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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玉葬沉烟     一八六一txt下载     一八六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楚军

    千里之外,上海,巡抚衙门。

    李鸿章走向书房,将一封信递给正在批复政务的曾纪泽,“刚刚送来的,是老师的来信,是有要事,快看看吧。”

    曾纪泽看了眼那信,却没有接过来,随意的说道:“不用看了,应该是陈玉成被灭了。”

    李鸿章一怔,神情却似不信,曾纪泽笑道:“不信的话,你可以拆开来自己看。”

    李鸿章便就把信拆开,当着曾纪泽的面将信中内容细读了一遍,表情渐渐变得惊骇万分。信读完,李鸿章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曾纪泽,一脸的不可思议。

    曾纪泽却相当的坦然,俨然一副超然之状,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与控制之中,“父帅信中都说些什么?”

    李鸿章从惊叹中回过神来,才道:“老师他按照你的计划,令寿州团练苗霖沛设下引诱之下,已于不久之前成功的活捉到了陈玉成,老师还说……”李鸿章按捺不住心头的惊讶,抛开信问道:“劼刚,你真是太了不起了。那陈玉成跟咱们湘军对着干了这么多年,三河之役差点把湘军尽灭,你设下这奇策活捉此贼,可真是立下了奇功啊。佩服,我李鸿章由衷的佩服你!”

    李鸿章心情激动,敬佩之心溢于言表,当即拱手作了一揖,以示此刻的佩服之情。

    能得李鸿章这般绝赞之词,当今天下恐怕难得几人,曾纪泽自然是受用不已。不过他深知做事要高调,做人要低调之,便是自谦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我只是那苗霖沛乃反复无常的小人,寿州离庐州又不远,似乎可以利用此人引诱陈玉成上钩罢了。没到就真的成功了,应该还是父亲部署得当之功。”

    李鸿章知他是在谦逊,自安庆与曾纪泽接触之今,他已深刻的认识到,这位曾大公子的才华与见识都远胜于己,他日所建的功业,只怕不在其父之下。能辅佐此等不世奇才,将来的功名地位如何,还真无法预料。

    李鸿章感慨过后,道:“陈玉成部灭亡,皖北粤匪扫尽,则长江两岸尽为湘军所据,没有了后顾之忧,老师便可督大军顺江而下,直取金陵。我估计过不了多久,洪秀全必扫召李秀成率军回援金陵,到时苏杭的粤匪实力必减,正是咱们淮军反攻的大好时机。”

    曾纪泽点头称是,他比李鸿章更加快反攻的节奏,因为前发动反击,就能前收复江浙失地,而这些收复的失地,都将成为他淮军的地盘。曾纪泽不但要与太平军争,还要同另一股正在迅速崛起的势力争。这股势力,就是左宗棠的楚军。

    186年,左宗棠奉诏以四品京堂候补,随同曾国藩襄办军务,不久受命在长沙自募湘军约5余人。不久后又在曾国藩的推荐下被清廷任命为浙江巡抚,遂率所募人马入江浙,故当时曾纪泽在安庆大营时,并未见过左宗棠。

    左宗棠天生狂者,军事才华不在曾国藩之下,一旦入浙,立即将左系湘军更名为楚军,并大力扩展人马,严格训练,人马猛协到了2万余人,比曾纪泽的淮军还要多。

    羽翼丰满的左宗棠,在1月初,当曾纪泽的淮军才刚刚抵达上海时,便已经展开了对浙江太平军的反攻。

    太平天国的覆灭忆成定局,介时曾国藩必不顾一切反对之声,强行要裁撤湘军。到那个时候,曾纪泽自然可凭手握淮军的实力,左右湘军的命运,进而改变历史的进程。然而,左宗棠楚军的存在,将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他站在什么样的立场,将在一定程度上将定着曾纪泽下一步计划的难易。

    要弱化左宗棠的影响,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减缓楚军发展的速度,所以,曾纪泽才抢先夺取本该属于左宗棠的地盘。

    5月初,陈玉成兵团覆灭后不久,曾国藩即挥师东进,接连攻克长江两人岸要塞,大军进逼金陵。洪秀全不得不连发诏令,命李秀成回师西援天京。5月中旬,在洪秀全再三严厉催逼之下,李秀成只得撤上海、太仓之围,率部回到苏州,与众王共商回援天京之议。主力撤退之后,太平军在上海外围的兵力所剩无多,被迫由进攻转为了防御,这就给了淮军扫清上海外围之敌的有利机。

    在经过四个月的募兵与训练之后,丁日昌为曾纪泽又组建了三个团,约一万余人的兵力。新组建的六、七、八团之中,有太平军投降的士兵、有地方团练兵勇,有商贩农民,也有少部分读书人,总之成份相当的复杂。

    曾纪泽以胡雪参、张树珊、向望海,分别担任各团团长,并挑选新军中较为出色者担当下级军官。并责令包括团长在内的三团排以及军官,全部进入黄浦军事堂进修,对他们进行了全方位的西式军事训练培养,以及思化教育。而后,又令这些新军军官,配合军校的洋教习,对所辖的新兵进行训练。

    由于战场形势的变化多端,曾纪泽需要将新建的三个团马上投入到战斗之中,故而只能采取连打仗,边培训的方式。为了这些军官们的培训成果,曾纪泽特意在黄浦军事堂的大操场上举行了一次阅兵仪式。

    一队队扛着先进枪械的,迈着齐的步伐从阅兵主席台前走过,他们口中高喊着曾纪泽为黄浦军事堂写下的校训“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以保卫国家为荣誉”,士气精神颇为旺盛。

    这些们的步迈虽然比不上当代军人齐划一,但这并不是曾纪泽所看重的,令他感到欣慰的是从们身上看到的那种振奋的精神,热血的气势。从他们的眼神中,曾纪泽不光可以看到决心与意志,还可以看到智慧的光辉。这不仅仅与八旗、绿营兵的愚蠢、萎靡有着天壤之别,甚至比强悍的湘勇也更胜一筹。

    在这些的身上,曾纪泽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与希望。

    “我的曾校长,你给的时间太过短暂,我只能把这些们训练成这样的效果,希望你不太失望。”站在曾纪泽身边一同检阅的戈登总教习显然对他的训练成果不是太满意。

    “恰恰相反,我很满意。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先进的军事素养灌注在他们的身上,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要知道,毕竟我们这个国家的人民还不够开明,接受新鲜的思并不是那么自然而然。少校先生,看来我聘请你做这所军校的总教习,确实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曾纪泽给了戈登最高的评价和最真诚的鼓励。

    戈登马上来了信心,昂着头说道:“我相信我的这些生们,在校长你的平叛之战中,发挥最出色的指挥,并成为淮军每一名士兵的楷模。”

    曾纪泽笑了笑,“希望如此,不过,真正的战争才是检验他们是否合格的唯一标准,就让们就拭目以待吧。”

第六十二章 行刑

    就在收到李秀成亲率大军回援天京的第二天,曾纪泽便下达了反攻的命令。刘铭传、张树声、周盛波,以及新建胡雪参、张树珊、向望海共六团淮军,分别由青浦、奉贤、松江一线,向浦西、沪东南之太平军发起了反攻。

    太平军的优势在于进攻而非防守,而他们英勇的进攻又是建立士兵的狂热、忠诚之上。李秀成的撤兵带走的是精税之众,留下来的太平军士兵大多是新加入不久的农民,这些未经过太平天国宗教熏陶的士兵,战斗力甚至不如淮军的新兵强。当他们遇到淮军强大的炮火轰击时,很快就要惊惶失措,进而溃退,这在太平军前期的战争中是难以象之事。

    尽管李秀成带走了主力部队,但留守的上海外围的太平军人数仍达五万之多,但是由于上海一地水网密布,淮军便可以在水师,以及洋人炮舰的支持下,由水路机动运兵。是以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淮军都能快速的以集中优势兵力,向太平军发起进攻。

    兵力、枪炮、士气都处于下风的太平军,焉能抵挡住淮军日渐强大的攻势,故而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淮军横扫上海外围,至6月初时,个上海所属乡县,全部为淮军收复。

    就在曾纪泽展开反攻的同时,他收到了远在美国的容闳来信,信中他已经寻找到了那个美国发明家,两人已就来华开办军工厂达成了协议。目前他正在美国采购办厂所需机器材料,以及招聘相关专业技术人,大约在下半年就可以归国。

    这是一个令曾纪泽倍感兴奋的消息。由于淮军的迅速扩张,使得他不得不一再增加购置进口枪炮及弹药方面的开支,美国人在讨价还价的方面不比英国人逊色,淮军所购武器无不高出国际市场价。武器方面的开支使得曾纪泽在财政上倍感压力,因此他迫切的需要自产武器,削减这方面的开支。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开办军工方面考虑有所不周。制造武器不仅需要机器和技术人,原材料也是很重要的条件,曾纪泽之前在湖北极力推动开办了大冶矿务局,为的就是这个时候所需。

    然而,他却忽略了另外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冶炼。尽管有了充足的矿石资源,但中国传统的土法冶炼方式效率极低,且产品质量低劣,很难保证大规模制造合格枪炮的要求。所以,到时军工厂就不得不大量进口外国铜铁材料,这无疑又将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曾纪泽并非是无所不能的神,他从一个普通人,演变成一省长官和淮军统帅,每天都要思考不计其数的事情,有所疏漏也是难免。好在容闳的这一封来信醒了他,此时着手应对此事还为时未晚。

    曾纪泽马上致信湖北巡抚胡林翼,以及大冶矿务局的中方商总徐润,要求他们与英国方面商讨再在当地开办一家冶炼厂的事宜,形势及股份分配,均仿照大冶矿务局的模式。胡林翼的湖北衙门从大冶矿务局中获利不少,他当即表示支持曾纪泽的动意,并责成徐润立即着手与洋人商谈。

    英国人从大冶矿务局的合作中获取了可观的利益,他们本来就渴望能尽快的扩大双方的合作范围,因此对于徐润的议,很快给予了同意的答复。在经过务实而有效率的谈判之后,达成了在大冶再开办一家合资冶炼厂的合作协议。

    千里之外,风萧萧,阴云遮天。延津,这座不出名的小县城,从此将为历史铭记。

    此刻正值白日,街道上却冷冷清清的,看不见几个人影。而县城东头的一座马场里,却是人山人海,几乎全县城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人群之内是全副武装的清军,里三层外三层将内中围出一片空地。中央处是临时搭建的一座高台,对面的伞盖下端坐一人,正是清廷兵部尚书胜保。

    锣声响起,一队清兵从外冲入,呼喝推搡,撞开了一条道路。过不多时,吱呀呀的马车声传来,在几百名清兵的押解之下,一车囚车缓缓的开进了刑场。

    围观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人们争相踮起脚尖,探起头,要一睹囚车中那人的形容。接着,人群开始喧嚣起来,有人在叹息,有人在指着车中囚犯破口大骂,更有人愤怒的向那囚犯丢石头。

    只见囚车中那人,虽然身着囚服,面目带血,披头散发,但落魄之状依然掩盖不住其英武之气。他微笑着,以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囚车外那些芸芸百姓。

    囚车很快驶入法场,几名强干的清兵将囚犯抬下车,拖上了刑台。脚上的铁链划过地面,声音显得特别刺耳。

    胜保紧锁着眉头,死盯着那囚犯,而那囚犯同样以一种不屑的笑容面对着他。渐渐的胜保感觉那笑容,那双眼睛,仿佛是千万根针刺向他的每一个毛孔,让他感到混身的不自在。

    胜保腾的站了起来,喝道:“陈玉成,本官奉上谕,今日将你处以斩首之刑,你还有何话可说!”

    是的,他就是陈玉成,太平天国的英王。而今,却只是一个阶下之囚,临刑死犯。不过,似乎他并怕死。

    陈玉成笑哼一声,道:“胜保,当初本王杀得你跟落水狗一样,跟你这样的败军之将,本王不屑于多言。要杀便杀吧,无须多言。”

    当初苗霖沛把陈玉成交给了多隆阿,多隆阿为了给胜保这个兵部尚书一个面子,又将陈玉成转交给了他。胜保大喜之下,当即设下刑堂审讯,却不料陈玉成每每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任凭施用各种刑法,这位年轻的英王就是不肯说一个软字,直把胜保搞得是怒火中烧。

    而今,清廷下了旨意,要他将陈玉成就地处决。胜保以为死亡可以吓倒他,他一定求饶吧,却没到,死到临头,陈玉成还是不把他当回事。

    胜保的眼中在喷火,他恨不得亲自操刀去把陈玉成碎尸万段,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作为一名兵部尚书,他岂能失了体面。

    他忍着怒气,走到了陈玉成跟前,忽然,他笑了,笑得甚是得意。他俯身凑近陈玉成的耳朵,缓缓道:“陈玉成,你真是艳福不浅呀,娶了那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你放心,本官待你好好照顾她的。”

    陈玉成脸色一变,猛抬起头,死盯着胜保,怒道:“你这禽兽不如的清妖,你把灵儿怎样了!”

    胜保笑得更加得意,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回味着什么,“那么白净的肌肤,那小手,那小蛮腰,那对雪白的大,还有那大屁股,哎哟,真是天下少有的尤物啊。”

    “胜保!你们狗贼,我做鬼也不放过你——”陈玉成几乎气晕过去,奋然而起,便要用头去撞胜保,却被看守的清兵死死按着,无论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哈哈哈——”胜保大笑着,拂袖而回。接着,他大喊一声:“奉圣谕,即刻处斩逆贼陈玉成。”

    一名彪悍的刀斧手走上刑台,端起一碗酒自饮了一半,将另一半尽数喷在了明晃晃的大刀上。大刀缓缓举起,对准了陈玉成的脖颈。

    “清妖们,休要得意。我陈玉成虽死,早晚有人替天行道,杀尽你们这些狗贼!”最后时刻,陈玉成昂首高呼,接着便是放笑狂声。

    大刀落下。伴随着那头断之音的,是刑场外的一阵叫好声。

    风起了,细雨悄悄而落,人群鸟兽散尽。胜保吩咐部下将陈玉成的尸体和人头收好,以备遍传各地。不久,刑场空无一人。

    雨水洗过刑台,很快,那一摊血水便随着水流而去。

第六十三章 常熟

    上海,巡抚衙门。@@@

    周馥举着一封公函兴冲冲的走进书房,向正在与李鸿章王凯泰商议军机的曾纪泽说道:“大人,湖北传来了好消息,徐商总已经和英商谈好了开办冶炼厂之事,他说大约两个月之内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曾纪泽甚喜,接过公函来细看一遍,便又递给了李鸿章等人传阅,“徐润这个人还真是个经商的人才,这次的谈判给咱们省了不少的银子。”

    王凯泰却有看法,道:“大人,这合资的冶炼厂既然是开在湖北,由他们湖北衙门筹资便是了,咱们又何必出钱呢。”

    李鸿章替曾纪泽解释道:“开办军工厂是将来必然的趋势,到时各省都建了厂子,必然抢着要冶炼厂的铜铁,介时铜铁价格一定跟着被炒高。要是咱们能先成了厂子的股东,那情况就自然不一样了。巡抚大人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正是如此。”曾纪泽同意李鸿章的解释。

    王凯泰恍惚,竖起大拇指赞道:“还是曾大人的长远。”

    话未罢,凌焕也匆匆而来,手里也拿着一封函件,曾纪泽笑道:“怎么,今天似乎很多好消息呀。”

    凌焕把公函呈给了曾纪泽,他打开来闲然的看了看,蓦地,神色变得万分庄肃。众人还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李鸿章猜测道:“劼刚,是不是湘军方面进攻金陵不太顺利。”

    曾纪泽摇了摇,沉默片刻,道:“陈玉成死了。”

    众人皆不语,目光中显露着复杂的神色。李鸿章感慨道:“这个人算得上是不世出的将才,当年三河一役时,险些把湘军逼上绝路。只可惜啊,他错投了反贼的旗下,不然也不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王凯泰也跟着感叹:“是啊,比如那个已死的杨秀清,还有尚在四处游窜的石达开,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若能为国家效力,或许也能搏个流芳百世,怎像现在这般落个遗臭万年的骂名。”

    古人就是古人,无论他们有多么的有才,总也摆脱不了历史的局限性。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很大程度上,决定于“成王败寇”四个字。

    曾纪泽冷笑着说:“若是没有陈玉成这等反贼,你我这些没有门路的汉家子弟,又岂坐到今天的高位。依我看,咱们多少还得感谢他们才是。”

    曾纪泽说的是大实话,李鸿章等人心下岂又不知,当下几人也不多言,只是笑着看着曾纪泽。

    进下7月中旬,上海失地已全被淮军收复。曾纪泽正积极扩张淮军,加强训练,大量进口并储备弹药,准备不日向苏杭一带太平军发起反攻。

    是日原太平军降将钱寿仁前来求见曾纪泽。曾纪泽为了更大程度的瓜解太平军军心,故在对待投降太平军将士方面格外优厚,更何况他的淮军急需扩张,这些经历过战火磨练的太平军降卒正是很不错的兵源。

    钱寿仁献太仓归降之后,曾纪泽即任命他为游击,隶属于新编的上海城防军,这是曾纪泽计划兴建的未来警察部队的前身,主要负责维持上海一带的地方治安,虽不属于淮军系统,但也归巡抚衙门直接指挥。

    而那一千多太平军降兵,曾纪泽择其精壮者编入了新建淮军,接受思再教育。其余则全部分配到了各支正在组建的城防军中。

    曾纪泽并没有重用钱寿仁,这是因为他虽然欢迎太平军投降,但却对他们这些降将怀有不信任。但他也没有轻视钱寿仁,给予他的饷银相当的丰厚。当天见到钱寿仁后,曾纪泽便用关怀的语气问道:“新的职位还满意吧,不要太过辛苦,要注意保重身体。”

    钱寿仁有感于曾纪泽的亲切关心,激动的就差抱腿痛哭了,他当即表示工作很顺利,生活很温馨,非常感谢领导的关怀与器重。

    曾纪泽原以为他只是无事来讨好奉承一个自己,准备再安慰几句就打发他走,但接着钱寿仁的话却引起了他的重视。

    “末将今天来是有极重要的事要向大人奏报,末将已经和发匪的常熟守将钱桂仁取得了联系,他说愿意弃暗投明,归降于大人。末将不敢擅做主张,故特来请示大人。”

    常熟位于苏州的北面,对于苏州的而言,其战略意义与太仓相仿,若能控制该县,则可对苏州形面三面夹击之势。淮军的下一步进攻既定目标既为常熟,钱寿仁的这个消息对于曾纪泽来说,算是又是一个意外惊喜。

    “这个钱桂仁跟你是什么关系?”曾纪泽注意到他二人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他是末将的堂兄。自从末将归降大人之后,发匪对他就倍加疑心,处处防,堂兄的日子极不好过,故他才不得不和末将取得联系,希望投归大人。末将可以人头担保他的诚意。”钱寿仁如实回答。

    曾纪泽心你们这两兄弟还真是适合当兄弟,连投降都有遗传上的共同之处。

    “钱桂仁能弃暗投明是再好不过,待事成之后,我绝不亏待于他。你为淮军立下此一功,待常熟到手之后,我一定当拔你。”曾纪泽以利激励,同时醒道:“目前李秀成虽然不在苏州,但谭绍光那斯也不是泛泛之辈,此事还需周密商议,在此之胶,你一定嘱咐钱桂仁千万不可透露风声。

    “这个末将明白。”

    随后曾纪泽便将此事与李鸿章等商议,由于常熟县城的太平军并非只有钱桂杜一支部队,一旦东窗事先,城中发生激战,与此同时,苏州方面一定迅速的派兵镇压。所以他们计划派刘铭传团从海路前往常熟支援钱桂仁,同时命驻守太仓的潘鼎新部一个营北上,阻击苏州方面的太平军人马。

    与此同时,曾纪泽又让钱寿仁与钱桂仁取得联系,约定15日晚,看到海上清军的信号之后,立即发动夺城兵变。

    刘铭传团接到命令之后,连夜赶到吴淞码头,三千人马及武器装备登上了向英军租借到的炮舰,由长江水路前往常熟。

    这一次的租船,共花费了曾纪泽将近三万两的白银,再加上先前多次的租借费用,数额共计约二十五万两之巨,这相当于淮军数月的军费支出。

    曾纪泽意识到,总是这样租借洋人的炮舰不是长久的办法,必须在适当的时候,尽快的组建一支属于淮军自己的火轮炮舰编队。无论从节约开支,还是长远的发展角度来讲,这都是十分必要的。

第六十四章 淮扬水师

    淮军从上到下的指挥网络渐已完善,具体的战役已不需曾纪泽亲临指挥,这就使他可以抽出更多的时间来处大方向的事情。

    曾纪泽约见了英国驻上海领事,向他说明了淮军希望购买几艘英造蒸汽炮舰的意向。其实曾纪泽更偏向与几美国人加强贸易联系,但考虑到英国海军在当时世界上仍属于最先进的地位,故才选择了向英方购买。

    清国人能主动的进口英国货,这对英国人而言自然是梦寐以求之事,英国领事当即表示愿意为他联系英国舰船制造企业。但同时他也对曾纪泽从向英国进口枪炮改向美国进口,表示了一定的质疑与不满。

    曾纪泽向这位大胡子的英国领使解释道:“领事阁下不要误,大英帝国的枪炮品质优越,直到现在我都认为你们的枪炮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但阁下也清楚,你们的枪炮价格太贵,我为我的军队大规模配备贵国的武器,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不过请阁下放心,这只是一个经济上的决策,并不代表我的江苏衙门,以及我的淮军要放弃与贵国的商业合作,而且我很乐观的认为,我们双方的合作不但不削减,在不久的将来还更加的密切。正在开办的大冶冶炼厂不就是一个很好的预示吗?”

    曾纪泽极力安抚有了效果,英国领事道:“我对曾大人的诚意深信不疑,但我希望这种诚意能落实到实际行动,而不只是口头上的空谈。我相信曾大人做到言行如一的。”

    曾纪泽心知肚明,这个人是在和曾纪泽谈条件,以获取在华榨取更多利益的特权。果然,紧接着英国领事就出,进一步扩大英国租界的要求。另外他还出,应当由英国方面训练新组建的城防军,并在该武器指挥体系中占有一席之地。

    曾纪泽心中愤愤不平,但念在此时淮军未强,中国衰弱,面对列强的欺压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英国人扩张租界,无非是扩大他在上海的“国中之国”,至于后一条要求,则分明是渗透过上海未来的“警察部队”,借机将他们在上海的控制权伸向租界之外。这两点,曾纪泽都是无法容忍的。

    “贵国的租界区已经是上海最大,个面积甚至超国法国和美国租界的总和,我不认为贵国还有继续扩大租界区的需要。”曾纪泽委婉的拒绝。

    “我国在上海的贸易每年都在飞速的增长,每个月都有一家公司在租界开业,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侨民,原有的租界区很显然已经容不下他们,所以我认为扩大租界势在必行,这也是我国政府的意思,还请曾大人慎重考虑。”英国领事是在威胁。

    曾纪泽这人是最受不了别人威胁了,他此刻真有一枪嘣了眼前这个厌恶的英国人的冲动,但是他却不能,这个时候,只有忍耐。

    “就算是这样,扩大租界这样重大之事,涉及到国家大体,我一个小小的巡抚也是做不了主的。还请贵国向北京朝廷上奏吧,如果朝廷批准了,到时咱们再商量具体事宜。”

    曾纪泽把包袱推给了北京的“老佛爷”,论上,他确实没有批准的权力。但自太平天国叛乱,第二次鸦片战争失败之后,地方权力渐大,再加上洋人横行无忌,故而在与他们打交道之时,很多时候地方大都是未得朝廷批准就擅做主张。如果曾纪泽愿意,他完全可以做主,同意英国人的无要求。但是,他却没有,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曾纪泽以拒绝,英国人还不至于为这么一件小事就与他反脸,英国领事虽然很不高兴,但也没再执意要求。他闷闷不乐的说道:“好吧,我们向贵国朝廷出交涉的。至于城防军的议,我认为这对上海的安全是十分有利的,曾大人应该不再拒绝吧。”

    “我们已经有了黄浦军官堂,新建的城防军军官们都将经过军校的培训之后才被正式任命。有贵国的少校戈登先生担任军校总教习,我当他培养出来的城防军官应当有很高的职业素养,他们可以出色的完成上海的治安维护。贵国的好意我十分感谢,但我就没这个必要了。”

    曾纪泽巧妙的再一次拒绝英国领事的要求,这使得这个大胡子相当的恼火,但同时他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由来。

    英国人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他们很快采取了相应的报复,这直接体现在了淮军所购炮舰的价格上。他们先是出江苏衙门必须先付一定的订金,但在曾纪泽如数交付之后,又出新的炮舰加装了最新型的舰炮,价格应当有所高,否则,英方将拒不发货。

    曾纪泽迫于组建淮军的急迫性,不得满足了英国人无耻的要求,最后,以比国际市场价高出三成的价格,购买了七艘当时世界最先进的蒸汽炮舰。

    曾纪泽就依靠着这七艘炮舰,再加上曾国藩先前从湘军水师中拨给他的三千水勇以及旧式舢板四十艘,组成了淮军直属的水师。曾纪泽将这支水师命名为“淮扬水师”,任命统领黄翼升为水师督。

    曾纪泽虽在名义上为淮扬水师建军之主,但除七艘炮舰之外,这支水师成军的来历及组成成份,则始终与湘军关系极密,而与曾纪泽的关系,也只是借于黄翼升个人的接触。

    究其原因,其一是原水师为曾国藩一手办成,曾纪泽毫无闻问。其二由于淮扬水师统领与营官均借自湘军外江水师,其饷项分自内江水师。其三由于淮扬水师无论新营旧营,大部分系募自湖南,部分为曾纪泽抵沪之后招募。故与曾国藩、杨填鸭式福、彭玉麟极为密切,而与曾纪泽则相当比较疏淡。

    曾纪泽的淮军以陆军为主,水师是为软肋,故不得暂依靠父亲湘军水师的补充,抵沪之后,又因为饷银有限的原因,来不及筹建一支真正归自己统领的水师。任命黄翼升为水师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尽管如此,曾纪泽为了加强对淮扬水师的控制,特别对七艘炮舰的管带做了任命,连同水勇在内,大部分都是他新招募的人马,属于他的嫡系水师。鉴于七艘炮舰的强大战斗力,它们必将成为淮扬水师今后作战的主力,而曾纪泽将这七艘炮舰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对掌握了淮扬水师的控制。

第六十五章 海袭

    就在曾纪泽组建淮扬水师的同时,常熟之战已然展开。

    东方破晓,天色未明。潮水轻柔的触摸着古老的堤岸,风与海涛的歌声悠远缠绵,点点灯光孤独的在黑暗是舞蹈。幽幽火光中,隐约有持械的人影晃来晃去,那是太平军沿江的哨兵。

    这个时间段,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士兵何三宝哆哆嗦嗦的站在岸边,江风带寒,他冷得将两支手缩进了袖筒里,就那么低头弓成一团,原地不断的小跳着跺脚,只是偶尔抬起头瞄一眼江面。

    身后,炮台下的营房中,冷不丁传来一两声梦中噫语,何三宝忍不住暗骂:“他娘的,欺负老子是新兵蛋子啊,每次都让我的守夜放哨。”

    天快亮了,何三宝心情渐渐好起来,呆他就可以回房,缩进暖暖的被窝中好好睡上一觉了。也许在梦里,可以梦见在村里老柳树下等着他的小翠。

    堤道的那一头传来脚步声,何三宝顿时警觉起来,举起刀喝问:“是什么人?”

    “三宝,别咋咋乎乎的,是老子我。”夜色中走过来一人,何三宝了口气,那人是同村的许二多,就是这家伙唆使着他来一同参加太平军的。

    “我说三宝,怎么又是你放哨,是不是那帮狗东西又斯负你这老实人了。”许二多表现得愤愤不平,顺便递给队一个酒葫芦。

    何三宝皱着眉头,猛摇了摇头,“我不喝酒,你喝吧?”

    啪!许二多猛拍了一下三宝的头,满脸鄙视的骂道:“不喝酒还叫爷们儿么,瞧你这乌龟王八样,人家不欺负你才怪。”

    何三宝咧着嘴摸着脑袋,免强的接过了酒葫芦,“那我就喝一口吧,就喝一口。”仿佛受刑一样,他盯着黑洞洞的葫芦口好一,最后一闭眼,猛灌了一大好。

    “咳咳——好辣啊,真难喝。”何三宝表情难过之极,一口酒倒有一半吐了出去。

    “哎,四丫儿那么水灵的姑娘,怎么就看上你这草包了。她还等着你挣足钱回去娶她呢,我看就你这样,她是没指望了。等你挣足了钱,我估计四丫那娘早把她送给东村的王财主当小妾去了。”许二多数落着三宝,夺回酒葫芦,猛灌了一大好,啧啧赞着好酒。

    “四丫儿说过等我的,她绝不给人家当小妾!”何三宝一下子表现的很激动,脖子涨得通红,连青筋都突了出来。

    “好啦好啦,小翠等你的。激动个什么嘛……”许二多不耐烦的低说着。接着诡异一笑,将何三宝拉到了营房后面。

    “干什么呀,我还要站岗呢。”

    “站鬼子岗,官军又没长了翅膀,怎么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来。”许二多四下瞧了一瞧,见无别人,便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杆烟枪。何三宝知道,那是抽鸦片有的。

    何三宝大吃一惊:“你怎么有这东西,抽它可是要被砍……”

    “嘘——你吵吵个毛子嘛。”许二多赶紧将他的嘴捂上,接着又笑着说道:“其实那些个什么军纪都是压咱们当兵的,那些个官老爷说得好听,自己还不是偷着抽。凭什么他们可以抽,咱就不抽呢。三宝,来一口吧。”许二多麻利的将来烟土,又从腰上的布囊里取出了烟灯点上,就把烟枪递向何三宝。

    何三宝又没敢接,很恐惧的小声说:“二多呀,我听人家说这烟土有毒,抽了死人的。”

    “放屁,这都是那些抽不起的穷鬼编瞎话。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抽一口能让你赛过神仙。”许二多自己长吸了一口气,浓浓烟雾中,三宝瞧见他一脸的心旷神怡,好不享受的样子。

    “这烟土真有这么好抽么?”何三宝有点动心了。

    “当然了,三宝,我可是看在咱们同乡的份上才给你抽的。抽吧,抽了你就能见着小翠了。”

    何三宝一听到小翠二字,顿时来了胆量,犹豫再三,还是着许二多的样子抽了几口。这第一口下去,立刻呛得头晕目眩,但在许二多的强迫下,三宝硬头皮又抽了几口。渐渐的,烟土的作用发作,何三宝感觉到浑身轻飘飘,软绵绵的。他的神色开始不清楚,眼前渐渐出现模类的影子,像是小翠的脸。

    “小翠,小翠,我你啊,你可一定要等着我。”何三宝陷入了虚幻之中,在梦境之中,他与他的小翠相聚了。

    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人昏睡过去了。当何三宝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天色已亮,他感到胃里一阵的翻滚,恶心难耐。他急扑到岸堤上,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仿佛把个胃也吐了出来,何三宝总算舒服了一些,他爬将起来,虚软无力的摊坐在了地上。

    “什么鬼东西,我以后再也不抽了。”何三宝抱怨着,缓缓的抬起头,让江风吹散头脑的昏沉。

    猛然间,他的眼睛睁得斗大,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

    “三宝,这烟土味道不错吧。”许二多也醒了,晃晃悠悠的走过一为,得意的拍着他的肩膀。

    “那,那——”何三宝吓得说不出一句话,颤抖的指向了江面。

    江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十余艘洋人的炮舰,距海岸仅一里之遥。数不清的清军,正划着从炮舰上卸下的木船,乘着顺风之势,向岸边炮台驶来。

    当许二多看到这一幕时,他同样惊呆了。但他显然要比何三宝要机灵许多,很快就反应了过,推着三宝惊叫道:“是官军偷袭,快,快去发警报啊。”

    何三宝从恐怖中惊醒,他从地上爬起,便往营房奔去,口中呼道:“清兵来啦,清兵来啦。”

    轰!一声炮响,发生在身后爆炸将何三宝掀翻在地。他抹去了嘴里的土,回头望时,却见刚才坐的地方竟被炸了一个坑,许二多已不见踪影。坑的旁边,赫然是数不清的肉块。

    “啊——”何三宝吓得大叫一声,昏厥而去。

    接着,江上的炮舰展开了更猛烈的轰击,这座没有任何防的炮台,很快变成了一片火海。

    望着陆续登岸的淮勇,刘铭传向左右道:“钱桂仁应该已经动了兵变,登岸之后找几个俘虏带路,全团迅速开往常熟。”

    他乘坐的木船不久也抵岸,刘铭传踏上已被舰炮轰成废墟的炮台,口中道:“洋人果然是船坚炮利,怪不得当年大沽口炮台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攻陷。”

    “大人,抓到一个活着的发匪。”一营营长陈时危押着一名灰头土脸的太平军战士过报告。

    刘铭传瞅了一眼那吓得哆哆嗦嗦的小兵,板着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平军小兵不敢抬头,忽然扑嗵跪倒在了刘铭传面前:“小人叫何三宝,小人也是被他们抓来当兵的,小人从来没干过坏事,求官老爷大人饶命。”

    看他这副胆小之状,刘铭传知道用这样的当向导才可靠,口气便温和了不少,“你带本官前往常熟,本官不但绕你一命,还要重重的赏你。”

    何三宝只着活命,哪还要什么重赏,急道:“去常熟的路小人熟得很,小人愿为官老爷效劳。”

    刘铭传遂命留一个连守卫常熟码头炮台,余众三千人马立刻起程,急行军开往常熟。

第六十六章 程学启

    常熟钱桂仁在听到码头炮声时,便知淮军接应的人马已到,遂令所部人马立刻发难,攻打常熟县衙,并迅速的占领了东门,以接应淮军入城。

    刘铭传的人马赶到时,常熟城已是一片混乱,忠于太平天国的守军正与钱桂仁的叛军殊死激战。钱桂仁所部人数并不占优,在短暂的突袭之后,反应过来的其余太平军立即对其展开镇压,双方在每一条街道展开肉搏血拼。

    钱桂仁为了造成混乱的局面,便命手下沿街放火,祸及城中无辜百姓。被大火烧及的民房店铺不计其数,城中百姓惊惶大乱,携家带口的到处逃窜。而激战双方都杀红了眼,刀下不长眼,见人就杀,竟有上千百姓死于了混战之中。

    钱桂仁部毕竟人少,两千人马很快被杀得死伤大半,余众退守在东门一带,抵死不退。就在钱桂仁陷入了绝境之时,刘铭传的人马及时赶到,三千人马分别从东门南门涌入。

    突然出现的清军令太平军大吃一惊,先进的洋枪洋炮很快给予他们沉重的打击。钱桂仁见援兵已至,立刻发起了反攻,大刀长矛配合着淮军的枪炮,攻势势不可挡,东南两路人马横扫常熟城。

    一万多太平军在经过了激烈的抵抗之后,守将王淮水意识到常熟是守不住了,只好遂残部往苏州方向退去。刘铭传部在中午时分,完全控制了常熟城,遂令加固城防,扑灭大火安抚民心,以待苏州方面太平军的反攻。

    常熟方面刘铭传手的消息很快传回了上海,曾纪泽将奏报遍传给众人,笑道:“常熟城克复了,这个刘铭传果然有些本事,没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

    李鸿章道:“刘铭传乃当世将才,依我所看,在咱们淮军众将之中,他应该是最能打的一个。”

    曾纪泽对刘铭传可是颇为敬佩的,那历史中的中法战争,刘铭传临危受命,渡海守台湾,击败了法军的数次进攻。在战争结束之后,又力主台湾建省,并任台湾首任巡抚。他在台湾广泛的推行洋务,开矿产、办商业、建铁路,数年之将既将贫穷的台湾建设的欣欣向荣,可称得上了各省近代化建设的概模。

    此人武全才,实属难得,是曾纪泽心目中,在今后建设大计中,能委以更大重任的一名合适人选。

    二人正评论着刘铭传,王凯泰持另一份奏报而来,喜道:“大人,潘鼎新部传来捷报,他的人马在苏州通往常熟的路上设伏成功,击溃了粤匪的援军,射杀五百余人,缴获洋枪两百条,大功一件呀。”

    听着部下们传来的一件件战报,曾纪泽颇感欣慰,心下更佩服李鸿章识人的眼光,当初他选中的这些人,确实都是难得的将才,自淮军成军以来,鲜有败绩。当然,这当中与淮军的武器先进有很大关系,但将的指挥作用同样是不可低估的。

    李鸿章道:“常熟失陷,苏州势危。那李秀必大举反攻,为今之计,趁其未及反应时,速调兵趁胜攻打昆山、福山,将上海、太仓与常熟连成一线,打通由北面进攻苏州的道路。”

    王凯泰补充道:“如果时间来的及的话,还应调兵攻下杨库城。此城虽小,但对个苏州战局却至关重要啊。”

    杨库城地处苏州、常熟的交通要道上,离江阴、常熟中5里,是沿江著名的险要隘口,又是江阴和无锡的屏蔽。淮军若能攻取杨库,就可进取江阴,揳入无锡,严重的威胁苏州的后路。

    曾纪泽深以为然,便调吴长庆团北上,攻取福山、昆山等地,又调张树声团进扎杨库附近的鹿苑镇,监视杨库的太平军,待时机成熟以攻取。又令黄翼升率淮扬水师沿江驻守,以为机动力量,随时支援各路淮军。

    常熟的失陷,苏州势危,远在天京的李秀成闻报,立即部署苏州防务,准备北进常熟,东攻太仓,期望能扭转危局。李秀成责令慕王谭绍光、王蔡元隆、潮王黄子隆统军出苏州,进取常、太。同时,江阴无锡等地太平军前来助战,反攻的声势颇为浩大。

    曾纪泽的淮军兵力不过两万余人,能战者不过最初的五个团,新编的三个团战斗经验不足,故只留他们守卫上海外围诸要地,而正在组建的四个团连装备还没到齐,更别投入战斗了。

    曾纪泽已然在常熟、太仓、昆山、福山、杨库等地投入了大部分兵力,面对李秀成的大举反攻,在兵力上又一次显得捉襟见肋。

    正当曾纪泽在为此犯愁时,曾国藩派遣来支援淮军的程启部五千人马抵达了上海,这无疑是解了曾纪泽的燃眉之急。

    程启这家伙也是一个颇具争议性的人物,他原本出身农家,太平军夺安庆之后加入太平军,为陈玉成所赏识,命其佐叶芸来守安庆。去岁湘军围安庆,程启见太平军败局已定,故暗中投降,愿为内应,因约期未到便东窗事发,于是连夜率亲兵行只投靠了曾国藩。

    湘军与淮军的组成不同,其中将兵大多数以湘藉人士为主,外地兵源很少,而太平军的降兵就更少。程启既为降兵,又为外省人,故投降之后,在湘军营中甚为人瞧不起,处处为人排挤。虽然程启拼死拼活的为湘军卖命,立下了不少战功,但却一直不得升迁。

    曾纪泽知道家伙是个能打的悍将,故在此前派人去游说,诱其加入淮军,并向曾国藩诉苦,一再的声称淮军兵力不足。程启在湘军中混得也不如意,他见曾纪泽盛情款款,便向曾国藩主动请缨前往上海,曾国藩便当即同意。

    程启带来的这五千人马,都是参加过安庆之战,身经百战的将士,比淮军建军之初的那五团团练人马更具战斗力。时值太平军慕王谭绍光率两万人马进攻太仓潘鼎新部,太仓军情吃紧,潘鼎新屡番发来求援之信,曾纪泽便命程启马不停蹄,连夜赶往太仓,同潘鼎新抵挡谭绍光之进攻。

    人程程千里迢迢的赶来上海,曾纪泽连喘气的功夫都不给就派他上战场,多少有点不够体怃下属。曾纪泽遂在临行之在,在吴淞码头设酒,为程启壮行。

    曾纪泽在安庆之时曾见过程启一面,这个人生得面貌狰狞,乍一眼看上去就非善类,再加上他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旁人很难看得出他心里在什么,故而很不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

    “方忠,你刚来我就派你上前线,实在是难为你了。这一杯本巡抚敬你和将士们,祝你们早奏捷报。”

    程启也不说话,跟着曾纪泽将一杯酒饮尽。曾纪泽见他也不表一下有没有信心,便有几分不放心,道:“那谭绍光是李秀成才下得意之将,你此去,凡事要多和潘鼎新商议,千万不可小看敌人。”

    程启沉吟片刻,将那酒杯砰的放在了桌上,口气生硬的说道:“大人放心,若是太仓稍有差池,末将愿头来见大人。时候不早,末将告辞。”程启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拱手一礼,便随同部下登船而去。

    身边的王凯泰哼了一声,道:“这人好生无礼,他不过是发匪的一降将而已,有什么资格这么耍横。”

    曾纪泽却是一笑,放下手中的空杯,道:“越是这种蛮将才越是能打啊,看来那谭绍光要有苦头吃了。”

第六十七章 暗藏的隐患

    三天之后,程启回来了,带着太仓大捷的消息回来,可惜却是被抬回来的。

    曾纪泽在码头上看到被从船上抬下来的程启时,眉头不禁一皱。却见程启昏迷不醒,头上肩上到处包裹着绷带,一副垂危之状。曾纪泽便向参将贺魁城问道:“你家团长怎搞成这副模样?”

    贺魁城满脸的委屈之状,义愤填膺的将太仓之战的经过得述了一遍。

    当日程启赶赴太仓时,正逢太平军攻城。当时谭绍光畏于淮军枪炮之力,遂从苏州城调来了近二十几门宝贵的先进野战炮,其射程和火力都堪比淮军。再加上各式山炮、抬炮,总计共八十余门炮,对太仓西门猛轰不止。很快,城墙便被轰塌数处,淮军损失颇大,只是依靠着城外濠沟工事,才免强抵挡住了太平军的向次凶猛进攻。

    程启因为武器装备较为落后,所以潘鼎新执意让他的人马据城外壕沟防守,程启当时也没有反对。岂知太平军强攻几次无效之后,便集中炮火开始轰击淮军壕沟阵地,一连两天的炮击,直把程启打得抬不起头,所部死伤近七百余人。

    程启盘算着这样下去还得了,再被这么轰上几天,自己这一团的人马差不多就都成了炮灰了。于是他和潘鼎新商议,趁着太平军久攻不下,有所松懈之时,他二人兵分两路,分别由城内外出击,从东南两面夜袭谭绍光大营。

    潘鼎新当时是一口答应。当夜程启便率军绕出战壕,从南面突出太平军大营,谁知潘鼎新团新没有如期进攻,程启部很快陷入了太平军两万余众的包围之中。危急之中,程启指挥着部下殊死而战,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竟是奇迹般的搅乱了太平军的布防。

    这个时候,城中的潘鼎新见太平军大营已乱,方才率军杀出,内外夹击,彻底击溃了谭绍光。而在混战之中,程启不幸为炮弹碎片击中,倒在了战场之上。

    曾纪泽听罢贺魁城的描述,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看来潘鼎新这些淮军将领,与湘军的将官们一样,同样有些瞧不起程启这个太平军降将,这次的太仓之战,明显就是心有介蒂,故意要程启。若非程启作战英勇,打乱了太平军,只怕潘鼎新还不肯出击,到时岂不白白送了程启的性命。

    在曾纪泽看来,这是一件极其严重的违纪事件,他所希冀的淮军,无论将士们来自何方,属于何藉,都应该抛除相互间的隔阂,心中只有“淮军”二字,没有什么“团练”、“新军”、“太平军降将”之分。

    而他所开办的黄浦军官堂,在对们的教育过程中,也极力的强调着淮军的一种归属感,在对士兵的训练中,同样是如此。潘鼎新的所作所为,显然是触犯了曾纪泽的禁忌,他意识到,在淮军中的这种派系思尚未成型时,有必要来一次思风教育。

    不过眼下,程启的伤势才是曾纪泽最担心之事,他第一时间到了路易丝,于是,曾纪泽便亲自送程启赶往了英租界的圣约翰医院。但遗憾的是,根据圣约翰医院的规定,医院只为在华的外国人而设,并不对中国人开放。

    曾纪泽当时就火了,心什么这是什么狗屁规定,你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开办的医院,却不给我们中国人瞧病。院方的这规定,比之所谓的“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只不过稍稍雅了一点而已。

    若非是满清无能,使国家沦落至此,不得看外国人眼色行事,曾纪泽早就亲带一队人马一把火烧了这医院了。但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曾纪泽只好暂窝着火,向门卫说自己是这医院里路易丝医生的朋友,请她出来见一下。

    恰逢路易丝这天在外科当班,自从上次除夕夜的偶遇之后,曾纪泽因公事繁忙,一直未能抽出时间来看望路易丝,这让她颇感失望。她对曾纪泽也是时常的挂念,几次三番的去衙门找他,但都在一番犹豫之后放弃了。而曾纪泽这个时候的出现,无疑让她感到喜出望外,她躲在更衣室里了一下衣装,然后才匆匆的出了来。

    “曾,你终于不忙了吗,怎么有空来找我?”路易丝的口气中有几分抱怨。

    曾纪泽没功夫跟她叙旧,指着身后担架上的程启,“路易丝,我的一名下属受了重伤,请你办法为他医治一下吧。”

    这么久没见面,见面却是为了这样的原因。路易丝又失望了,但出于医生的职业素养,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立刻向院长恳请破例为这个中国人治病。

    圣约翰医院是路易丝的父亲捐资开办的,虽然有院规在,但路易丝的面子院长却不能不给,只好就答应了她的请求。路易丝便组织外科的医生们立即为重伤的程启诊,并在一个小时后为她实施了手术。

    曾纪泽一直等在手术室外,两个多小时后,路易丝从手术室中走了出来,她摘去了头套和口罩,露出疲惫的面容,因为劳累的原因,头上出了很多汗,金色的头发也被浸湿了许多。

    “路易丝,他的病情怎样了?”曾纪泽急切的询问,他可不失出这么一位能打硬仗的悍将。

    路易丝轻吁了口气,“他的伤势确实很重,身上中了多处枪伤,不过所幸的是都没有伤到要害。我们已经给他做过手术,病人的已经渡过了危险期,不过要完全康复的话,至少也得需要四五个月的时间。”

    曾纪泽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的表情充满了感激,“路易丝,谢谢你帮了我这个大忙。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

    路易丝笑了,“如果我是你的幸运女神的话,就不每次我们遇见的时候,你都碰见一撞不幸的事。”

    经年不息的战火,长期的沉埋于军政之事中,其中艰繁,着实令人心情沉郁。而今见到路易丝,见到她的笑容,虽然是在医院这么一个不太浪漫的地方,但曾纪泽的心情却着实为之一振。

    “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训,叫做‘祸兮,福之所倚’,意思是灾祸并不单纯是一种苦难,也许,历经苦难之后,就是浴火的重生。”曾纪泽顿了一顿,忽然间似有感悟,“就像我们的这个国家一样吧。”

    路易丝听不太懂他话中深意,叹了一声道:“总之战争都不是什么好事,像这样程先生算是幸运的人了,能在我们医院得到救治,可是有多少像他这样重伤的人,因为不能得到正确及时的治疗,葬送了年轻的生命呢。”

    路易丝的话醒了曾纪泽,他猛然间起了早先的一个构,因为事务繁忙,一直不及实施,也许现在正是时候。于是,他向路易易道出了自己的设:“路易丝,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在上海开办一所西医校。”

第六十八章 同济

    由于物、化等科的突破性发展,西医在17世纪开始了大跃进式的进步,时至如今,不得不承认它在很多方面都超越了中医。但这并不代表中医没有进步,只是随着科的不断进步,各个科已经相互渗透,促进发展,而中医因为满清统治下的中国科落后,所以只能以蜗牛速缓慢发展。

    曾纪泽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他经历过那血与火的残酷,他曾亲眼看到,受伤的战士,因为救治方法的落后,遗憾的死在床榻上。

    作为一支近代化的军队,每一个士兵都是经历过严格的西式训练,培养这样一名合格的士兵,需要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宝贵的时间。而他们的使用价值,远非随便拉壮丁拉来的士兵可比。

    曾纪泽不希望他的士兵本来能够活下来继续投入战斗,却因为救治方法的落后而断送了性命。所以,他迫切的需要在他的淮军中建立一支专业的医疗队伍,尽可能的减少士兵无谓的死亡。

    既然要建医疗队,便需要大量具备西医知识的医务人,但在目前的中国,很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而雇用外国医生当战地医生又很不现实,故而曾纪泽决定建立属于自己的西医校,培养自己的西医人才。

    曾纪泽知道短期内他的投入并不能得到回报,但作为一个掌大权者,他必须具有更长远的目光。程启的负伤,正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由。

    在建与不建西医校的问题上,淮军内部经历了一场不算太过激烈的辩论,大致来讲,李鸿章等人都是比较赞同的,只是在开办校的方式上有所异议。

    王凯泰认为开办洋医堂是件关乎国体的大事,有必要先向北京的朝廷上奏,请求批准。而李鸿章则认为,医堂不比军官堂,虽同属“洋务”,但于平叛平无直接的用处,朝廷方面未必就同意。

    曾纪泽最后拍板决定,医堂不必以江苏衙门的名义开办,而是挂在他的私人名下,并将堂开办在租界内,这样一来,就可以绕过朝廷的审查。

    虽然此时的中国极度缺乏西医人才,但对于曾纪泽来说却是幸运的,他的幕府之中就有一名精通西医的人才——黄宽。

    黄宽,字杰臣,号绰卿,广东香山人。此人12岁即入读澳门教校,与稍后入校的容闳成为同班同。1847年与容闳一起赴美留。次年夏中毕业,考入英国爱丁堡大,首年攻读系,次年开始改修医科,以优秀的成绩完在了五年本科业,获得与医双士位。接着,他继续攻读病和解剖,两人年后获得博士位。

    1857年,黄宽回到中国,在香港开设诊所,次年迁回广州,以毕生精力,在广州从事医嚲和医教育事业,并开办第一家由中国人主持的西医诊所,并培养了多名西医生。容闳赴美之前,推辞黄宽加入了曾纪泽的幕府,担任他的私人医官。

    此前曾纪泽回战事繁忙,并未将黄宽太过重视,只是给以丰厚的饷银先养着。此时既已决定建立医堂,黄宽便成了担任校长的绝佳人选。

    曾纪泽找黄宽商谈建医校之事,黄宽兴奋的差点没有晕过去。此人与容闳一样,出国流之后,不仅到了先进的知识,而且更加深了对祖国落后焦虑,他们之所以选择归国,都是为这个苦难中的国家做一点事情。

    容闳推动留事业,黄宽的则是建立中国自己的西医校,曾纪泽的法正中他的下怀。

    曾纪泽的支持下,黄宽奔走忙碌,一面选定校赴,购买教课本及医仪器,一面联络聘请更多的专业人士充当教师。曾纪泽给了他很大的支持,他利用与路易丝的关系,使得圣约翰医院同意为医校包括教师在内的多方面援助,这就使黄宽的工作能够更加的顺利。

    两个月之后,中国近代第一所西医校正式在上海英租界创立,曾纪泽将其命名为“同济医堂”。黄宽任堂校长,曾纪泽任名誉校长。路易丝由于不便辞去圣约翰医院的职务,故与其他几位圣约翰教医院的医生们一样,只担任了名誉教师的职位,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来校讲课。

    同济医堂的招生工作相当的不易,毕竟在那个时候,西医还未能广泛的被国人接受。但所幸的是上海这个地方比较特殊,这里居住的中国人的思眼界还是较为开明的。黄宽在经过一番的宣传之后,免强招了六十多名生,而这些生多来自一些同外国人打过交道的商人之家。

    由于同济医堂的开办,有着很强的服务于战争的特点,故校的课程也以外科为主,内科为次。同时将生的习期由本科制的五年缩短为三年,这无疑加重了生的业压力。但令人欣慰的是,这些出身不好的生们少了官宦子弟的娇气,他们有着强烈的求知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他们并没有对密集的课程安排产生抱怨,反倒是以更加刻苦的习来应对。

    曾纪泽作为名誉校长,不但出资建立了这所校,还生们设立了丰厚的奖金,用以激励和鼓舞生们的习热情。

    同时,他一有机他便鼓励部下们,送他们的孩子去上同济医堂。渐渐的,不管是出于曾纪泽的潜移默化也好,还是对于上峰的尊重也好,下属官之中开始有人将孩子送入医堂。官们的举动又带动了更多的人,如此一来,同济医堂的生数量便有了可观的增长,不久之后便达到了两百多人。

第六十九章 整风

    有了黄宽这个流归来的医博士主持同济医堂的大局,相比而言,曾纪泽要比建立黄浦军官堂时轻松许多。

    程启的伤势已无大碍,但短期内却只能卧床休息。太仓之战的胜利击退了谭绍光的反攻,与此同时,常熟、福山、昆山等地的太平军进攻也相继被击退,淮军总算是在常太一带站稳了脚跟。

    曾纪泽趁着战局稍有稳定的间隙,亲自前往太仓,招开了一次前线的非正式军事议。在议上,曾纪泽向每一位在座的淮军高级将领分发了一份手册,那是参谋处与黄浦军官堂合力编写的《淮军纪律典章》。

    典章首要内容是强调军人必须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为了加强他对淮军的控制。其次则强调了淮军内部的团结性,手册中更是写明:凡联合作战之时,不对友军实施协作、支援者,一律以军法处置。

    在座的都不是白痴,他们很快就明白,曾纪泽的这个议是针对着程启事件而开,矛头自然是对准了“不对友军实施协作、支援”的潘鼎新。刘铭传、张树声等见巡抚大人不是针对自己,便是松了口气,各人悄悄的看向潘鼎新。

    “咱们的淮军不是绿营,更不是八旗兵,我绝不容许结帮拉派,狼狈为奸,相互攻诘这等恶习存在。不管是你们原来是团练也好、发匪的降兵也罢,又或是贩夫走卒,士子书生,只要一加入我淮军,便没有任何区别,大家就是兄弟,就是一家人,战场上就得相互扶持,同生共死。”

    曾纪泽拍着桌子训话,他一向待人温和,这是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直把那些看惯了他亲切一面的淮军将官们震得心中发毛,而那潘鼎新更是吓得面色惨白,头低得就差钻到桌子底下去。

    “如今国势衰落,内忧外患,既是灾祸,对我辈而言,又是一种机遇。我曾纪泽辛辛苦苦创立淮军,别无他念,只带领着各位创一番事业,他日同享富贵荣耀。我淮军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咱们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希望各位眼光都能放长远一些,抛却偏见,心中无时无刻都只有‘淮军’二字,非如此,才不至于将我们辛苦创立的功业葬送。我言尽于此,还请各位好好一吧。”

    曾纪泽这一番话情交融,恩威并施,不光是潘鼎新,在座的众将都听得默默无言,脸色颇有愧色。

    议散后,曾纪泽并没离开,他是在等着潘鼎新来向他认错。今天当着众人的面,他没点名批评潘鼎新,这算是给他留了面子,若他是一个懂得事轻重的人,由私下来向他做出检讨。

    潘鼎新果然没有让曾纪泽失望,不多时,他便带着一脸的愧色,独自走进了议厅,二话不说,扑嗵就跪在了曾纪泽面前,“末将愧对大人的栽培,请大人治末将的罪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潘鼎新乃大将之才,更何况已有悔过之意,目的既已达到,曾纪泽又岂真的去治他的罪。

    “琴轩快快请起。”曾纪泽忙起身将潘鼎新扶起,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你知错能改,实在是难能可贵。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今后不须再。”

    潘鼎新见曾纪泽大人大量,既往不咎,心中愧意反而更浓,红着脸道:“多谢大人。不知……不知程大人他怎么样了?”

    曾纪泽道:“方忠的伤势已无大碍,不过还得休息数月才能完全康复。不过他这人倒是大度,在我面前没说过你半个字的坏话。”

    潘鼎新深叹了一声,毅然道:“方忠兄胸怀宽广,实在令末将汗颜。末将有一事相请,还望大人帮助。”

    曾纪泽问他何事,潘鼎新便说要与程启结为兄弟,请曾纪泽从中说和。曾纪泽乐得见他们这些不同来路的淮军大将能避弃前嫌,当即便答应了潘鼎新所请。

    曾纪泽召开军事风议之后,并没有直接回上海,而是留在了太仓,就近指挥各路淮军的作战。借着挫败太平军反攻的余威,曾纪泽命新调的刘铭传团立即向杨库城发起进攻,夺取这一处交通要地。

    7月底,刘铭传部发起了对杨库城的进攻。

    早在谭绍光发起第一次反攻之时,他就十分清楚的认识到淮军的战略意图,一月之前便命护王陈坤书、潮王黄子隆分别调遣太平军进驻江阴、常熟、无锡的交界地区,防止淮军进犯无锡、江阴,保障苏州后路的安全。

    反攻失败后,黄子隆等又率无锡太平军进至常熟西境,加强对北线的防御,并派精兵2留守杨库。

    当日,杨库一带起了大雾,刘铭传一时兴起,决定亲赴城下察看地形,以决定明天的进攻方略。左右将佐无不大吃一惊,纷纷劝他不要冒险。刘铭传却是胆略过人,毫不以为然,一挥手道:“发匪不敢在城外驻营,统统缩进了城里当乌龟,分明就是怕了老子,老子就偏要亲自前去瞧瞧这帮龟孙子,看他们敢耐我何。”

    刘铭传不顾众将劝说,一跃上马奔出大营,便飞一般望杨库城去。卫队长唐樵山见状,只得率领着一百多亲卫队紧随而去,保护着刘铭传直抵杨库城下。

    大雾并不算浓,刘铭传策马扬鞭,登上离城七百米远的一座小土丘,昂首眺望杨库城头,回头向唐樵山道:“樵山呀,你瞧见城头那些旗帜了吗,多得是数不清呐,看来城里的发匪还真不少。”

    唐樵山也翘首以望,隐约可见城上旗帜遍布,东西两座炮台上似乎堆满了弹药,他暗吸了一口凉气,“大人,照这情势来看,城里的发匪至少也有五六行。咱一团人马才不过三千,这仗不好打呀。”

    刘铭传哈哈大笑,鞭子轻抽了一下他的脑袋:“枉你白跟了我这么多年,脖子上这玩意儿还是块生锈的铁疙瘩。”刘铭传指着杨库炮台道:“你,哪有人傻到把弹药明目张胆的堆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就不怕被一炮击中,个炮台都毁了么。分明就是弹药不足,些假的箱子搁在外头,故意让咱们瞧见。”

    刘铭传接着道:“凡守城布兵,并不是人越多就越好,城墙上的兵密度越过了一个界限,反而不利于防守。你那几十号人扎堆似的蹲在城上,一炮过去就死一大片,最蠢的主将也不这么排兵布阵。”

    唐樵山恍然大悟:“大人的意思是说,城上那么多旗帜都是发匪故意插上去的,好虚张声势,让咱们以为他们人马很多。”

    刘铭传笑哼一声:“脑袋总算还没锈到转不动的地步。”

    “嘿——跟着大人久了,自然就聪明了。”唐樵山得了赞赏搔着头憨笑。猛然见到杨库城门大开,有数百人马冲出城来,径直往土丘这边杀来。

第七十章 三路进兵

    唐樵山大吃一惊,急道:“大人,咱们被发匪发现了,快撤吧。”

    刘铭传瞄了一眼来敌,人数不过三百,遂不以为然:“慌什么慌!发匪才派了出这么一点人出城,定然不知是老子亲来。估计是把咱们当成一小队侦察的喽啰兵了。哼,正好,老子就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刘铭传当即命令躲藏在山丘后亲卫队们下马,匍匐上山,占据有力地形,子弹上膛,冲备给不知情的发匪一个突然打击。

    正如刘铭传所料,杨库守将刘泰生听说城外有清军在晃悠,他怎能料到刘铭传有这么大的胆子亲自前来,故以为只是几个侦骑而已,只派了几百人马出城出城歼灭。要是他知道是刘铭传的话,估计马上亲自带着几千人冲出来。

    唐樵山手里捏了把汗,但看趴在旁边的刘铭传,却是镇定自若,目光中充满了杀气,聚精神的盯着渐渐逼近的敌人。

    太平军全然没有警惕性,就那么一窝蜂的往山丘上冲,待到半路之时,刘铭传一声令下:“给老子往死里打!”百枪齐射,瞬间击倒了五六十名太平军。

    曾纪泽为了保证各团团长的安全,故将原先常胜军的那种近似于“狙击枪”的恩菲尔德步枪,分配给了各团的亲卫队。在这种情况下,眼前这些大多持刀枪的太平军,枉和刘铭传这一百亲卫队作对,无疑于自寻死路。

    三角锥形子弹的强大杀伤力,在这场遭遇战中的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数倍于对方的太平军,被仅仅占据几十米高的地形优势下的淮军,压得是根本抬不起头来。十几分钟的时间内,便有一半以上的太平军丧失了战斗力。

    望着山腰混乱的太平军,刘铭传相当的得意,忽见其中敌军中有一人,挥舞着大刀,召呼着太平军不顾死的往前冲,估计是指挥将官。

    “把枪给我。”刘铭传夺过了唐樵山手里的枪,枪口瞄准了那太平军将官,手指扣下,子弹飞驰而出,正中那人脑门。

    “好枪法!”唐樵山不禁喝彩。

    将官被杀,余下的太平军立即陷入了无指挥的混乱局面,很快四散逃下山去。刘铭传把枪扔还给唐殿魁:“杀过瘾了,咱们也撤吧,待发匪就该开炮了。”

    一百余人得令,迅速的撤下山丘,望大营归去。就在他们下山后不到两分钟,炮声大作,方才他们所在的那座山丘被炸得尘土飞扬。

    唐樵山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赞道:“大人,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刘铭传不以为然:“少拍老子的马屁了。料事如神四个字,只有咱们曾大人才配得起。”

    “那是那是。”曾纪泽对形势的判断之准,经常为他的将领的惊叹,而将领们在与自己的部下闲谈时,又不时的道几句曾纪泽的传奇。于是久而久之,淮军上下都把曾纪泽奉无所不知的神明一般。

    刘铭传将杨库虚实打探了个清清楚楚,故于次日移营,将大营安在了距杨库不到2里的地方。同时联系到淮扬水师黄翼升,请其派水师从夏桥港上岸,堵截江阴太平军援军。

    紧接着,淮军兵临城下,在城东北角安置了十余门野战炮,对杨库炮台进行不间断的疲劳轰炸。两个小时后,东北角炮台被轰塌对丈余。守将刘泰升指挥将士拼命抵挡淮军冲击,盼望着江阴的援军能及时赶到。

    黄翼升部占据了夏港要地,他的水师更有先进的舰炮火力支援,在水陆协同作战之下,击退了从江阴而来的护王陈坤书。杨库的太平军陷入了绝境。

    次日,刘铭传下令发起总攻,一营由缺口处进攻,二营攻南门,三营攻东门,西北两门则由得胜而来的黄翼升水师进击。

    在淮军猛烈的炮火攻击下,北门月城轰然倒塌数丈。水师在炮火掩护下,架设浮桥攻城。太平军守将李天得战死,刘泰生身负重伤,指挥残部殊死抵抗,击退了淮军数次的强攻。

    刘铭传见状,遂亲率北门,赤足渡过护城河,指挥淮军进抵城下。淮军见团长亲来,士气大振,在火力掩护下,冒着城头如雨的砖石,架设云梯强攻。

    刘泰生率领着太平军最后一百多洋枪队,据塌陷的北城死守,打死淮军数十人,却为淮军炮火击中,当场毙命。

    淮军冲破北门,一涌入城,其他四门相继失陷。失去主将的太平军如往昔一样,誓死不降,在城中与淮军展开了巷战,最终因实力悬殊,两千余人全部战死。

    傍晚时分,淮军控制了个杨库城,刘铭传一面安抚百姓,加修固城防工事,一面将捷飞马报知在太仓督战的曾纪泽。

    刘铭传的得胜是本就是曾纪泽意料之中的事,如今杨库城既克,则淮军便拥有了苏州北线前进的基地,可以进取江阴,揳入苏州西部的外围防线,进一步孤立苏州。

    曾纪泽遂命刘铭传部乘胜进攻,先后攻占了苏州外三四十里的叭亭、界浦等镇,使得太平军不得不集中兵力加强苏州城防,难以分兵出击外围淮军。到八月中旬之时,苏州太平军已完全陷入了被动的防御地位。

    淮军在曾纪泽的领导下,取得了一系列的重大军事胜利,淮军上下士气高涨,曾纪泽计划趁着连胜之势,彻底消灭苏南太平军,以配合进攻天京的湘军,最终剿灭太平天国。

    曾纪泽回到了上海,与李鸿章等人商议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李鸿章对当下的军事形势和双方的态势作了冷静的分析。他认为淮军此次进兵,可虑者有三:

    苏、常、杭、嘉为东南财赋最盛之地,太平军占据四年,征粮收税,不但自己自足,且常以财粟接济金陵。金陵虽然是太平天国伪都,但苏、杭等地却为金陵根本,太平军必然全力死守,此为其一。

    江南多水,苏嘉各城尤甚。湖河荡港,千百通联,津路迷离,桥梁断续,淮扬水师多有不能通达之处。则太平军守易,淮军进难,此为所虑者二也。

    李秀成为诸王之首,最为狡谋,其余各伪王皆乃其死党,悉听其命。苏、杭不但乃金陵根本,更是李秀成之封地,淮军若进逼苏州过急,则李秀成必率金陵之众回援,此可虑者三也。

    李鸿章的出众的军事才华与敏锐的观察力果不同凡响,曾纪泽深为佩服,于是在经过了一番商讨之后,曾纪泽为淮军定下了三路进兵,夺取苏州的作战计划。

    第一路:由潘鼎新、张树声从太仓、昆山进兵苏州。第二路:北路由刘铭传、吴长庆从常熟进扑江阴、无锡,威胁苏州太平军之后路。第三路:以黄翼升的淮扬水师、新调往前线的胡雪参部从泖淀湖、在湖进取吴江、平望,是为南路。再以周盛波、向望海团分别驻守常熟、太仓,以备紧急情况,援应各路。为了配合进攻,又命张树珊团分别扼扎金山卫、洙泾、张堰,以牵制浙江太平军来援。

    三路进兵的计划,反映出淮军总体战略构,实际是从四面包围苏州,先剪其枝叶,而后图其根本,即最后夺取太平天国苏福省的中心和战略重镇苏州。

    就在曾纪泽有条不紊的部署着淮军的进取苏州计划时,他又收到了一个令他惊喜兴奋的消息,容闳回来了。

第七十一章 兵工厂

    容闳并不是无功而返,随同他归国的不但有克里斯多弗斯宾赛,还有近二十名专业的机械师,以及船的机器设备。

    曾纪泽为了表示对容闳的感谢与重视,亲率领在沪的幕府官们数十人前往码头迎接他的归来。容闳何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当他走下船时,已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急步上前,望曾纪泽便拜,口中道:“容闳承蒙大人信任,此番赴美,幸不辱使命也。”

    曾纪泽忙将他扶起,抚其肩道:“达萌呀,该我谢你才对。你可知你这一趟赴美之行所带回来的东西,可比千军万马!不久的将来,你就看到,你此行的意义之重大,影响之深远,足以流芳百世。”

    容闳虽然明白创立军工对大清十分有利,但他到底比不得曾纪泽这样一个二十一世纪人的思与远见,其中深远之影响,远非他可以看清。

    “容,是不是我也得向你的这位上级下跪朝拜呀。”从船上下来了一众美国人,其中一个戴着西部牛仔帽的中年男人开玩笑似的同容闳说。

    “贵国有贵国的礼仪,先生就不必拘泥于我大清之礼了。”曾纪泽用流利的英语同那个美国人交谈。

    很显然,这个美国人同所有第一次见曾纪泽的外国人一样,为他的一口地道的英语感到吃惊。容闳笑着向他介绍道:“斯宾赛先生,这位就是我同你起过的曾大人,他也是我们这次合作的主导者。不过,我忘了跟你一下,他的英语水平比我还要好。你可别像第一次见我时那样捉弄我们的曾大人啊。”

    容闳的一番话把气氛得相当轻松,从这三言两语之中,曾纪泽便看到了这个斯宾塞身上,那种美国人特有的自由散漫的性格。与英国人的严肃和法国人的傲慢不同,这个美国人让他感到十分的亲切,曾纪泽有预感,他们将来的合作将是悦快而融洽的。

    曾纪泽在短暂的寒暄后,便将他二人接到了巡抚衙门,并为斯宾塞和他的美国同行们在租界中安排了早就准备好的住处。并命丁日昌组织人手,尽快的将那两船的机器和材料搬到预先选定的厂房之中。

    斯宾塞是个工程帅,同样也是一个资本家,他来华的唯一目就是将他专利投入生产,并从中获得巨大的利润。容闳在美国时,已与斯宾塞就合资办厂之事,达成了初步的协议,即:斯宾塞负责兵工厂枪械设计、生产、机器维护及雇工培训等技术工作,即以技术股的方式参与合资,其股份占个总股份百分之十五。

    由于曾纪泽此时的身份不同,已经拥有相当大的决策权力,故而他对原来官督商办的方式进行了一番改进,将官府从原先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占有率降低到了百分之三十,其余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公开向上海本土商界融资。如此一来,则可在合资兵工厂中增加“商”的成份,使其更加符合和适应市场经济的发展,尽量避免官僚主义对兵工厂的不利影响。

    与此同时,对于兵工厂的实际负责人,不再采用原先的官方任命,而是采取各股东推选,股东大投票决定。但曾纪泽为了保证他对兵工厂的控制,便在合同上附加了几条重要的条款,即官府在股东大上拥有一票否决的权力,如此一来,曾纪泽便可以让自己认定合适的人选来管兵工厂。

    尽管新的合资协议有了很大的改变,但“官督”的味道依然很浓,这也是曾纪泽不得已而之。自由主义的市场经济固然能杜绝企业的一些弊病,高企业的竞争力,促进它的创新发展,但同时也意味着企业的私人性质更加浓厚,为了获取利益,商人们也许采取有利于自己,却不利于官府,不利于淮军的生产、营销方式。

    军工企业作为一种特殊的企业,注定其不能走上完全独立自主的经营模式,尤其在在战时的环境中,为了淮军的利益,曾纪泽必须要确保兵工厂这个淮军的武器应商,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里。

    斯宾塞显然对于曾纪泽给出的这些合资前有些自由主义者本能式的不满,但这种不满的程度,并没有盖过曾纪泽所给他的利益带来的满足。而美国政府对他的发明不太感冒,进一步促使他决定冒一些风险,跨越茫茫无边太平洋,来到这神秘的东方古国,寻求新的发展与财富。

    容闳购买回来的这些机器,是为兵工厂年产一万条步枪的产量所需的,他从美国聘请来的十几名机械师显然不够。为了被充兵工厂的技术人,并尽快培养本国的枪械制造人才,曾纪泽特意从大冶矿务局那里抽调来了六十名熟悉机器使用的技匠。

    这些人均出身于手工作坊,经过在大冶矿务局一年多的实践,对机器的使用已经相当的熟悉。制造枪械的机器虽然与采矿业有所不同,但在具备了一定经验之后,重新习起来就容易一些。

    至于制造枪械所需材料,由于大冶冶炼厂尚在建设初期,投出生产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在此之前,曾纪泽不得不选择从国外进口,这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兵工厂的生产成本。好在他加大了私人的投资份额,这样江苏衙门的负担就减轻了不少。

    上海商界的开放性远比湖北要强,当曾纪泽对外宣布要向私人引资建立兵工厂时,商人们立刻意识到,这将是一个赚钱的大好机。商人们涌跃的报名投资,江苏衙门每天来拜访的商人的络绎不绝,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曾纪泽就为兵工厂筹到足够的入股资金。

    在兵工厂厂长的人选上,丁日昌一直是曾纪泽心目中的人选,通过征兵处工作的检验,曾纪泽认为丁日昌确实是一个有能力的管者。于是他便在第一次的股东大上名丁日昌担任厂长,众股东门都对丁日昌的能力表示信任,更何况他还是巡抚大人推荐名的,故丁日昌以全票通过了股东大的任命。

    8月4,中国历史上又一个里程碑式的日子,中国第一家近代化的兵工厂在上海松江成立并投入生产,曾纪泽将这家兵工厂命名为“上海武器制造局”。

第七十二章 烽火漫金陵

    就在曾纪泽在上海推行洋务,并与李秀成部太平军激战之时,湘军亦同时发起了声势浩大的东征。

    继剿灭陈玉成部,扫清皖北战场之后,湘军曾国荃部、多隆阿部、鲍超部、杨岳斌(因避同治帝讳改名)部水师,沿江东下,先后在西梁山、金柱关、芜湖等金陵上游险关要地与太平军展开激战。至5月下旬,曾国荃部进抵天京城下,屯兵于雨花台,其进军之速度之快,实令人惊奇。

    1862年5月底,湘军水陆全军悉数从上游顺江而下,先后抵达天京城外,曾国藩对各部进行了周密的部署:

    曾国荃陆师18营共9人的兵力,加上少数亲兵,屯扎于天京南面雨花台一隅;彭玉麟统帅水师18营协助,兵力约9人,8营深入天京护城河口,卫护粮道,保证水路交通接济;同时,曾贞干1营5人兵力驻守三汊河,江东桥一带,傍水筑垒,以保以路之粮道。经过这样的部署,曾国荃凭借与安庆曾国藩大营联系畅通无阻的后备优势,开始了围攻天京的军事行动。

    然而,原本曾国藩制定了四路合围天京的作战计划,但期间多隆阿奉命入陕、鲍超在宁国一带与杨辅清部激难分胜负,冯子材部只防守镇江。各部人马均为太平军的激烈抵抗所阻,未能如期进抵天京,这就使得曾国荃部成为了深入天京城下的一支孤军。

    在天京战的最初,形势一度对太平天国有利。在这种情况下,曾国藩一面调集路人马增援天京,一面向朝廷求援。但各部为皖南太平军所阻,远水难解近火,而朝廷实在无法解决,力陈无兵可拨之苦,着令曾国藩自为筹计,自行调拨。

    无计可施之下,曾国藩只有一方面调拨军火粮饷、源源不断的向曾国荃军,一方面又为曾国藩制定了修建防御工事,挖筑深沟高垒的自立之道。

    曾国荃不遵曾国藩稳扎稳打的战略方针,一意专行,孤军深入,此时方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性,遂不敢再轻举妄动,利用6、7月间太平军援军未到的时间,日夜构筑防御工事,与天京太平军守军径相抗衡,执行结垒自保、等待战机的既定方针。

    天京城外突然出现的湘军是洪秀全所意不到的,在惊骇之余,他下诏急令苏沪李秀成大军火速回救天京。

    李秀成的最初方针是从苏州调运大量军火粮食,并抽调一部分军队,支援天京,增强天京的军事本备防御能力,两年之后,湘军围久必惰,无战斗之心,再与其战,一举可解围。

    然而,洪秀全的战略意图是尽快集中兵力,迅速击溃湘军,解除首都的直接威胁。因此,在李秀成招集各王于苏州开期间,洪秀全派差官捧诏而至,严旨切责,催逼李秀成起程。

    诏逼如此,李秀成不得不行,遂重新制定了三路进援天京的大计,抽调各处将士,择日起程,大举援京。苏杭等处的军政事务,交付慕王谭绍光、听王陈炳等分负责任。

    面对李秀成的大举回援,曾国荃即将面对着更加严峻的压力,曾国荃为牵制苏沪方面的太平军回援,责令曾纪泽的淮军从速进攻苏州,以减轻曾国荃方面的压力。

    攻取苏州本来就是曾纪泽的既定方针,但他同样不拿自己的淮军与李秀成精锐火并,故一直以准备为妥为由迟迟不肯发兵。在此期间,曾纪泽从容的开办了上海武器制造局。当时间进入九月,曾纪泽侦知李秀成已率苏州战场太平军主力西援天京之时,立刻下令严阵以待的淮军各团向苏州发起进攻。

    北路刘铭传部,率先向重镇江阴发起进攻。太平军景在江阴构筑坚固城防体系,于东门外立营座,南门外扎营2座,北外门一座,并在离西门1里的地方设有营垒,城内由广王、薰王扰据守。

    淮军对这次的进攻作了充分的准备,根据战前的军事议确定方针,刘铭传团由杨库至右牌,翌日进扎黄山港,吴长庆团进扎离江阴1里的长山。

    江阴守军先是出攻黄山,被刘铭传部的炮火击退。是夜,太平军再袭淮军营垒,刘铭传从容指挥三营人马数路反击,太平军又大败。

    同时,淮扬水师黄翼升派炮舰三艘、舰板三十艘驶进黄田港,太平军见淮军水师逼近城根,出城迎拒。淮扬水师以舰炮排炮猛轰,击毁太平军十余条船。但是,太平军陆师突然从两岸扬来,来势凶猛,黄翼升便命水师登右岸迎击。太平军主动撤退,诱淮军进至河港窄处,左岸太平军用洋枪隔港射击,淮扬水师伤亡颇重,将领龙成北亦受枪伤,于傍晚死亡。

    淮扬水师虽败,但刘铭传、吴长庆团却于黄山、东门外分别击败太平军。两团人马迅速挺进,连续摧毁江阴外围太平军营垒,9月1,淮军两团七千人马直抵江阴城下,围城强攻。

    江阴北门。刘铭传、吴长庆二人商议之后,两团集于北门,集中三十余门野战炮,猛轰北门,企图从此处突破。

    刘铭传持刀立于江阴城下,指着北门城楼吼道:“给老子狠狠的轰,轰中城楼一炮,赏银一两!”

    操炮长唐小一听有赏,眼睛里仿佛有白花花的银子在闪,他一把将跟前的操炮手推开,“滚开,让老子来!”他袒下半边膀子,用牙咬紧了辫子,眯着眼调着炮口的,接着点燃了引线。

    砰!轰——

    一发炮弹正中北门城楼,将那木制房屋轰塌大半,有不少太平军当场被压死在倒塌的石木之下。

    “打得好!”刘铭传兴奋不已,冲着唐小拍手叫好,他瞄了一眼城楼,向唐小叫道:“小子,瞧见左面的城垛子没,已经开了好多裂,你要是能给老子把它给轰塌了,老子不但赏你银子,还拔你当炮连连长。”

    曾纪泽为了加强淮军各团的火力强度,除直属炮营之外,每团还别编了一个炮连。刘铭传这团炮连刚刚组建不久,还未及设有连长,炮连暂归一营长统领。

    唐小一听,兴奋得血涌满面,一把将那半连衣袖也扯了下来,个人都光着上半身,“大人你就瞧好吧。”

    唐小再点一炮,只听一声巨响之后,北门左侧城垛轰然倒塌,几十名太平军从崩塌处坠下,立时被填埋在了碎石之中。

    “好小子,你这一炮打得他娘的太好了。”刘铭传见敌城已破,便要召呼部下从塌裂处攻入江阴城。

    正这时,吴长庆急奔而来,口中叫道:“省三兄,有一千多发匪从西门冲出,正朝咱们这边杀来,咱们暂撤一下吧。”

    与此同时,有探马来报,太平军护王陈坤书正率骑兵从东南方扑来,区王从西南包抄了后路,齐王从中路进击。一时间,太平军对两团淮军形成了四门合围,水泄不通的态势。

第七十三章 刘铭传

    刘铭传抬头瞅了一眼北门,太平军正自担土抬砖的抢修破口,便如果错过了这大好机,待敌四方援军赶到,则攻克江阴加不易也。

    刘铭传一咬牙,挥刀叫道:“撤什么撤,咱们有枪有炮,发匪纵然来了百万又有何惧!”接着他便下令,一营冯国秉部、二营吉宣化部分别抵挡东南、西南方包抄而来的太平军。又请吴长庆派一营人马阻击正南而来之敌。其余淮军三营人马,全力强攻北门。

    刘铭传这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吴长庆心下却没有多少把握,劝道:“省三兄,敌众我寡,咱们这么硬拼可不是明智之举呀,依我看还是暂退回大营从长计议才妥当。”

    刘铭传乃淮军枭将,善打狠仗硬仗,却又不逞匹夫之勇,他之所以敢这么打,仗着就是淮军先进的枪炮。吴长庆则不同,自加入淮军以来,他的这一团并未参加过几次硬仗,是以他还没有领教过武器优势的重要性,故面对此等内外夹击的危势,显得颇没有自信。

    刘铭传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既然决定决死一战,又岂轻易撤退,便冲着吴长庆嚷道:“你要撤就撤吧,我刘省三今天誓要拿下这江阴城。”

    吴长庆这下没辙了,曾纪泽新颁布的《淮军纪律典章》中说的很明白,弃友军于危地而不救者,当以军法处置。即使他认为这场逞能之仗必输无疑,他却不敢抛下刘铭传团,带着本部人马单独撤离战场。

    到了这个份上,吴长庆也只有拿出男儿血性,他奋然拔出刀来,高声道:“好吧,事到如今,大不了我吴长庆就把命留在这江阴城下。”

    吴长庆遂命一营胡宗炎部前往阻挡正南敌军,又命炮连集中火力轰击北门缺口,其余人马全部上刺刀,跟随着刘铭传部向北门发起冲锋。

    在炮火的掩护下,淮军将士直冲向北门,以门板稻草填堵壕沟而过,成百上千的人马蜂涌向塌倒破口处。北门太平军为淮军强大的火力杀伤无数,势单力薄的他们根本无法阻挡疯狂进攻的淮军。在负出了两百多人的代价之后,淮军冲入了江阴城。

    守城广王李凯顺闻知北门势危,迅速的亲率三千生力军赶来,正与冲入城中的淮军迎头撞上,双方在北门一带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近身的搏战,淮军无法发挥火力的优势,而人数上又少与太平军,总体而言,淮军是占有劣势的。但仗着正在顶峰的军心士气,还有刘铭传出色的指军,李恺顺一度被发了疯似的淮军逼得步步后退。

    刘铭传站在城头,挥舞着大刀指挥淮军,居高临下看到城中各处的太平军都在往北门这边聚集,便叫道:“把大炮给老子抬上城头来,轰死这些该死的发……啊——”他话未言罢,一粒子弹不知从何射来,正中他的大腿。

    刘铭传站立不稳,斜倚在了城墙上,吴长庆见他中弹,急奔了过来。子弹射穿了他的大腿皮肉,所幸并未伤到骨头,不过创口处依然血流如柱,吴长庆一面招呼人来为他包扎,一面问道:“省三,你怎样了?”

    刘铭传痛得脸直抽筋,口气却还硬得很,“我不要紧,再叫弟兄们加把劲,发匪马上就快抵不住了。”

    事实上,面对着太平军越来越多的援军,攻城的淮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形势正在向越来越不利他们的方向发展。

    刘铭传是被这一枪给打得有点晕了,吴长庆可不糊涂,他正色道:“省三,眼前的战况你我都清楚,再一意孤行的强打下去,咱们这几千人马就要都死在这城头了,现在撤还来得及。”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要撤也得把打我这一枪的狗贼头给砍了再撤。”刘铭传总算清醒了点,话中之意明显也是有了撤的念。

    “省三,这个时候我可不能再由着你性来乱来,恕我无礼了。”吴长庆狠下了一心,向着刘铭传一拱手,便招呼道:“来人呀,把刘大人抬下城去。全军向大营撤退。”

    几名吴长庆的亲兵急上前将受伤的刘铭传搀住,强行往城下抬,刘铭传吃了一惊,恼火的嚷嚷着:“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放开老子——”

    人家刘铭传毕竟是团长之尊,这几名兵蛋子自然不好得罪,纷纷回头望向自家团长,吴长庆也不搭刘铭传的怒吼,眼神只那么一甩,示意他们继续。

    亲兵长吴永平意,冲着刘铭传嘻嘻笑道:“刘大人,城上风大,咱们就先抬您下去凉快凉快了。”说着便也不顾不管,指挥着亲兵们拥簇着刘铭传下了城。

    刘铭传其实也有撤退之意,但他这人性如烈火,偏生就好面子,故而嘴上嚷嚷的厉害,动作上却相当的听话,也没怎么乱挣,任由着他将自己抬走。

    吴长庆指挥攻入城中的淮军有条不紊的撤退,城中太平军妄图趁势追击,却为淮军的优势火力所阻,不敢追出城来。

    与此同时,冯国璋、吉宣化等三营也奋勇击退了陈坤书等太平军援军,这也就避免了吴长庆的主力部队腹背受敌。待到天黑之时,各营全部安全退入了营垒,吴长庆命令各营继续加固营壕,防止太平军趁夜偷袭。

    此战淮军战死五百余人,刘铭传团损失最大,一营几乎死伤过半。但同时太平军方面死伤也更加惨重,伤亡人数达到三千之众。客观而言,此战算是打了个平手。

    江阴方面的战报很快传到了上海的曾纪泽手里,他拿着手里的奏报,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淮军自成军以来,一直占有武器方面的巨大的优势,士兵的战损率一般都极低,而这一战刘铭传两团竟损失五百多人,可谓淮军开战以来阵亡人数之最。

    王凯泰接过奏报瞧了一遍,忧心忡忡的说道:“发匪各路援军皆至,江阴城下,敌我比例悬殊,大人,是否考虑让这两个团暂时撤回杨库呢?”

    曾纪泽望向李鸿章:“少荃,你以为呢?”

    李鸿章道:“发匪虽众,但别忘了咱们淮军可是有着绝对的武器优势,此时那两个团攻城可能有些吃力,便要划地自守却易如反掌。我以为当令他们坚守营垒,而后我们急调援军赶往江阴,内外夹击,先击溃发匪援军,而后再联手攻城,江阴城必克。”

    李鸿章的话正合曾纪泽心意,在他看来,尽管经过了一定程度的西式军事思的熏陶,但淮军上下对于先进武器在战争中所发挥的作用,抱有相当大的怀疑。他们的军事思很大程度上,还停留在冷兵器作战那种人数上所谓的“敌众我寡”,而忽视了一支军队真正的强大与否,武器的优劣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占了决定性的因素。

    曾纪泽就是让刘铭传他们来一场“敌众我寡”的坚守战,让淮军上下都能从中尽快的改变他们陈旧的军事念。于是,曾纪泽便急调镇守太仓的向望海团两个营,镇守常熟的周盛波一个营,许厚才的直属炮营赶赴江阴。

    就在淮军增兵同时,太平军的人马也在源源不断的赶往江阴,护王、潮王、武王、齐王、区王从常州、苏州、丹阳、无锡、溧阳五路协援江阴,兵力达三万之众,对刘铭传、吴长庆两团五千余人马形成了强大的包围之势。

第七十四章 纪泽式

    江阴之战激战正酣,不分胜负之时,上海武器制造局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第一支斯宾塞步枪制作成功,丁日昌和斯宾塞邀请曾纪泽亲自试射。

    在松江厂房外的靶场上,武器制造局的中外工们都聚于此,他们都兴奋却又不安的等待着巡抚大人验收他们的工作成果。

    曾纪泽接过了丁日昌双手奉上的这支全新的连珠步枪,枪枝重量适当,外型制作精美,第一感觉是一把好枪。

    斯宾塞叼着他的烟斗说道:“这把枪我们事先已经试射了一百多发子弹,无一发哑火,曾大人可以完全相信它的质量。”

    曾纪泽笑了笑:“质量好不好,顾客才有发言权。”他端起了枪,瞄着了一百多米外的环状靶,数秒之后,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脆响,接着,对面的观靶从壕沟中站起来检查靶子,而后高呼道:“零环!”

    众人一阵的唏嘘,曾纪泽心下颇感难堪,他知道脱靶并不是枪的问题,而是自己射击水平太臭。这也难怪,一直以来他都担当的指挥决策者的角色,事实上,虽然他算得上是一名军人,却几乎没有开过几枪。

    曾纪泽当然不好承认自己水平臭,便泰然一笑,将枪扔给了白震山:“我膀子最近有点酸,枪没办法托稳,你来吧。”

    白震山接过枪来,从容的摆好姿势,射击,正中靶心,接着他又连开数枪,无一不在八环以内。当打完所有的子弹后,白震山将枪恭敬的递还给了曾纪泽,并低声道:“大人,依末将看,这算是一把好枪。”

    白震山虽是大刀高手,但玩枪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他都称赞是好枪,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曾纪泽枪扔给了丁日昌,回头向在场众人道:“本官代表奋战在前线淮军将士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为他们制造出了这么好的枪,属于咱们淮军独一无二的枪。”

    靶场上顿时欢声雷动,所有的工程人都意识到,他们这一个月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机器的调式和材料的加工都是合格,斯宾塞连珠枪将为巡抚大人同意投入量产。

    斯宾塞枪的试制成功,对于淮军,乃至个中国来说,意义都是十分重大的。纵观历史上的洋务运动,即使满清洋务派开办了不少兵工企业,但在设计上几乎只能跟随国外的脚步,不断的仿制。而当满清洋务派们刚刚能熟练的仿制外国的某种武器时,这种武器已经被更新式的型号所代替。不断的仿制,带来的只能是不断的落后。

    丁日昌道:“大人,我等商量过了,将这款新枪以大人的表字命名,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西方在这个时代的枪械多以制造者的名字,或工厂名字命命名,诸如“享利式”、“恩菲尔德式”,按照惯例,此枪应以斯宾塞的名字命名,但对淮军的士兵们来说,或许是难以接受的。

    中国的第一把自制枪能以自己名字命名,那当然十分有意义的,但曾纪泽必须照顾到斯宾塞这位美国人的感受,当下便也不好接受,笑着向斯宾塞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斯宾塞先生一定恨得我咬牙切齿吧。毕竟,他才是‘孩子的生父’啊。”

    众人皆笑,曾纪泽的趣言将气氛调的很轻松,斯宾塞耸了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你才是大老板,我不过是一个打工的而已。枪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啦,关键是它能买出一个好价钱,能让我们这些做股东的腰包鼓起来。”

    看来斯宾塞是默认了,曾纪泽拍了拍他肩膀,很有信心的说:“放心吧,有我淮军在一天,枪的销路都不成问题。你就准备换一个更大的口袋吧。”

    斯宾塞即是发明家,亦是资本家,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花,他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他听了曾纪泽的话,兴奋不已:“那么大人,你打算跟我们订多少支‘纪泽’式步枪呢?”

    曾纪泽伸出了五个手指,斯宾塞喜出望外,叫道:“五千条啊!噢,上帝啊,我们要发财了。”斯宾塞冲着他的美国同行们兴奋的大呼小叫。

    曾纪泽笑了,道:“斯宾塞先生,我说的不是五千条,而是五万条。三年之内,我希望你的制造局能一条不少的给我造出来。”

    五万这个数字是曾纪泽未来三年打算的扩军计划,加上原有的两万多人马,介时淮军总数将达到七万之多。到那个时候,这支装备了世界最先进步枪的军队,将是这个国家,乃至个东亚地区最强大的武装力量,无论是湘军,还是楚军,抑或是早已不堪一击的八旗绿营,都将对淮军望而生畏。

    斯宾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嘴巴缩成了一个夸张的圆形,过了好一,他才从吃惊中反应过来,喃喃道:“看来,我们必须要再买很多台机器了。”

    上海武器制造局在丁日昌、斯宾塞,以及上百名中外技师的努力下,开始了夜以继日的赶工。同时,为了解决新式枪械弹药消耗巨大的问题,曾纪泽又在制造局中新添了一个子弹制造所,完全以机器制造火药和子弹,短期的产量能免强为淮军三分之一的弹药,这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曾纪泽用于进口弹药上的花费。

    由于丁日昌接手了上海武器制造局职位,征兵处的重担曾纪泽就交给凌焕。这位年轻的高参并没有辜负曾纪泽的信,三个月的时间内,他又为纪泽招募并训练了一万的人马,而由于淮军的声势日盛,以及在曾纪泽求贤若渴的感召之下,新招兵中知识分子的成份有极大比例的高,士兵的普遍素质也随之增强。

    与此同时,黄浦军事堂也为曾纪泽了几十名一期毕业,这些们虽然因为战时的制减缩原因,只接受了不到半年的培训,但由于戈登的教育有方,以及们的刻苦与努力,使他们足以胜任新编淮军中下级军官的职责。

    曾纪泽将这一万人马编成了三个步兵团,番号分别为九、十、十一团,团长陈庆国、郑爽杰、许冠容均是从原淮军中拔上来的有为之士,而中下级军官则多是黄浦军事堂的一期毕业生。

    曾经泽拔任命了这么多的新面孔,这在外人看来无疑是大胆而冒险的,甚至是不够妥当的,他也因此遭到了李鸿章等人的劝谏,但曾纪泽力排众议,一意决心如此。因为这是曾纪泽将淮军“黄浦化”的一个重要步骤,在不久的将来,他还要一步步的让个淮军的各级要指挥阶层,尽可能的由黄浦毕业生担任,这些和他们领导下的淮军,将完全的忠于曾纪泽这位校长。

    曾纪泽原计划将三个新编团全部调入苏州战场,但浙江战局的变化却让他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1862年2月,左宗棠升任浙江巡抚,立即拉开了进攻浙江的帷幕。

    曾纪泽很清楚,左宗棠必定把这场战争看作实现自己政治野心的重要阶梯,太平军天国侍王李世贤根本不是这位军事天才的对手。如果坐视左宗棠在浙江大展拳脚,那么不久之后浙将必成为楚军的敌盘,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左宗棠的崛起是曾纪泽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要将三团的淮军南下调往浙江战场,在打击太平军,扩大自己地盘的同时,尽可能扼制楚军的发展。

第七十五章 特雷格医生

    江阴外围,淮军大营。

    “妈了个巴子的,要是让老子逮到那个打老子一枪的狗东西,老子一定把他的头拧下来撒尿。”刘铭传斜坐在床榻上,一边咬牙切齿的骂着,一边将手中的一本论语狠狠的抽着床沿。

    “省三兄,你这是跟谁生闲气呢。”帐帘掀起,吴长庆笑着走了进来,后边还跟着一名白头发的洋教士。

    刘铭传更加恼火,拿书指着那洋人道:“你怎么把个洋鬼子带到我帐中来了,多晦气,快把他赶出去。

    吴长庆摊开了手,一脸的无奈,随后将手听书信递给了刘铭传:“这是曾大人特意派来给你治枪伤的洋大夫,曾大人说了,你要敢不接受治疗,就以违抗军令论处。”

    刘铭传一怔,将手中书信看了一遍,果然是如吴长庆所说。他当场就郁闷了,他和大多数的中国人一样,看到外国人就觉得不顺眼,何况是让他们瞧病,但曾纪泽又给他下了死命令,自然又是不能够违抗的。

    刘铭传没好气的瞅向了洋大夫,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眼,索性把书往床上一丢,嚷嚷道:“好吧好吧,要治赶紧治,我倒瞧瞧你个洋鬼子有什么本事。”

    他大概是以为这个洋人听不懂汉语,所以用词颇不礼貌,谁知那洋大夫笑了笑,用不太标准的汉话说道:“请刘先生放心,我是正规医院毕业的,我有信心治好你的枪伤。”

    刘铭传又一愣,嘴里嘀咕道:“妈个巴子的,原来这洋鬼子还说汉话啊。”

    原来曾纪泽听说刘铭传中了枪伤,特意从同济医堂请了一位罗恩英国医生,委托他赶到前线来为刘铭传治伤。人家可是看在曾纪泽的面子,冒着危险进入战地,刘铭传反倒不太领情,倒显得有几分小气。

    罗恩在上海住了很久,一直担任着租界内外国人的私人医生,他是早路易丝毕业七年的老校友,后在路易丝的一再劝说下,欣然应聘入同济医堂担当教师。

    罗恩的脾气甚好,倒没有对刘铭传的不礼貌感到不满,笑容始终挂在他的脸上,“刘大人,我现在就给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期间可能触及你的伤口,不过请你不要害怕,不很痛的。”

    “老——”刘铭传性格虽然火爆,却也不是粗鲁无度的蛮夫,他硬是把滑到嘴边的“老子”给咽了回去,哼了一声,不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怕这点痛么,你尽管检查吧。”

    “真是位任性的将军。”罗恩心里这样,随即便为刘铭传作了检查。那粒子弹是穿过他腿部的肌肉,擦着骨头而过,所以伤口看起来比较吓人,但伤势却并不太严重。罗恩为刘铭传做了伤口缝合手术,并采用了一些西药促进愈合,两天之后,刘铭传的伤势开始好转。

    罗恩的医术让这位外精内细的大将刮目相看,他对这个说汉话的洋鬼子也不是那么讨厌了,甚至还有点欣赏。

    “我说老罗啊,你看我这伤势,明天能不能上阵指挥?”刘铭传是拍着罗恩的肩膀说这话的,俨然两人已成哥们。

    罗恩有点莫名其妙:“刘将军,按照你们中国人的称呼习惯,你叫老罗是不正确的,我的全名叫罗恩特雷格,你可以叫我老特雷格,罗不是我的姓,特雷格才是我的姓氏。”

    刘铭传哪晓得英国的姓氏传统,他被罗恩这一番话给绕晕了,一摆手,不耐烦的说道:“什么老特雷格的,听着多别扭,老子偏要叫你老罗。”

    罗恩的表情显得有点无辜,但他马上又找到了新的毛病,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知道老子是你们国家古代的一位著名的哲家,但他逝世应该已经有两千多年了,他怎么能认识我,又怎么一定要叫我老罗呢?”

    刘铭传差点崩溃,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对牛弹琴”,罗恩的执着让他很无奈,他只好换上一脸笑容,和颜悦色的问道:“我说老特雷格呀……反正就是别扭。前面的话都算作废,其实我只是问问你,我这伤影不影响明天的上阵指挥。”

    “这个嘛,你的伤如果要痊愈,最起码还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如果你只是指挥,而不用冲锋陷阵的话,论上影响还是不大的。当然,如果当你打了败仗,你的伤势还是影响你逃跑的速度。”罗恩总算被拐入了正题,但回答却令人感到晦气。

    刘铭传长出了口气:“那就是没影响啦。我告诉你老什么特雷格,你刚才的话才是真正的说错了,我刘铭传是绝对不打败仗的,你看到我逃跑的样子,那就等下辈子吧。”

    罗恩低着头沉思了一,然后郑重其事的说:“刘将军,你又错了,根据科的研究,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当灭亡时,生命随之消失,所以人是不可能有下辈子的。”

    吴长庆听着哈哈大笑,刘铭传有种咬桌子的冲动。

    太平军对刘铭传、吴长庆两团的围攻数日而不克,这给了淮军里应外的充分准备时间。

    向望海、许厚才率领的四个人营的人马,攻破了祝塘、璜塘太平军营垒,出周庄抵达了江阴,对江阴城外的太平军援军形成了内外夹击之势。两路淮军经过周密的计划,决定发动全面的破援之战。

    破晓时分,吴长庆坚守大营,以防江阴太平军进攻,刘铭传则指挥本团人马,对城外的护王陈坤书部发起了进攻。

    刘铭传被打了一枪,窝火窝了好几天,今天总算能痛痛快快的报仇。他腿伤未愈,仍支着竹杖亲临战场指挥,这给了本团将士极大的鼓舞。

    淮军猛烈的炮火很快催毁了太平军营外围石墙,在炮火的掩护下,一营淮勇呈分散队形,向太平军营发起冲锋。

    陈坤书并没料到坚守不出的淮军突然发起反攻,这正是他要的结果,故面对淮军的枪炮之利,他选择了全营反冲锋,企图借助人数上的优势,在肉搏战中消耗淮军的有生力量。

    曾纪泽自组建常胜军时就非常重视侦察工作,每个连中都必配一个侦察班,是以每一次之前,他都能对敌方有最大限度的了解。而太平军显然在这一方面做的不到位,淮军援兵已至背后,陈坤书等人却并没有及时情况。

    于是,陈坤书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调集了本部精锐人马倾巢而出。刘铭传见敌人已中计,便命一营主动后撤,埋伏在战壕中的两营人马掩护。

    陈坤书还道淮军是被他的浩大声势给震慑住了,便趁势冲破敌营战壕攻势,一举摧垮淮军,于是就将留守大营的后队人马也全部调上了前线。

    要冲破拥有着武器优势,并且躲藏在战壕之下的淮军阵地,并非象中的那么容易,在双方的交战过程中,太平军在这方面屡屡吃亏,尽管这样,他们依然没能从中吸取足够的教训。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无可奈何,只能选择以血肉之躯,冲破那枪林弹雨的火力网。

    代价是惨重的,收获却是微薄的。

    两千多条享利186式步枪,足以压得上万太平军抬不起头,在付出了一千多人的牺牲之后,陈坤书的人马甚至还没有冲到自己火器的射程之内。他经不起这样巨大的消耗,只能下令放弃进攻,全军撤回大营。而就在这时,向望海从背后向太平军发起了突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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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一介绍:
一八六一年,安庆之战如火如荼。
一八六一年,辛酉政变,慈禧上台。
一八六一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中国进一步被殖民化。
一八六一年,美国内战,解放黑奴。
一八六一年,俄国改革,废除农奴制。
一八六一年,变革中的世界,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国。也有人认为,中国的近代史应该从这一年开始。
一八六一年,宋岩穿越成为曾国藩的长子曾纪泽。此人机械专业毕业,略通金融,爱好历史。
历史,注定在这一年改变轨迹。一八六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八六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八六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