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包君满意
第273章包君满意
北京城西,张家炼铁作坊。(UU小说手打小说)
高大的砖瓦房屋,好似一座城堡,采用水泥混合砖头的新方法,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建造成连绵一片的崭新厂房。
原先这里是用来铸造大钟等物件的,后世那举世瞩目的永乐大钟就是在这里诞生,耗费十年工夫,混合金银铜铁,浑身篆刻无数**的国之重宝早已被送去寺庙悬挂,而原先的所有工匠,都成了张灏的私人匠户。
这里完全属于私人领地,外头驻守着一千亲兵,就连东厂和锦衣卫都别想进来,在这北京城的一亩三分地里,没有人敢得罪灏二爷,谁也不想吃饱了撑的跑来招惹他。
纨绔子弟没事胡闹,闲来无事在作坊里大炼钢铁,自然引不起任何人的兴趣,话说监督匠人制作火统等武器,本就是少年将军最感兴趣的事,也是人家的份内之责。
古时制作火统非常繁琐麻烦,永乐朝时一些技术已经发展完善,多达十几万支的火统分发各地,为了保证质量,每支火统上都得刻有相关工匠和官吏的姓名和生产年月日。
张灏不关心最初期的火统是如何制造出来的,此时蹲在一座四方木架前,木架顶端固定一具磨盘,用皮带嵌在磨盘的沟槽中,由几位汉子分别拉扯皮带,这就是古时的钻床,是用来钻出统膛的。
借助惯性使钢质钻头快速旋转,然后有老匠人一点点在精铁棒上钻磨,每日仅仅钻出一寸多深,已经是目前最快的速度了,而制成一根能喷发弹丸的火统管,得需要大量的熟练匠人和耗费很多时间。
一身脏兮兮的张灏,已经蹲在这里整整一个月了,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发展热武器需要的人力物力实在是太多了,难怪明朝后期的皇帝和大臣们,一方面是认识不到火统的重要性,一方面是没有实力和不想去发展,就这么废弃了火统的制作工艺,要不然,满清焉能入主中原。
心中想着记忆中的火枪样式,张灏准备一口气吃个胖子,放弃类似火绳枪一类的武器,而是琢磨出燧发枪,那火绳枪就是后来戚继光使用的鸟统,仗着自己后世是军队参谋的专业素质,进行他以前曾经自我否定的研究工作。
“张老,这枪管的材质不行,发射几十次就得报废。”
拿着手中已经做好的熟铁管,尤其是一段段的焊接点,以这时期的工艺水平,要想焊接出质量极高,密封性和坚固性都不错的枪管实在是太难了,往往几次战斗下来,这昂贵的武器就得丢弃,不然就会炸膛。
“侯爷,采用精钢的话,就没法钻眼了。”一位神色精干的老者摇头道。
张灏想了想,说道:“那就继续改良钢铁吧,需要什么尽管提。”
张老含笑点头,老人家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而且侯爷说过,只要发明出他所需要的武器,那所有工匠都会成为平民,虽然并不相信对方真的能说到做到,但此时家中衣食无忧,足以让大家为侯爷尽心效力了。
早有打持久战的准备,张灏并没有气馁,当下出了作坊,又跑到邻近的弓弩作坊,寻到几十位正在屋中打造器具的匠人,这弩箭需要花费少则一年的时间,尤其是张灏提出用钢铁为骨架,对于工匠们是个非常大的考验。
传统方式的弓弩要用到木胶,往往下雨天就会溶解,也不利于长时间使用,张灏考虑到南洋一带多雨潮湿的气候,想用铁质零件替代木制弩箭。
看了半天,提出了很多建议,但大多是这时代没法做到的工艺,张灏感叹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
整个北京城一万户工匠,几乎都被张灏征用,除了制作北方军队需要的武器盔甲外,几千位工匠都参与到改良武器的工作中,当然,最隐秘的关键地方,都是自家的匠人来研究。
一个多月没回家,张灏颇有些山中无知外面岁月的味道,背着手在一个院子里来回打转,努力回想着一些记忆。
“二爷,二爷。”
张栋的声音惊醒张灏,茫然的扭过头来,疑惑的道:“什么事?”
“二爷,奶奶命我寻你回家,再过三天就是春节了。”张栋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些日子,二爷的脾气变得非常暴躁。
“春节?”张灏终于回过神来,好似想起什么,急道:“快,让大家都回家团圆,挨家发些粮油米面,鸡鸭鱼肉。”
张栋含笑点头,笑道:“都已经发下去了,慕容夫人早就送来上千船的粮食等物,城里食物供应充足,绝不会饿着一个百姓的。”
“那就好,那就好。”
张灏满意的连连说道,不管这功劳会不会被那些官员占为己有,起码自己要做到问心无愧,再说公道自在人心,只要老百姓知道怎么回事就足够了。
早在年少时就非常爱护百姓,张灏也不怕被人举报什么居心叵测,此时京城有朱高炽皇帝夫妇和三杨等诸位贤臣,来自政治上的腥风血雨,几乎根本不存在。
宣抚使权大人是位难得刚正不阿的年轻官吏,其人最是孝顺和铁面无私,朱高炽刚刚登基,就把他升为阁臣,后来又封为河北宣抚使。
张灏虽然没有去拜见这位大人,但两人一直惺惺相惜,同是对北京城的百姓极为爱护,一个到处检查民居是否能安然度过寒冬,一个千方百计的运来过冬用的各项物资。
“我们回家吧。”张灏抬头望着天际,但见白色的雪花慢慢飘下。
赶回都督府,张灏匆匆更换一身新衣,就带着全家老少回老宅拜祭祖先,沿途自有都督府的两百名亲兵守卫,浩浩荡荡的祭拜完,一切都很顺利。
夜晚,张灏和女眷们守在晴香阁中,地下烧着火龙,屋里放置着各式各样的鲜花,望着冷落多日的姑娘们,张灏歉意的道:“对不住大家了,要操心的事情太多。”
姐妹们都知道自家老爷忙于正经事,哪还能口出埋怨?纷纷含笑表示无妨。
郑重的端起一杯酒,张灏看着沐怜雪,朗声道:“多谢夫人操劳家事,这杯酒敬你。”
沐怜雪嫣然一笑,素手举起一杯酒,轻笑道:“妾有诸位妹妹帮忙,哪有夫君劳累,该是我们大家敬您才是。”
“就别用什么敬语了,大家还是一如既往,我喜欢听沐姐姐自称我,称呼为我灏儿。”张灏不喜欢现在这种相敬如宾的样子,当即提出建议。
姑娘们不约而同的露出笑脸,对于自家夫君的善解人意感到欣喜,话说很多好友婚前受到百般宠爱,一等嫁人就得收敛自己的原本性情,成天克制自己,学着恭敬对待公公婆婆和丈夫,就连见到小叔子都得低三下四的。
沐怜霜笑嘻嘻的楼着姐姐,笑道:“不行,一杯酒岂能赔罪,我可不依着灏哥哥。”
知道一个月不回家,恐怕最不满的就是怜霜了,沐姐姐和萧氏姐妹需要打理家中琐事,秦晴筠和朱智真她们要管理学堂,大家都有事做,就属小丫头自己无事可做。
“那好,这个春节要在北京过,那我就为大家准备一系列好玩之事,包管令大家都感到满意。”张灏宠溺的摸摸怜霜小脑袋,还是把她当成一个孩子看待。
饮完赔罪酒,怜霜惊喜的追问有何好事,张灏哈哈一笑,故意隐瞒不说,闹得小美人不满的嘟着嘴。
秦晴筠和朱智真心中激动,她们这些日子才得知,张灏一直没有与沐姐姐圆房,这份深情厚谊可谓是太为难得了,当日一些幽怨多少有些开解。
“那就做出一首诗来,必须要哄得大姐开心。”
两位姑娘都是非常识大体之人,沐怜雪能一心体谅大家,无疑赢得姐妹们的尊重。
张灏失笑,自然不会大煞风景,稍微想了想,笑道:“罗浮仙子临凡世,月殿婵娟出画堂。”
女孩们纷纷叫好,整个屋中春意融融,其她丫鬟都坐在邻近的八仙桌上,张灏对待家人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只要用心做事,不太讲究尊卑,当然了,也只是对于身边最亲近的人来说如此。
朱智真巧笑倩兮,又恢复以往的温柔性格,她对于一家人亲亲热热的相处方式最是喜欢,几乎成了这位曾经的金枝玉叶想要永远守护的珍宝,盈盈站起,后背双手抬起俏脸,念道:
“倚床蜂媒传密意,难将萤火照离情,遥怜织女佳期近,时看银河几曲横。”
屋里几乎都是饱读诗书之人,立时神色暧昧的相互对视,细细琢磨这其中的深意,唯有沐姐姐脸色一红,神色显得有些羞涩。
几位姑娘脸色羞红,偷偷的盯着沐姐姐嬉笑,已然听出朱姑娘劝二爷和夫人玉成好事的含义,再说他俩要是不洞房花烛的话,那大家还不都得苦等?
“哈哈,好,这从大年三十开始,我就陪娘子夜夜*宵。”
灏二爷无耻的笑道,顿时闹得满室哄堂大笑,任凭沐姐姐就是在坚强,也受不了这份赤luo裸的道白,又羞又气的跑个没影。
不等姑娘们趁机取笑,张灏神色坏坏的盯着一个个美人玲珑身段,笑道:“你们也跑不了,师姐可教会我很神奇的功夫,包君满意”
第274章 东北明珠
第274章东北明珠
冬日的张家堡,即使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寒冷时节,依然一副生机勃勃的场面,高大看似简陋的城墙,比之中原地区的城池更加坚固厚实。(UU小说手打小说)
城内城外都是一片雪白,积雪使得春节来临之际,多了一份喜庆,经过一年的辛苦努力,无数红色的砖瓦房耸立在宽阔的街道周围,家家户户的烟囱冒出白烟。
来往的百姓显得很精神,即使物资供应匮乏,有时还要饿着肚皮,但是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因为这里有属于自己的大片农田和房屋牲畜,再不是没钱上缴赋税,而落得卖儿卖女的凄惨时候了。
陆续从山东迁徙而来的三万户流民,以非凡的适应性和吃苦耐劳的卓越品质,用最快的速度在传说中的蛮荒之地安身立命,原本绝望的老百姓,竟然发现这里的气候虽然寒冷,但并不是想象中的不可忍受。
每户人家都分有田产,就连房屋和家具等日用品都是免费发放,看似都属于张家的佃户,但土地却是自家的,并立有地契在官府备案,怎能不使视土地为命根子的百姓从此感恩戴德,不用何人催促,自己就千方百计的适应这里,为来年耕种田地做准备。
昔日的大蛎子弯,逐渐被人类再次占据,而这次再不是那些朝鲜人,而是早在几千年之前,就已征服过这里的华夏汉人。
春季时,陆续在周围一些刚开垦出来的田地里,撒播上小麦,土地,玉米等种子,一年下来,其结果自然有忧有喜,忧的是一些种植方式不得当,就算有些产量,也远远不足以养活大家,喜得是有了种子就有了希望,在仔细总结种植经验,不难在寒冷严酷的辽东活命,最令人惊喜的,就是这里土地肥沃程度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一些传统的粮食作物,勉强能保证最低限度的口粮,陆续从茫茫大海中运送过来的粮食,以及很多山东渔民在附近的海域中打渔,还有圈养在砖瓦农房中的大群牲畜,使得百姓无人饿死,都使之人心迅速安定下来。
去年从各地迁徙过来的十二万本地人,除了六万女真人被蒙古人屠戮殆尽之外,剩下的都被混居一起,仅剩的一些女真贵族都被秘秘密处死。
后金的所有习俗都被取消,包括那丑陋的金钱鼠尾辫和通古斯语,必须学说汉语,身穿汉服,最顽固的女真人几乎就是一个死字,在这最关键的移民初期,张灏把曾经做过锦衣卫百户的张战调来,任何不服管教的异族,都要被第一时间处死。
从来不想玩什么民族大融合的戏码,张灏自持汉人独步天下的生育能力,自然不稀罕用同化异族的方式来壮大人口,女真族的姑娘必须嫁给汉人,而只有和汉人成了亲家,女真人才能成为普通百姓。
因为有了砖瓦房和煤炭炉子,汉人不在惧怕辽东的严寒,再说后世大连气候适宜,水源充沛,比之山东的连年干旱,几乎就是天堂般的存在了。
东北冬季漫长,长达五个多月的农闲时间,就成了传播新思想的最好时机,结合祖先留下来的儒家文化,辅以独特的民族主义,教导百姓要想在这片祖宗开拓出来的土地上生存,那就必须团结依靠,用武力征服任何异族。
除了被大汉主义洗脑,老百姓并不是无事可干,女人们在家中或是纺织棉花,或是做些急需的东北特产等精美商品,或是做一些武器盔甲等零件,用来换取一些银钱。
男人们则统一做工或是训练,几乎全民皆兵,不过都是些地方上的乡勇而已,真正的军人则是这里最受尊敬和月钱最丰厚的群体,家中也不是世袭军户,而是地地道道的平民百姓。
最让百姓称颂的,就是所有二十岁以下的孩子都能免费读书,张家管家更是保证,成绩不错,平行端正的孩子,将来是能进作坊里成为学徒的,那学徒一年好几十两的工钱,而手艺最好的师傅更是一年少则几百两,多则千两的天文数字呢。
城中各式学堂林立,有启蒙教育的小学,有技能培训的专职学校,还有培养军官的军校和培养综合性人才的大学,唯独没有传统的儒家学堂,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老百姓还没妄想到自己孩子,将来能参加科举。
其实人人很清楚,这方圆千里,恐怕连个秀才都找不出来,但令百姓们最感到不可思议的,就是那些张家人几乎人人都会读书写字,这也是人心安定的重要原因,目不识丁的穷苦老百姓,对于有文化之人的那种崇敬心理,绝对是后世人所无法想象的。
学堂大多有空副架子,人才更是极端匮乏,不过印刷作坊已经采用金属**印刷术,陆续生产出大量书籍,而中原各地每个月都有上千名孤儿送来,这里早晚会成为传播知识的欢乐海洋
离张家堡十几里之外的海岸线上,当初的简易堡垒完全被城墙取代,高耸的炮楼林立,青幽幽的青铜火炮比之这时代任何的火炮都不一样,采用铁质炮膛复合一层铜衣,变得更加坚固耐用,火炮铸有两个炮耳架在车架上,可以上下左右自由旋转,足足提前百年现世。
一栋恐怖的巍峨城堡建在中心位置,那里是张家亲族的大本营,城堡四周,都是各式各样的巨大作坊,多达两万多人的工匠,正在日以继夜的生产武器或是各式商品。
张梁一身棉衣,外罩一件貂皮斗篷,站在城堡最顶端的阳台上,遥望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身边陪伴着几位年轻人,其中一人就是少年张成。
“二爷倾尽全力才有了如今的规模,但我总是担心为他人作嫁衣裳,张成,你说朝廷是否会把这里征用?”
张成神色间有些疑惑,他猜不出那位师兄的真正用意,笑道:“不会的,虽说任何土地都是陛下的,但这里天高皇帝远,即使被朝廷知道了又如何?无非是派过来一些官吏而已。”
张梁一丝冷厉之色闪过,作为灏二爷最信任的嫡系,他知道二爷的理想,就是要让汉人征服这大千世界,可笑那些迂腐文人,到了现在还把这世界当成了一片蛮荒,明明知道海外有无数文明国度,却掩耳盗铃的统统称为粗俗不堪的蛮夷,整日里就知道鼓吹什么天朝上国,什么礼仪之邦。
“郑和啊郑和,到底如二爷说的那样,即使他是一位奇男子,但也仅仅是一个奇男子。”
张梁神色间有些不屑,虽说他非常钦佩对方,但那位郑太监到底是帝王的家奴,每到海外任何一处地方,都是浅尝而止,回来后都是捡的好听话话报告帝王,只把探险旅途当成了一次个人壮举,远不如二爷那样,尽可能的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为了汉人的将来费心打算
张成倒是不知海外之事,不过他对于太监没什么好感,其实郑和七次下西洋,在此时根本没什么名声彰显,帝王和朝廷对于历次下西洋,都是对国内采取严密封锁的态度,只宣扬海外万邦来朝,只字不提是自家船队带回来的,更是很少宣扬外面世界有无数珍宝,反而大力弘扬本国度物产丰饶,能够自给自足的封建理念,严禁汉人迁居海外,闹得普通百姓甚至连西洋都不知道。
“走吧,今日是海洋学院的开学典礼,呵呵,二爷总是能提出古怪新鲜的词汇。”张梁微微一笑,当先转身走入城堡中。
海洋学院建在海岸边上,新修的乳白色的高大建筑,在此时看上去格外震撼人心,都是学员自己用白色的鹅卵石嵌在水泥上,后用白色泥粉在上面粉刷一新,而水泥经过工匠一年多的反复试验,已经配比出数种型号,用来针对不同的建筑需求。
学院建在地势很高的山腰上,连绵山脉从两侧延伸,把下方的平静港湾护在怀里,因此形成一个天然良港,远处一个小岛上,还按照张灏的设计,修建了一座高耸灯塔。
碧蓝色的海面令人心旷神怡,靠近海岸线一侧的数个岩礁上,都被建成一个个造型古怪的船坞,巨大的木轮在潮汐的作用下缓缓转动,为船坞提供充足的自然动力。
很多海鸟在船坞上方盘旋,尽情抢食被木轮翻转而出的海鱼,十几位值班的军士在岸边来回巡逻,全都脱去明军甲胄,换上独特的棉衣棉裤和簇新的棉大衣。
第一期海洋学院开学典礼很简单,面对二千多名充满朝气的稚嫩面孔,张梁仅仅重复了一句张灏的话,那就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宣读了若干新制定的军事条例,一切都显得很怪异。
京城皇宫,满朝文武清早陪着洪熙皇帝到郊外祭拜天地,又赶往太祖皇陵隆重祭拜,累了一天方回到宫里,朱高炽强忍着身子不适,命宫人大摆筵席。
朝臣的女眷则陪着张皇后等一干嫔妃饮宴,人人收到一份赏赐,稍微吃了几口早已冰冷的佳肴,一同叩首后三呼万岁和千岁娘娘,接着按照各自的诰命品级鱼贯而出。
张皇后心情不好,所以才没心情招待数百位命妇,其实每年都是走一个过场而已,好不容易等大殿中只剩下宫里的人,盯着下方站着的太子朱瞻基,怒道:“岂有此理,这宝钗明明是先帝的秀女,焉能收为宠妃?”
“母后,宝钗只不过被封为女官,儿臣为何不能要她?”朱瞻基强忍着怒气,面上不敢露出一丝不满。
这些日子,洪熙皇帝有意无意的打压儿子,使得这位一心想继承先帝丰功伟绩的太子殿下,越来越不满,尤其是皇帝在迁都问题上的消极态度,使得朱瞻基深感失望。
朱瞻基从小被祖父养在身边,年年跟随祖父北巡,更是时常派到北京城监督修建工程,他年少好动,不喜欢常年呆在深宫里,而皇帝偏偏不许他随意出宫。
“不行,此事绝不可行,皇儿,那宝钗为人野心勃勃,不是个安分守已之人。”
望着母亲斩钉截铁的态度,朱瞻基只得老实遵命,失望的道:“那孩儿命她成为女官,负责教导宦官识字读书吧,听说张灏在北方成立了很多学堂,教导寒门子弟读书呢。”
心中一荡,张皇后风韵犹存的俏脸一红,立时想起那小恶人告别时的一幕来,竟然大胆的抚摸自己胸部,多年未被丈夫亲近的久旷之身,险些不可自持。
这胆大妄为的小混蛋绝不能留在身边,张皇后反复的提醒自己,却不知道,她嘴角边却带出一丝笑意,语气缓和的道:“记住,你亲近她可以,但就是不能封为嫔妃。”
“是,儿臣谨记。”朱瞻基无精打采的应承,有些厌恶的看了看环绕母亲周围的嫔妃们,转身大步而去。
没等回到太子东宫,朱瞻基半路遇到一位中年太监,见对方手里还拎着几张纸,皱眉道:“跑什么,不成体统。”
那太监很斯文的报以微笑,他身上没有一般公公那种萎缩模样,反而仪表堂堂,尤其一身书卷气流露,步履间沉稳有力,好似一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回殿下,今日从外头买回一个新鲜玩意,名字叫做报纸,此种玩意早在宋朝时就出现过,没想到又重现人间”
有些惊讶,朱瞻基文武全才,自觉从未在书上看到过有关报纸的相关记载,不过能猜到是类似邸报的东西,这王振果然不是一般公公可比,不愧是自动净了身入宫的读书人。
“给本王看看。”朱瞻基伸手接过那几张印满字体的纸张,略微看了一眼,不禁大觉有些意思。
“殿下,这报上写着京城最近发生的一些坊间趣事,应该能让您喜欢的,这深宫大院住得久了,委实有些无趣。”王振小心翼翼的说道,神色间有些期盼。
“是啊成天面对高墙红瓦,哪有外面来的舒服。”
朱瞻基兴致盎然,这上面除了一些圣人学说之外,竟然还介绍京城中的风土人情,尤其是详细描绘了秦淮河中的无边风月,不是那等艳词描写,而是很文雅的介绍红阿姑最近传出的佳作和一些趣闻。
随手翻了一下,朱瞻基下意识的笑道:“有趣,走,陪我说说话。”
“是,小的遵命”
就是想引起太子对自己的注意,王振自然大喜,急忙亦步亦趋的跟在朱高炽身后,两人朝一侧的宫殿中走去。
第275章 灯海璀璨
第275章灯海璀璨
大年三十,北京城到处鞭炮齐鸣,家家户户围在家里团圆,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使得来往行人心中升起喜悦心情。(UU小说手打小说)
酒肆店铺都已关门,门前贴着大红对联,唯有客栈生意兴隆,来南北往的客商很多,过节对于行商之人来说,只是一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而已。
城内外不过几十万人口,来自南方琳琅满目的年货,足以使百姓过上一个好年,又经过皇帝减免两年赋税,使得家家都有了些余钱。
北京城平民百姓本就以富户居多,无数勋贵的老宅都在这里,连带着贫民度日不算艰难,又是北方的交通要道,城里一片繁华也是情理之中。
都督府到处悬挂彩灯,收拾的辉煌喜庆,空地上扎满了焰火架子,不时有小厮蹲在一边,燃起冲天火焰,各式喷发的烟花夺目璀璨。
一侧观景阁楼中,张灏和姑娘们临窗而坐,看着面前各个打扮粉妆玉琢,娇美可人的妻妾,笑道:“新春佳节,大家随意玩耍吧。”
身边的沐怜雪一身大红金凤通花袄儿,翡翠娇绿缎裙,雪白貂鼠皮袄,头上珠翠盈堆,一副成**人的打扮,只是神色有些娇羞,不时被姐妹们促狭的小声调笑。
丫鬟婆子站满了一大堆,不过等上完菜后,就被张灏含笑赶下楼去,有家的回家团聚,剩下的在楼下吃喝玩耍。
姑娘们略微用过酒菜,纷纷聚在一起,或是聊着家常,或是玩起了双陆棋牌,怜霜则拉着史湘云冲到楼下,和丫鬟们在一起燃放烟花。
“雅云,你下去看着那几个顽皮丫头,智真没个姐姐模样,连冲天炮仗都敢玩儿,别伤到她们。”
沐怜雪轻声吩咐,萧雅云笑着站起,答应一声,快步朝楼下走去。
独坐在原处,张灏望着下面的火树银花发呆,沐姐姐和秦晴筠守在身边相陪,两人有些疑惑。
“灏儿,为何感觉你有些不开心?是不是谁恼了你。”
伸手握住沐姐姐的玉手,张灏笑道:“无事,不过想起来一些往事罢了,这底下的烟花样式繁多,其制造技术已经登峰造极,往后还会有更多更好的花式研制出来,但却仅仅是用来观赏的玩物,不能为民造福。”
知道她们只会更加迷惑,谁又能体会出自己的感慨?汉人把火药用来欣赏,那些白人却用来杀人。
收拾心情,张灏想起一件事来,问道:“那抽水马桶好用嘛?”
这等私密事自然闹得两位姑娘神色扭捏,不过同时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张灏失笑,解释道:“不要小看这抽水马桶,更不要当成羞于启齿之事,这可是于国于民大有好处的东西,提升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可就在小小的如厕上头了。”
沐怜雪哄孩子似地含笑点头,并不太这当回事,而秦晴筠则关心国家大事,惊讶的问道:“还请兄长告知,妹妹想不出那瓷器能有这么大的功用。”
这推广普及抽水马桶,还就得指望贵妇们先流行开来,然后才能上行下效,风靡全国,这第一关自然要说服身边的女人,张灏反问道:“你们也去过好几个城市了,难道不觉得无法忍受嘛?一大早百姓出来,蹲在河边洗刷马桶,这粪便中不说带有病菌,就是长此以往,城里臭气熏天,清澈见底的河流没人敢饮用,很扫兴吧?”
两位绝色少女哪会受得了这个?秀眉微蹙,神色间有些慎怒,不过灏二爷说的都是实话,每次出门都要忍受空气中的一丝臭味,还有那骡马散发的腥膻味,越是人烟稠密的城市就越是肮脏不堪。
“那要如何解决此等难题?”秦晴筠出言询问,汉人的城市修建有简易下水道,城市中有很多茅厕,但百姓的陋习很难解决,毕竟晚上没人喜欢跑到户外方便。
不等张灏回答,秦晴筠眼眸一亮,拍手赞叹道:“对,有那抽水马桶,就不怕屋子中有臭味,地底下埋着铁管,那些秽物就能流入挖好的池子里,被城外的农户挖走施肥。”
沐怜雪同样反应过来,展颜笑道:“如此一来,家家户户就不用准备夜壶马桶了,也就用不着一大早的跑到河边冲洗,河水自然就能清澈干净了。”
“哈哈,果然聪明”张灏赞赏的点头,笑道:“其实这里面涉及到很复杂的城市规划和建设学问,晴筠你喜欢这方面的学问,就专门研究研究吧,要是能通过铁管把清水引到千家万户,把抽水马桶普及出去,让每位百姓都读书识字,那么这个国家想不文明富强都不行哦”
一点一滴的引导身边人,在经由她们去引导更多的人,张灏自问没有成为一代学问大家的本事能力,也不耐烦去和人争论什么学术治国方面的大道理。
开启民智本就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而且会对贵族和士子阶层造成巨大冲击,不过张灏打着有教无类的高尚大旗,在北方到处出资兴建学堂,却被很多文人视为文坛盛事。
北方文风不盛,长期没有读书人考中科举入朝为官,已经引起皇帝和大臣们的注意,因为这可能造成北方士林心怀不满,从而使北方不稳,离心离德,没等朱高炽颁布南北按比例取士的国策,张灏就抢先一步,以忧国忧民的无私情怀去造福于民,闹得无数人对他称赞有加。
见自家男人好似着了魔一样,张口闭口不离国家百姓,成天冥思苦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沐怜雪不满的道:“这大年三十的,不许谈国家大事。”
“好好,咱们吃酒猜枚如何?”从谏如流,张灏也感到有些愧对她们。
瞅了眼低头苦思的秦晴筠,沐怜雪头疼不已,现在家里哪有一丝别人家中的模样,一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好像把这家里当成了旅店,要不是不敢抛头露面,估计十天半月都不会回家睡上一觉呢。
“你们真是的,晴筠她们整日在后宅的小学堂里办公,智真带着怜霜四处周济百姓,一天到晚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太不像话了。”
还是忍不住道出不满,沐怜雪说的自己都笑了,现在她掌控家族在北方的大权,还不是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张灏立时显得得意洋洋,笑道:“就要如此,咱家就要人人有事情做,成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时间久了,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只知道惦记心毛蒜皮的小事,念叨这件衣服做得好,谁家出了什么事,好好的一个人都变得庸俗不堪了。”
又气又笑,沐怜雪当下不再理会灏二爷的疯言疯语,谁家还不是这么过来的?虽说承认这话不无道理,但一竿子连老祖宗和婆婆都扫进去了,也只有这混世魔王敢有这个胆子编排长辈。
一直闹到三更天,一家人纷纷回到阁楼中守岁,丫鬟们换上新的宴席,席上击鼓传花,作作诗词,唱唱小曲,其乐融融。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简单的梳洗一下,换上新衣出来,迎接家中一波*的下人上前拜年,张灏不许家人磕头,人人行了礼就好,然后每人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兴奋的家人没口子的道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一入夜,张灏就带着群芳到临街的阁楼中,女孩们俱都跑到窗前朝外观看。
但见楼下人烟密集,当街搭了数百座灯架,四周散布着无数商贩,叫卖着自家买卖,玩灯的男男女女,扶老携幼的走出家门,真是花红柳绿,车马轰雷。
搂着一脸惊喜的沐怜霜,张灏指着下面的灯塔,笑道:“这都是哥哥为你准备的,今年元宵灯节,让霜儿和城里百姓同乐。”
“真的,哥”
激动的拉着张灏衣袖,沐怜霜兴奋的大叫,惹得楼下游人纷纷抬头,几个过来想占妇人便宜的浮华浪子,一瞬间眼睛都看直了。
其中一位震惊的道:“乖乖,这是哪家王侯府上的家眷?好一群天仙般玉人。”
身边的一个公子一脸猪哥相,喃喃道:“肯定是贵戚王孙家的小姐们出来看灯,不然如何都是内家妆束?”
“闭嘴,人家都是大都督府,英国公家的女眷,你们不要命了,敢当街品头论足的?”一位军汉走过来低声呵斥,吓得几个浪子急忙抱头鼠窜。
这一幕看的楼上姑娘丫鬟们嬉笑不已,张灏自然不会恼怒,笑吟吟陪着她们。
不等众人坐下吃饭,随着天色暗下来,整条街的灯海顷刻间明亮闪烁如同繁星般璀璨,立时引得无数人惊呼,紧接着欢呼声四起。
但见,金屏灯,玉楼灯一片珠玑,荷花灯,芙蓉灯散千围锦绣,绣球灯姣姣洁洁,雪花灯盈盈沸沸。
“哥,你看,你看,那揖让有礼的秀才灯好有意思,嘻嘻。”怜霜喜得小脸嫣红,雀跃的和史湘云搂抱成一起。
拉着儿子站在一边的婶子李氏神色温柔,却看都不敢看张灏一眼,笑道:“秀才灯做的很有孔孟之遗风,那媳妇灯容德温柔,婆婆灯富态慈祥,还是灏儿大手笔,竟然把京城的手艺都带到这里了。”
群芳们全都兴奋起来,丫鬟婆子急忙涌到窗边,着迷的看着比往年京城还要壮观美丽的灯海,全都猜到这是自家二爷的手段,一想到这是给自己准备的礼物,一个个笑的比花还甜蜜。
街上游人越来越多,好在街道位于紫禁城附近,道路宽敞,不怕百姓来回拥挤,很多孩子和妇人小姐手提各式彩灯,跟着家人流连忘返。
有那和尚灯与流翠相连,判官灯钟馗共小妹并坐,师婆灯挥羽扇假降邪神,刘海灯背金蟾戏吞至宝。
还有那骆驼灯,青狮灯驮无价之奇珍;猿猴灯,白象灯进连城之秘宝,七手八脚螃蟹灯倒戏清波,巨大口髯鲶鱼灯吞绿藻。
真是银蛾斗彩,雪柳争辉。鱼龙沙戏,七真五老献丹书,吊挂流苏,九夷八蛮来进宝,转儿灯一来一往,吊灯儿或仰或垂,巧夺天工的银河灯横跨半空,牛郎和织女伴无数喜鹊灯倾情一笑重相逢
琉璃瓶映美女奇花,云母障并瀛洲阆苑,围屏画石崇之锦帐,珠帘绘梅月之双清,看不尽的奇灯山景,好一个五谷丰登快活年
第276章 元宵之夜
第276章元宵之夜
元宵之夜越发热闹,整个街道两旁,高楼林立,张灯结彩,王孙勋贵争相朝小栏下观看,文人士子或被邀请或是借了一座阁楼聚会。(UU小说手打小说)
仕女美婢相携高楼上,娇娆炫色,香衣倩影在远处若隐若现,引得左右邻居翘首偷看,底下百姓越聚越多。
沐怜雪走至彩窗前,举起牡丹团扇遮挡住半边容颜,头疼的道:“好啦,没瞧见人家已经不看灯,光看人了嘛?快回去坐好。”
原本争抢着观赏璀璨灯海的女孩们,此时也已发现不妥,尤其是对面楼上那些登徒子,一个个嬉皮笑脸的模样令人恼怒,乖乖听话的扭身返回八仙桌旁。
婶子李氏看了眼正和对面打招呼的儿子张杰,皱眉道:“杰儿过来,这么多嫂子还未见礼呢。”
张灏依然站在窗前,笑道:“无妨,随他心意吧,就不要拘束了。”
少年张杰神色感激的朝哥哥拱手,兀自朝对面几位好友招手致意,张灏目光深邃,也不开口询问。
怜霜和湘云仗着年纪小,不怕被人瞅见自己的绝色姿容,无所顾忌的倚在窗前,身后还站着五六个小丫头,沐怜雪无奈,只得吩咐道:“算了,由着她们闹吧,咱们自己吃饭。”
不提丫鬟们把美味佳肴摆上,阁楼里金杯玉盏,瓶插鲜花,宝鼎燃起海外香饼,一派公侯之家的鼎盛模样。
很快天色彻底暗下来,此刻已是百姓家用完晚饭,出来观赏灯节的最好时候,入画带着丫鬟搬来几具大屏风,又把灯火稍微掩住,使之对面男人看不清这边楼中人的相貌。
张灏本不同意如此避讳着谁,但架不住沐姐姐和李氏一力要求,也知晓她们为人稳重,当下不再说话。
元宵夜无数大家闺秀出门游玩,街上就少不了相士道士为人算卦,但见卦肆云集,相摊星罗,为妇人小姐大讲姻缘后代,为百姓讲新春造化如何,定一世之枯荣,热闹非凡。
灯架之间被搭起台子,富户之家悬挂灯谜,摆上酒水饰品等随礼,供来往游人猜谜玩耍,闹得人头攒动,士子读书人趁机显摆学问,吸引周围的娘子们注意自己。
人生百态,民风质朴,张灏一时间看的目眩神迷,和身边佳人说说笑笑,大觉惬意非常,也不去就坐吃饭,惹得其她人干脆开席,不理会这边岁数小的大闹特闹。
怜霜好似一只欢快喜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指着那站在高坡的士子高谈阔论,品评词曲,时不时的抚掌嬉笑,又指着一脸风尘的跋游脚僧,演说三藏,神色向往。
卖元宵的高堆果馅,粘梅花的齐插枯枝,卖艺的铜锣震天,说唱的抖擞精神,真是繁花似锦,盛世气象。
很快,各个街口巷道中就出现周围村落的社鼓队,高举各式大型彩灯表演,惹得百姓欢呼,周围的百戏货郎,桩桩斗巧,不时为游人剪春娥,鬓边斜插闹东风,献凉钗,头上飞金光耀日,预示着来年生活和和美美福满门。
望着越来越多,渐渐就要水泄不通的趋势,尤其是看到一些无德浪子成群结队,在人群中到处揩油,张灏急忙走到二楼,对张继开,张继往兄弟吩咐道:“快去带二千亲兵围住各个街口,通知各个衙门密切注意,百姓丢些财物没什么,但万不能出现丢儿女的惨事,抱着孩子的人一律严加盘问,所有城门派人通知一下。”
“是。”已经成了都督府千户的兄弟俩抱拳领命,马上出去提调都督府附近一所军营里的兵士。
张灏又叮嘱亲随们带人出去闲逛,混在人堆里保护百姓们,这才重新返回楼上,他对于男人吃女人豆腐之事混没在意,其实这都是多年的习俗了,只要浪子们不过分,拉下小手,摸摸屁股都是心照不宣的习俗,守规矩的妇人自有丫鬟们重重护卫,更有些巴不得男人来吃豆腐的,不然岂不是说明自己没有姿色?
陪着女眷吃酒,席上推杯换盏,春意无边自不用提,来往伺候的丫鬟小意奉承,不时逗得姑娘们开怀一笑。
“哥,你看,那对面有些女人好大胆呢,一脸的风骚模样,真恶心。”沐怜霜指着外面,小丫头贪图观看美景,连饭都未吃上一口。
张灏放下筷子,立时来了一丝兴趣,不过却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德行,故作正经的站起来,皱眉道:“真是不像话,让我瞧瞧。”
女人们纷纷捂嘴嘲笑,好在灏二爷虽然好色,但从不惦记人家的女眷,就连青楼楚姐都不招惹,勉强算是洁身自好之人,只是这洁身自好委实形容的不妥当罢了。
顺着怜霜的指引,顺便瞅见史湘云皱着峨眉,不声不响的转身走开,连带着小丫头们都嘟囔着小嘴散开,张灏心中暗笑,估计对面有作风放荡的女眷出现,看见人家的模样联想到自己身上,惊得女孩们作鸟兽散。
果然瞧见四五位风姿绰约的美妇人,搭伏在楼窗子往下观看,其中最显眼的两位年轻美妇,径自把白绫袄袖子卷起,显摆里面那遍地金玉袖,露出那十指青葱来,各自带着六七个镶嵌各色宝石的金戒指儿,探出来半截身子,口中磕着瓜子,把那瓜子皮全都吐落到行人身上,嬉笑不止。
张灏眯着眼睛,隐约间看清对面阁楼中人很多,一样在推杯换盏,还有粉姐在弹唱灯词,这几位美妇一看就知道都是些豪门内眷。
“哼哥,咱们不看了,真扫兴。”沐怜霜拉着张灏,不想哥哥看那些风骚妇人。
“好像是徐家的女人,这徐谦和郭义投靠太子殿下,目前正春风得意呢”
张灏轻笑,徐谦升迁为北京城知府,郭义贬为北京城锦衣卫指挥同知,就连东厂刑公公全是朱瞻基的人,太子对于北京的重视可见一斑,不过宣抚使权大人乃是皇帝的人,按察使刘全是都御使刘观的亲弟弟,加上乱七八糟的满城官吏,都有来自京城大臣们的门生故吏,可谓是风云际会了。
不提张家人在一起吃酒说笑,那边一群勋贵也在一起谈论,早前惊鸿一瞥,这边数位绝色佳人,尤其是气质芳华不流凡俗,令人印象深刻。
“张灏这家伙太艳福无边了!”三十几岁的刘全好色如命,羡慕的咂咂嘴,只可惜自己一个都不敢惦记。
男人们聚在二楼,女眷则在三楼饮宴,知府徐谦笑吟吟的劝酒,却没注意一个小厮偷偷上了楼,就在一个偏僻角落里,和他的一个宠妾**,那放风的竟然还是一位宠妾。
人以类聚,在座都是些风月场上的老手,各个妻妾成群,彼此间还时不时的勾引对方的小妾,或是一同享用粉姐,弄得关系混乱,这又来到北京城,家宅里不免闹得乌烟瘴气。
“这小子真是好大的手笔,这些花灯都是他请匠人做的,花钱如流水呀”郭义想不明白,张灏不过十七八岁,为何就敢花钱如此大手大脚,十几万两的银子说花就花。
“不过是纨绔公子而已,早晚有他哭穷的时候。”徐谦脸色不好,本来他想博几位美人一笑,但比之人家的大手笔,他命人做的花灯,委实拿不出手。
这几位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全都是地道的南方人,来北京安置家眷花费极大,兼且为官日短,都是洪熙皇帝登基后的新贵,这手头上不免有些拮据。
郭义虽然干过几年锦衣卫指挥使,但他不敢贪赃枉法,积攒的家财不多,徐谦乃是家中庶出,一样没有多少田产店铺,至于刘全一介文人,倒是这里面家资最丰厚的,原因无他,他兄长刘观是官场人人皆知的大贪官,只是一手把持御史台又深得先帝信任,无人敢举报他罢了。
北京城上有清正廉明的权大人,下有张灏这位煞星,以至于他们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到处接受贿赂,这到了年关,一样得四处打点,还要打赏下属和家人,筹备大批的年货,又都是些官场新贵,并不打算自毁前程,做一个枉法之臣。
“奇了怪了,周围田地都是那些功臣的,尤其到处都是张家的庄子,刘大人,您身为按察使,有责任向朝廷检举他们强行侵吞百姓田产呀”
徐谦一想到管家购买田地之事,就忍不住一肚子气,这附近凡是良田,统统被人抢占一空了,闹得连个差一等的地方都买不到。
郭义也有些纳闷,这些年,那些勋贵之家明明不受帝王宠信,但家家出手豪绰,后来一打听才知晓,都被灏二爷牵头,在南方开设大型作坊,做出的东西都用海船贩卖到海外国度,据说那海船返回,不是满船的金银珠宝,就是价值不菲的海外货物,令人眼馋万分。
有心有样学样吧,但造船厂和工匠几乎都被人占据了,这航海之事非同小可,谁都知道航行在茫茫大海中风险极大,没有训练有素的水手和船长,在沿海溜达溜达可以,但要是远航海外就干脆别指望了,而且一艘海船动辄就要十几万两银子,加上满船货物,谁敢轻易倾其所有去赌博?万一沉了怎么办?
“唉,两位老弟有所不知。”刘全苦笑,解释道:“早年举报可以,但现如今却没用了。”
“为何?大人还请明说。”徐谦急忙追问。
“这北方土地贫瘠,人家早看不上那一点点产出了,如今凡是当年跟随先帝起家的勋贵们,虽然都是自家的田产,但都早已按时上缴赋税,即使是做个样子给咱们看,唉”
刘观神色无奈,惹得徐谦和郭义面面相觑,他们哪知道张灏就是以此来掩人耳目,无非是说服亲戚们向朝廷意思意思而已,这勋贵不用纳粮,如此一番做作,百姓们就能没用顾虑,从而努力开垦荒田。
而相比小小损失,成立一个作坊的每年收入,就能相当于十几顷良田的产出,最妙的就是明朝商税不高,这笔账人人会算。
第277章 秋惢被抢
第277章秋惢被抢
肴烹异果,果献时鲜,倚翠偎红,花浓酒艳。(UU小说手打小说)
酒过两巡,张灏心中记挂兄弟姐妹,下楼到了男人席间,陪着众位兄弟谈天说笑。
吃了几杯酒,张灏心情愉快,严海龙和胡凯兀自嚷嚷着拼酒,拉着交好的兄弟到旁边另开一席。
“过些日子姐夫姐姐就要动身来北京了,呵呵,我准备到时给姐夫一份大礼。”
张灏很神秘的笑道,刚刚赶到北京城的西门荣轩有些惊讶,问道:“二爷,就直说吧。”
“这件事还真得你去办,等姐夫来了再说。”张灏神秘兮兮,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惹得大家失笑。
忽然张栋从门外走进,说道:“二爷,几位大爷和奶奶来了。”
“快请进。”张灏和亲随们一同站起,就见一群人涌了进来,当先是张睿和周文涛,身后跟着当年的落魄门客沈清风。
还有一人却是多日不见的朱银丰,那后面两位身段楚楚的少女,自然就是自己的两位胞妹,现在都已嫁为人妇了。
众人相互见礼,女人们径自上楼,张灏笑道:“现在就差秋惢姐姐了,他们两口子怎么还未到,派个人去催一催。”
不提张栋安排人出去,这边男人们按照身份落座,很快重开宴席,彼此都是非常熟稔的,诉说往事或是举杯饮酒,气氛渐渐趋于热烈。
张灏高居首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伸头朝外面望去,惹得朱银丰问道:“二爷心中有事?”
“无事,来,喝酒,你和文涛大喜之日没能赶回去,就借此赔罪吧。”
张灏举起一杯酒,众人急忙跟着举杯,人人都知他不喜热闹,再说妹妹出嫁与娘家关系不大,在与不在都无关紧要。
早到半年的王太平为人稳重,他一直负责筹办学堂之事,和秋惢丈夫有些交往,说道:“唐姑爷为人古板,怕是要步行而来,这外面都是百姓,应该一时三刻的到不了。”
“什么古板,我看是迂腐才是。”张灏神色不悦的放下酒杯,当年送给唐磊一份功劳,谁知人家并不领情,竟然人前人后的引以为耻,说牛痘不是他自己研究的,早知会引起轩然大*,还不如闷头当他的小御医呢。
不屑于高攀张家和自家,唐磊住在城西的一处巷子里,宅子不大,偏偏此人自命风流,又纳了两房粉姐为妾,家里还有二十多位下人,这明朝官员的俸禄不高,哪能养活一大家子人?
幸好有秋惢的大笔嫁妆,一家人才得以衣食无忧,可惜秋惢一心为了丈夫,但丈夫却不体谅她,头些年的新鲜感觉一过去,就开始嫌弃秋惢的丫鬟身份,要不是因为秋惢背后有张灏撑腰,怕是早就生出嫌隙了。
“唐磊早年看着还不错,谁知官场呆的久了,也染上一身酸腐气,我警告你们,谁惹敢欺负爷身边人,别怪我到时不念旧情。”
见到二爷有些发怒,众人自是好言相劝,谁知还没等说上几句话,张栋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喊道:“二爷,姑爷过来了,秋惢姐却被几个汉子架走了。”
张灏大惊失色,叫道:“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汉子?”
其他人急忙跟着站起,就见唐磊被两个家人搀扶进来,帽子也没了,披头散发的模样非常狼狈,显是被人来回挤得。
“我认得一人脸上长有一撮黑毛,好似是城西一个有名的泼皮。”有气无力的说完,唐磊一脸绝望,好像妻子已经身死一样。
“我就嘱咐你们坐车过来,秋惢姐长得漂亮,你们穿着百姓衣服,这不是自寻祸事吗?”张灏大怒,指着唐磊责备,这北京城鱼龙混杂,没想到竟真的遇上强抢美人的狗血戏码。
来不及继续询问整个经过,万一秋惢姐姐被人侮辱或是带出城去,这人海茫茫的哪里寻去?就算解救回来,这名节算是彻底毁了。
“赶紧报官吧。”脸色惨白的唐磊哭丧着脸,后悔自己不听夫人的话,非要带着妻妾步行出门观赏花灯。
“报个屁官,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自己。”张灏神色冰冷,阴森森的吩咐道:“备马,严海龙和胡凯随我去城西,其他人到别处打听,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说完话后,张灏大步朝外面走去,严海龙眼疾手快,抓起墙上挂着的几件貂皮斗篷跟了上去,胡凯一直负责贴身保护,抢先跑了出去,把二十位贴身护卫喊出来。
不提府上顷刻间人仰马翻,这边张灏策马出府,好似旋风一样朝城西而去,一路上惊扰无数百姓,好在天色渐晚,街上行人变得稀少,除了正街之外,别处不算道路拥挤。
好像无头苍蝇似地赶到城西,这偌大一片街道,民居密密麻麻,哪里去寻那脸上长着黑毛的泼皮?
心急如焚的张灏到处寻觅,正好瞧见有个民居亮着大红灯笼,门前一群男女正在踢毽子,一个揸头,两个对障,勾踢拐打之间,周围人无不喝彩奉承。
“架”张灏狠狠抽打马背,径自冲了过去,一看就知这民居是间娼馆,这些惯会踢球毽之人,绝对是一些帮闲无赖出身的。
一群人飞速策马而来,顷刻间吓得那群人四散躲开,其中一位豪客把踢球的粉姐拉到身边,怒道:“你们是什么人?伤到人怎么办?”
张灏没有时间与他废话,迅速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咣铛一声扔在地上,冷道:“告诉本侯附近最有名的泼皮是谁?家住在那里,这锭金子就归他所有。”
那群人茫然四顾,谁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泼皮的姓名?一个个只顾着盯着地上的金子,却都闭着嘴不敢回话。
张灏就没指望他们立即说话,暗暗观察这些人的神色变化,其中那一身白绫袄的粉姐,此刻尘生眉畔,汗湿腮边,还在气喘吁吁的,眼眸中闪出一丝犹豫,从袖中取出一把春扇摇凉。
原本大声指责的豪客,见到来人都是衣衫不凡的骑士,气势立即蔫了,不敢再继续指责。
抬起马鞭遥指着粉姐,张灏平静的道:“你,只要回答本侯的问话,这锭金子不但归你,还会给你赎身。”
仿佛如梦方醒,粉姐喃喃念着侯爷,侯爷,眼眸一亮,急切的道:“此话当真?”
“本侯乃是英国公张家子孙,焉能骗你。”张灏强忍着怒气说道,神色间变得很和蔼可亲。
人的名树的影,张家在北京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那粉姐大喜,指着前面说道:“这街上最大的一个泼皮就住在那里,院子门从不打开,都是聚众在屋里赌博呢。”
“带她上马,我们走”
张灏立即喝道,严海龙朝粉姐伸出手,没想到这女人心思细腻,还不忘抓起地上的金子,然后才被男人拉上马,带着这群杀气腾腾的骑士进了巷子里。
轰雷阵阵,战马奔跑的声音在夜晚异常响亮,不知惊扰到了多少百姓,队伍很快从巷子口冲出,七拐八绕的来到一间黑漆漆的院子前。
一声马嘶,在粉姐惊恐的注视下,张灏勒紧缰绳,胯下战马的前蹄高高抬起,然后重重朝薄薄的木门踏去。
轰
顷刻间踢开两扇院门,张灏心情焦急,命令道:“把人全都给我抓出来,可以伤人,但都要留着活口。”
二十位神色精悍的亲随立时明了,二爷这是方寸乱了,驱赶一些赌徒而已,哪还用得着杀人?
不过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谁敢提醒自家少爷,顿时如狼似虎的下马冲了进去,踹开房门进去就是劈头盖脸的暴打,用刀把屋里的人全都押了出来。
张灏大步走上去,盯着一个神色惊慌的中年人,厉声道:“告诉我,脸上长着一撮黑毛的人是谁?”
哭丧着脸,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的中年人,哀求道:“俺不知道,俺只是赌钱而已。”
“砍了他一根手指头,再不说,继续砍,他们也一样,快。”张灏暴怒,顿时指着亲卫下命令。
严海龙二话不说,抓住那中年人的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匕首,下一刻就削去一根小指,疼的对方嗷嗷惨叫。
亲卫们见此情形,纷纷有样学样,掏出匕首就要行凶,吓得赌徒们魂飞魄散,一位脸上有刀疤的汉子,急忙叫道:“我知道,我知道,大爷寻的肯定是黑毛虎郝彪,这城西一带只有他脸上长着一撮黑毛。”
“黄金十两,说,那家伙在哪?”张灏目无表情的问道。
光棍不吃眼前亏,这刀疤汉子一辈子在市井间混迹,如何看不出这些凶人都是勋贵,自己的小命在人家眼里就和那猪狗一样,何况还有十两金子的赏钱,反正看情形郝彪也死定了,立即喊道:“最近听说那黑毛虎跟了韩二爷,开了一家春香楼吃香的喝辣的。”
“春香楼?带着他,我们走”
在没有逗留一秒种的心情,张灏转身而出,亲卫们立时抓着那刀疤汉子跟了上去,顷刻间,马蹄声响起,一群骑士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群赌徒傻站着,还有那位倒在地上打滚的倒霉中年人。
夜,阴沉沉的,洒落地上的鲜血,触目惊心
第278章 心急如焚
第278章心急如焚
春香楼位于城西的泰安街上,楼高三层,雕梁画栋,即使此时乃是元宵之夜,一样满楼灯火通明,宾客满堂。(UU小说手打小说)
一队身穿锦袍的骑士呼啸而来,吓得楼外一些客人惊慌失措,急忙朝一边躲去。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四五个身段妙曼的粉姐,正与客人在楼前的空地上燃放烟花为戏,好一派歌舞升平。
楼前还站着四位一身黑色皮袄,头戴黑色斗笠的汉子,腰前一把镶嵌宝石的绣春刀,气质阴森,其身份已然呼之欲出,正是成立几年的东厂番子。
心急如焚的张灏顷刻间什么都明白了,难怪敢肆无忌惮的强抢民女,有了东厂作为靠山,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一位中年美妇媚笑着迎上来,笑道:“各位大爷请进,今个儿也是巧了,刚刚从南方送来几位惯会吹拉弹唱,吟诗作赋的清官人呢。”
张灏冷冰冰的盯着她,问道:“你是谁?”
似乎察觉这群骑士来者不善,美妇柳眉皱起,笑容消失不见,冷道:“不是寻欢作乐的就滚开,奴家可是韩二爷的如夫人,这里是东厂的买卖。”
“我是郝彪的朋友,是来找他的。”张灏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变得温和。
“郝二傻子?”美妇一愣,悻悻的骂道:“那狗杀才不知死哪去了,一天都没见到人影。”
“那韩二爷在家吗?”张灏心情越发急躁,但依然强忍着滔天怒火。
“你打听我们爷作甚?”美妇起了一丝警觉,眼神下意识瞅了眼楼内。
“脏污纳垢的地方,死有余辜。”张灏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朝着美妇人直冲过去,吓得美妇傻呆呆的站着尖叫。
插肩而过的瞬间,张灏抬起马鞍上的一具手弩,闪电般朝着对面的东厂番子射去,破空声响起的瞬间,那汉子立即被弩箭透胸而过,不可置信的睁着眼睛。
后面亲随跟着射出弩箭,其他三位番子连同几位打手,全都被顷刻间射死,这么短的距离,几乎都是一箭毙命。
坐在一位骑士马前的粉姐俏脸都吓得白了,心中暗暗后悔,暗道这张家行事太过肆无忌惮,说杀就杀,自己怎么招惹了这群煞星?
“凡是抵抗的统统格杀勿论,把那韩二爷给我抓出来。”
张灏怒气沸腾,立时下了命令,二十位亲随虎吼一声,纷纷提着手弩和宝剑,朝着春香阁扑了上去。
当街行凶杀人,吓得周围客人和粉姐失声尖叫,整个楼里被闹得鸡飞狗跳,亲随们不管不顾,凡是敢提着武器冲出来的人,全部就地杀死,都是一群自小习练武艺的高手,几乎没有能阻挡片刻的对手。
“放烟火,命燕歌行带人过来。”张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隐隐间有些绝望,这么久的时间,不敢想象秋惢会遇到什么样的凄惨遭遇。
瞧见那美妇倒在地上,偷偷爬着朝前方移动,张灏想都没想的抬起手弩,弓弦一颤,下一刻,那美妇被活活钉死地上。
“逼良为娼,你也是死有余辜。”张灏毫无一丝射杀女人的愧疚,妇人之仁只会招来无尽后患。
一直陪在身侧的胡凯,激灵灵的打个冷战,叫道:“二爷,杀了东厂番子和百姓,这会惹来大祸啊”
“大祸?今晚不管是谁,凡是阻挡我救人的,都要消灭。”张灏神色决绝,即使事后会惹来无穷麻烦,但此刻也顾不得了。
不时从楼中跑出赤身露体的嫖客和粉姐,伴随着声声凄惨叫声,很快严海龙就带着亲卫涌出来,把一个被砍掉胳膊的男人推倒地上。
“二爷,那郝彪这几日和东厂刑公公的亲侄儿混在一起,十有**就是他们做的,前些日子就抢过上香的妇人。”
严海龙气冲冲的说道,一想到秋惢姐姐落入魔爪,就愤怒的一脚踩在韩二爷的断臂上,疼的对方险些昏死过去。
冷冷注视着金碧辉煌的青楼,张灏冷道:“把这里清理干净,街面上的无赖流氓,凡是与郝彪有关的,全都杀了。”
“是,这就去办。”严海龙大声应承,此种事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那这家伙如何处置?”指着地上的韩二爷,严海龙神色阴冷。
“杀了。”张灏随口下令,接着吩咐道:“派人去接引燕歌行,其他人跟我走,去刑公公的东厂衙门。”
“二爷,刑公公今晚就在咱家对面,和徐知府,刘按察使一同饮酒呢。”胡凯忽然开口。
“那就去直接要人,走。”张灏一声爆喝,当先骑马原路返回,亲随们急忙迅速上马追去。
兜了一圈又返回原处,张灏急的双眼冒火,眼见徐家的阁楼前都是衙役兵丁和几十位东厂番子,怒道:“滚”
一位中军慌忙抽出战刀,叫道:“是谁?报上名来。”
“找死。”张灏大怒,策马朝对方冲去,抽出一把青龙宝剑,朝着对方斜劈下去。
凶猛一刀带出劲风,吓得那中军朝一侧躲闪,将将躲过这一刀,闹得一身冷汗。
四周的兵丁哗然,顿时举着刀枪就想冲上来,胡凯心中紧张,喊道:“大都督在此,都给我退下。”
“什么都督?给本官全部缉拿,交由提督刑公公发落。”
一位东厂千户毫无惧色的叫道,如今东厂番子连锦衣卫都要惧怕三分,哪会在乎什么勋贵大员。
只是没等这千户说完,就听见一声霹雳般的爆响,紧接着一股刺鼻的火药味升起,在看那千户,竟然脸上被打成了筛子,斜对面,严海龙举着一直火统,冷酷的道:“以下犯上者死。”
二十只黑黝黝的火统指着上百位官兵,闹得兵士们手足无措,那火统样子非常古怪,木质把手加上一根铁管,后部还有一段火绳垂下,这些骑士手里竟然还举着火折子。
能拿出火统的队伍,这身份不问可知了,几位番子心惊胆战下稍一犹豫,就被张灏闯过去,骑着马横冲直撞,沿着楼梯径直上了二楼,满楼发出尖叫声。
底下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楼上之人,徐谦和郭义一见灏二爷杀气腾腾的骑着马上来,惊讶的站起来,刘全和刑公公却自持身份,依然不动如山的端坐着。
翻身下马,张灏沉默的朝八仙桌前走去,却被十几位武士挡住,郭义急忙叫道:“退开,这是张都督。”
昂让无惧被刀剑加身,张灏死死盯着皮肤白皙的刑公公,阴森森的问道:“你侄儿在哪?”
“我侄儿?”刑公公有些疑惑,随即笑道:“不知张大人寻我侄儿所为何事,要是这小畜生冒犯您的话,咱家就代为向二爷赔罪了,呵呵。”
“二爷怒气冲冲的过来,一定是有些误会,来来,坐下喝一杯。”徐谦笑吟吟的上前相劝。
刘全一样堆起笑脸,亲切的道:“难得见小张大人的金面,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来,有话坐下再说,不会不给本官这个面子吧?哈哈”
“谁的面子都不给”
张灏冷道,顿时满场一片寂静,被扫了面子的刘全神色不悦,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就在冷场之际,张灏突然用力掀起八仙桌面,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漫天飞起各种酒菜碗碟,热汤菜汁好似倾盆大雨,吓得众人急忙躲闪,趁着这个机会,张灏几步抢上前去,一把拽住刑公公的官服领子,一拳狠狠的打在对方鼻梁上。
咔嚓一声脆响,刑公公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捂着鲜血直冒的鼻子。
“狗东西,我在问你一次,你侄子在哪?”
在所有人大惊神色的注视下,张灏语气冰冷的逼问,那刑公公疼的眼泪直流,怒道:“张灏,你竟然敢殴打咱家,你就等着被满门抄斩吧。”
徐谦和郭义心中发紧,虽然巴不得张灏颜面扫地,但毕竟没有不死不休的生死大仇,这刑公公的威胁可是太刺痛人了,不禁升起兔死狐悲的感觉,也知道刑公公所言非虚,随着新皇登基,东厂的权势跟着水涨船高,要真是成天污蔑你想谋反的话,那实在是太令人防不胜防了,万一不慎被东厂番子请到死牢内,那可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东厂成立时日虽短,也没有干过什么惊人恶事,但毕竟是皇帝用来压制天下人的冷血衙门,凡是被缉捕的官吏,为了让东厂立威天下,几乎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哪怕是你最终被认定无罪。
张灏心中一片冰冷,算算时间,已经来不及及时解救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那些禽兽干下令人发指的罪行。
眼眸发红,张灏惨然仰天长叹:“秋惢姐,兄弟马上就会为你报仇。”
砰又一拳轰在刑公公的小腹部位,疼的这太监弓着腰好像一只大虾,左右护卫大怒之下就要上前砍杀,但下一刻谁也不敢妄动,因为一把匕首顶在刑公公的脖子上,投鼠忌器,急的东厂番子心急如焚。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胡凯带着十几位亲随冲了上来,叫道:“二爷,咱家的二千亲兵都过来了,现在下面都被控制住了。”
“灏二爷,息怒,息怒,有话好好说。”徐谦不屑的望了眼瑟瑟发抖的刘全,暗道文人就是胆小如鼠,他虽自诩为读书人,但骨子里却深为祖先为傲,一直把自己当成文武全才的勋贵。
郭义急的团团乱转,他算是刑公公的下属,这上司眼睁睁的被人挟持,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失职之罪。
“说什么也没用了,今夜这些太监辱我,已是种下不共戴天的大仇,你们刚才可都听见了,他东厂日后要灭我张家满门。”
不等刑公公张嘴辩解,张灏毫无预兆的用刀背重重击打在他嘴上,这养尊处优的老太监立时被打的满口鲜血,惨状令人不忍目睹。
京城谁人不知,灏二爷出手一向辣手无情,今夜可确确实实被大家领教了,连权势熏天的东厂提督,都被他连续暴打,这么下去,该如何收场?
第279章 文臣算盘
第279章文臣算盘
“最后一次机会,让你侄儿把人交出来,不然别怪我出手杀人。(UU小说手打小说)”
张灏充满杀意的威胁,心中升起一丝无奈,他真想下令杀掉这些为害国家的东厂之人,可惜却得克制自己不要图一时之痛快。
“快去把那小畜生喊来。”
嘴角抽痛的朝下人喊去,刑公公神色凄惨,任是谁被人当众一顿狂殴,此刻也得是这副狼狈模样,
街上的百姓纷纷躲回家去,原本热闹的灯海被遍地狼藉取代,赶来的军士越来越多,好在此刻已是午夜,并未惊扰到百姓的游兴。
蜂拥而上的军士把整个阁楼给团团包围,东厂番子投鼠忌器之下不敢抵抗,全都被卸下武器,看押在外面的空地上。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严海龙大步跑上来,一脸的喜色,走至张灏身边,低声道:“二爷,万幸姑娘她道出身份,那些混蛋没敢动手,只是把两位小妾侮辱了。”
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张灏眼眸冰冷,吩咐道:“参与的人当街斩首。”
刑公公吓得魂飞魄散,急道:“张灏,咱家就一个侄子,你要手下留情啊”
“手下留情?”张灏怒极而笑,留你侄子一条狗命,谁去可怜我秋惢姐姐以及那些女人的性命?不管有无被人侮辱,这段经历已然成为一生都抹不掉的污点,是要连累一辈子的。
“不过是些贱人罢了,反正都还给你了,那我侄儿就罪不至死,只要你高抬贵手,咱家就不与你计较今日之辱,如何?”刑公公惯会察言观色,而他自己侄儿什么德行,他焉能不知?
“你侄子罪该万死,谁也救不了他。”
斩钉截铁的语气森冷无情,惹得周围人感觉心口发寒,刑公公立时急了,顾不得浑身疼痛,叫道:“徐大人,你可是堂堂知府,就算要明正典刑,那也得经过大理寺审案吧?”
缓缓点头,徐谦摆出一身官威,公事公办的沉声道:“张大人,还请把一干嫌犯交给本官,等审完他们的罪状,自是会受到律法惩处。”
“不行,今晚他们必须死。”
想都没想的一口回绝,不提官官相护和贿赂等层出不穷的包庇手段,就凭刑公公侄儿的身份,就算曾经害死过无辜妇人,顶多就是一个斩监侯,三年牢期完事之后,被远远发配了事,遇到大赦马上就能恢复自由身份,何况这些罪状都能推给下面人承担,甚至连大牢都坐不了几天,过段日子就能平安无事的放出来。
如今早不是太祖朝时了,何况这些人还是东厂番子,就连阁臣都拿他们毫无办法,一句提案就能把犯人带回东厂大牢,那里还不是他们的天下?要不是遇上自己,就算大臣都没有什么办法救人,就算事后把女人救出来,那也早已是被人侮辱千遍的残花败柳了。
这时期哪有什么司法公正,更没什么正义可言,张灏一口回绝,不等徐谦继续说话,阴森森的道:“杀”
“你,你这是草菅人命,目无王法,难道就不怕本官参你一本吗?”徐谦大怒,指着张灏骂道。
“那是东厂。”张灏冷冰冰的四个字,立时刺激的徐谦哑口无言,马上反应过来,东厂不管是勋贵也好,文臣也罢,都是大家的眼中钉,谁不想欲除之而后快?
“可是。”徐谦欲言又止,今日他乃是东道,这主人家于情于理都要帮着客人说话,不然颜面岂不扫地,何况自己还是一位知府。
张灏懒得和他争辩,示意属下就地行刑,严海龙残忍一笑,当即转身下楼而去,面对虎视眈眈的士兵,其他人还真怕这有名的煞星失去理智,那就要糟糕透顶了,万一被杀人灭口岂不得不偿失?谁知道一个纨绔子弟下一步会干出什么事来?遂全都闭口不言,反正那些人都是些人渣,死不足惜
果然随着十几声惨叫响起,刑公公面无血色,嚎叫道:“张灏,咱家从此与你势不两立,我的侄儿啊”
面对嚎啕大哭的老太监,张灏后背双手,幽幽的道:“你侄儿命金贵,难道别人的命就不值一提吗?真是天大的笑话,活该你从此绝后。”
“好,张灏,现在咱家是奈何不了你,咱们走着瞧。”刑公公神色怨毒,就要起身离去。
张灏伸手一拦,轻笑道:“晚了,今夜你也得死。”
绝对不能留下一个祸患,比起那些该死的流氓,这刑公公无疑危险百倍,即使拼着被朝廷降罪,此人也是非杀不可的。
“你敢,我是朝廷命官,谁给你的胆子?”刑公公不相信对方敢杀了自己,气急败坏的厉声质问。
没想到周围几位官员神色隐隐间都有些不悦,张灏冷笑道:“你一个陛下的狗奴才,还敢自称朝廷命官?只凭你这一句话,就是死有余辜了。”
哑口无言,刑公公强忍着剧痛,还想继续辩解,却突然被张灏手起刀落,在所有人的惊呼中,把一个堂堂的东厂提督活活砍死。
“他身边之人一个不留。”张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继续下令杀人。
“张灏,你,你跟我走一趟锦衣卫大牢吧。”郭义终于忍不住叫道,刑公公惨死对于他来说有利无害,不然早晚会遭到报复,报复今晚不出手相帮之事,因此一直隐忍不发。
徐谦突然拉了一把郭义,缓缓朝对方摇头,皱着眉头深思不语。
“你们没资格命令我,滚开。”张灏开口就不留情面,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大步返回家中。
贵为正三品的守备提督,在这北京城是仅次于宣抚使的二号人物,徐谦和郭义等人自然拿他无可奈何,不过发生这么大的事,那是要赶紧知会权大人的。
当夜,血流成河,刑公公的一干心腹全都被屠杀殆尽,以阴谋造反,收受贿赂,残害官吏,勾结上下结党营私,放纵家人作恶多端等种种罪名,写成奏折送往京城,反正人以死无对证,屎盆子随便扣下。
奇特的是北京城一干官吏们的反应,宣抚使权大人和按察使刘全等人统一口径,一边把此事源源本本的详细报告皇帝,一边帮着张灏说好话,话里话外,都是刑公公一家人如何恶贯满盈,东厂番子如何嚣张跋扈。
此案很快震惊天下,最稀奇的,就是御史台同样一反常态的没有指责张灏大胆行凶,反而联合朝臣一起弹劾东厂祸国殃民,闹得此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张灏算得很准,对比锦衣卫的凶残霸道,罪行累累,天下官吏谁不对之恨之入骨?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和胆量报复而已,当张灏率先出手攻击和锦衣卫一个性质的东厂时,立时引得朝臣随之望风景从,都不想把势力不强的东厂扼杀在萌芽当中,不然早晚会成为大家的噩梦,反正源头出在英国公张家身上,冤有头债有主的,将来不怕被官宦疯狂报复,大家不过是说了一句公道话而已。
假如要是因此取消东厂,那先例一开,将来锦衣卫的下场几乎注定,以至于人人亟不可待的等候皇帝的回信,但令人失望的是,洪熙皇帝面对此事一直选择沉默。
阁臣们同样选择作壁上观,绝口不提张灏不当之举,话里话外都是一片同情之色,愣是把张灏塑造成和太监针锋相对的英雄人物,在士林中因此名气大噪。
一桩桩张灏和官宦的旧怨被人翻出来,反复诉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最是嫉恶如仇的灏二爷,宁可丢官罢职,也要与贪赃枉法的公公作生死较量。
不提文官们在此事上不遗余力的歌颂张灏,用意无非是推出勋贵中的旗帜人物与太监打对台,现如今太监势力抬头,文臣们自然不想放过这难得机会。
其实歌颂张灏还有另一层深意,就是让皇帝看到勋贵尾大不掉的嫌疑,永乐朝一直重武轻文,焉能不被文臣们耿耿于怀,而能够削弱宦官和勋贵武将的势力,自然是文臣乐于看到的。
面对群情激奋,朱高炽不能一味的无动于衷,深思数日,一纸诏书中严厉斥责张灏知法犯法,轻拿轻放的责备一番了事。又连续派出数位巡抚,到各地监察守边武将。
勋贵们至此松了一口气,一些老将纷纷趁机告老还乡,谁都已然看出来了,洪熙皇帝登基之后,文臣的地位高高在上,一朝天子一朝臣,还是老实回家赚钱去吧。
其中得益最大的却是汉王朱高炽,原本就赖在京城不走,此刻隐隐间成了替代英国公张家的人选,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勋贵支持,他本就在军方有很深的势力,一颗野心从而变得蠢蠢欲动。
张灏因私自下令杀死宦官,被免去一切官职软禁在府上反省,等候皇帝的最终裁决。
太子朱瞻基等来机会,被派往北京城善后,顺便把张灏押回京城受审,其实也是张灏幸运,杀死宦官和杀死官员属于两种性质,不然起码也得再次被贬为一介平民。
英国公张家老宅,及时搭救秋惢回来,张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倒不是因为官职没了,其实当官对于灏二爷来说太容易了,等风平浪静之后,只要能哄得帝王开心,官复原职不过一句话而已。
但此事也给张灏敲响了警钟,那就是自己无法掌控命运,假如哪一天得罪某个利益集团,当面对众口一词的时候,恐怕抄家灭族很快就能降临到自家头上,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皇权实在是太恐怖了。
永远别把性命寄托在帝王身上,拥立之功根本就是一句笑话,不按照世间规则行事,木秀于林的话,随时都会被皇帝翻脸不认人。
张灏紧急下令东北自家领地偃旗息鼓,停止迁徙流民等事,马上转移工匠赶赴福建,随着一封密报送入手中,不禁喃喃的道:“这算是天助我也吗?唉”
第280章 两位女匪
第280章两位女匪
一四二一年三月。(UU小说手打小说)
整个二月间,各地边关同时告急,蒙古铁骑分几路南下劫掠,出其不意之下,北方九边之地损失颇为惨重。
唯有河北一带边军奋勇杀敌,依仗要塞火器,百姓躲入城中平安无事,又有投降的蒙古人组成的骑兵机动还击,四万鞑靼人和瓦剌人的联军很快退却。
因重视火器制造和几次督促加固要塞,时常演练异族入侵时,动员百姓退入要塞中躲避的演练,河北边民的损失微乎其微,力排众议征召蒙古牧民从军,因此能忙而不乱的进行还击,张灏所辖各军镇皆有战功。
积沙成塔,战功汇聚一处,作为一方统兵大将,张灏立下令天下备受瞩目的大功,因此平息了擅自杀死东厂提督的大罪,但此役却暴露出英国公张家在北方的超然地位与声望。
上任之初就没打理过正事,谁知各地守将依然对灏二爷玩笑似地吩咐奉行不二,此事自然引起洪熙皇帝和阁臣们的警惕,张灏并未因此官复原职。
一时间,颇有些措手不及的狼狈,张灏苦笑,自己只不过按照正常想法去操练兵马,重视火器的应用,谁能想到,今时今日的边军开始松懈,有些地方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一千蒙古骑兵就能击败五千明军,荒唐成就了自己独树一帜的大功劳。
“世事难料啊看来要与北京城道别了。”
望着自家二爷有些寂寥的背影,其他人默然无语,立了大功却被调往山东千户的陆云,苦笑道:“早该想到的,陛下文人出身,最忌讳的就是我等边将,好在唐瑛大哥继任守备都督,圣恩仍在”
身侧的好友西门荣轩愤愤不平,怒道:“立了大功却被贬低,真是岂有此理,二爷这些年禅精竭虑的防备异族,难道就要因此放弃不成?”
众人都知灏二爷生平最重视北方,这么多年任事不理,却独独对北方军备之事反复建言,甚至为了一件小事就能和先帝争论无数次,寸土不让,因此才有两次重创鞑靼人和瓦剌人的辉煌战绩,更因此准备多年,一举灭掉必成大患的朵颜三卫。
恐怕这次就要回转京城或是到别地赴任了,洪熙皇帝绝对不会再让二爷踏足北方,除非皇帝迁都北京城,谁让这次蒙古人元气大伤后,两族合并一处进行孤注一掷的南侵,据说蒙古骑兵每人连弓箭都不足二十支,可见这次纯是为了民族生存而战。
偶然中属于必然,张灏自己都没料到,自己多年努力换来个一个功亏一篑的结果,一想到密报中反复提到的那位美丽少女的名字,就不禁恨得牙根发痒。
察察朵儿,原本不会在历史上存在的名字,却因为当年明军俘虏瓦剌王族而脱颖而出,成为统领瓦剌人的王室最后一丝血脉,很聪明的率领十几万族人投靠日薄西山的鞑靼人国师阿鲁台。
当日辽东一战,徒劳无功的察察朵儿开始视张灏为心腹大患,这次几路南下,派到河北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有了张越这个熟悉国内的狗头军师,小小的反间计果然奏效,引起朝堂对于张灏的猜忌。
作为张灏左右手的蔡永,昨日刚刚从南方赶来,叹道:“姑爷继任二爷的官职,恰恰是陛下开始防备咱家的举措,朱勇被调往甘肃,两位藩王迁往云南制衡沐家,咱家在京城的势力所剩无几。”
众人又一次沉默,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作为永乐朝第一勋贵之家,此刻面临的压力都是意料之中,从老爷张辅卸下军权后的沉默寡言,如履薄冰似地举动,就能预料到今日的局面。
一想到前途暗淡,当个大将军还比不得一位县老爷来的舒服风光,时刻受到各方面的监视和掣肘,在永乐朝就已经如此,如今就更不难想象今后的遭遇了,大家一时间有些心灰意冷。
作为众人的领袖,张灏瞬间变得精神奕奕,转过身来,笑道:“我们多年努力换来了最好回报,比起个人荣辱得失,整个民族的生存才是我们看重的,蒙古人已经不足为患,还能有比这更开心的事吗?国家利益永远大过个人利益。”
这国家利益大过个人利益等热血口号,一直是张灏鼓励下面人的洗脑方式,用来教育文化不高的古人非常有效,只可惜时日尚短,又没形成系统培训,检验不出真正的实效。
大家精神一振,朱银丰神色轻松,说道:“也好,反正我本就不想当官,受不得那起子闲气,过几日就辞官回家,跟着二爷享福去,哈哈。”
其他人神色激动,也想跟着表态,却被张灏含笑阻止,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焉能为了一时义气而自毁前程,这些糊涂话不必说了,你们都有父母妻儿,难道一辈子要给我家当个下人嘛?没出息”
当下张灏把群情激奋的众人赶回家去,不想再听什么表忠心的假话,即使这些兄弟再忠心耿耿,但面对高官厚禄和自己亲人的未来时,又能有几人会一辈子甘于人下?
送走他们,张灏径直去了后宅,探望悬梁自尽被及时救下来的秋惢,此刻面容枯槁,死气沉沉的好像一具行尸走肉,独自坐在炕边。
“唐磊,我必杀你。”
张灏又一次怒气冲天,这唐磊竟然狠心的逼死两位小妾,又以辱没门风的借口,把秋惢母女赶出家中,即使早已料到这个结局,但还是不能令人释怀。
“灏儿,别说了,幸好有你在,我们母女才能活命。”
脸上恢复一丝血色,秋惢见到自己的兄弟,总算是有了些人气,喜得紫莺等丫鬟急忙擦擦眼泪,抱着熟睡中的唐霜儿去了隔壁厢房。
不详感觉从心里升起,张灏轻轻一声叹息,果然往日明媚皓齿,今日面色蜡黄的**平静的嘱咐道:“霜儿今后就拜托弟弟抚养,我要去当个姑子,青灯古佛后半生了。”
“别说这些丧气话,什么青灯古佛,我要你好好享福,那不过是个没良心的男人,留恋他有何用?”
不等秋惢继续说话,张灏正色道:“今后你就在家带发修行,用不着去尼姑庵里,再说了,霜儿岂能没有母亲?我以派人把嫁妆取回来了,过不了几日,没了度日之资,那唐磊就得跑来求你们娘俩回去。”
“回去?”秋惢立时咬牙切齿,声音高亢的叫道:“宁可当姑子,我秋惢也不会回去,他当日能狠心的赶我们娘俩出来,夫妻情分就已经恩断义绝。”
“好,好,一切都随你的心意,只要你开心就好。”忙不迭的哄这位暴怒中的女人,张灏心中欣慰,嘴上自是不敢胡乱说话,这夫妻间的恩恩怨怨,还得他们自己解决,外人随便干预只会起到反效果。
一连多日,张灏不离左右的陪着秋惢,总算勉强使她振作起来,也幸好有女儿守在身边,寻死的念头一淡,开始过起深居简出的寂寞生活。
北京齐化门,也就是后世老北京的朝阳门,明朝一直沿用元朝的称谓,此刻张灏目无表情的站在一边,看着被一群官吏簇拥着的太子朱瞻基。
“好了,你们都回去办公吧,本王要和我兄弟说说话。”
朱瞻基显得精神抖擞,好像放虎归山一样,这一人一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千岁,在京城那是过的相当压抑,只有出来才会体会到至高无上的帝王感觉。
官吏们渐渐散去,朱瞻基一身簇新龙袍,头戴白玉金龙冠,和一身白衣的张灏形成鲜明对比,一个春风得意,一个戴罪之身。
“看看这塘报,简直不敢相信,一南一北竟然出现两位女匪,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私下里面对张灏时,朱瞻基又恢复以往那种亲昵神态,只是今日隐隐间有种隔阂,敏锐的被张灏察觉,不过还是大咧咧的接过专门用来递送军事情报而被称为塘报的官文,没注意对方神色间有些不快,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唐赛儿,察察朵儿。”张灏故作吃惊的念道,很快看完塘报,笑道:“也算是巾帼英雄了,这山东流民分散四方,朝廷又及时赈济,唐赛儿成不了气候,至于察察朵儿,一击得手就会远扬千里,不过得预防夏秋时南下劫掠庄稼。”
“放心吧,我会调拨兵马多加防备,倒是兄弟你还得委屈些日子喽,京城马上就要再开科举,众位臣工诸事繁忙,你还要多多体谅。”
“正好借机游山玩水,求之不得呢。”张灏没在意对方太过客气的话语,一如往日的嬉笑怒骂。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穿过街道直奔紫禁城而去,身后跟着一千多太监和禁卫,抬着各式依仗,蔚为壮观。
路途遥远,两人很快骑马而行,越过午门,等走至已经盖好的三大殿前,朱瞻基踌躇满志的笑道:“你说起个什么名字才好?当年皇祖父有意按照皇宫的名称照搬呢。”
张灏心中疑惑,这兄长的言语分明有些不当,就算起名字那也是皇帝定夺,臣子们不过提出一些建议而已。
“这还得看陛下的心意,我岂能知晓。”张灏不等朱瞻基下马,自己先一步翻身下来,随手把缰绳扔给宫人。
两人自小交往,朱瞻基对于张灏不敬的举动并未在意,只是粗黑的眉毛跳了一下,身手敏捷的跳下马,吩咐道:“都躲一边去。”
“是,殿下。”领头的太监王振含笑应承,急忙朝后方退去。
朱瞻基手里捏着镶嵌玛瑙,翡翠等宝石的马鞭,忽然问道:“这里谁负责守卫?”
“回殿下,是常山卫指挥使孟贤大人。”王振果然有些能耐,张口就道出官员的职位。
不过这名字却听的张灏和朱瞻基同时一愣,其中张灏心中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上月刚调来负责守卫紫禁城的武将,竟然是唐瑛的庶出大哥唐贤,看来陛下对于这哥俩的恩恩怨怨很清楚,故意把对弟弟心生怨恨的哥哥派过来牵制,而朱瞻基则神色不悦,因为这唐贤曾经支持他的三叔朱高燧,两人一直有些嫌隙,看来自己父亲还是不放心呀
第281章 神人后裔
第281章神人后裔
陪着朱瞻基走入没有摆设,四处空荡荡的宫殿中,就连宫墙都未镶嵌金箔等装饰,用后世话来说,不过一毛胚房而已。(UU小说手打小说)
大吃一惊,朱瞻基随即砰然大怒,怒道:“不是嘱咐过你督造这里的工程嘛?你干什么去了?”
“都用来安置百姓,打造火统和扩建边塞防御了。”张灏坦坦荡荡,既然不准备马上迁都,那上百万两的银子,自是要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我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果然是胆大包天的灏二爷。”朱瞻基面带冷笑,使劲捏着手中马鞭,仿佛随时都能伤人一样。
“不敢,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还请兄长见谅。”张灏略微低头,轻声道。
怒气冲冲的盯着张灏,朱瞻基冷道:“张灏,从小你就不服我,到了今日,你还准备永远不君不臣下去吗?”
“灏自问拿您当至亲兄长尊敬,兄长文武全才,聪慧儒雅,温和善良,一直被小弟衷心敬佩的。”张灏有些吃惊,急忙抬头说道。
“未必吧?”朱瞻基幽幽的一声叹息,他这些日子心绪不宁,此时突然压抑不住隐藏多年的怨恨。
看着这位太子兄长表情狰狞,也知道自己该跪倒请罪,但张灏永远做不到对谁低头,更是心中一片冷冰,随着自己被皇帝猜忌,现在连太子都早已不满,看来,今后自己只能躲在家中避祸不出了。
“从小你就处处比我强,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头脑计策,每次都能语出惊人,很多事都算无遗策,所有人都喜欢你,称赞你有天纵之才,皇祖父,皇贵妃,父皇和母后,大臣,侍卫,宫人,就连弟弟妹妹们都同样如此,张灏,你不觉得过分吗?”
“这,臣愧不敢当。”张灏苦笑,心中暗叫糟糕。
背负双手,朱瞻基陷入回忆当中,轻声道:“从懂事起,我就被皇祖父看重,倾尽全力的用心栽培,希望我将来能够承继大统,人人对我亲切讨好,视我为天之骄子,为了不辜负大家的厚望,我逼着自己用心习练武艺,用功读书,一日不敢懈怠,我是多么努力,多么辛苦,你知道吗?原本没有人能比我优秀,没有人不夸赞我懂事聪明,勤奋刻苦,但是自从遇见你的那一天起,一切都变了。”
突然转过头来,朱瞻基心中嫉妒,厉声道:“可是你的出现,却完全遮挡住我的光芒,人人都夸你会处事,能护住那些大臣,能仗义为奴才们说好话,会赚钱,会决断千里,会运筹帷幄,会怜惜百姓,宫里宫外人人都念着你的好处,而我却好像被打入了冷宫,我们一家人都仿佛要仰仗你的鼻息才得以活下去,我的父母把你当成亲生儿子看待,我的弟弟妹妹视你为亲兄长,就连最疼爱看重我的皇祖父,都把你当成什么盖世英才,最信任的晚辈,张灏,那时你是多么风光,多么骄傲,你何时听过我的话,何时把我当成过大哥?”
“那都是你自己不作为,不要一味的只知道埋怨我。”张灏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沉声道:“我的出现,不是正中你们父子下怀吗?有了我当出头鸟,你们父子才能隐在暗处,你这些年一直隐忍不发,不是我遮挡了你的光芒,而是你要意图自保,韬光隐晦,不被先帝猜忌的。”
“够了。”朱瞻基大怒,伸手指着张灏,吼道:“我最讨厌你这副模样,永远是一副自以为是的高人一等,张灏,你给本王记住,你不是皇子,不是皇孙,你只不过是一个臣子,只是一个我朱家的外戚,你不配和我称兄道弟,你根本没有那个资格。”
面对朱瞻基的暴怒,张灏凛然不惧,针锋相对的瞪着对方,冷冷的道:“我是没资格与你称兄道弟,但此时的你。还不是九五之尊的孤家寡人。”
不屑而笑,朱瞻基把举着的马鞭斜指下方,命令道:“跪下,我是太子,你是臣。”
看着面前多年相交的好友,此刻终于暴露出嫉恨多年的想法,张灏平静的道:“我从不与人下跪,等你登基那天再说吧。”
见张灏还是一如往常一样,即使面见先帝都不跪,此时更是不动如山,朱瞻基冷笑道:“就知道你不会下跪,因为你和宝钗一样,都是来自天上的神人后裔,心里根本瞧不起我们凡人,但不要忘了,我是真龙天子,哼宝钗想的是凤临天下,辅佐明君流芳百世,而你张灏,却是想要谋朝篡位吧?”
石破天惊,张灏顿时被震呆了,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这副有些惊慌的神态,越发坐实了朱瞻基的猜测,暗道宝钗说的果然不假,他们都是偶然间降临世上的神子,不然哪来那么多的奇思妙想?多年的怀疑顷刻间迎刃而解。
一想到这,朱瞻基不但没有恼怒,反而松了一口气,多年被对方压制的怨恨瞬间烟消云散,因为输给一个神子没有什么可丢人的,这也解释为何张灏自小就聪明绝顶,为何谋略出众,一个整日不练武读书的纨绔子弟,岂能事事比自己优秀?
“我是龙子龙孙,比你尊贵百倍,张灏你为人冲动热血,不喜争权夺势,只是不习惯低头而已,本王理解你的想法,我又何尝喜欢给人磕头。”
很难得的,朱瞻基神色感慨的为对方辩解,他本就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一样深知张灏的本性,并不是一个胸有大志的人,更不是行事不择手段的枭雄之辈。
“只要你现在朝本王三跪九叩,发誓一生效忠于我,那我还会当你为好兄弟,好臣子,将来有朝一日,我会册封宝钗为正宫皇后,封你为大将军,今后就是异姓封王,那也算不得什么,我们一起携手治理天下,让万民安居乐业,如何?”
好似悚然惊醒,张灏神色迷惘,但背部还是挺直的好像标枪一样,疑惑的盯着自说自话,异常诚恳的朱瞻基,想不明白他为何会逼着自己效忠,更是拿出异姓封王此种不着边际的东西诱惑自己?
“你是太子殿下,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本不该说出这番低声下气的话,但你现在的恶心样子却告诉我,你在担心有人威胁到你的皇位,你指望我出头助你一臂之力,似乎你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阴谋,却不小心的出了差错。”
张灏直言不讳的一语戳破对方用心,即使此种行为会招来杀身之祸,因为他生性做不到忍辱负重,违心的去奉承别人。何况,他根本就不相信一位有志于帝王之人,还会让自己在将来活下去,自己的底细都被他看破,今日的话已经是图穷匕见,反正左右无非都是一个死字,那也无所谓是站着死还是跪着死了。
“是我皇叔汉王朱高炽。”朱瞻基神色气愤,指着外面叫道:“人人都说你聪明,但我要骂你是一个糊涂虫,你姐夫唐瑛的大哥唐贤就是汉王的心腹,现在我们时刻都会被人杀死,这一路上,要不是有宝钗在,我早被他们用毒酒给害死了,父王贪图安逸,不遵照先帝的遗愿迁都,糊涂的恩准汉王滞留京城,却把国之干城的你们父子和勋贵武将剥去军权或是调出京城,张灏,如今京城形式岌岌可危,父皇命在旦夕,那常公公已经被封为乾清宫首领太监了啊”
手足冰凉,张灏好像如遭雷击,惊慌失措的吼道:“那还等什么,我马上赶回京城,其他兄长万事小心,有权大人在,唐贤等人不足为虑。”
说完张灏就要转身朝外面跑去,却被朱瞻基上前一把拉住,急切的道:“你留下镇守北方,我带人回去,身为人子,岂能躲在后面。”
“不行。”想都没想的断然拒绝,张灏表情凝重,语气异常诚恳的道:“兄长贵为一国之储君,万金之体绝不能轻易涉险,万一陛下身遭不测,难保汉王丧心病狂之下做出什么大逆之举,宫里更是成了龙潭虎穴,就连一盏茶水都可能置人于死地,绝不能马虎大意,还是臣去比较稳妥,再说朝中还有众位贤臣和效忠于陛下的勋贵武将,我张家父子的作用比你大得多了。”
“那你为何还不下跪?你让陛下如何取信于你?”不知何时,一身鹅黄宫装的张宝钗,盈盈现身。
“我张灏顶天立地,跪天跪地跪祖宗,此外只有帝王能使我屈膝,兄长一天没继承大统,就一天不是皇帝,名不正言不顺,还请臣无法行叩拜大礼,我张灏将马上化妆日夜兼程赶回京城,所有妻妾都留在北京城,假如我包藏祸心的话,那我最深爱的女人就任凭兄长处置。”
张灏护短的名声天下皆知,尤其是在对待心爱的女人上头,为了丫鬟出身的干姐姐都能怒斩东厂提督,自然容不得朱瞻基和张宝钗不深信无疑,两人同时大喜。
朱瞻基神色欣慰的抓着兄弟的手,急道:“刻不容缓,绝对不能大张旗鼓的赶回去,不然惊动汉王党羽,那父王的性命就危在旦夕了。”
“陛下莫慌。”张宝钗一副智珠在握的女诸葛模样,从容不迫的走至两人身前,柔声道:“我已准备好几套百姓衣衫,外面还备有快马和武艺高强的侍卫,只要灏哥哥马上赶到天津卫,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坐船回京。”
“那就按照宝钗的意思行事吧,两位多多保重。”张灏双手抱拳,立即接过张宝钗手中的包裹,朝着宫殿后方走去。
“兄弟,一切都拜托你了。”朱瞻基神色凝重,深深望着即将离去的多年好友。
“灏哥哥,再见了”张宝钗表情激动,语带哭腔的又喊道:“祝兄长一路顺风。”
一往无前的大步向前,张灏随意挥挥手,转眼间消失不见,只留下幽深空旷的宫殿和两个相互依偎的男女。
迅速换上宝钗预备的侍卫衣衫,张灏神色焦急,但还是从容不迫的低头疾走,会和几位朱瞻基身边的侍卫,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未通知自己的亲随,带着他们骑马出了紫禁城,朝着南城门疾驰而去。
京城南京,乾清宫。
洪熙皇帝扭动了下肥胖躯体,神色间有些疲惫,身前不远处,秉笔太监大声念着手中的奏疏,因为身体不便,朱高炽听从儿子的建议,挑选出几位曾经读过书的太监帮着处理国事。
不过皇帝贤明,为了防止太监趁机祸乱朝政和勾结阁臣架空自己,即使身体再劳累,还是亲自处理政事,亲自批阅一遍奏疏,亲自拟旨。
听完秉笔太监朗读完一本奏疏,朱高炽皱眉接过来仔细看了下,怒道:“这些大臣成天自称什么饱读之士,连个奏疏都能出现错失,不体恤百姓,只知道想当然的审案,一群糊涂虫。”
下面人自然唯唯诺诺的不敢搭腔,话说这位被先帝称为笨太子的陛下,在处理国事上头却明察秋毫,任何一点细微字里行间的不当之处,都能被他一眼挑出错误,这些日子,不知因此怒斥了多少大臣,纠正了多处官场陋习。
“陛下,这是臣妾自己画的群芳图,还请您过目。”
悦耳的女声响起,声音软绵绵的使人心荡神摇,一听就知道是刚刚封为丽妃的李氏。
原本大怒的情绪立即消失无踪,朱高炽随手把奏疏扔在一边,笑道:“爱妃拿来给朕瞅瞅,看看又有什么美人能得到你的欣赏。”
捂嘴娇笑,李氏摇弋多姿的走上前来,媚笑道:“这些日子,臣妾替陛下挑选美人,真是老天垂怜,竟瞧见两位娇媚入骨的小丫头,就不知陛下能否征服她们了。”
“哈哈,朕这些日子得到从番邦进贡的神药,可谓是夜御十女犹有余力,其精不伤,滋肾扶阳,可谓是洞中春不老,物外景长芳。”
“陛下,这些羞人话也能出口,真是的。”风情万种的吃吃一笑,丽妃轻咬朱唇,高举自己手中的群芳图,唱道:“脱衣裳,蝶蜂情,恣情无限,催促我家郎,留着帐前灯,时时看奴娇面青春,欲掩香罗,先敛双蛾愁夜短,就把那紫金鞭儿尝。”
“爱妃真是一位妙人啊”朱高炽兴奋的哈哈大笑,周围伺候的宫人急忙无声退去。
“今日就拿你来试验下神效吧,呵呵。”
“陛下,那还请你躺下,自有臣妾和美人伺候您。”丽妃李氏轻笑,扭头朝外面拍拍手掌,就见两位一脸羞涩的美女款款而来。
洪熙皇帝肥胖如猪,自然闺房之事不喜动弹,可怜皇后端庄自持,一直不愿意学狐媚子作践自己,但其她嫔妃可是十八般武艺全都用的淋漓尽致。
悄然褪去衣衫,李氏带着两位娇柔处子,开始主动服侍帝王,剧烈的喘气声和勾魂夺魄的呻吟声,顷刻间,在乾清宫中响起。
沉浸在**女爱的缠绵之中,只是他们都忘了,这金碧辉煌的宽大龙椅,乃是先帝的驾崩之处。
第282章 电闪雷鸣
第282章电闪雷鸣
1421年,四月初八,夜。(UU小说手打小说)
天际阴阴沉沉,整整一日都是乌云压顶,北京城的空气沉闷压抑,就连路上的行人都比往日少了很多。
紫禁城。
经过上千名工匠夜以继日的辛苦赶工,被太子朱瞻基称为奉天殿的巍峨大殿,里里外外修饰一新。
巍峨高耸,金碧辉煌的宫殿傲然耸立,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任何人都得臣服于这里,唯有帝王可以笑傲四方。
肃杀的气氛使人窒息,整个宫殿被禁卫团团守卫,汉白玉甬道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血流成河。
常山卫指挥使唐贤,此时好像一只刺猬一样,被无数支长矛透体而过,手下一千多兵士全军覆灭。
“陛下有旨,马上把殿外打扫干净,任何人不得接近。”太监王振高亢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
“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全都跪地磕头,人人脸上满是喜色,拥立新皇的大功转眼间已成定局,就等着返回京城论功行赏了。
奉天殿内,风扉亮阁映黄纱,龟背绣帘垂锦带,祥云香霭,御香不断,朱瞻基一身淡黄龙袍,高坐龙椅。
“爱妃为何选择四月初八?难道今日有什么特殊意义嘛?”
本该踌躇满志的太子朱瞻基,此时神色悲伤,即使他父皇之死乃是他一手策划,但还是忍不住心中悲苦。
殿内的几十名贴身侍卫纷纷退出,只留下两位宫女和一身凤冠霞帔的张宝钗,陪伴在即将成为帝王的太子身边。
“陛下,因为臣妾算过一卦,今日诸事大吉。”张宝钗盈盈一笑,她自然不会说出暗中授意的高人,一想到那位活神仙,就不禁心中发冷,只等将来顺利成为皇后,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那位灵枫道长。
朱瞻基温和的笑笑,只是笑容说不出的苦涩,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连续弑父,灭叔,杀兄弟,即使这么做,是为了整个天下,但心中深深的愧疚,那是永远都无法排解了,将成为他今后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张灏不该死,万一此事败露,那英国公张辅和满朝勋贵都会与我,不,是与朕离心离德,唉”
朱瞻基深深叹息,当日只想尽快掌控北京城,而张灏实在是太令人捉摸不透,行事又无从测度,顺理成章的,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陛下,张灏直到临走时都未向您叩首臣服,这样的人根本留不得,万一他趁机起兵,到时谁能制衡?”
张宝钗轻声出言安慰,比起即将母仪天下的最终梦想,区区一位有好感的男人算得了什么,心不狠,岂能一步步走向成功?
两人都有些无可奈何,张灏的手段高深莫测,本身在北方有极深的根基和人望,假如他真的有心作恶,那还真是棘手之极。
今晚张宝钗大张旗鼓的把唐贤引进来,并在奉天殿外上演了一出杀戮大戏,都是出自她的小聪明,后世众多清宫戏告诉她,越是参与隐秘事的人,就越会事成后被人灭口,为了自身安危,只能使得此事人尽皆知。
此外张宝钗最得意的就是没有**于朱瞻基,在她的想象中,只有得不到的美人才是最好的,才会最使男人珍惜和宠爱,才能够得到尊重,洞房花烛必须等到关键时刻。
“来,陪朕饮一杯酒。”
随着朱瞻基举起金灿灿的蟠龙紫金杯,张宝钗心中咯噔一下,脸上微微变色,这似曾相识的场面,实在太令人胆战心惊了。
强笑道:“陛下,臣妾不胜酒力,就免了吧。”
“怎么?担心朕诛杀有功之臣?哈哈”朱瞻基哈哈大笑,笑声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洪亮的笑声在宫殿中回响,突然一道电闪雷鸣,顷刻间外面下起骤雨,闪烁的一瞬间白昼,映衬着朱瞻基脸上毫无一丝笑意,吓得张宝钗双手一松,手中的金杯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杯子叮叮当当的滚落一边。
“臣,臣妾哪会怀疑陛下,赫赫。”心惊担颤下,张宝钗急忙堆起笑脸,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朱瞻基盯着脸色发白的张宝钗,轻声道:“朕岂是贪图女色之人,张宝钗你勾结张灏谋害皇祖父,勾引朕亲近你,其实你和张灏一样,都是野心勃勃之辈,真的留你不得,今晚雷雨之夜,就亲自送你一程吧。”
霹雳般的雷击又一次响彻大地,随着一位宫女缓缓抽出手中匕首,张宝钗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发出临死前的最后一声惨叫,死不瞑目。
“你还是太单纯了,朕要杀人,岂会瞒着世人,史书都是由活着的人书写,死人是不会反驳的。”
早就看透张宝钗用意的朱瞻基,轻轻叹息,古往今来,争夺帝位都是赤luo裸的残忍无情,谁会在乎世人的看法?无非事后粉饰太平,掩盖污渍而已。
仿佛这位神女之死震动上苍,外面倾盆大雨突然停止,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闪电从天而降,好似天罚一样滚滚而来。
“不好。”看都未看香消玉殒的佳人,朱瞻基惊疑不定的站起,盯着殿外不时亮如白昼的夜色。
不想在宫殿中停留片刻,这罕见的雷击之夜吓得朱瞻基有些心虚,分明是上天震怒的先兆。
“陛下,还请留步。”幽幽的声音从一位宫女嘴中发出,死死盯着脸色大变的朱瞻基,而另一位宫女则疾步走到宫门前,把沉重的宫门慢慢关上。
被匕首抵住咽喉,朱瞻基不相信的看着服侍自己多年的姐妹花,怒道:“平蝶,你是朕最宠爱的丫头,为什么?”
宫女神色哀伤,恨意滔天的道:“不要叫我平蝶,我叫方恨明,我的曾祖父就是被你们朱家灭了十族的方孝儒,你祖父朱棣杀人还不解恨,竟然还把我母亲发配教坊司,日夜受尽男人的侮辱和摧残,要不是公子及时搭救我们姐妹,早就凄惨死去多年了,今日要用你的人头,来祭奠方家的血海深仇。”
“不可能,方家人全都死了,全都死了,都是骗你们的,那公子是谁,是谁?”朱瞻基神色惊慌,狂吼道。
另一位宫女眼眸冰冷,不屑的道:“我方家乃是南方大族,族人无数,总有漏网之鱼的,天可见怜,现在竟然还有亲人苟活于世,可笑的是,如今还被你父亲昭雪平反,赐还宅邸家产,好啊这样我们姐妹也能死也瞑目了,当日母亲谎称丫鬟,因此被送到教坊司受尽世间苦楚,这笔账,就要算在你这位最受朱棣宠爱的孙子身上。”
朱瞻基一动不敢动,趁着殿内烛火昏暗,左手悄悄摸到后腰,拖延时间的叫道:“都为你方家昭雪了,难道还不够嘛?我朱瞻基自问这些年对你们不薄,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们难道真的就想杀夫吗?”
被称为方恨明的少女神色复杂,忧伤的道:“本来公子数次劝慰我们姐妹,说逝者已矣,生者不能永远活在仇恨中,原本还想隐姓埋名的陪着你过一辈子,但你为何偏偏要暗害公子?你该死”
轰隆巨响,惨白着脸的朱瞻基瞬间反应过来,失魂落魄的惨叫道:“张灏,她们竟然是你安插的人,啊你怎么还活着?”
方恨明吃了一惊,即使她是青衣卫出身,受过几天训练,但毕竟从未与人动过手,哪是战阵经验丰富的朱瞻基对手,趁着这一愣神的机会,一柄软剑在电闪雷鸣中如毒蛇一样刺在少女柔软的胸口上。
殷红的血花浸满衣襟,在姐妹的尖叫声中,方恨明解脱似地笑笑,她其实何尝想杀死曾经倾心的男人?死才是真正的解脱,她实在是太累了。
“姐朱瞻基,我跟你拼了。”下面少女发狂的喊道,只是这凄厉的叫声全都淹没在雷声中。
迅速抽出软剑,朱瞻基心情镇定下来,他自然不会畏惧一个女人,立时熄了喊人进来护驾的意思,三位宫女死得不明不白,总归是件丑事,马上就要登基为帝的他不想此事传扬的风风雨雨。
轻松躲过扑上来的女人,朱瞻基手中软剑轻盈的在对方白皙的脖子上划过,一道血痕渗出点点血斑,比之张灏出手更加优雅,更加狠辣,但动作却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着少女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朱瞻基随手拾起一块丝巾,温柔擦拭见了血的剑锋,叹道:“当年皇祖父赏给我和张灏一人一柄寒霜软剑,世人都只说灏二爷的软剑厉害,却没人知道,张灏的剑法其实都是我传授给他的,唉”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无巧不切的击打在奉天殿最高处,蓬的一声燃起冲天大火,几乎与此同时,由南向北的三座大殿全都被雷火击中。
噼啪的燃烧声和滚滚浓烟四起,雷雨之夜气压极低,烟雾火苗渐渐朝下方扩散,惊得禁卫和宫人大声喊叫,铜锣敲得的震天响,无数人奔走相告,大喊走水了。
嗅到烟味的朱瞻基先是一呆,紧接着大喜,这大火无疑能把三具尸体烧成灰烬,只要推说她们为了救自己而奋不顾身就好。
“可惜了朕千辛万苦修建的三大殿啊难道上苍是要警示我朱家?”
朱瞻基心惊之余又有些心疼,这正殿修建最是费时费力,少则一年多则几年,看来迁都需要暂缓些日子了,不然连开朝会的地方都没有。
大火越烧越旺,都是浸泡过桐油暴晒过好几年的木料,上面还刷了无数遍油漆,整个宫殿又都是木质结构,极易燃烧,就算此刻天上又下起大雨,也浇不灭熊熊燃起的冲天大火。
“殿下,殿下,快,快把殿门撞开。”外面传开王振焦急的声音,无数人喊叫着冲上来准备护驾。
也觉得停留下去太过危险,朱瞻基正要准备跑出去的功夫,就听见令他魂飞魄散的动静。
这燃烧中的引信声,上过数次战场的朱瞻基已经听过无数遍了,还有那喷发而出的刺鼻火药味,全都说明高大的奉天殿里,竟然被人事先埋藏了大量火药。
“张灏,一定是张灏干的。”电光火石之间,朱瞻基什么都明白了,这四月初八分明是被人预先设定好的,好一对神子,果然还是小看他们了。
“悔不当初啊”朱瞻基死命冲向外面,咣铛一声,厚重的殿门被侍卫用力撞开。
可惜在没有时间留给这位还未登基的太子殿下,轰隆一声震撼人心的巨响,巍峨的奉天殿顷刻间变成一片废墟。
是夜,北京城三大殿被雷火化为灰烬,太子殿下和上千禁卫被烧死,天下震动,失去洪熙皇帝和太子的朝臣们群龙无首,幸好张皇后强忍着悲痛现身主持大局,在英国公张辅和三杨阁臣的拥立下,朝廷暂时安定下来。
第283章 封荣国公
第283章封荣国公
皇帝驾崩,太子惨死,亲王伏诛,整个四月的京城,都笼罩在扑朔迷离的猜测之中,流言蜚语充斥大街小巷。(UU小说手打小说)
京城日报这个新奇事务,因为没了约束而大肆发行,不过受到时代和地域的限制,每个月不过发行几千份而已,每份甚至只要三文钱,赔本赚吆喝,不过比后来朝廷印刷的邸报足足早了几十年,受到读书人的热烈欢迎。
顺从天意,应和皇家的需要,把所有罪状都按在伏法的汉王头上,不过用词隐晦,语焉不详,结合一些官员任命和一些八卦报道,勉强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历经九死一生,独自逃回京城的平北侯张灏,当听到帝王已然驾崩这个惊天噩耗后,立时大哭之下晕厥过去,手里依然死死捏着一封太子朱瞻基亲自书写的信,命他潜回京城制止汉王弑君。
张皇后和满朝文武感念这位忠肝义胆,在半路上连续遭到追杀的少年,凭着一腔热血死里逃生的回来,无不热泪盈眶,至于其中哭的是真是假,那就没人能够知晓了。
经此一段变故,也顺便洗刷张灏为何不在北京城的真实原因,消除掉因太子意外暴毙而起的最大嫌疑。
京城日报大篇幅详细报道灏二爷的英勇事迹,一时间,张灏成了忠臣的象征,声望一时无两。
国不可一日无君,经过大臣们一番商议,奏请张皇后恩准,洪熙皇帝第三子,皇后亲生嫡子朱瞻墉择吉日登基为帝,不可避免的,引发天下士林间的争议,庶长子朱瞻埈的未来从此备受瞩目。
仅仅时隔不到两年,京城又一次举行国葬,举国悲哀,洪熙皇帝的棺木暂时停放在祖庙之中,今后陵墓会安葬在太祖皇帝身边,父子两人从此一南一北,永世不再相见,而原太子朱瞻基则葬在太宗身边,祖孙两人从此能够相依相伴。
五月十八日,更改国号为正统,尊先帝谥号为敬天体道纯诚至德弘文钦武章圣达孝昭皇帝,庙号仁宗。
尊张皇后为皇太后,选民女吴氏为秀女进宫,六月十六日举行帝王大婚,因受到张灏一力阻止,先帝和太子嫔妃俱都免死,惨无人道的殉葬制度被从此废除。
文武百官各居原职,爵位各有封赏,封朱瞻埈为郑王,即日起就藩凤阳,皇四子朱瞻垠病死,皇五子朱瞻墡封襄王,因年纪尚小,留京并未就藩,其他几子俱都封王。
因大哥参与谋反,滕国公唐瑛受此牵连被责令回京闭门思过,好在朝廷有张家父子,并未如历史那样丢官夺爵,只是今后很难再被朝廷重用。
成国公朱勇升为北京守备提督,这位谋略并不出众的兄长,顿时成了手握重权的大将,可惜来自五个都督府的制约,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风光八面。
张灏被封为荣国公,上柱国,太子太保,加绶宣威将军,妻子沐氏封一品诰命夫人,其她妻妾等具有诰命赏赐。
集显赫荣耀于一身,作为最受皇太后和当今正统皇帝信任的张灏,无疑是此次惊天变故的最大受益人,可惜明眼人就能看出,灏二爷却因此失去领兵打仗的机会,今后恐怕再也无法踏足北方一步了。
五月二十二日,张灏上书谢恩,并奏请皇太后和皇帝恩准,申请调往福建兼任水师提督,消息传出,满朝称赞,父子二人分开,算是解了一门双公的嫌疑隐患。
六月十六日,正统皇帝大婚,正式册封吴氏为皇后,并修建皇家别院,用来安置皇室一干遗留嫔妃,从此成为定例。
正统皇帝下旨,废除东厂衙门,消减锦衣卫的人数和实权,取消锦衣卫死刑大牢,裁撤宦官人数,科举取士按照南六北四的标准,全面裁撤各地藩王的护卫和日常用度,举国沸腾。
乾清宫。
昔日的宫殿彻底变了模样,因为有风水不好的嫌疑,因此被重新彻底修缮。
步行而来的张灏一身紫色蟒袍,神色复杂,默默站在台阶下静立半天,这才缓缓而上。
含笑走进宫殿中,就见正统皇帝苦着脸趴在御书案上,一见张灏进来,立时欢喜的叫道:“灏哥哥,你可算来了,救我。”
望着昔日和自己最亲厚的小弟,张灏先是正经颜色的施礼,一本正经的朗声道:“臣参见陛下。”
身材长相酷似父亲的朱瞻墉,个子不高,身体肥胖,苦笑道:“唉,爱卿免礼,朕如今真是苦不堪言啊”
两人年纪仿佛,朱瞻墉今年不过十六岁,又一直不被重视,性子比较懦弱善良,正是最贪玩的年纪,骤然间当上了皇帝,整日里被大臣教导为君之道,又要处理大量奏疏,不是祖宗那些精力充沛的英明帝王,小胖子哪能受得了这个?
上面到有贤惠端庄的皇太后垂帘听政,只可惜紧守着嫔妃不得干预朝政的祖训,每天只是盯着儿子的一举一动,这些日子因为失去丈夫儿子,悲痛之余,至今还抱病床上。
“多听从各位大人的意见,陛下要做的无非是审阅一遍,遇到拿不准主意的就留中不发,第二天再和阁臣们商议,应该能轻松一些。”
张灏也没什么良策,难道还要劝皇帝把皇权下放吗?虽说是正确的选择,但这时代却不能轻易说出口,此乃大逆不道的建议。
朱瞻墉小眼珠一转,抚掌叫道:“那就寻几个认字的太监,帮朕审阅处理这些奏疏,都快堆积如山了,这么下去,朕恐怕都要累死不可。”
张灏顿时苦笑,太监能历朝历代不倒,委实是帝王无奈下的选择,不说协助处理政务,就说这人有亲近之分,谁不对打小照顾自己的公公感觉亲切放心?为了制衡权臣的出现,历代皇帝扶持太监都势在必行。
恐怕大臣们都深知这其中奥妙,因此没人会奉劝帝王取消宦官吧?不是不想,实乃不能也,谁敢让男人进宫服侍帝王?再说三宫六院这么大的皇宫,宫女哪有力气干重活,难道要劝帝王少娶几个老婆?
即使自己有一肚子的良策,张灏也不想此时说出来,朱瞻墉现在年纪尚小,或许会对自己言听计从,但今后绝对会成长一位真正的帝王,即使是个昏君,那也会牢牢的抓住皇权,除非天灾**齐至时,方能彻底进行改革。
“万万不可让太监干政,此例一开,今后将永无宁日,宦官识字,就会趁机祸乱朝纲,陛下,假如要是你重用太监,到时别怪我出手杀了他们。”
朱瞻墉一脸苦涩,哀求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累死朕吧?”
张灏呵呵一笑,这亲切的笑容立时引得皇帝大喜,他自小跟在张灏身后长大,对这笑容再熟悉不过了,知道兄长一定是有好计策了。
“帝王之道,无非是制衡二字,太祖陛下精力充沛,可以日夜处理奏疏,而太宗陛下则依赖阁臣,自己同样一丝不苟,可惜两位陛下都是千年不遇的一代雄主,不是人人都能如此的。”
“是啊去年看到父皇劳累,当时还不以为然,今日方知,父亲已经是比我强过百倍,更别说先祖了,唉”
含笑拍拍垂头丧气的小皇帝,张灏鼓励道:“不要妄自菲薄,陛下天性仁义善良,聪慧天成,作为帝王,放着满朝文武不用,而凡事都要自己操心,并不是明智之举,时间久了,大臣们只知道唯唯诺诺,反而是祸非福。”
感激的点点头,自从登基之后,并不算聪明的少年皇帝,几乎天天被铁面无私的老臣训斥,这儒家教学就讲究一个尊师重道,好像不严厉就显不出你学问多么高深,,哪怕面对的是位帝王,一样是有错就骂。
皇太后心情不好,早晚请安都要勉励一顿,可惜同样是批评教育的时候多,赞扬的时候凤毛麟角,因为这位贪玩懒惰的皇帝,委实拿不出什么能让人赞扬的地方。
今日面对一直佩服的兄长称赞自己,朱瞻墉那是打心眼里开心,他正处在少年人最叛逆的时期,鼓励和支持对他的影响很大,其实很多皇帝行为乖张,就是在年少时受到的压抑批评太多,以至于人格扭曲,长大登基为帝后往往就会变得性情乖张,这古时皇子远不是后世想象中的好过,甚至用战战兢兢形容都不为过,因为一举一动都要受人监视,性命更是朝不保夕。
“为政之道我也不懂,这个还要请教众位大人,不过可以把阁臣分成两拨,老持成重,精通政务的处理机要,而年轻些的只是封为学士,并不许以实权,每日协助陛下处理奏疏,分别把奏疏整理精简,讲解其中的不懂之处,由陛下最后审阅拟旨,我想人多力量大,效率就能因此提高不少,又不用依赖太监,暂时可以试试。”
随着张灏侃侃而谈,朱瞻墉立即变得眉飞色舞,他并没有想的太远,只要能节省每日处理政务的时间就足够开心了。
“就依着爱卿之言,反正不重要的奏疏就交给大臣们去办,事事都要我做主,哪还不天下大乱了?”正统皇帝笑嘻嘻的说道,他自小就没有成为帝王的觉悟和准备,非常有自知之明。
张灏的建议无非是设立一个专门的秘书处而已,其实早前太祖皇帝时期的内阁,就是起到秘书和顾问的作用,实权一点没有,而到了永乐朝,则慢慢有了些权利,但那也只是因为朱棣喜欢打仗,不得不分出一些而已。
后来随着几代皇帝年纪幼小,阁臣的权利渐渐扩大,最终形成和帝王,太监三足鼎立之势,甚至某些朝代首辅的权利还能大过皇权,只可惜文人内斗太过残酷激烈,生生把一个最能振兴民族的明朝灭亡了。
内阁的重要性张灏心知肚明,也有意扩大阁臣的权利,而设立小内阁,就能起到制衡监视的作用,又因为都是文人出身,不会演变成太监崛起的烦恼,至于最终会发展出什么情形,恐怕谁都预想不到了,再好的制度也需要人去执行,而是人就有私心杂念,就有**,防止官吏**在后世都是难题,何况一个封建王朝。
繁杂的内政和永无休止的党争,几乎是横贯历史的永恒旋律,张灏早就放弃成为一带权臣而锐意改革的想法,因为那根本不现实,也超出他的个人能力。
不过张灏并未因此放弃改变民族,强省民族的希望,他已然有了新的计划,最近甚至都变得有些急不可耐,没有了来自朝廷的掣肘和监视,这些想法,都可以马上实施了。
第284章 暧昧太后
第284章暧昧太后
告别被困在文山书海中的可怜皇帝,张灏施施然去了皇太后寝宫,如今的森严皇宫,对他来说再无一点阻碍,不提他本就是皇亲国戚,张太后为孤儿寡母考虑,早已认了他为嫡亲侄儿。(UU小说手打小说)
坚决打压冒头的太监,这是张灏最被文臣期许的地方,但同时他又是对待宫人最宽厚之人,随着先帝的嫔妃和一些年老宫女搬到郊外皇家别院定居,朱棣和朱高炽父子满天下选秀女的想法全都夭折,如今皇宫里,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都恢复到明朝立国时的最少人数。
不过为了避嫌,张灏还是带着乾清宫十几个公公随行,再也不敢一个人横冲直撞,权势越大,就越要注意细节。
远远瞧见荣国公过来,寝宫前十几位年轻宫女含笑上前施礼,张灏笑道:“你们守在这等着。”
“是,小的就在这等候您老,半步不会离开。”领头的太监王进急忙恭敬应承。
没理会讨好的宫人,张灏抬脚进了宫殿,不时有宫女施礼问安,等穿过回廊,张灏径直进了皇太后的闺房,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和婶婶说些私事。”
盘膝坐在炕上的张太后欲言又止,脸色有些古怪,不过最终没有开口,任由宫人们缓缓退出,她的心腹春喜还特意把门关上。
神色戒备,张太后沉声道:“有什么话就说,哀家身子乏了。”
“过几日就要离京,今日特地过来给您请安。”张灏轻笑着上前,眼神却一直在成**人高耸的胸前打转。
一抹红霞升起,张太后恨怒交加,低声道:“别妄想了,哀家不会与你有什么牵涉,更不会扶持你当个权臣,宁可一道懿旨杀了你,也不会被你这小恶人得逞的。”
这一声有气无力的小恶人,完完全全暴露出母仪天下的皇太后,此刻的又羞又怒的软弱心情,其实一位如狼似虎年龄的成熟美妇,焉能受得了寡妇生活?无非是强行压抑自己罢了。
“婶婶,我自愿去福建,就是不想给您造成困扰,如果没有您的允许,这一生都不会回京。”张灏立在炕前,淡淡的说道。
张太后不可置信的抬头,美眸中有些不可思议,不相信的道:“不可能,你年纪轻轻的,能舍弃唾手可得的权势地位,荣华富贵?”
张灏表情平静,寂寞的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小时候我就喜欢亲近您,也知道您是天底下最贤惠善良,高贵美丽的女人,当日情不自禁亵渎了您的身子,为了将来不铸成大错,只有远避南方了。”
“唉,难为你了,要不是为了祖宗的基业,哀家真想以死谢罪。”一想到被这小恶人摸了胸部,张太后就羞愤欲绝,自觉愧对天下。
“凭什么以死谢罪?我只是不想为难婶婶,而男女之间本就是水到渠成的相互喜欢,世间礼法道德不过是枷锁而已。”
望着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张太后苦笑道:“去吧,你的情意婶婶心领了,只要你安分守已,哀家任何事都依着你,除了把持国柄之外。”
张灏突然毫无预兆的伸手,轻轻抚摸太后的娇嫩脸庞,引得对方身子轻颤,默默地叹了口气。
“任何解释都没用,恐怕婶婶都不会相信我,反正我绝对不会踏足朝廷半步,只希望我不在京城时,婶婶能照顾好我的亲人就行。”
张太后有些留恋年轻男子的温暖手掌,在自己脸上流连的美妙滋味,但还是一狠心的躲开,柔声道:“去吧,你是婶婶的最大依靠,有你这份情意,哀家就心满意足了。”
“侄儿告退。”
张灏见好就收,云淡风轻的道别,他自己很清楚,和这位实际上的太上皇保持一份暧昧关系就好,其实他心里确实很怜惜对方,但并不想撕开最后一层窗户纸,也知道要是自己现在用强的话,十有**会相好上,只是千万不要低估一位站在权力巅峰的女人,更不要自作多情的以为能控制住她们,真正心狠起来,女人比男人更加果决无情。
短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张灏和太后独处一室,即使在守不住秘密的皇宫里,也根本不会传出流言蜚语,因为几句话的工夫,任是谁都联想不到男女情事上头。
返回府上,张灏异常留恋的看着家中的一切,不过他老爹新纳了一房小妾之事,却使他有些纠结,历史上继任的英国公另有其人,就算这未来的弟弟不会成为继承人,但心里的一丝芥蒂却永远消除不了。
一连三日,张灏一直陪着闷闷不乐的老祖宗和母亲,孩子即将远行,就算这些年多少有些习惯了,但还是舍不得她们离开。
张灏自然能体会到至亲之人的不舍,笑道:“等过两年,奶奶和母亲就过去住些日子,就怕南方气候炎热,路途劳顿的闹出病来,恐怕父亲大人也不会同意。”
惊喜对视,两位皇帝驾崩,又不是到北方居住,自然不怕小皇帝和太后猜忌自家,老祖宗当即就动起了心思,比起孙子身边的热热闹闹,现在的国公府委实有些冷清。
“灏儿主意甚好,反正你老子新收用的一房小妾,巴不得咱们娘们走开呢,哼”
老祖宗气哼哼的骂道,可惜表情却没有半点恼怒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说给张灏母亲听的,即使在宠爱灏二爷,老人家也巴不得家中多多开枝散叶。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沐姐姐带着姑娘们直接绕海路赶往福建,还得照顾安置跟随的大批工匠,辽东也跟过去大批族人和匠户,就连海事学堂都一并迁徙,不过定居的百姓依然留在那里,今后还会持续不断的北上定居,一直到完全把异族征服为止,甚至张灏准备在人口充足的前提下,实行灭族策略。
当日在北京城见到朱瞻基,通过张宝钗第一句开口喊出的陛下二字,张灏就断定京城中起了变故,这古时路途遥远,就连自己都没收到飞鸽传书,她们如何得知洪熙皇帝已经意外驾崩?
不管是不是朱瞻基下手暗害父亲,就凭他们明明知道却故意视而不见,还想趁机欺骗自己去京城送死,这就已经算是参与谋逆,死不足惜了。
张灏不是善人,当即将计就计,假借被哄骗上当带着侍卫出城,那南门外秘密驻扎着燕歌行的两千铁骑,顺利制服几位侍卫,让他们继续骑马赶路,半路果然遭到伏击,一位长相酷似张灏的少年因此胸口中箭身死,尸体却被路过的骑兵突然劫走。
不管张灏是否身死,起码短时间内无法露面,即将成为皇帝的朱瞻基并不放在心上,顺利接掌北京的兵权,没有了最大的后顾之忧,一边耐心等待京城的消息,一边下令工匠修缮三大殿。
他哪能想到,张灏当年舍不得千年古木被浪费,就把大殿中的几根柱子换成拼装的伪劣产品,又怕万一没被烧毁被人察觉,就干脆里面填满了大量火药。
轰隆一声巨响,朱瞻基没有被立即炸死,而是倒霉的被垮塌的宫殿给活活压死,算是天网恢恢,命该遭此一劫而张宝钗一直受到灵枫的暗中指点,一路又果然顺风顺水的,自然对灵枫暗中送入的指点深信不疑,挖空心思的把朱瞻基引向死亡,至于那两位方家的遗孤,其实就连张灏都不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
夜晚,张灏独自在园子里散步,身边没有女人,自然而然的朝后门溜达。
历史已经被硬生生的改变,张灏无法在凭借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去占得先机,远避南方的选择,本身就出于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太监王振死掉,明朝没有迁都,皇帝换了一个新人,三杨阁臣等贤臣良将年纪都不大,起码能保证国家平安的度过几十年,而这最强盛富足的几十年,其实也是国家走向腐化衰落的转折点。
不在想这些令人头疼的问题,张灏不知不觉溜达到周氏的院子前,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骂声。
“这犯死的狗东西,我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主子要了他的老婆,怎的缠着我?亏我当日还救他一命,不知好歹。”
“周姐姐息怒,二老爷真个和他媳妇好上了?”
“你问那没廉耻的货整日里乔模乔样的往那边走动,哪还能不被人用了?也不枉了教这奴才这般挟制,一对奴才yin妇,当年他老婆在二老太爷那里,就和太太作弊养汉,坏了事,才打发出来,嫁了张六,岂止见过一个汉子?都有一拿小米数了。”
这一顿数落,全都出自周氏的伶牙俐齿,闹得张灏失笑,问道:“那张六是谁?说与我听听。”
正坐在院子中乘凉的两位妇人吃了一惊,慌忙站起,依然风姿绰约的周氏喜道:“二爷来了,快请坐,萧婶子自去吧。”
另一位妇人神色扭捏,不禁松了口气,急忙道了万福,扭身朝外面走去。
两位小丫鬟忙着上茶,张灏笑道:“来,进屋给你看样东西,今晚特地过来送给你的。”
周氏风情万种的瞪了灏二爷一眼,美妇人今夜淡扫峨眉,薄施脂粉,说道:“屋里孩子和**刚刚入睡,别吵醒她们,还是奴陪着二爷四处散散步吧。”
“也好。”
张灏会意轻笑,当下出了院子,和跟在后头的周氏说说笑笑,很快走到无人处,张灏随手递给她一支刻着周氏闺名的凤头金钗,做工精美靓丽,绝对是出自宫里的宝贝。
周氏喜得连声道谢,忙将身上带的白银条纱挑线香袋儿解下,里面装着的松柏儿并排草,香气怡人,香袋绣着娇香美爱四个字,送与张灏随身携带。
两人你来我往,自是很快情动,这夏日之夜,妇人大多不穿裤儿,只单吊着内外两条裙子,周氏今晚更是里面光溜溜的,张灏拥着美妇走入假山之内,借着月光,相拥相吻。
周氏娇媚的蹲下身去,亲口服侍男人,许久累的喘气吁吁,被张灏一把捞起转过身去,掀开裙子丝毫不费力的径直入巷,舒服的美妇张着嘴,干涸已久的身心,立时被添的满满当当,充实无比。
当下二人解佩露甄妃之玉,齐眉点汉署之香,比翼一起飞,**一席,夜,香艳刺激
第285章 扬帆台湾
第285章扬帆台湾
家中亲戚间的那些龌龊事,张灏懒得理会,无非是二老爷勾引下人媳妇,被人家在背后谩骂,周氏也是多管闲事,遇见了就顺嘴数落了几句,也是怕这张六被二老爷报复,没想到对方不领情,反而骂骂咧咧的跑了,气的周氏几天心情不好。(UU小说手打小说)
一直在家中逗留到九月,夜夜陪着朱元香和周氏*宵,没事还跑到慕容珊珊那里荒唐一整日,连续把韩家姐妹收用了,只剩下脾气火爆的韩三姐碰都没碰。
十月初,张灏扬帆南下,经福建水师指引,沿安全海道直抵台湾,从此拉开移民台湾岛的序幕。
行船在茫茫大海上,自然不会一帆风顺,好在老天保佑,张灏的船队顺风顺水的抵达台湾,而上个月就有一艘满载百姓的商船被风暴掀翻,五百多人葬身大海。
后来张灏统计了下数字,几乎每次航行,都会有五分之一船只因各种原因沉没,有时遇到风浪,整支船队都会覆灭,这些困难并没有击退汉人征服海洋的雄心壮志,无数工匠开始绞尽脑汁,尽可能的改进海船构造,而航海所带来的惊人利益,才是促使每个人自发努力的原动力。
明初时,台湾并不被朝廷重视,一直隶属于福建布政司管辖,唯有一个不大的港口并设立了澎湖巡检司,人口不足万人,其实是用来给郑和船队补给所用,整个岛屿都没有被开发,岛上只有一些原住民部落。
关于台湾的历史记载,要等到二百多年后的明末清初,才有了大规模的迁徙壮举,此前很少有汉人能够远渡海峡,此时的台湾岛无疑属于一片等待汉人征服的处*女地,上百艘各式海船浩浩荡荡的抵达澎湖港时,竟然因为船只过多而无法一起进港。
打着经营水师的旗号,张灏贵为荣国公兼任福建水师提督,顺理成章的成为这片不毛之地的最高官员,任命陆云为水师总兵,掌管人数不过五千,战船数量不过百艘的福建水师。
因为缺少详细地图,张灏不清楚目前的地理位置,望着远方郁郁葱葱的山脉,连绵的森林和纵横交错的一条条河流,即使秋季依然温暖如春,兴奋之余,立即下令就地伐树建造房屋。
前期赶来的严海龙和胡凯,率领上千名老工匠守在码头前,张灏最重视匠人,因此领地内工匠的地位最高,这也是为何一万多世袭匠户愿意举家而来的原因,当然,也是他们在中原地位下溅,主人家的吩咐必须听命。
张灏含笑下船,神态亲切自然,立时赢得无数人的拥戴,倒不是灏二爷如何如何天纵之姿,实在是国公的爵位太刺眼了,刺眼到根本不用考虑下面人的忠心问题,只要宽厚待人,有的是百姓愿意誓死效忠,古时的贵贱之分,实在是太等级分明,根深蒂固了。
此时这里的人数多达五万人,整个南方的船队都被征用,用来大规模迁徙百姓,就是如此,也花去将近半年的时间。
南方富庶,人烟稠密,这些年一直有百姓失去土地成了流民,张灏光明正大的提出在台湾岛开垦农田,朝中大臣并未当回事,事实上,谁又能晓得荣国公的真正用意和胆量?
蛮荒之地,到处都是烟瘴瘟疫,在古时一直被视为畏途,被认为常人根本难以生存,这也就不难理解满朝文武为何不重视这里的原因,不过三杨阁臣到底老谋深算,只允许张灏购买少量铁器,一应军事物资不许入台。
迁徙安顿百姓需要海量物资,包括运费,粮食和必要的日常工具,每人一年所需,折合银两就多达百两纹银,加上乱七八糟的损耗和运费,先期十万人的规模,就要耗费掉整整一百多万两银子,其实可以节省一半的金钱,但张灏要求各种牲畜,种子,粮食尽可能的囤积,无形中多花了一倍钱。
张灏的贵族身份和自家遍布全国的商铺,此时发挥了无可比拟的巨大优势,每日都有海船源源不断送来急需的人口和物资,使得短短一个月的工夫,澎湖港就彻底换了模样。
厚待百姓,每日吃饱喝足,自然迁徙而来的百姓就没有怨言,加上都是些南方失去土地的流民,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很快就适应本地炎热多雨的气候。
此举赢得福建和广东两地的官吏欢迎,不但能减轻治下的人口压力,还能趁机中饱私囊,不停的诱骗百姓集中赶往港口,张灏对此自然欣然笑纳,不过很快反戈一击,通过朝中御史台弹劾两地官员,最后几位巡抚下到地方,大批贪官污吏纷纷落马。
十一月,位于澎湖港城镇中心的国公府,占地面积不大,和京城的府邸相比,几乎都寒酸的难以启齿。
不过灏二爷对于这种困难处境甘之如饴,他的好心情也很快感染女孩子们,这些天一直忙于装饰新家,心灵手巧的姑娘们开动脑筋,一起同手,即使没有京城老家那么富丽堂皇,但布置的却格外温馨雅致,趣意盎然。
书房中,张灏坐在竹椅上,红木书桌上摆放着各式文件,十几位刚提拔的年轻官吏肃立而站,都是被张灏自小收养的孤儿出身。
“百姓们必须饮用烧开的水,饭前便后要用皂角洗手,对了,那肥皂生产出来了嘛?”埋头于文案中的张灏抬头问道。
早在张灏小时候,为了要给丫鬟们节省力气,就研究过肥皂的制作方法,但一直没有成功,后来还是在阿拉伯的书籍中找到相关记载,无非是使用动物油脂和草根混合盐水用大锅烧,其实宋朝的仁斋直指中就有记载,可惜需要用到大量的药材,无法在此时大规模制造。
而张灏清楚那草根里含有碱性,不过他早就把化学忘得七七八八,不过灏二爷山人自有妙计,当即悬赏重金,并列举出生石灰能够提炼出火碱,果然不过半年时间,就被一位道士制成简易肥皂,其实也是那道士幸运,竟然炼丹炼出了类似小苏打一样的化学粉末,原本是当成毒药看待的,偶然间混合生石灰粉搅拌加热,稀里糊涂的提炼出纯度不高的碱液,混合牲畜油脂和盐水烧开,等冷却后就成了一大锅的肥皂。
这件事后来被张灏得知,顿时给后来的一系列的发明提供了最佳启示,那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提供足够的人手和经费材料,这古人的智慧和创造力几乎是无穷的。
“回二爷,肥皂作坊已经建成,还顺便给夫人们做出各式香皂,都是采用最好的香料。”
成了县丞的王太平笑道,人口多了,自然报请朝廷升级为县,本来行政级别还能更高,只是张灏不想惹人注目罢了。
“香皂?”张灏不禁哑然失笑,赞许道:“好,尽可能的多多生产,要满足所有百姓的日常所用,这所谓的烟瘴,不过是水土不服而已,要抓紧时间宣传,必须注意个人卫生,不要光脚走路,不要留着死水,晚上睡觉要用纱帐遮挡,记住了,饭前饭后必须洗手,违者重罚。”
其实水土不服就是细菌感染,张灏心知肚明怎么回事,正好顺便纠正百姓们的卫生习惯,一想到连续发生的几起寒热症,肯定就是疟疾了,这绝对是目前的最大杀手。
“那神树栽种没有?”张灏忽然想起那些南美洲的印第安人来,其中一位神庙的供奉,因被挑选出来送给客人当奴隶,不忿之余,就偷着把南美的神树根带出。
一路上用心伺候,那树根竟然奇迹的没有死掉,后来在北京城种植在玻璃大棚内,万幸躲过北方的严寒,这些日子到达台湾后,那土番为了娶个婆娘,就把这神树的秘密献了出来。
张灏怀疑那黄绿色的小树乃是后世有名的金鸡纳霜,就专门命土番用心栽培,果然一小片树皮吃下去就能立竿见影,在加上中医的一些药方,很幸运的战胜这移民以来的最大危机。
“几位最有经验的老人伺候着呢,可惜树苗太小,生长的太慢了。”王太平心有余悸的说道,他就险些因为疟疾而丧命。
“可能是气候的原因,过几日分出一些树根或者枝干,让陆云送到吕宋的领地去,那里气候更加炎热,或许有些效果。”
张灏想了想,又吩咐道:“多开辟出一些荒地,反正采伐下来的树木都有用处,十万百姓要分散居住,下面的保长里长你们用心挑选好了,要用有辈分威望的老人担任,孩子们都留在这里,全都给我送入学堂里念书。”
“呵呵,二爷让娃子们念书,不知多受大家的感激呢。”王太平笑道,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张灏本意是想普及教育,却没想到歪打正着,惹得百姓越发拥戴他。
“走,各处走走,看看作坊的进度如何。”千头万绪,张灏在书房里呆的实在是有些腻味,就想出去散散心。
当下带着官吏们出了国公府,在附近的作坊里四处查看,其中走私过来的铁器,暂时不用担心不够用,只是日子久了就不免短缺,好在张灏前世是一位小参谋,对于台湾和沿海各地的资源情况了如指掌。
“告诉张梁,尽可能的运送石灰石过来,然后烧制成水泥,这几日我就带人去寻找煤矿,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那修路就变得迫在眉睫了。”
此时他们正站在炼铁作坊里,一位满头大汗的老者一愣,急忙问道:“大人,那这地方有铁矿吗?”
张灏缓缓摇头,不等老人露出失望之色,笑道:“铁矿会有的,不过却不是在这里。”
千里之遥的琼州海峡,自宋朝时就是官员被贬斥的地方,这里就是有名的天涯海角,明朝时把海南岛改为琼州府,其中后世的三亚附近,方圆百里都是张灏购买的土地,因为这里有一大片可以露天开采的富铁矿。
第286章 开荒台南
第286章开荒台南
即使张灏千方百计的预防瘟疫,但是大量基层官吏的缺乏,还是使得上千名老弱病死,而被百姓称为黑水沟的台湾海峡,最近倾覆了几十条私自而来的小船。(UU小说手打小说)
紧急动员海事学堂中二千名学员和家族二百名识字的下人,临时充作官吏和衙役,把百姓分散居住,在周围形成大大小小若干个避难所,简陋的房屋和恶劣的居住条件,使得连村子都叫不出口。
瘟疫有进一步扩散的趋势,用来收容病患的善堂人满为患,幸好培养了一群女大夫,连续在民居前泼洒生石灰,又强制规定一系列卫生条例,勉强控制住瘟疫的爆发,但连续发生的几起**女孩的恶**件,惹得张灏大怒。
当年在杭州城训练的三千军士抵达,当即命西门荣轩为锦衣卫千户,整天穿着飞鱼服管理治安,这个假冒铁血衙门的出现,效果立竿见影,在当街处斩上百个四处作恶的闲汉后,很少再有人敢趁机惹事。
让陆云带领福建水师回归二日海程远的澎湖列岛驻扎,张灏把澎湖港更名平安港,用以区别两个港口名称,实际上,张灏派人搭建的简易码头,并不是他真正认为的澎湖司,这里根本就没有朝廷官吏踏足过哪怕一步。
果然,随着朝廷一纸文书辗转送到,竟然称台湾岛属于海外蛮荒,不承认此地归属大明王朝领地,当地乃是蛮夷国王所有云云。
接到官文,张灏喜忧参半,喜得是明朝文人昏庸,一百年后荷兰和倭国都曾染指富饶美丽的台湾岛,而明人确实对此视而不见,根本当成化外之地对待,如此一来,从法理上就承认了自己的统治权和私有权,不用在担心任何来自中原的指责和猜忌。
忧的是自己的身份变得尴尬,假如将来朝廷派大员过来接管台湾,而自己要是拒不执行的话,那就意味着不打自招,妄想列土封疆的逆臣了,这个恐怕是朝廷决不会允许的。
不再多想,既然朝廷不承认这里属于大明领土,那就意味着从法理上站住了脚,一天没有把这里建设成富饶之地,恐怕都不会引起朝臣的一丝兴趣。
十万人的吃喝拉撒带来的巨大压力,委实令人头疼之极,只有硬着头皮用几倍的价钱诱使南方商人乘船过来贩卖急缺的各种物资。
张灏积攒的三百万两银子好似流水一样花出去,不过雄厚的财力带来无可比拟的巨大优势,各种物资川流不息的运送过来,百姓的情绪高涨,看得见的幸福生活好像指日可见。
大规模移民最艰难的就是初期,混乱和恐惧随处可见,假如要是张灏资金缺乏的话,绝对会拖延开发荒岛的进程,拖延一日就意味着几万两银子的亏空。
成立官府衙门势在必行,不然人心无法稳定,不过最让张灏感到郁闷的,就是无法判断出具体位置,乘船而来,只确认了澎湖列岛,而对岸直线距离都是密布的小岛和暗礁,没有人敢直接过去,为了寻找出一条安全航线,因此损失了几艘海船。
坐在书房,张灏提着笔在纸上比比划划,想起当日海船一直往东南航行,不过走了二日而已,应该还是岛的东南方向,冥思苦想了半天,突然想起这里有一处大平原,应该就是后世的南台了。
“对,这里就是郑家最先登陆的地方,那平原不就是嘉南平原嘛?哈哈。”
张灏仰天大笑,暗骂自己蠢笨,这台南地理位置优越,距离大陆最近,一直是荷兰和郑家大力经营的地方,而满清时,这里也是全台湾的巡抚所在地,一直到日本人入侵,台南和日本岛地理位置相反,为了便于殖民统治,才把首府北迁的。
“二爷,探察地形的军士回报,二百里地的平原上,有四五个野人村落。”严海龙轻轻推开木门,走了进来。
张灏默然,暗道该来的总算来了,与本地土著人的冲突杀戮,恐怕是任何一位殖民者都无法避免的,幽幽的道:“多少人,有无敌意?”
严海龙神色古怪,笑道:“人数大约五千人左右,靠打猎耕种为生。”
“耕种?”张灏眼睛一亮,喜道:“是不是村子里有汉人存在的痕迹?对,应该是汉人先民和当地人混居一处了,这才教会土著种田,既然受到汉化又靠耕种生存,那性格就绝非野蛮残忍的生番。”
台湾岛土著种族很多,张灏猜测可能多达上百个种族,上万个部落,不过这些土著处于最原始的状态,分散在整个岛上,彼此间几乎老死不相往来,这也是为何台湾自古就没出现过土著国王的原因。
类似凶狠的部族基本都是位于东南的高山中,世代靠打猎为生,性情悍勇,而平原上的部落则温和的多,这个就和生活习惯息息相关了。
“二爷英明,那些野人一见我们非常友好,还送给我们很多野菜和生肉呢。”严海龙笑嘻嘻的说道。
张灏摇头,不放心的道:“带着你的一千弓弩兵守在外围,日夜注意保护百姓的安全,不要被当地人欺骗了,我们是来抢占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不是友好的客人”
严海龙慢慢收起笑容,沉声道:“那属下就带人剿灭他们,不过五千人而已。”
“不可,要恩威并用,杀戮只能留在最后使用,派人和他们接触,顺便把我的仪仗带过去,好好在那些土著面前显摆一下,让他们举族归顺,不愿意的就往外迁徙,不服的,杀鸡儆猴”
张灏清楚用不着大肆杀戮,因为很容易就可以征服整个岛内,缺铁的台湾哪里是汉人刀剑的对手?而本地的土著应该很容易投降归顺,这个通过历史就能知道,不过要提防的是土著人抱团,经过和汉人多年接触,很快就会觉醒,又因为汉人的欺压,以至于时常暴动起义。
会意一笑,严海龙是处理阴暗事的高手,自然知道如何吓唬那些愚昧的土著,奸笑中转身大步离去。
“这家伙,估计第一时间就会派人暗杀人家的大酋长或者大长老,拿丝绸茶叶收买首领,当面杀死挑战的强壮战士。”
喃喃自语,张灏边说边笑,随即朗声道:“太平进来。”
脚步声响起,王太平含笑而进,问道:“二爷有何事吩咐?”
“来,看茶。”张灏笑着招手,一位下人送上茶水后退下。
看着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在对面坐好,张灏把凭着想象画出的地区示意图推给他看,解释道:“这里的平原面积大约在一百多平方公里,哦,我是按照给你们讲过的计量单位。”
“没想到这个岛如此之大,原先还以为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岛屿呢。”王太平咋舌,一百多平方公里,相当于中原几个县那么大了。
“外面码头受限于暗礁,无法扩建,不适合修建良港和船坞,要沿着海岸线往南寻找更适宜的地方。”张灏按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既然朝廷不要咱们,那就要改变衙门的称呼,不然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王太平默默点头,朝廷不设置官府,那按照中原的衙门设置就显得不合礼法,难道真的私自任命县官等官职吗?那不就成了私设官府了,属于大逆不道的。
不过不设立官府又不行,要不然怎么治理此地,看来只有便宜行事,私下里改个称呼,起码将来朝廷追究时,多少也能有个借口搪塞。
“一个城池和附属的四个大县,简单点,就叫做台南市,下面按照方位,叫做平东县,平南县,平西县,平北县,每个县人口暂定为两万到三万人,这里足够安置二十万百姓而绰绰有余,县下面设置乡,村,都按照现实条件,今后自动形成吧,立刻动员百姓用水泥修路,用粮食代替工钱,不许苛刻百姓。”
张灏一口气说完,不约而同和王太平相视苦笑,叹道:“先让百姓推举出德高望重之人,每个县组成七个人的长老议会,村里也允许有五人组成的长老团,协助官府打理家园,要大力宣传,保证耕者有其田,头两年不收任何赋税。”
没有办法,毕竟此刻急缺大量有经验的官吏,士兵总不能长期不务正业吧?此外还需要专业人手撰写律法等法典,只能暂时允许百姓自治,能将来各种条件成熟后,在一点点的改变。
不过好在这里所有人都算是灏二爷的族人,所有土地都是张灏私人独有,**统治的效率不容置疑。
张灏手中的丫鬟成为类似内阁的机构,幸好有这些位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女孩们存在,能够帮助张灏处理无数账目与文书,只是突然任命秦晴筠为首任市长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并没有人敢提出任何质疑。
当务之急就是要安置好百姓,必须抢在来年春季前,不然就得耽误播种,十万人被彻底动员起来,有了族里长辈成了显贵的长老,以往的流民显得很配合,其实为了生存下去,没有人敢懈怠偷懒,因为茫茫大海阻隔,想回去难比登天了。
汉人的服从度举世无双,张灏对此深感满意,而汉人的勤劳质朴,使之能在这里迅速适应,很快沿着离海岸二十多里的地方定为台南市,用水泥修建通往四个地方县的公路,大量火药被应用到开山破路上。
三条大河流经领地,一个湖泊处于平原中心,水源充沛,利于开垦水田,而两边则是高山阻隔,台湾山脉极多,其中有东南亚海拔最高的玉山,森林面积大,动植物种类繁多,其中梅花鹿漫山遍野,台南又多沼泽,河流里盛产田螺,鳌虾,鲫鱼,树木多以红木居多。
第287章 新的生活
第287章新的生活
1422年一月。(UU小说手打小说)
蔚蓝色的天空,碧蓝色的大海,海鸟在天际来回飞翔,白云处处,海风拂面,使人大感心旷神怡。
海面上,十艘满载三千人的大型海船迎风破浪,随着桅杆上的水手把勺子吹响,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涌出船舱,兴奋的站在甲板上,望着远方旗帜飘扬的港口和一排排的崭新建筑,惊呼连连。
甲板最前端,张梁不可置信的擦擦眼睛,惊讶的道:“老天爷,这才几个月的工夫,就完全变了模样。”
“哈哈,粱爷,平安港还不是最大的港口,据说大人要在另一端的什么台北修建更大的口岸呢,别说您了,咱们十天一个来回,每次回来,这里就变了一些模样。”
“十天一个来回。”张梁默默算计了下时日,果然从泉州起行,要是天气晴朗的话,五日就能抵达台南,五日就能又返回泉州。
望着身边饱经风吹雨打,一脸风霜的精壮汉子,张梁问道:“李大哥,你是咱家多年的老人,你这支船队规模最大,这一个月能运送多少人过来?”
叫做李大哥的精壮汉子四十几岁,七年前被重金招募为张家商船队的一位船长,因为熟悉海道为人稳重精明,后来成为整支船队的首领,此刻警觉的看看左右,低声道:“这些都是大船,一条船能满载三百多人,十艘船将近四千人,一个月最少送一万人过来,加上另外两支船队,不过半年时间,已经送过来十五万流民了。”
倒吸一口冷气,张梁目瞪口呆,这海船本身就是他见过最大的,当然,远远比不得郑和的大宝船,其实除去货物的话,还能挤满一百多人,毕竟不需要远洋,需要携带大批的补给和商品。
“哪来这么多流民?”张梁情不自禁的问道,山东一带都往东北移民,这南方富庶,谁会舍得跑到这蛮荒之地?
“呵呵,看来粱爷没到过咱南方啊”李老哥哈哈大笑,指着北方说道:“福建和广东多山,不像苏杭和湖南湖北乃是鱼米之乡,那里都是后来迁过去的百姓,日子苦着呢,一年种地的收成不多,还得上缴六成多的粮食,就是这样艰难,那土地还动辄就得就被老爷们强行买下,虽说交给老爷们不过五成粮食,但家里孩子多了,祖传的十几亩地根本不够吃了,唉”
李老哥本是地地道道的福建人,原本是一农家子弟,明初时朝廷鼓励开荒,就抢着耕种几十亩荒地,家里因此衣食温饱,安居乐业。
谁知后来村落迁来了十几户外来人,按照人头分配的田地数目,李家被官府逼着退掉十几亩良田,村子里山地多,必须分些田地出来,不然重新开垦荒地,起码三年得白养活这些外来人,官府为了政绩,自然不肯等上三年。
就算如此,家里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只是后来各家各户人口增长,朝廷赋税每年增加,就开始渐渐入不熬出了,还不许农户子弟到城里打短工,只能给当地的富户当长工,遇到个收成不好的时节,官府下来催得紧了,只得靠卖农田勉强度日。
日子久了,李家就这样沦落为赤贫之家,只是田地没了,税赋照样年年得交,逼得一家人干脆卖身给村里的秀才,起码勉强得以温饱,李老哥不愿意给人家当奴隶,就偷偷跑到城里当了一个水手。
类似李家这样的事情,在整个南方可谓比比皆是,官府只要满足朝廷规定的最低赋税,对于土地兼并之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朝一年税赋还不过南宋时的六分之一,可想而知,那些钱都流入到谁的腰包里,农民为何处境艰难,到处都是流民了,盖因实在是被官府逼得狠了,农户即使饿死也不想当个小商小贩,因为地位太下溅,唯一的读书出路就会因此断绝。
太祖皇帝朱元璋出身赤贫,他的理想就是小农社会,最好是鸡犬声相闻,村村老死不相往来,在位期间,最得意的就是不花一分钱养了几百万军队,可惜几十年过去了,当年勇猛善战的军户,早就和普通百姓无异了。
家家户户都要落实徭役和赋税,就连修建万里长城,都得全国各地每家做好城砖,然后运送到北方,最终劳民伤财,而贵族阶层牢牢把持天下百分之七十的财富,而天下赋税却完全压在农民头上,各地流民成灾也就不难理解了。
“唉,家乡听说大人这里二年免税,第三年起,永远只征收三成粮食,只要出生一个娃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会给十亩地,还会立下死契,土地世代属于百姓所有,闹得全村人都逃过来了。”
李老哥神色感慨,就算他这些年月钱丰厚,早就养活一家老少衣食无忧,还是忍不住为乡亲们开心。
张梁心中一跳,不过随即放下心来,就算南方逃过来百万百姓,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如今整个国家人口突破亿万,各地官府巴不得流民都消失不见,哪还会阻止?
说着话的工夫,船队渐渐在海岸边停住,然后两艘两艘的靠近码头,张梁告别指挥船队的李老哥,迫不及待的,带着护卫乘坐一艘小舢板上岸。
此刻码头一片繁忙,到处都是行人,搬运货物的伙计,下船等着登记造册的流民,被一身粗布军服的官兵维持次序,泾渭分明的一左一右。
一座新修的城墙把海岸边阻隔,码头这边都是一片片高大的砖瓦房,各家商铺上头悬挂着各式招牌,最新奇的就是两座最大的三层阁楼,金漆牌匾分外打眼,一个写着平安港海关,一个写着商业协会会馆。
跟在张梁身边的还有旅途中结识的两位姐弟,张梁怜惜她们年纪太小,所以想帮衬一下,一群人一上岸,就引得三位军士过来,客气的道:“请问是商客还是迁居而来?”
“我是荣国公府的管家张梁,这两位是路上认识的孩子,我看那边都要登记,是否能通融一下?”
张梁一样客气的解释,立时引得三个军士肃然起敬,其中领头的神态恭敬,急忙说道:“见过粱爷,我是这里的巡城队长于鹏,那就请直接去移民官署,妇孺都可以径直过去,夫人吩咐过了,没有种田手艺的百姓必须妥善照顾。”
一直木呆呆的姐弟俩神色疑惑,其中姐姐楚楚可怜的小声道:“敢问军爷,我们姐弟乞讨为生,什么都不会,能不能卖身给大户人家做个丫鬟,只要能养活弟弟就好。”
“姐,我不要你当丫鬟,我能吃苦,我养活你。”弟弟气的小脸通红,眼眶都红了,显然不想姐姐卖身为奴。
三位军士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那于鹏赞许的伸手拍拍弟弟的小脑袋,不想被小家伙迅速躲开,好像仇人似的瞪着他,笑道:
“你们放心吧,就算是你姐姐真的当个丫鬟,也会受到律法的保护,咱们这里,除了国公府,不允许任何人家豢养私仆,就算给人家当下人,也是来去自由的,除非你姐姐自愿签订一辈子的卖身契约。”
看着对方不解的目光,于鹏又说道:“今后你们就知道了,俺也解释不清楚,看你们姐弟年纪不大,可以先去学堂读书,那里吃穿不愁,还能学得一技傍身,不愁今后的生计,好好用功,将来或许就会选为官吏呢”
“切”小家伙不屑的撇嘴,叫道:“胡说八道,谁不知道当官要秀才出身,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呵你这小子有股子机灵劲,我看是块读书的苗子。”
三位军士懒得解释,当下请张梁带着姐弟俩去了一座高大房屋前,不时有百姓进进出出,十几位军士不时大声吆喝,让百姓们遵守这里的规矩,人虽多,倒也算是次序井然。
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有趣,张梁吩咐护卫守在外面,自己带着姐弟俩走进屋中,就见宽敞的空间内,好像当铺似地格局,大厅被分成若干空间,彼此用木质隔断阻隔,墙壁都用白灰粉刷的雪白干净。
入乡随俗,三人只得排队等候,好半天才轮到他们,姐弟俩报出各自的姓名,籍贯,年纪等等,就被发了一个木牌,那官吏还郑重嘱咐,等到了地头,一定要第一时间去衙门登记造册,不然就会成为黑户。
稀里糊涂的出来,按照那木牌上面刻画着的一个丙字,经过军士指引,跟着百姓穿过城门,奇特的连城税都没有,于鹏笑着解释:“咱这里不收城门税,只有过来贩卖货物的海商,必须上缴两成关税,运送出去的货物,上缴一成关税,不过都是暂时的,大人说将来会根据实际情形变动。”
张梁等人自然不知灏二爷乃是想搂草打兔子,不然高价买来的物资,总归是有些不甘心,真正过来卖东西的海商其实少之又少,至于出口外面那就更是笑话了,连自给自足都没做到,无非是提前锻炼人手罢了。
走着走着,张梁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脚下的水泥路面,姐弟俩和百姓们则满脸惊奇,她们几时见过如此光滑平整的道路?就好像用名贵的大理石铺就一样,显得干净漂亮,至此不禁都暗暗咋舌于此地的富庶,无数心情忐忑的流民,此时心情终于激动起来。
城里空空荡荡,只有整片的仓库和一些作坊,其他民居酒肆什么的都稀稀落落,一大片空地上,竖着木桩,上面的木牌上写着甲乙丙丁等大字,很多百姓拖家带口的蹲在附近。
“普通百姓需要步行,只有老弱妇孺才能坐马车赶到外面的村子里。”
于鹏又笑着解释,至于送去哪里,那就不是一言半语能解释清楚的,按照每个人的特长和愿望,有的分给田地种子,有的到作坊里当学徒,孩子们全都送去学习,总之先期得妥善安置好,慢慢由老百姓自己选择未来的职业。
一架架能载满十几人的马车在道路上来回奔波,带着这些曾经沦为乞丐的可怜流民,走向充满希望,充满生机的坦途。
“张梁大哥,我叫周春儿,记得来看我。
望着远远朝自己挥手的女孩,那原本死气沉沉的脸庞,如今满是兴奋和激动,不知为何,张梁突然一瞬间理解自家二爷做这些吃力不讨好之事的意义。
笑容浮现,张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丝毫没有顾忌的朝远处挥手,喊道:“记住了,我会去看你们的。”
豪迈爽朗的笑声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