消息?”

    曾纪泽道:“宋福云的水师已经沿湘江南下,支援那里的明军,消息应该很快就可以到,儿臣预计没什么大问题,不请父皇放心。”

    曾皇松了一口气,道:“只要湖南一拿下,朕就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力的对付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了。”

    曾纪泽道:“儿臣以为僧格林沁只不过是肌肤之痛,那浙江的左宗棠才是大明朝的心腹之患。”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思想境界

    “左宗棠不过据有半个浙江而已,他的楚军也仅仅五万余人,朝廷目下可以直接节制的人马,至少也有二十余万,左宗棠未必就敢有不臣之心。”曾皇显得很是自信。

    曾纪泽道:“左宗棠用兵能力极强,他手下的楚军虽只有五万,但却跟儿臣的淮军一样,多装备有洋枪洋炮,其战斗力绝不比我军差,儿臣以为万不可小视。”

    曾皇了一,道:“那吴王以为应该如何对待左宗棠。”

    曾纪泽道:“父皇封赏左宗棠的圣旨已发往浙江多时,此时未听闻楚军剔发易帜,而儿臣在杭州部署的人马却也未遭到楚军的攻击,很显然,左宗棠这是摇摆不定,他是两边逢圆。他对我大明来说,就如同一个站在身后的隐患,若我与满清之战优还好说,他最多是割据浙江,坐山观虎斗,若我一旦失利,儿臣认为左宗棠必趁机从背后捅上一刀。”

    曾皇沉思片刻,道:“昔日左宗棠还在朕幕下时,就曾煽动朕自立为皇,朕当时见时机还不太熟,便没有答应。既然左宗棠早有此意,依朕之见,他不见得与我大明为敌吧。”

    历史上确实有过这样的传言,说是左宗棠私下对曾国藩说:东南半壁无主,老师岂无意乎?但这究竟也只是传闻,曾纪泽未必当真,这时听曾国藩亲品口道来才知真有此事,看来左宗棠这人确是一介狂生。\\野心之大,并不逊于己。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左宗棠只是一名幕僚,若成劝动父皇称帝,他便有拥立之首功,便可一步登天。如今他已位居巡抚,手下又有精兵猛将,比之从前低下的地位有着天壤之别,以他地性格,很难说冒着失去现有权位的风险。归顺于我大明。”曾纪泽对左宗棠有过深入的分析。

    曾皇微微点了点头,显然是被曾纪泽的分析所说服,便道:“那依吴王之见。该当如何?”

    “以入朝面圣为名,将左宗棠召入南京,趁机削其兵权,将浙江完全纳入大明的疆域。不过左宗棠此人确有大才,父皇可善用之,令其入军机处参赞军国大事。若其胆敢不奉旨入京,那他的不臣之心便是昭然,介时便可毫不犹豫的遣大军将其扫灭。”

    顿了顿。又道:“对付左宗棠是如此,对付如江西、两广、福建、云贵等省的巡抚总督们。亦可用此法削其兵权,待东南半壁彻底平定,然后再挥师北上,扫灭满清,我大明便可一统天下。\//\”

    曾皇抚须点头,赞道:“吴王谋略成熟,智计过人,朕很欣慰啊。就依你的议,你去与湘王和军机大臣们商议一下,拿出个具体的方案来。朕觉得可行便批复实施。”

    他忽然又起了什么。问道:“镇江方面战事怎样了?”

    曾纪泽道:“回父皇,那冯子材警觉性很高。我突袭未能成功,但现下陆营已将镇江周围县镇堡垒拔尽。淮扬水师也已将长江封锁,儿臣预计十日之内,必可拿下镇江。”

    曾皇表示了满意,他地这个大儿子谋略之深远,是他所未曾料到的,正是他在起事之前的这些部署,使得明军在这短短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在各个方向给予满清突然袭击,使得大明原本被忠于满清势力包围的形势大为改观。

    在奏报完相关战事之后,曾纪泽又道出了他此番面圣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在此之前,曾纪泽请求立刻在草创的六部之中,新设一个工业部,并由他来兼任。接着从国库中下拨两百万两白银,由他在南京、江苏等地再兴建三座兵工厂。

    另一个奏议是将淮扬水师炮舰与不久前到货的七舰炮舰,总十四艘蒸汽炮舰,组成大明第一支海军。\\\同时,同样由国库拨款,继续为新建的海军购买进口舰船。并选拔优秀的人才,送往英法等国海军习深造,为帝国海军地长远发展储备人才。

    曾纪泽还建议在正在制定的大明律法中,明确地出对私有财产的保护,并取消对商人经营范围的一切限制,鼓励他们向外国购机器、办工厂。全面开放采矿、冶炼、船运、军工等近代工业行业给民间,允许商人在法律允许范围内,自由经营。

    第四条奏议在曾纪泽看来是重中之中,他请求曾国藩在六部之外别设一国土部,并立即在大明有效控制区内实行土地测算,然后仿效曾纪泽在江苏所实施的“土地改革计划”,将无主的田地以十年期偿还期出售给无地的农民,以及众多太平军的降兵。

    曾纪泽的奏议涉及军事、工业、农业、经济等多方面的国家经济命脉。除此之外,曾纪泽也对教育出了改革意见。他主张地方衙门必须在财政中划出教育专用经费,先在县一级的地方设立官办小堂、中堂,凡适龄幼童,必须强制性入,费全免。\\/\

    同时,将由朝廷拨款,三年之内在苏州、南京、安庆、武昌等重点城市建设十所复旦公堂式地高等府。另建三所专门西式军事堂,为帝国陆军、海军培养优秀地西式军事人才。

    曾纪泽这几道奏折之中,只有土改、建兵工厂、建高等堂三项为曾国藩所恩准,至于放宽私营限制,购买舰船,中小堂免费教育等,却被曾国藩以发往军机重议给间接驳回。“父皇,儿臣所奏这几项,皆是富民强国之策,洋人皆赖于此,才有今日之强盛,我大明既要师夷长技以制夷,儿臣以为必须得仿效这几项。还请父皇明察。”

    曾皇表情和悦,不急不慢的说道:“造枪造炮,乃是强军之本,朕自然同意。不过吴王你朝廷花大钱去购制洋人地舰船,朕却以为不妥。”

    曾国藩的看法是,大明最大地敌人是满清,中国的地利决定了明军未来的战争只能以陆战为主,所以大力装备陆战武器自然无可厚非。至于水战,仅仅也是限于长江流域而已,原有的湘军水师完全可以胜任。而花百倍于枪炮的价钱去买几艘舰船,却又无太大的用武之地,这么一算。\\\曾国藩当然觉得划不来。

    “可恨,这老头子的眼光也是这么短浅,你不发展海军,就永远处于被动挨打的地面!”

    曾纪泽心中暗骂他老爹,不过曾国藩地这种看法也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们这一代的所谓“洋务先驱”,与他这个二十世纪来地人的眼光,自然仍有着巨大的差距。抑或是由于数千年来中国的陆战传统。导致了他们在见识过了洋人的坚船利炮之后,仍固执的认为海军只是无足轻重的兵种。充其量也就在长江上打打水战而已。

    “父皇,话不能这么说。满清虽然是我们必须要消灭的敌人,但从长远角度来看,侵略成性地洋人早晚成为我们的敌人,而他们所依仗地致命武器,便是他们所向无敌的海军。所以,我大明必须建立一支足以与洋人坚船利炮抗衡的海军才行。”

    曾纪泽很明确的出了未来海战的重要性,但曾国藩却不这么认为,他道:“洋人水师虽强,但只要我大明在沿海沿江构筑坚固的炮台要塞。配备以先进的大炮。那自然就可以抵御洋人的海上进攻。即使洋人攻破炮台,我大明强大的陆营也自然能将他们赶下海去。这什么海军嘛,朕以为实在不是那么重要。”

    大沽台的炮台。自从第一次鸦片战争以来,便毁毁修修,每一次地重建,所配大炮不可谓不精,所筑炮台不可谓不固,但从英国到法国人,从八国联军到日本人,这所谓坚如磐石地要塞炮台,又有哪一次是能拒敌于国门之外的。

    中国地千里海岸线,可登陆之处数不胜数,难道你又能处处设防,处处都修得跟大沽口一样坚固吗?

    修炮台是准备挨揍,建海军是打算扁别人。两者的思境界,显然就不是一个级别。

    而曾国藩反对向民间彻底开放经营范围地由,则是商人私诈成性,不可令其壮大势力,且军工这等行业,不是事关军事大计,便是重要的盈利手段,官府岂能拱手让于他人。

    至于中、小堂的免费教育,曾国藩则称现在一切财政开支当以服务于战争优先,至于教育这等末节,则可先缓上一缓。

    曾纪泽的无奈就在于,他空一有脑子的失败范例,却不能搬出去说服曾国藩,他的这位皇帝老爹,其思高度,还只在泰山之底,依他的本性与年龄,只怕有生之年也达不到当年李鸿章的高度了。

    从曾国藩的口气和态度可以看出,他至少在目前是不支持自己的这些改革大计,这让曾纪泽又一次感觉到了权力的不足,也许,只有当他登上那至尊的宝座之时,才可能按着自己的意图来重写华夏历史。

    在这个时候,他只有选择隐忍。

    “父皇考虑的确实比儿臣周详,儿臣还有许多事要向父皇习。”曾纪泽只好拍起了曾国藩的马屁。

    能让自己这个才华绝艳的儿子信服,曾皇自是自信不少,脸上的笑容也颇为得意,便道:“国家大事,每一件都关系重大,稍有差池就可能酿成大祸。所以这治国便如垂钓,一定要以稳为根本,切忌激进。吴王呀,你有许多要啊。”

    曾国藩能在自己面前讲治国之道,那最起码他心里还是把自己视为未来储君的最佳人选,这让曾纪泽稍稍有所安慰。

    外边侍奉的太监见他父子二人聊得差不过了,便上前道:“启奏万岁,两位娘娘已在景秀园备下了酒宴,特差奴才问一下,不知万岁圣驾何时临幸。”

    曾皇神色顿时兴奋起来,摆手道:“好好好,朕这就去,吴王,你且下去吧。”

    曾纪泽本还有许多要紧事要奏,但皇帝已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再多说,只得拜退,心道:“老头还挺享受的,这么快就玩双飞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灭亡的号角

    曾纪泽回到他的吴王府,李鸿章、容闳、张凯泰等已候着多时,见曾纪泽一回来,便迫不及待的问圣意如何。

    曾纪泽便是叹了一声,将曾国藩的意思讲给了众人,众人的表情是有喜有忧。

    容闳是搞教育出身,曾纪泽奏折中的诸多关于教育改革的意见,也多是出自于容闳的建议。曾皇虽然准了大兴高等堂,科举分科等奏议,却拒绝废八股,以及在全国各县府兴办免费的中小堂。

    “教育乃立国之本,兴国之道,目下咱们大明要赶上欧美列强,第一件事就是要兴教育,以开启民智,而教育又必须从小抓起,晚一天改革教育,咱们大明就要晚一步追上列强的脚步,曾皇本就是富五车,他应该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呀。”容闳以一个教育者的身份,委婉的表达了对皇帝的不满。

    曾纪泽摇头道:“现下大明江山未固,内外之敌均不可小视,在这个时候,父皇将更多的财政开支投入军用,也是可以解的。”

    “战争开支何其之巨,就那么一发炮弹,便足以抵七八名孩童一年的资,教育的开支相比军费开支,只是牛九一毛而已,下官就不信朝廷连这一点钱都挤不出来。\///\\”

    很显然,容闳对曾皇的决定很是失望,在他眼中,曾皇虽比不上吴王开明,但也不是一个过分保守之人,当初他手无决定权时。或许还有所顾忌,现在已是九五之尊了,却不能支持容闳的教育大计,这令容闳有些无法解。

    这时,李鸿章叹道:“皇上也有他的难处啊,这十几日来。吴王所上地奏折,比满朝武加起来还多,虽然有很多被驳回,或是搁置再议。但我们也应该看到,皇上还是准了吴王的不少奏议。”他顿了一顿,低声道:“毕竟,皇上还得照顾到其他大臣的法,若是准得吴王太多,未免引起他人的猜忌呀。”

    “苏侯,你指的是……”容闳虽然兼通中西之,是不可多得的智慧之士。但毕竟于这朝堂政治还不甚知之,自然听不出李鸿章话外弦音。

    张凯泰哼了一声。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一位王爷了。”张凯泰在兵变当日,奉曾纪泽之命,坐守淮军大营,随时准备以应不测,故未能有幸列于拥立三十七臣之中,又因只是士,其功不显,故只被封了一个奉贤伯地爵位。\\\

    “咳,咳咳——”李鸿章干咳了几声。笑道:“这都是奉贤伯猜的啊。我可没这么说。”

    张凯泰看了一眼曾纪泽,见其沉默不语。并未表态,便接道:“在座的都是吴王府的人。有什么可顾忌地。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其实对于皇上的封赏,咱们淮系是不少人有不满情绪的。”

    “我朝仿历代设六部,这六部尚书,军机大臣,除了王爷之外,皆乃是越国公、郑国公等湘系元老,这也是合情合的。可是六部尚书以下职位,多为湘王府的人就任,而湘王本人也兼任兵部尚书,名义上,竟然还是王爷你的上峰。而我吴王府的人,多任一些无足轻重之职,更多的人还都是原职不动。同是拥立之功,王爷你更是费尽心力,一手策划,现下论功行赏之时,却……”

    张凯泰没把话说尽,说尽了就有挑拨他父子,叔侄之嫌,张凯泰明知曾纪泽地野心极大,但也不敢贸然把话挑明了。\\/\

    吴长庆也道:“依王爷之功,以及和皇上的关系,本该被立为太子地,但现下却只封为吴王,国无储君,这在旁人看来,最是有机可乘,王爷,你不可不防呀。”

    这些人皆乃曾纪泽一手拔,他们的身家性命,官场前途,已与曾纪泽的荣辱惜惜相关,自古以来,这帝位的争夺最是残酷。胜利的一方的追随者们,自然是加官进爵,仕途青云直上,而失败这一方,却往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无论是出于忠也好,自私也罢,在座之人,哪个又不曾纪泽将来能身登大宝。

    这些人能有样的法,曾纪泽自然很欣慰,但他也清楚的认识到,目下大明最重要的是团结一致,共同渡过立国之初地困境,内斗,只毁掉他辛辛苦苦创造地大好局面。至少在现在,他还得必须与他的九叔保持和睦共处地状态。

    “你们的一番心意,本王自然明白,但平心而论,就王叔对大明地贡献而言,确实在本王之上,他受到更多的恩惠,也是所当然的。且我大明立国不久,正需全力以赴对付内外之敌,在这样一个关键之时,本王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祸起萧墙。\///\\所以,你们有什么不满意之处,还要以大局为重,暂且隐忍,将来怎样,本王心中自然有数。”

    曾纪泽远见超乎常人,众人当然明白,他的这番话,无异于给众人吃一颗定心丸,他们心中的种种猜测与顾虑,顿时便消减了许多。

    这时,李鸿章呵呵大笑,说道:“王爷英明神武,大家何须担心。别人要官要名这些虚的,就尽管让他要去吧,咱们要的是实。”

    众人将目光投入李鸿章,他接着道:“当今之世,有兵就有权,有枪有炮之后,这兵才能打胜仗。王爷要做的,就是尽量的向皇上议,多建兵工厂,而这大明朝中,只有王爷才有能力办这兵工洋务,所以这兵工厂,自然是名正言顺的要落在王爷的手里,有了枪有了炮,到时无论形势如何变化,还怕不能尽在王爷掌握之中吗。”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李鸿章算是把这千古至看得通透。其实曾纪泽又何尝不是这么的,不然他也不将置办兵工厂,兴建海军列为头等奏议之事了。\\\\\

    李鸿章的话令在场众人恍悟,皆是点头赞成,曾纪泽笑而不语,自有一番信心写入了意味深长的笑意之中。

    北京,颐和园。

    湖畔绿波荡漾,清风携着湖水的冷爽,吹入亭阁楼台之中,惹得檐下的风铃轻声细语。

    在那碧水湖中,一艘凤雕大船正自随风而行,竹帘遮掩的诺大船阁中,传来阵阵男女喘息之声。

    “噢,好哥哥,再快一些,奴家就要死了……”

    慈禧躺在檀木的地板之上,双腿高高翘起,嘶心裂肺般的呻吟着。

    在她身上挥汗如雨的,正是内务府大臣荣禄,他边是奋力的撞动着慈禧的身体,边是叫道:“捅死你个小妖精,捅死你个小妖精。”

    二人在这地板上翻来滚去,不断的变幻着姿势,最后,慈禧趴在了窗边,手扶着窗栏,腰臀高高撅起,扭动着身躯配合着荣禄的撞击。

    当那男性的野性达到最猛裂之时,慈禧禁不住仰头尖叫,仿佛被一头被刺破了喉咙的母狗一般,几似于痛不欲生。而她抓扯着竹帘的手,也因用力过猛,竟将帘子呼啦一下扯落于地。

    在那窗帘处不远船舷边,正背对着侍立着一名宫女,听到这声音,忍不住回头看去,正瞧见慈禧那一副撅臀淫叫的形容,而慈禧的目光在那一刹那正与宫女的目光相遇,她那享受的表情猛然间现出慑人的杀意,宫女吓了一大跳,急是转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长久的沉默之后,船阁中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不久这后,圣母皇太后扶着内务府大臣荣禄的手悠然的走出了船阁。清风扑面而来,吹散了那种**之后特有的涩味,他二人不约而同的深吸了一口气。

    慈禧的目光锁定了那个头低得几乎要贴到膝盖的宫女,道:“小安子。”

    在外一直候着的太监总管安德海忙不迭的上前来:“奴才在,圣母皇太后有何差遣?”

    慈禧指着那个哆哆嗦嗦的宫女道:“那个贱婢方才竟然敢偷听哀家与荣大人谈论军机大事,实在是罪无可恕,哀家命你让将立刻法办了。”

    那宫女一听,顿时吓得魂不守舍,两腿一软扑嗵跪倒在慈禧面前,哭求道:“奴婢不是有意的,请太后开恩,请太后开恩啊……”

    慈禧赖得再看她一眼,在荣禄的搀扶下望船头去看风景,安德海便叫道:“来呀,将这犯上的贱婢绑了,溺死在这湖中。”

    “饶命啊,饶命啊——”

    那宫女疯了一般喊叫扑腾,却怎么挣得过众太监的力道,几人三下两将她全身绑了个结实,顺便拴了好几个沉重的物件,接着便将她抬到船尾,扔入了碧水鳞鳞的湖中。

    一串串越来越少的水泡之后,很快,湖面便又恢复了平静。

    “算了,被这贱婢坏了哀家的好心情,回去吧。”

    慈禧令下,这凤船便很快的驶回了岸边,而在那码头上,恭亲王、醇亲王、祥、宝鉴等一干大臣已恭候多时,各人均是脸色铁青,神色沉重。

    跪拜已毕,早就狐疑的慈禧便不悦的问道:“六爷,你们个个哭丧着脸候在这儿,可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禀知哀家吗?”

    恭王奕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启奏圣母皇太后,确实发生了一件不太吉祥的事,曾国藩,曾国藩他……”

    “他反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北征

    “什么!”慈禧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愤怒的目光,尽数投于奕身上,而恭王奕心中有愧,头微低头,不敢正视慈禧的目光。

    “回宫再说。”

    慈禧拂袖而去,口气颇有些气急败坏,荣禄上前搀扶,却被慈禧一把摔开,他只好闷闷不乐的与奕等大臣一样,跟随着慈禧去往储秀宫。

    而在那里,母后皇太后慈安亦闻讯赶了来,她一见慈禧回来,个人仿佛有了依靠,几步上前,握紧了慈禧的手,惶恐道:“妹妹,曾国藩他反了,咱们可该如何是好啊?”

    慈禧表情倒比方才镇定了许多,她深吸了一口气,安慰慈安道:“姐姐莫慌,大清的天塌不了,咱们坐下说。”

    两宫皇太后相携坐下,奕等众臣皆跪伏于前,奕惭愧不已的说道:“逆贼曾国藩造反,微臣有失察之责,还请两宫皇太后降罪。”

    慈禧冷冷道:“六爷,哀家当初就说过,那曾家父子权势太重,所作所为,又多有疑点,分明就是有不臣之心,哀家早就让六爷你千万要留心,可是你一口咬定那曾国藩是个忠臣,绝不有二心,今时今日,六爷你还有何话可说。\\\\”

    奕是曾国藩在朝中最坚定的支持者,如今发生了这等意不到之事,奕这个议政王算是颜面扫地,但他权威尚在,自不愿把错全扛在自己身上。便道:“曾国藩造反,臣确有实负有一定的责任,但臣也听说那曾国藩并未主动造反,而是被他儿子曾纪泽等逆贼黄袍加身,才不得不反,这样看来,那曾纪泽才是真正罪魁祸首。”

    慈禧冷哼一声。道:“那我倒要问一句了,是谁支持朝廷拨款让那曾纪泽办船厂,是谁支持他跟洋人买枪买炮,又是谁支持他办什么兵工厂。究竟那淮军是在谁的支持下才迅速崛起的?”

    奕地额头在冒冷汗,他忙又辩解道:“臣当初之所以支持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对付发匪,谁能到他竟然忘恩负义,背叛朝廷。不过两宫太后不必担心,臣在此之前也不是全无准备,皖徽交界有僧王的骑兵,镇江有富阿明、冯子材。\\/\湖北湖南有官,浙江还有左宗棠。曾氏父子完全在大清军队的包围之中,臣已责令各路人马,迅速进兵,剿灭叛匪。”

    慈禧怒气不消,喝道:“哀家在讲恭亲王你的罪责,你休要引开话题。荣禄,你倒说说看,恭亲王犯下如此错误,朝颓不是该向满朝武,向天下人有个交待呢?”荣禄立刻体到慈禧的言下之意。忙站出来道:“恭亲王纵容逆贼。养虎为患,才酿成今日之危局。按照大清律例。应革除议政王之衔,免去军机大臣之职。逐出朝廷,永不准再参与朝政。”

    荣禄话一出,殿中一片哗然,祥急为奕求情:“两宫皇太后圣明,恭亲王虽然有失察之责,但他对我大清劳苦功高,辛酉之时,又有匡扶社稷之功,还请两宫太后念恭王之功,从轻处置。”

    奕执掌朝政已有数年之久,朝中大臣不乏他的亲信,他们自不愿看到奕因此倒台,便是紧随祥,纷纷的站出来为奕求情。

    看着求情地众人,慈禧的表情明显不悦,而这时慈安却也道:“妹妹,六爷是犯了些错,但咱们大江的江山还要仰仗他支撑,逆贼还要劳他讨平,我看就不必太过追究了。\\\\”

    奕默不做声了许久,低声道:“臣确有失职之罪,不罚不足以服众,就请两宫皇太后降责吧,臣甘愿受罚。”奕这话就说得比较轻松了,他料定太后们在众臣的请愿下,绝不敢轻易处置他。

    慈禧暗咽着怒气,沉吟了半晌,道:“姐姐和哀家用人,向来是赏罚分明,恭亲王有罪自然不能不罚,但念在恭亲王有功有朝廷,功过相抵,哀家就给这处罚打了对折,也罢,就免了恭亲王地议政王之处,仍以军机大臣令班之职,主持朝政。”

    自努尔哈赤立国以来,满清历史上除了多尔衮的摄政王之外,就只有奕这议政王之衔最为尊贵,这个头衔,一直是压在慈禧的头顶,令她日夜难安,生怕奕有一天多尔衮,独揽朝政,把她们这郭寡母的晾在一边,当作任由其摆布的傀儡。

    所以慈禧一直以来,做梦都摘除奕这议政王之衔,今日可算是逮到了个机,只是,这个机的代价却是惨重的。\\\\

    削除议政王的头衔,对奕而言,自然是莫大地责辱,但到底还是让他统领朝政,平心而论,慈禧的处置也是无可厚非。

    奕一肚子地委屈,也只有强忍,闷闷不乐的跪于地上,无精打采的说道:“谢两宫皇太后轻罚之恩。”

    慈禧微微点头,表情渐渐回缓,道:“六爷,发匪方灭,湘贼又起,我大清实在是多灾多难,就劳你多操些心,从速调度各路兵马,剿灭湘贼吧。”

    及曾国藩,奕是一肚子的火,咬牙切齿道:“请两宫太后放心,臣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一定要杀了曾国藩这个忘恩负义的狗贼!”

    南京,北门,屯驻于此的淮军潘鼎新团、刘铭传团、张树珊团开始拔营,开赴长江渡口。扛着步枪的士兵们有纪律的登船,马拉地大炮一门接一门的被拖上舢板,还有近三十口大箱子,被士兵们吃力地挪上船,不知其中装着什么东西。\//\

    船头,吴王曾纪泽仰头看了一眼天边地夕阳,对身边的潘鼎新道:“叫他们抓紧时间上船。天黑之前务必过江。”

    “是。”潘鼎新将吴王之命传达下去,而要说些什么,却是犹犹豫豫一直不敢开口。

    曾纪泽眼光何其犀利,岂又看不出他在些什么。便道:“你是不是问,本王这一次为何要王驾亲征了吧。”

    潘鼎新一怔,点头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王爷,不瞒王爷,这还真是末将问之事。王爷现在已贵为王爵,其实大可不必以身涉险,指挥战阵地。”

    曾纪泽道:“大明社稷草创,天下尚未平定。本王自然还没到悠闲度日的时候,昔日唐太宗李世民贵为秦王之时。亦曾亲率六军,东征西讨,为大唐一统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本王之才虽远不及唐太宗,但也要以他为榜样。”曾纪泽说得其实也并非就是他本心,只是其一而已。如今天下未安,储君未立,就功勋名望和实力而言,他还稍逊曾国荃一筹。此时,正当借统一战争,树立自己地功勋和威望。为将来的筹集更多的法码。

    潘鼎新又道:“既然如此。王爷完全可以挑离咱们江苏近的左宗棠下手,何必去碰僧格林沁地蒙古骑兵这颗硬钉子呢。”

    僧格林沁曾在太平天国最鼎盛之时。击败过他们的北伐军,在与洋人的作战中。亦曾有过所斩获。而北方多平原,更是发挥骑兵机动性的绝佳之地,像淮军这样只在南方作战过军队,能否对付得了僧格林沁数以万计的蒙古骑兵,真就还是个未知数。这也是潘鼎新此次出征的最大顾忌。

    曾纪泽道:“左宗棠的楚军装备了大量的洋枪洋炮,虽然比咱们淮军还逊色很多,但也绝对不是一块好啃地骨头,这块硬石头,还是留给湘军去碰吧。至于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他地机动能力确实强,不过,既然英法联军能击败他,那咱们淮军自然也不惧他,何况,本王还有对付那蒙古骑兵的杀手锏。”

    “杀手锏?大人,可否向末将透一二呢?”潘鼎新双眼一亮,顿时起了好奇。

    曾纪泽诡异一笑,道:“到时,自然见分晓。”

    淮军自九伏洲渡江,一路望皖徽交界而去,沿途收拾了不少不臣服于大明朝的县镇,十日之后,抵达距徐州三百里远的大箕铺镇,与先行到达的徐州军吕士展团合。

    这大箕铺镇是通往安徽的必经之地,得斥侯之报,僧格林沁所部大约一万蒙古骑兵,正沿着两省边界,向大箕铺镇运动,岂能由此处打开通往安庆的突破口,并抓住战机攻打徐州。

    僧格林沁的动向,完全在曾纪泽的预料之中,于是他下令全军由大箕铺出发,向僧格林沁部挺进,主动寻求决战。

    与机动性极强的骑兵作战,就算是稍有军事常识地人也知道,应该建立沟垒,扼守险要,尽量避免在宽阔地平原上与之正面交锋。但曾纪泽却偏偏犯了兵法大忌,竟是不修一沟一垒,一万多人马倾巢而出,主动寻求决战。

    曾纪泽的决定立刻遭到了潘鼎新等人地反对,但这一次曾纪泽未做过多解释,以吴王之尊,淮军领袖之威,强令各团执行。

    而一直在试图避免攻坚战的僧格林沁,很快发现了淮军地战略意图,而且是正中他的下怀。在以频繁的哨骑侦察,确定敌方没有什么埋伏的计谋之后,僧格林沁亦命令全军急行军,向淮军方向运动。

    三天之后的黄昏,两军在方圆数百里的平原上相遇。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血流成河

    风过,原野之上,绿草叠浪,一只黄鼠狼把头探出洞口,四下张望着,试图寻找到它的猎物。

    地面,忽然开始颤抖,越来越剧烈,黄鼠狼警觉的将身子缩回窝里,偶然冒着两个眼珠,一伸一缩的张望。

    蓦地,它尖叫一声,个身子窜入了窝的最深处,再没敢露头。片刻之后,无数的铁蹄从地面踏过,剧烈的震动将那浅窝眨眼间踏平。

    浩浩荡荡的骑兵,一眼望不到尽头,那微微耸起的山包,只见一条长约一里的黑线缓缓向前推进,而那黑线之后,则是层层叠叠,涌动不息的黑浪。

    刀锋如冰,夕阳之光照耀之下,反射出道道寒光,仿佛那黑浪中偶尔溅起的白色浪花。

    在阵列的中央,一面令旗摇了几摇,黑浪很快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福敏,那就是传说中曾纪泽指挥的淮匪吗?”那一个彪悍的中年将军不经心的问,他的左脸有一道长长疤痕,不知是在哪一场战争中留下的伤痕。这个人,正是满清朝野呼声甚高的僧格林沁。

    巴图鲁福敏道:“回王爷,就是这一支叛军,末将已经打探过了,那曾贼这一次是率军亲来。\\/\”

    僧格林沁抚须而笑,不屑道:“原野之上与我铁骑相遇,竟然不设沟垒,阵前不排枪兵,两翼不设马队护卫,本王看此人也是徒有虚名,完全不知兵也。哼。本王正好毕其功一役,拿他的首级向西太后的寿辰献礼。”

    福敏低声道:“王爷,据说这个曾贼自带兵以来,从未遭过败绩,似乎不是一个轻易对付地角色。”

    僧格林沁不以为然:“你的侦骑可仔细侦察过周围,可曾发现过贼军有埋伏的迹象吗。”

    福敏道:“那倒没有,只是末将觉得贼军这阵势有些可疑,其中很可能有诈。”

    僧格林沁哼了一声:“有什么诈,依本王看,这曾贼分明就是心有惧怕。所以才故意摆出这等示弱的阵形故弄玄虚,好叫本王以为他真有什么计谋,不敢进攻。哼哼,本王偏生将他看穿。”

    僧格林沁分析罢。便不再犹豫,自率五千人马正面推进,以做正面佯攻之态,命福敏率五千精骑。绕于偏路,肆机攻击淮军侧翼薄弱之处,两面夹击。\///\\一举击溃敌军。

    淮军阵地。

    这一次的进攻,淮军一改以往分散进攻的方式,呈三排队列,逐次前进。中央方阵集中了八个营的兵力,左右翼各只有一个营,吴王曾纪泽亲率两个营,作为预备队。

    “王爷,清军后阵尘土大作,那僧格林沁必是调人马绕咱们的侧翼,还请王爷速调人马。增强侧翼防线。”潘鼎新的口气显得很急。他很清楚骑兵特点,有时候眼看着没什么动静。但攻击就是在那一刻间发起,介时若再变动阵形。不但来不及救援,还扰动了军心,很容易造成全线的混乱以至于崩溃。

    曾纪泽看了一看对方地来势,道:“命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准备应战,侧翼不必去管,只要加强正面的准备即可。”

    潘鼎新见曾纪泽竟然弱智到不顾侧翼,这完全是犯了兵家大忌,根本就不像他平时那般料事如神之状,不由大为焦急,又劝道:“王爷,骑兵的主要攻击方式就是突袭侧后翼,咱们怎能置之不呢,这样太危险了。”

    曾纪泽露出了自信的笑,轻松道:“本王就是要把侧翼暴露给僧格林沁,引他上钩攻击。\//\”

    潘鼎新愈加地困惑,猜不到曾纪泽是何用意,但潜意识已知道曾纪泽不轻易托大,便道:“王爷如此用兵,可是已有什么至胜的计策了吗?”

    曾纪泽的目光投向了左翼阵线,笑道:“在过江之前,你不是曾问过本王有什么对付骑兵的杀手锏吗,很快你就可以看到答案了。”

    在曾纪泽地授意下,淮军左翼阵形故意摆得很乱,旗帜凌乱,士兵的步迈也不齐。淮军的这一短时间出现地“弱点”,很快便为在侧面游动的福敏嗅到,率领骑兵作战多年的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论上”击溃步兵方阵的最佳时机,身为一名久经沙场的优秀骑兵将领,他怎能轻易放过这样的大好机。

    于是,福敏当即向全军下达了突袭的命令,五千多骑兵抛却随身携带的多余重量,越过山丘的隐藏线,以居高临下的态势,如潮水一般冲向淮军地左翼阵线。

    在那烟尘突起地瞬间,曾纪泽的嘴角闪过一丝得意地笑容。\\/\

    二等兵方羡仙手扶着跟前那一口大箱子,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回着之前已经练习了不下数百遍地操作流程,但那毕竟只是训练而已,作为一名入伍不足六个月的新兵,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今天,他将亲自尝试老兵口中说得那杀人的滋味。或者被杀。

    夕阳的余热已经弱了很多,但方羡仙早已汗流浃背,他不停的用另一只手擦脸上的汗,这让站在他身后的那些老兵们忍不住窃笑。

    “老方,你说这玩意能挡得住清狗的蒙古骑兵吗?”和他同扶着那口大箱子的士兵何梅山低声问,和方羡仙一样,他也早已是一身的湿。

    “我怎么知道。不过,清狗的皮肉再硬,总也比不上靶场的那颗老槐吧,你可是亲眼看到了的。”在和同伴对话的时候,方仙羡的口气明显自信了几分,似乎有一个比他还紧张的人垫低,他所心情放松了不少。

    “喂,我说新兵蛋子,你们那箱子里装的到底是啥玩意儿,都藏着掖着十几天了,这个时候了,还有必要瞒着大伙么。”身后的几个老兵在叫嚷。\\\

    “这里面是……”何梅山张口就要说出来,却被方羡仙猛的一拉给制止,他颇为严肃的说道:“你忘了团长大人是怎么吩咐过的吗,不到战斗开始前的一刻,绝不能透露这里边是什么东西。”

    “不说就不说嘛。”何梅山闷闷不乐的嘀咕着。

    “好小子,不愧是新兵,够守规矩的。好,呆打起仗了,可别怪哥哥们不罩着你。”那些老兵们颇为不满意。方羡仙只装作听不见,一门心思的继续默念那些操作过程。然而,战场的瞬息万变,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

    正前方的山丘之上,烟尘忽起,地面随之震颤起来,那隆隆的响声,仿佛奔腾不息的潮水。转眼前,黑色的浪潮越过山丘,似决堤的洪水一般漫野而来。

    全营的淮勇精神立刻紧张起来,一千多人子弹上膛,呈半跪的姿势,瞄准了迎面冲来的敌骑兵。然而,清军的骑兵移动速度实在太快,这是他们在以前的战斗中所未曾遇到过的,无疑给他们的瞄准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这,就是战争吗?那些马蹄如果从我的身上踏过,足以把我辗成肉泥吧。”方羡仙目瞪口呆的望着急扑而来的骑兵潮,一颗心跳得比那奔腾的马蹄还要快。

    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

    敌骑已经进入了步兵有效射程,这时,阵中央的黑色令旗猛然竖起,那是发给他们的准备战斗命令。

    方羡仙立刻与何梅山麻利的将那倒扣的箱盖掀起,那个令众淮勇们猜了许久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一时间,所有人都暂时忽视了迎面而来的清军,目光全部集中在了那一架架奇怪的机器上来。

    加特林机枪,没错,那正是上海武器制造局十几个月的辛苦成果,总计二十挺加特林机枪,这就是曾纪法用来对付僧格林沁蒙古骑兵的杀手锏。

    这是这种武器第一次亮相于战场,正是这种新式的,革命性的武器,使得曾纪泽的淮军在这一刻,超过了欧美军队的武器水平。

    除了方羡仙这些新成立的机枪连的新兵,没有人知道眼前这个笨重的铁器是个什么东西,它有怎样的作用。

    “娘的,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身后的淮勇们一片的大呼小叫,但方羡仙此刻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除了眼前的敌人,他什么都不再注意。他二人迅速的壮机枪调好位置,十管黑洞洞枪口,对准了迎面而来,志在必得的清骑。

    一百七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步!

    期待以久的时刻终于来临,敌骑进入了最佳射程,立时,阵中的黑旗放下,一面赤艳的红旗迎风竖起。

    刹那间,火舌喷勇,神雷轰鸣。近百米长的阵地上,间隔分布的二十挺加特林机枪同时开火,弹如雨下,铺天盖地。

    二十挺机枪以每分钟六百发的射速,组成了世界上最密集而强大的火力网,那是催毁一切的力量,任何敢于对抗它的生物,都将被从地面上抹平。

    在齐射的前十秒内,两千发子弹,瞬间将在最前边的近五百骑兵掀翻在地,后来的骑兵根本刹不住前进的冲力,被倒地的同伴绊翻于地,紧接着便被无处不在的子弹射成蜂窝。

    马的嘶鸣与人的惨叫声混合,鲜血与尘土在飞溅,其他的淮勇们,甚至忘记了开枪,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场战斗,不是,是屠杀,这屠杀之惨烈,已经完全超越了他们象。

    一分钟后,一万两千发子弹全部射光,雷轰之声停息。阵地之前,已是血流成河。

第一百四十六章 派系

    场战争,一分钟之内便已结束,这在战争史上也是极为罕见。清军五千多骑兵,在第一轮的加特林机枪扫射中便死伤包括福敏在内的三千之多,残存的一千多号惊心动魄之众,哪里还有半点冲锋的心思,吓得是拨马掉头,落荒而逃。

    正面观战的僧格林沁同样被这等不可思议的场面所震慑,他是亲自与洋人交过手的人,洋人炮火之犀利令他终生难忘,但他做梦也不到,如今在与本国人的交锋之中,遇上比洋人还要强大的火力。

    当他还未从那枪林弹雨的震撼中回过神时,他的三千人马已灰飞烟灭,眼睁睁的望着逃溃的余众,他清楚的意识到,这场仗他已是毫无悬念的败了,而且是败的很惨,败的很莫名其妙。

    目睹了那一场屠杀的清军,他们的心情和他们的主帅一样,困惑与恐怖吞噬了他们的勇气,这些来自于蒙古草原的悍兵悍将,在敌人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彻底的变成了急欲逃离战场的懦夫。

    “撤,快撤!”僧格林沁只怕自己也被那神器一般的火力射成蜂窝,他再无半点僧王昔日的从容,大叫一声撤退,自己抢先拨马掉头就逃。\\\\\

    清军的军心士气早已跌落至谷低,人人巴不得长了翅膀,立刻飞离这恐怖之地,如今主帅已自先逃,这些人哪还管许多,均是掉头争先恐后的夺路而逃。

    曾纪泽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加特林机枪的屠杀,注视着正面的清军落荒而逃,冷冷道:“哼,所谓的草原雄鹰,也不过如此,徒有虚名而已。”

    “大……大人,清狗逃了,咱们……咱们要不要追击。”一旁的潘鼎新结结巴巴的问,他个人都还沉浸在之前残酷的场面之中。仿佛做梦一般,目睹了人类史上大约最短地一场战斗。此刻,他对吴王的敬佩之心,又一次登上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曾纪泽冷笑道:“穷寇莫追。不过,倒可以放点烟花,欢送一下我们大名鼎鼎的僧王。传本王命令,炮营不要吝惜炮弹,给本王狠狠地痛打落水狗。”

    吴王的命令很快传到了新组建的炮营,同样是新组建的部队,方才机枪连的弟兄是大显身手,一战成名。\\\早把他们瞧得心痒难耐。到了战斗快结束的时候,他们终于等到了登场亮相的机。

    这一个炮营是新组建的钢炮营,全营装备地四十多门大炮,全是进从德国克虏伯公司进口的后膛铜炮。这种炮的射程、轰击力、准确性,在这个时候,无一不是处于世界领先水平。

    钢炮营的组建。正是曾纪泽炮兵克虏伯化地开端,而这一场战斗,正是他向各方证明他决定英明性的一场表演。

    时近傍晚,炮弹如流星一般照亮渐暗的天空,无情地落在清军逃跑的路线上,又是一番人仰马翻,尸横遍野,僧格林沁在留下了一千余具尸体之后,仅率三千多人马,望北仓皇逃去。

    曾纪泽在击败了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之后。又趁胜攻占了徐州外围的一些州县。为江苏的这座北大门构筑起了一道固若金汤的防线。

    曾纪泽大胜的消息传回了南京,朝野是一片的欢欣鼓舞。人们一直将僧格林沁部视为大明最有威胁的敌人,如今这一场漂亮的胜战。不仅打出了大明开国之威,更消灭了来自北方地最大威胁,还震慑了江南种种不臣之心。\\\\

    与此同时,突袭长沙地战役也进行的十分顺利,湖南巡抚自杀身亡,彭玉麟部水师于六月末攻克了湖南北部重镇岳阳,一举控制了洞庭湖一带,并与进占长沙地李照东部南北配合,迅速的扫清了敢于顽抗地清军,于七月中旬基本控制了湖南一省。

    随着突袭湖北、湖南的成功,以及僧格林沁兵败的致命消息传遍了江南,这使得广东、福建两省畏于大明之威,纷纷表示臣服,两省督抚遵照明廷的旨意,携全家老幼进南京朝拜曾皇。

    在解除了各省督抚的军政大权之后,明廷迅速的向各省派驻地方官,并根据曾纪泽的建议,执行了严格的军政分离政策。

    根据曾纪泽的改革方案,为了与满清有明显的区别,明廷将省一级的最高行政长官定为省长,最高军事长官为城防总长,军事长官不再有指挥正规军的权力,各地在编的明军,皆由朝廷直接领导,全权调度派驻。同时,各级衙门也更改为省政府、市政府、县政府,主管行政长官与省长一样修改称谓。\///\\

    至于中央朝廷的改革,由于曾皇以及一些不够开明人士的反对,暂时仍使用军机、六部式的权力结构。但在六部之外,新设工业部负责统筹各地的洋务,新设教育部,负责各地兴建高等堂,新设国土部,负责各地的土地改革事务。

    明廷还将兵部权力分解,下设陆军司、水军司、后勤司、以及总参谋司,尽管湘王担任了兵部尚书的职衔,但下属各司的职位,湘王系却只在陆军司中占多数,水军司则为彭玉麟、杨岳斌的水师系瓜分,后勤司、总参谋司则由于是新创,只有曾纪泽所属淮系有此经验,故基本被他的亲信所占有。

    曾纪泽借着改革的名义,巧妙的将曾国荃兵部尚书的权力分割弱化,使淮系在兵部这一最重要的权力部门,占有了一席之地。

    除此之外,曾皇还对大明现有的军事力量进行了改组,将曾国荃部湘军改为西军,将曾纪泽部淮军改为东军,将鲍超部湘军改为北军,将尚未入朝的左宗棠部楚军改为南军,四人分任各军大都督。\\\

    同时,将大明现有水师进行改组,将彭玉麟所率水师改为长江水师,彭玉麟任水师总管,杨岳斌任副总管。将淮扬水师改组为近海水师,原本曾皇试图任命原水师督黄升翼继续为近海水师总管,但在曾纪泽的坚持下,近海水师由黄浦军事堂中涌现出的新星黄国珉担任,而原水师督黄升翼则只被任命为了新成立的近海水师训练司总长。

    另外,由于大明草创,凡事若改革太急,难免引起人心不稳,故朝廷在军队的编制上,仍允许各军沿用各自原有的编制,待形势稳定之后,再行统一。

    这些改革从曾纪泽北征之前就已经在进行着,一月之后,当曾纪泽凯旋而归时,曾皇亲率百官于南京神武门迎接,算是对他这位能征善战的大儿子最大的奖赏。

    曾纪泽策马昂首,在两旁百官众军的喝彩声中,踏着红地毯走向城门,眼见前方黄色伞盖,曾皇笑立于城门之前,曾纪泽忙滚鞍下马,上前拜道:“儿臣拜见父皇,托父皇洪福护佑,儿臣才能凯旋而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

    身后的东军将士随着曾纪泽一起高呼万岁,声势慷慨,场面浩大,极是震撼人心。

    “吴王快快平身。”曾皇笑着将曾纪泽扶起,在百官面前赞道:“吴王,你这一战打出了大明的威风,足以令满清胆寒,令天下不臣之徒威服,你真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呀。”

    曾纪泽起了当初兵变之时,曾国藩将他恨之如骨的样子,与今天父慈子爱的情形,简直是天壤之别,看来这父子之间的关系,也绝难逃得出“利益”这世界最有杀伤力的武器的影响。

    “父皇谬赞了,儿臣此战得胜,无非受父皇天恩护佑,赖我将士用命而已。”曾纪泽如如既往的谦逊,把功劳全推给了别人,他深知地位越高,就越应当谨言慎行。但他目下地位非同一般,自不能还如当初一般太过谦让,故言辞虽然谦逊,气度却自有一番为王者之尊。

    曾皇抚须而笑,道:“吴王呀,你为朕之大明可算是尽心竭力,然你已位尊为王,做父皇的除了多赏你金银之外,也没什么能多给你的。不过这一次,朕是为你准备了一件大礼,就在你的王府中,你也累了,先行回府吧,明日朕再为你设凯旋之宴。”

    曾纪泽猜不透他这个父皇给他备下什么大礼,拜别之后,便是匆匆回到了府中,一进门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似乎是府中突然之间多了几张面孔,似是陌生,但又很熟悉。

    曾纪泽叫来了王府总管曾德询问:“皇上说给本王备了一件大礼,那大礼现在何处?”

    曾德施礼而笑,道:“回王爷,皇上已经把大礼送你了王爷的寝宫多时,就等着王爷去看呢。”

    曾纪泽总觉得王府中今天有点不对劲,这些人的眼神中都有一种异样的笑容,但他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却也赖得去盘问,便径直往自己的寝宫而去。

    踏入大门之时,陡然间一股淡淡的芳香沁入心脾,曾纪泽分辨得出,那里进口的洋香水的味道。

    脚步轻轻,转过那扇玉树屏风,那一袭窈窕的身姿映入眼帘,那伊人倚窗而立,秀眉微蹙,几缕青丝滑落玉面,纤纤素指起起落落,正自绣着手中的鸳鸯手帕。

    曾纪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温欣的笑容,轻轻的叫了一声:“诗涵。”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笼络人心

    诗涵的身子陡然间一震,执针的手指不稳,竟是不小心将自己的左手食指戮破。o她啊的一声低吟,手中丝帕脱手飘落。

    曾纪泽一惊,几步冲了上去,将她的手夺过来细看,食指间鲜血正不住的往外淌,曾纪泽也没,便要将她手指往自己的嘴口含。

    “老……王爷,不干净。”诗涵忙往回抽手,曾纪泽哪管许多,硬是将她的指头含入了嘴中,舌头轻轻的添弄伤口为她止血。

    诗涵也不再挣扎,凝神痴痴的望着他担惊受怕的脸,无比关切的神态,脸上幸福的笑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曾纪泽吮吸了一,才将她雪白的手指取出,那指间处隐隐有一个圆形的伤口,却已不再流血。

    “来,快坐下。”曾纪泽扶着诗涵坐回床边,又去抽屉里寻包扎的绢帕。诗涵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忍不住笑道:“王爷,一点小伤而已,用不着包扎的,臣妾虽没吃过什么苦,但也没那么娇气。”

    “你的任何一点小事,在我看来都是大事。”曾纪泽固执的找来洁白的丝帕,小心翼翼的为她包扎好,然后见她一直在笑,便抚着她的脸庞问道:“怎么,还痛不痛?”

    诗涵摇了摇头,身子微斜,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曾纪泽便也顺势揽住他柔弱的身体。

    “王爷,你知道么,当你那天带兵离开上海时。臣妾就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天心吊胆的,就怕你出什么事。臣妾天天到去庙里拜菩萨,盼望着菩萨能慈悲为怀,保佑着王爷你平安无事,现在来,那菩萨还真地很灵。下一次臣妾一定要去庙里还愿。”

    诗涵呢喃而语,曾纪泽听着觉着有趣,便笑道:“我说我怎么屡次遇险,总能化险为夷,原来是有诗涵你在求菩萨保佑啊,赶明我陪你一起去还愿吧。”

    曾经泽其实就是在哄她。但诗涵听着却是心中暖暖地,接着又道:“我那时在上海的府中一直盼着王爷的消息,忽然有一天上海道台王大经来到了府里,一见面就管臣妾叫王妃。臣妾当时就吓了一跳,那王大人就耐心的解释,臣妾足足愣了半天才敢相信。臣妾真是做梦也不到。只一转眼的功夫,臣妾就变成了王妃。”

    男人总是喜欢在女人那里找到自信。曾纪泽这时就颇为得意。问道:“那你喜不喜欢别人叫你王妃呢?”

    诗涵又笑了。道:“开始总觉得怪怪地。不过他们叫着叫着臣妾也就习惯了。不过臣妾总是不明白。好好地。怎么一下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臣妾这心里总是十分地不安。”

    曾纪泽安尉道:“没什么好担心地。父皇他当了皇帝。那我自然就是王爷。你也自然就是王妃。这都是顺成章地事。现下咱们大明雄兵百万。普天之下。无人能敌。再过不久。这个天下都将是大明地疆土。说不定过用不了几年。你就得搬到北京去住了。”

    诗涵叹了一声:“听说北方苦寒。臣妾一介江南柔弱女子。哪禁得起北方狂风暴雪。臣妾还是觉得呆在江南好。”

    曾纪泽道:“我也只是说说罢了。不过说实话。北京那个地方。离俄国近。距渤海也近。周围经济亦远逊于南方。交通也不甚发达。其实并不适合做一国之都。将来咱们大明一统天下。仍以南京做国都也说不定。”

    曾纪泽不住地安慰。诗涵地脸色却越发地忧虑。曾纪泽心细如丝。很快猜到了她在担忧些什么。便道:“诗涵。你可是在担心岳父大人地安危吧。”

    诗涵用力点了点头,满脸焦虑道:“大明创立的如此突然,爹爹他孤身一人远在四川,听说那四川巡抚并非咱们湘军一系,我只怕爹爹他来不及准备,有所不测。”

    曾纪泽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在起事之前半个多月就给岳父大人送去了密信,请他暗做准备,起兵响应。不过岳父大人他心存犹豫,被那骆秉璋抢先动手,好在岳父大人机智不凡,在交战失利之后,已率领两千人马突出包围,正向湖北方向而来。我过不久,你就能和他老人家团聚了。”

    曾纪泽其实是撒了一个谎,他只知道刘蓉兵败逃出成都,正南下沿长江顺流进入湖北,但却被骆秉璋调兵四面围剿,形式不容乐观。尽管刘蓉已向朝廷发来了求援之信,但由于湖北归附未久,周边府县尚未稳定,明廷的增守人马尚未部署到位,在这种情况之下,宋福云等人自不敢轻易抽调人马去援救刘蓉,也就是说,刘蓉目前地形势已是十分危险。

    刘蓉是曾纪泽岳父,若他能安全归来朝廷,那无疑于增强了自己地政治势力。且四川位于湖北上游,号称天府之国,易守难攻,控制了四川,便可确保湖北的安全,并可对西南诸省辐射威胁。

    因此,曾纪泽上书曾皇,要求派自己地东军人马西征四川,顺援刘蓉,但这个建议却遭到了曾国荃的反对。曾国荃认为湖南湖北乃西军辖区,即使要征四川,西军也拥有得天独厚地优势,因此他请求派西军入川。

    曾国荃的奏议也算合,故曾皇令他调西军入川,但曾国荃却以集结未毕,粮草未足为由,迟迟不肯发兵,倒是发兵浙江地计划他十分积极,不久之前刚刚着令李典臣率三万人马南下。

    浙江乃东南财赋大省,打败了左宗棠,他曾国荃便可将他西军的势力延伸到浙江。至于迟迟不发兵浙江,在曾纪泽看来,无非是让刘蓉被清军消灭,如此便可顺成章的断去曾纪泽的一个政治帮手。

    曾纪泽实是不得不佩服他的这位王叔,大明创立之初便为一己之私,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其贪婪自私之心,实在令人无语。

    曾纪泽忽然懂了曾国藩的苦衷,有这样一位暴戾、贪婪、难制的弟弟,这造反即使是成功了,只怕自身也得被他这个弟弟害死,也许这就是曾国藩不敢称帝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诗涵见他失神不语,便轻轻的摇动他的手臂。

    曾纪泽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让你这般担忧,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

    诗涵心里甜滋滋的,一头扎进了曾纪泽怀中,轻言细语道:“王爷是做大事情的,臣妾怎不解。既然王爷早为爹爹好了后路,臣妾也就放心了。”

    曾纪泽轻抚着她的青丝,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援救刘蓉,诗涵却已嘤口轻启,温柔无比的亲吻着他的脸。

    “王爷,臣妾……臣妾好你。”诗涵脸色酒红,眼神迷离,离别已久,她已如久旱之田,急切的需要雨露的恩泽滋润。

    她从未如此时这般主动过,原本温娴端庄的性子渐去,取而代之的是娇媚与淫艳。亲吻之间,她的手已伸入曾纪泽的衣衫中,顺着他火热的肌肤而下,直抵那精阳之根。

    所谓小别胜新婚,曾纪泽本就久未品尝她的身体,今日初见,她便是如此的娇浪主动,曾纪泽的欲火早被勾起,化做熊熊烈火,直冲脑海。

    他猛的一用力,将诗涵按倒在床榻上,然后,个人便如饥饿的野兽,猛扑上了那一堆雪白的。宴,以慰其凯旋之功,曾纪泽带了不少战利品进宫,大内总管黄峻在龙城青凤门迎接吴王大驾。

    这黄峻原本是曾国藩亲兵队中的副队长,在一次针对曾国藩的刺杀行动中,为了保护曾国藩,下边阳根处挨了一刀,从此丧失了性功能,如今曾国藩登基称帝,这黄峻便索性将阳根切了,做了这大内总管。

    曾纪泽随黄峻往无极殿而去,途经一处偏廊,见无外人在场,便将黄峻扯住,从白震山那里取来一样东西,塞入了黄峻手心,笑道:“黄公公,这是本王此番出征缴获的战利品,黄公公服侍父皇起居辛苦,这一样东西就当本王慰劳公公的吧。”

    那黄峻低头一看,那东西竟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实是价值连城,黄峻顿时眉开眼笑,将那夜明珠藏入了袖中,嘴上却道:“王爷言重了,奴才伺候万岁是奴才的福份,哪敢谈什么劳呀苦呀的。”

    曾纪泽道:“公公自谦了,父皇龙驾身系天下安危,黄公公能伺候如万岁,那比本王打了十次胜仗都有用。”

    黄峻得了好处,还受了吴王的马屁,心里自然是受用得紧,笑眯眯的说道:“王爷就是王爷,万岁爷时常在奴才面前夸吴王精明能干,是咱们大明的栋梁,奴才当时就回岁万爷说:吴王那是皇上的血脉,那是真龙之子,没传到皇上十分英明神武,那也传了分,自然不差了。”

    曾纪泽佯装高兴,道:“亏得公公有心,在父皇面前为本王说了不少好话,今后如果有什么信事,公公不好解决,不妨就来找本王吧。”

    黄峻喜出望外,当下便拜了一拜,欢喜道:“那奴才就先谢过吴王了。”

    曾纪泽“贿赂”了那黄峻,便又向白震山使了个眼色,白震山意,带着随从们抬着两个大箱子往后宫而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各怀鬼胎

    白震山先去了玉仙宫。曾国藩原配夫人早就已过世。后虽娶了一房小妾。但那妾室尚未从湖南接来。故这龙城中暂由那玉妃掌管后宫。

    此时那梅妃也来到这玉仙宫。与那玉妃闲拉些家常。二人听闻白震山求见。不由对视一眼。那玉妃道:“这满朝武中。也没听说过有个叫白震山的人。名都没听说过。哀家不见。”

    侍婢正要出去回绝。梅妃忙是拦下。道:“姐姐你好生疏忽呀。这个白震山虽然不是什么重臣。但比那些个重臣还的罪不起。”

    玉妃一奇。问道:“妹妹似乎知道此人来历?”

    梅妃向那侍婢一挥手:“快请白大人进来吧。”接着又向玉妃道:“姐姐你有所不知。这个白震山正是吴王府中的亲卫队统领。你啊。一般这种人必是吴王的亲信。你若不见他。岂不的罪了吴王么。”

    玉妃却有些不以为然。道:“就算是吴王的卫队长又怎样。前日湘王还亲自来拜见咱们姐妹。吴王他却只派了个小小的卫队长来。未免有点不把咱们当一回事呀。”

    梅妃笑了笑。道:“依妹妹看。那吴王才是真的看重咱们。你呀。自古以来。后宫最忌讳的就是与朝臣来往。何况是他们这些个王爷。湘王虽然是亲自来看咱们。表面上看起来是给足了咱们面子。可姐姐有没有没过。若是传到了皇上那里。他心里只怕不太高兴吧。”

    梅妃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是吴王呢。他却派了自己最亲信的人来。虽然那人官职不大。但这诚意却也不差。而且还为咱们姐妹避了不少的嫌。我倒觉的。这吴王办事比那湘王高明许多呢。”

    玉妃啧啧道:“妹妹你可越说越玄乎了。我看你是的太多了。不过既然人家来送礼了。咱们就见一见吧。”

    她二人对话间。白震山已入宫中。行过跪拜之礼。玉妃道:“免礼吧。白统领。你不是在吴王府当差么。怎么有空来哀家这玉仙宫坐客。”

    白震山吩咐随从将那两个大箱子抬起来。边揭箱盖边道:“吴王殿下有些许心意要孝敬两位娘娘。请两位娘娘笑纳。”

    那盖子揭开。二妃顿时眼睛一亮。箱中除却珠宝首饰之外。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西洋玩意儿。二妃忙不迭的拿起来把玩。她二人位尊处优。讨好孝敬的人自不少。什么古玩珍宝也见过不少。但曾纪泽送的这些东西。都是从上海租界里特意采购来的。独此一份。是她二人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间颇觉新奇有趣。

    白震山道:“吴王深知两位娘娘深处宫中。难免有时有些憋闷。故特从洋人那里买来这些东西。娘娘烦闷之时。或许可从中寻些乐趣。”

    玉妃甚是喜欢曾纪泽礼物。便将手中的西洋镜放下。笑道:“你家王爷还真是有心。这些礼物哀家就和妹妹收下了。烦劳白大人替我姐妹向吴王道一声谢。”

    白震山道:“两位娘娘客气。吴王说过。孝敬两位娘娘是应该的。今后若是两位娘娘要什么西洋的好玩意儿。尽管和王爷说便是了。”

    他完成了曾纪泽交待的任务。便拜跪告退。玉妃也不多挽留。那梅妃却是将他暂住。叫下人取了一锭金元宝赐给白震山。和气说道:“有劳白大人走这么趟。小小意思。白大人就收下吧。”

    白震山一怔。忙道:“王爷他军纪极严。多番训导我等不的私受财礼。娘娘的恩德下官心领了。这银子下官却实不敢收。”

    梅妃以为白震山只是假装客气。便再三要赏。白震山却是坚辞不授。这令梅妃颇觉意外。

    梅妃十五岁时便入洪秀全后宫。从幼时的清国官吏。到太平天国的官吏。再到如今大明的官。所见的官吏们不计其数。在她印象之中。就没有不贪财的。在她的眼中。这个天下。都是一个铜臭弥漫的死水坑。所有人的信念都只有一个: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而现在。这个薪俸并不管高的小官。面对一锭黄灿灿的金元宝。竟然无动于衷。要知道。这一锭金子。可能是他一年的俸禄啊。

    梅妃便不再强人所难。让白震山空手而去。望着那个汉子的背影。梅妃忽然对吴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敬仰。当日吴王在众人面前。拥戴曾国藩登基的画面。再一次浮现过她的眼前。那俊朗的面容。那雷厉风行的神采。无一不让人仰慕之至。

    渐渐的。她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失落。手中把玩的洋玩意儿也没了兴趣。玉妃见她情绪忽然低落。便道:“妹妹。你刚才还对这些东西喜欢的紧。怎么这么快就不喜欢了。”

    梅妃幽幽叹道:“这个吴王可真是非同一般的人。你瞧他培养出的手下。竟然能不贪财。这样的官咱们有多少年没看见了。真是难的呀。”

    玉妃却是一哼。不屑道:“这世上哪里有不贪财的官呀。不然他们绞尽脑汁往上爬是为了什么。妹妹你可别跟我说。是为了救世济民。泽被天下啊。”

    “那可未必。所谓物极必反。也许世道沦落到不可复加的的步。反而就出现了转机。我瞧这吴王就是这样的人物。”梅妃为曾纪泽维护。

    “哼。他要是个清官。又哪里来的这许多珍宝送给咱们姐妹。我看他跟那湘王不过是一路人。只不过人家湘王是明着抢钱。他吴王是暗的里敛财。这样一比。那湘王还算是个敢做敢当的真汉子。”玉妃的话充满了对这个世道的讽刺。也是她见惯了世态炎凉。物欲横流。早已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清官。

    梅妃见说不动玉妃。便也不再多言。漫不经心的把弄着手中的西洋玩器。心中却只是一个劲的感叹。

    无极殿。曾皇在此设宴庆贺吴王凯旋而归。奉旨陪宴的大臣虽区指可数。却都是大明朝的实力派人物。曾国荃、彭玉麟、鲍超、杨岳斌、刘坤一悉数到场。

    很显然。曾皇将这些人召集在一起。八成是有要事相商。果然。酒过三巡逻。曾皇向众人道:“我大明虽然在近期取的了一系列辉煌的战果。但天下还远未平定。北方满清虽然刚遭大败。但仍据有黄河两岸大部分省份。实力不容小觑。江南之的。左宗棠尚未归附。云贵、两广、四川等省也未曾明确表示归顺大明。而我大明所据之的。发匪方平。民生凋蔽。内患重重。而外亦有洋人列强虎视眈眈。可谓是困难重重。对于我大明下一步的方略如何。众爱卿有何高见。可畅所欲言。”

    砰!曾国荃将手中酒杯猛放在桌上。叫道:“咱们连发匪都能灭了。这些个困难就算的了什么。依臣弟之见。就一个字——打!谁不服就打谁。直到打服为止。”

    彭玉麟干咳了一声。道:“湘王这话就错了。咱们是把江南的发匪给打没了。但发匪却并没有灭。据臣所知。那李秀成已经携了小洪贼逃往江北。时下正纠集残部。积极的与捻匪合。试图在中原一带重振旗鼓。”

    曾国荃不屑道:“他百万人马时咱都没怕过。还怕他现在那熊样么。只要皇上下旨。臣弟立刻可以率大军过江。将李秀成和那小洪贼的人头砍下来献给皇上。”

    鲍超这时也开口道:“湘王。你可别忘了江北是我北军的防区。即使要打李秀成。那也应该由我北军来。怎敢劳动你的西军呢。”

    曾国藩分东、南、西、北军时。基本是按着各军原先控制的区域划分。其中曾国荃防区为湖北、湖南、安徽江南部分、江西大部。并领湖广总督。实力可谓最盛。

    曾纪泽防区为江苏全省。浙江北部、安徽、江西各一部分。领江苏巡抚。实力居次。至于左宗棠的南军。名义上他的防区为浙江、福建、广东。但因其未明确表示归顺大明。所以所谓“南军”也只是徒有其名而已。

    至于彭玉麟。因其统帅水师。情况特殊。可以说没有任何的盘。也可以说个长江流域都是他的防区。又因彭玉麟身兼军机大臣。并领江西巡抚。其的位与实力在大明亦是重量级。

    而鲍超一直以来都为曾国荃辅军。大明定鼎之后。曾皇为表其功。却又不肯割他九弟的的盘。故只好将湖北、安徽江北这一片的方划为鲍超的防区。虽还令其兼任安徽巡抚。但因安徽大部分的方为曾国荃辖区。他这个巡抚其实是大打折扣的。

    数位开国功臣之中。以鲍超的辖区最窄。他自然一心向北拓展。以扩张自己的辖区。既要攻打太平军残部与捻军。鲍超当然不坐看曾国荃跟他抢的盘。

    曾国荃现下是仗着自己湘王之尊。更加的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便跟鲍超争道:“本王只不过是怕宋国公兵微将薄。打不过人家。既然宋国公也要北征。那本王就由湖北出兵。宋国公由安徽出兵。看咱们谁先攻占中原。”

    鲍超不服气。也道:“好。那咱们就看谁的兵更强了。我倒与湘王比上一比。”

    看着争吵各不相让的二人。曾纪泽心头阴霾。他忽然觉的大明的前途。也像他的心情一样。阴云渐布。

第一百四十九章 英国的态度

    曾纪泽心中暗自有了计划,高声道:“皇上,儿臣有话要说。o”

    曾皇也被鲍超与曾国荃的争执惹得心烦,见自己的儿子有话说,便挥手制止了二人的争吵,道:“吴王有何建议,尽管道来。”

    曾纪泽遂面向众人,朗声道:“我以为,目前我大明最重之事,乃是先统一南方诸省,休养百姓,恢复生产重建,同时,倾尽全力发展洋务,殖产业、开矿山、炼铜铁、办工厂、产丝布、造枪炮、兴教育、建校,如此,才能使大明国力兴盛。”

    “与此同时,外和欧美列强,使之不介如我中国内战,内连太平军和捻军,使其北上与满清相争,使清狗无暇犯我大明。待三五载之后,我大明国力已盛,便可挥师北伐,扫灭满清,必如摧枯拉朽一般。儿臣以为,这才是大明朝近几年的发展方向。”

    曾纪泽之言,正合曾皇的心意,就他而言,当初不愿称帝的原因之一,或许便是江南战乱已久,黎民百姓饱受灾祸,再起兵戈,必使天下苍生再度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余心不忍。故曾纪泽出的休养生息的计划,其实本就是曾皇的本意。

    “吴王所言极是,朕即日便下旨,令各地仿效江苏,广办洋务,特别是办兵工厂,造枪造炮,强我明军,此乃大明首要之务。”曾皇不给其他人发表意见的机,抢先表示十分的赞成,如此一来,其他也就不好再意见,何况这些人在办洋务这方面,均是持有开明态度,就算曾皇不表态。只怕也不有所异议。

    曾纪泽接着又议。让他的江苏省成为一个洋务的试点省,诸般持有异议的洋务,都可以先在江苏试行,如果效果明显。便在全国推广,如若办差了。也不至对全国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曾纪泽出这么个意见,就是因为包括曾皇在内地很多人,对很多外国地先进东西持有抵制或是保守的态度。而曾纪泽自然知道中国没有更多停步不前的时间,她必须抓住每一天奋起直追世界发展的脚步。所以他才了这么一个折衷地办法,而另一个目的也是通过办更广泛地洋务。\\\\使自己所辖的江苏省综合实力率先升起来。

    像曾国荃这样见识的人,自然巴不得能把每一分能用的银子。全投入了造枪造炮之中,至于什么殖产业、兴教育,在他们眼中看来,实在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故而对曾纪泽这一动议也没有出反对意见,曾皇便也顺水推舟,准了他的奏议。

    “父皇,儿臣前番出征四川,后来细细不太稳托。当年地太平天国就是犯了分兵的大忌。才使原先强盛地战斗力被削弱。所以儿臣以为,应当罢西军入川的计划。只派水师溯江而上,将蜀国公接应到湖北便可。”

    曾纪泽方才已说动了曾皇,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这时再取消征川的计划也是合情合,曾皇也不自己这亲家变成他登上皇位的牺牲品,顺势又准了曾纪泽的请求。

    众人吵吵一番也没个结果,吴王只几番话便定了大局,曾国荃感觉到自己颇有相形见掘的兆头,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出自己的奏议,否则便在这大政上被吴王盖过了风头。\\/\

    曾国荃便道:“皇上,既然要平定江南,臣弟以为当立即拿左宗棠开刀。皇上连下了三道圣旨,叫他入京面圣,可这姓左的连个回声也没有,分明就是不归顺大明,臣弟的大军已经逼近湖州,只消皇下下旨,臣弟保证在一个月之内,拿左宗棠的脑袋来见皇上。”

    曾皇抚须道:“左宗棠素来心高气傲,当年在朕幕下时,便多有不服朕,要此人诚心归顺,确实不容易啊。不过这左宗棠乃当世奇才,若是就此毁了这么一个难得地人才,朕实在是余心不忍。”

    “左宗棠虽有些才华,但我大明人才济济,只要朝廷善于发掘,像左宗棠这样地人才自是数不胜数。”在对待左宗棠之事上,曾纪泽与湘王站在了同一立场,“左宗棠据拥兵五六万,据浙江财赋之地,他的楚军又多装备有洋枪洋炮,且他军中还有不少外国雇佣军相助,实力绝不可小视。”

    “如今大明立国未久,事出突然,洋人方面还未能明确地断定形势,所以咱们才要在洋人态度不明朗之前,迅速的扫平江南,才不至于重蹈太平天国的覆辙。\\\若是给左宗棠得到了洋人的支持,这块骨头咱们就不好啃了,再给他在浙江站稳脚根,那就相当于在大明的头顶悬了一把利刃。所以儿臣认为王叔所言极是,既然左宗棠三道圣旨都不肯入朝面圣,那咱们也不用再跟他客气,迅速发兵灭了他便是。”

    先前曾皇同意曾国荃派西军南下,无非是给予左宗棠军事上的压力,逼其就范。现在经过曾纪泽的劝说,曾皇方才熄决心,遂道:“既然如此,朕即决定以武力平定浙江,湘王,朕命你即刻发兵,攻打湖州。”

    曾国荃一得令,顿时兴奋不已,当即表示决不辜负圣意。曾皇认为楚军不易对付,有调动曾纪泽的东军南下相助的意思,曾国荃生怕吴王染指浙江,忙拍着胸脯夸下海口,保证在一月之内必能灭了左宗棠。

    “哼,你以为左宗棠是那么好对付吗,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让你去尝尝楚军的洋枪洋炮吧。\///\\”曾纪泽心下暗笑,便道:“西军兵强马壮,士气正盛,王叔亦是用兵有方,那左宗棠怎能是敌手,父皇大可放手让王叔去打这一仗吧。”

    曾皇见曾纪泽无心与曾国荃争功,便也放弃了两军夹击左宗棠的计划,令湘王即日起程,赴前线指挥征浙之战。

    曾纪泽并非无心争功,只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在湘王离京不久,曾纪泽亦请求暂回江苏主持大局。江苏是大明唯一一个控制一省全境的省份,而江苏同为财赋重地,上海又是关税主要出处,亦是洋人势力聚集之地,曾皇有由使江苏保持百分之百的稳定,故也准了曾纪泽离京。

    曾纪泽得旨,迅速搭乘近海水师的炮舰回到上海。早先曾纪泽在南京之时,即摇控江苏“改朝换代”之事,等他回到上海之时,这里的易帜、剪辫等表示举措早已完成,其余官职改革,人事任免,也都在顺利之进行。

    曾纪泽回到上海的第一件事,便是分别约见了英、法、美、德四国领事,向各国表示出大明的友好,依然维护各国在华的利益,各国之前与满清签定的条约,在大明境内,依然有效。同时表示大明愿意与各国立刻建立外交关系,只要各国与满清断绝关系,便可立刻商定互派公使的事宜。

    “吴王殿下,我大英帝国极力帮助你们平定了太平天国的叛乱,目的就是要恢复中国的稳定,保护中国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但是现在,你们公然与清廷绝裂,再度挑起战端,这无疑是将好不容易才换来的和平葬送,我大英帝国对此深表忧虑。”英国领事哈利的言辞中有几分指责之意。

    “鬼才信你是为中国人世的生命财产安全,你们无非是为你们的殖民贸易维持一个稳定的市场环境罢了,够假惺惺的啊。”

    曾纪泽心中暗骂,但他深知中国如此落后羸弱的现实,使得英法这样的列强支持与否的态度,对中国任何一个政权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特别是在这个大明朝刚刚建立不久的时候,更是万不能与列强撕破脸皮。

    唯有韬光隐晦,奋发图将,才有将来一朝腾飞,复仇血耻的机。

    不愿忍,却又不得不忍。

    “阁下所指的稳定,并非从长远角度来考虑。要知道满清天性落后保守,当初你们英帝国不是打了两场战争,才为你们的贸易打开了中国的国门吗。说不定哪一天,这个顽固落后的政权,又重新封闭她的大门,到时,你们不得不再靠战争来为你们的贸易保驾护航,领事先生不觉得这样其实很无奈吗。”“我大明就不同了,我皇乃开明的君主,我大明亦是开放的国度,只要你们愿守我大明的法律,我们欢迎任何一位英国商人来我大明做生意,开矿、纺织、茶业、军火,只要符合我们两国共同的利益,我们可以在任何行业进行合作,英帝国赚取你们要的利益,而我大明得到发展,互惠互利,领事先生不认这样的前景很美妙吗。”

    哈利的态度缓和了几分,他耸了耸肩,笑道:“就我个人而言,我亲眼目睹了吴王殿下在江苏所推行的革新,我认为殿下是一个十分开明领导人,同样我也相信你们的皇帝和你们的国家都比清国要开明。不过恕我直言,在中国的前途还未能明确之前,我大英帝国是不轻易介入贵国的这场内战纷争,保持中立,很可能是我国政府长期的对华政策。”

第一百五十章 另类的美国

    “那真的很遗憾,不过,贵国能保持中立,也不失为明智之举。o说到中立,那贵国是否应公平对待我大明,所以是不是应该即刻也与我国建立外交关系呢。我国皇帝已经在考虑在南京专门辟出一条使馆街,我们希望英帝国的公使能成为第一位入驻的贵宾。”

    曾皇根本就拒绝了在南京开辟使馆街的奏议,他虽然是一名开明之士,但骨子里还存在着颇深的华夷之辨,中华上国,天子脚下,岂能容许蛮夷长驻。当然主动容许人家进驻,与被枪炮打得被迫同意进驻还是有区别的。曾纪泽这话是有点忽悠人。

    “至于是否与贵国建交,我还须上报到北京的公使阁下,再由公使阁下上报我国政府。不过就我的经验而言,我国与贵国建交是不大可能的,当然,这也并不影响贵我两国之交的贸易交往,我国政府很可能在南京设立领事馆,进一步深入了解贵国开放的诚意,等到时机成熟以后,我国政府自然做出明智的决策。”

    哈利的回答很委婉,从他的话中可以听出,英国与大明目前只进行经济上的效往,至于政治、军事上的交往,那还要看大明未来的形势而定。\\\

    曾纪泽深知列强之狡猾,本来就没有马上搞定建交的意图,建立领事级别的驻馆,其实也就意味着英国变相承认了大明的合法性,这也是他能够接受的。

    “本王信贵国政府的决定将是性地,本王亦将把贵我两国建立领事级外交关系之事上报给朝廷,同时期待着贵国尽快给予答复。”

    曾纪泽说完了正事。便将态度放得轻松很多,微笑着说道:“哈利先生,你们打交道也有数年了。抛开公事而言,本王觉得你是一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本王礼拜天在明珠大饭店办了一个舞,邀请了租界内的政界、商界地朋友们聚一聚,还希望哈利先生能赏光光临。”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当然很愿意光临。希望到时有幸能见识一下殿下的舞技。”喉哈利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但忽然他的表情又变得很无奈,道:“恐怕到时我要抱歉无法参加舞了,我地宅第最近正在装修,我需要抽出时间监督他们施工。你知道,那些工人们很狡猾。\\稍有机就方设法偷工减料,你不得不亲自在场。”

    曾纪泽听出几分暗示,便笑道:“领事先生日万机,怎么能将宝贵的时间耗费在这种小事上呢。这样吧,本王在领事馆附近有一栋别墅,如果领事先生喜欢,本王就将它送给你了。”

    哈利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很快就装作极为郑重,道:“吴王殿下,你地好意我心领了。你要知道。我作为大英帝国的外交官,代表的是大英帝国的形象。并受帝国法律的监督,任何收受贿赂地事,我都绝不做的。”

    “装,你就给老子装吧。”此时地西方国家虽然已在向法制国家迈进,但法律监督的影响力远没有今天的严格,哈利身为驻华领事,有很多“正当”的捞钱方式,曾纪泽根本不相信他洁身自爱。

    曾纪泽了一,又道:“领事先生误了,本王怎么贿赂你呢,其实本王只是把这栋别墅转卖给领事先生,这完全是一场合法的交易。当然,这价钱嘛,自然是是好商量了。”

    曾纪泽特意将后一句话说得比较重,哈利也是官场老手,顿时就意,表情立时转喜,便道:“既然是公平的交易,那我怎么可能拒绝一个好朋友的好意呢,呵呵。\///\\礼拜天的舞,我一定去的。”

    曾纪泽举办所谓舞的目地,只不过是安抚在华地洋商政要,向他们展示出与大明合作的美好前景,而英国领事地到场,无疑是给到场之人的一种暗示:大英帝国对大明是呈友好态度的。而以英帝国的国力,以及在华的老大地位,对其他各国的政策是有很大的影响力的。

    曾纪泽在约见了英国领事之后,紧接着就约见了法国领事享利,法国是仅次于英国的世界强国,他的对华政策同样不可忽视。而法国领事的回答,几乎是与英国领事如出一辙,既不与满清断效,同样愿意与大明建立领事级外交关系,看来这些列强都狡猾的很,为了保证自己在华的利益,在中国的政权最终归谁尘埃落定之前,不轻易的偏向任何一方。

    美国新任驻上海领事巴拉克的回答与英法近似,不过,美国方面似乎对与大明的合作更为积极。\//\

    巴拉克表示,美国愿以雇佣的方式,向大明派遣大批的军事人,以军事顾问团的形式,为明军的现代化发展帮助。同时,美国将以较为低廉的价格,向大明出售枪炮,以及兵工生产机器,同时鼓励军工机械师们来华为大明的军工事业服务。

    一直以来,上海武器制造局人才不足,机器缺乏,生产能力低下等都是令曾纪泽头疼的问题。他的东军近有六万之众,但所能雇佣的外藉教官也仅仅不过数十名,靠这点人来训练东军数万之众,显然是不够的,更别个明军数十万的人马。

    但是现在,美国方面的议似乎为曾纪泽解决了军事方面的大难题,但曾纪泽兴奋的同时,也清醒的认识到,美国的议之中,也是藏有自己的利益的。

    如今美国内战已经到了收关阶段,联邦军在经过186年的葛底斯堡大捷后,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此后,北方最高统帅采用新的战略方针,在东、西两人线同时展开强大的攻势,连战连捷。\\/\

    同时,北方海军封锁南方口岸,彻底断绝了南方与欧洲国家的贸易,使南方粮食及日用品日益匮乏。随着奴隶纷纷逃亡,种植场经济濒于瓦解,南方内战也出现反对派,许多小农加入联邦从事反战活动,逃兵与日俱增。

    至此,美国内战南方失败的大局已定。而在当初内战爆发之时,南北双方都大力发展军火工业,至1864年时,北方的军火生产已严重过剩。而随着战争的结束,政府订单势必急剧减少,这就必然使大部分的兵工厂倒闭,数以万计的工人、工程师将面临失业的威胁。

    林肯政府此时已经在为战后如何安置这些失业者而犯愁,而有遥远的中国,持续不断的内战,刚刚兴起的对热武器有浓厚兴趣的大明国,正好为林肯政府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呵呵,贵国总统真是一位英明的领袖,他把这些工厂机器买给了我国,把那些即将失业的军火工人和工程师打发到我国,不但赚了一笔钱,还顺便解决了失业问题,这真是一个富有远见的议呀。”曾纪泽笑着道破了美方的目的。

    巴拉克刚刚上任,显然还不像他的前任那样目睹过曾纪泽眼光与见识,但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他的前任在离任时对他说的这样的话:曾纪泽是我在中国见到过的最有远见,最有才华的人物,他的身上有一种非凡的领袖气质,在与他打交道时,你说的每一句,都可能轻易的被他看穿背后的目的,所以,你最好的选择就是有话直说。

    “吴王殿下,你真是一位目光深邃的人,能和你这样的智者打交道,实在是一种享受。”巴拉克感叹之余,不得不承认了事实。

    “吴王殿下说得不错,这确实是我国政府考虑的一个方面。但我对于急于发展军工业的殿下来说,这难道不是一个绝佳的良机吗!试一下,当大批的机器进入你的工厂,当大批的技术人才被你聘用,短时间内,你们大明的军队,就可以全部更换先进的枪炮,再加上我**事顾问团的指导,我有由相信,五年之内,个中国都将遍布大明的旗帜。”

    对于巴拉克描述的大好前景,曾纪泽只是付之一笑,道:“贵国的机器都是陈旧之物,只怕买来也用不了几天,至于贵国的技术人,那些工程师我们还雇用得起,至于那些数以万计的工人,可不是我国现在财政所以承受得起的。

    雇工程师可以帮助中国高技术水平,雇工人却只能抢自己人的饭碗,从长久之计来看,培养本国的工人阶层才是王道。曾纪泽是在与巴拉讨价还价。

    “呵呵,如果贵国买不起的话,我北面的清国一定出得起价钱,我殿下也不愿意看到我们的商人与清国合作吧。”巴拉克是在威胁。

    曾纪泽不以为然:“中国的财富税皆在南方,中国的开放也皆在南方,如果领事先生认为满清开化到与贵国合作,甚至是有钱买你的机器,雇你的工人的地步,那我真就拭目以待了。”

    尽管江南屡遭战乱,但仍一直是满清财政和关税收入的主要来源,可以说大明一成立,满清就立刻变成了穷光蛋。曾纪泽料定这笔生意满清即使有心,那也必是无力。更何况,那帮寄生在汉人身上的通古斯野猪,凭他们的智商,如果已开化到这种地步,那曾纪泽也不用费尽心机的逼他老子造反了。

    曾纪泽三言两语揭穿了残酷的现实,巴拉克也是颇为沮丧,叹道:“吴王殿下,你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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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一介绍:
一八六一年,安庆之战如火如荼。
一八六一年,辛酉政变,慈禧上台。
一八六一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中国进一步被殖民化。
一八六一年,美国内战,解放黑奴。
一八六一年,俄国改革,废除农奴制。
一八六一年,变革中的世界,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国。也有人认为,中国的近代史应该从这一年开始。
一八六一年,宋岩穿越成为曾国藩的长子曾纪泽。此人机械专业毕业,略通金融,爱好历史。
历史,注定在这一年改变轨迹。一八六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八六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八六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