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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玉葬沉烟     一八六一txt下载     一八六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淮军初战

    曾纪泽为了戈登之事,特意拜访了英国驻华陆军司令海德。@@@英国人似乎很愿意大清的军队中能有英国人的身影,也许他们认为这样不仅可以帮助训练淮军,高他们的战斗力。并且,他们可以趁机渗透入这支即将近代化的清队,无论将来两国的关系如何,这对他们英国人都是有利的。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曾纪泽实不愿自己的军队中出现外国人的身影,但而今国家落后,人才凋零,要强军就必须做出一定的让步。不过曾纪泽也一直坚持着他的原则,外官在他的军队中应当有严格的限制,他们的职责仅限于训练与参谋,他们绝对不能被赋予指挥权。

    在中队中充当雇佣军角色是一件很有油水的差事,此前的华尔就是个绝好的例子,这个严格意义上并不能算是军人的美国人,在被任命为洋枪队头目之前,只是一个落魄的流浪汉,而在洋枪队解散之后,他已经是腰缠万贯的富豪。所以能被清队雇佣,是很多外藉军人盼望之事。

    碰巧戈登和海德沾有一点亲戚关系,这位英军司令当然很乐意接受曾纪泽的请求,他答应立刻向英国政府出申请,但在收到英国政府的回复之前,曾纪泽至少还得等上一个多月。

    曾纪泽的心中有太多的设,他巴不得立即着手实施这些强国强军的计划,但上海局势的变化,让他不得不先将很多计划暂时搁置,集中应力指挥这场上海保卫战。

    1862年1月初,太平军谭绍光部一万余人向率向向青浦发动了进攻。

    谭绍光官封太平天国慕王,他是李秀成手下一猛将,这次他率领的一万余太平军乃是李秀成兵团主力,此前在攻陷苏杭的战争中表现出极强的战斗力。

    李秀成兵团在此前的安庆之战中采取了消积的避战方针,故而在那场惨烈无比的战役中,李秀成部可以说是毫发无伤。如今再加上浙江战场的一连串胜利,李秀成部士气正盛,谭绍光甚至在进攻之前派人向驻守青浦的张树声招降。张树声也是铁大的汉子,震怒之下将使者斩首,并将人头挂在青浦城头,以此来激励淮军士气。

    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张树声的做法自然激怒了谭绍光,于是他也不先行令所部休,在进抵青浦城下的当天便下令发动强攻。

    太平军集中了十几门山炮先向青浦西门猛轰,太平军的炮弹向来有威力不猛的缺陷,张树声在此之前又对青浦城墙进行了紧急加固,故而太平军的炮轰并未对淮军的防御工事造成太大的破坏。

    谭绍光见炮击效果不够明显,便又仗着人数上的优势,命太平军向青浦发起冲锋,企图强行攻下城门。

    张树声的二团仍以他自己的团练人马为主,另编入了部分原常胜军老兵。事实上,在来到上海之前,张树声和他的部下只能算得上了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兵”,他们并未曾真正与太平军的精锐之士交过手。

    勇猛的太平军如洪水般冲来,呼喊的杀敌口号震天动地,滚滚的销烟,飞射的子弹与箭矢,头一次面对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二团的淮勇们无不心中发毛,即使是以沉稳著称的张树声,手心也不免捏了一把汗。

    “张大人,发匪已经进入了咱们大炮的射程,下令开炮吧。”身边的向望海出言醒。他不愧是参加过黄州之战、集贤关大战的老兵,面对太平军汹涌如潮般的进攻,他已经习以为常的镇定。

    张树声日后能成为淮军名将,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短暂的紧张之后,他很快就调了情绪,下令调配给他的直属炮营一连向城外太平军开炮还击。

    先进而强大的火力,再加上精确的瞄准,淮军的十余门野战炮很快给予进攻的太平军强有力的还击。开花弹的轰击之下,成百的太平军倒在销烟之中。

    似乎是在与洋人的交战中吃过炮火的苦头,在遭到同样猛烈的炮击之后,太平军改变了冲锋的方式,由原来的成队成团密集冲锋改为了分散式前进。如此一来,淮军火炮的优势立刻减弱了许多。

    太平军果然不愧是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队伍,在近代化战争的条件下,分散式作战显然一种减少伤亡的最佳方式,即使在西方国家,这种作战方式也是在步枪改良大潮中才渐渐为各队所推广。

    然而,采用分散队形是建立在单兵高效射击的前之前,步枪的性能是决定性因素。谭绍光的这支太平军只装备了不到三千条枪,其中很大部分是落后鸟枪,新式西制步枪很少,其余大半分士兵更是使用着原始的刀枪。在这种装备条件下,分散队形更不利于射击的最大密集化,尽管可以使士兵所受炮击伤亡减小,但同样也降低了自身的火力强度。

    当太平军冲到了淮军享利制来复枪的射程之内时,这支横扫江浙的军队,很快尝到了致命性的打击。随着张树声一声令下,西门城墙上千弹齐发。第一轮的齐射下,数百名太平军饮弹,近百人当场毙命。紧接着,淮军开始了自由射击。

    高效率的射速抵消了低密集度的不足,子弹如雨点般射向城下攻势不减的敌人。成批成批的太平军倒在冲锋的路上,当第一波太平军冲到城下之时,他们的身后已经留下了上千战友的尸体。而势单力薄的他们,甚至无法将云梯竖起,便被城上的淮军如同靶子一样射杀在城下。

    面对淮军魔鬼般恐怖的杀伤力,慕王谭绍光震惊无比,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敌人是屡败在他手下的清军。

    谭绍光眼看着将士们倒在前进的路上,忍不住冲负着侦察部下吼道:“你们是怎么侦察的,城中明明是洋人在保清妖守城,尔等为何不早报!”

    那部下一脸的无辜:“回王爷,末将昨天潜入城中打听得清清楚楚,城里只有三千清妖,还是刚刚组建的什么淮军,要说有洋人,也绝不可能一夜之间就从上海神不知鬼不觉的赶来啊。”

    “放屁!”谭绍光马鞭子狠狠的抽在了那人脸上,“你当本王眼瞎啊,你睁大狗眼看看,如果不是洋人在帮忙,清妖怎么能有这么厉害的枪炮。他们见了本王的大军,只怕早就吓得魂飞破散,抱头鼠窜了。”

    那部下捂着被抽出血印子的脸,委屈的说道:“小的怎敢欺瞒王爷,城里确实没有洋人。清妖的那个什么主帅曾纪泽也没在,城里也就几个营的人马而已。”

    谭绍光一听曾纪泽的名号,脸色顿为一变。遥当初英王陈玉成被这个无名之辈屡屡击败时,李秀成与谭绍光等人私下里还取笑陈玉成无能。而今他亲身吃到了苦头,方才知道这个曾国藩的大儿子果非等闲之辈,英王陈玉成败在这样猛烈的枪炮之下,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轰!轰!

    几发炮弹落在了谭绍光前方十米处,十几名亲兵被当场炸飞。原来是城上的张树声瞧见了谭绍光的旗号,遂命炮连调远射程,要来个杀贼先杀王。可惜射程毕竟差了一些,并没能命中目标。

    谭绍光哪到淮军的炮弹能打这么远,大为的惊骇,眼见形势越来越不利,别说攻下青浦,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人家炸成肉饼了,于是急下令全军放弃攻城,向西撤退。

第四十七章 容闳

    青浦大捷的消息传回淮军上海总部,曾纪泽大松了一口气,便将这消息向外界发布。o各界中外人士无不欢欣鼓舞,市井租界间,人们在争相奔走相告着淮军的英勇事迹。商界人士们甚至热情的组织了劳军团,冒着危险前往青浦慰劳得胜的淮军将士。

    青浦的胜利以及上海各界的支持给了曾纪泽很大的信心,同时也加重了曾纪泽在此立足的本钱。但与此同时,这场战役同时也暴露了淮军的不少缺点。

    首先是在武器使用能力上,经过短暂训练的淮军,虽然在日常训练中能够免强完成射击动作。但在面临实战时,这种相比鸟枪较为复杂的新式连珠枪,却让他们在使用时不够连贯。从瞄准、装弹、射击等各方面,都只能发挥新式武器不到三成的先进性能。而淮军的这些缺点,就间接导致了弹药的不必要消耗。

    当然,要让使惯了鸟枪的清兵能够用好先进的西式武器,这还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训练与实战过程。

    其次就是武器的问题,淮勇们抱怨这种武器没有装配护木,在快速打完15发子弹后,枪管就热得没法碰。而由于这些享利式连珠枪没有替换的弹管,只能一发发的地从弹管前面装,这使得得换子弹的速度又降低了许多。不过,出报怨的主要是原常胜军的老兵,他们使用惯了原来的恩菲尔德式步枪,对新式枪械的缺点一时还不能很好的适应。

    事实上,曾纪泽只是把这种享利186式连珠枪视作淮军的过度性主力步枪。他的最终设是在上海建一座属于淮军自己的兵工厂,能够为淮军量产一种与西方同等先进的步枪。

    曾纪泽深知问题总是没完没了的,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的来解决。他并不心急,此时距太平天国的覆灭还有四年的时间,他有相当充裕的时间把淮军建设成一支不逊于西方的近代化军队。到了那个时候,即使他的父亲曾国藩仍然执意要裁撤湘军,那他的淮军也可以取而代之,而为他实现终极目标的有力保障。

    曾纪泽在他上海的临时巡抚官邸中谋划设着将来的一切,李鸿章满脸喜色的前来,“劼刚啊,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曾纪泽的目光离开了桌上的地图,笑道:“是什么好消息,莫非奉贤方面也传来了捷报吗?”

    李鸿章笑着摇头:“我以为这比打了几场胜仗都重要。你一直找的那个游美利坚的人,我给你找到了。”

    曾纪泽怔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忍不住拍了拍李鸿章不太坚实的肩膀,“少荃呀,真有你的。他人在哪里,快把他带来见我。”

    “别拍了,再拍我这把骨头就要碎了。他人就在外面,我这就把他请进来。”李鸿章与曾纪泽年纪相差不大,彼此间少了几分客套,多了几分朋友间的随意。

    过不多时,李鸿章带了一个男人进来。那人穿着西式的服装,戴着一副眼镜,目光中透露着一种睿智,全然没有国人者那种腐朽之气,从头到尾都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印象。

    那男人虽然穿着洋装,但仍然向曾纪泽行了大清的礼仪,温尔雅的说道:“草民容闳见过巡抚大人。”

    容闳,字达荫,广东香山县人。少入澳门马礼逊堂,道光年间随传教士赴美留,咸丰四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耶鲁大,后旋入美国藉。咸丰五年回国,在公使馆、审判厅、海关等处任职后,最后投入师夷自的洋务运动中。

    此人在原有的历史中,不断的向曾国藩建议派幼童流美国,终获清廷同意,便成为了中国人留事业的拓荒者,被称为“中国留生之父”。“父”的一种字意是对大事业的创始者的尊称,比如国父、原子能之父者,古往今来,能被尊称为“父”者,屈指可数。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容闳的历史地位未必就比曾国藩、李鸿章等人低。

    曾纪泽决心变夷为夏,与美国建立良好的关系,习和引进美国的先进知识,比如购买机器、联络政要这些事,就必须要能够赴美去办。他虽然精通英,也比较了解美国,但他执掌淮军,又任江苏巡抚,自然万不能轻易离开中国。纵观个大清国,能代替他完成使命的,此时此刻,非容闳莫属。

    在赴沪之前,曾纪泽就曾托咐李鸿章寻访此人,短短数月时,李鸿章就把容闳带到了他的面前,看来李鸿章果然是力鸿章,办事自有厉害之处。

    “久仰先生大名,今日一见,实乃纪泽三生有幸,来来,快请上座。”曾纪泽对容闳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容闳虽入美藉,但却有一颗报国之心,眼见泱泱中国落后于世界,便凭着一颗赤子之心东奔西走,要为国家的进步做一些实事。他一心认为教育乃立国之本,国家要富强,就必要派人流国外,习西方先进科技化,师夷长技,进而自强。

    不过容闳身无功名,在大清国这样一个官本位的国度,他实在是人微言轻,多番的呼吁都是无人。后来容闳又前往太平天国天京,向洪仁玕\组织良好军队、设立武备校乃海军校、建立有效能的政府、颁定教育制度等建议。但他看到洪秀权昏庸无能,太平天国所谓改革的虚伪之后又大为失望,很快离开了天京。

    而今,曾纪泽以巡抚之尊,待他若上宾,这是容闳自归国之后所享受的“前所未有”的礼遇,他不由感到有点受宠若惊。

    曾纪泽知容闳留过美国,便就抛开了本国的那些客套,直截了当的说明了邀请他前来的用意。表示自己竭尽所能,在江苏推行师夷长技的自强运动,希望容闳这位西之士能加入他的慕府,助他一臂之力。

    容闳正愁报国无门,一听曾纪泽之用意,不由大喜,当即表示愿意为曾纪泽效犬马之劳。并马上向曾纪泽鼓欢了他的流计划,恳请曾纪泽能够向朝廷上书,立即着手实施这项救国救种的百年大计。

    派幼童流当然是曾纪泽计划之一,但而今局势,诸事必须为军事让步。何况这时的朝廷依然保守,即使是恭亲王这等较为开明的权力者,对幼童流这等“前所未有之事”,只怕也报有怀疑态度。换句话说,曾纪泽此时的名望与地位,还并未达到推动这种富有争议性的计划。

    而建厂造枪造炮则不同,其主要目的是为对平息太平天国的叛乱,这是目前北京朝廷虽迫切希望完成的事业,所以获得朝廷认可的把握就比较大了。

    曾纪泽首先对容闳的教育计划基于了充分的肯定,并表示在时机成熟的情况下,他将不遗余力的推动这项利国利民的计划。但眼下剿匪乃是第一要务,他需要容闳去一趟美国,为他和一个美国人商谈在华合资建场之事,并购买所需的机器设备与材料。

第四十八章 变夷为夏

    曾纪泽让容闳寻访的这个美国人叫做克里斯多弗斯宾赛,此人原是美国康纳迪格州夏普斯公司的一个机械师,他利用业余时间造出了第一把斯宾塞步枪。南北战争开始后,此人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开始生产销售斯宾赛步枪。

    斯宾赛步枪解决了后膛枪漏气的问题,其金属弹壳同时也解决了弹药防潮的问题。此枪与恩菲尔德、斯普林菲尔等这些前装枪相比,不仅拥有高射速,而且还容易瞄准最快12秒可以打完7发弹,持续射速可达到14发/分。在后来的改进中,此枪还配发了一种新型弹药盒,内装1-1只装好弹的弹管。装填时不用一发发地装,换个弹管就行了,这时的持续射速可达21发/发。这即使是在当时的后装枪中,也是一个可怕的射速。

    在美国的内战中,斯宾塞枪凭借其优良的性能,在双方士兵眼中成为了一种不可战胜的象征。据说在战争快要结束时,在里士满附近,三个北军撞上了一个掉队的南军,南方佬反应很快,迅带将从北军中缴获的斯宾塞树准了领头的北军士兵,这三个北军一看对方持有斯宾塞枪,马上决定投降。

    不幸的是,林肯总统向海军要了两把斯宾塞枪试射。一把因为保养不善弹管生锈,卡壳了;另一把由于林肯的操作不当,送弹簧一次就往弹膛里塞了两发弹,也卡住了。基于这些偶然性的失败,林肯总统对斯宾塞的枪的印象并不佳,故而没有运用他的影响力推动美械部采购斯宾塞枪。直至内战要结束时,这种枪也只生产了不到1万支,但这并不影响南北两军士兵们对斯宾塞枪的高评价。

    曾纪泽并不是林肯,他很清楚这种枪的实战价值,所在他决定抢先一步把斯宾塞挖到中国来,利于他的技术和自己的资金建立一座近代化的兵工厂,生产这种世界首创的优良步枪。

    与那些洋务派的仿制所不同的是,曾纪泽的计划拥有很大的开创性,他并不一味的跟随在西方发展的脚步一后,所以他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在任何可能的领域,保持与西方同步的发展水平。

    那个时代的美国,对技术独占与封锁并不像现在这样的严格,曾纪泽相信如果能给斯宾塞以巨大的利益诱惑,并为他的枪广阔的市场前景,这个美国的人一定来华,变成他自强之计的一颗重要棋子。

    容闳听明白了曾纪泽的意思,很显然,这位新崛起的地方大同样不打算向朝廷推行幼童流计划,至少短时间内不。然而,曾纪泽对西方技术的渴求,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容闳的失望,他仿佛从这位年轻的巡抚身上看到了一线希望,这给了他很大的鼓舞。

    容闳深吸一口气,起身郑重回答:“曾大人是草民所见过最有远见的大,请大人放心吧,草民定不辱使命,此番赴美,一定把那个斯宾塞带回大清。”

    曾纪泽满意的笑着:“资金方面不成问题,但你要谨记,合资兵工厂,我方必须拥有多数股权,我们最需要的只是斯宾塞的技术。”

    容闳点头道:“这点草民知道,请大人放心。”

    曾纪泽放下了巡抚的架子,上前握住了容闳的手,诚挚的嘱咐道:“我大清强国之计就全在先生身上了,此番美利坚之行千里迢迢,先万千万要小心。”

    曾纪泽一番拳拳之心感动了容闳,不由热泪盈眶。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有时候,对于这些有志之士,金钱上的诱惑远不及信任更具有鼓舞意义。

    容闳带着曾纪泽的期望离去,曾纪泽又完成了一件关键之事,心头总算又可以枪一口气。

    曾纪泽与容闳的对话,李鸿章从头到尾都听得清清楚楚。来到上海之后,亲眼目睹了西方世界的种种先进,本就具有开明之心的李鸿章,其实与曾纪泽一样,同样坚定了变夷为夏,师夷长技以自强之心。

    最初曾国藩安排李鸿章来辅佐曾纪泽时,这位心高气傲的当世奇才还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气的感觉。毕竟,当时的他早已声名雀起,而曾纪泽只不过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而已,之所以能被委以重任,无非是仗着其父曾国藩的权威声名而已。

    但自从跟随曾纪泽之后,他先进的治军之法,与洋人打交道里的熟练与灵活,他建兵工厂的计划,他极富远见的眼光,无一不体现着他的与众不同和领袖般的气质。李鸿章生自负才高,生平服气的人区指可数,他的恩师曾国藩是一位,而如今,年轻的曾纪泽似乎也已经走入了他挑剔的眼光。

    就在容闳离开不久,李鸿章见四下无人,便道:“劼刚兄,看来你来沪之前就做好了变夷为夏的打算,这么做,真的能挽回大清的颓败之势吗?”

    曾纪泽并不挽救大清国灭亡的命运,这个腐朽落后野蛮的政权,没有比摧毁它更能大快人心的。

    是救中国吗?何其高尚的由。

    但对大多数人而言,承担着莫大的责任,冒着成王败寇的风险去做一番大事,何如富甲一方,安然享受来得痛快。然而,作为曾国藩的儿子,曾纪泽注定无法做一个平凡的土财主,他必须去面对这个变革的时代,面对国内外那些丑恶、愚昧、屈辱和阴谋。如果不去改变,他感到很压抑,有很多事让他不得安宁。所以,他必须去改变。

    其实,他是在救自己而已。

    “我们的国家正在遭遇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古老华夏的明已经跟不上世界的脚步,在和洋夷的战争中,咱们是屡战屡败,这不光是火器上的差距,还有很多方面,咱们不得不承认,洋夷都远远超越了我们。所以咱们唯有放下傲慢,韬光养晦,不断的习洋人优秀的东西,师夷长技以自强,如此,则我中国有朝一日才能重振辉煌。”

    曾纪泽的语调有点慷慨激昂,这是他穿越大清以来,头一次比较明显的袒露心声。换作别人,他是绝对不说这番话,但眼前这人是李鸿章,他知道,这个人能够领到他的一片赤诚之心。

    李鸿章一言不发的听着他的陈词,但曾纪泽能从他变化不定的眼神中看出,自己的这番话确实是引起了内心强烈的共鸣。

    沉默了许久,李鸿章忽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仿佛是在表明,两人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于是,曾纪泽也笑了。在这个古老的国度,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拥有知己的感觉。

第四十九章 除夕,雪夜

    就在曾纪泽安排好容闳出访美国的第二天,奉南、南汇方面也传来了得胜的战报。太平军郜永宽部败于刘铭传的三团,死7余人,伤15余人。李容发部被淮军胡雪参部击败,死伤达两千之众。三战皆败,太平军进攻上海的计划严重受挫。三路败军畏于淮军炮火之利,不得再攻,陆续退回了苏杭之带。

    太平军的短暂退兵给了淮军休的机,曾纪泽知道,李秀成对于上海这块宝地志在必得,他是绝对不因为一次挫折就放弃,不久之后,太平军一定卷土重来。

    在这短暂的停火间隙,曾纪泽迎来了他穿越之后的第一个旧历新年。为了给刚刚取得胜利的淮军鼓舞士气,曾纪泽为他们准备了丰富的春节大礼。不但多发了一个月饷银,还命后勤部门采购了大量的鸡鸭鱼肉,他给为这些为他争光的淮军将士准备一顿上好的年夜饭。

    当然,曾纪泽在欢度春节的时候也没忘记保持警戒性,他命令各团务必要安排严密的值班人,并在当晚的年夜饭中,只允许喝少量的酒,各部若出现醉酒的情况,一律以军法处置。

    大年三十这天,彤云密布了数天的上海,终于下起了雪。漫漫风雪吹散了浓浓的销烟,这座东亚第一大都市沉浸在银妆素裹之中。

    作为淮军的最高统帅,曾纪泽无法像他的下属那样全身心的投入到新年狂欢之中,在这样一个辞旧迎新之夜,他依然有许多公务要处。

    曾纪泽一直忙到了九点多钟才离开军营,白震山和一队大刀队的亲兵站在风雪中等着他,曾纪泽上了马车,白震山问道:“大人,咱们是回府吗?”

    那座巡抚府建得富贵堂皇,曾纪泽的原配夫人又远在长沙,故诺大的一座府第,不过住他一人,外加几个家丁和丫环而已。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夜晚,曾纪泽忽然感觉有点孤独,他不回到那个冷冷清清的“家”中。

    曾纪泽抬头看了一眼飞雪连天的夜空,心中暗叹了一声:“时间还早,去外滩走走吧。”曾纪泽钻进了车中,白震山亲自驾车,在十几名亲兵的保护下前往了外滩。

    雪越下越大,地面为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车轮辗过,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混和着时而响起的鞭炮声,把着大雪年夜点缀得分外有生气。

    白震山默不作声的赶着车,这个湘西汉子一向沉默寡言,平日除了曾纪泽主动问话外,绝不先开口说半个字。从武汉到安庆,从安庆到上海,作为曾纪泽的卫队长,他一直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者。并且,他做的很出色,起码有两三次,他保着曾纪泽躲过了太平天国的杀手袭击。可以说,在个大清国里,这个大刀好手是曾纪泽唯一一个给予充分信任的人。

    “老白,过了这阵子把你媳妇接来上海吧,下次过年就不用跟我一样没人陪了。”曾纪泽颇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寂寥之味。

    白震山肩膀抖了一下,沉默了半晌,“多谢大人关照。不过我媳妇几年前就过世了。”他顿了片刻,哽着声音道:“是被发匪杀死的。”

    曾纪泽叹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报名参加湘军,是为你媳妇报仇吧。”

    白震山嗯了一声,曾纪泽虽然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他能感受到这个铁血汉子此刻的心境。曾纪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人都去了那么久子,这日子总该还要过的。这样吧,等过阵子上海局势稳定了,我亲自给你物色一房媳妇。”

    除了利益诱惑之外,曾纪泽还擅长以真诚打动人心,不过,在某些时候,他的关怀也并非那么功利,比如这时,完全是出自真心实意。白震山大为感动,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多谢大人。”

    乱世之后,又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呢?这场战争给这个国家所带来的巨大创伤,只有身在其中之之人才能体到个中的痛苦。后世那些枉论历史之辈,又有多少人知道明白呢。

    马车穿过一座桥洞,在路的两人边,蜷缩着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在这样一个本该喜庆团圆的夜晚,他们却只能躺藏在这大桥上躲避风雪。这里,才是这座城市最低层的真实写照。

    “先停一下。”白震山勒住了马,曾纪泽下了车,扫了一眼那些流民,大多是些老幼无依之辈,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夜晚,他们能不能撑过明天还是一个未知数。

    曾纪泽向白震山等道:“你们身上有没有带钱,我也借着,改明还你们。”

    白震山和那些亲兵立刻明白了巡抚大人的意思,忙不迭的把怀中的铜钱碎银子都交了出来,曾纪泽便着他们将这些散钱挨个分给那些流民。钱虽不多,但至少可以买碗热汤喝,也许就是那一碗汤,便可以帮助他们挨过这个寒冷的夜晚。穷人的命,有时也就值这么一碗汤的的钱而已。

    这时,桥洞的那一头也出现了另外一伙人,借着微弱的光线依稀可见,他们似乎在向流民发放着食物。看不清是谁,但听那些人讲的都是英语,估计是租界洋人教等一些慈善机构。

    曾纪泽一路发钱过去,碰上了那伙人,果然其中有不少穿着教士装的洋人。令曾纪泽惊喜的是,他在其中竟看到了路易丝的身影。与此同时,路易丝也从人群中认出了他。两人一时间都怔在了原地,神色激动的望着对方。而后,一起笑了。

    在这样一个风雪之夜,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中,能再一次相遇,不能不说,这是一种莫大的缘分。

    他们站在江边,曾纪泽撑着伞,倾听着身边佳人的言语。她现在他在父亲捐赠建立的圣约翰教医院工作,并担当着主治外科医生的职位。教方面在每月开展一次救济穷人的活动,路易丝每一次都参加,但她并没有到,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曾纪泽。

    “曾,你为什么不来看望我。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朋友给忘记了。”路易丝的口气中明显有几分报怨。

    “路易丝,我真的很抱歉。你要知道,自从来到上海后,我无时无刻不去看望你,但无奈的是,每一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缠绕着我。我本来打算趁着近期稍有空闲的时候去看望你的,没到我们俩这么有缘分,你瞧,我们又一次不期而约了。”

    曾纪泽半哄边道歉,其实路易丝根本就没有怪他。听完了她的解释,她微笑着说:“曾,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们清国人所说的‘缘分’是什么意思了。你瞧,这雪,这夜,原来都是上帝安排好的。”

第五十章 幕府

    的钟声渐近,上海滩的清国居民们点燃了喜庆的烟花,雪舞漫漫的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炫烂奇丽的花火。

    “曾,快看,多么美丽的烟花。”路易丝欢快的指着天空,又蹦又跳的,兴奋不已。

    “是啊,真的很好看。”曾纪泽也仰望天空。当他悄悄去看路易丝时,烟火照亮了她的侧脸,那笑容,可比花火般美艳。红色的长发在风雪中摇曳,风中,有她淡淡的香水味道。

    曾纪泽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抚过了她的脸庞。路易丝下意识的偏了一下头,笑容褪却,寒风烫红的脸更加红润,分不清是霜红还是绯红。

    “路易丝,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桥洞那边,一个洋教士在向路易丝挥手。

    路易丝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表情略有几分局促。她向曾纪泽笑了笑,挥手告别:“曾,如果你不忙了,记得来圣约翰医院找我。”

    路易丝着长裙奔向同伴,当她要上马车离开时,回头向曾纪泽招了招手。曾纪泽就那么撑着伞,在江边目送着她离去,直到洋人的马车消失在桥洞的阴影中。

    曾纪泽轻叹了一口气,仰望天空,雪,更大了。

    大年初一的清晨,曾纪泽发布了一份公告,正式对外界宣布他开幕的决定。公告中一条格外引人注目,即:唯才是举,不问出身。东西兼用,武并重。

    曾纪泽在公告中对这一条做特别的解释,表达了他急切需要兼通西的人才,包括西方的技术、语言、化、军事思等等,只要有这方面的专长者,都可以来他的幕府投靠。

    曾纪泽选择在这样一个立足未稳的情况下就开幕,实则也是出于无奈。曾纪泽以组建洋队枪起家,青云直上到如今的巡抚之位,所从事的事由简单到复杂,已与原先单纯的带兵有了很大的不同。

    曾纪泽毕竟从政的经验尚且,身边尽管有李鸿章这样的不世之才,但一人之力毕竟有限,身为巡抚,特别是一个决心推行自强运动的巡抚,方方面面有数不清的事要等去做,光靠一个李鸿章是远远不够的,曾纪泽需要更多的人才来充实他的班底,做他的左膀右臂。

    最先加入曾纪泽幕府的有安徽建德人周馥,此人历史上本就是加入李淮章幕府的第一人,先前一直在父亲曾国藩幕下效力,不久前曾纪泽向曾国藩写信请调任一派人才来辅佐他,周馥便名列首位。

    周馥此人在字方面有着独特的造诣,他起草过的报连采不凡的李鸿章都十分欣赏,曾纪泽将他召入幕下,主要命其办日常案,待培养一段时间后,再委以更多的重要事务。

    紧接着被曾纪泽召入幕中的是两位高级参谋类人才,王凯泰和陈鼐。

    王凯泰,字幼轩,江苏宝应县人,时任江北团练大臣晏端书座下帮办。王凯泰精于军事,在担任帮办的两年中,积极协助晏端书在苏北组织团练武装,镇压当地的农民叛乱,在对抗太平军和捻军的战斗中著有劳绩,多次受到保举,累加至四品卿衔。曾纪泽的一切作为都以淮军的发展为根本,军事是他的重中之重,王凯泰这样的军事人才正是他需要的得力助手。

    陈鼐,字作梅,江苏溧阳人。早年游北京,与李鸿章一同拜在曾国藩门下,论辈份算得上是曾纪泽的同年。此人曾先后在曾国藩与胡林翼的幕从充当高级参谋的角色,为两位中兴名臣了不少出色的建议,曾国藩和胡林翼对陈鼐都给予过很高的评价。

    曾纪泽原打算召原淮军另一位著名参谋张佩纶入幕,但考虑到此人这时不过十三四岁,年龄尚且不足以担当大任,不妨使其在外磨练几年,等成年之后再召入麾下不迟。

    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有了王凯泰和陈鼐的参谋,再加上李鸿章和即将到来的英国人戈登,曾纪泽的淮军在军事参谋类人才上可谓有了一个黄金耀眼的豪华阵容。

    曾纪泽既为江苏巡抚,故一面要指挥淮军与太平军的作战,一面还要主持一省的政务,除了军务之外,还有许多与战事无关的章奏、公牍、函札等字工作要处。所以在继周馥之后,他的幕府中又陆续召入了多名案方面的人才。其中,以凌焕最为出色。

    凌焕、字筱南,安徽定远县人,时年41岁。此人自幼聪颖,十岁就考中秀才,接着又中进士,与李鸿章属于同年。但此后参加试,却屡试不中,于是改习经世致用之,后为曾国藩赏识,录其为正。此后,凌焕一直师事曾国藩。曾国藩评价他为“从公治军书、涉危难、遇事赞画者”。

    有了周馥和凌焕的协助,自曾纪泽任巡抚以来,案台来不及处,堆积如山的书奏报总算开始减少,巡抚衙门也渐渐运转起来,开始行使其行政职能。

    江苏一地大部为太平军所占,但仅为曾纪泽管辖之内的大小事务也远多于他省,但李鸿章、周馥和凌焕等人却能够短时间内将一省事务处的井井有条,而曾纪泽他能从三人身上到不少的东西,这也为他今后升任更高职位积累了重要的经验。

    淮军与湘军一样,本质上都属于地方团练武装,虽然实力上远强于八旗和绿营等所谓的“正规部队”,但国家却不为之粮饷。曾纪泽的淮军自建立之初,就不得不面对饷由自筹的局面。

    曾纪泽的淮军全部装备着进口的洋枪洋炮,淮勇的饷筹待遇又比湘军要高,军需所费极为巨大。为了养这样一支“烧钱”的近代化军队,曾纪泽不得考虑为其建立一套庞大的军需后勤保障系统。

    故而,曾纪泽抵沪之初即将江苏太仓人钱鼎铭召入了幕中,担当淮军的军需官。曾纪泽在安庆曾国藩大营时,与钱鼎铭有一面之缘,当时即是此人代表上海的仕绅前去请求曾国藩派湘军东援上海。后来,曾纪泽率领淮军赴上海时,也是钱鼎铭雇用了洋人的火轮,由长江运送淮军东来。

    鉴于钱鼎铭与上海官绅关系相当密切,且对上海周边的地形势比较熟悉,曾纪泽遂令他负责筹措粮饷军械,并参议军事,协调军队与地方官绅的关系。

    淮军的另一个粮饷来源即是厘捐,此时的上海道台吴煦同时署江苏布政使之职,控制着包括厘捐在内的财政大权。曾纪泽知晓历史,自然知此人挟洋人以自重,一方面利用与洋人的关系包揽了上海的海关收入。另一方面又任用私人把持着厘金等税收。曾纪泽继任巡抚之初,曾向吴煦询问过财政收支情况,关税、厘捐月收几何,而这家伙却总是回答“不过十余万两而已。”鬼才相信他的话。

    能否掌握上海的饷源,关系着淮军的生存于发展,曾纪泽早就有除掉吴煦,独揽江苏财政大权的意图。故他在率领淮军应对太平军进攻的同时,暗中派人调查吴煦用人为私,侵没公款的罪证。只待时机成熟,便向朝廷弹劾。

    与此同时,曾纪泽也在务色一名合适的人选,以便在挤走吴煦之后,替他掌管上海财政收入,浙江平湖人王大经是他内定的人选。此人在历史上就充当着李鸿章财政总管的重任,淮军粮饷一直充足无忧,这其中自有他相当的功劳。

    曾纪泽识人无多,更没有时间与经历去亲自选贤任能,所以只有选用历史中现成的人物,这虽属无奈之举,但也是充实他的幕府最快的手段。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当年的李鸿章选定的人物,李鸿章识人的眼光总不比自己差吧,但曾纪泽却有比李鸿章更深远的眼光,他自信这些人在他的带领下,定能开创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业。

    曾纪泽决心发展自己的军工、制造业等所谓的“洋务”,因此他手下自然离不开这方面的人才,他的幕府名单中有不少这类人才的名字,如:“军火专家”刘含芳,“洋务干将”丁日昌、盛怀宣,“军工首脑”韩殿甲、冯焌光、沈保靖、郑藻如。

    另外,实业家朱其昂、唐廷枢、徐润、杨宗濂、杨宗瀚也在曾纪泽的幕府名单中,其中徐润已被曾纪泽任命为大冶矿务局的中方主事,事实上此时已属于曾纪泽的幕僚。

    这一批人都是曾纪泽今后推动民用实业企业发展的重要人选,此时此刻就将他们召入幕中最说有点为时过早,但当世的“开明”人才就那么多,为防他们流落到他人幕下,故曾纪泽只好先把他们召入幕中养起来,以待时机成熟再发挥其作用。

第五十一章 李秀成的反攻

    曾纪泽既然制定了“变夷为夏”的大政方针,而上海又为大清国最重要的通商口岸,洋商云集于此,再则通过两次鸦片战争,大清国门已开,与洋人打交道已是不可避免之事。对于曾纪泽而言,与洋人的交往将成为他当政生涯的一个重点,他迫切的需要富有经验的外交人才。

    满清闭关锁国,以天朝上国自居,虽然屡败于洋人的坚船利炮之下,但那些大清的官吏们在与洋人的打交道当中,不是傲慢无礼,就是迂腐不已,毫无外交风范和经验可谈。而曾纪泽选定了若干人选,这几人在历史中也是鼎鼎有名的外交人物,在当时的清国算是难得的算是比技术人还要难得的人才。

    这其中包括浙江永康人应宝时,字敏斋。此人举人出身,后考取国子监正、录。旋改就本班,以直隶州州同分发到江办,起初曾办过海运等事务。太平天国二次攻破清军江南大营,占苏州、常州,进逼上海,江南团练大臣庞钟璐委派应宝时同办团练事宜。后与苏州知府吴云雇用了美国人华尔组成洋枪队,一举攻陷了松江,被当时的江苏巡抚大加赞赏。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曾国藩因安庆战事吃紧,拒绝向上海派援军。应宝时便与上海的外国官商交涉协商“借师助剿”之事,在此过程中,积累了相当的外交经验。

    除应宝时外,其余如安徽人刘瑞芬、江苏人李凤苞不但拥有和洋人打交道的经验,本身还通晓西,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值得一的是,曾纪泽选定的外交人选中,有一人名叫伍廷芳,字爵,广东新人。此人出生于新加坡,幼年过四书五经,但十几岁时便真赴香港,就读于圣保国书院,主修法律,毕业后职于香港审判厅。此人是曾纪泽所选之人中,唯一一个精通英语的人才,实在是难能可贵,如果有他相助,曾纪泽就不在众多有洋人在场的场合中,为他那些下属们充当“翻译”的工作。

    不过,伍廷芳目前身中香港,曾纪泽已专程派人前去香港寻访并邀请此人,但是在当时这样通讯不发达的年代,找不找得到还是个未知数。

    不谋一世者,不足谋一时,在不久的将来,曾纪泽到推行的变革运动,不止于军工、实业,将是一场方方面面的变革。曾纪泽清楚的知道,光凭一己之力是不够的,他需要更多具有变革思的知识分子。而这些人又不同于刘瑞芳、应宝时这样仅仅比较“开明”的人才,他需要那种能为他摇旗呐喊,为他的变革维新强有力的论支持,为他在可以打动人心的思武器。

    当时的大清,开眼看世界者并不多,而能甘愿投入曾纪泽幕下的就更区指可数,江苏吴县人冯桂芬就是其中之一。

    冯桂芬出身名门望族,天资聪慧,24岁即考中举人,时任江苏巡抚的林则徐曾评价他为“国士”。184年,冯桂芬以一甲第二名考中进士,俗称榜眼,循例授职为翰林院编修。后母病亡,冯桂芬丁忧在家,潜心专攻经世致用之世,同时开始对欧美之事大为关心,通过各方面的渠道了解西方世界。至及今日,已是相当有声望的西之士。

    除冯桂芬之外,如薛福成、郑观应、马建忠等西思家,因年龄阅历尚且的原因,曾纪泽并未选择马上将他们召入幕中,让他们先在外面闯荡锻炼几年,待火候到时再召入幕中唯其所用不迟。

    曾纪泽并非专业的历史家,史书言李鸿章有着庞大的幕府,但他能记起来的不过是些名声颇重的一些重要人才。即使把这些人全部召入幕中,对于他日益扩大的军事与行政职权范围而言,也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曾纪泽才对外开出公告,召揽那些贤能之士入幕,并鼓励下属们举荐贤能。

    也许是上海三战的失败使战功赫赫的忠王感到了局势的严重性,就在曾纪泽开幕召揽人才的同时,近在咫尺的李秀成亲率精兵万余人,自苏州出发,再度向上海进发。

    李秀成也许是打淮军一个措手不及,他选择了在大年初三发兵。除此之外,原先的三路败军也开始向淮军坚守的三个镇进发,但他们并不急于进攻,只在镇外安营扎寨,围而不攻。

    三路太平军无非是起佯攻作用,企图牵制淮军的三团兵力,而李秀成的本部人马便可趁机直扑上海。看来李秀成这次是经过了周密的侦查,抓住了淮军兵力不足的弱点。此番,他的一万多人马杀来,无论从哪个方向上进攻,淮军都将难以应对。

    曾纪泽在与李鸿章等商讨后制定了一个颇具冒险性的计划,由吴长庆的的四团仍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战事吃紧的淮军各部。另由潘鼎新的五团急袭太仓,打乱李秀成的攻计划。

    太仓镇位于苏州城东,是拱卫苏州东大门的战略要地,根据之前的侦察得知,太平军在此地驻军不足一千,淮军若能出奇不意的攻下此镇,则可对苏州造成巨大的威胁。苏州目前是李秀成苦心经营的大本营,他断不能容许此城失陷,所以到时他必撤上海之围,反救苏州。简单来讲,曾纪泽制定的就是一出围魏救赵之计。

    这个计划攻敌之必救之地,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唯一令曾纪泽担忧的就是潘鼎新团的战斗力。这支团练的队伍刚刚加入淮军不久,虽然武器装备都是先进的美国货,但却未进行过系统在西式训练,而且曾纪泽还没来的及在该团中编入原常胜军的骨干士兵,所以,该团能否在新武器的帮助下发挥较强战斗力,还是一个未知数。

    此战关系重大,曾纪泽对潘鼎新的指挥能力,以及五团的战斗力都持有怀疑态度,于是他决定新自督军前往,并带上了教习威利,以及重新集结后的直属炮营,只留李鸿章暂时主持上海城防。

第五十二章 料事如神

    李秀成拥有先发之利,曾纪泽却有后发之计。他派钱鼎铭向上海城的英军方面联络,临时租借了数艘炮舰,运送五团及直属炮营由海路奇袭太仓。

    曾纪泽连夜赶到了吴淞码头,在那里,潘鼎新已经在催促他的士兵登船。这是曾纪泽第二次见到他的这位得力之将,上一次见面还是年前潘鼎新初来上海,向他报道之时。

    那次,潘鼎新给曾纪泽的印象极深,这位三河人初来乍道就向曾纪泽委请战,请他立刻派五团前去攻剿太平军。曾纪泽当然果断拒绝,并说明了淮军目前的主要责任,但潘鼎新给他的印象却是性如烈火,是一敢打敢拼的猛将。这也是曾纪泽在这场攻城之战中,选中了五团的主要原团。

    人马悉数登船完毕,炮舰起锚驶出码头,不多久即进入长江口,溯江而上,望上游疾驰而去。

    这是五团的淮勇们第二次搭乘蒸汽轮船,显然,他们对洋人的这种“怪玩意儿”充满了好好奇与些许恐惧。潘鼎新虽然是团长,但洋人的东西他照样没见过多少,面对蒸汽船,他一样显得惊奇不已。

    曾纪泽走到了身边,笑着问道:“琴轩,觉得洋人这船怎么样?”

    潘鼎新心系在炮舰上,竟没注意到曾纪泽过来,猛的怔了一下,回头一见是曾纪泽,忙是行礼,而后又憨憨的笑了笑,答道:“洋鬼子这玩意儿实在是神奇,也不见帆也不见桨,就在船中间树那么一根大烟囱就能驶得跟风一样快。真是了不得啊,大人,啥时候咱们淮军也能装备几艘咱自己的这种船,那到时候行军打仗可比两条腿快多了,正应了兵法里那句‘兵贵神速’了。”

    曾纪泽所见过的似潘鼎新级别的将领多的去了,那些人也多有见识过洋人的舰船之利,但出拥有大清自己的蒸汽机炮舰的,潘鼎新还是第一个。看来,此人的思是属于比较开明的那一类。

    曾纪泽敲了敲那门舰炮,似乎寓意的说道:“放心吧,这一天不很远的。”

    潘鼎新盯着眼前这位年轻的淮军统帅,他跟随曾纪泽不久,并没有亲眼目睹过这位与众不经的曾大公子与众不同之举,但关于他的种种赞誉称道的传说却听过不少,早已心向往之。

    而今,潘鼎新成为了他的部下,终于能够近距离的接触到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在他的身上,潘鼎新感受到的是一种不可言语的睿智,以及非常人一般的气质。而正是这种不同寻常的气质与智慧,使他拥有了一种强大的人格魅力,令跟随着他的将士们有一种为之赴汤蹈火的强烈意志。

    也许曾纪泽并不清楚自己得天独厚的一些特点,对他身旁的人产生怎样大的影响力,但事实就是如此,连李鸿章这样不世傲才都能倾心折服于他,更何况是潘鼎新这样的武夫。

    不出一个时辰,炮舰驶到了离太仓较近的江面,曾纪泽和他的淮军在太仓以东的刘河镇登陆,三千多淮军趁着天色朦朦亮时,直扑太仓东门而去。

    太仓属长江三角洲冲积平原的一部分,全境地势平坦,但自东北向西南略呈倾斜,东部为沿江平原,西部为低洼圩地区。曾纪泽选择从东门进攻,稍占了一点居高临下的优势。

    很显然,太平军并未料到淮军进攻远离上海的太仓城,城东七里的要地板桥只有不足百人守卫。淮军轻松的击溃了这伙守军,占领了该要地。紧接着,大队人马迅速通过此处,直奔太仓。

    直到此时,太仓的守将钱寿仁方才从逃兵口中得知了有敌来袭的消息,不由大吃一惊,急令一千太平军立即登城,仓促应战。

    从战术难度来讲,守城的难度远高于攻城,即使城中只有一千太平军,即使曾纪泽的淮军武器先进,他也不敢贸然发动强攻。何况,他此战的目的只是要吸引李秀成主力回援,并不需要非攻下太仓不可。

    于是,曾纪泽令潘鼎新部步兵团沿东门搭建掩体工事,做持久战之状,并命直属炮营一百余门野战炮齐射,猛轰太仓东门。

    炮声隆隆,曾纪泽再一次让太平军见识到了火炮的威力,钱寿仁精心建构的外围防御工事很快被炸得惨不忍睹。在死伤两百余人的情况下,他不得不下令太平军急撤入城中,凭借城墙之险坚守。

    只可惜,太平军面对的不是湘军的鸟枪和抬炮,而是连欧美军队都没有大规模装备的先进野战炮。更可怕的是,他们遭受的不是一门两门炮的打击,而一百余门,这样可怕的火炮数量,只有在普法战争时才开始出现。

    曾纪泽下令炮营调射程,改轰东门城墙。炮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销烟与烈火覆盖了半个太仓城,在隆隆的炮声之中,砖土堆砌的东城墙轰然倒塌,将近裂开一道十米多宽的口子。

    无论枪炮多么的先进,最终还需要步兵上前收拾残局。五团的淮勇们在淮军炮火的震奋之下,个个热血沸腾,跃跃欲试。潘鼎心眼看着炮营大耍威风,心痒难耐不已,忍不住向曾纪泽请战:“大人,该让我的五团上了吧,再轰下去长发都给炮营的兄弟炸光了,我连个骨头都捞不着啦。”

    部下奋勇,曾纪泽怎能不高兴,眼下时机成熟,也该是上五团的弟兄们尝尝鲜血是什么味道了。

    “潘鼎新听令,全团上刺刀,准备冲锋。”曾纪泽下达了预备令。潘鼎新兴奋的脖子都涨得通红,霍的抽出大刀,挥舞着向手下们吼道:“弟兄们,都给我上刺刀,准备杀长毛子啦!”

    曾纪泽正准备下令炮营停止炮击,忽然脑海里闪过了一丝历史的片段,似乎他起了什么关于史上太仓之战的记载。

    潘鼎新催道:“大人,是时候了,下令吧,我保证把那些长毛鬼子杀得干干净净。”

    曾纪泽眉头微皱,猛然间有所省悟,问道:“你可知道城中的长毛守将叫什么名字?”

    潘鼎新一怔,他不明白他这位统帅是怎么了,战事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他才起问敌军守将是谁。他挠了挠后脑勺,答道:“好像是叫什么钱寿仁来着。管他是谁呢,就算是李秀成那个狗贼,我也一并割下他的人头”

    曾纪泽心下不屑,你也太自不量力,李秀成是何许人也,凭你也敢跟他叫板么。曾纪泽微点了点头:“先等等吧,也许这个钱寿仁很快投降,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

    潘鼎新就郁闷了,心说这位曾大公子到底不是带兵呀,哪有占尽优势不趁势进攻,却把得胜的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投降上,这也太托大了。不过统帅就是统帅,潘鼎新虽百般不解,却还得惟命是从,只得让他的五团弟兄继续待命。

    炮击又进行了十多分钟,太仓城大火熊熊,却仍不见有什么动静。潘鼎心又急了,又向曾纪泽劝道:“大人,发匪贼心不死,估计这早从旁门逃了。咱们还是冲吧,杀一个是一个啊。”

    潘鼎新口气有点窝火,曾纪泽微皱的眉头却松开了,他得意一笑,抬手摇指太仓城头,“你看那是什么。”

    潘鼎新回望城头,不由大吃一惊。只见残乱的城头上,赫然树起了一面白旗。

第五十三章 声名雀起

    潘鼎新的表情很清楚的体现了他现在的心情,惊骇、难以置信、不可思议、敬佩、信服……总之把所有带感叹号的词集中起来,怕也难以表达此刻他的心情。

    “大……大人,你是料世如神啊!”潘鼎新五雷轰顶般恍惚了许久,才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被别人惊羡佩服的感觉总是很受用的,曾纪泽此刻心情无比愉悦和得意。其实他也不是什么料事如神,只是依稀记得历史上的争夺太仓之战中,太平军因为守城之将临阵叛变才败北。

    曾纪泽并不敢确认这个钱寿仁就是那个叛变的太平军守将,他只是带着一点侥幸心而已,其实如果再过十几分钟钱寿仁还不投降的话,他还是下令潘鼎新发动进攻。很显然,他是赌对了,这个钱寿仁看来是早有叛变之心,连逃都不逃,干脆挂白旗投降。

    在部下面前表现出料事如神,自然是树立威信的一种方法,很显然,曾纪泽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

    投降的太平军大约有七百余人,曾纪泽新将这些降兵武器没收,暂时分数批关押监管在城中。又命淮军迅速占领太仓全城,修复城墙,挖掘战壕,构建新的防御工事。

    根据原先的作战计划,攻打太仓的目的只是吸引李秀成回援,减轻上海方面的防守压力而已。曾纪泽并没到进攻回这么顺利,只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就拿下了这座重镇,对他而言,可以算得上意外收获。

    太仓东面濒临长江,西面紧临苏州,南面通往上海,淮军占领了这个战略要地,便与上海形成了犄角之势。不但可以有效的协防上海,更可以近在咫尺的苏州构成巨大的威胁,太仓的失守,立刻使本来占据攻势的李秀成兵团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果不其然,刚刚逼近青浦的李秀成听闻太仓失守的消息,大为惊骇,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他果断的放弃了进攻上海的策略,率一万精兵迅速北上,企图夺回太仓。

    曾纪泽当然不可能李秀成眼中的这颗眼中钉拱手让出,既然占有了太仓,就要坚决守住。为此,曾纪泽给潘鼎新和许厚才下了死命令,命他二人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太仓,否则定以军法处置。而他自己则搭乘炮舰返回了上海,面对新的变数,他需要就下步的作战部署与李鸿章等人商议。

    太仓大捷的消息早已传编了上海,它给这座仍然处于春节气氛中的都市平添了几份喜庆。曾纪泽抵达吴淞码头,刚刚下船就被早已等待在那里的上海各界人士包围。

    “巡抚大人英明。”

    “曾大人是上海的救星。”

    “上海百姓感谢曾大人。”

    ……

    码头极为火爆,众人俨然迎接英雄一般迎接曾纪泽的归来,这是他所未能料到的。不过,这种众心捧月的感觉,着实令人陶醉。

    曾纪泽坦然的向众人招手致意,白震山指挥着大刀队分开一条道路来,护送曾纪泽离开了码头。马车往巡抚府驶去,一直驶出了很远的地方,身后的呼喊声依然清晰。曾纪泽现在真正的意识到,权力可以是篡夺来的,金钱可以是骗来的,但只有声名威望,必须得靠实力拼出来。接二连三的胜利让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在上海这块宝地站稳了脚跟。

    曾纪泽回到巡抚府时,李鸿章和刚刚加入曾纪泽幕府的张凯泰闻讯出迎,中间曾纪泽简单却又完的将太仓之战讲了一遍,李鸿章他们当然不免一番赞服之词。不过,那王凯泰的表情却表明他有点言不由衷,这逃不过曾纪泽细腻的观察。

    果不其然,待李鸿章听过李鸿章的赞词之后,那王凯泰道:“曾大人,恕我直言,太仓之战大人指挥的固然出色,但我觉得大人身为三军统帅,最应该做的是坐镇上海,指挥全局,而不是亲临战场去打打杀杀。倘若稍有一闪,那就不是一战的胜负得失,而是关系到我淮军的兴衰,乃至个上海的安危啊。”

    王凯泰的直言劝谏不无道,曾纪泽当初做出亲赴太仓的决定时,虽然有对潘鼎新不放心的原因在内,但也因为自己还没能及时的转变角色,从常胜军的营官转变为淮军统帅。事后他也觉得自己的决策稍有草率,也幸亏这一仗是胜了,要不然真如王凯泰所言出了差池,到时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王凯泰的口气是直了一点,但出发点却完全是为了大局着,这下点正是曾纪泽所看重的,看来他没选错人。

    “幼轩醒的是,这次我是稍有点轻率,今后我若再有这等决定时,还请幼轩一定要及时劝止才是。”曾纪泽坦然承认过失,同时不忘鼓励王凯泰。

    王凯泰见曾纪泽态度甚是诚恳,全无独断专行之性,心中自然是高兴,庆幸自己能遇上这样善于纳谏的上级,于是他颇为严肃的脸上现出了几分笑容,“大人能这么就好了,我王凯泰一定尽我所能,为大人,为淮军效犬马之劳。”

    曾纪泽与二人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该当如何进行,王凯泰似乎早已进行过周密的思考分析,他认为太仓为苏州屏壁,李秀成不可能不去争夺,如今既已挥军北去,必然是拼尽了全力也要夺回的。

    潘鼎新的五团虽然胜了一仗,但那也是因钱寿仁投降在前,五团毕竟没有严格意义上经历过一场硬仗。而现在,他们既将面对的可是太平天国最优秀的名将,率领着目前最粗锐的一支太平军,能否守得住太仓,实未可知也。

    所以,王凯泰建议曾纪泽趁得胜之势,撤回五团和炮营,并抓紧时间修筑上海周围要地以固守。

    王凯泰的分析不无道,李鸿章却表示反对,他说:“幼轩此言差矣,保卫上海并非咱们淮军唯一的目的,克复苏杭剿灭粤匪才是最终的目标。太仓就好比插入苏州的一根刺,李贼一日不下,他苦心经营的苏州就一日不安,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怎么能轻易放弃。”

    李鸿章的目光显然更为长远,更得曾纪泽之心,他便问:“那少荃以为下步该当如何。”

    李鸿章一脸的胸有成竹,道:“潘鼎新的五团虽然训练未久,但装备的都是最厉害的美国进口枪炮,野战未必擅长,守城却是绰绰有余的。李秀成部虽然精锐,但却未必攻得下太仓。”

    武器的优势在防守战中更容易发挥威力,这一点曾纪泽深有体,他自己亲自指挥的几场胜仗,无不是在防守中凭着火力的优势,以少胜多。

    “所以我以为,大人应该命潘鼎新部坚守太仓,同时调四团吴长庆部北进,两面夹击李秀成兵团。这一战我们若能获胜,必可一举解除上海之困。”

第五十四章 潘鼎新的感慨

    李鸿章的建议正符合曾纪泽的心意,占据太仓不但对拱卫上海极为有利,同时也是为下一步的反攻做准备,其战略意义之重大,无论如何曾纪泽也不忍弃之。

    在得到了李鸿章的赞同后,曾纪泽遂决定坚守太仓。他一方面命钱鼎铭通过租借来的洋人炮舰,继续为太仓的淮军运送钱粮弹药,以为长久固守之计。另一方面则令吴长庆的四团迅速出发,赶往太仓两面夹击李秀成部。

    苏州作为李秀成的大本营及其封地,他一直留有嫡系部队在防守,原本太仓是要驻扎一万太一军,但因时间问题,其余七千余众尚未到达,正好被曾纪泽打了个时间差一举拿下。而除太仓之外,苏州太一军约4万人左右,昆山1万人,无锡2万人,常熟1万人,吴江人,江阴1万人,个“苏福”省的部近力达1万人之众。

    太仓失陷后,不仅仅是李秀成亲自率军回夺,苏州城内的王蔡元隆迅速率一万人马东出,同时向太仓进军。因此,太仓城中的潘鼎新将面临着严峻的军事压力。

    1月2日,蔡元隆部率先向太仓发动了进攻。蔡元隆是李秀成的女婿,其所率一万人马同属李秀成在苏福的直属精锐,其中有一半以上太平军装备了缴获或走私进口来的洋枪,其攻击力不容小觑。

    潘鼎新太攻取太仓之后,已催促所部连日抢筑防御工事,并沿城挖掘了数道战壕,作为太仓外围阵地,其手下一营何守部一千余人已进据西门一带。潘鼎新料定苏州方向将是在平军重点进攻一侧,故为何守部配备了一个直属炮连,再加上该营本身具有的二十门炮,个西门防线将有近六十余门野战炮,其火力配给相当可观。

    蔡元隆部的进攻相当犀利,炮火出相当的猛烈,但由于淮军有战壕作掩护,太平军精确度不高的炮击并没有对淮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同时,由于是其射程的原因,并未能对东门城墙的正面防御工事构成威胁。

    蔡元隆见炮击没有效果,遂决定发动强攻。一千余持人洋枪的步卒在两千多竹盾兵的掩护下向淮军战壕发起冲锋。

    太平军虽然装备了相当数量的热武器,但作战思还停留在冷兵器与热武器混合作战的时代,三千多人的冲锋集中在了一个较为狭窄的正面上,这就给了掩藏在战壕之下的淮军更为有利的射击条件。

    享利186式连珠枪的射速快,射程远的优势很快在这一场防御战中体现出来。对枪械使用尚不纯熟的淮勇们,虽然还不能打出该枪的最高射速,但平均也达到了每分钟十发的水平,这在当时大清国的战争中都是一种惊人的成绩。

    一千余条享利186式连珠枪在十分钟的时间内射出了1万发的子弹,可以象,那是怎样一种枪林弹雨的恐怖场面。多少年后,在这场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人,当他们回忆起这场战斗的惨烈场面时,依然为之惊心动魄吧。

    当王蔡元隆从淮军密集的火力中惊醒时,冲上前去的三千人已倒下一半,他的那些勇敢不屈的百战之士并未被淮军的弹雨所吓倒,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奋不顾身的冲向遥不可及的淮军阵地。

    血在流淌,销烟在飞扬,炮声轰轰,枪火流星,视死之士,有进无退。

    望着一批接一批倒下的太平军,就连站在城头指挥战斗的潘鼎新也为之震撼,他叹息一声,向身边的炮营营长许厚才道:“发匪舍生忘死,这般劣势都没有溃退,这种军心意志,咱们大清的军队实在是难以相比呀。”

    许厚才哼了一声,一脸的不以为然,“曾大人说过,邪教蛊惑下的士兵,往往比正常的士兵更勇敢。那是因为他们的头脑被邪说清洗,为了所谓的‘’,盲目的狂热,甚至置生死于不顾。但被洗脑的人终有一天清醒,当他们发现邪教的那些说宣扬与说教,其实都是的欺骗时,他们的勇敢与狂热,瞬间崩溃。”

    许厚才眼随曾纪泽日久,曾纪泽平也常向他们讲述一些较为“先进”的观念,目的是试图在潜移默化中让他的部下们开启智慧,逐渐形成同他一样的信念与价值观。当然,曾纪泽的这些说教都很明智的保持在一个适当的限度,而不致使他的说被视之为“异端之说”、“大逆不道之言”。

    潘鼎新方才成为曾纪泽部下不久,自然没有足够的机聆听曾纪泽的教诲,不过他通过短暂的接触,已经对曾纪泽是相当的佩服。许厚才的一番话,很快引起了潘鼎新的共鸣,他不由点头说道:“曾大人见解果然深远,别看他年纪轻轻,可好多事情都比咱们这些当部下的看得要透彻呀。我潘鼎新平生没几个服气的人,曾公曾大帅是一个,还就是咱们的曾大人了。他们两个可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许厚才算得上是曾纪泽亲信的部下之一,他对曾纪泽当然是佩服的无体头地,听潘鼎新也由衷钦服,忙也附合赞同,“咱们曾大人可不是一般人,你瞧咱这大清朝几百年来,有几个人是这么年轻就坐上了巡抚的位子呀!咱们也不是外人,我就跟潘兄你说个心里话吧,咱们跟着曾大人是算是跟对了人,荣华富贵那是早晚的事了。”

    许厚才是从一名普通的炮手升到今天炮营营长的地位,他是个粗人,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也,眼睛里自然只有“荣华富贵”四个字了。潘鼎新则不同,他自幼家境颇丰,化水平也有一定的层次,看问题的深度当然也不像许厚才这样的肤浅。

    许厚才的法潘鼎新并不反对,但他心里却默默在:“我大清内忧外患,江山惨遭荼毒,这般无止无休的动乱,不知何日才是个头。曾大人之才深不可测,纵观华夏,只怕曾公也未必能及,或许,将来平定天下,重振中国之威就在他身上了。”

    他二人感慨的同时,远在城外的蔡元隆也在感慨,不过是在感慨淮军之火器之强,心疼自己精锐之牺牲。三千冲锋部队已损失大半,这一次强攻胜负已分。蔡元隆眼见夺城无望,只好下令全军暂退。在淮军密集而不间断的火力“欢送”下,太平军颇为狼狈的退却而去。

    而就在潘鼎新和许厚才刚松一口气时,探马来报,李秀成率领的一万人马已经离太仓南门不过三十余里。潘鼎新二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李秀成名震天下,他可不像蔡元隆那样好对付,此番其亲率大军而来,太仓的形势实在不容乐观。

    但现如今,除了死守下去也别无他法。于是潘鼎新一面命加强南门方面的防御工事,一面派人由海路去往上海,请曾纪泽速派大军驰援。

第五十五章 私人武装

    巡抚府。

    曾纪泽来回渡步,泰然的表情却掩盖不住内心的焦虑,他是在等着太仓方面的战报。这一战他派出了淮军近一半的兵力,一旦有所闪失,后果将是不堪设。李鸿章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的抽着水烟,表情闲适的很,倒是一副稳从钓鱼台的样子。

    古有谢安,淝水之战与人下棋,纵然秦兵号称百万,却不为所动。而淝水之战得胜后,谢安在回到家时,却激动的连鞋子都撞掉了。纵使是千古名将,面对未知的局势,内心依然有徨彷与不安,人之本性,再所难免,只不过名将们都掩饰罢了。

    李鸿章掩饰的水平显然比曾纪泽强,他轻吐了一圈烟雾,眯着眼道:“莫要担心,我敢保证得胜的战报马上就到。”

    曾纪泽心下哼了一声:“很很镇定自若嘛,我看其实你比我还要着急吧。”曾纪泽索性不再渡步,坐了下来,瞅了一眼李鸿章手上的水烟,“这烟有那么好抽么,我也来尝上一口。”

    曾纪泽伸手就去拿烟筒,李鸿章往后一躲,“这烟味道重得很,只怕你受不住的。”

    曾纪泽不以为然:“少荃你受得住,我怎么就受不住了。来,别小气,让我也尝一口嘛。”李鸿章躲不过,被曾纪泽硬是抢了去烟筒。他大时也是一个烟鬼,毕业后为了节省才艰难的戒了烟,当初多少牌子的烟他都抽过,这古人的水烟他还从未尝试过,倒也是个新鲜。

    曾纪泽着李鸿章的样子,猛吸了一口,顿时,他感到嗓子里仿佛被灌进了一股烧焦的树叶之味,呛得他连连咳嗽,把那烟筒赶紧丢还给了李鸿章,抱怨道:“这烟什么味道吧,太难抽了。”

    李鸿章哈哈大笑,“这可是我家乡特产的烟丝,味道不是一般的重,连我平时也不敢抽的,心情焦躁时才抽上一两口压压神。”

    李鸿章无意间吐露了自己也同样焦虑的心情,曾纪泽听得清楚,脸上顿时现出异样的微笑,颇为得意的盯着李鸿章。

    李鸿章见他这副怪笑表情,怔了那么一下,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便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这一战关乎重大,谁能不担心呢。我可不像老师那么厉害,任泰山崩于前,却还稳坐钓鱼台。”

    李鸿章方自嘲罢,王凯泰匆匆而去,脸上尽是欣喜之色。曾纪泽现一见王凯泰那表情,便猜到了分,起身向李鸿章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好消息来了。”

    李鸿章亲倒了一杯热茶递上,“幼轩莫要急,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说也不迟。”

    王凯泰接过茶来吞了一两口,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好消息呀,太仓的潘团长传来了战报,他先后击退了蔡元隆和李秀成的次进攻,太仓还在咱们手上。另外,吴团长部也已抵达太仓,在东南城外三十里下驻扎,已与太仓的四团构成了犄角之势,李秀成不得不从南门移营西门。太仓的形势对咱们颇为有利呀。”

    曾纪泽与李鸿章相视而笑,果然都出各自的所料。李鸿章道:“咱们的淮军装备着先进的洋枪洋炮,虽然训练不久,进攻能力还较为乏力,但守城还是很占优势的。”

    曾纪泽表示赞同,“少荃所言甚是。那么下步我淮军该如何行动,少荃可有什么高见?”

    李鸿章早有思量,道:“目下李秀成在苏杭的实力虽然强,但粤匪在西面已失去安庆这个屏障,老师正调动各路湘军,沿江而下,围逼金陵,洪贼早晚得召李秀成率军回援,我估计太仓再坚守月余便可安然无恙。”

    “不过,通过来沪以来的一系列战斗来看,咱们淮军武器装备,训练方式都是正确的,唯一不足的兵力捉襟见肘。所以我以为,咱们现在要做的,一方面是继续加强上海防御、从海陆两路不断的增援太仓。另一方面则要抓紧时间扩军,依我看,淮军的兵力必须要在三年之内达到五万,这样才有绝对的优势击败李秀成,复克苏杭。”

    李鸿章的曾纪泽深表赞同,他很快就下令在上海乃至江苏招募新兵。淮军的原先组成,除了原先跟随曾纪泽的常胜军之外,多是张树声、刘铭传这些团练武装,这些淮勇虽然已经经过一定的训练,具备相当的战斗力,但缺点却是“兵为将有”,私属性质很强。

    尽管曾纪泽花了些力气重新编,将常胜军与团练尽量混编,并使原常胜军占据了更多的军官位置,但淮军的私人性质仍然很强,这是曾纪泽所不能接受的,他必须将这支武装绝对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湘军的“兵为将有”特殊编制的出现是具有一定历史特点性的,曾国藩制定这样招兵的方式,显然是针对清军八旗兵、绿营兵战斗力弱、军纪溃败而言。

    湘军从某种意义而言,更像是一支宗族武装。在初期时,湘军显示出了相当强大的战斗力,而随着湘军的不增扩张,手下将官掌握的军队数量越来越多,而这些军队又尽为某一将直接领导,这就使部分湘军将领渐渐变得不再令出必行,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曾国荃,即使是曾国藩的的某些命令,他都敢拒不听从。

    曾纪泽要把淮军建设成接近与西方的近代化军队,但又能满足他一人“独裁”指挥的半政府半私人武装,这就注定了湘军的旧有建军模式的落伍。实际上,曾纪泽期望中的淮军,更类于近代末期,如桂系、奉系等这样的军阀武装。

    正是出于这样的初衷,曾纪泽迫切的需要在扩军过程中,将原先的“团练系”武装分解、消化,最终演变成一支完全听命于他一人控制的军阀武装。

    为此,曾纪泽专门设立了一个“募兵处”,并设一名征兵总长,并任命刚刚来沪不久的丁日昌担当这个颇为重要的职位。

第五十六章 军校

    丁日昌,字禹生,广东丰顺县汤坑圩金屋围人。道光二十七年倡建落田书院。威丰四年办团练。七年升任琼府训导。九年,因守城有功,升任江西万安县知县,到任不久便将历年积案一一结案,旋经广东巡抚奏调,办广东洋务。同治元年,太平军攻占广东高州,朝廷调丁日昌赴高州帮办军务,丁日昌主张设炮局铸造开花大炮,但未被采用。

    丁日昌有组织团练的经验和带兵的能力,更为难得的是在广州办过一段洋务,具有相当开阔的视野。曾纪泽原本是让他为不久之后开办的军工洋务事宜中主持大局,但现下容闳赴美未归,征兵之事却迫在眉睫,来去,丁日昌是这个募兵总长最合适的人选。

    湘军募兵的范围局限于同族乡里,这样有利用加强将兵之间的联系,曾国藩之所以能这样募兵,是因为他的湖南藉,以及一批同他一样具有威望的湘藉名士的支持。曾纪泽在江苏的募兵自然无法采取这种方法,所以他的募兵范围则更加的广泛,农民、商贩、手工业者都可以报名应征。

    曾纪泽特别强调对读书人应征的渴望。清廷的科举制度固然可以挖掘出曾国藩这样的武全才,但在刻板的八股考试中选拔出来的人才,大多是迂腐死板的究,相反,在落榜不第的读书人中,却隐藏着许多更具才华的“落魄书生”,曾纪泽当然希望他的淮军中能加入更多这类的“落魄书生”。

    他的淮军将要建设成一支近代化的精锐军队,士兵的化水平也将是曾纪泽建设高的重要方面,毕竟,一支充斥着盲的军队,并不符合世界军队发展的潮流。因此,能为低层军官中添入更多有化的新鲜血液,对高淮军的体化水平是相当有用的。

    另外,那些落魄书生能够在曾纪泽手下得到重用,并能和那些及第之士同样获得官职富贵,那这些人必将对曾纪泽倍加感激,忠心耿耿,这对曾纪泽对淮军的掌控将是十分有利的。

    募兵的告示贴出后,报名者相当的勇跃,淮军的军饷丰厚是人尽皆知,这也是报名参军者数不胜数的原因。曾纪泽对丁日昌的能力相当信任,故他把募兵处的事宜放心的交给他全权负责。

    太仓的淮军与李秀成依然在僵持不下,潘鼎新和吴长庆的两团越战越勇,接连击败了李秀成的数次进攻。

    2月中旬,另一个对淮军发展起了重要作用人物抵达了上海——英国人戈登。

    这位步炮说专家似乎十分迫切的参与到大清国的平叛战争之中,不等曾纪泽前往租界拜访,他在抵达上海的第二天就主动来巡抚府报道。

    这位历中上鼎鼎有名、颇受争议的英国人对曾纪泽的第一印象相当的好,态度温和、言语务实。很显然,他在来华之前对中国内战的形势做了充足的功课,在简单的问候之后,戈登就简明扼要的向曾纪泽阐述了他对平叛战争的看法,其中很多方面都与曾纪泽的不谋而合。基本上,戈登本人满足曾纪泽的期望。

    “曾大人,请你马上给我一支军队吧,我迫不及待的要和那个李秀成较量一下,我相信以我的指挥能力,击败他将不在话下。”戈登求战之心很迫切,不过在曾纪泽看来,他是有点太过自信了。

    “少校先生的指挥作战能力是勿庸质疑的,但指挥一支军队直接作战,对于先生来说未免有点大材小用,我有一个更重要的岗位留给先生。”紧接着,曾纪泽和盘托出了他的法,他建一所近代化的军事校。

    从常胜军到淮军的建立,曾纪泽一直尝试着聘用洋教官,对他的军队采取西式的训练,但由于建军的仓促,以及手头可信的外事人才少之又少,故而一直以来,所谓的西式训练都不够系统和全面。

    随着淮军的不断扩张,武器的不断更新,曾纪泽越发感觉到了训练的重要性,特别是对军官的培训,这直接关系到将来淮军能否成为一支可与西方军队媲美的近代化武装力量。

    而大批量的新思军官,并不是雇几个洋教习,花那么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培养出来的,他们需要长期的,系统性的习与实践。正是这样的原因,促使曾纪泽决定开办一所近代化的西式军校,为不断扩充的淮军大量的具有西式军事素养的新军官。

    戈登对曾纪泽的念深表震惊,与很多初次跟他接触的外国人一样,戈登同样没有到,这样一个保守落后的国家中,竟然有如此富有远见思的人物存在。戈登很清楚的意识到,曾纪泽将要建立的这所军事院校,将是这个古老国家里程碑式的创举,无论将来历史如何发展,这都将是写与历史之中的一页。

    很显然,参与到这个伟大的创举事业之中,远比亲临前线指挥打仗更有意义。

    戈登在与曾纪泽交换了一些建校的念,教的内容等细节之后,欣然接受了曾纪泽的邀请。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这所近代化的军事校终于在黄浦江畔落成,曾纪泽将其命名为“黄浦军官堂”。

    曾纪泽自任校长,丁日昌任常务副校长,戈登担任教务总长。另外,曾纪泽凭命刚刚抵沪不久的冯桂芬担任堂教总长,专以为们讲授化课,以及介绍西方世界的一些知识。

    除此之外,曾纪泽还增设了一个“训导处长”的职位,由江苏人陈鼐担任。该部门的职责是狠抓的思教育工作,务必使堂培养出来的军官政治思过硬,以“忠于校长,热爱淮军,热爱国家”为荣。

    说白了,设立这么一个“训导处长”的职位,曾纪泽无非是为了确保校培养出来的生,能够绝对的效忠于他。当这些未来的各个级别的军官效忠于他时,那么他们手底下直接领导的淮勇亦将效忠于他,这对曾纪泽对淮军的掌控力是十分有帮助的。

    在新开办的黄浦军官堂中,曾纪泽并没有给李鸿章留位子,这是因为他有意的要剥离李鸿章在军队中的影响,而使其只成为一个战略形的军政幕僚。曾纪泽深知此人不比其父曾国藩,虽然同样是一生效忠于满清,但却颇有野心与权力欲。当年的历史中,八国联军攻破北京时,李鸿章曾私下与东南地方大协议,一旦朝廷灭亡,则各地应拥戴他为大总统。

    这样一个具有雄心的大才,如何正确的使用好他,确实需要高超的手段。曾纪泽既最大限度的发挥李鸿章的才能,却又不不使其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故而最根本的一点,就是要弱化李鸿章在军队中的影响。

    在这样一个以枪杆子说话的时代,没有军队的支持,任何的野心都将是妄。

第五十七章 英雄末路

    曾纪泽在上海创办军官堂之事,自然要上奏给北京的朝廷,而今慈禧太后和恭亲王权位未稳,东南之事皆仰仗于曾氏父子的湘军、淮军,以及左宗棠的楚军。@@@曾纪泽在奏章中声称,设立堂,仿西人练兵之术,皆为平定粤匪叛乱,朝廷方面自然不好妄加否决,慈禧顺水推舟,不但同意了曾纪泽的上奏,而且还大加赞赏了他一番“忠君为国,劳心劳力”的言词。

    曾纪泽就是仗着慈禧权力未稳,在太平天国未平的这一段特殊时期,地方的实力派人物所作所为,她只能睁一只睁闭一只睁眼,故而如合资建厂,开办堂这些大事,都是先斩后奏。

    在黄浦军官堂创建初期,根据具西方的军事教育,结合大清目前的实际情况,军校分别设立了步、骑、炮、后勤、化五科。教官以总教习长戈登、教习威利为主,另外还聘用了数名英国及美官补充不足。

    课堂教育,每天至少有半天时间教授课程,除有关军事的战术、兵器、测绘、筑垒及典范令之外,并增加了化、数、史地等课目,每节为一个半小时。

    典范令是丁日昌与戈登等人经过反复探讨,中西结合之后编写出的,关于各项军事动作的准绳,以图说话,注以旁白,对于那些化水平尚低的来说,简明易懂。

    普通的知识是为辅助教育,军事知识方面由洋教习充教授,自然科则聘用普通的外国职人教授。而史地、思教育等课则主要由冯桂芬等开明人士担当。

    另外,教的教以课堂教授与野外实践相结合,由简入繁,包括了实弹射击、炮兵操炮,后勤运输、架桥作业、爆破演习、体操、劈刺等等,占教时间的一半左右。

    根据曾纪泽的要求,能够进入黄浦军事堂习的,大多是从淮军原有各部选拔而出,具有初级的化知识,便于教授。年龄则以十六到二十五岁之间,因为这个年龄段的青年,思观念尚未完全定型,不似一些年长者保守顽固,他们更易于接受新鲜的事物,有利于树立新的世界观,价值观。

    新兵的招募,军官的培养,淮军的扩张与发展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与此同时,东南战局也在发生着新的变化。

    自1861年8月攻陷安庆之后,曾国藩即由皖南东流进抵安庆,筹划进军金陵围歼太平军。为巩固后方,他决定先肃清皖北一带的太平军,随后沿江直压金陵。

    救援安庆失败之后,陈玉成兵团精锐损失殆尽,军心散乱,其部在经过数月毫无目的运动之后,不得不取道英山、六安,逃回了得镇庐州。至此,陈玉成残部则成为与金陵及江南太平军完全隔离之孤军,独立转战于皖北。杨辅清、黄金等部援军则退回皖南。

    于是曾国荃、多隆阿部趁胜陆续收复桐城、舒城,杨载福督水陆各军攻陷池州府,进占铜陵。至11月时,湘军基本肃清了长江中游太平天国势力,长江水道即为湘军全权掌控,庐州三河粮运皆绝,固守皖北的陈玉成陷入了绝境。

    此时,李秀成部正在上海与曾纪泽的淮军纠缠,李世贤据守浙江,杨辅清、黄金等则在皖南各处与湘军曾贞干、鲍超等部对峙,均不能分兵救援。至于陈玉成所派入河南的陈得才部,则因消息隔绝,一时难以东返。湘军在相继攻陷庐州外围据点之后,将庐州团团围困,陈玉成兵团的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庐州郡城既大又坚,护城河身甚宽,陈玉成自率四五万人,婴城固守,倚水为险,湘军很难逼近城下。然而,身经百战的湘军连安庆这样的坚城都攻得下,何况一座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庐州。多隆阿、袁甲三等督军连日强攻,采取了水淹、炮轰等多般攻城方式,至1862年1月初,陈玉成部已渐有力不从心之状。

    曾纪泽敏锐的意识到,此刻又将是他立功的一个绝好时机。虽然他身在上海,与皖北战场相隔千里,但他清楚的记得历史上的陈玉成是如何兵败被俘,他只消一封书信,便可以这功劳轻易的记在自己的头上。

    于是,曾纪泽亲笔修书一封给其父曾国藩,信中指出陈玉成兵团虽然精锐尽丧,但陈玉成本人的威望尚在,若不能将其围杀于庐州,一旦容他逃出包围,得新树起伪英王之大旗,则其部很可能相蝗虫一样迅速重振旗鼓。因此,若要扫平东进金陵的后顾之忧,就必需灭亡陈玉成。

    曾纪泽在信的后部分为曾国藩出了一计,言陈玉成目前坐困庐州,消息不通,可命已经投降的苗霖沛作书,诱其突围前往寿州,介时便可不费一兵一卒,一举将其生擒活捉。

    历史上的陈玉成,也正是中了苗霖沛的奸计而被俘,曾纪泽也只是把本该发生的事实,据为自己的计策进言给了曾国藩。

    陈玉成一代名将,抛开利益关系,本也是曾纪泽相当尊敬的人物,若非各为其主,曾纪泽倒真结识这位一代名将,更或者将其收揽入淮军麾下。

    然而,他很清楚陈玉成气节可比云天,被俘之后惨遭折磨而不屈,最后被处死。这样一个人,是绝对不投靠在他的旗下的。

    身处在这样的一个乱世之中,不是朋友,便是敌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任何挡在自己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都必须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如此说来,区区一个素不相识的陈玉成,又算得了什么呢。

    “换成是他陈玉成,也置我于死地而后吧。”曾纪泽心中冷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恐后他手中的刀比我更锋利。”

    曾纪泽扫了一眼手中的墨迹初干的书信,毫不犹豫的将之装入了信封。

第五十八章 北极熊

    在战火纷飞的清国南方,当曾纪泽在战争中迅速的崛起时,他所密切注视的北方的那个野心勃勃的帝国,同样也在发生着一场变革。

    19世纪中叶的沙皇俄国,仍然是一个以农奴制为基础的君主国家,虽然在东方侵吞了大片清国的土地,但其内部的危机却在不断的加深和激化。

    从1826年到1854年间,俄国内部共暴发了79次以上的农民暴动,平均每年高达24次以上。而为了挽救农奴制,沙俄政府于185年向土耳其开战,发动了著名的克里米亚战争,结果,俄军反被德法联军打得大败。

    对外战争并没有转移国内的矛盾,反倒加剧了国内的危机,至186年,俄国国内农民暴动已增加到平均每年18次。

    与中国的不幸相比,俄国这个极富侵略性的国家,每当国家处于崩溃的边缘时,总出现一位果敢、极具魄力的领袖,带领着这个国家走出困境,重新步入强盛。

    克里米来战争惨败后,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服毒自杀,新上台的亚历山大二世迫于内外交困的形势,毅然决心实行自上而下的改革。他相继设立了俄国中央和欧洲部分各洲的特别委,起草农奴制改革草案。与历史上慈禧的所谓“预备立宪”运动相比,亚历山大二世很显然不是一名虚伪的改革家,在他的再三敦促下,草案终于制定完成。

    1861年月月,对于俄国来说,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正式批准法令,并向全国发布了废除农奴制度的特别宣言。

    这是一次成功的,自上而下的改革,它对全世界尚处在十字路口的国家而言,都是一个具有鼓舞和鉴借意义的成功范例。

    而对于北方邻国发生的这样一件大事,对这个同样古老而没落的国家,影响力似乎微乎其微,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这个庞大的邻国发生了什么。

    即使是李鸿章这样的开明人士,当曾纪泽试探性的同他谈到俄国农奴制改革时,他的表情也是那样的茫然无知和漠不关心,这让曾纪泽感到有些失望。

    当一个国家重新振新时,对外扩张将是它必然的选择。尽管俄国已经侵吞了大清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但改革后国力恢复的北极熊,很快将重新给大清的北部施压巨大的压力。不久之后,李鸿章就感到他此时的无知是多么的愚昧。

    月中旬,曾纪泽已经逐渐适应了巡抚这个位子,在处政务上,他已显得颇为熟练,这也许归功于他的那些极具才华的幕僚们,从他们的身上,曾纪泽到了很多东西。

    曾纪泽下一步的计划是从江苏布政使吴煦手里夺回上海的财政大权,他曾秘密派人私下调查吴煦私吞关税,但始终未能查到确凿的证据。

    在与李鸿章、钱鼎铭商议之后,他们二人均表示,若垮吴煦,就必须方设法弄到江苏财政的帐薄。李鸿章为曾纪泽出了一计。

    这天傍晚,曾纪泽带了白震山等几个亲兵骑马外出,装作是不经意路过了上海道衙门,顺便就登门拜访。

    那吴煦在上海跋扈把持,明里尊曾纪泽上为级,但暗中却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但现今巡抚大人上门来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吴煦便匆忙换了官服出门迎接。

    曾纪泽一身便服,显得颇为闲适,见着上来行礼的吴煦就笑呵呵的说:“老兄不必多礼了,今天天气不错,又难得公务清闲,所以出来走走,正好路过你这里,便着进来看看你。老兄你穿得这么庄重,倒显得跟我见外了。”

    曾纪泽没摆官架子,吴煦也听着舒服,遂道:“大人说得是,请大人客堂里暂坐,我这就里身便衣来奉陪。”

    曾纪泽这才满意,“这样才对嘛,咱兄弟多些日子未见,我不妨在你这里多坐一了,咱们好好聊聊。”

    于是,吴煦便在客堂中设下几椅,奉上瓜饮果食,二人灯下闲谈。曾纪泽先谈上海战局,表示目前上海局势已稳,太仓也牢牢控制在淮军手中,下一步他将与湘军东西忽呼,进攻苏杭。曾纪泽又在谈话中暗示,淮军之所以能打胜仗,还仰仗着吴煦背后的大力支持,他身为江苏巡抚,在今后治署江苏的过程中,还要倚重与吴煦。

    吴煦当即表态:“难得曾大人抬爱,我今后定当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曾纪泽越发的客气,“吴大人言重了,你我之间何必这么见外,咱们是互相仰仗才对的。”

    曾纪泽话中多有恭维之意,吴煦自然听得舒服,宾主之间的感情,一下子也变得轻松融洽起来。

    等战局的谈话告一段落,曾纪泽忽然一拍额头,装作起了什么的样子,颇为自惭的说道:“说来也惭愧呀,纪泽虽然官任巡抚,但前些天京里来人时,问起江苏关税厘金的确数,我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后来我听下边人说,老兄你这里有几本简明的计数薄,不知能不能借来让我看一看,也免得下次再遇上这等丢人之事。”

    曾纪泽渐渐拐入了正题,吴煦却全无防备,道:“大人误听人言了,我这里没什么计数薄,只有几本账簿。”

    曾纪泽一怔,又道:“账簿也行啊,不知道我可以看一看吗?”

    “这……”吴煦能混成上海的地头蛇,没两人把刷子怎么行,当触及了敏感的东西时,他立刻表现出了警觉性。

    曾纪泽见他犹豫,便以退为进,表现出些许不满之色,“如果不太方便的话,那就算了吧。”

    吴煦心:“你不过一带兵的书生而已,就算我把账本敞开来让你看,再给你把算盘,怕你也不懂得其中要点。”吴煦又放下了心,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马上叫人拿来。”

    吴煦很快吩咐下人拿来了十几本账簿双手奉上,曾纪泽也没接,用略带不屑的口气说:“就这么几本,看来这江苏的财政也不像象那么难治嘛。”

    吴煦听着有点负气,答道:“得要的账簿都在这里了,还有些琐碎的,如果大人非要过目,我都取来就是。”

    财税之事,复杂繁难,不是外行的话,确实难以下手,光看到那一笔笔的帐就够头晕的了,何况是短时间内查出其中猫腻。吴煦我若不把账簿全搬出来,你还以为我这个上海道台是吃闲饭不干事的呢,于是又索性命下人将所有账簿全拿出来,一古脑的摊在了曾纪泽眼前的桌上。

    曾纪泽暗中得意,大体看了下,估计有四十多本,差不多应该就是所有的账簿了。他便略为翻了翻,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忽然用极冷的口气说:“天色已晚,这么多账簿本巡抚一时半也看不完,那我就全部带回去看吧。”

    吴煦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时,曾纪泽便高声道:“来人啊!”

    “喳!”白震山等九名大刀队的亲兵应声上堂,个个手握刀柄,形容骇人。

    曾纪泽手一挥,喝道:“将这些账簿统统包起来,全部带回府中。”

    曾纪泽事先早给他们嘱咐过,话音刚落,白震山即从袖中抖出一块大黄包袱,铺展在桌上,其他人将四十几本账簿迅速的放上去,对角一扯打成两人个死结,二话不说就抬了走,个过程一气呵成,甚为迅捷。

    “今晚打搅了,我就回去看账了,吴大人就不必送了。告辞。”曾纪泽拱手而去。

    吴煦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瞧着曾纪泽带着他的那些要命的账簿扬长而去,由始至终,竟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

第五十九章 掌控财税

    曾纪泽巧取吴煦的四十余部账本,回到府中,招集钱鼎铭,以及刚刚抵沪,加入他幕府的浙江人王大经重算账簿。王大经乃举人出身,早年在皖北参与镇压捻军、太平军的活动,积功保升至候补道,后在皖北办团练时长期负责钱饷事务,在财税方面具有丰富的经验。

    二人翻算账簿,忙乎了一个晚上,从这账簿中查出了诸多亏空、虚报,数目每月高达四十万两之巨。

    曾纪泽这回掌握了吴煦贪污的证据,于是毫不手软,当即向北京朝廷上奏弹劾吴煦。并在北京方面派来的调查专抵沪之前,决定暂时与吴煦划清界线。

    曾纪泽以江苏巡抚的发布政令:厘捐由于关卡分散,通过的货物多少不定,很容易滋生弊端,从此改由巡抚衙门亲自掌管。所收之税银,专包括淮军在内的在沪各军月饷,以及协拨湘军曾国藩大营之需。

    而海关税因为由洋税务司征收,一般不易侵吞,故仍由吴煦经营,由其负责发放驻镇江的冯子材部清军饷银每月万两、中外防公所经费每月万两,以及江苏各官廉俸等项。紧接着,曾纪泽对外宣布,吴煦今后再有亏空,不能归之于军饷,巡抚衙门将概不认账。

    曾纪泽本将吴煦以贪污之罪当即逮捕,但因其经营苏沪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相当的庞大。而像他这种地方大,若在朝廷中没有人罩着,又怎敢为非作歹。故曾纪泽也不好将吴煦及其党羽一网打尽,以至于引起江苏官场的太震动,破坏了目前较为稳定的内部局面。

    不过曾纪泽掌握了吴煦亏空的有力证据,同时又有淮军武装在背后撑腰,政令一下,吴煦也不敢激烈反对,只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

    曾纪泽在将厘捐大权收入巡抚衙门之后,立即撤除了闵钊、俞斌等吴煦一党,委派王大经具体负责“管厘捐总局”。并责成他详定章程,严剔弊端,使厘捐滴滴归公。

    同时考虑到王大经虽然操守值得信赖,但对于上海捐厘各局具体情况比较生疏,而顿厘务必须却又要有资深的熟悉人才。原先办厘捐的同知衔候补知县金鸿保虽是吴煦一党之人,但才力精敏,对于上海捐厘各局的情形极熟,并深知利弊所在,且在上海官场中口碑还还算不错。曾纪泽在招见其谈话数次后,见其悔过表现不错,便不得已继续留任,令其协同王大经办厘捐诸务,并分管货捐局。

    官场即是名利场,金鸿保与吴煦也不过只是利益的联合体而已,如今吴煦倒台之势已十分明显,金鸿保巴不得在这场官场变动中自保其身,既然蒙巡抚大人器重,不念前嫌,依旧任用,金鸿保当然是感激涕零,表示一定悔过自新,竭力办差,不敢有半点私念之心。

    尽管曾纪泽对江苏的财政系统来了一次大换血,但满清吏制,缺乏强有力的监督机制,故官们的廉洁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依靠他们的自律性。即使曾纪泽和他任命的王大经等人奉公廉洁,但他却无法保证手下的那些官吏们能跟他一样的自律,与吴煦治下的官场相比,仅仅只是贪污的严重程度不同罢了。

    况且,曾纪泽知道,即使是以操守高洁著称的王大经,也不可避免的贪污,大环境如此,在目前的情况下,曾纪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经过了一番治之后,上海的财税收入明显增加,这就为淮军了更丰富的银饷。并且曾纪泽能节余一部分钱银,存储于库,为不久将要开办的军工厂准备建设的资金。

    就在曾纪泽大张旗鼓的顿江苏财政之时,皖北战场也进入了最后阶段。

    4月15日,庐州城英王府邸。

    城外的炮声愈加高亢,不时的震下梁上之灰,飘落在桌子上的诺大地图。

    陈玉成死死的盯着地图上的那些标记,十字叉表示被清军攻占的外围据点,圆圈代表仍在太平军控制的要地。而此时此刻,庐州二字的周围,已皆被叉号包围,唯有东南方向上尚有几座太平军控制的营垒。

    很显然,庐州已是死地,坐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陈玉成又拿起了手上的那封信,那是寿州苗霖沛写给他的一封邀请兼示忠的信,信中表示他要迎接英王到寿州,并把手下四旗人马共12万全部效给英王,直扑京,横扫北中国。

    “一百二十万,嘿,这个苗霖沛也真敢吹牛。”陈玉成冷笑了一声,将那一封信随手丢在了一边。

    南门方向数声巨响,座英王府为之震颤。陈玉成眉头一皱,他意识到南门战局可能发生了变化,急令部下前去查明。

    不过多时,探报传回,原来清军暗挖地道直通城墙之下,点燃火药包,将南门城墙轰开了一道对丈许宽的口子。清军疯狂的向破口处发起猛攻,守将石从义正指挥将士们边填补破口,边奋勇抵挡进攻,暂时击退了清军的一波突击。

    陈玉成的脸色顿时煞白,咬牙切齿道:“可恨的清妖,又来这一招阴的。”

    庐州的城墙高厚难攀,正是仰仗于此,他才敢坐守庐州孤城,以待外援。眼前城墙既被轰破,虽然暂时击退了清军的强攻,但清军的下一波进攻必将更加猛烈,看来,这庐州城是守不住了。

    陈玉成眼睛瞄到了被他扔在一边的那一封信,犹豫了片刻,又将之拿起看了又看。额头间一滴汗贴着脸颊滚下,掉落在信纸,正好浸湿了“苗霖沛”三个字。

    英王脸上的表情变化,周围默默不语的太平军众将们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统帅心中已经定下了弃城而去的打算。

    果然,陈玉成把那信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沉叹了一声,向众人道:“庐州城失陷是早晚的事,我等绝不能困死于此。本王决定突围前往寿州,同苗霖沛重振旗鼓,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的表情说明,大伙对英王的决定并不赞同。参将杜宽第一个站了出来,“苗霖沛怎么可能有一百二十万军队,他纯属是胡扯,王爷决不可轻信啊。”

    英王哼了一声:“本王当然知道他是在夸口,不过他在淮踞淮北多年,手底下一百二十万人马没有,万还是有的。就凭这万人马,本王也足以重振旗鼓,横扫江北。”

    杜宽连连摇头,“姓苗的先是操办团练对抗咱们天国,英法联军进北京时又归降了咱们,据说近几年又和胜保搭上了关系,此人分明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还请大王三思呀。”

    陈玉成沉思了片刻:“你所说的毕竟只是遥传,我只知道前不久他还派人前往天京密朝天王,表示决心要效忠于我天国的。何况本王还收到了安插在他身边的余安定的密信,说他并无异心。再说,依目前的形势来看,本王不出还有比前往寿州更好的办法来。”

    杜宽还欲劝谏,陈玉成手一挥,高声道:“本王心意已决,尔等就不必再多言了。众将速去做准备,今晚全军弃城突围,北上寿州。”

第六十章 寿州

    是夜,陈玉成大开北门,率万余太平军杀出了庐州城。此前多隆阿已将庐州城围得水泄不通,陈玉成也曾多次夜袭敌营,均是无所收获。此番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来,若然不胜,则当战死于此。

    万余抱着必死决心的太平军向湘军围营发起了猛攻,在这样的突围之战中,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战斗的章法,只有拼命的往外冲,在闻讯而来的敌方援军之前冲出包围。否则,离城无险可依的他们,将被清军围杀在这荒郊野外。

    清军最初的抵抗相当的激烈,密集的鸟枪抬炮在近距离作战中给予太平军沉重的打击。在损失了数千人之后,太平军终于冲破了清军的外围防御工事,势不可挡的撞入了敌营,一场混乱厮杀就此展开。

    多隆阿部乃是湘军中出了名的能打之师,北门的几千人马在与万余太平军的交战之中竟不落下风。战斗还在继续,远处已见火光接天,来多隆阿已收到了太平军突围的消息,大批援军正往这边赶来。

    陈玉成心急如焚,跃马亲上战阵,指挥着太平军奋勇厮杀。终于,决死之士战胜了勇敢之士,北门的湘军开始溃退。而就在此时,多隆亲率的援军却又赶到,数不清的湘勇高喊着“活捉陈玉成!”的号喊,蜂拥而上。

    陈玉成无心恋战,率人马仓皇北逃,身后多隆阿紧追不舍,万余人马被杀得仅剩下两千多人。残兵败将奔过了一条溪流,陈玉成下令拆断木桥,这才暂时阻断了清军追击。几千人马顾不得休息片刻,马不停蹄的望寿州逃去。

    一天之后,陈玉成抵达了寿州城下,遂派人入城通传苗霖沛。过不多时,寿州城门大开,出来迎接的是他本先的部下余安定。

    陈玉成此时心情已放松了不少,便问那余安定,为何苗霖沛不出城迎接。

    余安定叹道:“王爷有所不知,前不久苗大人遭了清妖杀手暗算,身上中了一箭,险些被伤了性命,这儿只好躺在床上休养。所以只好派末将出城迎接,还望王爷见谅。”

    陈玉成吃了一惊,忙道:“没到清妖如此卑鄙,不知苗兄弟伤势如何了,可有大碍否?”

    余安定道:“王爷不必担心,苗大人已无性命之忧。王爷若是体念,不如这就随末将进城去看望苗大人吧。”

    陈玉成遂决定率军入城,余安定却道:“王爷莫要见怪啊,苗大人坐守寿州,这里多年未经战火,突然进来这么多人马,只怕惊扰了城中百姓,弄得人心惶惶就不好。依末将看,就不如让弟兄们先在城外安营,末将让他们送来酒肉粮米,先休休再说吧。”

    陈玉成带兵向来以军纪严明著称,平素严禁惊掠黎民百姓,听这余安定所说不无道,便决定只带着杜宽等二十多人进城见苗霖沛,余下两人千多士兵全部在城外驻扎。

    寿州城中一片繁华,市井之间好不热闹,两淮一带多年的战乱,使得很多流离失所的官绅百姓逃到了这座暂时还算比较安安的城市避难,同时也造就了寿州城的繁荣。

    陈玉成看着这热闹的街市,脸上又重现出往昔豪情,忍不住向众人道:“寿州人多粮多,有了这片好地方做依托,本王北伐的宏图大业指日可待了。”

    余安定忙是随声附和,而杜宽等随身将士却是心存疑惑,只碍于陈玉成心情极好,故不敢出言扫其兴致。

    不多时余安定领着陈玉成等一行人来到一座大宅,说是苗霖沛早先就为陈玉成准备好的英王府,请他先在这里休息一下。陈玉成见苗霖沛得如此周到,警剔之心一扫全无。连日来奔逃不停,身心也疲惫已极,便听从了余安定的安排,入住这王府中更衣沐浴,吃饭睡觉,休息了大半天。

    傍晚时分,还不见余安定前来,这时起,陈玉成才有一点不安之心。这时杜宽神色凝重,匆匆而来,低声道:“王爷,情况有些不妙。末将见那姓余的一直不出现,刚才便出府去打听一下,岂知门口不知何时竟多了数百守卫,他们怎么也不肯让末将出府。”

    陈玉成神色一变,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在堂上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事已至此,千万不可慌张,咱们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你速去叫招集其他弟兄,咱们翻墙而出,悄悄潜出城外与大队人马回合,趁其不备一举夺下寿州城。”

    陈玉成不愧为一代名将,临时决断还算冷静,不过,为时已晚。只听一阵喧嚣之声,数百寿州团勇一窝蜂的闯入了府内,将陈玉成等人迅速的包围在了大堂之中。

    此时此刻,陈玉成的一颗心跌到了绝望的谷底。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冲着来人吼道:“余安定在哪里,苗霖沛在哪里,快给本王滚出来说个明白!”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余安定身披战装,手扶大刀笑着走了上来,向着英王微施一礼,道:“王爷莫怪,苗大人对王爷并无恶意,他只是见大清洪福齐天,盼望着能与王爷一起共享大清洪福。”

    陈玉成还未开口,身边杜宽已是怒不可遏,上前指着余安定鼻子斥道:“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英王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出卖他,你——啊!”

    杜宽话未骂完,余安定手一挥,埋伏在侧的数十名弓箭手同时放箭,可怜那杜宽瞬时间被射成了刺猬,当场倒毙于地。

    眼见杜宽惨死,其他人惊怒万分,纷纷拔刀欲拼死一战。这时,陈玉成脸上的怒容褪去了,他手一挥挡住了愤怒的弟兄。他眼都不眨一下的盯着余安定,那个背叛之徒尽管一脸的笑容,但却不敢正视着英王的眼睛。

    陈玉成冷笑了一声,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冷冷道:“你要的是本王的人头,他们都是与你出身入死过的兄弟,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就保他们一条性命吧。”

    余安定不敢再笑,向外让开一条路:“王爷,请吧。”

    “王爷,王爷……”众人泪如雨下,皆跪在陈玉成脚下,磕头不断。

    陈玉成扫了众兄弟一眼,在数百人的包围之下,仰天大笑而出。

    悲笑如秋,英雄没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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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一介绍:
一八六一年,安庆之战如火如荼。
一八六一年,辛酉政变,慈禧上台。
一八六一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中国进一步被殖民化。
一八六一年,美国内战,解放黑奴。
一八六一年,俄国改革,废除农奴制。
一八六一年,变革中的世界,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国。也有人认为,中国的近代史应该从这一年开始。
一八六一年,宋岩穿越成为曾国藩的长子曾纪泽。此人机械专业毕业,略通金融,爱好历史。
历史,注定在这一年改变轨迹。一八六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八六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八六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