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斗智斗勇
天渐渐阴沉下来,远远地有乌云在滚动,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味道。
按照贾明鎏对段耀武的了解,既然他已经判断出整个过程是自己的幕后策划,他或者会虚张声势摆一场暗藏杀机的鸿门宴,或者会背地里利用如梦来给自己施压,甚至可能会采取过激手段实施报复,对此贾明鎏早做好了应对的思想准备。可是,段小薇不仅没有表示一点对自己所作所为的不满,而是装得无事一般摆出了一副破财消灾的低姿态,还不惜拉出南延平来做和事佬,这能屈能伸的手法凸显出段耀武的老辣,也让贾明鎏百思不得其解。
临下班前,钱瑞君把贾明鎏喊到他的办公室,不等在贾明鎏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钱瑞君急匆匆地问:“小贾,最近看你忙进忙出的,亲戚的事处理完了吗?”
贾明鎏很奇怪,钱瑞君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家事来了,他小心翼翼地答道:“钱总,谢谢你的关心。亲戚的事有点麻烦,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哦,那就好。”
看钱瑞君的眉头还紧锁着,贾明鎏就说:“钱总,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没关系的,有事你只管吩咐。”
“呵呵,小贾,也没什么大事。”钱瑞君故作轻松的笑笑,又说:“听说护城河工地上出了点意外,好像还挺麻烦,你知道吗?”
贾明鎏霎时提高了警惕,犹豫了一下,觉得暂时还是装糊涂,先看看钱瑞君的态度。“嗯,最近一段时间忙于熟悉各下属公司的情况,又和西山县的郭县长商量设立分公司的事,没太注意护城河开公司的情况。”
钱瑞君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了贾明鎏几眼,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我也是刚听段耀武说的,死了一个西山县的民工,在网络上闹得还挺厉害,把市劳动局和市妇联的干部都牵涉进去了,他刚出差回来,就派她女儿向我求援来了。”
啊?段小薇到自己办公室之前已经找过钱瑞君了。这丫头跟他说了些什么呢?看上去她好像大大咧咧的,内心还是有点阴险,自己百般推辞不肯赴饭局,她居然一点口风都没透露出来。
贾明鎏习惯性地打开了手里的记事本,很认真地望着钱瑞君,问道:“哦,她怎么说?”
钱瑞君笑笑,摆摆手,说:“这就不用记了。她说,想请你和郭县长交涉一下,让他出面做做他们县里民工的思想工作,双方各自退让一步,尽快把问题圆满解决。小贾,你看有困难吗?”
贾明鎏很清楚,钱瑞君布置工作的时候,态度越是客气,那事情就越不容推辞。他说:“钱总,没问题,我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和郭县长。”
“事不宜迟啊!”钱瑞君流露出明显的不满,他严肃地说:“你可以告诉他,我是护城河开公司的董事长,希望他把主要精力用在协调和推进招商引资的项目上来,尽快就机电总公司西山分公司的合作达成实质性的意向。”
贾明鎏心里多少有点不太自在,从钱瑞君的口气中听得出来,段小薇没有证据不可能将自己幕后策划的猜测告诉钱瑞君,而把郭咏当成了最大的麻烦。所以,搬出钱瑞君护城河开公司董事长的身份,要拿招商引资为筹码,压郭咏让步,这明明是一种近乎无耻的交易,郭咏权衡利弊,肯定要以招商引资为重,在民工工资的问题上只能选择退让。
这步棋更绝妙之处在于,你贾明鎏背后扇的阴风烧的鬼火,还得你自己端着水盆亲自去浇灭。
“怎么,有问题吗?”看贾明鎏没表态,钱瑞君严厉地说:“难道要我亲自去跟你那个县长同学说?”
贾明鎏忙答道:“哦,不用,不用,我马上就和他联系。”
“不是马上和他联系,而是要让他立即去办。”钱瑞君斩钉截铁地说。
自从接替顾国平主持公司生产经营工作之后,钱瑞君和贾明鎏说话从没这么严厉过。贾明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连声说:“钱总,你放心,我让他立即去办。”
从钱瑞君的办公室出来,贾明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沮丧,自己费尽周折才有了这大好的局面,本以为胜券在握,可还没有来得及和段耀武正面交锋,就稀里糊涂先败了第一个回合。
回到办公室,贾明鎏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很快理清了思路,自己利用大肚的死亡事件制造事端的目的,只是想对老潘指使人对老妈下黑手实施惩戒,为大肚和西山民工讨了公道,并不是要和段耀武撕破脸皮斗个你死我活,更不是想帮方加文搬开升迁路上的绊脚石,把高副局长搞下台。简单地说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想到这,贾明鎏豁然开朗,他振作起精神,走出公司办公大楼,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仿佛把一肚子的郁闷都吐了出来,开车接了吴旭,直奔西来顺食府。
饭局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贾明鎏和吴旭进到包房的时候,南延平和段耀武、段小薇已经等在那里了,这让吴旭都略感意外,她迎着南延平的目光,笑靥如花:“南秘书,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南延平呵呵一乐,站起来与贾明鎏和吴旭握手,说:“哪里,哪里,我也是刚到。今天段老板请客,我忙里偷闲就早点出来了,否则不知道又要被什么琐事拖住了,每次吃饭都让吴大小姐久候,我也该不好意思啦。”
段耀武迎过来与贾明鎏寒暄,说些祝贺和久违的客套话,段小薇则拉着吴旭的手,姐姐长姐姐短地嘘寒问暖,不时还冲着吴旭微微凸起的下腹扫几眼,窘得吴旭不住地拉扯衣服下摆,羞涩地想要遮掩。
段耀武毫不客气地坐了主席,一左一右自然是南延平和贾明鎏,吴旭和段小薇挨着他俩依次坐下。
段耀武和贾明鎏心里有事,虽然他们表面上看上去若无其事,但多少显得不太自然,所以,没等段耀武开口,南延平先说了话:“贾总,吴小姐,今天段老板请客,他可是有钱的主儿,我们都敞开了肚皮吃啊。”此话一出,众人呵呵笑了起来,饭局在友好的气氛中开席。
笑声中,服务员开始66续续地端上涮火锅的底料和肉菜。
段耀武笑道:“哈哈,好在西来顺只有涮羊肉,吃不了我几个钱。这样吧,南秘书你见多识广,看来点什么好酒好烟,好吃得我肉疼。”
南延平看看贾明鎏,说:“贾总,我们几个都开着车呢,白酒我看就免了,最近酒后驾车查得严,我们可不能撞在了枪口上,对吧?”
贾明鎏自知酒量不行,更怕酒后失言,乐得赞同南延平的提议,就说:“南秘书说得有理,段总,你实在要破费,给南秘书拿几包极品烟吧。”
段耀武刚要招呼服务员,南延平连忙制止道:“搞不得,搞不得,从今天开始机关里开始流行低档烟了。”说完,还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普通包装的烟拍在了桌上。
段小薇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小薇,你不知道啊,市劳动局有位副局长,抽好烟戴好表,被网络曝光了,正接受审查呢。”南延平一本正经地说。
吴旭喜形于色:“是啊,市委机关也传开了,据说还惊动了关副书记,南秘书,是真的吗?”
“可不?”南延平停顿了一下,待众人的目光集中过来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对吴旭说:“你还记得你那个报社里的同学王康弘么,他借题挥写了个内参,下午刚送过来。”
段耀武闻听,脸上的肌肉颤动了几下,又强作镇定地问:“南秘书,这么个小事,真有这么严重吗?”
“哦,段老板,你不在国企,也不混官场,说起来是官员高消费的小事,可隐含的意思是干部的**,这就是政治大事了。”南延平郑重其事地说:“当然,这种手法也不是临江的独创,前些日子,南京有位房产局长也是因此垮了台。”
贾明鎏用筷子指指天花板,忍不住问道:“南秘书,那上面对此怎么看?”
南秘书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瞟了贾明鎏一眼,说道:“贾总,这种事情肯定是一查到底,还能表其他的什么态?当然,市劳动局的那个副局长太张狂了点,他那是咎由自取。不过,以我个人的看法,如果是普通网民无聊之后的无意之举,那另当别论,如果是勾心斗角的同僚之争,或者是处心积虑的另有图谋,这种把私底下的恩怨摊到桌面上来的做法貌似聪明,实则拙劣,犯了大忌,是要冒极大的政治风险的。”
点到为止是讲话的艺术,至于为什么,自可以留着贾明鎏自己去琢磨。
南延平揭开了铜火锅的盖子,捞起热气腾腾的一筷子涮羊肉,吱吱啦啦地大快朵颐,边吃还边招呼大家:“有日子没吃了,真香啊,来来来,快吃,快吃,涮过了头味道就不对了。”
难道这一步自以为得意的棋也下错了?贾明鎏嘴里的涮羊肉似乎一点滋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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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混水摸鱼
边聊边吃,没一会儿大家的头上都冒出了汗。
段小薇看吴旭只象征性地比划了几筷子,就站起身来说:“爸,南秘书,我吴旭姐不适合吃这种东西,看这样好不好,你们在这里大饱口福,我和吴旭姐到对面的自助餐厅说点悄悄话。”
贾明鎏明白段小薇的用意,她要拉着吴旭避开去,让他们三个好说话,看段耀武和南延平拿眼睛看自己,就开玩笑道:“小薇,你是不是怕你爸请客花钱太少啊?”
“哼,贾大哥,你不关心我吴旭姐,还不许我关心啊?”段小薇嗔怪道。
段耀武假装生气,冲段小薇说道:“你这丫头,就知道跟我贾老弟耍贫嘴。”
吴旭何等的聪明伶俐,她站起来拉着段小薇的手,说:“南秘书,段总,真不好意思啊。你们慢吃,我可不敢拂了小薇妹妹一片好意。”
南延平停下筷子,也站起来对吴旭说:“没关系,你们去吧,都怪我太馋这一口了,让你陪着一起吃这种垃圾食品,是我太自私了。”趁着贾明鎏去帮吴旭拿外套,又投过来关切的目光,补充道:“你是该注意营养和保健了。”
几句话,说得吴旭心里暖暖的,她接过贾明鎏递过来的外套穿上,挽着段小薇的手走出了包房。
三个男人看着两个女人摇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包房里的空气却霎时紧张起来,段耀武示意服务员给三人换了热毛巾,然后说:“你出去吧,有事我们喊你。”
服务员躬身很有礼貌地退了出去,包房里只剩下贾明鎏、段耀武和南延平三人,段耀武用热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扯了扯胸前的领带,说:“今天请两位来,一是要祝贺贾老弟高升,二是和南老弟叙叙旧,这三呢……”段耀武停顿了一下,看着贾明鎏,却不继续往下说。
贾明鎏扬起头,迎着段耀武的目光接过了话茬:“段总,谢谢你老哥多年来的关照。你是不是想说护城河工地的事?”看段耀武先是诧异,后又点头,贾明鎏接着说:“你放心,出来之前钱总有交代,我已经把钱总的意思转达给西山县的郭县长了,他说,他这次来的任务是招商引资,主要精力要放到与机电总公司的合作上,至于县上几个老乡的事情,也是临时赶上了,纠缠得头疼,拜托段总多多关照,也好让他忙点正事。”
南延平问:“郭县长?是不是临江黄埔班的那位郭咏。”
“是的,南秘书好记性啊。”
“哪里,因为他上次言偏了题,所以印象深刻。”南延平突然又问:“段总,你跟贾总打的什么哑谜啊?”
“南秘书,原来你们都认识啊,有意思,有意思。”段耀武哈哈大笑了几声,把护城河工地最近生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然后爽快地说:“贾老弟,请你转告郭县长,该我名城置业承担的,我段耀武绝不含糊。”
南延平听了,微微点头,说:“段总,现在强调以人为本,和谐展,民工无小事,况且还死了人,你可得重视啊。”说这话的时候,南延平脸上虽然含着笑,语气却很认真。
“是的,是的,这我心里有数,都怪我手下的老潘等人素养太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不,今天专程把两位老弟请来,就是想请你们帮我想想办法,找找辙呢。”
贾明鎏刚要张嘴,南延平先说了话:“段总,帮忙可以,但有句话我有言在先,官身不由己,违反原则的事,我们是不会做的,贾总,对吧?”
对于南延平为人处事的风格,贾明鎏很是佩服,这几句话既宽了段耀武的心,又给贾明鎏留有余地,委婉得体,善解人意,贾明鎏本来比较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呵呵,两位老弟,你们都是有前途的人,老哥我不会害你们的。死人的事,自然要把家属安抚到位,西山几位老乡可能还有点伙食费的分歧,我想也能算得清楚,加上郭县长做做工作,估计也很快能下地。只是市劳动局有位姓方的处长,他们天价局长出事之后,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盯住名城置业不放,不知道什么意思?”段耀武话是冲南延平说的,眼睛却看着贾明鎏。“哦,对了,还有那个叫什么康弘的记者,也一直不依不饶想借机做点文章,这几天,临江卫视《生活广角》栏目有个女记者,也几次要来采访,搞得我和小薇疲于奔命,焦头烂额。”
南延平笑道:“段总,怪不得你一脸的愁容。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你别介意啊,惹出这么一大堆的麻烦,你手下人说话办事的能力和水平太差劲了。这什么年头啊,不比你刚出道抢地盘的时候,民工有文化,懂政策,高压手段早过时了。还有,新闻监督的能量大了,记者一生气,后果很严重啊,不是太原则性的问题,我们都要让他们几分,据说你手下人对记者傲慢得很,本来不想写的内参也要写几笔呢。”
一席话,段耀武刚擦过的额头又冒出了汗珠,脸也涨得通红。贾明鎏听话听音,看来南延平与段耀武早就相当的熟识,说起话来一点不客气。自打认识段耀武以来,总见他颐指气使趾高气扬,还真没见过谁敢这么对他不留情面。当然,南延平的话贾明鎏听了也觉得解气,老潘那浑不吝的架势,总以为临江是他的势力范围,花天酒地为所欲为,没人敢摸他的老虎**。
贾明鎏趁机也说:“段总,公司规范化管理靠的是高素质人才,那种自以为你老大,他老二的粗人,总在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得罪人,不划算啊!”
被贾明鎏奚落了几句,段耀武心里很不舒坦,他压住火气,强装笑脸说道:“两位老弟说得太对了,你们别看我这人脸黑,可太重感情了,对那些一起创业的老人,还真抹不开面子,嘿嘿……只是,现在这个局面,还请两位想想办法,帮我度过难关。”
“段总,你先说说你的想法,看我和贾总能在哪些方面帮上你的忙。”南延平说话分寸拿捏得真是恰到好处,该留余地的留余地,不该留余地的就先替贾明鎏应承下来,容不得他再推辞。
“那,我就说说。我们总体上的意思还是就事论事,不要把其他方面牵扯得太多。西山县民工的伙食费我们立即清算给予补偿,争取让郭县长好做工作,死者的丧葬费和抚恤金初步达成意向是30万,比照临江市劳动事故最高标准核算,不足部分我们名城置业来补;报社记者那边我安排让小薇找他谈谈,今年下半年不少楼盘要建成了,再增加几十万的广告投入。这么一折腾,名城置业不谈间接损失,光直接经济损失也是上百万,教训深刻,代价惨重啊。”
“呵呵,南秘书,段总这么安排我想各方面会满意的,哪里还需要我们帮忙啊。”贾明鎏望着南延平,极力掩饰住自己的幸灾乐祸,继续添油加醋道:“段总,如果底下人办事认真点,说话委婉点,这种损失完全避免得了。如果还是头脑简单,作风粗暴,说不定哪天会把事情搞到你都难以收拾的地步。”
段耀武本来对老潘擅自让包工头压制民工就有所不满,贾明鎏又指桑骂槐这么一挑唆,更是对老潘一肚子的火,他尴尬地干笑了几声,继续诉苦道:“对啊,公司是我的,别人哪里管这些。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记者的内参压不住,市劳动局那边摆不平,无形中的损失更是不可预计。”
南延平微微一笑,说道:“内参的事我先在手头上压一压,等小薇跟那个王记者谈过了,让他自己收回去。市劳动局那边,只好烦请贾总出面协调一下,经办此事的处长叫方加文,也是你们党校里的同学吧?”
看来在自己到来之前,段耀武与南延平把情况都摸清楚了,贾明鎏不便隐瞒,如实答道:“是的。不过……”
“不过什么?”南延平抢过贾明鎏的话头。“西山县的民工不再闹腾了,他也应该可以见好就收了。贾总,你还担心什么?”
其实,贾明鎏心里早就明白,即便是南延平一言不,只要他出面作陪,那就是给足了贾明鎏的面子,段耀武这个忙自己非帮不可。来之前贾明鎏掂量过了,得罪段耀武尚且不值得,再让南延平对自己不满意就更得不偿失了。
“段总,我可以把你处理的意见转告他,做做说服工作。只是这家伙有时候一根筋,他肯不肯听我的劝,还真不是有太大的把握。”实际上,贾明鎏认为他帮方加文搬掉了高副局长这块绊脚石,他肯定对自己会言听计从。虽然对老潘烧的火差不多了,但贾明鎏还是不肯轻易便宜了段耀武,就继续玩一玩猫耍老鼠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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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丢卒保帅
对贾明鎏的态度,段耀武十分激愤,说话的口气就带着阴阳怪气:“贾老弟,这件事哪有你搞不定的呢?莫不是你老弟不肯帮老哥这个忙啊?”
南延平阴沉着脸不再说话,只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份上,倒显得贾明鎏有些不够爽快了。
贾明鎏看南延平脸色有些难看,怕他多心,于是当着段耀武和南延平的面给方加文打电话,把郭咏的态度转变说完,刚要开口劝说,方加文在电话里大声嚷嚷:“老贾,你别说了,这事郭咏管不管是他的事,反正我是管定了。”贾明鎏还想解释什么,方加文毫不犹豫把电话挂了,让贾明鎏目瞪口呆,表情十分的难堪。“嘿嘿,段总,你看,这……”
南延平把筷子慢慢地搁在了桌子上,冷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哼,他呀,顶头上司的副局长下台了,眼瞅着机会来了,想做点成绩显点能耐,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一针见血!
高副局长出事之后,再没在局里露过脸,大家对他的天价烟与天价表津津乐道了半天,紧接着又有了新的关注点:谁会接替副局长的位置?
一个市劳动局的副局长出现缺口,会在机关内部闹出多大的反响,就是局外人拿**想一想都能想得出来。
副局长出现空缺,某个部室的正职再升半级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这种关键时刻,只要觉得有一丝希望,谁肯坐以待毙,谁不蠢蠢欲动。方加文是临江黄埔班出身,自我感觉良好,只是他这个部室正职是刚从副处调转过来的,说起来算是刚提拔不久,想补副局长的缺,不努点力好好表现一番,何以服众,如果按照官场排队的潜规则,是轮不到他头上的。
混了机关多年,方加文当然知道自己与竞争对手之间的优势和劣势,但高副局长被请走的那天,局长专门找方加文谈了心,对方加文在处理西山县民工投诉的问题上的态度和表现肯定了一番,特别交代让他临时负责这一块的工作,明里暗里方加文都理解为局长对自己有栽培之意。这个时候不顺杆子爬还待何时,方加文推心置腹地好好挥了一通,话既说得到位,又不显得肉麻,表示坚决要把高副局长推三阻四的事办好,给局长分忧,看得出来当时老江湖的局长非常受用。
所以,方加文才毫不迟疑地拒绝了贾明鎏息事宁人的劝告,要拿名城置业拖欠民工工资作为突破口,干出点成绩来,让局长的有意栽培变得顺理成章。
南延平的分析消除了段耀武对贾明鎏的误会,虽然贾明鎏对方加文的一口拒绝有些恼火,更对他当初前怕狼后怕虎不肯出手相助很鄙视,贾明鎏自内心地不希望方加文无功受禄,再获晋升,但目前还是期盼着方加文来这一手,至少可以让自己从中获得更大的收益,他脑子很快一转,一个更为恶毒的念头浮上了脑海。
这一招既可以让段耀武肉疼,也能击碎方加文的美梦。
“嘿嘿,段总,让你见笑了。”贾明鎏无奈地摊摊手,耸耸肩,自嘲道:“如果有这么个好机会摆在面前,我恐怕也会动心的。”
段耀武听贾明鎏这么说,知道他已经有了主意,便不紧不慢地说:“贾老弟,这种机会你想要,老哥我或许还能帮得上忙。就说你们公司的老钱吧,退休让位只是个早晚的事。”
贾明鎏心领神会,却不动声色,瞟了一眼一旁坐着的南延平,只见他纹丝未动,专心地品味着火锅里翻腾着的菜肴,根本没关心自己与段耀武的对话,激烈跳动的心略微平静下来,才意味深长地盯着段耀武的眼睛一会儿,段耀武当然看得懂他眼神里包含的意思,只微微地点了点头。就算没有当着南延平的面,两人也用不着把话挑明了,贾明鎏和段耀武在搞掉秦远的时候就有过一回合作,早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所以,贾明鎏接着说:“如果段总你下得了决心,我看方加文也未必能美梦成真。”
对于高副局长的垮台,段耀武本怀疑过就是方加文背后玩的阴招,他不愿意看着方加文踩着自己的肩膀往上爬,一旦爬上去了,对自己也绝无好处。段耀武凑近了贾明鎏,轻声问道:“老弟,此话怎讲?”
贾明鎏嘴角微微一翘,说:“方加文想拿拖欠民工工资的事大做文章,可做文章总得要有素材吧?郭县长稳住了他们县里的几个民工,段总,想想看,方加文还可以从哪里找到有力的突破口?”
段耀武沉吟了一番,说:“那,就得从包工头的小舅子身上去找了。”
“对呀,他身上还带着民工们在食堂里赊账吃饭的清单呢。刚才方加文还提醒我说,郭咏要当逃兵没关系,可还有包工头的小舅子,他就躲在近郊的一个水库边上。但是,如果连小舅子的人影都见不到,那方加文有劲往哪使?”贾明鎏心急想吃热豆腐,点出了症结所在,也彻底暴露了他幕后策划的真面目,段耀武暗暗地记在心里,表面上却一点也没有表露,他试探性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贾明鎏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四个字:“丢卒保帅!”
此言一出,让一直假装充耳不闻冷眼旁观的南延平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段耀武瞪大了眼睛看着贾明鎏,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决没有想到在与贾明鎏达成了联手让钱瑞君提早让位的默契之后,他还会出此狠毒的招。可当前方加文步步紧逼,刻不容缓,段耀武还在思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痛下决心。
冷静下来,贾明鎏也意识到刚才有点操之过急,如果段耀武能用此险招,日后撕破了脸皮,大小算是捏住了他的一处软肋。
正各自心怀鬼胎的面面相觑,段小薇和吴旭两人各自手里拎着一大堆的零七八碎,推门进来了。
一进门,段小薇扫视了一下桌面,嚷嚷道:“你们三个好厉害啊,那么多的菜都吃光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往嘴巴里填东西。
三个人这才注意到,感觉上还没怎么动筷子,桌子上原本一大堆的羊肉、生菜、豆腐皮等菜肴,竟然稀里糊涂被一扫而光。
沉默许久的南延平开口说话:“小薇,吴旭,你们两个大包小包的,采购了些什么好东西,能不能让我们瞧瞧?”
贾明鎏赶紧起身,接过了吴旭手上的购物袋,他毫不迟疑地张开袋口,拎出来却是一套婴儿套装:“小旭,这是……”
吴旭抿着嘴笑了笑,说:“我们吃了点东西,小薇拉着我逛商场,非要提前送小宝宝一点礼物,我说还早呢,可她还是挑中了这么一大堆的婴儿用品,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呵呵,是我让她办的。”段耀武摆手示意贾明鎏不要客气。“大家都忙,下一次聚在一起还不知猴年马月的,今天说好了是请你们来给我帮忙的,总要让我表示一下心意吧。南秘书,这不算腐蚀拉拢你们这些干部吧?”
贾明鎏以为南延平会皱眉头,可他却很随意地笑道:“哈哈,不碍事,不碍事。礼尚往来,人之常情,要照段总这么说,我们这些人还真成了不食人间烟火六亲不认的泥菩萨了。小薇,看你鬼鬼祟祟的,不会也给我搞了几包纸尿布吧。”
众人都被逗乐了,段小薇捂着小嘴笑够了,才说:“南秘书,给你挑点小礼品可伤透了脑筋,你能缺什么呢?搞太贵重了显得见外,随便来点什么吧,你倒不会嫌我拿不出手,可一点实用价值都没有,出门还不被你扔进垃圾箱啊。呵呵,幸好有吴旭姐姐帮我。”
“是吗?以吴旭小姐的眼光,肯定错不了。”南延平笑眯眯地回头看吴旭,吴旭忙回避了南延平的目光,抢过贾明鎏手里的婴儿套装,低着头往包装袋里放。贾明鎏却来了兴趣,忙问道:“小薇,你可别把功劳让给小旭,快拿出来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段小薇从购物袋里掏出一个非常精致的包装盒,得意地在贾明鎏眼前晃了晃,才双手递到了南延平身前,南延平双手接过去,举起来饶有兴趣地转过来转过去的看,嘴里念念有词:“……护肝养胃佳品。”说着,拍了拍胸口,笑道:“吴旭,这是什么意思?我到了这把年纪了?”
段小薇抢着说:“南秘书,你想到哪里去了?吴旭姐姐说了,你呀,跟着关副书记,总在外面跑,饮食没规律,应酬起来喝酒又多,对肝和胃都不好,所以,才提醒你要注意护肝养胃啊。”
南延平惯于喜怒无形于色,此时此刻心底不由得也泛起一丝温暖和荡漾。
贾明鎏悄悄地捏了捏吴旭的手,表示对她的赞赏,自己在与南延平打交道的时候,总觉得把握不好分寸和火候,难免存有拘束,可吴旭总是能在最后时刻,恰到好处的让南延平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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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金蝉脱壳
当方加文举着第二天的《临江晚报》时,社会要闻版上的一则新闻让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涉嫌违纪,天价局长被双规。”
虽然方加文早就觉得高副局长下台是必然的,但白纸黑字得到了证实之后,他还是忍不住耳热心跳,尤其是昨天晚上,临江小白文化公司的白总请客,局长竟然把自己喊上了,这难道不是一种信号吗?而且,吃完饭之后,还陪着局长一起去白总的文化休闲会所洗桑拿,这在以前,可是副局长之类的亲信才有的待遇啊。
昨天夜里,方加文之所以没有耐心听贾明鎏在电话里多啰嗦,是因为他跟随在局长身后,责无旁贷地溜须拍马。
泡在舒服的温泉池里,流动的热水痒痒地划过皮肤,每一个毛孔都放松下来,方加文都在酝酿着如何把西山民工投诉的事办好,以博取局长的欢心。闭目养神泡了大约十几分钟,方加文一睁眼,猛然现白总和局长不见了,他打了个冷战慌慌张张地从池子里爬出来,水花溅了旁边人一脸,他陪着笑脸给怒气冲冲的客人道歉,急匆匆地走到更衣处,有小弟过来用浴巾给他擦干身上的水,方加文胡乱擦了把脸,从小弟手里抢过睡衣穿好,正四处张望,有穿着西装戴着耳麦的领班小伙子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微笑着道:“先生,您的两位朋友刚上楼,全都安排好了,您请跟我来。”
穿过一条曲径通幽的走廊,方加文被带至一个装饰豪华的包间,那个戴着耳麦的小伙子像鬼魂一样突然消失了,而一个身穿低胸丝质长裙的靓女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笑语荡漾:“先生您好,78号为您服务。”
方加文忐忑不安地趴在床上享受着异性按摩,身体渐渐有了反应,他翻过身来,一把将女孩拉至胸前,正要撕扯她的衣服,不经意瞥见天花板上一个银灰色花环状的小物件正对着自己撅起的部位。不好,传说中的针孔摄像头?方加文一个激灵,猛地将女孩掀开,跳起来抓起睡衣就往身上套。
女孩很委屈,胆怯地望着他:“先生,您怎么了?”
方加文也不说话,胡乱套好睡衣就逃似地冲出去,回到更衣室换好衣服仍然惊魂未定,脑子里一直在想:“我刚才扒完了小丫头的衣服吗?她是不是遮住了我的脸?我的那个部位是不是正好对着摄像头?明天会不会自己的艳照登上临江热线?”方加文已经方寸大乱,冷汗直流,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啊!
坐在休息室宽大的小牛皮沙里了半天呆,思考着明天清查名城置业的账目该从哪着手,如果没有什么新证据,就只有找靳斌帮着打听一下包工头小舅子的下楼,想到这,方加文又坐不住了,他不敢打电话,就给靳斌了个信息,很快,靳斌告诉他那个小舅子躲在近郊的一个大水库边。方加文心里踏实了,就好奇地四处打量着休息室里的摆设和布置,一仰头现大厅的天花板上也安装着类似的花环状小物件,心里又是一惊。
正好这时候有一位小姐推门进来问要不要做个足疗,方加文叫住她,强作镇定地指着天花板问:“请问,这是什么?”
足疗小姐抬头看了看,不屑一顾地答道:“烟雾感应器啊。”
方加文悬了半日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整个人觉得快要虚脱,真神经过敏,局长都不怕,他在心里暗骂自己,这时候,想到那个肤如凝脂媚笑如花的姑娘,心里泛起一丝后悔。只好让足疗小姐留下来,边洗脚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一直等到半夜,局长和白总才优哉游哉地出来,两人见到方加文,相视一笑,局长走上前打趣道:“呦,还是我们方处长度快啊。”
白总意味深长地大笑:“年轻人嘛,办事效率高。”
三人一同驱车离去,方加文和局长坐在后排,局长很快打起了呼噜,白总探过身问方加文:“是不是这里的妞不够带劲啊?方处好像不太满意没看中啊。没关系,过些日子有一个白俄罗斯的演艺团过来交流,有机会我再安排局长和方处过来欣赏欣赏。”
这局话到看完了报纸之后方加文还在琢磨:难道真有监视器?要不,白总怎么知道我没办事?实际上,你方加文吓得从按摩房里逃跑了,没有按摩的签单,结账的时候自是一目了然。
方加文按照昨晚上躺在沙里的思路,很快炮制出一个彻底清查名城置业的计划,兴冲冲地跑到局长办公室,刚开口打招呼:“局长,早啊!”等来的却是局长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冷若冰霜,方加文谄媚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强打起精神将计划递了上去,说:“局长,这是我近期工作计划,请您过目。”局长接过去,浏览了一眼,扔在了桌子上,却没表态。方加文小心翼翼地问:“局长,看上去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谁说的?别胡乱猜疑。”局长很不客气地说。
“那,这个计划您看……”方加文指指桌上的材料,试探着问。
局长不耐烦地推过来,严肃地说:“方处长,干工作要有主见,什么事情都来问领导,还要你们这些部门负责人干什么?”
方加文只得讪笑着拿起桌上的计划,唯唯诺诺地退出了局长办公室。
昨晚上还一起乐呵呵地泡水池子呢,怎么才过了一晚上就从阳光灿烂的天上跌到了寒冷刺骨的冰窟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当然,方加文昨晚上的小心确有必要,那确实是段耀武授意老潘设的一个圈套,可他哪里想得到,他从这个圈套了逃了出来,却又掉进了局长设的局。白总与方加文车里的对话,局长听了个真真切切,他本意就是要通过这次桑拿,考察一下方加文是不是真的和自己贴心,可方加文如此谨慎小心,不说是离心离德,至少还是心存戒备,看来高副局长是被他暗算了的传言不是空**来风啊,他要是升任了副局长,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自己呢?
可方加文哪里知道这些细节呢,一上午他都纳闷得要死,哪里还有清查名城置业的心思。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就餐,食堂里就有人背着他在议论,竖起耳朵偷听了几句,好像都在说内部人选局长都不太满意,要从兄弟单位提拔个副局长来接替高副局长留下的位置。
无风不起浪啊。
如果真是局长不满意,那肯定自己清查工作不得力,让局长很失望。不行,下午一定要下狠心查一查,只要新的副局长没上任,就算是死马也要当作活马医一医。
在名城置业的会议室里里,段耀武当着公司中层以上干部的面,正在对老潘大雷霆:“老潘,你跟我一起创业,吃过不少的苦头,但不能只长脾气不长能耐啊。我出差这么几天,你看你在家惹出多少的麻烦?人死了,工地也停工了,网上议论纷纷,市劳动局要来查账,报社的记者写了内参,你扳着指头算算,就这么点破事,要花费上百万啊。你以为,这些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劳神费力赚来的!”说到钱,爱财如命的段耀武是真肉疼啊,他越说越有气:“如果公司的管理层不从中吸取教训,这种事情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啊,那我们流血流汗搏出来的名城置业,岂不是要败在我们的手上,在座各位的饭碗也要砸在自己的手上。”
老潘表面上战战兢兢,内心里还是不太服气,早年卖命,现在卖力,没有功劳有苦劳,就算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也犯不上在众人面前让自己颜面尽失啊。
散了大会,段耀武留下段小薇和老潘开小会。
段耀武问:“老潘,昨晚上的事办妥了没有?”
老潘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有气无力地说:“没有,那姓方的太狡猾,没上套。”
段耀武哼了一声,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潘气鼓鼓地不再做声。
在段小薇眼里,老潘是叔叔辈的人物,她怕两人闹僵了,就岔开话题问:“爸,事情已经这样了,是不是让潘叔叔执行丢卒保帅的方案。”
段耀武无奈地点点头,反复叮嘱老潘,这次一定要小心从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局面只会更糟,老潘答应着,带着人走了。
望着老潘的背影,段耀武摇了摇头,说:“打打杀杀的事老潘还算是一把好手,搞公司管理是培养不出来了。公司归根结底是我们段家的,他以为有过功劳就只图享受了,也没把精力和心思用在公司运作上。小薇,以后你多花点心思吧,另外,还要密切关注市劳动局那边的动静,那个贾明鎏太阴险了,也不得不防啊。”
段小薇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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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逢喜事上下爽
下午,段小薇出面接待了方加文,她拿出了当初对付滚刀肉的歪招,嘻皮笑脸地跟他绕圈子,方加文有气也不出来,最后只能恼羞成怒地丢下一句话:“我们知道包工头小舅子的下落。”
段小薇很优雅地一摊手:“方处长,请便吧。”
方加文闷闷不乐地回了家,老婆在厨房里兴高采烈地忙乎,男人有希望再官升半级,女人也跟着高兴,就连在床上都表现得特别的亢奋和主动。如果不是今天热脸碰了局长的冷**,方加文是要站在女人身边,看着她欢快地挥舞着锅铲,憧憬一下当了副局长之后的幸福生活,说到得意处,冷不丁还要捏一捏女人柔软的腰肢,这时候,女人就要扭一扭丰满的**,笑骂他,天色还早呢,猴急什么?
今天回到家,方加文不知道该怎么和女人怎么说,也就没进厨房,而是坐在沙上,心烦意乱地按着遥控器不断地换台。突然,临江卫视《生活广角》栏目播的一条新闻,又惊出他一身的冷汗。
画面上的张依然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今天中午,近郊一水库生一起意外事故,一青年落入几米深的水库中,被淹身亡,据当地目击者称,男青年是在俯身捞取水库中的大鱼时失足落水的,事故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近郊,水库,男青年?方加文失声叫了起来:坏了!名城置业已经金蝉脱壳,怪不得下午段小薇那么胸有成竹,原来他们已经采取了丢卒保帅的下策,彻底斩断了方加文进一步追查的线索,相当于间接地在方加文晋升之路上挖了一个大坑。
女人从厨房里把饭菜端到了沙的茶几上,笑着问道:“加文,什么坏了?”
方加文指指电视,却说不出话来,女人瞟了一眼,画面已经切换到了张依然在采访,正请过路群众谈一谈对“天价局长”被双规的看法。女人欢快地说:“管他坏不坏呢,他要不坏了,哪有你的希望呢?吃饭了,尝尝我特意给你炒的韭菜鸡蛋,这可是补肾的哟。”说完,还给方加文跑了一个媚眼。
方加文正烦着呢,哪有心思看女人**,他不耐烦地说:“,什么年纪了,还扭扭捏捏地,恶心!”
女人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觉得十分的委屈,她重重地把碗筷搁在茶几上,扭身坐在沙的一角,嘟嘟囔囔地说:“这还没升官呢,就开始耍官老爷威风,这要是升了官,还不得把我吃了。”
方加文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啪地把碗扔下,吼道:“升官,升官,生个狗屁的官。”
女人看男人真生气了,不敢再啰嗦,贴过来柔声道:“加文,今儿个是怎么了?”
方加文呼吸了几口粗气,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揽过女人的肩膀,说了句对不起,才将一天一夜的遭遇告诉了女人,当然只说了昨晚上局长主动喊他赴饭局,绝口没敢提泡桑拿的事。
女人听完,也傻了:“加文,下一步该怎么办?要不,我陪你晚上去局长家走一趟?”
方加文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没用的,下班的时候我偷偷跟局长说,晚上要去他家拜访,你猜他怎么着?他敞开嗓门喊,有事就在办公室里谈,别搞什么歪门邪道。同事都探头探脑地往局长办公室里看,搞得我尴尬得不得了。”
女人急了:“肯定是有人背后在局长那里给你上了眼药。”
方加文想了半天,还是摇头:“我们处里的人不太可能,他们也盼着我能升上去,好给他们中的某个人腾位置。其他处室的人倒有可能,但我也没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上啊,否则的话,副处调转正的时候他们就该捣乱了。”
女人还是不死心,又说:“那,是不是局长以为高副局长倒霉是你使的坏啊?”
方加文还是摇头:“有这种可能,但他平时就恨姓高的仗着在临江吃得开,不把他放在眼里,早就巴不得把他整走了。”
女人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方加文自言自语道:“要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听了贾明鎏的劝告,这下可好,人也得罪了,官也没升着。”
女人一听男人提到贾明鎏,顿时来了精神,她摇着方加文的胳膊说:“对呀,你不是总跟我吹你那个姓贾的同学脑袋瓜子灵活,这事本来也是他闹出来的,你让他帮你想想,说不定他有好办法。”
对呀!贾明鎏对整个过程很熟悉,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方加文饭也顾不上吃,抄起手机进了卧室,拨通了贾明鎏的电话:“老贾,吃了吗?……哦,吃过了,昨晚上我忙个应酬,真是不好意思,要不,现在出来坐坐,算我给你赔礼道歉。”
贾明鎏也刚看完新闻,知道方加文会有电话打过来,也就不客气地说:“老方,你马上就要升副局了,还有空请我闲扯啊?”
“哪里哟,轮也轮不到我嘛。”
“哈哈,我前两天听说你很有希望嘛。怎么,没信心啦?”
“唉,老同学面前就实不相瞒了,到了这个份上,要说不想那是假话。”
“就是嘛,要真不想那才叫不正常。抓紧活动活动啊,还跟我瞎耽误功夫干什么?”贾明鎏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拿方加文开心。
要不怎么叫病急乱投医呢。方加文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如实向贾明鎏说了,连泡桑拿也没隐瞒,哀求着他帮着给想个辙。
“老方,谢谢你的信任啊。可是,我对你们市劳动局的情况也不熟悉,怕是忙没帮上,还坏了你的好事啊。”
听贾明鎏说话的口气,方加文感觉到贾明鎏已经有了主意,还在卖关子不肯直说,方加文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就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故作轻松地说:“老贾,有想法就只管说,成不成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未必还能把我这个处长给免了?”
“那倒不至于吧,只是……”
“哎呀,你别只是只是的了,有话痛快点,我对你还不是言听计从的啊。”方加文急得手机在两边耳朵边换了几个来回。
贾明鎏在对面暗暗冷笑,你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对我言听计从,用不上我了就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你呀,真要当了大官,认不认我们这一帮子同学,真还说不准呢。心里满是鄙夷,但嘴上还在打哈哈:“好好,我随便说说,行不行你自己看着办啊。老方,上层路线走不通,可以走基层路线呀,关键时刻要懂得依靠群众嘛!”
“什么意思?”方加文一头雾水。
“你不是说你们处里的人很拥护你吗?既然上面在为调人进来制造舆论,你也可以在群众中间造势嘛。”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方加文立刻听出了贾明鎏的言外之意,立刻叫好:“老贾,你不来混官场真是可惜了。不过,你要真来混,恐怕我们这样的就无地自容了。”
挂了电话,方加文把贾明鎏的主意跟女人一说,女人也是眉开眼笑,两口子饭也吃得香了,女人还特意给方加文多夹了几筷子韭菜,方加文色迷迷地看了女人一眼,女人红了脸,低着头吃吃地笑。
吃完饭,洗涮收拾之后,方加文和女人早早地上了床,孩子早被女人送到娘家去了,为的就是可以和方加文肆无忌惮地颠龙倒凤。大概是方加文兴奋过度,加上昨晚上又受了按摩女的刺激,才搂搂抱抱了几下,就心急火燎地把女人压在了身下,正面冲突没几个回合,就喷薄而出一泄千里了,气得女人捶着他的胸口直骂,难受死了,不爽不爽太不爽了。方加文只得笑道,我们歇会儿再来,一定让你爽。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方加文泄完了之后,开始琢磨着明天如何实施贾明鎏的群众路线,思想不能集中到关键部位上来,身下之物吊儿郎当的不肯重振雄风,任凭女人有时搓又是揉的,它就是不肯给面子,好似一只斗败的小公鸡,软塌塌地耷拉着头,急得女人面红耳赤,方加文躺在床上被女人弄得也很难受,他摩挲着女人平坦的小腹,满是歉疚地说:“要不今晚上就算了,明晚上,我保证将功补过,让你爽个痛快。”
女人刚被撩拨起了兴趣,哪里肯善罢甘休。突然,她俯下身来,一口将小家伙含在嘴里,惊得方加文全身上下一哆嗦,结婚这些年了,从来没来过这么新鲜刺激的,小家伙被女人的舌头牙齿三啃两搅的,腾地一下就挺立起来了。女人吧唧吧唧地**了几口,感觉到硬度足够,又担心方加文忍耐不住,便吐出来翻身骑在了他的身上,随着她不住地上下颠簸,胸前两只玉兔也欢快地一蹦一跳,嘴里还在不住地叫唤:“爽死你,爽死你个大局长。”
方加文的情趣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他在女人的叫唤声中再也按耐不住,猛地将女人推下去,自己抬起身子,将女人压到身下,顺势咬住了一只耸立的玉兔,吱吱呜呜地说:“我也要上下都爽。”
女人绷直了身子配合着方加文的动作,直到潮水涌动如电击一般,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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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鸡不成蚀把米
快要爽死了的方加文第二天一上班就开始找处里的同事们交心谈心,果然不出所料,凡是谈过了的人都表示百分百地支持方加文,一致认为方处长有能力,有水平,理应接替高副局长的位置。那些有所企图的人,正想找机会巴结他,他们盼望着方加文升上去之后,在选择继任者的时候能为自己说几句好话,那些没野心的,反正谁当不是当啊,这会儿给方加文送个顺水人情,免得将来真升上去了给自己小鞋穿。一圈谈话下来,方加文被众人的**汤灌晕了,自我感觉特别的良好,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嘛,他趁热打铁起草了一份情况说明,大意是某某处全体同志坚决反对一个不了解情况的人来担任领导工作,当然,还附上全体同事的签名,颇具说服力和威慑力。
可是方加文最后却是偷鸡不成还蚀了把米,不仅没能当上梦寐以求的副局长,还被局长打去了新的岗位,专门负责接待群众来访投诉,局长的意图显而易见:既然方加文同志这么善于做群众工作,那就应该人尽其才嘛。新岗位虽然级别没变,但一点实权都没有,还天天要和一群吵吵闹闹的人纠缠不休,控制不好,闹出点动静来,免不了要挨新来的副局长一顿熊,再出门办事不仅派不出车了,连打车报销都有限额,每个月不能过100块,请客吃饭就更不用谈了,连个资格都没有。要多窝囊有多窝囊,把个方加文和他女人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密切注意方加文新动向的段小薇,把方加文的遭遇讲给他老爸听,段耀武听完之后哈哈大笑,这小子当时不肯听贾明鎏的劝解,贾明鎏很是不满,最后还是中了他的诡计。段小薇有些不解,段耀武笑道:“方加文想当官都快想疯了,他这是鬼迷心窍,这年月,要想往上爬,只能多在领导身上打主意啊,那些风吹两头倒的虾兵蟹将身上动脑筋,那还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嘛。在领导那头碰壁了,急红了眼就病急乱投医,一念之差就上了贾明鎏的当。这种丧心病狂的下策,成功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想想看,动群众斗领导,这是多大的罪行啊?动不动就逼民反官,将来还不出大乱子?这种狗急跳墙的下属,哪个领导敢重用啊!”
只可怜了方加文两口子到后来也琢磨出一点味道来了,可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贾明鎏会暗算自己,怪也只能怪自己升官心切,忘记了民主集中制是先民主后集中,才酿成大错。自调到新岗位之后,方加文两口子一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再也提不起爽一回的心情了。
大肚老婆的悲痛被时间磨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点点又被一叠叠的钞票砸跑了,她假惺惺地抱着大肚的骨灰盒痛哭了几声,就在意外死亡的鉴定意见上签了字,然后带着票子和孩子回了老家山村,给大肚父母留下了一半的钱,嫁给了老王的侄子愣头青王志强,在县城里买了套旧房子,开了家小卖部,做起了卖早点杂货的小老板,人也体面了,孩子的学费也不愁了,日子也滋润了。两口子半夜里闲扯淡,对好心的表叔贾明鎏是感激不尽,要不是他操心费力地帮忙,说不定男的还在护城河工地出苦力,女的还在名流大酒店洗厕所,哪里能过上这有滋有味的幸福新生活。说着说着,愣头青王志强就要安慰伤心的大肚老婆,大肚啊大肚,你也没枉死一回,就当是一辈子赚的钱连本带利一次性拿到手了吧。要是被砖堆砸死的是我王志强,你家老婆孩子父母兄弟还不照样在过苦日子呢。实在要怪,也只能怪你人好命不好吧!
老王和其他十几个民工从哭丧着脸的钱多多手里拿到了该得的工钱,却被钱多多的老婆堵在宿舍门口骂了一晚上,听说小舅子东躲西藏,前两天在水库失足被淹死了,众人开始还有点开心,可听着钱多多老婆嘶哑着嗓子凄惨的哭骂,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收拾好了行李,去向钱多多作揖辞行,也回了西山县。
李大宝与朱莉悄悄地把婚事办了,慢慢也知道了钱多多小舅子的悲惨下场,想想有些后怕,私下里找老潘说不想干下去了,想带着媳妇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老潘经历了这场风波之后,被段耀武训斥了几回,早就心怀不满,后来提出要找人给贾明鎏来点血的教训,又让段耀武骂了个狗血淋头,越怀恨在心,尤其是钱多多哭哭啼啼地牢骚说寒心,他也觉得,打打杀杀的高风险的事都是自己出面在办,真要有什么风吹草动,说不准哪天自己也成了段耀武的替死鬼,加之在公司里渐渐没了往日的地位江河日下,早年跟着自己的几个贴心心腹,也受了老潘的牵连被段耀武当成了鸡肋,他们平日里对付拆迁钉子户、闹事的小混混,在老潘的带领下,也立下过不少的汗马功劳,可在公司的地位却很低下,稍有闪失,就要被段耀武罚在太阳底下或雪雨之中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所以常在老潘面前怨气;段小薇顶替了自己成了名城置业的二当家的,老潘多少还能接受得了,可连黄欣之流的部门经理们,以前见了自己是畏畏缩缩,偶尔按在办公桌上偷偷腥也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可好,工作上的事早把潘总不放在在眼里,动不动拿老小段总来压自己,想占点小便宜也敢大声呵斥,寸土不让了,老潘管不了公司里的具体事,花天酒地也找不到借口,报销点费用,段耀武签字的时候还要斜着眼睛看几眼,让老潘极不痛快。心里有隔阂,自然看什么都不顺眼,干什么都不顺心,想着流血流汗给别人当牛做马,还是不如为自己拉磨来得实在,拼死拼活打下了名城置业的江山,那花花的票子上哪一张不都盖上了姓段的烙印,没有一张能姓潘啊!老潘长叹了一口气,萌生了另立山头的念想,他劝说李大宝暂且忍耐些时日,瞅机会兄弟们搞点钱再走不迟。李大宝想着朱莉怀孕了,不可能再回小白文化公司上班,这一下子两个人都没了收入,日子过不下去,经不起老潘的威逼利诱,就答应跟着老潘再干段时间。
郭咏带着与机电总公司的合作意向书,风风光光地回了西山县,还顺带着收了老王等人送来的一面“为民做主”的锦旗,他到了县上之后,向县委书记汇报之后,立即召集一班人等研究决定,在西山县刚设立的经济开区圈出一块地来,作为设立机电总公司西山分公司的投资,要在上面盖办公楼、车间和库房。奠基的那一天,几乎成了西山县立县以来最热闹的日子,吴有才和钱瑞君亲临现场,和县委书记一起为新基地开工建设铲了第一锹土,然后《临江日报》上就有了大篇幅的报道,最大的贫困县一下子成了展县乡企业的典型,城乡合作办企业,将为西山县人民提供多少多少的就业岗位,未来的几年将有可能向西山县财政上交多少多少的利税,除了机电总公司之外,名城置业还有意来西山县投资开办石料厂,开利用当地山石资源,通过这一次招商引资,西山县获益颇丰,在全省范围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贾明鎏以公司副总经理的身份亲自兼任西山分公司的总经理,提议孙明担任了常务副总经理,这让孙明感激涕零,私下里恨不能将心掏出来向贾明鎏表达忠心。虽然离开了临江市,但孙明来公司年头不长,跟了贾明鎏也没几天,一下子就成了一方诸侯,着实让小王和莫小力等人嫉妒,也让清源的老万、望江的老廖等老资格的分公司总经理们颇有些不平。贾明鎏有他的用意,再不趁机培植自己的势力,一旦接班了,如何能在机电总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上站稳脚跟,呼风唤雨?
意外死亡事件中损失最惨重的还是名城置业,段耀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佩服了大肚老婆三十万,支付给老王等人拖欠的工资几十万,在临江日报上又投入了几十万的广告费,总算压住了王康弘的内参,给钱多多结算了工程款,好让他继续维持工地正常施工,还折损了在市劳动局的后台,将来建立新的关系网还得费时费时费钱,尽管最终平息了风波,把恶劣影响降到了最低,但段耀武想起这背后的阴谋,把自己辛辛苦苦的融资成果消耗殆尽,心头对贾明鎏痛恨与日俱增,可咬牙切齿也还是有火憋着不能,只能拿老潘办事不力撒气。
幸好,护城河工地继续热火朝天,后续项目也基本落实到位,随着房改工作的不断推进,居民购房置业的意识大大增强,临江房地产开步入了一个新的繁荣周期,建材资源日益紧张,带动了钢材市场的价格一路飙升,这让段耀武寝食不安,却让贾明鎏欣喜不已。
上了党校之后,贾明鎏原指望能够交流到地上任职,展的空间更大些,在公司就地提拔也还满意,只等着钱瑞君退休平稳过渡顺利接班,可那天在饭桌上与段耀武达成了默契之后,贾明鎏的野心又被勾了上来,开始琢磨着干点成绩出来,为提前接班创造条件。
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这话一点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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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鼠狼给鸡拜年
在清源的物资公司总经理老万向总公司提交了一个专题报告,建议抓住钢材价格飞涨的有利时机,及时处理库房内囤积已久的大批废旧钢材,这些原本各下属单位作为包袱返还给物资公司的废旧料,现在成了诸多房地产开商眼馋的肥肉,垂涎三尺找上门来的人流天天络绎不绝。
贾明鎏刚进公司,跟着秦远第一次出差清源,就在物资公司的库房里看到过这批钢材,后来为了慕容健被派出所抓了的事情再次去过物资公司,这批钢材分门别类堆码整齐,当时就很佩服老万,他确实是物资管理的行家里手,有着长期养成的对材料市场的敏锐嗅觉。按照老万提交的专题报告中分析,这批钢材如果按当前市场废旧料价格处置都已经高出了当年的新购价,更何况老万的前期清理保管工作做得非常到位,绝大多数型材和板材完全可以卖出当前的市场采购价。
报告先送到了公司分管经营生产副总经理贾明鎏的手上,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之后,主动拨通了老万的电话:“万总,你提交的专题报告我看过了,你真是好眼力啊。”
“哪里,哪里,当年贾总你第一次来清源,就现了这批废旧料的潜在价值。”老万的马匹轻飘飘地拍过来,贾明鎏自己也想不起来当时陪着秦远在库房里乱转的时候,是不是无意中说过类似的话。
“万总,你才是物资市场的行家,你看能有多大收益?”贾明鎏不像那些少年得志的家伙,地位高了,就以为自己什么方面都是专家。在业务问题上贾明鎏有着足够的虚心,充分信任具体经办部门和人员,这也是他年纪轻资历浅,能够获得下属单位支持和好感的原因之一。
“呵呵,贾总,收益大概会有个上千万。”老万大概估算了一下,兴冲冲地说。
“哈哈,万总,还得你受累了,今年你们物资公司的头头们年底考核,又要成全公司的典型了,小心老廖他们眼红啊。”贾明鎏听得出来,老万这数字还是保守的,在经营业绩上面,不到年终考核,他历来是留有余地的。
“贾总,只要你们公司领导兑现的,我决不手软。老廖他们眼红也没办法,这种事情,他哪里知道办起来有多麻烦。贾总,公司领导们可要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啊。”老万提醒道。
“有你操办,公司放心我更放心。”贾明鎏挂了电话,知道这中间的麻烦很多,他考虑的比较多的是,将来方方面面的人来说情,得罪人的红脸谁来唱,所以,他不敢擅自作主,立即拿着物资公司的报告来向钱瑞君汇报,没想到钱瑞君略微看了一遍,又还给了贾明鎏,说:“贾总,业务上的事,你就大胆处理吧。”
钱瑞君相当于把烫手山芋还给了贾明鎏,贾明鎏觉得还是慎重为好,立即通知刘怀德和慕容健到自己办公室商议。
刘怀德提醒贾明鎏,废旧钢材的处置非常敏感,以前价格不高的时候,公司小批量处理过一些,也是物资公司老万一手操办的,几乎都照顾了各方面的关系户,虽有些波折,倒也没惹出大的是非来。可这次不同,一是批量太大,二是价格波动也大,其中潜在的利益相应也会大,搞不好各种势力都会介入,估计很难办。
慕容健则认为,这么大的量,私下操作既不现实,也不稳妥,建议公开招标,公司从各下属分公司临时抽人组织评标小组,公平公开公正地走程序,最高价中标,只要程序合法,各项交接手续到位,应该对各方面都好交待。
刘怀德本来还想说什么,看贾明鎏频频点头,就把话头咽了回去。
麻烦越大,就越需要快到斩乱麻。
贾明鎏非常赞同慕容健的意见,就在物资公司的专题报告中批示:“按照公开招标的原则,由物资公司拟定方案,组织实施。”
果然,机电总公司要处置废旧钢材的信息一布,盯上来的蚂蝗成群结队,怎么撸都撸不下去了,就连久未联系的范大伟也屁颠屁颠地找上门来了。
“老贾,升官了,还认得你范大哥不?”范大伟比以前更胖了,他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跟贾明鎏开玩笑。
“老范啊,你小子混哪去了,怎么总没见你出来花天酒地啊?”贾明鎏不冷不热地问。
“兄弟,老哥混的惨啊,被母夜叉甩了之后,出去做了点小生意,把老本都赔进去了,哪里有你老弟潇洒啊。”范大伟说得很轻松,多半是拿他老爹的钱打了水漂玩。
“哈哈,可我看你和黄欣过得很滋润嘛,又福了不少啊。”贾明鎏懒得和范大伟磨牙,就直截了当地问:“老范,今天怎么有空上我这里来扯淡?”
范大伟诡秘地咧咧嘴,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哥给贾总送钱来了。”
贾明鎏冷笑道:“嘿嘿,你老范把老本都赔光了,还有这份好心啊,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范大伟装得很神秘的样子,压低声音说:“老弟,你们公司是不是要处理一批钢材,兄弟你财的机会来了。”
“确实有这事,我们机电总公司要笔小财。”
“老贾,只要你把这批钢材处理给我,价格好商量,我给你个人两个点。”范大伟伸出了两根胖手指头,在贾明鎏的眼前晃了晃。
“两个点,不少啊。怕有好几十万吧?”贾明鎏貌似很感兴趣。
可还没等范大伟再说话,桌上的电话和口袋里的手机都响了,贾明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还是先抄起了座机:“哦,黄总,你好,你好。……不客气,不客气,有话直说……钢材处理,对,对……这事公司已经定了,物资公司的万总全权负责……要不,你们投标的时候再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再见。”
刚把座机撂下,手机又响个不停,贾明鎏只得接通:“哎呀,胡局长,你好,你好……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啊,你说你说……哈哈,钱总让你来找我,我哪里敢不帮忙呢?……哎呀,这恐怕不太好办,招标的公告都了……对不起,对不起,改天我请你吃饭。”
范大伟刚要开口,座机又叫唤起来,贾明鎏冲范大伟一笑,抄起了电话:“你好,你好,老同学,你也在做钢材生意?……晚上,吴旭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下班得回家,改天,改天我去拜访你。……好,拜拜。”
范大伟耐着性子等着,贾明鎏又接了一大通的电话,几乎都是冲这一批钢材来的。好不容易等到贾明鎏接完电话,范大伟赶紧接着说:“贾总,看看,早点把这破事甩给我,就没这么些麻烦了。”
“行啊,我巴不得马上就把这个麻烦甩出去呢。你看过招标文件没有?你有经营许可吗?你交得出投标保证金和履约保证金吗?”贾明鎏一本正经地开始戏耍范大伟。
范大伟气恼地骂道:“靠,要搞这么复杂,我还找你老贾干什么?”
“那你是什么意思?”贾明鎏继续拿范大伟开心。
范大伟一直以为贾明鎏对两个点动心了,所以,毫不隐晦地说:“老贾,只要你和物资公司的万总打个招呼,单价上让出百把块钱来,咱哥俩吃香的喝辣的就都在里面了。”
贾明鎏很严肃地一挥手,正色道:“范大伟,我可是国有企业的负责人,既然是哥们,你就别把我往火坑里推。”
“贾明鎏,你别把好心当了驴肝肺。”范大伟恼羞成怒,原来刚才贾明鎏的话都是在逗自己玩。
范大伟自是不肯就此罢休,还要继续纠缠,老万从清源打来电话告急:“贾总,招标公告刚出去,找上门的人像茅坑里的苍蝇,多得轰都轰不完啊。”
贾明鎏听了老万形象的比喻,笑了:“万总,参与竞争的人多是好事,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我们公司的收益嘛。”
“唉,正儿八经的经营实体当然欢迎,招标书也卖出来了不少份。就是,就是,刚来了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硬说是他们老大要会会我们,我和老秦商量了半天,觉得很棘手啊。”
“是吗?地面上的人物都搅合进来了?”贾明鎏脸色严峻起来:“万总,招投标的原则不能变,这一点千万不能动摇,如果我们一松动,工作就会更被动,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是的,以前小批量的处理你们不都办得很稳妥吗,这一次更要慎重。”
“知道,知道。可他们说,无论是谁中了标,出得了物资公司的大门,也出不了清源市。”老万是真着急了,他在清源地面上混着,道上的人得罪不起。
“那你的意思是?”贾明鎏想要探探虚实。
“要不,只要价格还合适,就交给他们去做算了?真的要出不去,岂不是要烂在物资公司?”老万试探性地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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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贾明鎏听得出老万是在探口风,说到底还是怕承担责任,他坚决地说:“万总,出不出的去,这是中标单位要考虑的事,我们只需要把我们的原则把握好,保证公开公正,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任何时候都不怕鬼叫门。万总,原来派出所的那个李建军所长,他老婆不是在你们公司吗,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让她出面,和当地派出所联系联系,谅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
“好的,还是领导考虑得周全。”老万心里有底了,就挂了电话。
秦远一直在一旁听着,看老万挂了电话,忙问:“老万,怎么样?”
老万吐出了四个字:“公事公办。”
秦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心里在说:“好,贾明鎏,你要真能扛得住,我秦远佩服你。嘿嘿,可别有什么把柄落到我姓秦的手里。”秦远和顾国平一直保持着联系,他们两个后来都感觉得出遭了贾明鎏的暗算,所以,他们处处留心着贾明鎏的一举一动,总想抓住他的什么把柄,解一解心头之恨。顾国平调到了一个濒临倒闭的小企业,连个车都配不起,待遇比起在机电总公司有着天壤之别,除了利用秦远监视着机电总公司内部的动静,他也在各方面活动,反攻倒算的心思一刻都没有停过。
放下电话,贾明鎏微微一笑:“几千吨钢材,是人是鬼都惊动了。”
范大伟还想说什么,贾明鎏问道:“老范,别说这是我个人说了不算,就算我现在答应把这批钢材扔给你,你有本事出得了清源市吗?”
范大伟眨巴几下眼睛,到底没能沉得住气,他气呼呼地说道:“老贾,实不相瞒,是名城置业的老潘让我来打的前站,说好了赚了钱,和我对半分成。”
老潘?贾明鎏顿时警觉起来,和如梦闲聊的时候听她说起过,老潘在名城置业已经不负责工程施工了,只分管后勤保卫等杂事,怎么轮着他来操心钢材处置的事呢?贾明鎏也不好追问,为了快点把这胖子打走,他狠狠心说:“老范,你跟谁合作都行,要是跟老潘合作,我都替你恶心。”
范大伟瞪大了鱼泡眼:“老贾,你Tm这话什么意思?”
“嘿嘿,你回去问问黄欣,你和母夜叉结婚之后,黄欣进了名城置业,老潘都对她干了些什么?这事你不清楚,可我很清楚。”贾明鎏一脸的义愤。
范大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突然,他抓起**底下的公文包,气鼓鼓地走了。
贾明鎏坐在办公桌前,把座机电话听筒拿下来,免得电话像个不停,影响自己的思考,他开始翻腾这个烫手的山芋,众目睽睽之下的虎视眈眈,容不得贾明鎏稍有闪失。
打着公开招标的幌子,对付说情通融的人还是比较奏效的,这一点贾明鎏不肯也不愿意改变,否则一定会引火烧身,左右为难。至于黑道上的人物,贾明鎏不是特别的担心,按照招标的程序办,他们交不出投标保证金,开不出履约保函来,至多只能起哄闹事,为了保险起见,贾明鎏还是和看守所的李建军通了个电话,请他给原来的老部下打个招呼,必要的时候派几个人过去帮忙维持一下秩序,李建军满口答应了,只提到这事办完了,是不是能把老婆调到临江市的公司本部来。
“老弟啊,你天天搂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睡,老哥我还在当牛郎,你饱汉子可不能不管饿汉子饥啊。”李建军半真半假地说。
贾明鎏也顺着李建军的意思继续开玩笑:“哈哈,李所长,清源离临江也没多远,你开着警车跑一趟,每周解决一回还不够啊?你可不能搞垮了身体,那样的话,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多没有安全感啊。”
“嗨,实话实说了吧,小孩子要升初中了,再不把老婆孩子一起搞过来,就要窝在清源市了,这里面的难处等你有了孩子之后就知道了,如果上了不临江市的重点中学,那三年之后就别指望能考上重点高中,上不了重点高中,那将来要想考上一所好大学就势必比登天还难了。这孩子学习的事情啊是一步赶不上,就步步赶不上,现在各家都只一个孩子,这可是头等大事啊。”李建军啰里巴嗦的说了一大通,贾明鎏虽然并不是很清楚,但也听得出来他是真急了,于是就说:“李哥,孩子的事确实是大事。这样吧,等忙过了这一阵子,我就来帮你办。”
说到孩子,贾明鎏还真动了点真情,所以他说的十分诚恳,李建军听了也非常感动,毕竟是公司内部调动,贾明鎏给人力资源部打了招呼,没过多长时间就办妥当了,李建军带着老婆孩子,专程到了贾明鎏家里表示感谢。为了孩子上重点中学的事,吴旭还帮着找了她原来上中学的班主任,拐弯抹角地托了不少人情才如愿以偿,李建军千恩万谢,他老婆拉着吴旭的手,抑制不住流了眼泪。
对于孩子,贾明鎏和吴旭都有种特别的好感,对王小翠如此,对李建军的孩子也是如此,这种感情与生俱来,或许贾明鎏和吴旭童年和少年时代过得都比较艰难,所以才看不得孩子们受半点委屈。当然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挂了李建军的电话,贾明鎏稍稍感觉轻松了点,有警察出面,道上的人物总会有所收敛。
这时,贾明鎏最不愿意接的电话终于如期而至:“段总,你好。”
这个段总不是段小薇,而是段耀武,贾明鎏说不清楚是在期待还是害怕他找上门来。
说期待,是因为贾明鎏知道段耀武不可能不对这一批钢材动心,近期以来,段小薇接替老潘,成了名城置业的实力派人物,一般的事情多半是她出面来和贾明鎏交涉,不是段耀武没把贾明鎏放在眼里,而是有点拉不下面子,尤其是护城河工地的事故,狠狠地被贾明鎏算计了一把,颜面尽失,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轻易出马的。这一点贾明鎏心知肚明,现在段耀武主动找过来,多少有些莫名的快感。
说害怕,是因为贾明鎏知道段耀武的性格,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定会不择手段,而且,段耀武对自己既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保不齐什么时候又会耍出什么样的阴谋诡计,贾明鎏不得不小心提防。不过,贾明鎏觉得和这样的对手打交道,才有动力和快感。
“贾总,你我兄弟不绕弯子,你们物资公司的那批钢材,我吃定了。”段耀武在贾明鎏面前,还是保持着盛气凌人的架势,只不过现在多少显得有些虚张声势。
贾明鎏胸有成竹,就说:“好啊,我正想和段总通气呢,你的电话就来了。不过……”
段耀武打断了贾明鎏想说的话:“哈哈,小贾,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用多虑,一切按你们公司制定的规则来,我也是遵纪守法的生意人,正正规规参加招投标。”
这下轮到贾明鎏有点懵,既然是按规矩参加招投标,你段耀武亲自来找我干什么?这让贾明鎏更加的谨慎小心:“谢谢段总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如有不到之处,还望段总理解和原谅。”
段耀武毫不掩饰他的得意:“呵呵,小贾,不用跟我客气,知道是最高价中标。护城河新开项目急需钢材,这你也应该知道,我和钱总通过气了,反正肉都烂在自家的锅里,价格高低,他无所谓,我也无所谓。”
哦,原来段耀武打的是这个鬼主意。护城河开项目投资机电总公司占大头,流动资金也是机电总公司的,这批钢材价格高低,只要是段耀武以护城河开公司的名义吃进,差不多等于左口袋转到了右口袋,对他来讲盈亏影响确实不大。但事实上,这批钢材如果能以比较低的价格拿到手,段耀武绝不会只用在护城河开项目的工地上,这么一倒手,名城置业还是要占不小的便宜。
但贾明鎏还给了段耀武一个软钉子:“段总,既然你和钱总都这么想,我也没什么意见,我现在是机电总公司的副总经理,只要年底上级来考核业绩好看就行。”
“不过,贾老弟啊,如果人家都不来投,又该如何操作?”段耀武不紧不慢抛出个问题。
贾明鎏暗暗好笑,购买招标文件的公司已经有好几家了,这用得着你段耀武操心吗?“段总,还不至于吧,我刚听范大伟说,你们公司的老潘还让他来打个前站呢。”
“什么?”段耀武吃了一惊,不由得起了疑心。自己根本没有安排老潘经办此事,他为什么会和范大伟搞到一起,突然来插一杠子呢?
段耀武转念一想,贾明鎏坏心眼太多,可别中了他的离间计。老潘是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自创业以来,一直忠心耿耿,道上的事都靠他周旋摆平,自己也待他不薄,应该可以信得过,决不能听信了贾明鎏的挑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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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山观虎斗
段耀武强作镇静,呵呵一笑:“哦,潘总现在负责公司所有的后勤保障,一旦我们谈妥了,他要组织出库清点运输,我让他提前过问一下。”
贾明鎏听得出段耀武的惊异,早明白了老潘想甩开名城置业自己私下里来运作此事,没想到范大伟没有心机,一着急就向贾明鎏说了实话。段耀武想遮掩一下,贾明鎏也没有必要说破,他们内部上下异心,用不着自己替他们操心。于是,贾明鎏顺着段耀武的意思,接着说:“段总,万一其他单位都不来投,那就只好坐下来议标了。”
“呵呵,那我就心里有数了。”段耀武也不多说,挂了电话,贾明鎏松了口气,慕容健招投标的主意,果然避免了诸多的麻烦,尤其是段耀武这个大麻烦。稳坐了几天钓鱼台,再与老万通电话,贾明鎏心情很爽,物资公司那边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可到了开标的那天下午,老万心急火燎地打电话汇报:“贾总,麻烦事来了。”
贾明鎏正在接待一个省里来的检查团,看老万急匆匆来电话,心里就埋怨,当了快十年的物资公司总经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就算是黑道上的人物要来搅局,也应该先和派出所取得联系啊。“万总,什么事这么着急,我正在给省里来的领导汇报工作呢。”
“钢材处理招标流标了,到了截止时间,只有两家投标。”老万顾不得贾明鎏的不耐烦,
“啊?”贾明鎏一惊,赶紧示意刘怀德继续接待检查团,自己快步回到办公室,问道:“我出来了,你慢慢说。怎么回事?不是有很多家单位买了标书吗?”
老万继续气喘嘘嘘地说:“贾总,买了标书的有上十家呢,开始还一直在跟我们套近乎,可现在来交标书的只有两家。”
“啊?这太奇怪了吧,开始都盯得很紧呢。”贾明鎏非常诧异,前几天还像苍蝇追臭肉,怎么突然都打了退堂鼓呢。
“看样子,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其他单位不敢来了。”
贾明鎏明白了,怪不得一直都风平浪静的,肯定是段耀武使的障眼法在麻痹自己,就是要整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那,万总,按投标的规定是不是至少要有三家啊?”
“是啊。”怪不得老万着急,听这么一说,贾明鎏的汗也下来了,一旦没人投,就只能和投标的两家单位议标了。
贾明鎏急忙问道:“投标的是哪两家?”
“护城河开公司和一家废旧钢材收购代理公司。”
果然不出所料。贾明鎏又问:“那家代理公司是什么来路?”
“等我看看,好像是一家新近注册的公司,负责人叫,叫范大伟。”
毫无疑问,段耀武又在其中做了手脚,专门留了范大伟这个陪绑的炮灰。“那你没打听打听,其他的单位为什么没来参与?”
“问过了,人家说,有人已经明确告诉他们了,中标了也出不了清源,就不跟着瞎参合了。”
这回轮到贾明鎏傻了,从理论上来说还可以重新再招标,但照这趋势,结果还是一样,没有人会不识时务跳出来和段耀武竞争。
贾明鎏忙问:“那这两家投标的价格如何?是不是低得离谱?”
“这个,嗯,应该说还算可以。”老万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贾明鎏火了:“什么叫还算可以,万总,你难道心里没数?”
“要说呢,护城河开公司给出的价格就是废旧料的价格,但离我们以前的期望值还有一些差距,本来我们有些规格完全可以按市场购买价来处理的。代理公司完全是瞎搞,他们给出的价格比废旧料的价格还低,根本没法考虑。”老万一口气把情况介绍清楚了,贾明鎏略微心安,看来段耀武没有把事情做绝。
“万总,按照原定的程序,那现在就只能和护城河开公司议标吗?”贾明鎏还不死心。
“嘿嘿,贾总,护城河开公司的股份我们机电总公司占了大头,反正肉都烂在锅里,议标也是可以考虑的。”老万这番话让贾明鎏更为吃惊,看来段耀武的工作并不仅仅是通过威胁的手段扫清了外围其他单位,物资公司那边也吃透了这个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议标会不会流于形式?价格还能不能谈得上去?
此时,贾明鎏不能在老万面前乱了方寸,他说道:“万总,机电总公司的利益并不完全等同于护城河开公司,你们还是代表公司与他们谈判,把招投标和议标的程序和过程走到位,所有的手续都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贾明鎏很沮丧,自己低估了段耀武的影响力和智力,本来还想和慕容健商量一下对策,可想到慕容健与段小薇的关系,只好作罢。
“贾总,议标过程不太好把握,公司方面是不是来位领导,帮着我们一起把把关?”秦远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和难度,使劲给老万递眼色,让他找借口推卸责任,老万自然是心领神会。
贾明鎏脱口而出:“好,我与钱总商量一下,如没有什么意外,就派负责经营开的慕容健主任来。”贾明鎏暗暗得意,让你们翁婿俩去折腾一下,管它什么结果,我都坦然接受。谈好了,自是我贾明鎏用人得当,谈不好,那是慕容健个人徇私舞弊。钱多钱少,反正又不是我贾明鎏个人的,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
因为机电总公司派出了慕容健,所以,段耀武和段小薇都不好出面,只得还是让老潘做代表,双方开始了艰难的议标谈判,慕容健的寸土不让令老潘吃尽了苦头,无计可施,眼见着钢材市场日益见涨,慕容健的坚持让段耀武越来越被动,每多拖一天,工地上就多一天的损失,无奈之下,只得派段小薇亲临清源与慕容健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慕容,你这是何苦来呢?就算你再坚持原则,贾明鎏又能给你什么好处?”段小薇差不多可以称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不,小薇,我这不是在替贾明鎏个人办事,而是替机电总公司几万职工在坚持,你知道,这不是个小数目,或许哪一天机电总公司真的不景气了,至少离退休职工还能多指望几天。”段小薇从内心里钦佩慕容健的所作所为,如果谈判不涉及到名城置业的利益,她也一定会支持慕容健的立场。
“可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护城河开公司是你们机电总公司控股。”段小薇劝道。
“不,小薇,你说的只是表面现象,但里面有着本质的不同,这钱留在了机电总公司就可以直接拿来放离退休职工的工资,而转移成护城河开公司的利润,机电总公司并不能直接动用。”慕容健的头脑非常清晰。
段小薇苦笑一下,靠在了慕容健的胸前:“慕容,你知道,我爸爸就我这么个独生女儿,无论他把公司做多大,将来都肯定要留给我们,你要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慕容健很痛苦地摇摇头:“小薇,这我很清楚,但君子爱财,要取之有道。”
段小薇猛地用脑袋拱了慕容健一下,把他顶了个趔趄:“你呀,书呆子的脾气就像那啥改不了吃屎。”
慕容健后退了一步,又上前将段小薇揽在了怀里:“小薇,别开玩笑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看出来了,那秦远在暗地里虎视眈眈地盯着,如果稍有不慎,对我、对贾明鎏、对你爸爸,可能都不是好事。”
“如果我爸爸要拿我们的感情来要挟呢?”段小薇调皮地扑闪大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慕容健。
慕容健慨然一笑,在段小薇的脸上亲了一口:“嘿嘿,那你就不是我所认识的段小薇。”
“哈哈,你这个坏家伙。”段小薇紧紧拥抱慕容健,凑在他的耳边说道:“你呀,欺负人,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小薇,真的是女生外相,竟然不帮你老爸还帮那个慕容健。”段耀武骂完了回临江复命的段小薇,又开始骂贾明鎏:“这小兔崽子,没想到他会使出这个让慕容健左右为难的歪招,让我们家里人自己窝里斗。”
段小薇趁机撒娇:“就是,有火你冲贾明鎏去,别拿我和慕容出气。”
“小薇,你可别小看了你老爸,与我斗,贾明鎏还嫩了点。”段耀武拿起电话拨通了老潘:“老潘,尽快按市场价与机电总公司敲定合同,待慕容健撤出清源,立即实施我们商定的最后一套计划。”
当天下午,钢材处置价格清单就从物资公司传真到了机电总公司。贾明鎏拿在手里,乐在心里,为自己的这步妙棋洋洋自得,慕容健做经营开确实是一把好手,换做任何人恐怕都应付不了段耀武的威逼利诱。仔细盘算一下,与段耀武原先的投标价高出了几百万呢,你段耀武敢说不肉疼?更何况,这下刀子割肉的还是自己未来的女婿慕容健。
贾明鎏立即批复,责令老万按清单价格签订合同,让护城河开公司缴纳履约保证金之后,选派三个得力人员过磅称重,让秦远亲自督办,立即组织运出库。贾明鎏想象着段耀武恼羞成怒的样子,禁不住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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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丝马迹
过磅称重的清单每天都源源不断地从物资公司传真过来,各种规格型号的重量历历在目,每张清单上都有双方三个以上的经办人签字,按照协议价格,资金也源源不断地进入了机电总公司的账户。
秦远很郁闷,自己和顾国平商量的好好的,要从钢材处置的事件上抓住贾明鎏等人的狐狸尾巴,制造事端,伺机报复,可慕容健谈定的价格无懈可击,过磅称重三个人日夜值班,自己还亲自督阵,实在是没有一点破绽,看着堆积如山的钢材日渐减少,难道这里面就一点猫腻都没有,秦远想想都不甘心。
更让秦远意想不到的是,段耀武派过来组织运输的头目竟然是卷毛李大宝。打老远地卷毛就与秦远亲热地打招呼:“秦主任,你老亲自来督阵啊,辛苦,辛苦。”凑近来,递给秦远一颗大中华:“山不转水转啊,秦主任,还望多多关照。”
秦远看见卷毛,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不耐烦地推开卷毛递烟的手:“,没人爱和你这种流氓地痞打交道。”
卷毛一点也不生气,继续和秦远调侃:“哦,该叫你秦总了,我知道你不爱和我这种人打交道,可是,没办法啊,兄弟我是负责来拖钢材的,你想不打交道好像也不行啊。”
“什么?你负责拖钢材?”秦远一头雾水。
卷毛是成心要气气秦远:“嘿嘿,机电总公司开除了我李大宝,咱哥们立马就在名城置业的车队里混了个差事,手下也管着十几个弟兄和十几台车,虽说自由是少点,可拿的工资也不比在公司的运输队里少啊。”
“那段耀武恐怕是瞎了眼,竟然还重用你这种无赖。”秦远气急败坏。
卷毛见秦远口不择言,也有点动气:“秦总,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我李大宝还是你手底下的员工。”
秦远退后一步:“李大宝,你还想动刀子不成?”
卷毛哈哈大笑:“秦总,你放一百个心,我已经是有家有口的人了,现在就是你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干那种傻事。”
李大宝这话气得秦远鼓大了眼睛:“那,那你当初怎么就要在我的办公室里舞刀弄枪呢?”
“哈哈,这啊,叫天机不可泄露。”李大宝轻蔑地看了秦远一眼,让秦远很不是滋味。秦远听得出来卷毛的话中有话,又把当时的情况在脑子里回放了一遍,真不相信贾明鎏面对尖刀就能做到面不改色,临危不惧,就算贾明鎏有这个勇气,可凭什么一个无赖李大宝就能在名城置业混出个人样来,想到这些秦远百思不得其解,沉默不语。
李大宝看看附近没人,压低声音说:“秦总,我跟你谈点生意,过磅时放点水,我和你五五分成,如何?”
秦远气急之下,一把推开卷毛:“啊呸,我秦远就是死也不会和你这种人同流合污。有我秦远在,你什么便宜都别想占。”
卷毛虎着脸:“不肯合作就算拉倒,犯不着动手动脚的。”转身指挥自己带来的车队,按照先后次序装载过磅,卷毛一语不与秦远并肩站在磅秤前,逐一在清单上清点签认。
临走的时候,卷毛还不忘乐呵呵地与秦远打招呼:“秦总,明天再见啊!”
秦远冲着卡车冒出的烟尘,用力吐出口唾沫,还用脚使劲踩了踩:md,什么东西?狗屁便宜没占着,你高兴个鸟毛啊!
第二天,卷毛笑嘻嘻地又来了,还是并肩与秦远站在磅秤前,重复昨天的工作,临走照旧乐呵呵地与秦远告别:“秦总,明天再见啊!”
一连几天,卷毛这乐呵呵的样子让秦远恶心的同时,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可看看物资公司负责过磅称重几个人的认真劲,又实在说不出来什么地方有纰漏,心里没来由地就堵得慌。
以贾明鎏和慕容健与段耀武之间的关系,难道这里面一点毛病都没有?不可能,秦远从开始到现在都不肯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可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总不能光凭感情用事。
一天又一天,卷毛照旧笑嘻嘻带着他的车队进出自如,秦远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除了正常的履行签认手续,站在一起慢慢地话也多了起来。
“大宝,你小子算是混好了,可把我老秦搞惨了,这么一大把的年纪还要被配到清源这种小地方,将来退了休,临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啊。”在太阳底下站久了,秦远就冲卷毛牢骚。
看到秦远愁眉苦脸的可怜相,卷毛多少有点同情:“秦总,有些事情也怪不得我卷毛啊。”
“不怪你怪谁?不是你小子拎着刀把我老秦逼到这地步的?”秦远说起来有气,可脸上的笑容表明是在和卷毛说笑。所以,卷毛也没有多少防备,随口就说:“秦总,你以为我卷毛愿意去坐牢?我也是没办法啊。一是我卷毛要在临江混口饭吃不容易,二是你秦总挡了别人的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远刚被配的时候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是贾明鎏和段耀武用卷毛做了个圈套,让自己钻进去就出不来了,卷毛的话只是印证了自己当初的猜测没有错,毫无疑问,顾国平爱打牌不假,和莫小力有点暧昧也不假,但一个跟头摔惨了,多半也是栽在了贾明鎏的手上。
秦远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大宝,算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老秦也不是活不下去,好歹成全了你。”
卷毛笑了:“秦总,你何止成全了我一个人啊,还有贾……”卷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了,就不再开口,秦远心里有数也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绕圈子,而是关切地说:“大宝,太阳底下晒了半天,上我办公室里喝茶去,等称完了我们再出来签字。”
卷毛连连摆手:“不了,不了,秦总,你去吧,我得盯在这。”
秦远动手来扯,卷毛一个劲地推辞。秦远更加的奇怪,这卷毛换了个地方,怎么就乖了呢?从开始拖运钢材那天起,就没见卷毛离开过磅站,真的邪门,民营企业管理难道真的不一样,可就算离开了又如何,还有好几双眼睛盯着呢,就算物资公司的人有心做点手脚,光天化日之下还得下得去手啊。
秦远摇摇头,苦笑着回到了办公室,指着外面的卷毛跟老万感叹:“老万,你看那,卷毛那小子怎么替段耀武干活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拉他来喝口水都不来,你说邪门不?”
老万斜了李大宝一眼:“邪门啥?再赖皮的狗,给它几根肉骨头,不都得摇头摆尾地东颠西跑?”
秦远还是摇头:“我不信,偷惯了懒的人,真能有这么认真?”
老万点了根烟,眼皮都没抬:“嘿嘿,你以为段耀武手里只有肉骨头,肯定还有打狗棍呢。”
秦远琢磨着老万的话很有道理,也不再争辩,又问:“老万,你是老物资了,慕容健谈下来的价格是不是还算公道?”
“这没得说,我们不服不行,慕容健基本上是按照我提供的参考价格谈出来的,换了你我,能做得到不?”
“慕容健的正派我佩服,但我总觉得这段耀武肯这么善罢甘休?”
老万觉得秦远说得很有道理:“别说是段耀武,随便哪家单位也不会,我进到物资公司以来,经手处理废旧料怕有几十次吧,似乎哪回也没这么清净过。”
秦远虽说来物资公司没几年,但还是遇到过类似事情,就算是签了协议,收购的一方也还是要天天找上门来,送礼喝茶请吃饭,好话说尽,指望着过磅的时候多少放一点,或者分拣的时候能将规格整齐的好料,混在纯废品中去过磅,只要有公司领导暗示要照顾的关系户,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老万和秦远也干过。
慕容健谈好价格走了之后,老万和秦远闲谈的时候,秦远认准了贾明鎏一定会来打招呼,让他们适当照顾照顾,老万也表示赞同,可没想到不仅贾明鎏根本没过问,而且对方二话都没有多说,规规矩矩地照章办事,如此反常让老万和秦远更纳闷了。
两人正无聊闲扯,又一批单子报到了老万和秦远的手上,老万认真地看了看,突然“咦”了一声,秦远连忙凑过来:“怎么了,老万。”
老万甩了甩手上的单子,看看周边没人,压低声音说:“老秦,角钢的料运完了,好像数量有差距呀。”
秦远心头一喜,但还是觉得不太踏实,就凑近了说:“万总,不太可能吧。这些天我可是钉在现场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老万,你有没有记错?”
“是我记错了吗?”老万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仔细查对了一番,又将手上的单子与过去的单子一起拿出来,用计算器按了几回,最后坚定地说:“没错,差了接近20%。老秦,你敢肯定,没有人做手脚,包括我们自己的人?”
“没有,绝对没有。”秦远拍着胸脯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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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就奇怪了,这型钢都是有标准重量的,还能像酒精一样挥了不成?”老万轻轻地摇头,满脸疑虑。
秦远意识到这些天来风平浪静的原因,他甚至认定这又是贾明鎏与段耀武商量出来的圈套,可贾明鎏已经是公司副总,没有理由要设局来对付老万和自己啊。
“我说怎么卷毛小子笑嘻嘻地来,乐呵呵地走,原来还是有猫腻。”秦远抬脚就要出门:“md,我得去找卷毛问清楚。”老万一把抓住秦远:“老秦,这事急不得,你没有一点的真凭实据,就这么去问,肯定要坏事的。”
“那怎么办?你我两个老家伙,难道就等着贾明鎏来追究我们的责任?”
“所以我说更要小心啊,老秦,混不了几年我们也该退休了,如果没什么风吹草动,还是息事宁人吧。”老万劝解道。
“如果贾明鎏他们不肯放过我们呢?老万,这亏我是吃过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秦远心情沉痛地提醒老万。
老万点点头:“知道。我们先把证据抓捏住,走一步看一步吧。”
“什么证据?你刚才不是还说没有真凭实据吗?”秦远疑惑地看着老万。
老万诡异地一笑,把破旧笔记本和手中的单子抖了抖:“这是我自己做的原始记录,这是双方签认的记录,只要这两本账还在,就能够洗脱得清我们自己。”然后又冲秦远招招手,让他把耳朵伸过来:“今天晚上辛苦一下,安排几个可靠的人,把最后一堆钢材过磅记录,明天再等卷毛来拖运,过磅之后,把两张单子对照一下不就清楚了。如果没出入,那就是我们搞错了,如果还是有出入,我们就把这单子捏好。你说的对,我们没打算害人,可也千万别让人家害了。”秦远暗暗点头,老万毕竟混了多年的物资市场,经验还是比自己丰富,好在没有冲动,否则打草惊蛇,万事皆休了。
第二天,卷毛照例笑嘻嘻地来,乐呵呵地走,老万和秦远两人寸步不离,可等单子汇总到老万和秦远的手上,两人心里都一惊,重量的出入果然还是在20%左右,两个人又急急忙忙地把所有的单子一汇总,与破旧笔记本上的数据出入差不多就是这个比例。吓得老万张了半天的嘴才说出话来:“20%,价值好几百万呢。”
秦远吃惊完了之后心中暗喜:“贾明鎏啊段耀武,这回该轮着你们倒霉了。”可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一脸疑惑:“怎么可能呢?这可都生在我们两个眼皮底下,将来我们能说得清楚吗?”
老万心里虽然有点不太自在,但还是比较踏实:“老秦,我们问心无愧,你把这次称重的单子保管好,我把笔记本保管好,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我们说得清楚。”
秦远小心翼翼地把单子装进上衣口袋,还不放心地又拍了拍:“老万,那我就装起来了,你我可就拴在一条绳子上了。”
老万点头:“老秦,你保管好,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轻举妄动啊。”
秦远紧紧握着老万的手,两双手都在颤抖,秦远是激动,老万是担忧。
正好当天轮着秦远值夜班,他左思右想觉得内外勾结弄虚作假的可能性不大,自己几乎寸步不离地盯着,经手人有好几个,都是老实本分的老职工,问题要出也应该是在地磅房,他想着想着,又不由自主地向地磅房走去,一个人绕着地磅房转悠了好几圈,蹲下去,站起来,扣扣索索地折腾到一点多钟,一无所获而又疲惫不堪,正打算回自己的办公室,突然听到黑暗中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赶紧闪身躲在了墙角落处,只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摸到了地磅房,蹲在地磅旁边,接着微弱的路灯光四下张望了几眼,然后用手遮着打着了打火机,就在他拿开遮光的手,秦远看清了来人正是卷毛李大宝,只见他迅从地磅底下摸出一样东西,揣进了口袋,然后猫一般溜走了。
秦远大吃一惊,他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喊出声来:mmd,果然在地榜上做了手脚。
等黑影消失在黑暗中,秦远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快步走到就近的东大门值班室,现值守的门卫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秦远费了不小的劲才把他摇醒,门卫揉着惺忪的眼睛,看清楚是秦远,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秦总,我,我……”
“怎么回事?当班睡觉,不想干了吧。”秦远板着脸说。
门卫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喃喃地说:“不,秦总,这绝对是头一回,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请秦总原谅我这一回。”
“是啊,那你好好想想,是白天没休息好,还是今晚上太疲劳了?”
门卫仔细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秦总,没有哇,平常这个时候都特别精神。”
保安巡查队大概听到了这边说话的声音,三个人打着手电过来了,听了门卫说的情况,也替他解释,十几分钟前他们巡查到东大门的时候还看见门卫在给一个陌生人指路,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了。
秦远忙问:“那问路的人你们认识吗?是不是最近来过公司,有点面熟。”
“不认识。”几个人都摇头。
秦远想想,接着问道:“问完路,那人就走了?”
“走了。”门卫回答得很干脆。“对了,他走的时候,给我点了一颗烟。md,肯定是这颗烟有问题。”说完,门卫低下头,想要找那个烟头,可地上有好几个,都踩得黑不溜秋,还是同一个牌子,他茫然不知所措了。
秦远明白了,这个人应该是李大宝的同伙,趁着巡查队刚走,把值班门卫麻醉了,李大宝趁着这个空当,把他设置在地磅上捣鬼的东西摸走了,估计安装的时候也用的是类似的手段。
无可奈何的秦远只得严厉地训斥道:“这次就算了,以后要提高警惕。巡查队的人到各个库房里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几个人答应着走了,门卫陪着笑脸把秦远送出门,回到值班室里,又趴在地上扒拉几个烟头。
秦远心中有数了,虽然他一时半会儿闹不清计量差异的原因,但毫无疑问是有人指使李大宝在地磅上做了手脚,得了便宜的是名城置业的段耀武。至于这其中是否得到过贾明鎏的默许,只要问题暴露出来,看贾明鎏的态度就能判断的出来,秦远回到办公室拿出新旧两本账,又仔细核对了一遍,嘴角闪过几声阴冷的笑……
钢材处置出奇的顺利,这也出乎贾明鎏的意料,等到老万他们报告全部运完毕,贾明鎏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钱瑞君看着一整套规范完整的手续,也不得不赞赏贾明鎏的办事能力,心中却有一丝的不快闪过,自己真的可以退休养老了。
贾明鎏心里很痛快,晚上如梦来看望吴旭,问了问身体情况,又问贾明鎏什么时候有空去望江县城看望贾妈妈,贾明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最近忙着处理钢材的事,等忙过了这一阵子,就回。
说到得意处,就说段耀武在钢材处理的事上不仅没占着便宜,还老老实实按照高于市场的价格付了帐,他这是不是对我低头了,一番得意洋洋的口气颇有些忘形。
如梦开始也替贾明鎏开心,可到最后,她感觉不太对劲,就提醒贾明鎏:“明鎏,你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了解段耀武,恐怕不会轻易向谁低头,而且听段小薇的口气,似乎这批钢材还是狠赚了一笔。”
贾明鎏呵呵一笑:“赚是肯定赚了,总比新购要便宜啊。”
“据我观察,好像不是你说的这么简单。”如梦看贾明鎏不以为意,更加忧心忡忡。“反正我觉得,以段耀武的为人,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至少吃亏的事情不会甘心。”
看贾明鎏不说话,如梦又补充道:“最近,他在我面前再也不提你的事了,那神态我感觉不太正常。”
“呵呵,如梦,把他搞的这么灰头土脸的,他哪好意思跟你提呢?”
吴旭白了贾明鎏一眼,说:“你呀,别过于自信,如梦姐提醒得对。”
“明鎏,也许我多心了,有时候他和老潘鬼鬼祟祟地密谋,只要看见我,就马上不说话了,我就担心他在对付你,明鎏,就算是我疑神疑鬼的,你也要当心点啊。”
“好的,如梦,你别替我担心,我会注意的。”地位变了的贾明鎏,如梦的关心更让他愧疚不已,虽然现在没有他贾明鎏对付不了的事,段耀武对自己也无可奈何,我贾明鎏求了位置,他段耀武得了实惠,谅他也不敢也不会轻举妄动。
送走了如梦,贾明鎏想想也觉得不太对劲。
如梦在段耀武身边这么长时间,这些个提醒不一定只是杞人忧天,她是个很细心很谨慎的女人,如果不是有异样的感觉,不会反复叮嘱自己,这里面很难说段耀武没有动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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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一下十万
李大宝歪歪斜斜进门的时候,朱莉已经躺在沙床上随着韩剧剧情亦喜亦悲了。喝大了的李大宝嬉皮笑脸地凑到朱莉身边,被沉浸在剧情里的女主人一把推开,李大宝顺势站起来,将外套扔在一旁,借着酒劲儿,一字一顿地说:“老婆啊,我们要财了……”
朱莉蓦地一惊,从韩剧中跌回现实,财?!
结婚之后,已经从小白文化公司辞职脱身的朱莉,终于摆脱了柯一凡的威胁和纠缠,在偏离市区的远郊与李大宝安家了。赋闲在家的她,虽然再不用在一大堆臭男人的纠缠中周旋,但这个用惯了高档时装和高级化妆品的漂亮女人,花钱如流水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精神上失落和压抑令她痛苦异常。每每在床头上向李大宝牢骚,李大宝总要抚摸着朱莉平坦的小腹,安慰道:“老婆,你别急,我卷毛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等我们有了钱,也在清源市揽点建筑活,你再给我生个儿子,不跟在别人后面受苦受累还受气了。”
“可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朱莉能不着急吗?穿得出去的衣服还有几件,化妆品还剩了一点,可好长时间没做一次保健美容,朱莉感觉脸上身上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大嘴喊渴了。
李大宝翻了个身,顺势捞住了朱莉的一个山包,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快了,快了。”可等到朱莉抬起身子来看他的表情,李大宝却呼呼地睡着了,让朱莉空欢喜一场。
今晚上,李大宝喝多了又说出财的话,精明的朱莉心里忐忑,表情却温柔起来:“大宝,瞧你今天是怎么了?一进门就喊要财,喝多了说酒话,哄老婆开心玩啊?”看着朱莉嗔怪,李大宝哈哈大笑,他一把把朱莉抱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惊得朱莉不住地捶着他的肩头。
“老婆,这回我可不是哄你玩的。我们真的马上就要财了。”
朱莉眉头微蹙,半信半疑,语放慢:“你呀,快放我下来,你是想钱想疯了。”
李大宝喘息着把朱莉放在了沙上,然后坐到她的身边,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而后话锋一转,说:“老婆,你先答应我,给我生个儿子。”
“为什么?”朱莉扭动了一下身子,让李大宝的手离大腿根远一点。
李大宝的手却不老实,又朝前爬升上去,直接奔向敏感地带,喷着酒气说:“我们有钱了,得有继承人啊。”
朱莉一把将李大宝搁在腿上的手甩开,啐道:“啊呸,钱的影子还没见到呢,就张罗着分配遗产。”
李大宝气急败坏,他猛地站起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用力甩在了沙前的茶几上:“这是十万块。”
朱莉眼前一亮,看着李大宝认真的神情,她慢慢地抓起茶几上的卡,朝他暧昧地一笑,半信半疑地问:“多少?十万块,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话音未落,李大宝已把她抱起冲进卧室,直接扔在了床上,疯狂地扒她的衣服:“老婆,我要你给我生儿子。”
朱莉有些期待,甚至有点兴奋和冲动。结婚至今,只有蜜月时李大宝才是这样的如狼似虎!这是不是一个信号呢?男人对儿子的强渴望表明财的梦想快要成真了。
李大宝酒没少喝,动作显得特别的急促和粗鲁,他三下五除二地扯去了朱莉的内衣内裤,又手忙脚乱地将自己扒了个精光,在财梦想刺激下的朱莉也顾不得李大宝满嘴的酒气,扑上前搂住了他,双腿绕过去,紧紧夹住了他的腰,被夹得动弹不便的李大宝拼命地拱动着身子,没一会儿就热气腾腾,体液和汗水殷湿了身下的床单。
李大宝下面在一下一下的用力,配合着动作嘴里还在不住地念叨:“老婆,这是十万,这又是十万,我还来十万……”
“大宝,一下就是十万,你有那么多钱啊?”朱莉迎合着李大宝的动作。
李大宝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说:“不骗你,真的不骗你。我和别人做成了笔大买卖,今天晚上先拿了十万,过些天还会有上百万。”
听完这话,朱莉挺直了身子,卖力地扭动着**:“大宝,我要买衣服,做美容。”
李大宝用身体压住朱莉不让她乱动:“好的,我们有钱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你现在不能乱动,你一乱动,我就冲击不到上百万了。”说完,又开始冲一下喊一个十万,两人呼哧的声响和**拍击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春情在房间里肆意荡漾。
朱莉在李大宝有力的冲击下心花怒放,她巴不得李大宝永远不要停下来,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十万,二十万,三十万……可惜,李大宝在喊到十几下的时候,终于按耐不住,咬牙切齿地喷射而出,让身下颤栗的朱莉心潮涌动之后,略有一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一番**后,李大宝沉沉睡去。朱莉却心思满怀,毫无睡意:这钱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还有上百万?东想西想还是琢磨不透,捅捅身边的李大宝,他却吧嗒着嘴,翻转身睡得更香了。
第二天早上,朱莉从梦乡中醒来,床边已经没有了李大宝,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已经是九点了,朱莉摸着光溜溜的身子,看看床头柜上的银行卡,吃吃地笑了一阵。管它呢,先去做个美容美体再说。
温暖的房间里充满了各种化妆品的腻香,空气中流动着舒缓的佛教音乐。美容师的一双纤手在朱莉的脸上不断地游走,力道刚刚好;美体师则满头大汗地做着纤腰项目,好长时间没有做了,身上尽管有些痛,朱莉还是很满意。减肥美体,需要的是力度,而美容护肤,更多的是呵护,上下的力度当然不一样。奔三十的女人,即使再天生丽质,也要多做些外在的功夫了。
朱莉长得很漂亮,宽额头,细弯眉,鼻子精致,双唇小巧,只一双眼睛好像赵薇样太大了些,眼大散神,而她还有点轻微近视眼,看人的时候,歪着头眯着眼,反更多了些味道。
二十岁的靓丽加三十岁的风情,让朱莉充满了自信,也赚足了偏远郊区男人们的回头率。但是她并不满足,她深知容貌对女人的重要性,李大宝真的有钱了,该面对多少的诱惑和风骚啊,所以对自身的投资更加不能手软。
两个初中没毕业的美容小妞对朱莉的心理掌握得十分到位,俩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高标准美化夸大了自家的美容健身驻颜术。
反正,挖掘的陷阱是现成的,有了危机感的女人会主动往里跳,并不需要猎人更多的高明手段。
有了钱的朱莉当然不能让美容小妹们小瞧,享受完服务,即刻划卡签字,在美容院全体人员的恭维声中得意而去。
晚秋季节,树叶落的差不多了,街上行人不多。不是周末,正是上班上学人忙碌的日子,路上车都显得很少。朱莉有些无聊,漫无目的地在附近的几条街上闲逛,久违了高档时尚的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对着销售小姐吆三喝四了。
朱莉早就看中了一套秋装,很快就刷卡完成了交易,想了想,又给李大宝挑了一件新近流行的夹克。拎着购物袋从商场里出来,迎面被一胖一瘦的两个年轻人用身体拦住了去路,他们凶巴巴地盯着朱莉,阴沉着声音问道:“哎,你是不是叫朱莉?”
朱莉一惊,朝旁边迈出一步闪开身,却被另外一个挡住了,他们嘴里叼着一个未点燃的香烟,手插在裤兜里,凶神恶煞般盯着朱莉。
难道是柯一凡派人追到这里来了?朱莉心头一紧,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两个人却不答话,一人架着朱莉的一条胳膊,威胁道:“别乱喊,否则别怪哥们不客气。”边说边把惊魂未定的朱莉往僻静地地方拖。
到了街头的拐角处,其中矮胖的那个淫邪地说:“朱小姐,你放心,我们还看不上你这把年纪的女人,不会把你怎么样。”
朱莉怯怯地问:“那,你们是什么人,想要怎么样?”
“我们不想怎么样。”矮胖的家伙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手里多了一把枪,他用枪口顶在朱莉的脑袋上,嘴里“砰”的一声,吓得朱莉手里的购物袋猝然掉在了地上。
瘦高的那个弯身把购物袋捡起来,还拍了拍袋底的灰尘,把购物袋塞到了朱莉的手里,嘴里却恶狠狠地说:“回家转告你家卷毛,他要是知足的话,我们还是兄弟,否则,他狗屁都得不到。”
受了惊吓的朱莉眼看着胖瘦的二人消失在街头,回过神来,急冲冲地跑到小区门口,回头看了几眼,确认没人跟过来,才迅打开了单元门,冲上楼打开房门挤进房间,靠在门上抚着胸口不住地喘息。
喘息初定,朱莉把手里的购物袋扔在了沙上,站在客厅当间流着泪给李大宝打电话:“大宝,你在哪?你快回家,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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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了鱼死网破
李大宝正在护城河工地对面的一个茶社里,与老潘脸红脖子粗地争吵。
从清源市物资公司拉回来的钢材,出了清单数量的20%,这是老潘按照段耀武的授意,指使李大宝在地磅上做了手脚,利用一个大功率遥控器干扰了地磅电子称量系统。段耀武最初的意思搞个10%就足够了,免得搞大了露出破绽,可老潘动了单干的念头,让李大宝操作成了20%,却还是向段耀武报账还是10%,剩下的10%价值也有几百万,动手之前和李大宝说好的是三七分成,可完事后老潘翻脸不认帐,只肯给李大宝十万块,其余的要独吞。
李大宝自然不同意,一大早起来就缠在老潘的身后,磨磨唧唧地讨价还价,老潘怕走漏了风声,只得把李大宝带到了工地对面的茶社里威逼利诱。
老潘阴笑着,问道:“李大宝,怎么样?”
李大宝哭丧着脸说:“潘总,你要讲信用。说好了三七分成,怎么能说变就变了呢?”
老潘把桌子一拍,喝道:“李大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潘总,二八分成总可以吧?”李大宝可怜巴巴地哀求道。
老潘一口拒绝:“不行,你小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就是昨天的十万块,你要再不满意,我让你一分钱也得不到。”
李大宝梗着脖子辩驳道:“潘总,我这也是冒着丢了饭碗的风险干的啊,只给十万块,你让我一家老小的以后怎么过啊?”
老潘嘿嘿一笑:“大宝,以后你跟着我干,保管比现在混得好。”
李大宝眨巴着眼睛,不解地问:“潘总,我现在不就是跟着你在干吗?”
老潘大手一挥,正色道:“不,我们现在都是在替段耀武卖命,等我把这批钢材变现了,钱一拿到手,我就要带着弟兄们另立门户了。”
李大宝看看了四周,胆怯地问:“那,段总能饶得了我们?”
老潘咬牙切齿地说:“哼,到时候,不定谁饶不了谁呢!”
李大宝从心里往外冒着寒气,他可不愿意卷进老潘和段耀武的争斗,刚出道拼杀的时候,这两人都以心狠手辣闻名于装饰市场,后来成立了名城置业公司,段耀武在前台负责走的是白道,老潘主要带着几个心腹弟兄在幕后下黑手,这两个人要是真的斗起来,谁胜谁负李大宝自是难以预料。他小眼睛转了几圈,弓着腰讨好地说:“潘总,你看能不能再给个三五十万,我和老婆做点小本生意,过点安稳日子算了。”
老潘勃然大怒:“李大宝,你的意思是不肯跟老子干了?”
李大宝嘿嘿一笑:“潘总,你就不怕段总知道了?”
老潘铁青着脸,手指到了李大宝的鼻子上:“你这是威胁我?李大宝,你要是识时务,以后跟着我还能吃香的喝辣的,否则,就别怪我老潘不讲义气。”
李大宝涨红了脸,刚想开口再争辩几句,朱莉的电话打过来了。
朱莉刚说了几句,李大宝看着老潘的冷笑,早已明白了大半,他心里虚,背上冒汗,**有半边已经不在椅子上了。他强作镇静,压低了声音安慰道:“朱莉,你别怕,慢慢说。”
“呜呜,他们用枪指着我的脑袋,让我转告你要知足。大宝,你在哪呀?到底怎么了?”
“我知道了,老婆,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回家。”
朱莉柔弱的声音彻底击溃了李大宝,他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老潘,嘴唇颤抖着说不住话来。
老潘看李大宝又气又怕的样子,知道胖瘦二人已经把事办妥了,他笑着说:“大宝,你老婆真漂亮啊,才一会儿没见,就想你了。”
李大宝红着眼,逼视着老潘,色厉内荏地说:“潘总,别要逼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老潘走过来,拍了拍李大宝的肩膀,笑着说:“大宝,我能心平气和地跟你坐下来谈,就是看你是个能办事的干将,将来我亏待不了你。你可不能犯傻啊,就算你马上去向段耀武报告,我来个一问三不知,你想想看,段耀武是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我?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你这条鱼死定了,我这个网也破不了。钱多多的小舅子,按说也是为段耀武卖命有功的人吧,还不是不明不白掉进水库淹死了。”
李大宝像一只针扎了的气球,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老潘一手端起一个茶杯,自己碰了一下,递给李大宝,笑眯眯地说:“大宝,算了,等这批钢材变现之后,我再给你加十万,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回家吧,别让你老婆等急了。”
李大宝仰头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垂头丧气地跟在老潘身后出了茶社,出门差点与胖瘦二人撞个满怀,他黑着脸闪过一旁,招手打了个车就往家赶。
李大宝回到家开门的时候,朱莉还在里面尖声问:“谁?”李大宝答应了一声:“我,大宝。”门从里面一下就开了,朱莉“哇”的一声扑进了李大宝的怀抱。
李大宝搂抱着朱莉进了门,用脚后跟将门带上,用手背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挤出一堆笑容说:“老婆,没事的,我这不是回来了。”
梨花带雨的朱莉啜泣着,身体很夸张地上下耸动。
李大宝从饮水机里接出一杯水递给朱莉,朱莉接过去喝了一口,心里慢慢踏实下来,她惊魂未定地问道:“大宝,你跟我说,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付你?你在外面干什么了?”
朱莉一连串的问题让李大宝应接不暇,赶回家之后看楚楚可怜的朱莉毫未损,他渐渐冷静下来,从内心来讲,能娶回这么一个漂亮的老婆,是多么希望能赚大钱,让她觉得跟着自己不算太委屈,然后生个儿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现在可好,没有来得及给她一个漂亮女人该有的享受,还要让她担惊受怕,李大宝心里别提多难受,他结结巴巴地说:“老婆,这两个人我认识,一个叫黑胖,一个叫瘦猫,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大宝,你别吓我啊,他们可是用枪顶着我的脑袋呢。”说到这,朱莉还是忍不住一哆嗦,眼泪又要涌出来。“大宝,他们也一定用枪逼着你了吧?”
李大宝笑得很僵硬:“没有。”
“可是,到底生了什么?”朱莉揪着李大宝的前胸,拼命地摇晃。“你快告诉我,我不能没有你啊。”
李大宝心如刀绞,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不断地安稳朱莉:“没事的,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没事的。”
“大宝,我是你老婆啊,有什么事你可不能瞒着我啊。”朱莉哀求道。
“老婆,你真是我的好老婆,等我忙完了,我会告诉你的。”
“大宝,我不要你财,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给你生儿子。告诉我吧,要不我会没完没了的胡思乱想,担心害怕,我会疯了的。”
李大宝痛苦地摇头,朱莉甩开李大宝扶住肩头的手,扑倒在沙上,嚎啕大哭。
无奈,李大宝只得将钢材处理中与老潘的纠葛简单地给朱莉讲了讲。
朱莉止住了哭声,问:“老潘,就是你们公司的那个潘总?”看李大宝点头之后,朱莉紧紧抓着李大宝的手,说:“大宝,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求求你,别和他争了,把钱退给他吧,我什么都不要了。”
“不行,那不是太便宜他了。”李大宝很不情愿地摇头:“况且,这个时候退给他,他一定要以为我会对他不利,更不会放过我们的。”
朱莉胆怯地问:“那怎么办?”
“我一下子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这事你千万别和其他人讲,万一走漏了风声,段耀武饶不了我,老潘也会对我们下手的。”
朱莉紧紧拽着李大宝的胳膊,不安地问:“大宝,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两个人紧挨着坐在沙上,朱莉把头依靠在李大宝的肩头,眼睛看着李大宝的脸,李大宝目光呆滞地盯着对面的墙纸,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打火机点了几次却没有点着,他夹着烟的手指还在微微地颤抖。
朱莉伸出手抚摸着李大宝的脸颊,被李大宝一把抓住,朱莉心里害怕,轻声问道:“大宝,怎么办呀?”看李大宝不做声,想了一想,说:“要不,我们找找贾明鎏?”
李大宝转过头,看了朱莉一眼,把手里的烟死死地按在了烟灰缸里,说:“好,只要他肯帮我们,应该会有办法。”这一点,李大宝有几分把握,从大肚死亡事件中,他虽然不知道背后的详情,但见识了贾明鎏的手段,而且,自己和朱莉的婚事,也是他一手促成了,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拨通了贾明鎏的电话,李大宝急吼吼地说:“贾总,下班之后能不能出来一趟,我和朱莉有事要跟你说。”
贾明鎏正在会议室里听取孙明关于西山分公司的投资建设情况,看是李大宝的电话,便挂断了几次,可李大宝和朱莉轮换着手机隔一会儿拨打一次,贾明鎏只得接了,他压低声音说:“大宝,我正在开会,什么事,能不能个短信”
李大宝也压低了声音:“贾总,钢材处理的事,我只能跟你一个人当面说。”
听李大宝电话里的口气急促而神秘,贾明鎏心里一惊:“果然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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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欲静而风不止
李大宝和朱莉说的情况,把贾明鎏也吓了一大跳,虽然他意识到了钢材处理中段耀武做了手脚,但并没有料到这里面老潘还动了截留的心思,更没想到他居然会不择手段对付李大宝,可见他与段耀武的积怨已深,急于捞一把钱,然后摆脱段耀武的控制,所以才会急火攻心,弄不好甚至会狗急跳墙。
贾明鎏第一反应是机会来了,自己与段耀武之间,一直是相互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贾明鎏能够顺利地爬上机电总公司二把手的位置,起初与段耀武的联手,指使李大宝持刀硬闯钱瑞君的办公室,从而达到了搞垮秦远取而代之的目的,这是贾明鎏升迁的最关键一步。但是,两个人之间的背后争斗始终没有停止,开始是迫于段耀武的淫威,贾明鎏放弃了自己所深爱的沈如梦,而后是段耀武得知了贾明鎏伤害了心爱的女儿段小薇,此间还掺杂着父辈们的恩怨情仇,所以,在相互利用的友好变相背后,段耀武要报复贾明鎏,贾明鎏要打击段耀武,两个人其实心里都非常清楚,随着贾明鎏的羽翼渐丰,不再对段耀武俯帖耳,尤其是大肚意外死亡事件更让段耀武心理上存在着极大的挫败感。贾明鎏时刻提防着,段耀武会在某一个时机找自己的麻烦,以现在自己在临江的实力,与段耀武的正面交锋应该不落下风,但老潘在黑道上的卑劣手段让贾明鎏心有余悸,贾明鎏非常担心他们会对贾妈妈、如梦或者吴旭下手,那样的话,自己则毫无胜算。
现在机会来了,正好可以利用钢材处理事件,让老潘与段耀武分道扬镳,一旦他们两个开始互相狗咬狗,自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不过,贾明鎏暂时还没有好办法,既可以达到挑唆段耀武和老潘关系,又可以保护李大宝夫妇,只好先交代李大宝和朱莉,这事千万再别和其他人提起,更不能惊动了老潘,容他把思路理清楚之后,会帮李大宝和朱莉摆脱当前的危险处境,让他们尽管放心。
“大宝,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吧,你们先回去,就当没事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只要你们不轻举妄动,老潘他们应该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李大宝和朱莉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下,但还是放心不下,朱莉更是着急,问道:“贾总,我们相信你才跟你说的,你可一定要想办法帮帮我家大宝啊。”
贾明鎏笑了笑,尽量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没问题,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他们猜疑到大宝身上。”
与李大宝和朱莉分手之后,贾明鎏急着往家赶,一路上都在思考该如何才能利用好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既打击段耀武和老潘,自己又能从中受益。
吴旭在家中等急了,她又有了孕期反应,比上一次还严重,加上又有上次流产的后遗症,所以,贾明鎏就让吴旭请了长假在家休养,闲的无聊,也不敢多上网,吴旭就把和王小翠通信当作打时间的唯一途径。
王小翠的学习不用别人操心,家里的事情也不用她操心,自从贾明鎏和吴旭探望过之后,村里都知道王小翠早晚要做城里人,你还别说,还真有个离异的女人带着儿子找上门来,反正都是过来人,都没什么意见就住到了一起,帮着王小翠的爸爸在家伺候承包的十来亩地,王小翠周末回去,除了逗逗小弟弟,也没上初中那么辛苦,家里有了女人操持,确实大不一样,家里也有了生气,日子过得紧巴但有了起色,王小翠的爸爸显得更精神了,再也不提什么王小翠嫁人的事了。还逢人就说,还是城里人有见识。他反复交代王小翠,写信的时候一定要感谢贾爸爸和吴妈妈,是他们让我老王重新挺直腰杆做了回男人。
这意外的收获,让吴旭很有成就感,觉得做人还是应该像王小翠爸爸那样知足,生活才会更有快乐。看着贾明鎏地位高了,收入多了,心也不野了,自己的付出算是有了价值,想想过去的吵闹,倒觉得没啥意思。过日子,就是油盐酱醋磕磕碰碰的,黄欣拖着一个孩子跟了个不争气的范大伟,不也在过吗?嫁给了慕容健又如何?嫁给了范大伟又如何?女人,都得生孩子,苦苦追求什么事业,什么幸福,还不得惨淡地过日子。想到这些,吴旭不免有些落寞,王小翠啊王小翠,帮助你从乡村里奋斗出来了,今后的结局无非是换了一个地方,嫁给了另外的一个男人,生了一个有着城市户口的小孩罢了。
这些话,吴旭不会在信里和王小翠讲,也不敢和雄心勃勃的贾明鎏讲,只能无聊的时候和自己的妈妈讲,这时候,吴旭的妈妈也忍不住感叹:“女人一辈子都这样,把心血最终都倾注在男人和孩子身上。妈不也是如此吗,只想看着你过得比别人家的孩子更好。小旭啊,你别多想了,孩子是你将来所有的希望。”
女人,想到了这个地步,或许就是所谓的成熟,吴旭现在的心定气闲,在时尚或者倔强的同学眼里,被狠狠地批作堕落,但是,吴旭笑了,她们又能免俗吗?晚一天回归现实就多一天的痛苦挣扎。
吴旭提出请一个小保姆,贾明鎏欣然同意,当这个和王小翠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每天轻快地喊着叔叔阿姨在家里忙碌的时候,家里便充满着闲适与活力,从琐事中解脱出来的贾明鎏,吃完晚饭,搀扶着吴旭在小区庭院中散步,往往就会心满意足地想,那些过去的追求,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幸福?如果生活能够永远这么轻松惬意,何苦要忍受尔虞我诈的所谓奋斗痛苦。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所谓环境造就人,就是会推着人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例如,面对莫小力的诱惑,贾明鎏就难以克制自己的**,这种**现在只是男人的本能,每一次**过后,贾明鎏早没有了征服的快感,还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可在下一次诱惑再次降临的时候,却仍然会跌入泥潭。
贾明鎏终于坐在顾国平原先副总经理的位置上,并在这个位置上理解了顾国平,为什么明知道身后会有一个看不见的陷阱,还会忍不住主动往里面跳,一个人一旦身边围满了有意无意要巴结自己的人,往日的清醒在恭维和讨好声中,往上爬的**越强烈,陷入泥潭的机会就越多。
会不会有一天,今天的贾明鎏也会成为过去的顾国平吧。
想到这,贾明鎏不由得毛骨悚然,就特别珍惜和吴旭散步的闲暇时光。此时此刻,贾明鎏的心境是平静而坦然的,这么年轻就坐上了国有大型企业二把手的位置,可以心满意足,坐享其成了。
但是,只要坐到了办公室里,不断有下属进来出去的汇报工作,或者到了酒桌上,听着大家敬酒时说不尽的恭维话,贾明鎏的虚荣心就会膨胀,望着钱瑞君日渐衰老的疲态,跃跃欲试和蠢蠢欲动油然而生,急于接班的**又会一点一点的升腾。
事实上,顾国平被调离之后,一天也没有放弃杀回机电总公司的梦想,他利用早年在省市两级领导中的关系,背后做足了功课,也想在钱瑞君退休之前重返机电总公司副总经理的岗位,然后与贾明鎏竞争一把手的位置。
风声如暗流涌动,吴有才在省工业厅已有耳闻,据说是某位分管工业厅的副省长在替顾国平说话,一个大型国有企业能不能交到三十不到的贾明鎏身上,高层存在担忧和分歧也很正常,只是钱瑞君还有几年才到退休年龄,尚没有到剑拔弩张一触即的地步,只要顾国平能利用这几年内的时间,只要回到了机电总公司,最后鹿死谁手确实难以预料。
形势非常的微妙,如果能阻止顾国平杀回来,贾明鎏当然是顺理成章接班的选,但是,以贾明鎏目前的能力尚无法影响高层的决策,最多能通过南延平寻求关副书记的支持,得知一点信息和动向。
每每在饭后,贾明鎏与吴有才坐在客厅的沙上,不自觉地谈到目前的形势时,翁婿二人难免有些忧心忡忡,顾国平的背后运作已经收到成效,省工业厅的主要领导也得到过某副省长的暗示,私下里已经有顾国平要调回机电总公司任副总经理的议论,吴有才总拿防汛绯闻说事,明眼人也看得出来是他在为女婿贾明鎏做铺垫,事过境迁,其影响已经微乎其微。不管怎么说,省工业厅的主要领导要按照分管副省长的脸色行事。
可是,贾明鎏走到了这一步,面对着唾手可得的一把手位置,不可能不动心,更不会放弃。
自然,顾国平不甘心,不也是人之常情吗?他除了在某副省长身上谋得了同情和支持以外,就是利用秦远、莫小力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贾明鎏的一举一动,处心积虑地等着贾明鎏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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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
吴有才呷一口茶,脸色微红,笑得不太自然,好像他不能阻止顾国平调回机电总公司,内心充满了愧疚一般:“明鎏,无论如何,自己要坐得正,站得稳,把自己该办的事办好,别闹出对自己不利的舆论来。这次钢材处理办得就很漂亮,听说顾国平有借题挥的意思,我还替你担心着呢。”
贾明鎏点点头,给吴有才续上茶水,说:“爸,你说得对。顾国平贼心不死,公司里也有点传闻,不过,我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借题挥的把柄的。”
吴有才叹口气,说:“几年的时间,谁知道又会有多少的不测风云啊。”
“是啊,好几年呢。”贾明鎏附和道。
沉默了一会儿,吴有才突然脸色怪异,问道:“对了,老钱的身体还好吧?”
贾明鎏心里暗暗好笑,听出来了吴有才的一厢情愿,盼望着钱瑞君一夜之间重病不起,在顾国平还没有调回机电总公司之前,自己能够名正言顺地提前接班。贾明鎏苦笑一下,说:“好着呢,公司的大小事务都交给我在处理,他只管花钱签字,每天修身养性,看上去精神比过去更好。”
“怪不得每次来厅里汇报工作,老钱总要拍着胸脯跟厅里的几个头头开玩笑,我这把老骨头,再干个五年八载的没问题。”吴有才正说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唉,到了我和老钱这把年纪,恋栈啊!”
一把手的位置风光无限,钱瑞君恋恋不舍不肯退,贾明鎏和顾国平虎视眈眈想抢占,理论上来说,钱瑞君多在位一天,贾明鎏接不到班的风险就大一点,拖的时间越长,对贾明鎏来讲就越不利。
夜长难免梦多啊!可只要天不亮,再多的梦也只能做着。
“明鎏,静待其变吧。”吴有才慢吞吞地说,神情多少有些无奈。
贾明鎏笑道:“爸,你放心,我能够把握好自己。”
吴有才跟着也笑笑,用力握了握贾明鎏的手,惹得里屋的吴旭和她妈笑出声来,吴旭妈说:“看这爷俩个,在自家客厅里闲扯,搞得像是在办公室里正式会谈一样,还一本正经地握手呢。”
贾明鎏和吴有才松开手,尴尬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哈哈大笑。
别看贾明鎏在吴有才面前信誓旦旦,可从李大宝嘴里得知了钢材处理过程中,被段耀武和老潘做了手脚之后,这件事已经成了贾明鎏的一块心病。
如果简单地公开查证,自己手头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段耀武与老潘完全可以捏着双方签认的清单死不认账,那样的话,反而会促使他们两人团结起来合力对付自己,到最后不仅要害了李大宝,而且顾国平可以借机大做文章,给自己在各级领导面前制造一个不成熟的坏印象。但是,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就这么便宜了段耀武和老潘,还放过了一个离间两人的天赐良机,贾明鎏不甘心啊。
坐在办公室里,贾明鎏把玩着手里的签字笔,眉头紧蹙,其间,莫小力进来送过几次文件,挨在贾明鎏的身边有意的挑逗,他都一点没放在心上,莫小力见无机可趁,只得悻悻而退。
突然,贾明鎏想起了吴有才问钱瑞君身体状况时的怪异表情。
是啊,如果能想办法让钱瑞君从总经理的位置上提前下来,自己不就胜券在握了。
贾明鎏把手里的签字笔重重的往办公桌上一扔:“能不能以此为突破口,再与段耀武合作一次,既让老潘与段耀武翻脸,又让钱瑞君提前下台,给顾国平来一个措手不及,实现顺利接班呢?”
这个大胆而又险恶的想法从脑子一蹦出来,把贾明鎏自己都吓了一大跳。这无异于是一场悬崖边的决斗,容不得半点闪失,稍有不慎,很可能鸡飞蛋打,前功尽弃。但是,坐失良机,坐以待毙,这不是贾明鎏的性格。再者说,如果顾国平在某副省长的支持下重返公司,那么,接班的争夺战可能会比现在更惨烈,与其等到那时候再来寻找机会拼死一搏,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在他还没有来得及调回机电总公司之前,一举实现接班。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干!
决心一下,贾明鎏给段耀武打电话:“段总,最近忙不忙啊?”
段耀武正与老潘在办公室里算账,钢材处理一下子获利了10%,心里别提有多爽,大肚事件被贾明鎏算计得焦头烂额,这口恶气总算在钢材处理的获利中出了,而且贾明鎏还被蒙在了鼓里,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呢。
自从与段耀武合作搞定了秦远,当上了办公室主任之后,贾明鎏很少主动给段耀武打过电话。现在突然接到了贾明鎏的电话,段耀武有点吃惊和意外,但心里还是很开心。“哈哈,贾老弟,你现在是机电总公司的大忙人了,怎么,今天有闲心找老哥扯淡了?”
“呵呵,段老哥的时间就是金钱,我哪里敢耽误你的时间闲扯啊。这不,有点事想向老哥汇报一下。”
“你少给老哥灌**汤了,你要汇报该找钱瑞君,或者找吴旭他爸,找我段耀武算是找错人了。”
“嘿嘿,这事我必须先向你汇报。”贾明鎏故弄玄虚。
这下,轮到段耀武摸不着头脑,他皱了皱眉头,说:“既然贾老弟这么客气,那好,晚上你定地方,我带着老潘、小薇一起来听听贾总有什么指示。”
贾明鎏压低声音,说:“不!段总,这事跟钢材处理有关,也和老潘有关,非同小可,事关重大,我只能跟你单独谈,最好也别让小薇知道。”
啊?!这小子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难道这小子现了这里面的猫腻?
段耀武听出了贾明鎏话里的谨慎,他偷眼瞟了一眼在一旁紧盯着自己的老潘,面色严峻起来,说:“好,你定好地方,短信告诉我,我们晚上见。”
挂了电话,老潘皮笑肉不笑地问:“段总,贾明鎏这小子又要耍什么鬼把戏?”
段耀武摇摇头,故作轻松地说:“没事,他大概是兴奋过头了,找我闲扯淡。”
看段耀武不愿意多说,老潘心里有鬼,也不敢多问,但他从段耀武与贾明鎏的对话中感觉得出来,这事很可能和钢材处理有关,否则,刚说要带自己一起去,现在又没了下文,明明面色严峻,又跟自己说没事,跟在段耀武后面混了大半辈子,老潘与段耀武之间,互相太了解了。于是,老潘心里便多了一份戒备,告辞出来之后,立即叫来黑胖和瘦猫,吩咐他两个一定跟住了贾明鎏,无论他们躲到什么角落里,都要想办法偷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贾明鎏并没有像老潘想象的那样把与段耀武的密谈地点选在偏僻的市郊,而是选在了临江卫视旁边的云顶咖啡馆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在楼上找了个小包房,点了两杯咖啡,等着段耀武的到来。
段耀武的姗姗来迟并不是要在贾明鎏面前摆架子,而是临出门的时候,段小薇问他一个人这么急急忙忙出去干什么,段耀武记得贾明鎏的交待,支支吾吾的只说会个朋友,让段小薇好生疑惑。名城置业成立以来,段耀武极少单独出门办事会客,如果纯粹是生意上的事,以前带着老潘,现在带着段小薇,如果是私人朋友的小聚,基本上会带上如梦,在段小薇的记忆中,爸爸一个人出门而且不告诉自己要去见什么人,这应该是第一次。
肯定是有重大的事情要瞒着自己。段小薇既好奇又不放心,她没有开车,而是打了个出租跟在了段耀武的后面,在他进了云顶咖啡馆之后,段小薇混在嘈杂的人流中,远远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在一个柱子后面,能观察到整个咖啡馆的情况,却轻易不太被别人看到。
贾明鎏听到敲门声,知道是段耀武到了,他站起来迎接,开门的时候,段耀武习惯性地四下看看,贾明鎏却现不远处有一胖一瘦两个人正朝这边张望,开始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但段耀武转头的时候,两人迅侧过脸去躲避,被贾明鎏看在眼里,才觉得这两人有些面熟,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心里便多了几分警觉。
此时,在包房开门的一瞬间,段小薇看见了贾明鎏的一个侧影,她不由得心头一惊:“又是他!”段小薇多次见识过了贾明鎏的阴险,这次又单独把段耀武约出来,或许又没安什么好心,她斜睨了周围的情况,也看见了黑胖和瘦猫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一定有大事,要不爸爸不会如此重视,还安排这两个心狠手辣的打手在附近接应。段小薇哪里知道,这两人根本不是段耀武派来的,而是老潘指使来跟踪和偷听贾明鎏与段耀武的谈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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