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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玩,阴死你全文阅读

作者:北岸     跟我玩,阴死你txt下载     跟我玩,阴死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笑里藏刀

    在贾明鎏进入党校学习之前,段耀武与钱瑞君早就达成了默契,机电总公司对护城河开增加投入的资金,段耀武接受了段小薇的建议,先修整了护城河的护坡和河岸,五颜六色的彩砖间隔着一块块整齐的绿地,碧绿的河水缓缓流淌,从河的另一面看过来,已然是临江一个赏心悦目的景观,这不仅让市里的领导们挽回了强行拆迁带来的负面影响,也让他们的政绩和面子落到了实处,更印证了段小薇销售策划的口号:“繁华都市,世外桃源。”

    景气与复苏极大地刺激了抢了先机的段耀武,他趁势而上的野心进一步膨胀,准备借东风一举巩固自己在临江房地产业中龙头老大的地位,除了护城河工地之外,其他的几个楼盘也相继开工,段小薇、老潘等人忙得焦头烂额,但公司上下,尤其是黄欣率领的营销策划部,人人都充斥着乐观情绪。只有段耀武一个人背地里在为资金匮乏忧心忡忡,贷款、融资、拆借,领着财务总监奔忙于银行和政府部门之间,与竞争对手们抢夺有限的资金和土地资源。

    房地产开玩的主要就是钞票,一旦资金链断裂,整个公司运营就有可能崩盘,这种危机越是被群情激昂所掩盖,其潜在的危险就越巨大。

    临危不惧的那是神,不是人。

    段耀武心里也很清楚,拖欠民工工资是老潘授意下的一着歪棋,好比埋在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如果被意外点燃了导火索,很可能带来众多工地的多米诺骨牌效应,陷入难以收场的困境。尽管段耀武在护城河工地民工讨要医药费之后,多次强调要敦促下属建筑施工单位尽力调控好民工情绪,维护好各自工地的基本稳定,必要的时候可以减少广告营销的费用,给下属建筑施工单位拨付部分进度款,一定要维持施工的顺利进行。

    但是,名城置业分管施工的副总经理老潘并没有把这太当回事。

    老潘以为公司下属的建筑施工单位使用的包工头,不敢拿与公司合作的前景开玩笑,只要他们不闹腾,包工头们管住自己的民工有的是办法,肯定没问题,所以,他认为段耀武的杞人忧天有点多余,只与建筑施工单位的头头在酒桌上提了提,酒桌上谁不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背地里等不到总公司全额拨付的资金,只得我行我素,阳奉阴违,先把有限的资金应付材料供应商,象征性地付一部分给包工头,可包工头拿不到足额的工费,先得留够了自己花天酒地的开销,到了民工手里,也只能是象征性地几次生活费。

    老潘知道这其中的内幕,担心段耀武问起来不好交差,便把李大宝等人派到各个建筑工地,代表公司出面与包工头们周旋,有什么动静及时上报。

    包工头们对付民工的惯用手段就是软硬兼施,做得好一点的,是利用沾亲带故的关系连哄带骗,开白条拍胸脯下保证,适当的时候零星打一点,做得露骨一点的,就是抓住自家的几个至亲兄弟,**裸地高压威逼,总之就一点,尽量避免激矛盾引大规模的冲突。

    李大宝等人只看见民工们天天在干活,自然认为是风平浪静,报喜不报忧,老潘听了这些人的汇报,把段耀武的话当了耳旁风,蒙骗着段小薇一起,将有限的精力和资金投到了广告策划当中,老潘自己则天天热衷于和小白文化公司新来的广告模特先“磋”后“商”,急功近利地盯着销售业绩夜夜笙歌,高枕无忧。

    这一切,贾明鎏从与如梦的谈话中也能感受得出来。

    连日来,贾明鎏的应酬不断,既有公司下属单位的庆贺宴请,也有临江黄埔班同学的互相约请,更有业务来往单位的感情联络。当然,段耀武也在第一时间向贾明鎏出了在家中为他贺喜的盛情邀请,以他的精明和敏锐,不可能会放弃这个联络感情的好机会。

    不过,贾明鎏一方面确有轻重缓急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有意疏远一下段耀武,他不可能会把段耀武的家宴,看得比与南延平的勾兑更重要,也不可能会放弃与张依然的幽会,去尴尬面对沈如梦和段小薇。

    直面了李丫丫血淋淋的遗书,段小薇内心被强烈地震惊了,她不忍目睹这突如其来的惨烈,而吴旭的流产更让她内心不安,自己也是一个女人,一个未来的母亲,无辜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成为这场爱恨情仇的牺牲品,她的良心受到了谴责,所以才更担心慕容健在情感方面哪怕一丝一毫的闪失,她害怕会有那么一天,另外的某个女人会让李丫丫或吴旭的噩运降临到自己身上,报复贾明鎏的快感渐渐被莫名的恐惧所取代。

    但是,段耀武早已习惯了生意场上的血腥味道,除了段小薇之外,他的眼里只有利益,这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和快乐源泉。刚听说贾明鎏进了临江黄埔班学习,段耀武既喜又忧,喜的是,贾明鎏手里要是掌握了权力,以往的投资就该有回报了,将来自己多了条可资利用的人脉资源,再通过临江黄埔班同学的关系延伸,贾明鎏简直就会成为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可更令他担忧的是,以自己对贾明鎏的了解,他决不是一个任人**于股掌之间的人物,外人看来的密切与亲近,掩盖了不为人知的过节和矛盾,这些不和谐之处的不断积累,甚至可以称之为仇恨。

    这一点,贾明鎏和段耀武都洞悉于心,而他们周围的人,也只有段小薇、沈如梦等或多或少的了解某一个侧面,更多的人以为,贾明鎏与段耀武摆在桌面上是亲戚,搁在私底下又是推心置腹的密友,关系当然非同一般。

    可是,有多少人知道,贾明鎏与段耀武之间有着多少不可告人的恩怨情仇呢?

    开着车,贾明鎏注意到,整个临江房地产业出现了复苏的迹象,销售广告几乎可以用铺天盖地来形容,只是名城置业的代言人不再是袒胸露背的朱莉,而是新换了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有着令人垂涎欲滴的娇嫩,相形之下,原本称得上靓丽的朱莉在小白文化公司成了鸡肋级过气明星,缺了类似于老潘等人的青睐,江河日下已是不可逆转的趋势,坐了一趟过山车,从顶峰到低谷只是一瞬间,任谁都会心灰意冷。

    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感情脆弱的女人,在心灰意冷的情绪主导下,很容易失去自信,只需微小的外力就能一击而溃。

    路上,贾明鎏给吴旭打了个电话,让她在省政府宿舍大院门口等着,说时间太晚了,自己就不上去打扰爸妈休息了。

    很快,车就开到了大院门口,停在路灯下等了几分钟,吴旭从院子里出来了。

    可吴旭刚上车,贾明鎏就接到了朱莉的电话,这让吴旭很夸张地皱起了眉头,眼睛警惕地盯着接电话的贾明鎏。

    “你好,朱莉!”贾明鎏在吴旭的逼视下还真表现得不够坦然,因为他心里确实怀了鬼胎。“嗯,我刚学习回来,忙着呢。……你别着急,我确实抽不出空来,有什么事你就在电话里说吧。”

    吴旭在一旁悄悄嘀咕:“嗬,还挺关心的嘛。”

    对面的朱莉带着哭腔:“明鎏,自从表舅算命回来之后,我一直心神不定,好想找你当面说说心里话。”

    “可是……”贾明鎏很为难。

    吴旭却笑了,她酸了吧唧地说:“没关系,你该干啥干啥去,我可以打的回家。”说着,还真推开车门要下车,吓得贾明鎏探过身子,一把抓住了吴旭的手。

    吴旭大声说:“贾明鎏,你拉着我干吗?”

    贾明鎏将电话攥在手里,低声说:“小旭,你听我说嘛,我这不正要劝她嫁人吗?”

    吴旭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坐回了车里,也不说话,只拿眼睛盯着贾明鎏。

    “哦,朱莉,我正开着车,忙了一整天了,要去接吴旭呢。……好,你别哭,你说,我把车停路边了。”贾明鎏冲吴旭挤挤眼睛,用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心想,也好,当着吴旭的面说,自己肯定不会因为同情临时改变想法,也比事后再来跟吴旭解释更省心些。

    几个月来,朱莉的一肚子委屈没地方倾诉,精神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贾明鎏从朱莉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理解得了她目前的处境与苦衷。

    自从艳照无门的策划之后,朱莉确实火了一阵子,如果她能够趁势而上,傍上一个在临江有头有脸的人物,是有可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这也是贾明鎏和朱莉本人的初衷,可惜,天不遂人愿,好不容易摆脱了柯一凡的纠缠,朱莉费尽周折也没有拓展开自己的星途,而时不待我,从选秀舞台上连妆都来不及卸的小妞们直奔市场而来,只稍稍的宽衣解带,就轻而易举地接管了朱莉们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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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欲擒故纵

    朱莉事业的不景气也带了情感的动荡,原本与朱莉已经如胶似漆的一个小白脸也掉转了枪口,手捧着大把的玫瑰守在了文化公司的门前,当着朱莉的面献给了冉冉升起的妙龄美女们,然后挽着她的手扬长而去。

    朱莉的遭遇很令人同情,贾明鎏为了报复刘怀德,强行拆散了朱莉与柯一凡的情缘,继而又撮合了刘蓝与柯一凡的婚姻,细细想来,多少对朱莉有些歉疚,可吴旭的眼光如芒在背,表舅的话语也在耳边萦绕:“公子,色字头上一把刀哇。刀可伤人,亦能自伤,关键在于运刀之妙。丰收了,倒是一个艳字,要是被缠住了,就是一个绝字。”

    “朱莉,认命吧,你还记得表舅给你算命时说的话么?命里没有别强求。”贾明鎏想起了表舅给朱莉算命时说的话。

    朱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明鎏,我记着呢,表舅说的是,姻缘须早定,富贵莫强求。”

    “是啊,明星梦留给那帮活蹦乱跳的丫头们去做吧,你呀,趁现在还年轻,找个靠得住的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贾明鎏借机切入了主题。

    “可是,可是,我不甘心啊!”朱莉悲怆的叫喊让侧耳倾听的吴旭听着也是心头一颤。

    贾明鎏低沉着声音说:“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脑子里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台词。可就是这么一句不经意间的台词,彻底击垮了朱莉的矜持,她在电话那边泪雨滂沱:“嗯,明鎏,我就是想跟你说,那个柯一凡,你还记得吗,他又找上门来了。”

    “真的,他要跟你重归于好吗?”贾明鎏明知故问。

    朱莉抽泣了几声:“不是的,他说,他,他恶狠狠地说,朱莉,你等着,我饶不了你!”

    “别害怕,他肯定只是在电话里虚张声势。”贾明鎏安慰道。

    朱莉战战兢兢地说:“可是,可是,他让我往窗户外面看,吓死我了……”

    “朱莉,你慢慢说,你看见什么了?”贾明鎏问道。

    朱莉的声音颤抖,甚至在电话里都能听见她牙齿打架的声响。

    贾明鎏心里却在暗暗偷笑,这个柯一凡,怕是恐怖玄幻的多了,吓唬人的手段都透着有才,否则怎么可能把朱莉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想象着朱莉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站在窗口瑟瑟抖的惨状。

    朱莉惊魂未定,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柯一凡就在楼下的拐角处,面目狰狞,左手举着一把血淋淋的刀,右手拎着一只滴血的母鸡,我的天啊,那母鸡还在垂死挣扎呢。明鎏,我,我害怕。”

    吴旭也被朱莉描述的场景惊呆了,她忍不住问:“明鎏,你看怎么办?”说完,却看见了贾明鎏得意的神情,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低着头不再做声。

    “朱莉,柯一凡这家伙你比我更了解,山村里的农民出身,心胸狭窄,唯利是图,说不定真会狗急跳墙的。”贾明鎏知道朱莉想要在自己这里得到一些心理安慰,但是,他却在朱莉惊悸的心上又扎了一小刀。

    朱莉曾经死过一回,经受过死亡的恐惧和痛苦,即使有贾明鎏的安慰也会睡不着觉,可他的回答却有如雪上加霜,更让朱莉胆战心惊,惊恐不安。

    之后的展完全在贾明鎏的预料之中,柯一凡改天堵住了深夜下班的朱莉,就在他举刀威逼、欲行不轨的紧要关头,正好路过的李大宝挺身而出,扮演了一个英雄救美的角色,也就此取得了惊魂不定的朱莉的信任。

    不信任又如何啊?

    临出门的时候,公司的白总还给朱莉扔下话来,再这么精神恍惚的就不要来上班了。一个走投无路孤独无助的弱女子,面对着一根送上门来的稻草,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抓住不放,哪里还顾得上去追寻这根稻草是从哪里漂下来的。

    况且,贸然出现的这根稻草看上去并不是众人想象中的那么干枯或腐烂。

    李大宝听从了贾明鎏的劝告,对朱莉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和温情,让濒临绝境的朱莉大为感动。

    作势赶跑了貌似穷凶极恶的柯一凡,李大宝活动了一下被匕划破了个小口子的手臂,轻松地笑了一下,说:“那个……走吧,我送你回家。”

    朱莉看着李大宝,好像有些犹豫,接着摇摇头。李大宝压抑住心里的一阵疯狂窃喜,不回家,那该上哪去?他拼命在心里命令自己:冷静,冷静。

    “干吗摇头?那你……”李大宝一脸的迷惑不解,瞪大眼关切地问。

    朱莉忽然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自己回家,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难道戏演砸了吗?人家可是科班演戏的出身呢。

    “那个……你自己回家,不安我觉得,我怕那个家伙……就是……”因为出乎意料,李大宝竟语无伦次起来。

    朱莉淡淡地一笑:“谢谢你,咱俩才第一次见面呢。”

    朱莉这么敬而远之的一说,李大宝算是彻底泄气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柯一凡把刀子下得更狠一点,场面不够血腥真摆不平她。李大宝心有不甘,追了几步说道:“我认识你,你是那个广告女明星,要不,你给我签个名吧”李大宝即兴挥,掏出一个小本和一支笔来,拦在了朱莉面前。

    朱莉一愣,被人当街拦住签名的情形早就不复存在了,猛然间又有人捧着本本递到了眼前,她习惯性地接过来,却又不知道如何下笔。李大宝飞快地在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电话号码和住址,字写得龙飞凤舞,唯恐漏了什么信息,又说:“朱小姐,那家伙要再来,你给我打电话。”然后把这张纸撕下来,塞进了朱莉的手里。

    朱莉以为李大宝会要自己的电话号码,可是他没有,而是笑着跟她摆手,走到马路边远远看着朱莉的身影,朱莉快走了几步,接近锦绣长江公寓的门口,看见了值班的保安,才稍稍安下心来回头望了一眼,却现李大宝还跟在随后的不远处,见她回头,对她比画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留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看着朱莉的身影消失,李大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突然有了那么点怅然若失的感觉,手抄在口袋里顺着马路走了几步,才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想着朱莉的冷淡,李大宝暗暗在想:是不是我过于自作多情了?

    谁知道呢。李大宝见过了朱莉之后,他自卑的心理渐渐抬头,本来的雄心勃勃一点一点地冷却了下来。

    一连两天,朱莉那边没有异常动静,李大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也联系不上她,李大宝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朱莉有了无限的好感和遐想,但贾明鎏反复叮嘱他要有耐心,不要表现得过于殷勤,如果不断地骚扰纠缠,只会让朱莉更加的反感,万一朱莉真没别的心思,那就当是给我贾明鎏帮个忙嘛。

    这两天过得无聊透顶,钱多多几次问到民工们可能闹腾的事该怎么办,李大宝没好气地说,不是已经商量过了吗,你自己看着办。

    正当李大宝看影碟看到脑袋疼,事态出现了转机,让李大宝措手不及继而兴奋无比。大概是晚上的十点多钟吧,李大宝正在自己客厅的沙上看《集结号》,耳朵都快被炮火声震聋了,等了半天没等到集结号声,却突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李大宝扑过去,颤抖着声音“喂”了一声,那边是一女子声音,听上去很美但辨识率不高。

    “大宝!你在哪儿呢?”

    “我在家啊。”李大宝狐疑,这声音似曾相识,却含含糊糊地听不太真切,开始想的是朱莉,但开口就叫“大宝”的应该是熟人,莫非是技校时候的初恋女友神经病犯了要吃回头草?

    “哦,你到大门口等我,快点快点!”那边的声音不清晰却很急切。

    李大宝心里有点紧张,转脸还看见电视里在外坑道里拖尸体,这是什么破事啊?!于是马上边起身边回话:“好,我这就到小区门口……哎?等会儿,你谁啊?”

    那边特无奈地长长叹气,接着声音尖锐而起:“我是朱莉!”

    “哇。”李大宝脑子里过电一般,果然不出贾明鎏所料,他立即装出镇静的口气,问:“朱,呃,朱莉,有事儿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接着还是口齿不清地说:“大宝,你马上下楼到小区门口,我一会儿就到!”

    电话挂断,李大宝恨不能一蹦三尺高。

    在小区大门口守株待兔,不停张望马路的四面八方,和门口的小区保安聊了半天,抽了三支烟,又嚼了三块口香糖,还没见朱莉的人影。md,我表现得没有太性急啊,难道被朱莉耍了?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有一辆出租车打着转向灯开到小区门口停下,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探出车窗外,热情洋溢地冲李大宝摆手。

    李大宝兴冲冲地走近,立马闻到了酒味,观察了一下,忽然觉得不对,这个女人根本不认识啊?可她一努嘴,才看见是后座上的朱莉喝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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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假戏真做

    李大宝抢着把车费付了,扶着朱莉下了车,保安问:“大宝,女朋友?好漂亮啊。”李大宝没吱声,冲保安友好地笑了笑,朱莉满身酒气,微睁着眼,被李大宝一拉扯,特踏实地往他身上一靠。

    询问之下,花枝招展的女人告诉李大宝,公司安排朱莉陪一个客户喝酒,被人家打量半天拒绝了,朱莉和他大吵了一架,心情郁闷情绪失控,自己把自己灌醉了,我打车送她回家,可刚到锦绣长江公寓门前,朱莉却哆哆嗦嗦地不肯下车,然后就嚷着大宝啊大宝的,又哭又闹,我还以为她接了某化妆品的广告呢,她掏出一张纸条,给你打了电话,我无可奈何,只好把她送你这儿来了……

    李大宝脸上看似平静,其实心里美得跟什么似的,不住地说着谢谢。

    那女人还在叨叨,你这什么破地方,问了半天才找到,从市区打车过来要几十块钱呢,司机都说,再有几分钟就到清源市了。

    李大宝明白了,赶紧一手扶着朱莉,一手掏出一张票子交给一直等在旁边的出租车司机,说,再麻烦你送这位小姐回家。

    那女人才不情不愿地上车走了,临开车,又探出头来,关切地看了朱莉一眼。

    李大宝低头看朱莉,靠在身上还迷醉着眼睛,一只手飞快垂下,那几根手指还保持着“ok”的手势。李大宝也是个鬼机灵,心里顿时疑云四起,这里面会不会有猫儿腻?

    带着朱莉进小区,朱莉一步三晃,李大宝自己喝高过很多次,对于醉酒的表现应该是一清二楚,他借着两边草丛中昏暗的灯光观察她,很快就判断出朱莉绝对没有醉,至少没有醉到此刻她表现出来的这种迷糊程度。这是经验,像李大宝曾经以喝酒为消遣的人,太容易就能看出来一个人能不能喝,抑或真喝多了还是假喝多了。

    李大宝想,朱莉装醉来找我,居心何在呢?

    “这是你家呀?”进楼门上电梯的时候,朱莉仰头醉眼,声音慵懒地问。

    “啊。”李大宝心里跳的厉害,却要装得很平静,也不看她,等着看看朱莉这专业演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朱莉努力睁眼张望:“你这什么破房子啊,太小了。”

    “朱莉,这是电梯,还没进房间呢。”说这话时李大宝有点好笑,为了装醉,竟然要故意把电梯说成房间。这年头,筑好巢等凤凰的男青年并不多见,大宝的父母为了早点把他打出去,咬牙给他买了一套房子,眼不见心不烦。

    朱莉不由得心头一动。朱莉一脸意外的模样:“你都买得起房子了?嗯,收入很不错吧。”

    李大宝心里笑,呵呵,朱莉肯定是装醉。关键问题问得很尖锐啊,但嘴上还是照答不误:“哪儿啊,拿点死工资而已,比起你们来,差远了。”

    “什么意思呀?”

    “你的收入肯定比我高多了。”李大宝笑着,也想借此来探朱莉的口风。

    朱莉仰头看着他,眯眼嘿嘿一笑:“呃,你说什么?”

    哈哈,到了关键时刻就装糊涂,这专业的比业余的反应快多了。

    李大宝心里开始活动心眼了,朱莉居然自动送上门来,估计那女人前面说的是真的,到了家门口肯定又看见柯一凡了,走投无路就想起我李大宝来了,如果直截了当地来,未免过于唐突,只好接着醉酒来遮掩。李大宝心里也挺紧张,虽说贾明鎏设计的姜太公钓鱼,断定了鱼儿会来咬钩,但鱼儿真咬钩了,李大宝头一回当渔翁却有点手忙脚乱,心慌意乱了。这房子自从到手之后,一直是自己单住,就连过去的哥们都不肯让他们来折腾过,更别说把女人带回来了。这很简单,李大宝打定了主意,这房子要留着结婚用的,可不能让那帮不学好的哥们给糟蹋了。这会儿,李大宝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很自豪,否则,贾明鎏就是出了好主意,没有个好舞台,能演出好的效果来么?

    出了电梯,到家门前掏钥匙时,朱莉忽然挣脱李大宝,站直身子前后摇晃了一下,伸手点着他的鼻子,还是一脸醉意:“哎,大宝,我告诉你,我今天没地儿去才想起你来的,我喝多了可是蛮不讲理的啊。”

    李大宝乐了,你是被柯一凡吓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李大宝干脆把话挑明:“你再这么装醉,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动坏心眼。”

    “谁说我装醉?”朱莉有点儿生气:“我是在努……努力保持清醒,免得你有非分之想!”

    李大宝撇嘴,开门进家,朱莉跟进来,李大宝严肃地说:“换拖鞋!”

    “大宝,你这破狗窝还有这讲究?”朱莉笑了笑,吐了一下舌头,乖乖脱了鞋子,换了递给她的拖鞋。

    走进客厅,坐在沙上,朱莉扭头看李大宝:“哎,大宝,有酒吗?”

    朱莉这么一说,李大宝激动了。一旦她真醉了,或许她会逼着我做不成正人君子了,他二话不说,直奔酒柜,拿出了一瓶红酒。

    朱莉端着一个高脚杯,边喝边晃边从客厅到厨房,从厨房到卫生间,最后还瞄了瞄卧室,幸好李大宝这两天做了精心准备,至少表面卫生状况还看得下去。转了一圈朱莉又回到李大宝面前,站着嘿嘿笑,李大宝知道她在装醉,只是不知道她装醉是为了掩饰,还是为了考察。

    “大宝,我今晚住在你家,行吗?”朱莉忽然说。

    这是不是醉话呢?李大宝抬头看看时钟,都十一点多了,我就是要把你送回去,你未必乐意呢。李大宝点点头:“行啊,只要你不介意。”

    朱莉一下笑出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大宝,我知道你是好男人,要不我不会来的。”

    得,先给戴上一顶高帽子!李大宝心里想着,就是你不说出来,我今晚上也是要做柳下惠的。

    李大宝和朱莉坐到桌前,喝着红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先是李大宝给朱莉说些半真半假调皮捣蛋的少年趣事,惹得朱莉瞪圆了惊奇的眼睛,后来是朱莉痛说悲惨成长史,说着说着,朱莉倒有点像真醉了,哭哭啼啼地谈到受欺负,流落街头等等伤心事,不料还引起了李大宝的共鸣,他的手一点点向她挪动,在朱莉毫无防备时寸寸逼近,直到抓住了她冰冷的手。

    就在这时,朱莉看着李大宝,笑了一下,猛地从桌子旁跳起来,光着脚噔噔噔跑向卫生间,边跑边喊:“我要吐了,憋不住了。”

    李大宝傻呆呆地坐在桌子旁,没了主意,可半天不见朱莉回来,也听不见卫生间的动静。犹豫了一下,李大宝轻手轻脚地起身,远远地张望卫生间。

    哇,卫生间的门居然没有关死!李大宝屏住呼吸,从门的缝隙向卫生间里窥视过去……

    朱莉就站在洗手台前,转过来歪过去地照着镜子。照了一会儿,腾出一只手放到嘴前哈了口气,又洗了脸,还拿清水洗了洗腋下,然后对着镜子,龇了龇牙,弄了弄头,双手隔着衣服,托着**对镜子左看右看了一会儿,然后蹑手蹑脚地转了身。

    李大宝一惊,急忙转身奔回桌子边,把玩着手里的高脚杯,因为光着脚,似乎没多大动静。朱莉走出来,居高临下地打量了李大宝一番,他尽量一脸坦然,问道:“怎么样,还习惯吧?”

    朱莉坐下身,笑容意味深长:“别装了,我从镜子里都看见了。大宝,没什么,我在里面待的时间太长了,你要是无动于衷,那反而就奇怪了。”

    啥意思?如果我不,是不是显得我对她不够关心了?

    在男女情事上,朱莉见多识广,即便是没看见,也揣摩得出李大宝为什么尴尬和慌张。

    之后,两人开始闲扯一些临江的城市变迁。

    朱莉说,没想到才几年过去,这么偏僻的城郊已经有了像模像样的小区了。李大宝说,其实,这里本是清源市的地盘。朱莉说,其实远离城市,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李大宝说,是啊,后来我毕业那年,这里划归了临江市,我才进了机电总公司。

    听到机电总公司几个字,朱莉就有点警觉,问,那你应该认识贾明鎏了。李大宝一惊,停顿了一下才说,知道这么个人,我离开的时候,他才来公司不久。

    朱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眼圈有点红,不再说话。

    李大宝被朱莉这么一问,心里也是疑惑不解,也不敢多说。

    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朱莉忍不住,说:“大宝,那天你碰见的那个人,是我过去的男朋友。”

    “那他为什么对你那么狠?”李大宝明知故问。

    朱莉狠狠心,说:“因为,因为,我把他甩了!”

    “那他太不够男人了,不爱了,怎么好意思反目成仇。”李大宝这话早就想好了,男人的高尚往往需要一个猥琐来衬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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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突如其来

    “哎,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或许,他有理由恨我。”朱莉轻轻地说。

    “不管怎么说,和一个女人斤斤计较,就不够男人。”看着朱莉无助的表情,李大宝心软了。

    “可是,不和女人斤斤计较的男人都已经结婚了。”朱莉抬起头,痴呆呆地说。

    李大宝一脸的不解:“什么?朱莉,你说什么?”

    朱莉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我是说,我这样的女人,配不上好男人了。”

    李大宝拍案而起:“朱莉,你醉了,你这是在糟践自己。”

    没想到朱莉笑了,是装出来的嘲笑:“我醉了吗?哈哈,我清醒得很呢,大宝,你不懂,你……”

    李大宝听着,也笑了笑:“没醉就好,没醉就好。”

    朱莉摇摇晃晃站起来,自顾自地走进了卧室,自己爬上床,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闭着眼,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李大宝的内火腾地上来了,他不由自主地走到床边,伸手扯了扯被子。朱莉并不说话,她已经用半个身子压住另一端的被角,明知道李大宝在扯,却一动不动。

    李大宝咽了咽口水,喘着粗气转身走向卧室外面,把客厅里的一盏很小的壁灯开着,迷迷糊糊地躺在沙上,翻腾了几个回合,慢慢就眯着了。可迷糊中,似乎朱莉爬起来,站在沙前偷偷摸摸地看了李大宝几眼,李大宝吧嗒了几下嘴巴,吓得朱莉跳回了卧室的床上。

    等李大宝睁眼醒来时,着实有点魂飞魄散的感觉,朱莉的脸就近在咫尺,双手托着下巴,一张笑得春光明媚的脸在看着他。他吓得猛一起身,瞬间缓过神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瞥了朱莉一眼:“你酒醒了啊?”

    朱莉笑眯眯的,不说话,一直看着。

    朱莉歪着脑袋看,忽然扑了上来,双手搂住李大宝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李大宝蒙了,继而又兴奋得某些部位开始异动。

    亲完了,朱莉马上松开,从沙旁站起身,美滋滋地看着李大宝,依旧歪着脑袋说:“哎,大宝,你真是个好男人。”

    “什么?”李大宝不敢乱动,怕暴露了底下的目标。

    “大宝,我是说,你是一个让我放心的好男人。”朱莉上前一步,下着腰坐在了沙边沿:“我以前遇见的男人,都是垂涎三尺,没出息的色狼。大宝,只有你……”说着,脸色绯红起来,让李大宝越的不自在。

    哦,看来,贾明鎏导演的戏没有白演,朱莉认可我李大宝是个正人君子。

    于是李大宝对朱莉笑了笑,趁机搂了搂她的细腰:“呵呵,男人和男人也是不一样的。好了,你刷牙洗脸去吧,洗脸盆下面的柜子里有新牙刷和新毛巾。”李大宝得赶紧把朱莉支开,否则短裤支起的小帐篷肯定要露馅了。

    “本来昨晚我还真的有点儿担心来着。”朱莉从沙上站起,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走向卫生间,嘴里还在说:“啊!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担心了。”

    李大宝赶紧跳起来,喘着粗气穿上了裤子和衬衣,然后收拾好沙,跑进卧室把凌乱的被子叠好,这样才更显得像一个正人君子了。

    朱莉在李大宝的忙碌中,已经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和昨天晚上比起来,今天有一点儿不同,她没化妆,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化妆品。

    李大宝实话实说,朱莉,你不化妆的时候更好看呢——干净、清爽。

    朱莉笑了:“大宝,你嘴巴挺甜的。”

    “真的,我其实挺讨厌女孩化妆的,尤其是化浓妆。本来挺好看的一张脸,为什么非要用乱七八糟的东西遮盖着,何苦呢?”李大宝这回说的可是真心话,万一把朱莉娶进门来,还要用那些高级化妆品,那自己肯定是供应不起的。

    所以,当朱莉素面朝天,清爽纯净地站在李大宝面前时,他又有点儿心潮澎湃起来,为了掩饰,赶紧进了卫生间,带上门,哗啦啦地掏出家伙,把憋了一夜的膀胱放松了。

    从卫生间出来,李大宝说:“朱莉,我们出去吃早饭吧。”

    “好啊!走吧,走吧!”朱莉拉住他往门口拖:“今天很多事情要做呢!吃了早饭,你先陪我去配钥匙吧!”

    “配什么钥匙?”李大宝紧张了一下。

    “你家的钥匙啊,给我配一把。不然我多不方便啊!”朱莉一脸的理所应当。

    “你?要我家钥匙?”事情进展得这么快,李大宝的脑袋转不过来了。

    “是啊,最近一段时间,下了班,我都要住你家了,万一你没回来呢,让我在外面等着?”朱莉一歪脑袋。

    “哦,好的,有时候搞晚了,我还真不回来的。”李大宝彻底喜晕了。

    朱莉皱着鼻子一笑,伸手拉李大宝:“你呀,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等我走了你先藏好啊!走,吃早饭去!”

    李大宝边锁门边讪笑:“嘿嘿,我这里乱七八糟的,净是些破烂,你要看得中什么,随便拿好了。”

    “存折呢?银行卡呢?”朱莉随口道。

    “哈哈,这些都在我身上,你想要的话,我这个人都交给你好了。”恋爱中的家伙总是油嘴滑舌,而且幽默细胞会突然增长。

    牵着朱莉走到小区门口,昨晚上值班的保安望着李大宝,暧昧地笑,李大宝也不回避,神气了扬着手,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

    带着朱莉就在小区附近的早点摊上吃了早饭,热腾腾的红油捞面,这也是李大宝的机灵之处,他昨晚上听朱莉说过在四川上过学,就专门把她领到了麻辣口味的摊点上,把朱莉的额头吃出了一层细汗,脸色红润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色一下子好了起来。

    李大宝打电话向公司请了假,说今天有点事,要晚点过来,然后牵着朱莉在小区周边的位置转悠,怕她一个人过来会迷路,这种细心让朱莉很受用,多长时间了,还没有男人像李大宝体贴入微地关心过自己,所以,朱莉特别的感动。

    上了街,李大宝找到了街角配钥匙的店铺,掏出钥匙来之后还特意看了朱莉一眼,朱莉微笑着点头,看她的认真劲儿,李大宝很快就把单元门和房门的钥匙从钥匙链上解了下来。

    配完钥匙往回走,李大宝和朱莉的脚步都特别的轻快。

    朱莉突然问:“大宝,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住你那?”

    李大宝没这个思想准备,只得随口说:“那你说,为什么?”

    朱莉笑了:“既然你不都关心,我还说什么?”

    李大宝觉得很无趣,就说:“那,每晚我还睡沙。”

    “嗯呢!这不能怪我,你家的床太小。”朱莉逗笑道。

    “好吧好吧。”李大宝做无奈叹气状:“从今天起,你是房东,你说了算数。”

    朱莉停下脚步,盯着李大宝看,突然爽朗地笑起来,咯咯的笑声引得路人驻足观望……

    两个人都开怀大笑,今天的天空和他们的心情一样,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某一个瞬间,李大宝恍然大悟,朱莉昨晚上借着醉酒,就是横下心来考验李大宝,如果李大宝贸然出击,朱莉或许根本就不会抵抗,但是她一大早就会义无反顾地走了,现在,李大宝不仅经受住了考验,而且他的表现乎了她的想象。管它呢,就算是贾明鎏要摆脱我安排的一出戏吧,眼前的这个男人还能把自己当着手心里的宝,好歹就知足吧。

    走进小区,李大宝让朱莉用新配的钥匙开门,开始有点不太顺利,转了几圈之后,也就比较顺手了,刚把房门开开,李大宝的手机响了,朱莉看了他一眼,挺善解人意地走进了卧室。

    李大宝看了来电显示,是钱多多。

    “喂?钱多多,我上午家里有事请假了,能不能别骚扰我。”

    “大宝。”钱多多的声音有些凄惨,像一头被宰杀的猪:“大宝,你在哪儿呢?”

    “我在家呢。”李大宝没好气地说,同时瞥了朱莉一眼。

    “不好啦,工地出事了!出大事了!”听钱多多的声音都变了声调,李大宝意识到事态可能有点严重。“什么事?你说清楚!”

    “大肚,大肚被砖头砸死了!”钱多多嗷的一声,吓了李大宝一跳。

    “死了?大肚死了?”李大宝嗡地头就大了:“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快点啊!来晚了,他们会把我吃了。”钱多多喊。

    李大宝这才注意到,电话里没有工地机器轰鸣等闹哄哄的声音,一片死寂。

    朱莉惊叫着从卧室里跑出来,问:“谁,刚才你说谁死了?”

    李大宝拍了拍她的脸,强作轻松地笑:“工地的一个民工。”

    “是不是叫大肚?”朱莉脸色煞白,问道。

    “嗯。”李大宝说完,马上又追问道:“朱莉,你认识他?”

    朱莉点头,泪水涌出来,身体颤抖:“大宝,我害怕,你……”

    李大宝搂住了朱莉,说:“没事的,我去去就回来,你先休息吧。”

    出门之后,李大宝很纳闷,大肚死了,朱莉为什么那么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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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缓兵之计

    李大宝走了之后,朱莉还坐在床头胡思乱想,她以为,柯一凡找不到自己,就去工地找到了大肚,并把他害死了。所以,她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离开李大宝的住处半步。

    大肚确实死了,不过不是被柯一凡害了,而是在劝阻工友们讨要工钱的冲突中,被堆码的砖头压死的。

    话还得从贾明鎏把大肚送回护城河工地说起。

    那天,大肚与贾明鎏分手之后,找到了李大宝,又在工头钱多多那里打了个招呼,钱多多接到了李大宝的电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脸色有些难看,大肚顾不得那许多,慢腾腾地溜达回了工地宿舍,这时已经是快晚上七八点钟了。

    今天很反常,原本平时敞开着的宿舍门反插着。

    大肚举手就擂,门开了,工友们都围在了一起,在商量着什么,看见大肚进来,其中一人赶紧的就招呼他过去。

    “啥事啊?神神秘秘的。”大肚扫视了一眼几个工友,然后走过去,有人扔出来俩块砖头,他垫在**底下坐了下来。

    “大肚,咱们跟着你出来干的,苦活累活都干了,已经快半年了没工资,这个工地的楼眼看就完工了,完工了下一期工程人家还用不用咱们呢?就算要用的话,这工钱咱得想办法赶紧要他们了啊,家里都等着使钱呢,现在正是买种子化肥农药的时候,家里都缺钱。你也一样吧?”说话的民工看着大肚。

    “恩,钱嘛,谁不缺啊。现在伙食费都交不起了,食堂说他们是承包的,和工地是俩码事,让掏钱叫伙食费,一直催呢。”另一嘴快的工人接了话。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困顿。

    “我们已经要了很长时间了,他们就是不,总说是上头没拨款,可上头拨了款,还是到不了我们手上,不是挪用了,就是让包工头们给截留了。”这拨民工是老潘让大肚从西山县找来的,大多与大肚沾亲带故,大肚知道,他们的家里,更需要钱,尤其是这青黄不接的时候。

    有个愣头青就说:“大肚哥,再这么下去,我们只好停工了。”

    “那也该给钱老板说啊,跟他催要,你们不说就停工,好像不大好吧?”大肚说。

    “我们已经找过他很多次了,他总说等几天,就一个等几天我们都等了小半年的了,你也清楚,大家连买双胶鞋的钱都没有,你们看看老王的脚就知道了。”

    大家的眼光齐刷刷地瞅着老王的脚:那双脚已经肿的没有脚脖子了,那是前几天工地绑钢筋的时候,六个圆的麻花钢扎透了他本来就已经磨穿的鞋底,直接穿出了脚面,因为包工头给的医药费不多,没好利索就从医院出来了,然后自己搞了点消炎药捻碎了敷在了伤口上,伤口里面现在已经化脓了。老王见大家都看他的脚,很不好意思的把脚往后挪了挪,咧着嘴憨厚的笑了一下:“我,我还能干点轻活,要是歇工了,可就没工资了。倒是我家老婆子,现在在医院住着,等钱做手术呢,乳腺癌……”。

    “妈了个逼的,再不工资,老子跟他们反了,明天老子就站塔吊上跟他们要工资,不给老子,老子就跳。”挨着大肚坐着的愣头青愤怒地站起来。

    大肚赶紧伸出手把他摁在了坐着的砖头上。

    有人开始哭,有人开始骂。

    “大肚,在临江也就你认识公司里的人,你就不能跟他们说说,给大家先个生活费啊。”老王眼巴巴地看着大肚说。

    大肚心里没谱,因为他从李大宝那里听说了一点,名城置业公司里的资金好像真很紧张,现在又着手筹集护城河二期的材料预付款,估计就是有点钱,也一时半会儿不肯给民工。大肚不敢正视老王的眼睛,只低了头不做声。

    “大肚你说话啊,就跟他们说说大家的情况啊,又不是跟他们借钱,是大家的血汗钱啊,大家干了这么久了,都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的,都是要养家糊口的。”大家虽然知道不该在这场景里逼大肚,但是看大家的样,大肚也知道,自己是唯一能跟上面沟通的希望。

    “好吧,我试试,但是我不能保证。”大肚说的也是实情。

    老王和一帮人的眼睛都感激的看着大肚,大肚却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一个岁数大的民工说:“大家先睡吧,不早了,明天看看大肚能不能帮咱们,要是能帮就更好了”

    愣头青接了话,恶狠狠地说:“不能帮再说。”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上了床。

    躺下后大肚翻来覆去的可睡不着了,晚上和贾明鎏扯到了望江县城撞的是贾妈妈,心里更是内疚,唉,自己恩将仇报,倒是拿到了自己那一份工资,可现在跟自己出来混的弟兄们却陷入困境,乡里乡亲的,虽然大家都是自愿出来干的,可总不能看着他们愁死吧?钱哪,钱哪,咋就那么让人愁呢。

    第二天一早,大肚起床后一看,只剩他和老王两个人了,其余的工友们全都上班走了。

    唉,这老百姓哪,但凡有一点希望,他们就不会闹事,他们太容易满足了,他们都很顺从,都很听话,有口饭吃就足够,他们承受那么多的不公平,背井离乡,只为了一口饭,什么权益保障他们不懂,他们出卖廉价的劳动力出卖着健康,为了保住这饭碗,连自己的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都不敢去正大光明的去讨要。

    临走的时候,老王还可怜巴巴地求大肚:“大肚兄弟,帮大家说句话,成不成你尽心了,大家都感谢你。”

    “好吧,我试试,但是我得考虑考虑怎么去讲。”大肚说:“我也不希望他们把希望全寄托我这里,万一不成的话,别恨我。”

    “大肚,乡里乡亲的,不会的,他们都知道感激呢。”老王拍了拍大肚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一瘸一拐的去了工地。

    大肚把想说的话的底稿在心里打了几十遍,好不容易敲开门,进了钱多多在工地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大早的就烟雾缭绕,大肚进去看了看,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李大宝也在,看大肚进来,几个人散开去都不说话,李大宝端坐在钱多多办公桌边的椅子上,见了大肚,拿出了烟掏出一颗给他,又从桌子上摸起打火机给大肚点上。

    “哈,几位上班都挺早的啊。”大肚接过烟打着哈哈,看办公室的几个人,除了李大宝之外,是钱多多小舅子等几个心腹。不过,从李大宝对自己客气的态度来看,估计是表叔昨天跟他谈得不错,如果是他来帮着催工钱的事,那自己就用不着费口舌了。

    果然,李大宝开门见山:“大肚,你是来要工钱的吧?”

    “是啊,是啊,让李大哥费心了。”大肚点头哈腰的说着客套话。

    突然,李大宝脸色一沉,问道:“大肚,谁还差你的工钱啊?”

    猝不及防的大肚愕然,抬头看看周边的几个人,都用恶狠狠地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心里有点虚。“呃,没有,没有呢。”

    钱多多喝道:“大肚,你这不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吗?”

    大肚汗下来了,他低着头,小声地说:“我,不是的。我帮着其他兄弟们来问问。”

    李大宝冲钱多多使了个眼色,干笑了几声说:“老钱,这事你自己看着办,我还有点别的事,先走了。”说完,抬腿出了门。

    钱多多的小舅子一脚把门踢上,揪住大肚的衣领,骂道:“md,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大肚用力挣扎开来,梗着脖子说:“大家让我问问,怎么不行啊?”

    “你不要长了个猪嘴巴,就以为自己是天蓬元帅。”小舅子冷笑道:“你们欠食堂的饭钱我还没找你们要呢,再要扯皮拉筋的,明天我不让你们记账了,让你们喝西北风去。”小舅子承包了工地的食堂,民工们吃饭都是先记账后从工钱里扣,民工们没工钱,小舅子就要贴钱给民工们做饭,心里也正窝着火呢,所以,看大肚来要工钱,凶巴巴地拿大肚出气。

    大肚也不甘示弱:“那我们就只有不干活了。”

    “你!”小舅子作势就要扑过来,被钱多多拦住了。

    钱多多递给大肚一棵烟,大肚摆摆手说:“钱老板,不抽了,不抽了,怕是抽不起了,嗓子难受着呢。”

    钱多多于是自己点了一棵,然后慢条斯理的边吹烟灰边说:“大肚啊,我知道你也是好心,可是,我这里也是难哪,上头不给我结算工钱,我还得贴钱给大伙儿管饭,这事我也着急啊。”

    听钱多多说的也挺为难,大肚就说:“这些个我也不太清楚,钱老板,那你也帮着催催吧。”

    “行,那你先去忙着吧,先把活干出来,我才好向上头开口啊,你去跟乡亲们说说,一有工程款下来,我就给大家结清工钱。”钱多多说。

    大肚知道再纠缠下去,只怕要惹毛了五大三粗的小舅子,想着自己的工钱已经拿到手了,也没理由多说啥,只得悻悻退出来,回到工地去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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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借刀杀人

    休息的时候,大伙儿都围过来,老王瘸着腿凑近了大肚问:“大肚兄弟,说了吗?”

    大肚闷着头“嗯”了一声,却不再说话。

    愣头青叫道:“大肚哥,怎么样,你倒是说个话啊。”

    “钱老板说,过几天工程款下来,就给大家结清工钱。”

    愣头青骂道:“麻辣隔壁的,过几天,过几天,都过了几十个几天了,钱毛也没看到一根。”

    老王是愣头青的堂叔,他忙替大肚打圆场:“你急什么,大肚帮我们问过了,这么多天都等了,再多等几天算什么。”

    “老王叔,你看看你那脚,还能等得了几天啊?”愣头青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

    过了两天,愣头青等几个人气鼓鼓地只拿眼睛盯大肚,却不再说话,只有老王又偷偷地问大肚:“大肚兄弟,这过了两天了,你是不是再帮着问问看?”

    大肚也很为难,又是在拗不过乡里乡亲的面子,只得吃过了早饭,硬着头皮又去找钱多多。

    “钱老板,那啥……”大肚站在门口吞吞吐吐的,他的意思是想让大家看看,我确实在帮大家找工头要工钱。

    “啥事,说吧。”钱多多看大肚吞吞吐吐的,知道又是为工钱而来,脸色看上去比大肚还为难。

    “老板,上头啥时候给工程款呢?”大肚鼓足勇气,终于把放在心里的话从舌头底下解放出来。

    “这我也说不准呢。大概还得过几天吧,你干你的活,别乱打听。”钱多多一句话就把大肚给推远了。

    “可是,可是,”大肚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可是啥啊,”钱多多俩眼盯着大肚。

    “我听说,我听说好像拨了点款,该给民工们工资了,他们现在都困难,家里都青黄不接的,老板,你就行行好吧。”大肚一口气把话都倒了出来,仿佛倒出来钱多多就会照办。

    钱多多上下打量了大肚几眼:“哟呵,还真有点门道啊。我也不瞒着你,甲方是刚拨了点款,可承包商先得买料啊,否则拿什么干活呢?大肚,这工钱的事说起来跟你没关系,你就别跟着乱缠和了。”钱多多的话跟一盆凉水一样,浇灭了大肚满怀的希望之火,看来自己是真的帮不上他们了,可回头该跟他们怎么说呢,总不能像钱多多一样整天跟大家伙说过几天过几天,哄着他们干活吧。

    大肚不甘心,有嘟囔着说:“钱老板,我这么一次次回去劝说,回数多了,怕是我说话他们也不肯听了。”

    钱多多沉思了一会儿,狠狠心说:“大肚,那这样好了,我个人拿出点钱来,今天下工后,先给大家点生活费吧。”

    大肚得了这个消息,心里稍稍踏实一点,回去上班和工友们说了,愣头青等几个年轻人虽不太满意,但干活还是比以往卖力一点,老王几次一瘸一拐地凑到大肚跟前,说些感谢的话。

    这个晚上下班后,大肚没好意思回他在工地的住处,一来,他不知道钱多多会几个钱,又怎么跟工友们解释为什么没有自己的,说不好,那愣头青又要骂些难听的;二来,他想回去拿老婆泄泄,算起来快有个把星期没回租住屋了。于是,他一个人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急匆匆地赶回了家,揪住老婆狠狠地折腾了一番。大肚的郁闷就像传染了一般,在一阵疯狂的喷射之中,一下子传给了大肚的老婆,她意犹未尽地推搡了大肚几把,骂道:“你个死鬼,回来就知道在老娘身上使蛮劲,工地干活怎么不累死你啊。”大肚也不答话,不一会儿就打着呼噜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开饭的时候,下起了点小雨,大家伙儿没等回来大肚,愣头青几个拎了饭盒去打饭,没走到食堂跟前,老远就见围了一大堆人吵吵嚷嚷的,好不容易挤到跟前,扒拉开了几个人一看墙上贴的启事,愣头青的火呼地一下上来了。

    那告示上明明白白写着,从今天中午开始,食堂不接受记账,开始收饭票,售饭票的地方是小卖部,售票人,也就是食堂的承包人,钱多多的小舅子。当然贴这启事的也就是他了。

    民工们拿了最后一次早饭,边吃边骂,愣头青吃着吃着觉得不是味,就把碗筷往地下一扔,站起来嚷道:“md,不给老子工资,老子不干了,连饭都不给老子吃,还要老子先花钱买,干个屁呀。大伙说是不是?!”

    有人起头,几个年轻人都把饭往地下一扔,齐声说:“是!”

    愣头青一手指向小买部说:“大家看见了,他是钱多多家的小舅子,钱多多才给我们了几个生活费,他就想变着法地收回去,今儿咱就跟他要个说法去!”说完就向小卖部冲去。其余的民工也站了起来都朝小卖部潮水般拥过去。民工的逻辑很简单,没饭吃还要人干活,这就不是要人活的道,干了活不给钱可以忍,干了活不给饭吃,那可是没法过啊。

    小舅子仗着身体强壮,拦在小卖部门前,攥着拳头吼道:“格老子的,看哪个敢胡来?”

    众人站住了脚步,都拿眼睛看愣头青,愣头青明显比小舅子矮了一头,平时都是大肚和他打交道,可此时正在气头上,也顾不得那许多,瘦弱身子往前一站,说道:“你姐夫欠着我们几个月的工钱,要收费你冲他收去。”

    小舅子懒得跟愣头青讲道理,他扬着手里的单据说:“谁欠你们钱,你们找谁要去,跟我有个卵子关系。你们欠我的饭钱,可是有凭有据的,从打进来那天起,你们都在上面签字画押了的。”

    愣头青说道:“进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的,工钱齐了,我们再交饭钱,怎么能说变就变了呢,你们要讲道理啊。”

    小舅子懒得跟愣头青讲道理,他抖了抖手里的几张纸,大声叫嚷道:“少废话,老子是承包食堂的,今天中午开始,没饭票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打走一粒米,你小子要敢胡来,老子揍扁了你。”

    平日里小舅子在工地横行霸道,民工们都怕他几分,听他挥舞着拳头吼叫,人群中就有人要往后退,愣头青横下心来,叫道:“兄弟们,不解决中午的吃饭问题,这活没法干了。”说完,往地下一蹲,身后的几个年轻人也跟着蹲了下去,66续续几十个人蹲了一大片。

    小舅子来气了,走过来照着愣头青的**就是一脚,踢得他差点趴地上。愣头青当着众人受了欺辱,顿时恼羞成怒,站起来就扑上去,一把将小舅子手里的几张纸扯下来,扔在地上,然后和小舅子扭打在了一起。可愣头青哪是小舅子的对手,没几下脸也肿了,嘴角也冒了血,老王瘸着腿想上前拉扯,腿脚不利索,却被小舅子一巴掌扇坐在地上。

    旁边一起来的几个年轻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蜂拥而上,那小舅子挨了几拳几脚,皮糙肉厚倒也不在乎,在几个人的攻势面前,并不慌乱,左推右挡,节节败退。

    其他的民工们积压了几个月的火气正没处呢,看小舅子无暇顾及他们,各种口音的骂娘声开始大汇演了,有人趁着乱开始拣起地上的砖头朝小卖部的玻璃上扔。小卖部的玻璃哗啦的就碎了一地,随着玻璃的破碎声,小舅子的小媳妇在屋里吓得哇哇乱叫,小舅子从来只有他欺负民工的,哪里容得了被民工追着打,看自己的小卖部要遭殃,急红了眼,他嚎叫一声,顺手抓起插在地下的半截钢筋,挥舞着照愣头青几个人的身上乱打,几个人跳开来,只把小舅子围起来叫骂着。

    正在这个时候大肚挤了进来,拉住带头的愣头青的手就往圈子外面走,愣头青正在气头上,一甩手就把大肚甩在了一边,大肚又冲了上去,继续拽了他往人群外走,边走边说,不要命了,不要命了,赶紧的先散了,人家那里都报警了。带头的愣头青挣扎着,哭喊道,大肚哥,小舅子把我们往死里打啊。

    趁着大肚拉扯愣头青的功夫,打红了眼的小舅子驱散了其他几个年轻人,拎着钢筋向愣头青横扫过来,愣头青面对着大肚,并不知道小舅子的偷袭,说时迟,那时快,大肚甩了愣头青,向小舅子扑了过去,小舅子只是大手一甩,疲惫的大肚仰面朝后面倒了下去,正砸在身后的一垛砖头上,砖头哄地一下就垮了,顺着大肚的身子倾泻下来,劈头盖脸地砸在了大肚的身体各个部位上,大肚的眼睛模糊了,身边吵吵闹闹各种口音的声音越来越远了,两手胡乱在空中挥舞,想要努力的睁开眼,去现整个天都是红色的了。

    老王大叫道:“快住手,快住手啊,出人命了——”

    众人手忙脚乱哭天喊地的时候,小舅子趁乱跑得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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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出师不利

    看小舅子跑了,愣头青几个追了几步没追上,被老王的嚎叫着喊了回来,他们哭喊着冲上前,疯了一般拼命地扒拉开大肚身上的砖头,将奄奄一息的大肚掏了出来,拆了一块床板抬着就往最近的医院送。

    闻讯赶来的钱多多连忙拨打了李大宝的电话,愣头青等人也通知了大肚老婆。

    等李大宝赶到医院,还没进抢救室的门,就听见大肚老婆凄厉的哭声:“大肚,你醒醒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我不该骂你死鬼啊,你让我们怎么活啊,大肚,你醒醒啊。”

    得到李大宝报告的老潘并没有惊慌失措,这么多年来,建筑工地死个把人的事情稀松平常,每年都要处理一两起,他不慌不忙地布置李大宝:“让钱多多找几个女人稳住家属,找一个偏僻一点的宾馆先安置起来,你赶紧去封锁现场,立即疏散受伤的民工,谢绝所有媒体的进入,禁止任何人接受采访……”

    老潘很快向段耀武汇报,段耀武带着段小薇在浙江与一家炒房团协商融资的事,他们商量之后,立即统一了对外口径,这是一起民工之间因伙食纠纷引的意外事故,作为开施工总承包商的名城置业公司正严令下属建筑施工单位和民工队妥善处理。随即,私下里以市政府政绩工程为名,动用各方面的关系,缩小负面影响,极力掩盖拖欠民工工资的事实真相。

    老潘让段耀武尽管放心,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妥善处理。段耀武觉得这种事情老潘早就驾轻就熟,应该应付得了,而这边的谈判正处于胶着状态,一时也脱不开身,就交代老潘一定要打起精神,以最小的代价稳住家属,以最快的度恢复生产,自己和段小薇留在浙江抓紧完成融资谈判,争取早日缓解资金紧张的当务之急。

    按照惯例,只要稳住悲痛欲绝的民工家属,不在社会上造成恶劣影响,再到劳动、安全、公安等部门稍稍疏通关系,今天的人身伤亡事件又没生在施工过程中,一般不会认定为安全生产事故,处理起来就相对简单,待家属情绪稳定之后,就可以通过赔偿金额的讨价还价,一举摆平。

    老潘当然不敢大意,但他在与各方面沟通之后,又觉得这件事远没有群死群伤的安全事故复杂,他让钱多多带人去看住大肚老婆,另外安排几个人安抚愣头青和老王等人,李大宝等人负责清理事故现场,尽快恢复正常的施工,黄欣领着营销策划部的莺歌燕舞们接待不听招呼的记者,盯着网络动态,自己则坐镇办公室调兵遣将,协调各方面的关系,一切按照以往的程序在正常运转,布置妥当之后,老潘躺在沙皮椅上,搔着他快要秃顶的几根头,颇有些洋洋自得,跟着段耀武几十年了,玩转一个名城置业的大事小情,还是得心应手,轻松自如的。

    早上上班之后,贾明鎏着急慕容健等人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对公司生产经营方面的工作来了一次简单的梳理,当前公司运营已步入正轨,各项工作按部就班有条不紊,这让贾明鎏倍感欣慰,国企的管理相对粗放,只要打开了销路,生产任务饱满,质量和进度控制都有一整套严格的程序,没有了下岗裁员的后顾之忧,职工们踏踏实实干活,干部们也不会自寻烦恼,只要有了工资奖金这个润滑剂,机电总公司这台老机器维持正常的运转还是轮不到领导们焦头烂额的。

    开完会,贾明鎏想起柯一凡昨晚上说朱莉没敢回锦绣长江公寓,想着她会不会与李大宝联系,就拨通了李大宝的电话,就听见那头李大宝哭丧着脸说:“贾总,大肚被砖头砸死了。”李大宝以为贾明鎏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还没等贾明鎏开口,就想报告了大肚死讯。

    “啊?!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贾明鎏懵了,脑袋嗡地就大了。按理说,大肚如果要采取什么行动,肯定会先与贾明鎏通气,怎么贸然就下手了,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听完了李大宝的叙述,贾明鎏才明白,事态的展完全脱离了预先的计划轨迹,他原本是要让大肚以讨要拖欠工钱难,酿成流血冲突后,制造舆论给名城置业施加压力,暴露出蓄意拖欠民工工资的恶劣行径,但是,贾明鎏并不愿意看到大肚的死亡,更没想到事件的直接起因只是工地食堂的纠纷,拖欠民工工资的行为变成了沉在水底的间接原因。

    “大宝,大肚并没有挑头闹事的想法,这帮人下手也太狠了吧。”这个时候,贾明鎏必须摆出一副亲戚的面孔来,给李大宝心理上施加压力。

    李大宝连忙解释:“贾总,我按你的意思,本来只要他们意思到了就行了,没想到他们竟然闹到了这步田地。”从内心来讲,李大宝在贾明鎏的策划下,得到了朱莉的青睐,对贾明鎏打心眼里往外充满了感激,即使贾明鎏对大肚一万个不满意,但他们毕竟还是亲戚,人命观天,当然不会撒手不管。

    贾明鎏听李大宝有些歉疚,就说:“大宝,这事不赖你。你也知道,大肚跟我是亲戚,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那是的,那是的。贾总,我能帮忙做点什么,你只管说。”只要贾明鎏不责怪自己,李大宝便满意了,赶紧

    “大宝,人死不能复生了,无非是要帮着大肚老婆孩子多搞点丧葬费,抚恤金,。我也没什么要太麻烦你的,兄弟你帮我留心着点工头们的动静,这个时候了,再要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我一定不会答应。”

    李大宝答应着:“没问题,没问题,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呃,贾总,他们喊我呢,我先忙着去了,你交代的事我一定会留意的。”说完,又想起什么来,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贾总,朱莉在我那。”

    贾明鎏挂了电话,冷笑了一声,见事已至此,也开始紧锣密鼓地部署,一场没有硝烟的斗智斗勇一触即。

    从李大宝嘴里得到了初步的信息之后,贾明鎏将过程简单告诉了柯一凡,当天中午“临江热线”上就出现了一个帖子:“开商拖欠民工工资酿一死五伤,天理难容”。柯一凡的文笔无可挑剔,声情并茂,一连串的疑问句极富煽动性,矛头直指名城置业,惹众网民义愤填膺,指责谩骂的回复如潮水般涌上来,既有好事者兴风作浪,也有冤家对头的落井下石,一时间,跟帖无数,谴责如云。

    老潘很快得到了黄欣的报告,他给洪清玉打了个电话,市委宣传部是临江热线的主管部门,才几个小时的功夫,热帖就被删除,摆渡和狗狗虽有搜索条目,但链接已经是找不到相关页面了。

    贾明鎏很纳闷,让柯一凡以普通网友的身份打了电话去查证,得到网站的答复是,市委宣传部有指示,这个事件纯属民工之间的纠纷造成的意外事故,与开商没有任何联系,这个帖子捕风捉影,没有真凭实据,企图蒙蔽不明真相的网民,可能引起社会动荡,限令网站立即删除。

    贾明鎏马上就明白了,这肯定是洪清玉以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身份在帮忙斡旋,她与老潘是亲戚,党校学习的时候老潘给她帮忙让贾明鎏失去了言机会,这是一次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简单交易。

    第一回合的网络舆论战,以删帖封Id而告终,但网络民众的议论纷纷却甚嚣尘上,双方算是一个平手。

    贾明鎏并没有气馁,他对张依然充满了自信。一方面,临江卫视的“生活广角”栏目标榜关注民生,做了多期类似节目,引起过轰动,单凭他们的职业敏感也不会放过这个新闻线索,另一方面,张依然认识大肚,也知道他是贾明鎏的亲戚,从私人感情上也必然会挺身而出。

    当贾明鎏拨通张依然的电话,说到遇难民工是大肚时,张依然果然显得特别的震惊:“是吗?就是你那个瘦高瘦高的表侄?”

    “是的,然哥,你们还没出现场?”

    “早上我们得到市民的报料,正准备出现场,牛鞭把我们拦住了。”张依然答道。

    “为什么?你们‘生活广角’栏目不是最热衷于为民请命吗?”贾明鎏有点着急,临江卫视可是他棋局中最重要也是最有把握的一颗棋子。

    “明鎏,你的心情我理解。”张依然当然同情大肚的悲惨遭遇,她沉吟了片刻,说:“牛鞭解释说,省市宣传部门都来过电话,这只是一起民工纠纷的意外事件,让我们在没有弄清事实真相之前,不可贸然报道。”

    “然哥,即便是凭着媒体人的良知,你们卫视也不能坐视不管啊。”贾明鎏不打算和张依然绕弯子。“难道,大肚就这么白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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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进退两难

    张依然淡淡一笑:“明鎏,我们媒体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我知道,这个事件的背后很可能如你所推断的那样,确实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央视的焦点访谈也强调‘用事实说话’,可也不可能挖掘出所有事实的真相,何况我们这个小小的‘生活广角’呢?”

    贾明鎏一时语塞了。

    张依然还想安慰一下处于悲痛之中的受害人亲属,她说:“其实,无论是否酿成了流血事件,拖欠民工工资都可以向劳动监察部门投诉,以前我们在报道此类事件时,都是要和劳动监察部门取得联系,互相通气的。如果,劳动监察部门介入了,我可以说服牛鞭,以新闻监督的名义跟进。”

    张依然的话让贾明鎏豁然开朗,但是,老潘那边能封住宣传舆论的嘴,也未必不能让劳动监察部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难道就此善罢甘休了吗?不行!

    贾明鎏相信张依然,如果不是有困难,她肯定不会对自己的请求坐视不管。“那好吧,然哥,我不让你为难。但是,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肚的死无动于衷,这,绝不可能。”

    “好的,老贾,你保重啊,如果造出了声势,我一定让牛鞭排除阻力,全力跟进。”张依然暗暗地长舒了口气,她最担心贾明鎏会逼她,那样的话,自己就骑虎难下了。此时此刻,她理解贾明鎏如果不是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他绝不会主动要求自己帮忙的,但是,听了自己的苦衷之后,他连牢骚都没有一句,这倒让张依然觉得像欠了贾明鎏什么似的,心情特别的沉重。

    挂了电话,贾明鎏立即想起了方加文,先向这个市劳动局的副处长咨询一下再说。

    “老方,我是贾明鎏。哈哈我们就不打了,我有个急事请你帮忙。”接通电话,贾明鎏开门见山。

    “哈哈,老贾,我这是个清水衙门,能给你个大老总帮什么忙啊,你是不是电话打错了?”方加文嘻皮笑脸还在跟贾明鎏开玩笑。

    贾明鎏低沉着声音说:“老方,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怎么了?”方加文听贾明鎏的口气不对,连忙正色问道。

    贾明鎏说:“早上护城河工地死了个民工,这事你知道吗?”

    “听说了一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方加文不以为意。

    “他是我乡下的表侄。md,他死的冤啊。”贾明鎏极力保持悲伤的口气。

    方加文跳了起来:“是吗?谁干的,老贾,这口气咽不下去。”

    “这不,我找你帮忙来了。”

    “哎呀,老贾,我说你找错了人嘛,这种事情你应该找靳斌,我这里管不到杀人放火的事啊。”方加文又开始嘻皮笑脸的。

    “老方,你听我说,此前我这表侄就跟我说过,护城河工地上拖欠民工工资已达半年了,哦,对了,大肚他们好像还偷着来你们这里投诉过的。他的死和拖欠工资有着密切的联系。”

    “嗯,你让我问问。”方加文突然来了兴趣,他没挂电话,走出房间问了问隔壁的工作人员,之后又说:“我问过了,好像是有投诉这么回事。”忽然,方加文压低声音说:“不过,让我们姓高的副局长给压下来了。”

    “老方,这事你管不管得着?敢不敢管?”贾明鎏大声问道。

    “我管得着,当然敢管。不过,,这位姓高的副局长与名城置业来往密切,他要从中作梗,我恐怕也无能为力。”方加文的滑头态度让贾明鎏不太满意。

    “呵呵,老方,官大一级压死人啊,那我算是白说了?”

    大概是贾明鎏的话刺激了方加文,他突然下了决心,说道:“老贾,你让你表侄那边的人来找我,我先受理了再说。md,老子刚上任还没来得及烧三把火呢,就借这个事先烧第一把,只要有凭有据,谁要敢明目张胆地袒护名城置业,我也豁出去了。”

    “好,老方,姓高的压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要是一意孤行,顺便也把他斗垮了去逑,你趁机把他的位置抢了算了,哈哈。”临江黄埔班的同学中,方加文的官瘾最重,贾明鎏直截了当替他把话挑明了,好让他铁下心来与自己共进退。

    “老贾,既然这么说,你可得让他们拿出真凭实据来,否则,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这种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能怪方加文患得患失,贾明鎏满口答应了。

    将方加文与自己拴在同一根绳子上之后,贾明鎏去了钱瑞君办公室请假,只说一个亲戚出了点事故要去处理一下,钱瑞君问他要不要办公室帮忙,贾明鎏推辞说,只是个人私事,就不麻烦公司出面了。钱瑞君也没多想,贾明鎏从县城里出来的,有几个穷亲戚并不奇怪。

    从钱瑞君办公室出来,贾明鎏给吴旭打了个电话,吴旭在电话里听说大肚死了,当时就哭出声来了,她急着让贾明鎏开车过来接她,她要去医院看大肚最后一眼。

    两人到了医院,贾明鎏小心地扶着吴旭,怕她受不了刺激,拉着她不让她靠得太近。

    大肚还安详地躺在抢救台上,脸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大肚老婆哭天抢地的不让钱多多等人抬走大肚的尸体,边哭边哀求道:“医生啊,你们救救大肚吧。”

    远远地看着这种情形,吴旭的眼泪又下来了。

    哭着哭着,大肚老婆晕厥了过去,她周围站着的几个妇女,大概是钱多多请来招呼大肚老婆的,她们拉扯着大肚老婆到另外的一张病床上,让医生给她输液,有人趁机指挥几个壮汉将大肚推出去,送到了医院的太平间,愣头青和老王等人想要阻拦,也被另外的人拉扯住了。

    “太惨了,明鎏,我们得帮帮他们。”再次怀孕之后的吴旭,感情似乎特别的脆弱,展到王小翠的每次来信,遇到了困难,取得了成绩,都要惹吴旭红了眼睛。

    愣头青和老王等人看贾明鎏和吴旭的穿着打扮,并不了解他们的身份,听吴旭说到要帮帮他们,老王向两人投来期盼的眼神。

    贾明鎏扶着吴旭坐在等待就诊的长凳上,自己走向老王,问道:“老哥,你们是和大肚一起的?”

    老王点点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愣头青则用警惕的眼睛盯着贾明鎏,刚才的那伙人中,已经有人暗地里威胁过他,这事完全是他领着工友们闹事引起的,公司是出于人道主义才管的,将来赔付大肚的钱,都要拿你们这些人的工钱来抵,叫他最好老实点,不要乱说乱动,现在已经死了一个,公司也不在乎再多死个把人。反正损失闹大了,羊毛还是要出在你们这些羊身上,听他们这么一说,愣头青傻了,他见识过钱多多小舅子等人对待民工们的心狠手辣。

    人一时冲动的时候,不考虑后果,胆子比什么都大,可冷静下来之后,就知道好汉不能吃眼前亏,心里就特别的害怕。

    贾明鎏笑了一下,说:“老哥,我们是王小翠的干爹干妈,我叫贾明鎏。”

    老王听说了之后,扑通一声跪下了,他扯着贾明鎏的裤腿,哭着说:“好人啊,你可要帮我们作主啊。”愣头青本想搀扶老王,却被老王一扯,也腿一软,跪在了贾明鎏面前。

    贾明鎏慌了,赶紧一手拉住一个:“老哥,快起来,快起来,我这不是来帮你们了吗?快起来,让别人看见了不好。”说着,还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贾明鎏把两人带到了走廊的角落僻静处,走过来的时候,知道了老王是王小翠的亲伯父,愣头青该是王小翠的堂兄。

    “他表叔,我们全村人都知道,你们是大好人啊,他表叔,大肚死得冤啊。”老王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不住地念叨着。

    贾明鎏问道:“老哥,这里人多眼杂,别的话就不多说了。我问你,你们是跟施工单位还是跟包工队签的用工合同?”老王答不上来,就用眼睛看愣头青。愣头青说:“表叔,开始说是要签的,后来一直拖着没签。”

    贾明鎏心里咯噔一下,没合同拿什么做依据去投诉呢?“那拖欠你们的工钱有没有打过条子?”

    “打过的。”

    只要有欠条就好办,贾明鎏眼里闪过光亮,忙问:“在哪里?带着了吗?”

    愣头青摇摇头:“中间过几次生活费,每次他们都把条子收回去,改了数再给我们。昨晚上也是这样的。”

    贾明鎏眼色黯淡下来,那条子捏在钱多多等人的手上,这不跟没有一样吗?

    既没有合同,又没有欠条,这笔糊涂账谁说得清楚,这个时候,愣头青他们就是去要,肯定也要不出来。

    “那几次给你们钱的时候,你们签字了没有?”贾明鎏又问。

    愣头青摸了摸还有些红肿的脸,答道:“签过的,上面记着帐,谁拿了多少,都要签字画押的。”

    欠账没依据,拿钱倒签了字,贾明鎏一下子被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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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背水一战

    贾明鎏想了想,没有合同倒也问题不大,这事情出在了护城河工地,名城置业方面就是打算不承认用工关系,这于情于理都解释不通。可是,拖欠工钱与否又如何去证明呢?过钱的单子可以拿出来,欠账的条子不拿出来,或者干脆销毁了,那拖欠的事实是完全可以一口抵赖的,至少可以以调查取证的名义一直拖下去。

    如果动真格地调查取证,要搞清楚并不是没有可能,可是,遇到这种事情往往各相关部门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往往互相推诿,最后久拖不决就只能不了了之,尤其是还有那个高副局长暗中作梗,至少市劳动局里没人愿意在太岁头上动土。

    贾明鎏可以肯定,没有任何书面的证据,方加文还没有傻到为了帮十几个民工讨这种扯不清楚的工钱,拿自家的鸡蛋去碰高局长这块大石头。

    老王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但他眼巴巴地看着贾明鎏的神情,见他面露为难之色,不禁打了个冷战。在临江举目无亲,如果贾明鎏还帮不上他们,他们可就是喊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了。想到这,老王摇晃着花白的头,腿一软差点又跪下了,好在愣头青眼急手快,一把搀住了。

    “他表叔,这……”老王哽噎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哥,你别急,小王,你们再想想,在工地里还有什么东西,你们是要签字画押的?”贾明鎏盯住愣头青,问道。

    愣头青想了一下:“表叔,我们在工地食堂赊账吃饭,每天都要在单子上签字画押的。”

    “那……”贾明鎏傻了,这单子倒能说明问题,但肯定在钱多多的小舅子手上,又哪里拿得到手呢?

    突然,愣头青一拍大腿:“表叔,早上打起来的时候,这单子小舅子还举在手里,被我一把扯过来扔地上了,后来大肚被砖埋住了,小舅子就跑了,其他的人散的散了,救人的救人,应该还在地上。”

    贾明鎏眼前一亮:“好,你别声张,赶紧派可靠的兄弟回去找。”说着,递给愣头青一张名片,又说:“你们回去装出害怕的样子来,什么都不要多说,找到了单子跟我联系。”

    只要证明得了老王他们从头到尾在工地的时间,加上他们钱签过字的单子,就可以说服方加文受理投诉,这些证据可以暂时不拿出来,让高副局长先尽情表演,然后再相机行事。

    贾明鎏不容迟疑,让愣头青赶紧按自己说的去办,回到抢救室门前,那几个壮汉用狐疑的眼光打量了贾明鎏一番,其中一个可能是领头的,他把愣头青扯到一边,两个人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愣头青战战兢兢,不住地点头。

    领头的那人凑过来,嘿嘿冲贾明鎏一呲牙,凶巴巴地问道:“你是黄大建的表叔?”

    贾明鎏点点头,缩缩脖子却没答话,扶起吴旭的时候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快走吧,小旭,他们这些个鬼事我们搞不清楚,由他们去吧。”想想又不放心,冲领头的人笑笑,说:“你跟你们老板说说,可要把人家老婆孩子安顿好。”

    那人脸上的表情和善了些,说:“这你尽管放心,我们会按规矩办的。”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贾明鎏扶着吴旭快步走了,吴旭还要回头看大肚的老婆,被贾明鎏强扯着走出了医院。

    路上,贾明鎏没等吴旭问,就把情况跟吴旭说了说。“这帮家伙真是欺负老实人到家了,既不签合同,开了欠条还收回去了,拖欠工钱的事,就可能有嘴也说不清了,至少一下子说不清。”

    “那大肚的死呢?又怎么说?”吴旭不知道背后更多的内情,也不知道贾明鎏想要达到的目的,她更关心大肚的死。

    “这个,那老板的小舅子要承担责任,可现在他跑了。”贾明鎏突然意识到,如果能将小舅子绳之以法,赊账单子就是找不到,他也可以算是个证人。“我想,公安机关肯定会把他抓回来的。”

    “抓回来,枪毙了他。”吴旭恨恨地说。

    贾明鎏笑了笑:“呵呵,这个不用你操心,反正饶不了他。”

    吴旭的心情十分压抑,再无心情上班,打电话请了假,贾明鎏只得把她送回了家,好不容易把她哄床上休息了,搁在客厅的电话突然尖锐地想起来,他快步跑出卧室,轻轻把门带上,抓起来一听,是愣头青小王来的,他说单子找到了,只是一部分,还有几张不知道是被人捡走了,还是被风吹跑了。贾明鎏让他再找找,可工地已经设置了警戒线,一般人进不到事故现场里去,刚才那几张还是借口找碗筷才混进去找到的。

    有总比没有强。贾明鎏想了想,说:“小王,你和你堂叔去市劳动局投诉施工方拖欠你们工钱的事,别怕,会有人接待你们的。这个时候,只有挺起腰杆才能不受欺负,大肚不能白死。”

    等到贾明鎏给方加文打通了电话,果然方加文要退缩,一个像样的证据都没有,自己哪里好办?贾明鎏问,有人来投诉,你们总要管接待吧?方加文说,接待了有个屁用,做个记录而已,就是高副局长不过问,还不只能答复一个继续调查。

    贾明鎏问:“老方,那该怎么办?人都死了,总不能就这么任人摆布。”

    方加文嘿嘿一笑:“老贾,这是你家什么亲戚啊,你怎么就愿意光着手来抓这只大刺猬?”

    “老方,人命关天,我哪能坐视不理。”

    “现在这个样子,你我管也管不出个名堂来。”方加文停顿了一下,又说:“他们来投诉,我先安排人接待着,你想想办法,把事情搞搞大,搞不大我就有力使不上了。老贾,你媒体有人不?”

    “我认识的媒体人不敢出头,网络上本来搞得挺热闹,可没一会儿,消息也被封锁了。”贾明鎏如实相告。

    方加文“啊”了一声,不再说话了。既然媒体都不肯碰,可见名城置业都得罪不起,自己可不能自讨苦吃。

    贾明鎏知道方加文在想什么,只得苦笑一下,说:“那好吧,你帮忙先接待着,我去想办法。”说到这,还是给方加文浇了点油:“老方,我知道你怕高副局长,呵呵,你就做你的缩头乌龟吧。”贾明鎏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剩下个方加文对着电话喊了几句,生了一肚子闷气。

    坐在静静地客厅里,贾明鎏开始犹豫不决,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一着不慎可能就要满盘皆输,不仅帮不了大肚老婆和老王等人,没抓着老潘这老狐狸还惹自己一身的骚,将来在临江自己也会举步维艰。

    要不,跟老潘直接开口为大肚多要点丧葬费和抚恤金,罢手算了?思前想后,贾明鎏有了放弃的念头。如果等自己把大肚和李大宝的火都烧好了,本可以一蹴而就,现在突然出了这么个变故,本以为可以大做文章,没想到狐狸啃刺猬,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不行,临阵退缩,这不符合贾明鎏的个性,要是这样的话,一开始就犯不着折腾,而且老潘等人已有警觉,自己就此知难而退,日后再混迹临江在老潘等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还不相当于味同嚼蜡。

    思前想后,贾明鎏觉得只有华山一条道,背水一战,按方加文的说话把事情搞大,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之后,再请张依然她们跟进,事情才有可能出现实质性的转机。

    但是,怎么才能把事情搞大呢?

    让愣头青们去爬塔吊,这招数已经用滥了,在人们的心目中,作秀的成份居多,早已得不到大家的同情,万一再弄出人命来,牵连出自己,岂不是偷鸡不成多蚀了一大把米。不行,这招过于凶险,又无十足的胜算,不到万不得已,玩不得这种鱼死网破的游戏。

    还是得背后玩阴的!

    可是,从哪里下手才能玩得好呢?贾明鎏搜肠刮肚想了好半天,要说目前可资利用的资源还是那帮临江黄埔班的同学,但是,这帮家伙个个都是混官场的人精,方加文就是最有说服力的例子,他们看不到既得利益,凭什么跟你贾明鎏来趟这趟浑水,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无奈,贾明鎏还得回过头来和柯一凡商量,自己现在是当局者迷,这家伙的脑袋瓜子好使,看这个旁观者能不能比自己更清醒一点。

    简单地把目前的困境一说,柯一凡也是默不作声,如果大肚只是吃了苦头,他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当初在朱莉的屋子里,就是这个家伙让自己吃尽了苦头。但是,想到其他的乡亲们还在为工钱,突然,柯一凡问道:“老贾,这大肚不是临江人吧?”

    “不是。”贾明鎏苦笑道。“是最偏僻的西山县的。”

    “那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柯一凡不紧不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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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声东击西

    听柯一凡有了主意,贾明鎏大声催促道:“柯大侠,快说,快说。”

    柯一凡说,你等一下,我先到网上搜索一下。

    “哎,柯一凡,我都急死了,你就别逗了行不行?”贾明鎏再次苦笑,真是个书呆子,网上要能搜出好主意,还犯得着来和你商量吗?

    柯一凡噼里啪啦敲了几下键盘,问道:“老贾,你还记得03年生在深圳的孙志刚事件吗?”

    “记得,他是你湖北老乡,对吧?可那是几年前的事了,跟大肚的死性质完全不同,翻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靠!”贾明鎏都火烧眉毛,柯一凡却还在东拉西扯,急得贾明鎏快要骂人了。

    “你等会儿,我把思路整理一下,一会儿给你邮件。”柯一凡到底是码字出身的网络知名写手,写比说更得心应手。

    贾明鎏无奈,只得挂了电话,进屋看了看吴旭睡得是否安稳,转出来打开了电脑,进入邮箱,不停地点击刷新,直到看见了柯一凡的邮件,心急如焚的贾明鎏迫不及待地点开,自己都能听得见心在怦怦直跳。

    柯一凡果然一语点醒了梦中人,孙志刚事件虽然与大肚之死性质完全不同,但参照当年湖北某地政府也曾派人从中斡旋,如果作为受害人所在地的政府来出面交涉,肯定能引起不小的轰动,至少可以阻止名城置业私下里暗箱操作。

    看完了柯一凡的邮件,贾明鎏兴奋得都忘记了给他回复。

    想念曹操,曹操就到了。这边贾明鎏刚惦记上郭咏,郭咏主动送上门来了,他带着西山县招商引资的一干人马已经抵达了临江市,头一个电话就是约贾明鎏找个地方坐坐。

    “老郭,要不要把同学们都喊上?”贾明鎏问道。

    “先不用,听说你荣升了机电总公司的副总经理,我们哥俩先扯扯。”

    “哈哈,老郭,你要动我的歪心思?”贾明鎏一针见血。

    郭咏哈哈大笑:“md,这也被你看出来了?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来临江就是招商引资,不带几个项目回去,我这个代县长无脸见西山父老啊。”

    “说吧,你住哪?……玫瑰花酒店,好,我马上过来。”贾明鎏也不推辞。

    大概是说话声音大了些,吴旭慵懒地走过来,扶着贾明鎏的肩膀,不高兴地问:“谁呀,又要出门?”

    贾明鎏正要去取外套,他关切地说:“小旭,你睡好了吗?”看吴旭点头,他接着说:“还不是为了大肚的事,要不,我把你送你家去吧。”

    吴旭只好点点头,胡乱洗了把脸,跟着贾明鎏出门。

    贾明鎏赶到玫瑰花酒店,郭咏正在房间里看临江卫视的新闻,见贾明鎏进来,电视都没关,忙丢下手里的遥控器,起身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手。

    “老郭,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贾明鎏坐下来,接过郭咏泡的茶水,调侃道。

    郭咏嘿嘿笑了:“没办法啊,谁叫我被配到了贫困县呢。”

    “靠,这贫困县也不是谁都能当的,我听说得好多县削尖了脑袋想当都当不上呢?”贾明鎏这话也不算开玩笑,当上了著名的贫困县,帮扶政策多,救济资金多,工作压力小,不少县里的头头到了评定贫困县的时候,还要到处活动,唯恐评不上呢。

    对于贾明鎏话里的讽刺,郭咏倒没介意,他摊开双手说:“老贾,不怕你笑话,当了个贫困县的代县长,到了市里连头不敢抬,你要是觉得过瘾,当初组织部怎么没想起派你去当。”

    “哈哈,吃甘蔗哪有两头甜的。又要升官,又要脸面,天下的便宜哪能都让你老郭一个人占了?”

    郭咏苦笑着摆手:“算了,别拿老哥我开心。这没皮没脸的官,我老郭是当不来的。再者说,就算我老郭丢得起这个人,黄埔班也丢不起这个脸啊。”

    贾明鎏双手一拍,赞道:“对啊,老郭,不能让别人把我们黄埔班出来的人看扁了。”

    “所以啊,你老贾先要看在黄埔班同学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呵呵,你在这等着我呢。好,你说,看看我能帮你做什么?”贾明鎏爽快地答应了。

    “好,痛快!请你们机电总公司到西山县投资设立一个下属公司,我出土地和劳动力,你出资金和技术,怎么样?你们钱总名声在外,我也不熟,就先从你这里来问问口风,有希望呢我就登门拜访,要是一点希望都没有,那我就只好打道回府。”同学之间,郭咏也不客气,一口气说完了,看着贾明鎏。

    接到郭咏的电话,贾明鎏心里早就有点数,西山县是机电总公司帮扶的对口县,临江下辖的县市中,因为西山县比较偏远,是唯一没有设立下属公司的县,钱瑞君早就有意要在退休之前填补这个空白,只是前几任西山县的头头不思进取,怕经济展之后丢了贫困县的帽子,吃力不讨好,所以,县里的主要书记、县长像走马灯一样换了好多任,一直未能促成此事。

    “这个……”扯到具体问题上,贾明鎏就不肯轻易松口,一来这事得由钱瑞君来拍板,二来还要和郭咏讨价还价。“老郭,你这么做,就不怕丢了贫困县的高帽子?”

    “老贾,说句心里话,要是想图个轻松自在,别人能混着过,我也能混着过。可要是浑浑噩噩地混,那我就永无翻身之日了。先不说这个代县长的代字好不好去掉,就是刘秋萍也不肯饶过我啊。”

    “此话怎讲?”

    郭咏苦着个脸说:“老贾,你是知道的,她到现在还是死活不肯跟我去西山。她说,你要有本事就从那破山沟里爬出来,没本事,你就当没这个家,没老婆孩子。你看看,她这话说的多绝。”

    “哈哈,这刘秋萍跟你孩子都有俩了,好强的脾气可一点没改。”

    “嗨,她说得也有道理,将来孩子上学,老人就医,望江县离临江市这么近,条件比西山县强多了,呆在穷山恶水的西山县,我一个老爷们咬咬牙也挺得过去,但总不能让老婆孩子也跟着遭罪吧。”

    “老郭,你就别遮遮掩掩的了,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你呀,就是想干出点政绩来,好早点从西山县里爬上来,对不?”

    郭咏不好意思地一笑,马上又正色道:“也可以这么说,关副书记也不也说过,不想当市长的县长不是好县长。”

    贾明鎏捶了他一拳,笑骂道:“老郭,你真的不厚道,明明是你挖空心思想要往上爬,非要把罪名栽赃到刘秋萍头上。”

    “哈哈,你们才是正儿八经的老同学。废话少说了,机电总公司到西山县设立个下属公司,这事你能当半个家不?”

    “当家的事我不敢说,但我可以尽全力促成此事。不过……”

    “不过什么?”郭咏把脑袋凑近一点,目不转睛地盯着贾明鎏。“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郭咏能作主的,立马答应你。”

    “呵呵,政府能给的政策,我相信你老郭一定会给我们公司最优惠的。”贾明鎏停顿了一下。“我有件公私兼顾的事要麻烦你大县长一下。”

    郭咏听了,诡异地一笑:“哈哈,好说,好说,这年头,办公事我可以悠着点,办私事那可得全力以赴。”说着,用手做了个捻钞票的手势:“按我们招商引资的土政策,可以给你来点提成,你说个点,如何?”

    贾明鎏站了起来,板着脸说:“老郭,你臭我,我们同学之间的感情非要沾上铜臭味么。”

    郭咏有点莫名其妙,紧张地问:“那,那你要怎样?”

    贾明鎏脸色和缓地坐下来,说:“这事说起来也是你这个当父母官该管的事,西山县有个民工死在了在护城河工地,你听说了吗?”

    “啊?刚才卫视新闻里播了一句,死者是我们西山县的吗?可那是民工纠纷造成的意外事故,又生在临江市,我怎么管的了?”郭咏为难道。

    贾明鎏不紧不慢地说:“实不相瞒,这人正好是我的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本来我也不想过问,可我大致了解了一下,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表面上看是民工纠纷,但是,背后却涉及到拖欠了跟他一起来的二十几个民工快半年的工钱。”

    “是吗?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贾明鎏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详细跟郭咏说了说,郭咏听了,义愤填膺,大叫:“西山县的民工在临江遭遇了不公,作为当地政府,有责任协助有关部门替他们讨个公道。”

    “对,就是这个道理。这事你要管好了,回去的时候,西山县的父老乡亲们肯定要敲锣打鼓欢迎你这个青天大老爷。”

    郭咏听了大笑,笑完,又叹息道:“可是,听你说了那么多的困难,我又从哪下手呢?我这次来的主要任务是招商引资,可拖不起太长的时间啊。”

    贾明鎏微微一笑,拍了拍郭咏的手:“老郭,你别急,还是从你招商引资的正事下手。”

    贾明鎏附在郭咏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郭咏听完之后,大笑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老贾,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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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暗渡陈仓

    在贾明鎏的引荐之下,郭咏第二天一大早带着西山县招商引资团,专程来到机电总公司,拜访了钱瑞君,双方一拍即合,很快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下午,在玫瑰园酒店租了一个会议室,由同行的女宣传部长叶雅丽出面,邀请部分媒体记者召开了一个新闻布会,郭咏和贾明鎏分别代表西山县政府和机电总公司,对外布了双方合作设立下属公司的消息。

    郭咏和贾明鎏兴致勃勃地回答了记者的提问。

    突然,临江日报法制版记者王康弘大声问道:“请问郭县长,作为西山县一县之长,你对前两天西山县民工非正常死亡事件怎么看?”

    郭咏尴尬一笑:“我相信临江市有关部门和相关单位能够尽快妥善处理,西山县县委县政府不希望失态进一步扩大,如有必要,我们愿意协助相关方面做好善后工作,避免矛盾进一步激化,维护社会的和谐稳定。”

    王康弘追问道:“郭县长的意思是,息事宁人?”

    “不,我们会据理力争。”郭咏看似斩钉截铁,实则虚与委蛇。

    正在此时,女宣传部长叶雅丽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附在郭咏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郭咏的脸色当时就变了,脱口而出:“胡闹。”

    话音刚落,十几位记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叶雅丽站起来,大声说道:“各位记者,不好意思,今天的新闻布会就到这里,谢谢大家。”然后示意工作人员给到场的每位记者放红包。

    会议室的门一打开,外面的景象让记者们兴奋起来,手里的摄像机和照相机噼啪作响,原来,大堂里呼啦啦跪了十几个民工,其中一位妇女头上缠着白布,在老者的搀扶下高呼:“请县长大人替我们作主!”

    叶雅丽忙上前阻拦,陪着笑脸叫道:“各位记者,请手下留情。”又回头吩咐工作人员拉扯跪在地上的民工。“乡亲们,快起来,郭县长马上就跟大家见面,有话都到会议室里来讲。”

    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把十几个人劝进了会议室,新闻布会现场变成了接待室,本来打算退场的记者们自然不肯放过这热闹,又蜂拥着跟了进来,叶雅丽怎么劝都劝不走。

    贾明鎏给大肚老婆和老王等人使了个眼色,趁乱向郭咏告辞,郭咏本还想送一送,被愣头青拉住了,只得朝贾明鎏挥挥手,说着“再见”。

    待众人坐定,郭咏脸上就有了县长的威严:“乡亲们,这是省城,有什么问题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不兴下跪起哄。”然后指着大肚老婆说:“这位大嫂,你先说说。”

    大肚老婆哭哭啼啼地说:“我家男人被人打死了,县长,我家男人死的好惨啊。”

    郭咏答道:“你家男人参与打架斗殴致死,我们可以请求司法部门依照法律,严惩凶手。”

    “县长,我家男人不是失足自己摔到砖头上去的,是拉架的时候被人推到砖堆里砸死的。我的天啊,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大肚老婆又开始哭天抢地。

    郭咏回头吩咐叶雅丽:“叶部长,她这样的情况,你等会儿带她去妇联反映一下,我们还是得紧紧依靠当地有关部门。”

    叶雅丽答应着,抓了一把纸巾,用当地方言劝说着大肚老婆,总算把她的哭声劝止住了。

    待大肚老婆的哭声小下来,郭咏面向老王问道:“这位老哥,你还有什么事?”

    “县长,我们跟着大肚来护城河工地打工,快半年了,大部分工钱还拖欠着呢。”老王哭丧着脸诉苦,愣头青站一边帮着解释。

    “这应该找当地劳动监察部门啊。”郭咏回头关照另外的工作人员:“你们带他们去市劳动局反映一下,把我们县里的态度跟人家表明清楚,让他们拿出真凭实据来,真拖欠了的一定要争取施工单位的理解和体谅,及时足额放到位,暂时扯不清楚的要做好解释安抚工作。”

    郭咏又问:“你们签了合同么?”老王摇头。“那有欠条吗?”老王又摇头。

    “这就难办了,你们总不能平白无故说人家欠了工钱啊?”郭咏皱起了眉头。

    老王和愣头青等人还想要唠叨,却看见老潘带着钱多多,李大宝等几个壮汉进来了,老潘进门就问:“哪位是西山县的郭咏,郭县长。”

    郭咏站起来:“我就是,请问……”

    老潘握住郭咏的手,说:“我是名城置业的副总经理,我姓潘,听说郭县长亲临临江市,我专程前来拜访。”

    “呵呵,潘总,你太客气了。做完了本县乡亲们的安抚工作,我正想向名城置业的领导汇报汇报,没想到潘总百忙之中亲自来了,真是不好意思。”郭咏用力摇着老潘的手,客套了几句。

    跟着老潘来的几个人,站在了老王等人身边,老王和愣头青们就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叶雅丽等几个县里的工作人员带着民工们走出了会议室,分头去了市妇联和市劳动局,记者中就有人想跟着走了。

    老潘对留在现场的记者拱手道:“哈哈,各位,对不住了,我想和郭县长单独谈谈,现在我们只好说无可奉告了。”

    王康弘追着郭咏和老潘的背后,问道:“二位,能不能尽快向媒体通报会谈结果?”

    老潘不耐烦地盯着王康弘:“你是哪家报社的?一起民工之间的纠纷引起的意外事件,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王康弘也不客气:“我是临江日报的王康弘,给民众以真相,是我们媒体人的职责。”

    “好,知道了。我们的会谈结果会通报省市宣传部门,如果你还需要了解什么真相,可以去找我们公司营销策划部的黄经理。”老潘边走边给了王康弘一个软钉子。

    王康弘急了,丢下一句狠话来:“行,如果有什么不便报道的话,我们可以写成内参转呈省市领导。”

    这句话说出来,老潘便有点心虚,他立即停下脚步,打量了王康弘几眼,放缓了口气说道:“王记者,我和郭县长商量好了死亡民工的善后事宜,会及时和你联系。”

    王康弘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其他的记者看王康弘吃了闭门羹,也想跟着追踪叶雅丽等人去了。

    进了郭咏的房间,老潘扫视了一下,笑道:“郭县长,你真是节俭啊,还住着单人标准间啊,要不,搬名流大酒店去,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一间商务套房。”

    “谢谢潘总,我们西山县是贫困县,有个标准间就够了,要不是出来招商引资,我还要跟秘书住双人标准间呢。”

    “哎呀,郭县长可真是清正廉洁的典范啊。”老潘坐下来,继续跟郭咏打哈哈。

    郭咏给老潘泡了茶,坐在老潘对面的另一张沙椅子上。

    “我也是听下面的职工讲,才知道郭县长到了临江,你们县里的农民工为我们护城河工地建设作出了贡献,我代表名城置业公司向你表示感谢啊。”

    “哪里,哪里,名城置业公司解决了我县部分农民工的就业问题,该我代表县里向潘总感谢才是。”

    双方头一次接触,互相探着虚实,最后还是老潘切入了正题:“郭县长,关于你县农民工黄大建的死亡情况,我想郭县长应该有所耳闻吧。”

    “刚才听说了,还不是十分的详细。”

    老潘掏出烟来,递给郭咏一支,自己点上火,吐出一串烟圈来,说:“郭县长,这是一起民工之间互相推搡的意外事故,这其中包工队的人要负主要责任,事情生在我们公司的工地上,我们也负有不可推卸的管理责任。农民工出来打工不容易啊,为了防止矛盾激化,我们公司研究过了,可以先行对受害者予以赔付,我们再去向包工队索赔。”

    郭咏也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笑着说:“潘总这么深明大义,我郭咏佩服,果然是省里赫赫有名的民营大企业。刚才我还在担心,赔付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位,家属的安抚工作该怎么做呢?”

    “呵呵,这个郭县长请放心,名城置业虽说是民企,但还是要跟政府保持一致,讲和谐,讲稳定,既然郭县长到了临江,还望郭县长协助我们,一起来做好家属的安抚工作。”老潘的用意很简单,只是在大肚的赔付上面做文章,无非是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如果牵扯出拖欠工钱的事,那面临的就是高额罚款和各个工地的连锁反应,需要大笔的资金才能应付得过来。

    可郭咏还是把这个问题摆到了老潘面前:“听他们说,还有工钱没有结清呢。”

    老潘装出诧异的样子,说:“不会吧,黄大建的工钱前几天就结清了,这可是有帐可查的。”

    “呵呵,我也是听他们说的,我想名城置业这么大的公司,不太可能拖欠他们几个小钱的。”郭咏知道,如果只字不提拖欠工钱的事,多半会引起老潘的怀疑,按照贾明鎏商定的计划,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不过,听说食堂伙食费上有点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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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避重就轻

    老潘听郭咏的口气,似乎对拖欠工钱的事并不完全知情,或者干脆就是信心不足,便把悬着的心放了一半下来,他表态道:“那是当然,拖欠工钱那是些小公司惯用的可耻伎俩,像我们名城置业这么有实力的企业不可能干的。我所了解的情况和郭县长掌握的基本类似,估计他们之间可能在伙食费上存在一些争议,才酿成了这场本不该生的悲剧。我还是那句话,这个意外事件的出现,说明我们公司在管理方面存在着疏漏,是有责任的,如果你们县上的农民工有异议,我们公司可以负责协调。”

    郭咏喜形于色,握住老潘的手:“谢谢潘总,谢谢潘总,说句老实话,刚才听乡亲们讲的那么悲惨,虽然他们并没有出示什么证据,但对于拖欠工钱的事我还半信半疑,现在听了潘总这一番表态,我觉得这里面可能还存在着误会。”郭咏看老潘大度地摆手,话锋一转,说:“不过,这黄大建死了,在乡下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垮了,这事还请潘总费心,丧葬费和抚恤金什么的尽量让家属满意,免得孤儿寡母没完没了的哭哭闹闹,影响很不好。我这次来,还带着县里招商引资的任务,突然碰到这么件棘手的事,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嘿嘿。”

    老潘听郭咏说话的意思也无意过多地纠缠,于是渐渐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就满口答应了郭咏的要求:“好,我马上安排人和家属协商,争取明天就将补偿款协调到位。不过,郭县长,一旦补偿款到位了,你们县其他农民工的稳定工作还得请你多费心啊。我想,郭县长长期在县乡基层工作,对付几个老乡,办法多的是吧,哈哈。”老潘的心思是,死人的事总归要了断,多给点钱堵住大肚老婆的嘴,让她承认是意外事故,只要暂时不闹出拖欠工钱的事,腾出时间来等段总那边融资成功,所有的难题总能遮掩过去。

    郭咏见老潘起身要走,也站起来笑道:“那是,还是。潘总,那伙食费上的争议,你看……”

    老潘很不满意郭咏的得寸进尺,他冷着脸道:“郭县长,这涉及到包工队的利益,我就不太好直接表态了。工地还要干活,为了你们县的十几个农民工,把其他的人逼急了,局面也不好收拾啊。”

    一番话说得郭咏哑口无言,只得陪着笑把老潘送出了宾馆。

    老潘从宾馆里出门,走到车前就吩咐跟在后面的钱多多:“钱老板,人是你小舅子打死的,只好你多放点血了。”

    钱多多哭丧着个脸说:“潘总,这事起先不也是您的意思吗?”

    老潘把眼一瞪:“放屁,我让你压一压,谁让你把人往死里整了的?”吓得钱多多一哆嗦,可他还是不甘心:“可是……”

    老潘黑着脸说:“可是什么?市刑警大队还在找我要人呢,要不,我不管了,你把小舅子交出来,让他来抵命,看你老婆那个时候是要钱还是要人?”

    钱多多无可奈何,小舅子的命等于捏在了老潘手上,如果不是名城置业出面请省公安厅的黄副厅长疏通,把事情定性为意外事故,小舅子被抓进去,判个多少年都有可能。

    md,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事情闹到这地步,只好破财免灾了。

    可钱多多没想到的事,出面交涉的不仅仅只有大肚的老婆,还有市妇联的妇女权益保障部的叶紫衡部长。

    根据郭咏县长的指示,叶雅丽带着大肚老婆领着孩子到市妇联来了一场一哭二闹三上吊,妇联的婆婆妈妈们闲得无聊,没有盼来披头散的妇女状告陈世美,好不容易等来了孤苦伶仃的大肚老婆,牵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来寻求娘家的保护,作为妇女权益保障部的叶紫衡部长毫无疑问要亲自出马,替受害妇女讨个说法。

    女将出马,一个顶俩。

    叶雅丽和叶紫衡因为都姓叶,还东拉西扯攀了个姐妹关系,这么转弯抹角的一搅合,叶紫衡似乎跟大肚老婆还沾亲带故了。

    叶紫衡翻出一大堆钱多多听都没听说过的法规条例,黄大建上有老,下有小,人又死在了临江,那就要按临江市最低生活费作为赔偿的起步价,这东一算,西一算,一下子算出来好几十万,让钱多多有苦难言,他原以为带几个人来对付大肚老婆,连哄带骗一诈唬,比照以前死个把民工的处理价码,至多有个十来万块钱,差不多就能让大肚老婆流着眼泪签字画押,可这回不同了,大肚老婆只红着眼睛看着叶紫衡,绝口不参与讨价还价,更要命的是,只要叶紫衡有暗示,就时不时嚎叫几声以示悲痛和不满,这么一哭号,惹得周围的人纷纷过来看热闹,指责钱多多欺负孤儿寡母,禽兽不如等等。

    钱多多抹着汗水,躲在外面给老潘打电话汇报,老潘听说还有市妇联的女干部在帮助维权,心里不免犯嘀咕,他训斥道:“怎么搞的?不是让你派人把那个婆娘控制住吗?”

    钱多多诉苦道:“潘总,是派人跟着的,可西山县的一个女干部带着她们去的,我的人拦也拦不住啊,而且,而且当时还有记者跟着呢。”

    老潘咬咬牙,说:“不行,哪能她们说怎么算就怎么算?一个穷得没裤子穿的民工,能按临江市的居民算赔偿费吗?那让他们把人抬到美国去,那我们是不是要赔美元?”

    “潘总,还真让您说对了,那个妇联的干部就这么跟我讲的这个道理。”

    钱多多这么一说,把老潘气得哭笑不得。“我草,跟的女人没法讲道理。老钱,你先跟她们磨牙,她们哭穷,你不会也哭穷,先拖一拖再说。我再找找他们县长,实在不行,那你也只有大放血了。”

    “可是,潘总,我哪里出得起这么多钱哪?”钱多多先跟潘总哭开穷了。

    老潘气急败坏,骂道:“md。我让你哭穷,你跟我哭个屁啊,谁叫你小舅子搞死了人呢。”

    钱多多赌气道:“那,那就让我那该死的小舅子来赔吧。”钱多多心疼钱,他也有自己的心理底线,如果按叶紫衡的算法来赔,差不多等于倾家荡产,剜自己的肉补别人的疮,实在舍不得。

    这句话捅到了老潘的软肋,如果小舅子一露面,肯定要交代自己授意他们压制民工的事实,说不定还要暴露出拖欠民工工资的真相,那样的话,公司的损失就太惨重了,段耀武绝对要恼羞成怒,骂自己一个狗血淋头。

    想到这,老潘只得耐住性子劝道:“钱老板,我不是让你先和她们讨价还价吗,我也不是让你她们要多少就给多少,到实在谈不下来了,以后我在工程款里给你补点,不就全在里面了吗?”

    等到了老潘这个承诺,钱多多才很不情愿地挂了电话,继续与叶紫衡和大肚老婆哭穷磨牙。

    妇联这边稍稍平静了点,市劳动局的热闹又开场了。

    一瘸一拐的老王和血迹未干的愣头青领着十几个人到了市劳动局,闹哄哄的还跟来了几个好事的记者,毕竟是县里工作人员陪同来的,又有媒体人员在场,方加文请示高副局长同意之后,亲自出面接待。

    得到消息的老潘吓了一跳,市妇联的人出面谈的还是补偿,至多是个钱多钱少的小事,压住钱多多自己还是有点把握的,可民工们闹到市劳动局,那必定是拖欠民工工资的大事。他再也坐不住了,赶紧给高副局长打电话告急。

    高副局长哈哈一笑:“潘总,有我呢,你放一百个心。”

    “听说方处长已经受理他们的投诉了。”老潘心里不踏实,他可不能像高副局长那样稳坐钓鱼台。

    “潘总,人家来投诉了,哪里好拒之门外呢。”高副局长的语气中稍有不满。“但是,他们得拿出证据来,全市各个建筑工地的民工多了,凭他们一句信口开河,我们就要围着团团转,那劳动局这几十号人,忙得过来吗?”

    “呵呵,高局长您多费心,等段总回来,我们找个地方放松放松。”既然高副局长这么信心满满,老潘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

    “好啊,我马上把方处长找来商议一下,有什么新情况我再和你通气。”高副局长知道这其中的内幕,老王和愣头青们手头上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还不是和往常一样,打他们回去等我们组织调查,只是调不调查得出名堂来,那自己完全可以掌控的住,这种扯不清的投诉,每天都要受理好多起,多数久拖之下还不是不了了之。

    方加文把接待的情况向高副局长一汇报,果然不出高副局长所料,老王和愣头青没有合同,没有欠条,只多了几张皱巴巴的食堂吃饭的记录。

    “方处,你,这几张纸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高副局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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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骑虎难下

    听高副局长问,方加文想了想,答道:“高局,这只能说明他们这段时间是在工地干活了。”

    高副局长想想也是,民工们要是没在工地干活,钱多多怎么肯赊账给他们饭吃。

    “嗯,做好安抚和稳定工作,别让他们把矛盾激化在我们市劳动局,你去告诉他们,我们会进一步深入调查,也会让他们和名城置各自的证明材料,再来看有没有拖欠的事实。”高副局长继续打官腔。

    方加文答应一声准备往外走,刚到门口,又回头说:“外面还有几位记者,说是想见见领导,你看,我是不是告诉他们领导不在?”

    刚才自己打电话叫方加文来汇报,这会儿出去又说不在,这不是明摆着糊弄人吗?

    这年头,记者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高副局长呵呵一笑:“你先去告诉他们,我马上和他们见面。”

    方加文一出门,高副局长马上拨通了老潘的电话,告诉他,这回民工拿出了食堂赊账的单子,足以证明有个把月在工地干活,问老潘平时给民工们放过工钱没有?

    老潘答道:“应该放过几次生活费,加起来过了这些天的工钱。”

    “那赊账的完整记录在谁的手上?”

    “食堂是包工头的小舅子承包的,应该在他的手上。”

    “潘总,那你赶紧把这个人控制住,最好是能把单子拿到手,怎么处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高副局长听老潘答应了,又说:“这事抓紧派可靠的人去办,外面还有几个记者,我得对付他们去。”

    高副局长这一出去,做梦都没想到,他自己先被贾明鎏阴了。

    这年头,媒体得罪不起,所以,听说有记着在外面等着,高副局长就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得出来应付场面。他走进会议室,面带微笑,与相熟的记着握手打招呼,然后招呼方加文在身旁坐下。

    高副局长坐下之后,习惯性点燃了一颗香烟,顺手把烟和打火机往手边一放,为了表示自己公务繁忙,时间急迫,又撩起袖口假装无意地看了看手表。

    记者们劈里啪啦地一通闪光灯之后,有记者带头问:“请问高局长,西山县农民工投诉护城河工地拖欠工钱一事,请问作为劳动监管部门有何看法?”

    这种场面和问题高副局长应付得多了,他弹了一下烟灰,侃侃而谈:“只要调查属实,任何拖欠农民工工资的行为,我们都将依照国家相关行政法规,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这话避重就轻,冠冕堂皇,跟没说差不太多。

    又有记者问道:“高局长,您能不能谈谈西山县农民工投诉之后具体的工作安排。”

    高副局长指了指身边的方加文,笑着说:“此事由方加文处长具体负责,请相信市劳动局一定会给农民工和记者朋友一个满意的交代。”

    方加文接到高副局长踢过来的皮球,有苦难言,只得笑着点头。这鸟事,明摆着是要拖到不了了之,但一旦拖出事来,自己却成了挡箭牌,闹大了还可能是替罪羊,这老鼠钻风箱的态势让方加文极不满意,但又不好表露出来,心想着只能耐着性子做民工的安抚工作,暗地里怪贾明鎏多事,把麻烦都惹到自己身上来了。

    看记者们还想提问,高副局长把烟头死死地按在了烟灰缸里,又作势挽起了衣袖,盯着手腕上的手表看了几秒钟,笑着说:“不好意思,局里有个会议要开,我得过去了。记者朋友们有什么问题,还可以继续和方处长交流。”说完,不顾记者和民工的不满的议论,拿起桌上的烟和火机,背着手匆匆地走了,只留下方加文满头冒汗与民工们苦口婆心的做工作,花了近两个小时,直到答应明天自己亲自去和名城置业交涉,才将老王和愣头青们打走。

    气鼓鼓的方加文回到办公室,拨通了贾明鎏的电话,劈头盖脸地冲他了一通牢骚。

    “老贾,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那个什么大肚是你家亲戚,你让叶紫衡帮着多要几个补偿费就是了,怎么非要鼓捣十几个民工讨什么工钱?我跟你说过的,如果有充分的证据,我方加文决不含糊,保证雷厉风行,可这乱七八糟的几张破纸,让那个姓高的老狐狸一下把我装进去笼子里去了,进,进不得,退,退不了,到最后,你一抽身鸟事没有,让我这个根本没打算惹狐狸的人沾了一身的骚。”

    贾明鎏听了叶紫衡从妇联报告的消息,本来挺高兴,被方加文这么一顿臭,确实觉得有些骑虎难下了,他只得陪着笑和方加文商量:“老方,别急,别急,这事已经走到这个无路可退的地步了,从你那个角度来看,怎么能给你解套呢?”

    “解套?我看难了,你现在就是有本事劝民工们不闹了,几个记者还未必肯罢休呢。”方加文恨恨地说。

    “嘿嘿,那我们还只好逆水行舟了。”

    “呸,亏你还笑得出来,我可是哭的心思都有了。”

    “哎,老方,他们不是带了几张食堂吃饭的记录吗?你让名城置钱的单据,他们总不能不交出来吧?”

    “高副局长跟我提到过,名城置业钱的天数比吃饭的天数多。”方加文无可奈何地说:“妈的,那食堂吃饭的记录要多几张就好了。”

    “老方,据我了解,这吃饭的记录肯定不止这么几张?”

    “老贾,你了解的顶个屁用啊,记录在哪呢?你拿出来给我”

    贾明鎏苦笑着摇摇头:“这记录在包工头的小舅子那里。”

    方加文急忙问:“那小舅子呢?”

    “跑了,没影了。”贾明鎏有气无力地说。

    “靠,你这不跟没说一样吗?”方加文不等贾明鎏多解释,啪地把电话挂了。

    方加文摔了电话,一下也把贾明鎏摔泄气了,段耀武与公安厅的黄副厅长关系非同一般,贾明鎏早有耳闻,否则,钱多多的小舅子不至于能躲得安稳。目前,要想从小舅子这里找到突破口,贾明鎏实在是无能为力。

    贾明鎏垂头丧气回了家,又被吴旭追问得烦躁不安,就没好气地呛呛了几句。吴旭也不耐烦了,顶道:“哎哎哎,贾明鎏,平日里看你挺有能耐的,怎么啦,遇到难题也只知道回家拿老婆出气?”

    贾明鎏被吴旭的话噎住了,叹气道:“小旭,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

    “有什么好想的,把那个小舅子抓来就是了。”

    “唉,要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贾明鎏苦笑一声,揽着吴旭坐下了。“我问过区检察院的靳斌了,名城置业那边早把公安部门的工作做好了,人家调查过了,定性是大肚自己失足造成的意外事件,连失手伤人都算不上,谁替你去抓人?”

    “那……”吴旭也哑口无言了。“靳斌肯不肯帮忙啊?”

    “靳斌也一下子帮不上忙啊,如果是判决不公,他们倒是可以抗诉。但现在这么个定性,检察院不好插手。不过,他答应我找人去查一查小舅子的下落。”

    吴旭歪着脑袋,表露难色:“那,市劳动局那边呢,方加文这小子当初的胆子哪去了?”

    “唉,别提他了,没想到关键时刻,他会比叶紫衡还不如。人家洪清玉还敢直接出面帮老潘摆平临江热线的帖子呢。”

    听贾明鎏提到了洪清玉,吴旭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问道:“这女人我了解,她想要做的事,才什么都不在乎呢。那方加文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前怕狼后怕虎的呢?”

    “也不好完全怪方加文,劳动局有个姓高的副局长,跟名城置业的关系好像挺好,把他压得死死的,老方恨得牙根直痒痒,但他也不敢拿自己的鸡蛋去帮别人碰石头啊。”

    “那,我问问我爸妈,看他们能不能帮上忙。”吴旭突然说道,抓起电话就要拨号,贾明鎏一把抢过来,哀求道:“小旭,你饶了我吧,你爸你妈要知道我们在参合这种完全不靠谱的事情,肯定要把你我都臭骂一顿。”

    吴旭一时无语,轻轻把电话搁下来。

    小两口分析来分析去,越说越泄气。

    “说来说去,还是我贾明鎏在临江市没有段耀武的根基深。”

    “小笨狗,要不,就为大肚多要几个钱算了。”

    “嗨,实在没招了,也只好如此了。可就这么算了,方加文那边怎么收场暂且不谈,我,我怎么去面对老王他们几个呢?”贾明鎏痛苦地抓了抓头。

    吴旭见贾明鎏痛苦不堪的样子,也多少有些心疼,她叫道:“市劳动局那个什么副局长,得了名城置业什么好处,这么操心费力地帮着他们?”

    贾明鎏笑了,他点了点吴旭的脸蛋,说:“小旭,你呀,在家这么说说可以,真要摊到桌面上,这可是诽谤呢。”说着,贾明鎏掏出一个优盘,**电脑里:“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这位高副局长,王康弘在现场拍的照片传给我了。”

    几张照片打开,吴旭却一下子盯住了高副局长戴的手表:“哎呀,这表好高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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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打草惊蛇

    “什么?”贾明鎏眼睛一亮。

    吴旭指着高副局长的手表叫道:“他戴的是一款欧米茄贵族表,价格至少在十二万之上。”

    贾明鎏将信将疑:“你怎么知道的?有这么值钱吗?”

    吴旭调皮地笑道:“你们男人啊,对高级东西没感觉,我拎的那个小包,我要说值好几千,打死你也不会信吧。没事的时候,我就爱看时尚杂志和网站,别的我不敢说,奢侈品的样式和价格,我可是一目了然的。”

    “是吗?”贾明鎏心头一动,又盯住了高副局长手里的烟,这不是临江卷烟厂推出的天价烟吗?他以前在公司偶尔见顾国平抽过,据说要一千多一条,广告词就是“帝王享乐”。

    贾明鎏抱着吴旭转了一圈:“哈哈,小旭,你眼光够毒的。”

    “小笨狗,你疯了?快放我下来。”吴旭尖叫道。

    贾明鎏把吴旭轻轻放回沙上,眉开眼笑道:“呵呵,我没疯,我要打草惊蛇,围魏救赵。”

    在吴旭的疑惑的注视下,贾明鎏在QQ上找到了柯一凡。

    当晚11点左右,黄欣向老潘报告,“临江热线”上出现了一条帖子,跟帖扯到了护城河工地的意外事件,是不是要请人帮忙处理一下?

    老潘听了,暗自一惊,在黄欣的指点之下,很快找了这个帖子,是一个网名叫“农民儿子”的:《临江史上最牛官员》——天价烟与天价表,质问临江官员的收入!

    老潘点了后面的链接,慢慢打开一个网页,贴的正是高副局长在会议室里接受采访的几张照片,手表和烟盒处用红线圈了起来,还配了一篇千字文章。文章结尾写道:

    我是一位农民的儿子。我不知道临江市官员们的工资收入是多少,也不知道这位官员每月消费多少包天价烟,更没亲眼见过这款天价手表,但是,这些高消费和奢侈品,我不禁要问,是不是临江市的官员们靠自己的工资收入,都能抽得起天价烟,戴得起天价表?如果他们的工资收入承受不起这些高消费,那么,这位官员手里的烟,手上的表,又是从哪里来的?

    请问,这种烟一包可以折算成多少斤的粮食?这块表可以让几个失学儿童重新走进课堂?

    ……

    一连串的质问掷地有声。

    随后,一篇《遍撒英雄帖,追查临江市最牛副局长》的帖子出现,号召网友对照片中的官员展开“人肉搜索”。很快就有网民搜索出,这个照片上的官员就是市劳动局的高副局长。

    老潘马上打洪清玉的电话,问她是否知道这事,能不能采取措施?

    洪清玉接了电话之后,去“临江热线”看过帖子,也惊出一身冷汗,她告诉老潘说,这和工地的意外事件毫不相干,因为涉及到临江市副局级干部,她也不敢擅自作主,得明天请示领导之后再定夺。

    老潘拨通了高副局长的电话,那边电话是通的,却无人接听,老潘想这高副局长又上什么娱乐场所潇洒去了,虽然这帖子绝口未提高副局长的名字,更未提拖欠民工工资的投诉,但此时此刻把矛头直指高副局长,老潘意识到这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危机,突然感觉大事不妙。

    挂了电话,老潘继续看下面的帖子和评论。

    激愤的网民自然是骂声震天,纷纷说,某些官员们早已泯灭了良知,不是只会投机钻营的官僚,就是**堕落的蛀虫。

    网民“老烟枪”表《看高副局长抽的烟》一帖,其中有这样一段文字:“俺作为一位资深老烟民,对高副局长手边的香烟很感兴趣,哈哈,果然看到了这位公仆的高贵本色,一条烟就可以抵俺一个临江下岗工人三个月的低保了。”他配一条烟的广告词,注明“这是临江市卷烟厂出产的顶级‘帝王享乐’烟,一条就要1600元!”随即,网民“FB114”查证出高副局长所戴手表品牌为“欧米茄”,价值过了12万。

    这两个搜索结果,好比两滴水掉进了沸腾的油锅,网民们的情绪被调到了,而后各种传言飞满了天。于是,围绕高副局长散步了一大堆五花八门的新闻,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就充斥了国内各门户网站的页。

    既然知道了主角是市劳动局的高副局长,评论就不可避免要牵扯到拖欠民工工资的投诉上来。

    风轻云淡:怪不得临江市建筑工地事故频频,拖欠民工工资屡有生,原来劳动局有把保护伞。要知道,这位副局长的父兄都是某建筑工程公司的老板,小舅子是建材供应商,他们都要从开商手里接工程,供建材,那么,保护开商的利益,当然是他义不容辞的义务。

    小小粪青:有的官员对上溜须拍马,对民企言听计从,唯独对农民工遭遇的不公无动于衷,这里面有没有钱权交易的**行为?

    老家伙:我是一位刚刚退休的机关干部,看到某些官员们的所作所为,急得要犯心脏病啊。他们花公款办私事眼都不眨一下,频繁出入高消费娱乐场合,早把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机关人:md,别人怎么知道这些内幕,这里面不是官员们为了官位在狗咬狗,就是分赃不均泄私愤,好啊,我倒要看看这场闹剧该怎么收场?

    西山民工:高副局长被曝光,肯定跟西山县民工遭遇不公有关。网友们都知道,最近护城河工地生了西山县民工死亡事件,牵连出拖欠民工工资一事,市劳动局为什么不积极查处?

    夜色艳遇:嘿嘿,据传,高副局长养了个小蜜,就是某公司暗中提供的房子和费用,查一查背后女人的来历,立即就真相大白了。

    同饮临江水:我跟这位副局长的老婆是同事,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

    ……

    老潘越看越害怕,不知道内幕的网民可能是瞎猜乱骂,但他知道名城置业与高副局长之间的猫腻,照这么扯下去,高副局长的个人**和背后丑闻都遮掩不住,一旦抖落开来,步步被动,处处难受。

    老潘不敢怠慢,赶紧将事态向远在千里之外的段耀武汇报,把段耀武也吓得胆战心惊,他最初担心的是高副局长会不会因此受了牵连,而后才意识到名城置业面临的困境,仅仅是高副局长的高消费受到查处,无非是失去了一把保护伞,那只是一段时间的被动,如果被追查出护城河开拖欠民工工资,引各个工地的连锁反应是经济损失,给临江市政绩工程抹了黑,那护城河开的后期项目要泡汤,名城置业在临江的龙头地位也要一落千丈。

    “这招太阴毒了,可出此阴招的人会是谁呢?”段耀武听了老潘的汇报,喃喃自语。

    段小薇曾经混临江热线多年,深谙网络套路,她仔细了帖子和评论中的每一个字,脑子里立即跳出了“贾明鎏”三个字。

    段耀武听了段小薇的判断,觉得有可能,但没道理:“可是,小薇,贾明鎏这小子上党校之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冲突,他做他的机电总公司的副总经理,我搞我的房地产开,他根本没有必要跟名城置业过不去啊。”

    段小薇解释说:“据说大肚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

    段耀武摇摇头:“以贾明鎏的狡猾,他犯不上因为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跟我翻脸吧。”

    “他是不是为了帮姓方的同学搬掉绊脚石?”段小薇说。

    “有这种可能。不过,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个目的,也用不着等到护城河工地出事之后啊?”段耀武还是摇头。

    段小薇对自己的直觉非常自信:“反正啊,我认准了就是他。老爸,你想啊,大肚是他介绍过来的,李大宝向老潘报告过,在出事前跟贾明鎏有过接触,钱多多也提到过贾明鎏两口子到医院看望过大肚老婆,出事后又和郭咏一起出席过新闻布会,在前台比较活跃的叶紫衡和方加文,几个人都是贾明鎏在临江黄埔班上的同学,而且玩阴的,更是贾明鎏的拿手好戏……种种迹象表明,这不会是一个偶然事件,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段耀武听了,不住地点头:“嗯,很对,这小子城府很深,李丫丫的事他还记着仇呢,或者,我们最近没招惹他,但老潘他们几个呢?”突然,段耀武面露微笑,对段小薇说:“小薇,你这个心理学没有白学啊。”

    段小薇撒娇道:“老爸,跟您后面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学会分析问题了嘛。”

    “哈哈,那你,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您肯定想好了,又来考我呢。”

    段耀武面露鼓励的微笑:“呵呵,小薇,名城置业早晚都是你的,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段小薇稍稍停顿了一下,说:“那我就说说啊,说错了,你不能笑话我的啊。”

    父女俩密谋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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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能屈能伸

    第二天,高副局长抽烟看表的照片窜上了各大网站的页,也获得了一个“天价局长”的美名,其影响已经远远出了临江市,成了国内家喻户晓的新闻人物。

    闻听此事最开心的当属方加文,下午刚到上班之间,他兴冲冲地给贾明鎏打电话:“老贾,郭咏还没走吧,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哈哈,不许推辞,就在郭咏住的红玫瑰大酒店。”

    “靠,什么事让你这个铁公鸡喜出望外?”贾明鎏明知故问。

    方加文压低声音说:“你的少跟我装蒜,那姓高的要倒霉了,你能不知道,哼!”

    贾明鎏又问:“你们高副局长到底怎么了?”

    方加文放缓了急促的语气,他告诉贾明鎏,今天一大早,局里的一大帮子人还在安排怎么捂怎么压,或许领导根本没有真心捂,老高这个家伙,仗着资格老,倚老卖老,根本不是个讨领导喜欢的主,早就想整他也未可知。这不,刚不久老高就被市纪委的领导请去谈话了,临走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话,谁阴了老子,给老子等着。等个屁啊,他前脚走,局长后脚就传出话来,这事已经惊动了省委关副书记等领导,谁想保也保不住啊。

    随后还神神秘秘地把方加文喊到办公室,意味深长地说,老高估计一两天是回不来了,老方,你暂时把他那摊子事管起来吧。

    说到最后,方加文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和兴奋:“老贾,论玩阴的,我们班里我就佩服你小子。说,这事是你干的吧?”

    贾明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提醒方加文:“老方,你沉住点气好不好,这个时候你何苦要表现得心急火燎的,去把你该办的事办好,比什么都强。”

    方加文连连称是,早先的不满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夜之间,像是捡到了一笔意外之财,内心里对贾明鎏只差五体投地了。

    掀翻了压在头上的一座大山,方加文意气风,立即招呼手下人:“走,去名城置业,查一查护城河工地民工工资的放清单。”

    满怀着晋升希望的方加文急于表现自己的能力,手下人也乐意抓紧拍一拍未来领导的马屁,这一下让方加文终于品尝到了一呼百应的滋味。

    当然,靳斌这个刚上任的副检察长也不是吃干饭的。

    贾明鎏刚挂了方加文的电话,靳斌来短信,经过跟踪排查,钱多多的小舅子就躲在近郊的一个水库边,钱多多的老婆去送过几次衣服和食物,对付一个使惯了蛮力的粗人实在费不了多大的精力。贾明鎏问他能不能下手抓人,靳斌很为难地说,就算是刑事案件,抓人也是公安系统的事,检察院不好插手。

    贾明鎏没有对靳斌的态度不满,而是钦佩和喜欢,他帮忙办事既讲交情,也讲原则,不显山不露水,不动声色,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不久,郭咏打来电话报喜,老潘刚找上门来通报他们协调的结果,通过叶紫衡的施压与谈判,钱多多已经口头答应赔偿大肚老婆三十万,正在四处筹集现款,这个数,别说穷山沟里出来的大肚老婆听了要惊讶得张大了嘴,搁在临江市的普通市民身上,也是一笔不小的巨款。老潘还说,关于西山县民工与工地食堂的伙食费纠纷,目前正在着手清查,马上会有结果。

    没一会儿,方加文兴冲冲电话来报,通过查证,暂时没有查到护城河工地拖欠民工工资的依据,但限名城置业三天之内提供所有工地的民工工资放清单,一定要将名城置业查个底朝天,吓得赶回来的老潘满脸是汗。

    听完了各方面传过来的消息,贾明鎏却皱起了眉头,名城置业方面仅仅因为一个高副局长的垮台,会这么快地全面崩溃吗?不可能,如果名城置业只有一个花天酒地的老潘或许还可以理解,但是,名城置业的当家人是段耀武,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束手就范。

    正琢磨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了,莫小力笑眯眯地进来通报:“贾总,段小薇小姐求见。”

    贾明鎏心里咯噔一下,暗想:“主角终于登场了。”他忙站起来迎到了门前:“欢迎,欢迎,小薇,你太见外了,直接过来就是了,还通过办公室干什么?”

    段小薇满面春风地说:“呵呵,你这个大老总忙里忙外的,我哪里敢轻易打扰啊,万一被拒之门外,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小薇,你臭我,大小你也是名城置业的副总,我哪里敢把你拒之门外啊。”贾明鎏赶紧让段小薇在沙上坐下,示意莫小力倒茶,又把自己的茶杯端过来,面对着段小薇坐下。“小力,你忙去吧,我和段总谈谈。”

    莫小力悄无声息地退出去,顺手把办公室的门带上了。

    “小薇,稀客啊。”贾明鎏笑道。

    段小薇微微一笑:“听说贾大哥高升,我爸早就说要请你吃顿便饭以示庆贺,可你这个新官上任之后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总抽不出空来,今天我只好亲自来请了,怎么样,今儿晚上该给我一个面子吧。”

    贾明鎏装出很为难的样子,说:“哎呀,从党校学习回来,我也有心和段总聚聚,可手头上的事总是一件又一件,听说你和你爸也在外面跑融资的事,所以,总不凑巧。”

    “不会吧,来之前我问过慕容了,公司里没什么太大的事要让你这个大老总操心啊。是不是升官了,就瞧不起小薇妹妹了?”段小薇笑里带媚,让贾明鎏到了嘴边的托词说不出来。

    被段小薇拿话堵住了,贾明鎏陪着笑道:“呵呵,这些天倒也没什么公事,只是有点私事缠身,有点手忙脚乱。”

    段小薇霍地站起来,盯着贾明鎏的眼睛说:“贾大哥,是不是为你家远房亲戚的事啊?”

    既然段小薇打开了窗户说亮话,贾明鎏也不再躲避,点头称是:“本来只是个意外事件,处理起来也很简单,对吧?可偏偏西山县的郭咏县长来了,他被西山县的几个民工缠住了,端出副父母官的架势,要为民作主,搞得我们市里的几个同学都很为难。”

    “呵呵,贾大哥,这事我和我爸回来才知道,看来还有点棘手,所以呢,我爸派我来,也有请贾大哥帮忙出面协调一下的意思,没想到,贾大哥不肯赏脸啊。”

    “这个……一边是同学亲戚,一边是老朋友,我恐怕不便插手吧?”贾明鎏的态度是,尽量不和段耀武正面接触,让方加文和郭咏几个出面交涉,非要让段耀武吃点苦头,也见识一下我贾明鎏的厉害,即便日后段耀武心怀不满,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怪罪到自己身上来。

    “哈哈,贾大哥,以前我们名城置业遇到难题,你都是主动跑前跑后慨然相助,现在升官了,我当面来请还要推三阻四,真的让小薇妹妹无地自容啊。”段小薇挖苦道。

    “小薇,你……”

    段小薇打断了贾明鎏的话头,笑盈盈地说:“贾总,我爸请了南延平南秘书作陪,看来我实在是请不动贾大老总了,只好麻烦他来请你了。”

    “南延平?”贾明鎏不得不对段耀武刮目相看,南延平一贯低调,既不愿意热闹应酬,更不愿意揽事,段耀武竟然把他也搬动了,足以见得这不会是一个平平常常的饭局。

    段小薇看贾明鎏不说话,以为他还在犹豫,就说:“对啊,就是关副书记的秘书,你们前些日子还在一起吃过饭,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人家南秘书这么个贵人也没你忘性大,他说让你把吴旭姐姐带着,嘿嘿。”

    贾明鎏一拍脑袋:“哎呀,忙昏了头,忙昏了头。小薇,你爸爸真是太客气了,这样的话,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段小薇娇笑道:“那说好了,晚上六点半,西来顺食府,不见不散。”说完,又苦着脸叹道:“唉,还是南秘书有面子哟,贾总当了领导就不是小薇妹妹的贾大哥啰。”

    贾明鎏板着脸说:“哎,小薇,你这话说得不对啊,我本来就不是你的贾大哥。”

    段小薇“哼”了一声,也板起小脸来:“什么?你还当真了。”

    看段小薇真生气了,贾明鎏一脸坏笑:“可不,你爸总是喊我贾老弟呢,我怎么会是你的大哥呢?”

    “去你的吧!”段小薇凑近来,捶了贾明鎏几粉拳。

    送走了段小薇,贾明鎏陷入了沉思。

    以南延平的一贯低调的作风,他不应该会来趟这趟浑水,他与段耀武又是什么关系呢?或者这其中还有什么更深的含意?

    贾明鎏脑子里有点乱哄哄的,一时理不清思路,他用力摇了摇头,掏出手机与吴旭通了个电话。吴旭听说又要和南延平一起吃饭,竟然有着一种异样的兴奋,似乎对此一直怀有期待,这让她自己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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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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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玩,阴死你介绍:
这是一个都市青年初入社会,情场职场忍辱负重、勾心斗角,苦苦挣扎最终云开日出的励志故事,也是一本揭示无赖、无聊加无耻的烂书。
混迹于某公司的青年才俊贾明鎏,遭遇了一系列无聊的人,使用过一系列无赖的招数,暴露出一系列无耻的嘴脸,终于在公司里站稳脚跟,平步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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