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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玩,阴死你全文阅读

作者:北岸     跟我玩,阴死你txt下载     跟我玩,阴死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女人更能玩政治

    场面上的话讲究点到为止,贾明鎏听得懂沈敏话里的意思,于是他捏捏吴旭的手,她立即心领神会,就说:“黄老师,你吃了这药,疗效要真的好的话,就让沈老师告诉明鎏,我再请我的同学带点回来。明鎏,这事你可要放在心上啊。沈老师,我们都是您的学生,您千万别客气。”说完,就与沈敏、黄老师握手告辞。

    送吴旭到了校门口,贾明鎏看四下无人,不禁心悦诚服地夸奖道:“小旭,谢谢你啊,你果真是来送温暖的。”

    吴旭一脸的得意:“你呀,别谢我了,回去谢谢我爸我妈吧。”贾明鎏趁吴旭不注意,搂住她就亲了一口,把吴旭吓了一跳,连忙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才迎合着贾明鎏**搂抱的一阵亲热。

    一会儿校门口有人进出,两人松开了,贾明鎏说出了憋了半天的疑问。“要是,我们没碰见沈敏老师散步呢,未必要上人家家里去?”

    “真是的,你也太小瞧我了,这一点都没摸准还来送什么温暖嘛。”说着,温柔地看着贾明鎏,帮他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说:“注意休息,我这就找不响的沙去。”

    吴旭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才想起贾明鎏的衣服还在包里,赶紧转身回来,拿出衣服递给他,贾明鎏抓住吴旭的胳膊,还想再亲热一下。这时吴旭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说,又是然哥,估计在催我回去呢。贾明鎏笑道,谁叫你约她的呢?吴旭冲这电话说,然哥,别急啊,马上就到,唉,没有办法,桥上堵车呀。边说边招过来一辆出租车,上了车还探出头来,贾明鎏凑上前去,亲了她脸颊一下。

    看着出租车消失在刚刚降临的夜幕中,贾明鎏才从怅然若失的情绪中走出来,不由得涌起一阵兴奋和感激。

    送走了吴旭,贾明鎏就在门外给张依然回电话,果然,张依然问吴旭是看她走了没有,她有话要跟贾明鎏说。

    张依然告诉他,牛鞭和吴部长有同学从北京来,又喝了一次酒,无意中就谈到省委高层关于县乡产业展的争论呈剧烈化的趋势,宣传口高层都在紧张地察言观色,提醒牛鞭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没特别的情况,尽量不要去碰这个话题。张依然也提醒贾明鎏,在没有完全把准脉之前,讨论言表态的时候保持谨慎,别太锋芒毕露。

    挂了电话,贾明鎏犹豫再三,觉得既然还没有明朗,暂时不告诉郭咏的好,免得影响他的思路,而且,他肯定有他自己的信息渠道,犯不着贴太紧,显得过于心急火燎的,反倒让郭咏瞧不起。不过,贾明鎏多了个心眼,自己在准备材料的时候对两种意见的论据都进行了收集整理,有备无患。

    回到宿舍,高锐神神秘秘地跟进来了,笑道:“老贾,嫂子来了就这么放她走了?”

    贾明鎏问道:“小高,依你的意思该怎么的?”

    “嘿嘿,我可以另外找个地方混一晚上嘛,你和嫂子正好,啊,哈哈。”高锐坏笑道,贾明鎏知道他的意思,骂道:“我们老夫老妻的,不像你们年轻的馋猫,闻见腥位就憋不住。”

    “好好,算我没说。”高锐忙摆手,停顿了一下,又问:“洪清玉是不是跟嫂子说了我的坏话?”

    “没有吧,她们两个咬了几句耳根子,我看我老婆的反应,估计也开的是你刚才的玩笑。哈哈。”对高锐的过敏反应,贾明鎏早有思想准备,看来刚才的预感没错,高锐果然在一旁监视着自己和吴旭的对话,假如吴旭不是自己的老婆,会不会又有一张绯闻照登上临江热线呢?

    “呵呵,女人也会开这种玩笑吗?”高锐自言自语,不过表情倒没有了刚进来时的紧张。“不过,我觉得吧,女人玩政治,有时候比男人更心狠手辣。”

    看贾明鎏不答话,高锐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说:“老贾,我看小叶偷偷哭了好几场了,他们造谣我和她谈恋爱,传到上层去了,宣传部的吴部长和组织部的汪部长都批评她了,这几天,她伤心死了,干什么都心不在焉的,你难道没看出来?”

    “真的吗?嗯,小叶这几天好像是不如过去活泼了。”

    “我摸清楚了,洪清玉背后捣的鬼,女人啊,嫉妒心太重。”高锐叹口气,又说:“小叶跟我说,这次她算是完了,像座谈会言这种出头露面的事肯定轮不着她了,结业之后,前途未卜,她简直要痛不欲生了。,我们国企的干部就这么好欺负么?老贾,我是不服气的。”

    贾明鎏知道高锐又在搓火,就笑道:“真要是这样的话,是有点太欺负人了,但是,这种搁不到台面上的事,我们又没有真凭实据,还真不好说什么,明天,我们一起安慰安慰小叶吧。”

    “这事也只好如此了,到时候我们能帮就帮小叶一把吧。老贾,要显示我们国企干部的实力,最后还得在座谈会上刺刀见红。”高锐恶狠狠地说道。

    贾明鎏开始收拾衣物,准备洗澡,听高锐说得有点过头了,就尽量用平稳的口气说:“小高,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高锐急了:“老贾,我跟你挑明了说吧。现在能有实力代表国企干部言的肯定就是你了,我跟小叶合计过了,我们要合三人之力来准备材料,你替我们三个人争口气,一定要把把那帮乡巴佬们比下去。”

    听高锐说得慷慨激昂,贾明鎏一瞬间从心底泛起一股感动,但是这感觉稍纵即逝,叶紫衡的失宠固然有洪清玉嫉妒的因素,但很大程度上还是受了高锐的拖累,现在叶紫衡的竞争力刚刚削弱,高锐就迫不及待地向自己表白,联想到临江热线上的照片,贾明鎏不得不提高警惕。于是,他笑了笑,说:“我先洗澡了,我准备的材料都在笔记本上,你要感兴趣,你就。”

    实际上,贾明鎏感觉得到高锐找机会看过了自己的笔记本,所以顺水推舟显得自己也够光明磊落。进了卫生间,他脑子里却在好笑,来党校学习,各种理论是学了不少,还跟着见识了精英们玩阴招的手法,想想自己在机电总公司的所作所为,唉,手段不丰富,技巧不娴熟,脸皮不够厚,如此看来,无论今后从政与否,都不虚此行啊。

    贾明鎏出来,换高锐去洗澡,高锐边脱衣服边说:“老贾,还是你认识深刻,数据翔实,我和小叶准备的资料我放在写字台上了,你。”

    贾明鎏也不客气,翻了翻桌子上的几张纸,却现大多是这些天来领导专家讲课的内容精选,并没有太多的补充材料,把这些精髓抽出来肯定是叶紫衡的细心,他们天天窝在资料室里查了不少资料,晚自习探讨得也像挺激烈,怎么一点痕迹都没留,高锐明显还留有一手。

    贾明鎏听着哗哗地水声,暗道:幸好郭咏的建议和张依然通报的动向没写到笔记本上。种种迹象表明,自己的判断没错,高锐并比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已经放弃了言的机会,而是虎视眈眈,跃跃欲试。想到这,贾明鎏笑了,呵呵,座谈会言机会我是争定了的,不明不白地被小家伙们算计了,回去说给张依然等人听,还不得被他们笑话死,更何况,吴旭一家做了这么多的铺垫,总不能让他们白费了心机,尤其是我贾明鎏,什么时候向这种小人之心的小人手法屈服过。

    随后的日子里,沈敏在给来讲课的领导介绍学员的时候,对于前排的叶紫衡冷淡了许多,而对于中后排的贾明鎏、洪清玉、高锐等人表现出了更多的关注,同时班级讨论也按照省委组织部门的意见调整了思路,让郭咏等县乡来的干部与省市机关、国企来的干部打散分组,小范围互相联系各自的工作实际,谈感想,说体会,增进交流,取长补短。

    这些细小的变化让郭咏兴奋异常,他背地里和贾明鎏说:“小贾,我就知道你行。”

    “呵呵,什么行不行的?老郭,你又疑神疑鬼。”贾明鎏故作不解。

    “哈哈,沈老师是个老江湖,一冷一热的分寸把握得精妙的很呐。小贾,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医生出身,通过现象看本质,这是我的专业特长。”郭咏也不点破,接着说:“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分组讨论的效果好多了,城乡结合是大势所趋。”

    “嗯,我们的思路和大方向应该没错,县乡产业展要走城市带动乡镇的路子。”眼前的形势变化,让贾明鎏把张依然最后的提醒忘到了脑后。

    郭咏补充说:“这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还可以从这个方面来理解,结业之后,你们的去向是水往低处流,城市包围农村,我们的位置岌岌可危啊。”

    贾明鎏不得不承认政治敏感性与郭咏有差距,国企干部的落脚点往往是票子,地方党政干部的着眼点先是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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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刀见红不可避免

    中间,党校6续组织学员们参观了临江市几个重点政绩工程,护城河开工地也在名单之列。

    进入护城河开工地,刚从大客车上下来,贾明鎏就远远看见了正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卷毛和大肚,他们带着安全帽,龇着牙冲贾明鎏使劲地乐。名城置业非常重视,段耀武带着段小薇亲自出面接待。

    几个月没见,段耀武显得乎寻常的亲热,不住地埋怨贾明鎏:“贾老弟,护城河工程你功不可没啊,真不够意思啊,要升官财了,就忘记了曾经同甘共苦的老兄弟。”

    “段总,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别说我当不了官,就是有现在这点进步,还不都是老哥你的功劳,这一点,我贾明鎏是始终牢记在心的。”段耀武能说出这种客套话,贾明鎏感觉得出自己在他眼里的地位有所提升。此时,开心的贾明鎏还不忘拿段小薇打趣:“小段总,你又变成了我的小侄女了,这可不是我要占你的便宜啊。”

    段小薇正在向叶紫衡、洪清玉介绍工程进展情况,突然听贾明鎏喊自己,忙答应了一声,跑过来一看,贾明鎏笑逐颜开,知道他没安好心。

    段耀武说:“小薇,你看看,你贾大哥他们可是全省的干部精英,结业之后,很可能就要去别的地方做父母官了。”

    贾明鎏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继续和段小薇开玩笑:“小薇,你爸爸的意思是,你再不好好巴结我这个假冒伪劣的小叔叔,以后恐怕巴结不上了。”

    段小薇“哼”了一声:“谁稀罕呢?”

    段小薇和贾明鎏哈哈大笑,笑完了,段耀武拉过段小薇耳语了几句,段小薇望着贾明鎏嫣然一笑,扭头领着叶紫衡和洪清玉二人走开了。

    省市领导重视的项目自然不同凡响,远景规划、现场管理、文明施工都让参观的学员们伸出了大拇指。

    临走的时候,段耀武带着老潘等人出来送行,沈敏正要清点人数的时候,郭咏举手报告:“沈老师,班里的两朵花丢了。”

    高锐急忙跟在沈敏身后下了车,段耀武迎上来对满脸疑惑的沈敏低声说了几句,沈敏抬手看了看表,便站在段耀武身边有说有笑地等着。

    没一会儿,段小薇、叶紫衡、洪清玉三人嘻嘻哈哈地外面冒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黄欣等几个售楼小姐,每人手里拎着几个印有名城置业标识的纸袋子,段耀武从段小薇手里接过一个,递给了沈敏,又低声解释了几句,沈敏推辞了几下,还是接了过来。

    段小薇登上大客车,对大家说:“非常感谢各位领导光临名城置业的工地指导工作,一个小纪念品,不成敬意。”然后,给每位学员一一放,到贾明鎏的时候,段小薇瞪了他一眼,小声说:“回头叫慕容收拾你。”惹得众人又是一片笑声。

    路上,学员们大多靠在车椅上假寐,高锐悄悄地跟贾明鎏小声嘀咕:“名城置业的段老板好会做人啊,感情投资真有前意识。”

    “嗯,一个私企能够做大做强,总有他的眼光独到之处。”贾明鎏随口道。

    高锐转过头来,问:“老贾,你跟他们好像挺熟的。”

    “护城河开有我们公司的投资。”

    “哦,怪不得。”高锐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原来,高锐跟在沈敏身后,听到了段耀武拎着手里的礼品袋对沈敏说:“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贾明鎏是我的一位朋友,还望沈老师多多关照。”

    三个月一晃快过去了,学习越来越接近尾声,学员们身上都出现了一种莫名的躁动,难以掩饰,大家心里都在琢磨着差不多的问题,关副书记什么时候会来看望大家呢?座谈会言的名单快要定下来了吧?实质上,在名单没有完全敲定之前,包括叶紫衡在内的所有学员都没有彻底的放弃,结业总结的准备进入冲刺阶段,气氛空前紧张。

    最后几天的课讲的是干部的廉洁自律,省纪委监察部的张关成副部长主讲,比较好笑的是,学员们似乎对监察部的领导心存敬畏,上前握手打招呼的不少,但几乎没人像往常那般交谈甚欢地套近乎,仿佛和他接触多了会惹火烧身一般。

    张部长讲课前,先播放了一个“贪官忏悔录”的录像片,让近年来省里陷入**案的官员们现身说法,这其中不少人曾经是在座学员的顶头上司,主席台上作报告口若悬河,忏悔时却结结巴巴,昔日威风八面的领导,如今变成了低眉顺目的囚犯,巨大的落差令在座的所有学员都如芒在背,暗自胆寒。

    忏悔大多以“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开头,最后是痛哭流涕,哀叹“对不起组织的培养,对不起父老乡亲,对不起七旬老母,对不起老婆孩子”,人深省,触目惊心。片子中一位白苍苍的老母亲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老泪纵横地呼唤被捕入狱的儿子,让贾明鎏心灵产生了强烈的震撼,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望江县城里的老母亲,眼睛竟有些模糊。

    张部长的讲课倒不新鲜,他把这方面的条条框框再重申了一遍,逐条逐条做了些解释,最后语重心长地说:“学员同志们,你们是各地市县挑选出来的精英,是我省后备干部的中坚力量,将来要挑重担,做大事,一定不能辜负组织和领导的信任,洁身自好,警钟长鸣,千万牢记一句话: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下午没有安排例行的讨论,而是在原定的课程表之外,请了一位市检察院退休的检察官来与大家座谈,说是座谈,实际上就是老检察官一个个分析具体的案例。座谈前,沈敏特别交代,这堂课大家要用心听,但很严肃地宣布了一条匪夷所思的纪律——严禁做笔记。

    这么一来,大家议论纷纷,兴趣高涨,听得更加认真细致了。

    虽然老检察官字字句句都没有提及案件之外的任何内容,但对细节的剖析,原因的分析,过程的解析,以及如何规避和防范,让贾明鎏等人听出了其中暗含的深意,官位越高,权限越大,面临的诱惑就越大,稍有不慎,就会在某个细微之处栽跟头,这背后不少是权力之争的结果,其中的陷阱之玄妙、阴谋之诡异,不是事后来反思,身临其境的感受用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沈敏老师不让大家做笔记确有其道理和用意。

    课讲完了,教室里一反常态的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或者起身,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可以说,这一天的课程触及了所有人灵魂深处最隐秘的东西。

    可是,压抑是暂时的。这帮处于仕途上升期的精英们,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钢筋铁骨,有着金刚不坏之身,那些伸手被捉的干部,只怪他们自控能力太弱,运气太差,肯定是得罪了人,才落得这般下场。

    此时,省委关副书记要来看望大家的喜讯终于传来,那些刚被最后一堂课打压下去的**,又忽地升腾起来,在各自的心中熊熊燃烧。

    从进校的第一天,大家就听乔部长提到过,他们这个班受到了省委的高度重视,省委关副书记会来看望大家并表重要讲话。学习期间,因为紧张后来就淡忘了,等到三个月的学习快结束了,才想起关副书记还没有来,大家不免有些怀疑和担心,纷纷猜测关副书记那么忙,全省多少大事要抓啊,可能不会来了。但到了最后的几天里,沈敏高兴地对大家说,通知来了,关副书记要来参加我们班的毕业典礼,还要和大家共进午餐。

    这个消息,不仅极大地鼓舞了全班同学,对党校的教职员工,也是一个极大的鼓励,刘校长在路上碰到班里的同学,都忍不住说,你们这个班前途不可限量啊。

    省委办公厅专程派人来向党校传达了关副书记的指示,希望这一次的毕业典礼,不要再搞以往敲锣打鼓的形式主义,可以把座谈会和毕业典礼结合起来,隆重而不虚浮,关副书记特意排出了整整半天的时间,听一听学员们的学习成果,了解一下学员们的思想生活情况,座谈言安排十位学员,每人十分钟左右,尽可能运用学到的知识,结合当前全省的工作重点,当面向关副书记汇报学习心得体会。

    这样的要求传达下来,党校和班级都紧张起来,确定言的学员已经成了迫在眉睫的大事,五十几个学员三个月来的明争暗斗即将浮出水面,这五十多个人当中,只有贾明鎏有幸和关副书记握过手,谈过话,其他人当中像西山县来的一位副县长,连听关副书记作报告的机会都没有,现在竟然有机会与关副书记面对面地座谈,一起共进午餐,竟激动得一夜都没有睡着。用郭咏的话来说,这是关副书记亲自来考察我们这一班人,争夺言的机会,刺刀见红不可避免。

    刺刀见红就不能心慈手软,各种私下密谋和交易在悄然展开。

    酝酿名单的班会,开得就有那么点火药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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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总有不测风云

    酝酿言名单的班会上,沈敏先说了一个简单的开场白,让大家根据学员们三个月来的表现,推荐或自荐人选,班里先酝酿出名单来,再报党校和省委组织部领导审核。

    沈敏说完,众人纷纷举手,郭咏第一个被沈敏点到,他站起来毫不犹豫推荐了贾明鎏,班上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不反对。这看似很平常,其实让谁先言很有讲究,说起来是民主集中制,但谁先说谁就有主动权,大家都是有点身份和背景的人,没有十足的理由,谁肯明目张胆站出来反对,反正一个方面都要有代表,犯不着在与自己利益不相关的地方得罪人,更何况,贾明鎏在班上为人低调,确实比高锐和叶紫衡更让大家能够接受。

    贾明鎏虽然有思想准备,但还是心里一阵紧似一阵,他不敢去看叶紫衡和高锐的脸,因为他的言一确定,无疑就断了叶紫衡和高锐的希望,他们三个一同从企业来,不可能安排两个人言,这是个不争的事实。贾明鎏一度很担心叶紫衡会哭出来,作出一些让大家尴尬的举动,如坐针毡地熬了一会儿,叶紫衡和高锐却都没有表态,沈老师笑道,大家都没意见,那好,我们继续自荐和推荐。

    洪清玉举手推荐了郭咏,这出乎人们的意料,大家都觉得她一定会自荐。郭咏在望江县来的学员当中,年龄最大,级别最高,他们内部没意见,其他人自然无话可说。

    轮到贾明鎏言的时候,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含含糊糊说应该有女学员代表,在高锐赞许的目光下,却点到了洪清玉的名字,让叶紫衡的期待顿时黯淡了下来。市直机关来的学员心果然不齐,有人故意撇了撇嘴,但是,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站出来反对,他们预想的是洪清玉会自荐,那样他们倒可以找出一大堆的理由来阻止她,但这是贾明鎏的提议,要直接反对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心怀鬼胎。

    没人反对就是默认,沈敏笑眯眯地接着点下面的学员言。

    在敲定了几个人选之后,沈敏终于点到了叶紫衡,她试图提高锐的名字,但立刻遭到了其他方面来的学员一致反对,纷纷议论说,你们国企已经有代表了,不能挤占了我们的名额,毕竟其他方面来的学员人多势众,这个提议自然通不过,所以高锐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但还好,他吸取了换座位中冲动得来的教训,没有说出不太得体的话来。

    在确定西山县的言人选时,那位睡不着觉的副县长落选了,之后大为不满,指责被选中的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如何如何的背后做了手脚,两人争辩了几句,情急之下,副县长突然提到这位组织部长在哪个哪个乡里搞过多少破鞋,组织部长也不甘示弱,揭副县长没选上县委常委在党代会后撒酒疯,引得全班一次次哄堂大笑,沈敏看不过去,喝止了他们的胡闹,如果再闹下去,就建议取消西山县的言名额,让给其他方面的学员,考虑到县里的整体利益,其他几个学员好不容易劝阻住了两个脸红脖子粗的领导。

    贾明鎏问过郭咏才知道,组织部长不是比副县长官小吗,怎么敢跟副县长公开叫板?郭咏笑道,别看组织部长表面上看没有副县长的名头好听,但组织部长肯定是县委常委,在县里的干部排位中要排在不是常委的副县长前面,说话办事的权势也大于一般的副县长,你没听组织部长笑话副县长,他不是县委常委。

    最后全班一共定了十位同学准备言,郭咏和洪清玉如愿以偿,自然没有叶紫衡和高锐的份儿,但是,全省有十来个地市县推选了年轻干部到这个班上来,哪个不是出类拔萃,哪个不想出头露面?更何况,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在县处级的岗位上干了好几年,要经验有经验,要关系有关系,十个人也涵盖不了全部的地区,没有入选名单的地市县学员不干了,闹哄哄地,他们不敢说入选人员有问题,只好说自己地区没有人员入选回去怎么见人,又如何向在家的主要领导交代。

    沈敏似乎早有考虑,在十位学员之后,又增加了五个候补学员,说是提交领导审核确定,总算摆平了纷争。

    十五个可能言的人确定后,班会算是结束,其他人各自散了,十五个人留下来接着商量每个人言的侧重点,刘校长也亲自参加,沈老师汇报了刚才酝酿名单的过程,刘校长说,名单是班里民主推荐和协商出来的,正式和候补是有区别的,这是我们的组织原则,但正式的必须全力以赴,候补的也不能懈怠。为此,我们最好先作一个选题上的协调,免得到时候,大家的言重复或撞车。

    这时贾明鎏就提出,我是企业来的,想谈谈国企如何带动县乡产业展的话题,紧接着郭咏也毫不客气提出了与贾明鎏遥相呼应的选题,要站在县乡的角度谈县乡产业展,讨论来讨论去,十五个人各自拟好了二十几个题目,有谈加强干部建设的,有谈新时期宣传工作的,有谈地区均衡展的,还有谈反腐倡廉的,几乎涵盖了省市领导和专家授课的大部分内容,这让沈老师和刘校长很高兴。

    这个班的学员果然不同凡响,对学习的内容吃得透,体会深,言内容照顾面广,让讲过课的领导陪着关副书记来面子上也好看。尤其是贾明鎏和郭咏谈县乡产业展的选题比较具体,很有针对性,抓住了当前全省工作的重点,好像沈老师和刘校长也有意让他们在这个选题上出彩,私下里又提供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

    回到宿舍,贾明鎏的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想着自己和郭咏、洪清玉三人如果不联起手来,提前商议好了对策,争取到了沈敏老师的密切配合,在这种竞争激烈的形势下,如果让叶紫衡或高锐先了言,自己能不能顺利获得言的资格,心下难免有点疑惑。

    既然定下来了,贾明鎏心无旁骛,按照与郭咏商定的意见,按照城市带动县乡的思路,开始考虑座谈会上言的内容,他摊开纸笔,先在笔记本写下了几条大纲。高锐下了夜自修回来,进门时脸色就不大对头,他并没有看贾明鎏,但贾明鎏却知道他在等着自己说什么。

    贾明鎏回避不过去,背后高锐的眼神有如两根刺,扎在了后背上,令贾明鎏极不自在,才思枯竭,只得说:“小高,我在写言提纲。”

    高锐说:“我知道。你没问题,只是某些人可能准备得太早了点。”

    贾明鎏不解,抬头看了看高锐。高锐说:“既然有候补的说法,人选可能还会变的。有时候,有心栽花花不一定开的。”

    贾明鎏想淡化一下,就说:“呵呵,不就是个座谈会嘛,什么栽花不栽花的。”

    高锐正色道:“老贾,你可别小看了一个座谈会啊,这可是关副书记要亲自参加的。”贾明鎏心想,那是的,你不就是一个座谈会开出来的嘛。心里就不大高兴,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小高,你对座谈会看得这么重,要不我跟沈老师说说,换你言?”

    高锐不计较贾明鎏的弦外之音,说:“老贾,你这份心小高我领了,但换不换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不换,我无可奈何,个别人要换了,他也只能徒唤奈何。”

    贾明鎏听高锐这么说,搞不明白他所指的个别人会是谁,不由得提高了警惕,问:“为什么?”

    高锐说:“没有言之前,谁能说得准呢,天总有不测风云的吧。”

    贾明鎏就想,高锐、叶紫衡,包括那个副县长可能背后还会做点什么手脚。忍不住转过脸朝高锐看了看,高锐的脸色却已经平和下来,还朝他微微一笑。“老贾,你是我们国企的代表,我和小叶不会动你的歪心思,只管放心,但另外的人很难说的啊。”

    高锐这么表态,倒让贾明鎏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当他提出要帮自己参谋参谋的时候,贾明鎏只得把言提纲拿出来,和高锐商量到了半夜。这时候,贾明鎏感觉得到,高锐在这个问题上也有过研究,有自己独立的见解,等洗澡更衣躺在床上,贾明鎏还觉得如果高锐来言,其精彩程度也不会比自己差,不禁暗暗庆幸在酝酿名单前与郭咏和洪清玉的密谋是多么的及时和正确。

    贾明鎏整整花了两天时间,精心准备言稿,这两天叶紫衡的情绪一直不稳定,说话总是带着点言外之意,一会儿念叨某些人攀上了什么大领导,一会儿又说女干部长得丑一点更能占点便宜,这话明显是针对洪清玉说的,这个时候洪清玉稳住情绪根本不受她的影响,心无二用地准备言稿。

    早晨醒来时,贾明鎏心里却忽然一惊,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生,但起来后现一切正常,什么事也没有,心也就渐渐地安定下来。

    但是,言人选果然如高锐所说,生了一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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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出事了

    据传,西山县有群众反映组织部长有男女作风问题,举报信已经寄到了临江市纪委,这与副县长酝酿会上的说法不谋而合,市纪委自然要开展调查,这样他再作为座谈会上的言代表就不合适了,万一关副书记问起来,让校长和组织部门的领导怎么介绍呢?于是,副县长以候补身份进入了正选名单,高兴得他避开组织部长逢人便说:“是福不是祸啊。”

    高锐回来就笑着跟贾明鎏说:“老贾,我说了吧,天有不测风云。”

    贾明鎏想起自己与莫小力等人的关系,觉得也有些不太踏实,就借着西山县的话题去向郭咏讨教。

    郭咏说,西山县的干部包括主要领导在内,总在男女关系问题上纠缠不清,这在县乡级政府官员之间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也让省市领导们头疼不已。从前,对于干部的男女作风问题,组织上看得是很重的,不少干部因此受了处分,埋没了很多有才华的人。进入经济建设时期,人们的思想观念生了很大变化,县乡的组织部门不那么看重这类问题了,这些年也没有因此处理过干部,只是在查实干部**案件时才会追查生活腐化的污点,群众的来信来访几乎没有再反映这类问题的。唯独西山县很特别,总有群众举报这个问题,而且时不时要掀起一个**。组织部长的这次遭遇不测,估计最后的结果还会和往常一样不了了之,但座谈会上言的机会就肯定失之交臂了。

    谈到具体人选变化的情况,郭咏并不同意贾明鎏的猜测。郭咏说,组织部长要怪副县长也没有道理,这举报信要从西山县寄到临江再送到市纪委领导手上,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连正常程序都走不完,这种非常慎重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一两天内操控完成。

    郭咏的说法让贾明鎏稍稍松了口气。

    还有两天就要开毕业典礼了,贾明鎏想到又要再次面对关副书记,多少有些激动,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什么不祥的预感,预感着会生些什么事情,只有和郭咏一起讨论言内容的时候才略感踏实。

    晚上,没有言任务的学员悠闲自在,贾明鎏与郭咏等要准备言材料的却异常紧张,一直忙到快半夜了,两人把言材料定稿之后,才一起从图书馆出来,回到宿舍,就现高锐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贾明鎏没来得及多想,高锐就说:“老贾,望江县有人打电话来找你。”

    不知是高锐的口气异常,还是贾明鎏预感得到了印证,一听这话,贾明鎏的心顿时狂跳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事?我家里,家里出事了?”

    高锐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说,你妈在医院抢救。”

    贾明鎏如雷击顶,呆站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高锐说:“你赶紧往家里打电话问问啊。”

    贾明鎏镇静了一下,掏出手机来,却现显示有一个号码的几次未接电话,为了专心写言材料,他把手机设置在无声状态,根本没有注意。

    贾明鎏拨了家里的电话,通了却没人接,老妈不在家?贾明鎏大脑猛地一抽,心脏像是中断了供血,他喘了口气,语无伦次地说:“出事了,老妈出事了,怎么会?”

    高锐拿下贾明鎏一直举着的手机,说:“老贾,你冷静点,别往坏的方面想,你拨一下那个未接电话,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电话拨通了,对方说他是县医院的值班医生,贾明鎏问了半天才搞明白,傍晚的时候,贾妈妈出去散步,突然晕倒在路边,胳膊摔断了,是过路的好心人打了120,送到医院正在抢救。最后,值班医生叫道:“你这个儿子怎么回事?你妈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喊你的名字,你倒好,打几次电话都不接。马上要手术了,赶紧过来交钱办手续,再耽误了你自己负全部责任。”

    “怎么会突然晕倒呢?我前几个月回去还好好的呢。”对方已经挂了电话,贾明鎏还举着电话在自言自语,脑海里闪过了前两天看过的录像片画面,白苍苍的老妈妈正在伤心欲绝地呼唤儿子的名字。

    高锐安慰道:“老贾,你别急,可能是突心脏病,已经送到了医院,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贾明鎏下意识地往外走,高锐拉住他,说:“老贾,你干什么?”

    贾明鎏说:“我回去,家里没有别的人,医院还等我交钱动手术。”

    高锐说:“老贾,你怎么走?”

    贾明鎏愣了愣说:“外面应该有出租车。”

    高锐说:“这么晚了,鬼还守在这市郊。不如明天早上再说吧。”

    贾明鎏直摇头,说:“不行,到明天就晚了,我妈她……我马上就要走,我马上就要走。”

    高锐说:“老贾,你别急,我替你找找人,看有没有车子送你一下。”他也不问贾明鎏的意见,就拨了电话,果然联系到车子,二十分钟之内就能到。挂了电话,高锐直盯着贾明鎏,说:“毕业典礼你一定得赶回来啊,你还是我们国企干部的言代表呢。”

    贾明鎏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身担的责任,愣住了。

    高锐说:“老贾,你可要想好啊,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你就算赶得回来,言稿还来不及写吗?”贾明鎏脑袋嗡地一下,跌坐在床头,可老妈昏迷在床上念叨喊自己的声音却就在周围萦绕,贾明鎏突然说:“我妈那里不能耽误,我不言了。”

    高锐说:“老贾,你别冲动,你想好了?”

    贾明鎏心乱如麻,不说话。

    高锐感叹地说:“这也就是重情重义的老贾呀,换了别的谁,他们是绝不会放弃的。”贾明鎏仍然不说话,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一会儿是毕业典礼上的荣光和掌声,一会儿是妈妈悲痛的呼唤。

    高锐像是对贾明鎏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要是换了我呢?”高锐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说:“我记得乔部长跟我爸提起过,他陪同关副书记在外面视察工作,关副书记的妈病危,没赶回去见上最后一面。妈妈去世后的一年里,关副书记说他没少做噩梦,三天两头梦见妈妈在喊自己的名字,私底下总在说,这是良心的自我谴责,是内疚哇。我是个不孝子,我对不起我妈,对不起啊。他说,到死我都没见上老妈一面,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如果时间能倒退回去,我一定要跪在妈妈的病床前,哪怕是握着老妈的手送她最后一程,我的良心也安稳些啊!”高锐讲述得声泪俱下,更让心乱如麻的贾明鎏痛苦不堪。

    贾明鎏非常感激高锐在他最犹豫的时候讲了关副书记的往事,这番话使得贾明鎏从慌乱中渐渐平息下来,让他下定决心,抛开幻想,去面对去承担一个儿子的责任。

    车很快就到了,高锐送贾明鎏上车,再三吩咐司机一路小心,临开车时,高锐说:“老贾,你明天记得给沈老师打个电话,我好替你去请假。”贾明鎏点了点头,车就开走了。

    路上,贾明鎏被夜风一吹,冷静了许多,又觉得不太对劲,大半夜的没人可以骚扰,只得给郭咏打电话,打了几次,终于听到了郭咏的声音,他说:“小贾,又有什么新见解呢,大半夜的睡不着,还打电话?”贾明鎏听郭咏声音还很清醒,知道他并没有睡,还在为言材料操心,就说:“老郭,我妈病了,住在县医院。”郭咏吃了一惊,问:“真的?你怎么办?”

    贾明鎏说:“我已经在去县城的路上了。”

    郭咏说:“小贾,你别犯糊涂,听老哥一句话,赶紧回头。”

    “不行,医院还等我签字动手术。”贾明鎏拒绝了。

    郭咏急了,大叫:“贾明鎏,你疯了吗?毕业典礼你不言了?”

    贾明鎏只说:“我看看我妈,没太大的问题,我明天一定赶回来。”

    郭咏骂道:“贾明鎏,你明天赶回来还有个屁用。你想想,后天一早就要开会,言材料明天上午必须定稿,党校内部还得审核一下,然后打印装订成册,等你赶回来,黄花菜早就凉了。”好像感觉话说重了,郭咏放缓了口气,劝道:“老贾,你回头吧,我让我们家秋萍去医院守着,行不?”

    贾明鎏脑子忽悠一下,一念之下,差一点让司机回头,但忽然间耳边又想起了关副书记悔恨的声音:我对不起我妈,对不起啊。心念至此,贾明鎏再别无他想,就说:“老郭,谢谢你,我妈……她更需要我。”说完,不顾郭咏还在喂喂直叫,挂了电话。

    贾明鎏赶到医院,贾妈妈睡着了,但是,当他走进病房的时候,还分明听到贾妈妈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他扑上前,看着面容憔悴表情痛苦的妈妈,脸上插着管子,身上接满了电线,手上还缠着绷带,不由得眼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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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啊糊涂

    贾明鎏没敢惊动其他人,敲开了值班医生的门,却现是个女的,不是刚才接电话的男医生。女医生说:“哦,你是16床的家属。你妈心脏本来不是太好,又受了点刺激,经过抢救基本稳定了,还需要住院观察两天。”

    “手术做了吗?”贾明鎏急切地问。

    “手术?”女医生笑了。“做过了,手指骨折,已经接上了。”

    “那我妈……要紧吗?”

    “你这话问的,什么叫要紧不要紧,抢救过来了就不要紧,抢救不过来的话,你说要紧不要紧?”医生大概都有职业习惯,对于家属对于病情的疑问,总是愿意往严重里说。

    “哦,医生,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了,是不是还要交钱?”贾明鎏问道。

    女医生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急糊涂了,人送进来的时候钱不就交了吗?你想得倒好,不交钱,医院怎么抢救,怎么做接骨手术?”女医生不再说话,低头写她的值班记录。

    从值班室里走出来,贾明鎏还在想,如今还是县城里民风淳朴,好心人多啊,救了人还帮着垫医药费,回头一定要找到人家,好好感激才是。《临江晚报》上就登过一则闹剧,老太太路上被自行车撞了,有好人心送到医院,就被老太太的儿女讹住了,闹闹哄哄地后来还打了官司,张依然在她的节目里,组织过一次大讨论,竟然有半数以上的市民表示,以后警察没来之前,再也不敢救人了。

    大约三四点钟的时候,贾妈妈醒了,睁开眼看见了守在病床前的贾明鎏,刚一抬胳膊,又哎哟一声垂了下去,贾明鎏赶紧站起身来,扶住了摔伤的手,放平稳,喊道:“妈,你醒了。”

    贾妈妈看着贾明鎏点点头,努力想笑却没笑出来,眼泪先下来了,她断断续续地说:“明鎏,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贾明鎏嗓子哽噎着,他顿了一顿,安慰道:“怎么会呢,我这不是赶回来了吗?妈,没事的,我问了医生了,住院观察几天就好了。”

    “都怪妈不好,净给你添乱。”贾妈妈嘴里这么说,脸上却是满足的笑。

    “妈,你说哪儿去了,我是你儿子呢。”贾妈妈听了,闭上眼,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让贾明鎏酸楚不已。这么多年了,自己不在妈妈的身边,她老人家是怎么过来的呀?

    天亮了,贾明鎏给沈敏打电话请假。

    一听说贾明鎏已经在望江县医院,沈敏那边先急了:“贾明鎏,你还有没有组织纪律观念。”

    “沈老师,您别生气,昨夜太晚了,我不好意思打扰您。”贾明鎏苦笑着解释。

    沈敏打断了他的话头:“唉,你对妈妈的一片心我和黄老师都理解,可言怎么办?”

    “我把我妈这边安排好,立即赶回去。”贾明鎏看妈妈并无生命危险,就说。

    “那你妈住院谁照顾?你安排好再赶回来不到下午了,我看来不及了,刘校长说上午校党委会上要过一下。”沈敏忧心忡忡地说。

    “我的稿子都写差不多了,能不能请谁帮忙打印一下,先交上去呢?沈老师,您帮帮忙吧。”

    沈敏为难了,说:“稿子在哪里?……找高锐?那行,我帮忙没问题,这么重要的事,我,我个人作不了主,可能,可能刘校长都作不了主。……我帮你。”沈敏说的倒是实情,学习班是省委组织部主办的,参加的人员,讲课的内容,授课的老师,都由省委组织部审定,党校只是负责班级日常教学和事务的管理。

    “那谢谢您了,我等您消息。”贾明鎏连声道谢,挂了电话。

    贾妈妈看贾明鎏的焦急挂在脸上,就问:“明鎏,是不是有急事?”

    “没呢,妈。”贾明鎏挤出一丝笑容。

    贾妈妈把脸沉下来,说:“明鎏,你别骗妈,妈看得出来,肯定有急事的。”

    贾明鎏看妈妈生气了,含含糊糊地说:“没什么,就是明天要开个会,我要个言。”

    “明鎏,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先回去吧,别耽误了公家的事。”这一点,贾妈妈心里可明白了,儿子公家的事耽误不得。可刚一动弹,又皱着眉头停住了。

    “可是,妈……你放心,我让老师帮忙呢,耽误不了。”贾明鎏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妈妈,心想,下午赶回去,晚上再准备一下,耽误不了第二天的言。妈妈胳膊不好,还在打点滴,观测心电图,吃个饭,上个厕所,还真不能没个人照顾。

    贾妈妈还想挣扎着起身,被贾明鎏按住了。

    “妈,以后一个人出门小心点,记得带好药。”贾明鎏不想再和妈妈纠缠言的事,就问昨晚上病的情况。

    贾妈妈想了一想,说:“我就是吃完饭出去散步,走得好好的,突然有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撞在我身上,我摔下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贾明鎏摇摇头,这年头,人都变得心急火燎的了,妈妈心脏本来就不太好,这么一惊吓,可不是要犯病吗?万一抢救不及时,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娘俩正说话,刘秋萍牵着个小孩来了,她喊了一声贾明鎏,又看看贾妈妈,不好意思地说:“老郭半夜里打来了电话,我本来打算赶过来的,可孩子一个人在家害怕,又听说你赶过来了,所以我现在才来。阿姨怎么样了?”

    “谢谢你和老郭,我妈被人撞了一下,手指摔骨折了。”贾明鎏说。

    刘秋萍急忙问:“人呢,撞的人抓着没有?”

    “我妈当时就晕了,上哪里抓去?”贾明鎏一脸苦笑。

    刘秋萍骂道:“这挨千刀的,抓着了关他几年。”说着,就让孩子喊奶奶,问长问短,坐了一会儿,刘秋萍就说:“老郭让我来照顾阿姨,你先回去吧。”

    贾明鎏看她带着个孩子,本就没有留下来照顾的意思,否则,一个人哪里照顾得这一老一小,就说:“谢谢你和老郭,我回来了就不麻烦你们了。”

    刘秋萍便不再客气,拉着孩子让他跟奶奶叔叔再见,告辞走了。

    刚把刘秋萍送出去,贾明鎏的电话响了,一看,竟是吴有才,这可是认识吴旭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

    “小贾,怎么回事?你从党校跑出去了?”吴有才非常的不满。

    贾明鎏慌忙解释,说我妈昨晚上心脏病突,在医院里抢救,就赶过来了。吴有才年轻的时候有过与贾明鎏类似的经历,还是能够理解他的心境,看事已至此,也不好说什么,就吩咐道:“小贾,你妈还好吧?……嗯,那就好,这样吧,你立即赶回党校去,不管不言,明天的毕业典礼一定要参加,我马上让司机把小旭送到望江县医院,你妈交给她照顾好了。”

    贾明鎏听吴有才这么一说,心头一凉,看来情况有变。想想吴旭怀有身孕,和妈妈的关系紧张,又怎么能照顾得好,估摸着言已经没戏了,就赌气说:“爸,不用了,我守着我妈。”

    “贾明鎏,你糊涂!”吴有才生气了。“吴旭是你妈的儿媳妇,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关副书记那么关心你,明天要是问起你来,你让大家怎么说?以后你见了关副书记,你又怎么说?”

    吴有才一连串的质问,让本已心急如焚的贾明鎏更是急火攻心,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吴有才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说:“小贾,你听我的,你没跟任何人商量就跑回了家,这已经是错了,但不能一错再错。就这样,不多说了。”

    挂了电话,贾明鎏神情恍惚。

    贾妈妈一直紧张地盯着贾明鎏的举动,她问:“是吴旭爸来的电话吧,明鎏,你别瞒着妈了,肯定有急事。”

    “妈,我……”贾明鎏欲言又止。

    既然是吴有才都打来电话,贾妈妈意识到事情肯定非同小可,她用力捶着床头,哭着说:“我怎么这么不争气,是妈拖累了你呀。明鎏,你回去,你赶紧回去。”

    贾明鎏忙走近来,拉住了妈妈的手:“妈,你别急嘛。”

    “你从到大,什么时候不听妈的话了,你要不听妈的,妈马上扯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着,贾妈妈挣扎着要把手从贾明鎏手里抽出来,妈妈的脾气,贾明鎏当然知道,他忙说:“妈,你别这样,我听你的话就是了。”

    好不容易劝着贾妈妈平静下来,贾明鎏说:“妈,我马上赶回去,小旭她爸说了,一会儿送小旭过来,你……”

    贾妈妈听儿子这么说,神色反而有些紧张,轻声说:“明鎏,还麻烦小旭干什么,我能照顾自己的。”

    贾明鎏还是担心吴旭过来会事与愿违,无奈,只得给如梦打了电话,把情况一说,如梦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好吧,我把手头上的这点事忙完,马上过去,有我和吴旭在,你放心吧。”

    听说如梦要来,贾妈妈心情才算轻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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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要一鸣惊人

    安排妥当,贾明鎏开始关心言的事,他又给郭咏打电话,郭咏悄悄告诉他,刚才沈老师来说过了,组织部已经定下来了,高锐代替你言。听贾明鎏要赶回去,就说:“也好,你回来争取一下看,毕业典礼还是不缺席的好。”于是,就让县里安排了一辆警车,把贾明鎏送回了党校。

    一路上,贾明鎏的脑袋里乱哄哄的,才一晚上的功夫,说换就换了,比西山县的组织部长换得还快?按郭咏分析的,就算我有什么丑闻要传到组织部门,不还得几天的功夫吗?

    这里面没有阴谋也有诡计。

    贾明鎏把前后的情况仔细回忆了一下,可理不清思路,找不到头绪,前前后后所有的场面翻腾开来,纠缠在一起,让他更静不下心来理智地分析。

    为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妈妈天天吃完晚饭要散步,怎么偏偏昨晚上被撞了?谁把妈妈送到医院,还垫了医药费?自己的手机设置无声,医院怎么能把电话打到党校来?到了医院,值班的医生怎么又换成了女的?妈妈的病情似乎并没有值班男医生说的那么严重,当时怎么没有让谁去看个究竟,稀里糊涂急急忙忙就出门了?是因为反腐录像片有位白苍苍老妈妈的图像,还是高锐讲故事的一脸悲伤和悔恨?为什么不肯听郭咏的劝告回头?……

    一大堆的疑虑在贾明鎏的脑海中盘旋,一时理不出头绪来,但有一点他认准了,有人给自己设了个圈套,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高锐,郭咏就说过,要判断一个圈套的来由,只需要看谁会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

    回到党校已过了中午,贾明鎏先去办公室找了沈敏,沈敏把贾明鎏拉到一边,抱歉地笑笑,说:“小贾,我们把情况逐级上报了,组织部乔部长得知你这种情况,担心会影响言的效果,就定下来让高锐代替你言。你看,一忙,我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告诉你呢。”

    贾明鎏神情沮丧,只好说了谢谢,告辞回了宿舍。

    高锐正趴在桌子前,在做最后的冲刺,神情显得特别严肃紧张,见了贾明鎏,神情不太自然,只问了一声:“回来了,你妈好些了?”贾明鎏说:“好多了,谢谢你。”

    高锐歉疚地笑笑,又埋头抱着稿子在看,不时圈点修改一下。

    贾明鎏有些惊异地现,一天不见,高锐面色又黄又萎,仿佛瘦了一圈,但眼睛仍然炯炯有神,贾明鎏心里暗暗奇怪,今天才定下来代替自己言,高锐昨晚为什么要熬夜呢?

    有一点毫无疑问,高锐昨晚上就把自己回家的信息透露出去了,并动用了乔部长的关系,以组织部的名义作出了换人的决定。

    知道贾明鎏在看自己,高锐索性停下来,说:“老贾,你回来了,要不我跟沈老师说说,明天还是你来言吧。”

    贾明鎏心想,组织部门定的事,别说来不及,来得及也不会改,你别送这种顺水人情了。“算了,小高,我也没这个心思了,你替我言,也是组织上的安排,代表我们国企来的学员,好好准备吧。”贾明鎏才感觉到一夜没睡,来回奔忙了大半天,实在是太累了,倒在床上打算让自己静一会儿。

    高锐看贾明鎏坦然接受了现实,就说:“老贾,我刚接手,没太大的把握,我知道你对县乡产业选题研究得比我深,你帮我。”说着,把稿子递到了贾明鎏的眼前。

    贾明鎏接过来,随手翻了翻,内容观点构架和自己原先准备的差不多,只是高锐用词比较犀利,增加了对另外一个观点毫不留情的批驳。

    沈敏看贾明鎏闷闷不乐地回了宿舍,怕他与高锐生矛盾,毕竟这里面牵涉到不少领导,万一闹大了,肯定会对明天的毕业典礼造成不良影响,自己这个班主任就不好交差了,于是跟在贾明鎏后面过来了,走进宿舍,看高锐拿着稿子征求贾明鎏的意见,沈敏说:“高锐,贾明鎏忙了一夜刚回来,你让他休息一下吧。”

    高锐说:“对,对,对,我一急就忘了。”又说:“时间实在太紧了,关于县乡产业展的问题,贾明鎏很有研究,我想请他帮着参谋参谋。”

    沈敏关心地说:“高锐,这个课题是贾明鎏先提出来的,你是该虚心向他请教。高锐,别的我不啰嗦了,只提醒你一句,注意和省委的精神保持一致,这比言更重要的。”沈敏的意思一方面是提醒高锐注意言的方向,另一方面更是在提醒贾明鎏,毕业典礼可是省委非常重视的大事,千万别为了一个言的机会胡闹。

    这弦外之音贾明鎏听懂了,所以便不做声,而高锐还沉浸在准备言的**中,他说:“这我知道。就说这县乡产业要快展,必须依靠省内大中型企业,紧紧依托临江等经济达城市的支持,靠县乡那些不上台面的乡镇企业,就好比农贸市场的小商小贩,摆摊设点的小打小闹,县乡产业要展壮大,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沈老师听了高锐的慷慨陈词,开始有些高兴,听到后来不易觉察地皱了下眉头,虽然他的表情很快就过去了,但还是被高锐捕捉到了,他胸有成竹地说:“沈老师,你放心,我这次的言,既有理论体系做支撑,又有大量的数据、事实作基础,肯定会一鸣惊人的。”

    沈老师为了象征性地安慰一下贾明鎏,就说:“好,小高,你尽量准备得充分些,如果来得及的话,请贾明鎏帮你再看一看吧。”

    高锐含含糊糊地答应道:“沈老师,我知道了,哪怕是一晚上不睡,我也要准备好的。”

    沈老师说:“一晚上不睡,那怎么行?精神是好的,但不要影响到明天的言噢。”

    高锐更有把握了,说:“没事,我年轻,不怕。我在公司里组织团员活动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照样精神很好。”说着,看了看萎靡不振的贾明鎏,那情形颇有些得意。

    沈老师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那我就不占用你太多时间了,你继续准备吧,我到其他同学宿舍。”

    沈老师走后,高锐却一时有些兴奋,进入不了状态,主动跟贾明鎏说:“我这回的言稿,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这么写的,你刚才的意见也很中肯,但是,要一鸣惊人,总要别出心裁。”

    贾明鎏实实在在说:“小高,谈观点不要太偏激,注意遣词造句,别刺激了和你持不同观点的同志。”

    高锐听了贾明鎏这话,明显地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说:“老贾,我不像你那样畏手畏脚,前怕狼后怕虎的,只要我的观点是符合省委精神的,能和领导保持一致,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

    贾明鎏说:“小高,我的意思是,正确的观点也要用正确的方式来表达嘛。”

    高锐的脸色有点变了,盯着贾明鎏看了一会儿,正色道:“老贾,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本来是你言的,后来你不能了,换成我言了,你心里有些不平衡,这是完全正常的,我跟叶紫衡都说,这太对不住老贾了,她还说,老贾会正确对待的,她说你一定也是真心希望我替我们国企来的学员争口气,你说对吗?”

    贾明鎏一时没有话说,只好闭上眼睛睡觉,可是,高锐的兴奋劲上来了,他接着说:“老贾,这些观点,你的准备稿里也有,只不过我说得更直白,更直截了当。既然观点是正确的,为什么不痛快淋漓地说出来呢?”

    贾明鎏闭目沉思了一下,睁开眼,不客气地说:“小高,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我们表达自己的观点,不要把其他的观点说得一无是处,毕竟我们只是学习探讨,又不是搞辩论,别搞得太过份了。”

    高锐说:“老贾,我就直说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替代了你,你会这么关心我的言吗?你会对我的言这么挑剔吗?而且这些观点,不是你和郭咏反复讨论出来的吗?我只是说得更透一点而已,郭咏的稿子也跟着提高了调子,你还不知道吧?”

    贾明鎏被问得哑口无言了,他也不敢说自己没有一丝丝私心杂念在里边,自己因为妈妈的生病失去了这次机会,让高锐把机会抢了去,心里肯定会失衡。高锐言的观点本来就是自己和郭咏要阐述的,虽然对他咄咄逼人的气势有些不同的想法,但确实不能完全彻底地排除自己心里的不平衡,才会对他的言材料挑三拣四。既然郭咏已经和高锐碰过了,这说明他们看准了,就是打算在明天的言中一鸣惊人,他们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引起领导的重视,也说不上有什么错吧,这种想显示水平和能力的心思,自己和郭咏不也动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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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打五雷轰

    高锐激动过之后,情绪又平稳下来了,也许因为贾明鎏的默认,反而激了他的斗志,高锐对贾明鎏说:“我今天和郭咏说好了,晚上继续加班把观点夯实一下,不影响你休息。”说着,关了手机,整理好材料出去了。

    贾明鎏摇摇头,看着高锐走了出去,反而睡不着了,看着高锐出门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想到高锐说过要“一鸣惊人”,现在把手机都关了,利用这一晚上,肯定会斟词酌句让每一段,每一句都出彩,贾明鎏似乎已经看到了关副书记赞许的目光,也看到了会场全体学员向高锐郭咏投去羡慕的眼光,恍惚之中,刚才回来的路上让他烦躁不安的问题又涌上来,被人算计的痛恨再次冒头,挥之不去。

    高锐和郭咏这么快就碰头了,为什么突然就提高了调子?刚才高锐见了自己为什么表情那么不自然?难道不是他心中有愧?明天见了关副书记,如果问自己为什么没有言该怎么回答?再往坏了点想,或许是高锐与郭咏合谋挖了这么一个陷阱呢。为了提名的事,自己能跟洪清玉和郭咏私下密谋做交易,高锐为什么就不能呢?郭咏对他组织部乔部长的背景能视而不见吗?

    这种想法冒出来,把贾明鎏自己都吓了一大跳,难道官场真有这么险恶吗?想到这,贾明鎏又把班里所有人的情况都过滤了一遍,还是觉得高锐嫌疑最大。

    贾明鎏啊贾明鎏,平日里总在标榜自己玩阴的有一套,到了党校,遇到官场上混出来的精英们,还只像是一条小河沟的小泥鳅,被人抽干了水,按进了污泥里,蹦跶不起来了。

    贾明鎏越想越泄气,正胡思乱想着,电话响了,是吴旭,她已经到了望江县城,守在了贾妈妈的病床前,让贾明鎏安心学习,有什么事,都等到开学典礼结束之后再说。贾明鎏非常的感激,只说:“小旭,你太好了。”

    吴旭就说:“小笨狗,你以后记得要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对你妈好。”

    “那你自己注意啊,我,我不放心你呀。”贾明鎏没敢和吴旭说言已经被别人替代了,只柔声交代要她保重身体,别太累着。

    “不用担心,一会儿如梦姐会过来的。你要不要跟妈妈说话?”吴旭把电话给了贾妈妈。

    贾妈妈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也十分激动,她说:“你看看,小旭身子也不方便,还过来照顾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啊。”电话那边吴旭还笑着解释什么,贾妈妈口气轻松起来,说:“明鎏,有小旭在,你就放心吧。”

    贾明鎏混乱的脑子稍稍放松了点,如果因此婆媳关系得以改善,今后自己能少受点夹板气,也算是塞翁失马中的一点福分吧。

    挂了电话,贾明鎏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电话又响了,他眼睛都没睁开,就说:“如梦……”

    对方吃吃地笑:“贾明鎏,你还没睡醒吧?”

    “啊,然哥,我以为是如梦姐。”贾明鎏有气无力地说。

    张依然生气了,说:“怎么啦?是我然哥不是你如梦姐很失望是吧?”

    贾明鎏极力挤出笑声来,说:“然哥,我昨夜一夜没睡,脑子还糊涂着呢。”

    “呵呵,明天要毕业典礼了,真想不通你们这些男人,为了升个破官,那么玩命值吗?”张依然依旧不依不饶。

    贾明鎏叹了口气:“然哥,我玩命干什么?是我妈昨晚病了,我赶回去陪护了一夜,才回到党校。”

    “哦,错怪你了,对不起。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报道的时候,多给你一个言的特写。”张依然还不忘开玩笑。

    “算了,我不言了,给你省几个镜头吧。”贾明鎏干笑几声,想借此掩饰自己的失落。

    “不会吧,明鎏,你别跟我开玩笑,我这边都知道你是学习班里的高材生,哈哈。”张依然吃了一惊,又笑道。“我正准备告诉你呢,上面的风向变了。”

    “什么风向变了?”贾明鎏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张依然小声说:“呵呵,看你急的,知道你就是在逗我,告诉你吧,关于县乡产业展的风向变了,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原来,县乡依托临江等大中城市,形成上下经济产业链,配套加展,支持这个观点占了主流;关副书记今天刚从北京开会回来,和宣传部门口头传达了精神,正好我家牛鞭去宣传部商量明天报道开学典礼的事,吴凡部长就偷偷透了点口风,这不,我马上躲在走道上给你打电话呢。现在,是挥当地资源优势,形成本地特色产业,走可持续展的道路,这个观点占了上风。”

    张依然的一番解释,贾明鎏才明白过来,果真如此的话,高锐和郭咏言的大方向就与上面的精神背道而驰了。

    张依然看贾明鎏不说话,就笑着说:“傻了吧,哈哈。好了,我也不耽误你时间,你抓紧时间修改吧,等学习完了,你得请我客。老贾,那边喊我开会呢,讨论明天报道的具体细节。拜拜,明天见。”

    这下轮着贾明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说,还是不说?

    说了,高锐会信吗?他肯定以为我还在嫉妒他,故意搞出点花样来扰乱他的思路。管它呢,我被人算计了又向谁诉苦去?但是,如果不说,郭咏怎么办?他对自己还是实心诚意的。

    吃晚饭的时候,学员们纷纷围拢来询问贾明鎏妈妈的病情,让贾明鎏感动得饭都快吃不下去了。没有了利害关系的竞争,又临近分手,同学们之间的感情还是真挚的,说到伤心处,叶紫衡甚至流下了眼泪,西山县的组织部长与贾明鎏同命相怜,他拍着贾明鎏的肩膀说:“兄弟,一定要挺住。”

    洪清玉挨近来,在贾明鎏的耳边恶狠狠地说:“谁会这么缺德呢?贾明鎏,你别多心,你这事很可能是个小概率事件吧。”

    西山县的组织部长比贾明鎏还急,他正想借题挥泄自己的怨气,于是就冲着洪清玉吼叫道:“洪清玉,你别装腔作势了,这么明显的阴谋,你不至于精明到看不出来的地步吧?”

    听到组织部长的大声吼叫,贾明鎏一扭头,脸就贴到了她的嘴上,洪清玉闪开了,四下看看,同学们却没有像平常那样窃笑或议论,而是认真地点头。多数人都在想,是啊,谁没有父母,又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就算是要玩阴的,对一位白苍苍的老人,怎么下得去手?

    这么一来,大家就拿眼睛去瞟后来获得了言机会的高锐,高锐被看得难受,涨红了脸,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他大声道:“大家是不是怀疑我?我也敢说,拿人家老妈做圈套,这种缺德事要是我高锐干的,天打五雷轰!”

    听高锐说得过于激动,怕他与组织部长当众生激烈的冲突,贾明鎏忙站起来,说:“同学们,谢谢大家了,这只是个偶然事件,别伤了我们同学的感情。我相信,高锐不是那种人。”

    众人纷纷散了,贾明鎏喊住郭咏:“老郭,你老婆去看我妈了,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贾明鎏带着郭咏往僻静的地方走,郭咏有点着急,说:“老弟,有什么话你快说。这事生在我的望江县城,毕业典礼一搞完,我一定让县公安局帮你查个水落石出。”

    “老郭,我现在不是要跟你说我妈的事。”贾明鎏继续往前走。

    郭咏紧赶几步,说:“那你要说什么嘛,你抓紧点,高锐还等着我呢。”

    走到了一棵大树的背后,贾明鎏停下了脚步,他严肃地对郭咏说:“老郭,我悔不该没听你的话,不过,你现在该听我一句话。”

    “好,你说吧。”郭咏看看表。

    贾明鎏直视着郭咏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老哥,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别跟着高锐的观点跑。”

    郭咏急了:“小贾,我知道你被人算计了,心里难受,可木已成舟,你这又是何苦呢?”

    “相信我,老弟只想帮你,不会害你。”贾明鎏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和郭咏说清楚,这种传过来的消息,谁肯轻易相信呢?“老郭,我才得到的消息,风向变了,我们原先的观点站不住脚了。”

    “是吗?”郭咏故作轻松地笑了,但笑得不太自然,或者是因为惊奇,或者是轻视贾明鎏,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贾明鎏长舒了口气,握住郭咏的手:“老郭,该说的兄弟我已经说了,信与不信,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郭咏楞了一会儿,贾明鎏说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想想,还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大概对方并没有得到这种信息,郭咏挂了电话,望着贾明鎏的背景,微微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唉,老贾,我知道,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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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可爱的女干部

    第二天,毕业典礼如期举行,学员们个个挺直了胸膛,显得精神饱满,远远地列队夹道欢迎关副书记及随行领导。

    张依然等人举着机器来回奔忙,关副书记一行在热烈的掌声中步入会场。

    关副书记被刘校长等人簇拥着,有几个学员跃跃欲试想靠近一点,看能不能有机会和关副书记打个照面,甚至握个手,喊一声关书记,但大家还是有自知之明,唐突地凑上前,只会让关副书记和陪同的领导反感,只能眼巴巴地等待机会,看关副书记会不会心血来潮走过来与学员们握手。

    陪同的人员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站什么位置,走多远,离多近,大家都心照不宣,场面上都会有自然形成的潜规则。

    贾明鎏已经在几天前就开始紧张了,现在一看到关副书记,心里更是一阵乱跳,慌乱地想着,如果关副书记跟他打招呼时,该怎么反应,怎么说?他既期盼着关副书记能向自己走过来,喊着自己的名字跟自己握手,那就是不言,心里也是舒坦的啊。但是,走过来了,关副书记要问到自己不言,那该怎么解释?这么一想,又害怕关副书记看见人群中的自己,贾明鎏在慌慌张张之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关副书记,似乎有所期待,又十分担心。

    可是,关副书记并没有任何常的举动,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平和的微笑,看到任何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微笑,他的眼睛扫视着人群,似乎和每一个人都交流过,但又像是根本没有交流,贾明鎏觉得他的眼睛分明是看到了自己,却又一点特殊的反应都没有,就像压根不认识贾明鎏这个人,从来没有见过面,没有握过手,此时在关副书记眼中,贾明鎏就是一个普通的党校干部培训班的学员,就是平凡的五十几分之一,和其他学员没有任何的不同。

    贾明鎏昨晚做梦还梦到过,关副书记走过来和他握手,亲热地笑着问,小贾,学得怎么样啊?这样,别人就会知道,他们原来是认识的,是有关系的,脸面上才更有光。可就是没想到,关副书记不是某个人的领导,他是来看望全体学员的,根本没有贾明鎏想象中的意思,他说的话,作的手势,甚至走过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好了的,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贾明鎏而改变,更不要说会走近来和他说话了。

    贾明鎏却不能理解这一点,他在阳光的照耀下,一时有点蒙,恍恍惚惚地想,言的机会错过了,就什么都错过了么。

    贾明鎏失魂落魄地跟着人群进了会场,连张依然冲自己打招呼的微笑都视而不见,张依然很生气,扭头和电视台的人调试机器,再也不看贾明鎏一眼,只等着毕业典礼开始。

    张依然哪里知道,失去了言机会的贾明鎏,满肚子只有悔恨和痛恨,心里只想着关副书记会怎么看自己,哪里还看得到其他人的脸色。

    会场上竟然每个人都有席位卡,这是极其少见的,如果没有省市领导来,这个班的学员平时聚餐什么的,写个名单丢在桌子上,就算是高规格的待遇了。今天省委关副书记带领组织部、宣传部等一行领导来,主席台上放个席位卡那是理所当然的,而作为一个毕业班的学员,在毕业典礼的大会上,给每个人都设置了席位卡,就显得过于隆重了。

    果然,不光是贾明鎏,其他学员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有人奇怪地说:“咦,我们学员也有席位卡啊?”

    关副书记被簇拥着进入会场之后,先朝主席台看看,又朝台下看看,笑了笑,说:“刘校长啊,这个主意不错,正好可以让我也认识认识这个班的同学。”

    刘校长和沈敏当初的考虑是,如果不搞个席位卡,学员们肯定要为坐前排而争抢,那会场上岂不是乱成一锅粥,关副书记这么一说,相当于他平白无故地得了表扬,忙笑着说:“是啊,是啊,我想,学员这么多,要一个个给领导们介绍,太耽误时间了,这样更直观些,呵呵。”

    关副书记笑道:“老刘啊,你考虑的很周全,不过呢,这也是在变相批评我,我一直说重视这个班,要来看望同学们,哪知道忙过来忙过去,忙到最后一天才来,对不住同学们了。”

    刘校长当然不敢批评书记,他赶紧说:“关副书记,您日理万机,能抽出空来参加我们一个班的毕业典礼,就是对我们极大的鼓舞,这是我当党校校长之后的头一次呢,全校教职员工都感到非常的荣幸。”

    关副书记听了,又呵呵地笑起来。

    领导们边说边走上了主席台,学员和老师们也都找着了自己的位置,等关副书记和一班领导坐稳当之后,台下的众人也已经安静地坐下了,贾明鎏还是在靠后的一排。刘校长和组织部的乔部长在商量着什么,关副书记的目光就从第一排同学的席位卡和脸上来回地扫过,一一地对号,看一个人的名字,就抬头再看看这个同学的脸,亲切地点头,笑一笑。

    坐在关副书记左边的是省委组织部的汪副部长,就附到关副书记耳边,眼睛看着叶紫衡,说了几句什么话,关副书记再看叶紫衡时,笑容里多了一份亲热,从上面用手点着叶紫衡,说:“你是叶紫衡同学吧,临江纺织厂的女强人啊。”

    化了淡妆的叶紫衡脸还是一红,赶紧站起来,说:“是的,关副书记。”

    关副书记打量了一下,说:“嗯,不错,飒爽英姿啊。”

    叶紫衡不好意思地道:“关副书记,您过奖了。”

    关副书记歪过头来,笑着对汪副部长说:“老汪,小叶同志又年轻,又漂亮,你说,我过奖了吗?”

    大家都笑了,只有宣传部的吴凡冷着个脸,嘴巴象征性地咧了咧。

    看着电视台的摄像机在叶紫衡和关副书记的脸上扫过来扫过去的,不少坐在后排的学员,嫉妒得眼都红了,洪清玉更是恨不得站起来,以引起关副书记的注意。

    开学典礼由刘校长主持,他知道今天不是普通的毕业典礼,自己远不是主角,只简单地说了几句欢迎和祝贺的话,就宣布毕业典礼开始。

    第一个议程就是学员们汇报言,从关副书记认真的态度来看,他对这个班的关注不是一句空话,他一直在认真地倾听着,偶尔还拿起笔写上点什么,这时候,言的学员就有点紧张,磕磕巴巴地声音紧,关副书记就会停下来,微笑着冲言的学员点点头,以示鼓励,让讲台上下的学员都非常感动。

    洪清玉的言排在第四个,这也是她事先跟沈老师提出过要求,洪清玉跟贾明鎏说,别小看这点次序,效果大不一样呢,刚开始,大家心情还不太平静,主要的注意力都在领导身上,精神集中不起来,言的内容听不太进去,效果当然不会太好,而最后言呢,大家又都疲劳了,你的观点可能和别人的有点重复,也不容易听得进去,所以中间偏前一点是最理想的。

    贾明鎏笑道:“小洪,你研究得真透啊,还真是这个道理,以前我没有考虑过,以后倒要注意了。”

    洪清玉就说:“老贾,你也只有等以后了。”可能是觉得这话对贾明鎏有点刺激,她竟然调皮地冲贾明鎏吐了吐舌头,这个大胆的动作,让贾明鎏的心砰然一动:这洪清玉快30岁了吧,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干部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嘛。

    洪清月的选题是“新时期的宣传工作”,吴凡部长坐在主席台上,离关副书记隔着汪副部长,就勾过头来和关副书记说话,台下听不见,可吴凡的话一说完,关副书记就微笑点头,大家都看得出来,吴凡在有意帮洪清玉说了好话。

    洪清玉的言条例清晰,用词准确,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关副书记和大家一起鼓掌。洪清玉兴奋异常,她没有按常规马上走回自己的座位,而是跑到主席台下,恭恭敬敬地从下面把一本很破旧本子想要递给关副书记,台下的学员们都小声偷笑,这洪清玉惯用的一套又来了。看关副书记够不着,洪清玉竟然从侧面的楼梯跑上了主席台,把会场两旁的大小秘书们和安保人员吓了一大跳。

    洪清玉双手捧着本子站到关副书记面前,眼睛直视着,说:“关副书记,这是您以前表的作品,我都剪贴在这里了,您给我签个名吧。”

    关副书记好像没有料到这一着,拿起书看了看,说:“嘿,洪清玉同学,你从哪里找到这些老掉牙的报刊?这是我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时候写的,你看看,尽是些风花雪月,都有几十年了吧,我自己都忘了。”

    洪清玉说:“关副书记,您并不仅仅是个政治家,还是个文学家,我可是读着您的作品长大的,您替我签个名吧。”

    这话一说,台上台下竟有点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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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嫁不出去

    洪清玉的说法从年龄上来说倒也差不多,但感觉上这种可能性不太大,所以,关副书记似乎对这个马屁也感到有漏洞,有些为难地笑了一下,说:“洪清玉同学,你哪里把这老古董翻出来的?”

    这时,刘校长站在洪清玉的身后,严肃地说:“洪清玉同学,还在开会呢,后面还有同学要言,别耽误关副书记的时间。”

    洪清玉一愣,说:“关副书记,难得有机会见到您,您就——”

    关副书记笑笑,说:“好,好,就签一个吧。”

    刘校长赶紧递过笔,关副书记签了名,洪清玉激动地往台下走,走过叶紫衡面前的时候,轻快的脚步透着得意,贾明鎏就想,这洪清玉果然还是嫉妒心太强,看刚开始叶紫衡占了上风,就非要把风头抢回来。

    贾明鎏看在眼里,心里既佩服又鄙视,一个女同志在这方面动了这么大的心思,怪不得嫁不出去,真不知道她从哪里摸到这么些领导的秉性和爱好。

    主席台上吴部长对关副书记说:“这位洪清玉同学,是市团委的,很有钻研精神。”

    关副书记对刘校长说:“你们这个班,不愧人家说是临江黄埔班啊,连女同学个个都这么厉害。”临江黄埔班的说法,以前大家都只敢在背后说说,从此,学员们哪怕是正式的场合,都敢公开以临江黄埔班的自居了。

    大家又笑了,会场的气氛很轻松,贾明鎏这才注意到,张依然他们也躲在一旁偷着乐。

    下面,轮到高锐言,大家的情绪被洪清玉的小插曲调到了最佳状态,所以高锐一念出他的言题目,全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高锐的言题目是:“论县乡产业的展方向”。

    由于贾明鎏事先知道了风向变化,所以,他特别想从关副书记的表情中看出些异样来,但是,关副书记像听其他学员言一样,在高锐言的整个过程中,脸部没有任何的变化,连一丝丝都没有,始终如一的保持着平静,认真,在用心听和用心思考,甚至连微微的点头和微微地摇头都没有,贾明鎏不禁有点怀疑张依然的信息是不是搞错了,要不,关副书记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这让贾明鎏很失望。

    其实,所有言的学员,都试图从关副书记的表情里看出他对他们言的态度和想法,但关副书记的表情一直保持着平静,让人不可捉摸。每个人言过后,心下多少都有些忐忑不安,贾明鎏看到他们下来之后不停地擦汗,表情紧张,深深为自己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妈妈生病,自己现在也和他们一样在备受煎熬,更可笑的是,这种煎熬恰恰又是人人想要去受的,争着去受的,甚至设置阴谋诡计抢着去受的。

    高锐虽然两天没有休息好,但此时此刻他被自己的情绪感染着,不仅毫无倦意,眼睛反而比往日更明亮,嗓音比往日更清脆,口齿也比往日更加伶俐清晰,加上言的位置排得合理恰当,言的效果果然非同凡响,令贾明鎏没有想到的是,高锐为了强调自己的立场和观点,言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很重很重,重到几乎掷地有声,以至于全场自始至终鸦雀无声,甚至靠边站着的官员随从和安保人员都没有一个人来回走动,只有高锐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会场里回响。

    电视台的摄影师仿佛被感染了,端着机器一动不动,只有贾明鎏看到了,张依然在一旁捂着张大的嘴。

    在贾明鎏的喜忧之间,高锐言完毕,台上台下还是要鼓掌,贾明鎏分明看见了吴凡的嘴边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这一来,贾明鎏心里踏实了,张依然得到的信息不会错。

    尽管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的迹象,贾明鎏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一方面觉得有点幸灾乐祸,但另一方面又时时为高锐的高昂斗志而胆寒,高锐今天言的份量,抵得过前边几位同学的相加,这也是他处心积虑想要的效果,是他一鸣惊人的关键举措,言既引经据典,又数据充分,既有理论高度,分析也合情合理,就连始终不能赞同高锐说理方式的贾明鎏,也不得不承认,高锐的言稿具有相当高的水平,文字组织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都得到了充分的展现。贾明鎏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妈妈生病,又没有得到张依然的消息,自己的言稿能不能达到高锐的水平。

    为了配合高锐言的效果,郭咏紧接着高锐言,这也是特意安排的,他言的题目是:“县乡产业展的必由之路”。

    这个题目一念出来,关副书记严肃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期望,他以为郭咏的观点会与高锐不同,但是,很快他失望了,郭咏的观点只是高锐的延伸,只不过站在一个县乡干部的角度展开了进一步的论证,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受到了贾明鎏提醒的影响,没有像高锐那样,对另外一个观点批驳得体无完肤。

    毫无疑问,高锐和郭咏的一唱一和,是足以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的,如果关副书记赞同他们的观点,高锐和郭咏两个人的言,各自站在不同的角度,遥相呼应,相得益彰,将会打动在场的所有人,为他们今后的仕途铺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道。

    应该说,高锐和郭咏还是一鸣惊人了,但是包括他自己在内的许多人都没有想到,这个一鸣惊人,却惊出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就在郭咏结束言前,一直正襟危坐的关副书记主动凑到了组织部乔栋梁部长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虽然关副书记说话时仍然面无表情,但乔部长却有了难堪的表情,吴凡则始终有阴冷的笑意挂在嘴边,一直到郭咏完言,乔部长想要说点什么,却被关副书记摆手制止了,这下子乔部长看上去有点茫然,想与吴凡交换一个眼神,吴凡装没看见,避开了。这时关副书记问,刘校长,还有同学没言吧?刘校长赶紧答道,一共十位,还有几位。

    关副书记就说,好,好,请同学们继续言。

    在接下来的言中,关副书记隔一会儿就和乔部长或吴部长耳语几句,他的表情依然平常,但乔部长和吴部长都有点沉不住气了,他们紧锁眉头,仿佛有点不知所措,贾明鎏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似的,倒不注意听其他同学的言,只看着台上的人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

    在一个学员言的空当,乔部长悄悄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走下主席台的时候,像是不经意间,拍了拍刘校长的肩膀,刘校长立即跟着他走了。过了一会儿,党校办公室的人从台下把坐在同学中间的沈敏喊了出去,他们三人离开了一会儿,又各自回来,坐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继续装模作样地听言,再也没有什么动静。贾明鎏注意到,沈敏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报纸,拿着的手似乎还在颤抖,面目表情严肃而紧张,只是其他的人全神贯注在听言,看到乔部长他们几个进来出去,并没有像贾明鎏那样太当回事,憋不住了要上厕所放松一下,总归是人之常情。

    后面的几位学员的言,都不如高锐和郭咏准备得那么充分,所以整个言没多久就结束了。

    刘校长也没有多说什么,接下来请组织部乔栋梁部长作会议总结,最后才是关副书记作重要指示。

    乔部长清了清嗓子,摆手压下了台下的掌声,然后开口说话,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集会,举行我省后备干部培训班的毕业典礼。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在座的各位学员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完成了既定的学习课程,你们当中的许多人,即将踏上新的工作岗位。在此,我谨代表省委组织部向各位学员表示衷心的祝贺,向付出了辛勤汗水的党校教职员工表示崇高的敬意。

    等到掌声停息,乔部长继续说,在关副书记的亲切关怀下,今天的毕业典礼举办得非常成功,各位学员的言体现了较高的整体水平,这说明,各位学员经过短短三个月的学习,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不少的观点具有强烈的时代气息,对今后的工作具有指导意义,比如洪清玉同学,她的言谈到了新时期的宣传工作,就非常的重要,她一针见血地道出了我们各级各地的干部,要时刻保持清醒的认识,要牢牢把握宣传工作的精髓,要时刻和上级党委的精神保持一致。

    乔部长一边说,一边稍稍侧了一下头,观察关副书记的表情,看关副书记微微点头,还露出了笑容,下面的沈敏就带头鼓起掌来,同学们都边鼓掌,边朝洪清玉看,洪清玉大概也没有料到乔部长会点名表扬,顿时不自然起来,但掩饰不住情绪中的兴奋。

    会场内洋溢着一片喜悦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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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有女同志啊

    乔部长接着又肯定了学员言中的一些长处,一些观点,这说明这三个月的党校学习是大有成效的,说着说着他语调一转,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些,说,但是我必须指出的是,你们当中也有个别的学员,显然学习得还不够扎实,对事物的认识过于片面,是不科学的,甚至是错误的——乔部长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全场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大家顿时觉得透不过气来,尤其是过言又没有被乔部长表扬到的学员,个个脸色大变,心吊到了嗓子眼上,眼睛盯着乔部长,就等着乔部长继续往下说。一个省委的组织部长,可以说在座所有学员的政治生命都基本攥在他的手中,如果被他点名批评了,那后半辈子的仕途就暗无天日了。

    乔部长接着往下说,有个别同学在言中,谈到县乡产业展方向问题时,片面地认为乡镇企业是摆摊设点的小打小闹,忽视了县乡产业可持续展的大方向,存在着严重的急功近利的错误思想。

    乔部长的话无异于一颗无声的炮弹,“轰”的一下就在人群中炸开了,尽管乔部长留了情面,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立刻清楚了,旁边站着的人还忍不住朝高锐和郭咏的方向看过去,两人立即缩了脖子,把头低得快要到裤裆里。

    几乎全体学员都没有看他们两个,这种时候,领导的批评并不单纯意义上是某个人的错误,而是整个集体都脸上无光的事情,大家屏住呼吸,听乔部长继续说,这是因为,我们的少数同学,还没有掌握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不懂方法论,不懂辩证法,自以为学习了几天,就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因而迷失了县乡产业展的大方向。我们原来以为,后备干部培训班的同学,哦,也就是刚才关副书记提到的临江黄埔班,应该是走在时代前列的年轻精英,但现在看起来,年轻并不是进步的代名词,个别同学的观点,已经跟不上新时期经济展的步伐,已经达不到党和人民对年轻干部的要求。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我们举办后备干部培训班的重要性、必要性和紧迫性,如果我们的年轻干部,不能及时把握住当前展的形势,那么,又怎么能肩负起党和人民的重托,又怎么能担当起组织和领导将要赋予的重任呢?

    贾明鎏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转,他没有想到,乔部长的讲话会将一个座谈言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乔部长的话深不可测,不能赋予重任这意味着什么,在座的所有学员都心知肚明,贾明鎏心里一阵后怕,不禁替高锐和郭咏二人捏了一把冷汗。

    高锐因为抢到了言而过了两夜一天不合眼的苦日子,但是他知道他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甚至会有点苦不堪言,贾明鎏感觉他太自信了,说有点狂妄也不为过,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并不代表所有的时候都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贾明鎏眼睁睁地看着他驾驶的马车跑偏了方向,也曾想旁敲侧击地提示他,但高锐总在怀疑贾明鎏因为心态不平衡想阻挠他去一鸣惊人,也就无法跟他有效地沟通。

    正如贾明鎏所预料的那样,高锐的命运从这一刻开始走向了他预期的反面。他在钢铁公司的一次言让他如愿走进了临江黄埔班,而恰恰又是这一次毕业典礼上的言,再次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的仕途走了一条弯路,严重挫伤了他的积极性和自信心。

    乔部长还在往下说,有关县乡产业展的问题,今天省报的头版,有关副书记的一篇论述,我希望大家好好看一看,认真学一学——关副书记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脸上仍然是微笑,但他这看似无意的一声轻咳,却打住了乔部长的话头,乔部长立即说,我就不多说了,下面请关副书记给我们作重要指示。

    关副书记在大家热烈掌声中,再三地摆手致意,等掌声平息了,关副书记说,我没有什么重要指示,我今天是来看望大家的,不是来作指示的。

    有人轻笑了一下,但很轻很轻,很快被全场的安静淹没了。

    关副书记说,学员们的言,刚才乔部长已经总结过了,我完全赞同。我现在所讲的,只是谈谈我今天的一点体会,同学们都知道,建设小康社会,关键是要展好县乡经济,这是我省当前的头等大事,刚才乔部长说今天的报纸上有我一篇文章,这也是我个人的初步认识,在座的各位有党校的老师,也有我们临江黄埔班的高材生,你们可以多研讨,多实践,不断总结进步。我还是重申那句老话,展是硬道理。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大家!

    关副书记的话很简短,讲完之后,照例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关副书记的讲话,自始至终只字没提高锐和郭咏言的事情,但第一句话已经表明了,乔部长的言,关副书记完全赞同。从乔部长讲话开始,沈敏手里的那张报纸,已经在座位上传开来了,传到贾明鎏手上一看,正是当天的省报,关副书记的长篇论述赫然在目,标题是“掘县乡资源优势,走可持续展的富民之路”,而高锐和郭咏在言中大谈县乡对城市和国企的依托,高锐的言中甚至贬低和攻击县乡产业的自主展,与关副书记的文章观点,正好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毕业典礼终于在雄壮的《国际歌》声中结束,众人继续簇拥着关副书记向食堂挺进,大家说笑着,无人再提言的事,仿佛毕业典礼早已是过眼烟云,不足挂齿了。

    学员们兴高采烈,激动莫名,因为马上就要和敬爱的关副书记一起用餐庆祝毕业了,高锐裹在人流中出了会场,却一声不吭地偷偷溜走了,现场乱哄哄地,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人的去向,就连一直关注他的贾明鎏也没有在意,他忙着和张依然说笑打趣,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

    记得物资公司的老万曾经开过玩笑,说,革命就是请客吃饭。所以,凡遇一个相对高规格的饭局,贾明鎏就不单纯看着是闹哄哄的吃饭喝酒,特别留意这其中的程序和规矩,观察场面人物的一言一行,从中体会出个人的兴趣喜好和脾气秉性,进而深切地感受出吃饭与革命的紧密关系。

    主桌摆在餐厅的顶头,坐的是关副书记和一干陪同的领导,其余各桌上都有席位卡,学员和老师各自对号入座。到了坐下来一看,宣传部吴部长现主桌上竟然没有一位女同志,马上道:“咦,这桌怎么没有女同志哇?”

    刘校长一听,赶紧站起来,四下看着,明知故问:“怎么安排的呀?”正式的场合,谁坐在什么位置都有讲究,一旦排错了,感觉受了委屈的领导心里要记恨你一辈子,例如,关副书记坐了主席,组织部长乔栋梁必定是主陪,谁敢马虎,其余人如果排座位的办事人员实在分不出高低贵贱,就得私下里通过关系询问清楚,哪里能随便安排一般的女同志穿插在主桌当中。但是,省委部门的头头们与关副书记吃饭喝酒的机会多了,知道他在内部的招待中喜欢与女同志开了玩笑,调剂酒桌上的气氛,所以,才敢大胆叫嚷。刘校长也略知一二,只是没有指示不好擅作主张,听吴凡这么一提醒,就招呼叶紫衡和洪清玉:“来来来,小叶,小洪,你们坐过来。”

    但主桌的位子按席位卡坐满了,叶紫衡和洪清玉走过去自然没地方坐,刘校长就说:“小洪,来,你坐我的位子,我代表党校来陪好各位秘书。”看洪清玉还在犹豫,不由分说把她按到自己位子上坐下,自己挤在了领导秘书这一桌,剩下一个叶紫衡,却没有人肯将位置让给她,也难怪,和关副书记一桌子吃饭,代表着地位和身份,可不是件随随便便地事,谁也没有理由要让给一个女学员。

    叶紫衡呆呆地站着,很尴尬,正犹豫要不要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去,关副书记笑指着她说:“这是小叶吧,加个位子,反正这桌子大,挤不到大家。”立刻就有人端了椅子加了餐具,叶紫衡也坐下来,脸通红的。

    吴部长就说:“关副书记是真正的平民书记,特别平易近人,诸位见过省委书记吃饭的桌上加座吗?反正我是没有见过。”

    汪部长立即附和:“是呀。”他看了看一桌子的人,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叶紫衡的脸上,笑道:“你们恐怕都没想到关副书记这么随和吧?”

    关副书记摆手,笑道:“老汪和小吴,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是不是在败坏我的形象啊,你们这么说,人家小叶和小洪还以为平时我是个凶神恶煞呢。”

    洪清玉和叶紫衡抿着嘴笑,就敢抬眼偷看关副书记了,但心里还是很紧张,她们做梦也不敢想能有机会和省委书记同桌吃饭,拘谨得大气都不敢出。

    可关副书记下面的话,更是震惊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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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祸得福

    关副书记笑着说,小叶,小洪,你们别太拘束。告诉你们吧,我读大学的那会儿,也喜欢往女生桌上凑。为什么?不怕大家笑话,就是想占女生的便宜。

    大家听了,简直大吃一惊,当着女同志的面,关副书记竟然说出了如此不雅的话,洪清玉和叶紫衡都低下头,不敢再看关副书记的脸色。

    看众人面面相觑,关副书记哈哈大笑,继续说,呵呵,小叶、小洪你们害羞什么嘛,我们那时候的占便宜,可不是你们现在理解的意思哦。女生饭量小,我们男生凑过去,为的是可以多吃一点嘛。

    众人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说关副书记理论联系实际的水平高,马上又体现了出来,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我们看看现在,为什么要大力展县乡产业,建设小康社会,这个道理,不言而喻嘛,就是不能让我们的男同志还要千方百计地找理由,去占女同志的小便宜嘛。关副书记微微一笑,又说,不过呢,过去和现在的女同志,她们自己还是愿意挨饿的……说到这,他的眼睛看着洪清玉,笑眯眯地说,小洪,你说是不是?要保持一个好的身材,要讲究曲线美,所以,我们桌子上给女同志加个把座位,也损失不了多少嘛。

    关副书记深入浅出的一番话,说得大家都轻松起来,也有人看着洪清玉笑。

    吴部长马上接茬,说:“小洪,关副书记夸你身材好,该不是饿出来的吧?”洪清玉脸通红,不知该怎么回答。

    汪部长则指着叶紫衡说:“小叶,你介绍介绍经验嘛,我家老太婆老是跟我抱怨,说喝凉水也长肉,怎么饿也饿不瘦。”叶紫衡也是红着脸,不敢说话。

    贾明鎏看在眼里,倒觉得像是吴部长和汪部长在斗法,都想把自己看得上的人推向前台,给关副书记留下深刻的印象。

    关副书记说:“还是别饿啦,我是饿怕了,所以啊,大力展县乡产业,就是要让我们的农民兄弟早日脱贫致富,过上小康的日子。”

    餐厅了顿时爆出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就连站在厨房门口偷听的大师傅们都跟着拍红了巴掌,饭局在众人的掌声中推向了**。

    这就是关副书记特有的个人魅力和领导艺术。

    掌声停下来之后,刘校长站起来说:“同学们,今天关副书记亲自参加我们的毕业典礼,还做了重要指示,我们集体敬关副书记一杯啊。”

    众人纷纷举着杯子站起来,关副书记哈哈大笑,说:“刘校长,这是你的地盘,你可不能动群众啊。还是我来敬各位同学吧。”说完,端着杯子一桌一桌地走过来,学员们终于等到了与关副书记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都端起杯子原地恭恭敬敬地站好,关副书记敬完一个,象征性地抿一口,那人就一饮而尽,关副书记就点着这个学员的名字鼓励几句,让大家都很感动。

    敬到贾明鎏这一桌的时候,关副书记笑道:“小贾,我记得你是来了的,原来你躲在这里啊。”学员没有敬酒之前,关副书记就喊出名字来的,贾明鎏是第一个,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贾明鎏赶紧上前,举着杯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原来关副书记还没有忘记自己的。

    关副书记回头问刘校长:“老刘,小贾在这里学习怎么样啊?”

    刘校长忙表扬道:“贾明鎏同学在班里学习很刻苦的,认识问题和分析问题的能力都很强,尤其是能够正确对待个人的一时得失,这一点在年轻干部身上,难能可贵啊。”

    “哦,那小贾怎么没有言呢?”关副书记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不快,他疑惑地问。

    场面突然有些尴尬和紧张,这话怎么解释,就算是拿刀逼着,刘校长也不敢当面说是组织部乔部长让换的人啊。

    贾明鎏也暗暗担心,为了个人私事耽误了言的大事,说小则小,说大同样可以上升到能不能起担负党和人民重托的政治高度。

    最后,还是刘校长陪着笑脸说:“本来是安排了贾明鎏同学言的,前天夜里他妈妈病危在医院抢救,他放弃了言的机会,赶回去守护在妈妈的病床前。”

    关副书记听了,似乎也动了感情,他举起酒杯来,大声说:“好啊,百善孝为先。小贾,冲你这份孝心,我敬你一杯。”

    巨大的关怀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贾明鎏的热泪立即就下来了,他端起杯子,哽噎着说:“关副书记,您……我敬您,我替我妈感谢您对我的关心和鼓励。”说完与关副书记一碰杯,含着泪一饮而尽。

    关副书记竟然一口也干了,至少今天其他学员乃至官员敬酒时都不曾有过,他激动地说:“我们的干部,如果连父母的安危都不能放在心上,能指望他去关心普通群众的冷暖吗?这一点,我们大家,包括我在内,都应该向贾明鎏同志学习。”

    贾明鎏差不多可以用泣不成声来形容,关副书记拍了拍贾明鎏的肩膀,说:“小贾,好好干!”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班里的同学瞪圆了眼睛,陪同来的领导都不由得多看了贾明鎏几眼。张依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及时捕捉了这个珍贵的历史镜头。

    乔部长和刘校长带头鼓起掌来,把饭局推向了又一个**。

    如果只说到这,贾明鎏无疑会成为最引人注目的人物,可是,刘校长为了更突出贾明鎏的崇高品质,继续说:“是啊,是啊,自古忠孝难以两全,贾明鎏同学主动把言的机会让给了高锐,体现了一个年轻干部应有的高素质。”

    提到高锐的名字,关副书记眉头皱了一下,就问:“哎,小高他人呢?”

    乔部长四周看了看,忙说:“关副书记,好像不在。”

    关副书记呵呵就笑:“果然是年轻人,这么一点批评都受不了,那怎么能进步呢?”这话看似轻描淡写,但听的人差不多都听得出其中的寒意。所有在场的人几乎都和贾明鎏一样,心里咯噔一下:完了,高锐完了。

    虽然从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关副书记有什么不快,但却让本来具有教育意义的话题改变了味道。

    郭咏适时地站了出来,端着杯子走到关副书记面前,说:“关副书记,我来承认错误,都怪我平时学习不够,没有领会关副书记的思想精髓。我先自罚三杯。”说完,一一倒上,仰头都干了。

    关副书记大笑道:“看看人家小郭,这才是正确的学习态度嘛。”说着,只举了举酒杯示意了一下,连嘴唇都没有碰。

    乔部长显然不愿意再让郭咏多说话,以免又提到高锐,让关副书记不开心,赶紧打圆场:“来,来,来,小叶,小洪,你们好像还没有给关副书记敬酒吧?”

    洪清玉和叶紫衡焦急地站在主桌那边,不知道该上前还是该等着,听乔部长这一喊,连忙捧着酒杯来给关副书记敬酒,看着两位女学员被酒辣的脸红舌麻的娇羞样,关副书记爽朗地笑了。

    整个吃饭过程中,有不少人抓紧时间来给各位领导敬酒,敬酒的人都会一饮而尽,关副书记等领导喝或者不喝,敬酒的人是不能有什么想法的,甚至想多跟这些领导说几句话也不大可能,人人都在争先恐后,谁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顿饭,在预订的一小时差几分钟的时候结束了,说话敬酒开玩笑,上菜上酒上主食,几乎每一道程序的时间都像是掐好了点似的,虽稍有出入,但控制得很精致。

    开始的时候,贾明鎏见关副书记这么随和,这么不拘形式,兴致又这么高,还以为会放开来喝一点酒,尽一尽兴,让饭局的时候拖长一点,到后来才现,省委副书记就是不同,虽然他可以让叶紫衡加个座,但自始至终他都只和自己真正干了一小杯,其他的时候,有不少的学员和领导给他敬酒,他至多象征性地抿一小口,保持着省委副书记特有的威严,和贾明鎏此前接触过的其他领导完全不同,国企里的钱瑞君,私企里的段耀武,看上去都挺威严,但都不具备关副书记那种神圣不可冒犯的性质。

    细心的贾明鎏还现,在整个毕业典礼的全过程中,掌控着这个饭局进程的是关副书记的秘书,贾明鎏只听乔部长等人喊他男秘书,问了别人才知道,是姓南,叫南延平,不是特别强调是男性。看上去,他只是微笑着站在关副书记身旁,彬彬有礼,其实他一直不动声色地掌控着全局,连乔部长等人都要对他的暗示给予重视,只在关副书记拍着贾明鎏肩膀的时候,才流露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种气度,一下子吸引了贾明鎏,年纪可能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相形之下,南秘书的气质比起班里的所有同学来,都让贾明鎏有一种凡脱俗的感觉。近墨者赤,这是有道理的,没有在大领导面前熏陶过,绝对没有这非凡的气度。况且,以贾明鎏目前的地位和身份,想要和关副书记的见个面,往往也是可遇不可求,所以,贾明鎏想,得找机会结识这位南大秘书。

    不过,眼下贾明鎏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给自己设的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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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子头上的虱子

    饭局结束了,众人作依依不舍状送走了关副书记一行人,刘校长们如释重负地返回办公室休息,贾明鎏等学员们则回了宿舍,走进房间的时候,却被黑暗中的高锐吓了一大跳。

    散会后,高锐趁乱跑出了会场,等他在空荡荡的校园了转悠了一圈之后,再没有机会返回餐厅,他一个人溜达到最隐蔽的假山后面,抱着头痛哭了一场,然后偷偷溜回了宿舍,傻呆呆地靠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本来已经略显消瘦的高锐现在看上去又黑又瘦,整个脸僵硬阴沉,眼睛里冒出困兽般的寒光,贾明鎏想安慰他几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高锐也没有和贾明鎏说话的意思,等贾明鎏开了灯,他起身动手整理自己的行李。因为没有言,贾明鎏的行李早上起来就已经整理好了,屋子里一下子显得空荡起来,心里不免有点感伤,随手按了一下电视遥控器,却是一个男歌手在声嘶力竭地唱“男人哭吧哭吧”,显得非常的不合时宜。

    高锐忍不住,手指了指电视,说:“关掉吧,我听了难受。”

    贾明鎏本来就想关了,听高锐一说,更是不好意思,触电般按了遥控器。

    高锐说:“你们喝酒狂欢,真开心啊。”不等贾明鎏说什么,他又**着嘴角道:“幸灾乐祸,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贾明鎏无声地笑笑:“小高,你别把人想得那么坏。”

    高锐倒是冷笑出声来,他说:“哼哼,不是我要把谁想那么坏,昨天吃晚饭的时候,班里那么多人拿那种眼光看着我,是不是有人把我想得很坏呢?”这话高锐没有说错,贾明鎏无语。

    高锐接着说:“就说这言,本来是你言,我的观点也是你启我的,你临时大概得到了什么消息,不言了,也不肯告诉我真相,还设个妈妈病了的套子让我钻。”

    听着高锐酸溜溜的话,贾明鎏忍不住打断了他,说:“高锐,你说话要有根据,我妈突然住院,你又不是不知道,电话还是你接的呢!”

    高锐冷笑一声:“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望江县是你的老家,你设个局来骗我还不是轻而易举。”

    贾明鎏气得大声说:“高锐,我还在怀疑谁给我设了个局,把我的言机会抢去了呢。你摸摸你的良心,这是你当初想说的话吗?”

    高锐还想回一句什么,但张开了嘴后,突然就僵住了,好像中了风,嘴大大地张着,嗓子里不出一点声音,眼泪却哗哗地淌下来。

    贾明鎏想劝她,但仍无法开口,眼看着一个大小伙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滚,心里实在不忍,贾明鎏担心会出什么事情,赶紧打电话找来了郭咏。

    郭咏进来,看高锐的惨状,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走上前搂抱住了高锐,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高锐突然哭出了声音:“郭大哥,我心里苦哇。”

    贾明鎏见高锐说了话,稍稍放心一点儿,郭咏说:“小高,都怪我,是我没有把好关。”看来郭咏在基层干过,有着丰富的官场经历和处变不惊的承受力,他表现出应有的年长风范,主动承担起了责任。事实上,这话搁在昨天晚上说,高锐都不会认可,以他的自信,不可能会认为郭咏能有替他把关的水平。不过这时候郭咏说出来,果然让高锐的心情好受了些,渐渐也止住了哭声。

    叶紫衡和洪清玉红着眼睛进来了,临到要分别,所有的恩恩怨怨都烟消云散,剩下的都是留恋和伤感,毕竟三个月的朝夕相处,磕磕盼盼都已经成为过去,同学的情谊在不断升华,两个平日里相互嫉妒的女同学,在失去了明争暗斗的意义之后,推心置腹像亲姐妹一般,流下了惜别的泪水。

    郭咏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提议道:“同学们,小高中午没有跟我们一起吃饭,晚上没什么活动了,我们小范围聚一聚吧。”

    郭咏的提议得到了几个人一致的赞同,叶紫衡甚至喜极而泣:“太有必要了,我真的觉得我们还有好多的心里话没说够。”

    贾明鎏自告奋勇,打电话给在名流大酒店订了一个包房,又让办公室安排车辆,顺便把自己的车也带过来,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再约请班里哪几个临江的同学,刚商量妥当,沈敏老师就来通知,下午再开个班会。

    班会并不单纯的告别,可以说还是学习培训的继续。

    刘校长组织大家学习讨论了关副书记省报上的文章,并以谈体会的方式语重心长地说道,在我党的任何历史时期,经济从来就不是孤立的经济,历来都是政治的表现,所以有关经济展问题,同样也是比较敏感的政治问题,尤其是当前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年代。同学们啊,你们马上都要回到自己的领导岗位,可能还有同志要走上新的领导岗位,无论何时何地,言表态一定要慎之又慎,要么不谈,要谈的话,事先一定要把住领导的脉搏,一定要了解近的重要信息。

    他停顿了一下,扫了全场一眼,继续说,有些话,我刚才也思考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在这里跟大家讲,最后我还是决定说一说吧,记录就没有必要了,就算是我个人的几句临别赠言吧。同学们,你们之所以能够称之为临江黄埔班,就是因为你们都很有能力,很有水平,也很有前途,你们日后的进步,也是我们党校的光荣,也是我老刘个人的光荣啊。

    教师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认真地听,心里暖洋洋的。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刘校长喝了口水,接着说,塞翁失马,安知非福。有些同学今天挨了批评,给领导留下了一个不太好的印象,也千万不要丧失了前进的动力,现在不是“文革”时期了,组织上不会把一个干部一棍子打死,有错就改,改了就是好同志。但是,我们还必须看到,政治上玩不得投机取巧,一个人的政治生命和前途不能像押宝一样押在一两次言上,正常的进步道路,不能靠机缘,更不能赌运气,要靠自己抓住一切机会去努力,去实干。最后,我预祝同学们毕业之后工作顺利,不断进步。

    掌声,激动而又热烈的掌声,持续了好几分钟,在贾明鎏和同学们的感觉上,刘校长的几句话太实在了,所以掌声似乎比关副书记讲话结束时还要长,还要响。

    班会结束了,班里的同学开始握手话别,互相交换着联系方式,反复嘱托着今后无论谁走到了什么领导岗位,都不能忘记了这场同学之情,都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那份恳切、那份诚挚,仿佛所有的不快都未曾生过,只有留恋伤感,只有深情厚谊。

    临江黄埔班的人本来就是五颜六色异彩纷呈的,混在一起却是一团漆黑,分开来才能色彩缤纷。

    6续有各地市州的车辆来接他们地区选派来的学员,郭咏组织临江的学员一个个把外地的学员送上车,又是一番番的依依不舍,一次次的情深意长。

    临近傍晚,其他地市州的同学都走了,只剩下临江市附近的八个同学,贾明鎏、高锐、叶紫衡是临江市国企代表,郭咏的望江县也是临江市辖县,还来了一位援藏回来刚提拔不久的副县长梁太松,和洪清玉一起市直单位的还有市劳动局的一位副处长方加文,市检察院反贪局的一位副处级检察官靳斌,机电总公司的车来了,望江县的车也到了,几个人一起去向沈敏辞行,然后带上各自简单的行李,过了临江大桥,直奔名流大酒店。

    路上,洪清玉坐的是贾明鎏的车,她掩饰不住对贾明鎏的敬佩,说:“老贾,你真行啊,关副书记那么器重你,说实在话,我真的嫉妒你了。”

    贾明鎏从后视镜里看着洪清玉,她的眼睛里果然有异样的光。

    “小洪,你别光惦记着我,你自己的表现也很抢镜哦。”贾明鎏心里欢喜,但还的装出矜持。

    洪清玉撇了撇嘴:“老贾,我不仅嫉妒你,我还嫉妒吴旭,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就被她抢到了,唉,我怎么没有这么好命呢?”

    “哈哈,小洪,你这就说错了,我追吴旭追得有多苦,你哪里体会得到啊?”贾明鎏直视着前方,和洪清玉开着玩笑:“小洪,我看吴凡部长对你很不错嘛,是不是,那个,啊……哈哈。”

    “去,少跟我提他。”洪清玉脸一酸,再也不说话了。

    贾明鎏心想,谁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汪部长关照叶紫衡,吴部长推崇洪清玉,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你洪清玉是不是太小气了点,玩笑开到自己身上,就耍小孩子脾气。

    不说就不说吧,贾明鎏按开了车内的音响,周杰伦的歌声就在车里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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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最爽

    到了私下里的聚会,这帮在教室里装模作样的干部们终于一下子都撕下了伪装,贾明鎏等人就极其放松了,海阔天空地东拉西扯,极力回避分别的伤感话题。一行人进了包房,三个月的紧张严肃一股脑地抛之脑后,就连叶紫衡和洪清玉都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再没有坐在教室里听课的矜持。伪装脱掉了,就堪称放肆,等着上菜的时候,几个人的说笑就无边无沿,仿佛不说出几句粗俗的话来,就不足以表达彼此的亲密无间。

    党校的同学凑一起吃饭喝酒,连一般客套的开场白都省略了,直接从恭维各自的官职开始。

    郭咏指着市劳动局的方加文副处长说:“方处,你这回该扶正了吧,以后我替我县的民工来打拖欠工资的官司,你得给我鼎力相助啊。”

    方加文笑道:“我是想啊,可郭书记,我这个副处,只是个副处调,听别人一口一个方处喊得挺好听吧,实际上,此‘处’非彼‘处’啊。”

    叶紫衡没听懂,就问:“方处,你此处彼处的,什么意思嘛。”

    “哈哈,更不是你们女同志的那个处啊。”方加文一语双关,让叶紫衡闹了个大红脸,洪清玉拍了方加文一巴掌,说:“方处,你别说乱七八糟的荤话,好好说。”

    原来,大机关里被称作“某处”的人,多如牛毛,可以是一个有职有权的副处长,也可以是无职无权的副处级调研员,也就是候补副处长的意思,有名无实。看国企的几个人还不太明白,方加文比喻说,就像我们一直都称杜甫为杜工部,其实他就是个员外郎,离做部长的尚书差得不止是十万八千里。我这个处长,就相当于杜甫的杜工部。

    叶紫衡明白了,正好听见了贾明鎏点的主食是饺子,就跟着方加文后面打了个比方,她笑道,你看吧,同样是饺子,外观看都捏了几个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功夫在馅儿上,猪肉的就比白菜的贵多了。你那个副处调,就是全白菜馅的饺子,等把这个“调”字去掉了,就变成了猪肉馅,大大的值钱了。

    说得一直闷闷不乐的高锐都笑了,忙夸叶紫衡联想丰富,众人哈哈大笑,为叶紫衡的绝佳比喻干了一杯。

    喝完了,郭咏咧着嘴笑道:“弟弟妹妹们,你们回去多少可以升个一官半职的,我和小高是看来是没指望了。不过,我们同学之中,谁升官都是应该的,我都替你们开心。”

    市检察院反贪局的靳斌副处长就摆手,他说:“老郭,不对不对,你知道官场中人什么事最开心吗?”

    这回是洪清玉插嘴:“除了升官,还能有什么?”看靳斌笑得很暧昧,马上又醒悟过来,骂道:“靳检,你们男人穿了公检法的制服怎么还是坏人一个。”

    听洪清玉主动往暧昧的方向引,方加文笑得越的放肆,他指着靳斌说:“老弟,这里还有未婚女同学,你就胆敢往外冒坏水,罚酒,罚酒。”

    靳斌大叫道:“方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正处副处的能扯到处女头上去啊,我说啊,你想拍女同学的马屁尽管拍,我们都可以装着没看见,但是你也不能冤枉好人啊。”

    “行,你说你说,你这个开心快活,要不说到女人身上去,就算我冤枉了你,我认罚一杯。”方加文主动把自己的杯子倒满。

    靳斌神秘地说:“那你听好了啊。半夜三更,我们检察院的人来敲开你家的门,要你配合调查,说的那些状况你每条都有,你是不是要吓得屁滚尿流。”

    方加文骂道:“靠,这谁开心得起来啊?”

    靳斌笑道:“你急什么?然后我们的人问你,是某某某吗?你喜极而泣,大声说,他住对门!”

    哈哈,众人笑翻了,指着方加文说,喝酒,喝酒。

    望江县的梁太松笑完了,一本正经地说:“嗨,真要是这样,这官不当也罢。”

    靳斌大笑道:“梁县长,你这说的什么泄气话,你们县里的其他干部听了,肯定要说你得了便宜卖乖,站着说话不腰疼。”

    高锐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就是,要是明天给下个令,老郭回去当书记,你来当县长,看你们干不干?”一句话顶得梁太松哑口无言,郭咏怕坏了气氛,就接着说:“算了,要说我没那心思那是我虚伪,但是,现在基本上是痴人说梦了,唉,小贾,我家那婆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要晓得我这回犯了路线错误,说不定连跟我离婚的心思都有。”

    贾明鎏笑道:“老郭,刘秋萍不至于吧,你可不要往我们班花脸上抹黑,这你也说得太玄乎了。”

    没想到方加文一拍桌子,说道:“老郭,你别怕,离了更好,没听说现在官场上流行一句话啊,男人三大喜,升官财死老婆。我敢说,你要是离了,望江县的大姑娘小媳妇怕不把你给吃了。”

    郭咏笑得差点把面前的杯子都碰倒了,叶紫衡和洪清玉不高兴了,啐道:“老方,你也把我们女人说的太没出息了,还非要上赶着嫁给老郭这样的老牛啊。”

    方加文不愧是搞劳资人事的,善于从一大堆繁杂紊乱的人员个体提炼出类型特征。他不屑地瞟了两位女同学一眼,开始总结离婚老男人有四个长处——老、奸、巨、猾。

    看大家等着眼睛都看着他,方加文突然停了下来,举着筷子踅摸着面前的盘子,不急不火地挑里面的豆豉吃,惹得高锐大叫,方处,你怎么不说了?

    又是洪清玉给了他一巴掌,说:“不说拉倒,看他这嘴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

    方加文不留神,夹着的豆豉一下掉地上,他盯着洪清玉,笑眯眯地说:“洪大书记,你今天已经搞了我两下了。这样,我要说了,你得干一杯。”

    “干就干,我还怕你不成。”洪清玉爽快地答应了。

    方加文这才慢条斯理地说,老、奸、巨、猾这四个字吧,搁在离婚老男人身上,可以这么理解。老,当然是相对而言,指的是年龄有那么一点了,而这跟成熟、稳重、风度是同义词,你们女人不细化?奸,是说他是过来人,知道哪个年龄的女人需要何种程度、何种样式的精致生活,善解人意,懂得风情,说,女人谁不贪慕点虚荣?巨,自然是说经济基础和地位权力,老男人了,奋斗十几年多少都有点积累,像郭咏这样堂堂县委副书记,望江县里吼一吼,城里不得抖一抖啊,这多实惠啊,女人怕是求之不得。至于猾,狡猾也。官场里沉浮了几十载,阴谋诡计见得多了,什么场面没应付过,不狡猾也变得狡猾了,狡猾到了骨子里,对付个把女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有道理,有道理,不愧是搞人的。众人叫嚷道:洪清玉,喝酒,喝酒。洪清玉也不推辞,端起杯子就干了。

    靳斌看方加文说得头头是道,忙帮着补充道:“可不,就说你老方,你就是明天升了处长,你想往上爬,守着黄脸婆不敢闹绯闻吧,找个把小姐打个野炮还得左右张望担惊受怕吧。老郭要是离了婚,大把大把的女人投怀送抱是合理合法的,一周换一打女朋友也是天经地义,照样往上爬。不信,大家可以看看省委宣传部的吴凡部长。”

    两个人一唱一和,说得叶紫衡羞红了脸,洪清玉捂住了嘴,郭咏倒骂开了:“小方,小靳,你们两个,好像就盼着我离婚才开心啊。你们嘴里能不能积点德,好歹我们这里还坐了两位没结婚的女同学。”

    哦,对不住,对不住。两人连忙向叶、洪二人道歉,叶、洪二人不依,喊道:罚酒,罚酒。于是,方加文和靳斌各自又干了一杯。

    洪清玉喝得脸红扑扑的,眼色就有些迷离,她指着贾明鎏说:“要说潇洒吧,还是老贾他们效益好的国企头头,收入高,待遇好,你看,论起级别来,老贾也跟我们差不多吧,可人家都有私家车了。怪不得我们团委的大美女一眼就看上他了。”

    郭咏和高锐都证实确有其事,方加文和靳斌就逼着贾明鎏喝了一杯,埋怨他厚此薄彼,不够厚道,那天到了党校还躲躲藏藏的,哪天再同学聚会的时候,得带来给我们哥俩饱饱眼福。

    说到车子,方加文就有点愤愤不平了,他说:“md,老郭,你们县里要买车,都跑市里要钱,你这个副书记也有专车了,可我呢,好歹也算个副处调吧,出个门连打的报销的权利都没有。”

    没等郭咏解释,叶紫衡接过了话头:“呵呵,那是他们效益好的企业,有钱烧的,想买奥迪就奥迪,想买奔驰就奔驰。我们纺织厂,穷得都快解不开过了,一辆破桑塔纳,开了好多年了。哎,高锐,你们公司是不是有辆加长的奥迪a8?”

    说到这,众人贼亮的眼睛盯住了高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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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林的男女裸奔

    高锐暂时忘记了上午的不快,听叶紫衡提到公司的好车,眉飞色舞地说:“有呢,我曾经瞅个空子过了一把瘾,呵呵,还跟我哥们打了个赌,他说,你只要把这车停在临江艺院门口,不出30分钟,保管有漂亮妞上钩。我输了,请你搓一顿。”

    听说泡妞,方加文眼睛又直了,他问:“结果呢,谁输了?”

    “呵呵,我真就把车停在了临江艺院大门口,md,还没10分钟,就有一长腿妞敲车门,问我能不能捎她去一下名士俱乐部,她和同学约好了聚会。我靠,这女孩子那腿长的,还穿着条短裙。”高锐夸张地冲着叶紫衡吞了口口水,气得叶紫衡别过头去不理他。“我想,这也不能算我输了,人家搭一把顺风车,不能算作上钩吧。”

    洪清玉就说:“对呀,对呀。”

    高锐笑了笑,接着说:“我爽快地让她上了车,女孩子倒不客气,上车就拿车里放着的软中华,大谈临江市里的高档消费场所,靠,去过的好玩地方比我好多。一路上基本都是她在说话,她的清纯和娇柔,真的让我都不忍往坏的地方去想。到了名士俱乐部,女孩子给同学打电话,说了一通后遗憾地告诉我,聚会临时取消了,歪着脑袋调皮地看着我。哈哈,我算是彻底的输了,她明显在暗示嘛。”

    方加文点点头,笑道:“小高,你艳福不浅,赶紧的,别白瞎了。”

    “哈哈,你比我还急啊,我有这贼心,没这贼机会啊,我哥们开着车在后面跟着呢。”高锐冲方加文摇摇头。“我微笑着对那妞说,你先进去占个位置,我停了车马上就来。女孩子抓着那盒软中华下了车,我调转车头,直接开上了大街。通过后视镜,还看见那妞在那里跳着脚破口大骂。”高锐说完,包间里顿时笑语不绝,叶紫衡骂高锐瞎编乱造,方加文说肯定是真人真事,郭咏和梁太松直夸省城里的妞果然开放,靳斌连连叹息高锐错过了作案良机,洪清玉乐得脑袋都快拱到了贾明鎏的怀里,贾明鎏扶又不敢扶,躲又不能躲,只得挺直了身子,随着大家一起傻笑。

    笑完了,叶紫衡一个一个点着几个男人,假装不满地说:“你们这几个伪假冒伪劣的正人君子,只要一说话,三绕两绕就把肚子里的坏水溢出来了,以后我们同学再聚会,不跟你们闷在这包房里吃饭喝酒,我们找个风景胜地痛痛快快地说话聊天,看你们还说不说得出这种煞风景的荤段子来。”

    洪清玉立即附和,就是,就是,老郭,听说你们菊花林山庄就很不错嘛。

    郭咏听了,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不是我舍不得招待你们啊,菊花林山庄风景确实不错,但是啊,搞同学聚会,你们女同学就还不如就在这包房里稳稳当当地坐着。”

    这里面只有贾明鎏去过,很不理解郭咏的意思,就问:“老郭,你这话从何说起啊,我觉得搞个同学聚会,很不错的嘛。”

    众人就醉醺醺地骂郭咏,郭咏被骂急了,看了看叶、洪二人:“那我就说了,你们两个可不能说我为老不尊啊。”

    方加文忍不住,笑骂道:“老郭,你少JB装,你没看我们哥几个和姐几个就等着你为老不尊吗?”

    于是,郭咏也不管两女同学什么态度,板着个脸就说开了:“先声明啊,我也是后来听说的啊,如有出入,概不负责。”众人看他认真的样子,也挺好笑,就催他不要像个老太太似的啰啰嗦嗦。郭咏就接着说:“菊花林山庄接待过一期党校处长班的聚会,他们开始说得多,做得少,胆子小,顾虑多,偶尔开个玩笑,也只能过个嘴瘾。几天来,他们唱歌,跳舞,开篝火晚会,一次结伴就去了林子深处,原始大自然的山清水秀扑面而来,所有人都激动了。你们猜都猜不到,居然有男同学提议裸奔,货真价实的裸奔,马上就有人响应。班里也像我们这样,女同学本来就少,几个人抱成团坚决反对。一个大姐泼泼辣辣地说,小老弟们哪,姐姐我都快绝经了,裸是裸不起了,奔也奔不动了。男同学们哈哈大笑,手拉手连成圈,把女同学围在中心,嗷嗷乱叫。双方互相笑着坚持,谁也不退缩。最后还是有个男的看不下去,主动松开手,放她们出去了。女同学们笑得花枝乱颤,蹦蹦跳跳地退到林子外,说去给疯子们站岗放哨。”

    “后来奔了没有?”洪清玉问完了,觉得失态,就瞅了贾明鎏一眼。贾明鎏赶紧帮她打掩护:“是啊,老郭你快说,奔了没有?”众人奇怪的目光就集中到贾明鎏身上,倒忘了是洪清玉先问的,让洪清玉好生感激。

    郭咏抬头看了哥几个一眼,看大家都眼巴巴地盯着他,知道没人反对,就接着说:“男同学们对倒戈的家伙自然不肯轻饶,就要他第一个脱,那人也不推辞,爽快地把自己剥了个精光。有人一带头,随后就是纷纷脱衣服,一件件扔在地上。动作缓慢的人还被大家毫不客气地耻笑,上去扒他的内裤。很快,林子里除了牲口,就剩下一群赤身**、瑟瑟抖的处级干部。这个时候啊,大家才觉得是平等的,几天来比官职,比钱财,比老婆孩子,总觉得有隔阂,这倒好,大家都一丝不挂什么身份,什么级别,脱了衣服就狗屁不是了。于是谁都不再拘谨,互相看着大笑,赛跑,跑得大汗淋漓。跑来跑去,跑累了,大家散坐在衣服上抽烟,放肆地开玩笑。玩笑开过,大家又跑,跑累了,也有人躺下,让太阳光尽情抚弄平常暗无天日的地方。”

    “后来呢,后来呢?”方加文觉得不过瘾,追问道。

    “忽然有人破口大骂起来,王老五,**你妈!王老五当然是一个人的绰号,估计是他的领导或同僚。大家一愣,立刻会意,便都开始痛骂起来,把在单位里受的窝囊气泄了出来,骂声就像野狼大合唱,此起彼伏,响彻了小树林。其中有一个年轻一点的,想了半天,估计是找不到一个可骂的人,他就说,弟兄们,你们刚才操过的,我再操一遍!”

    所有的人都一愣,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说这人的想法太有创意了。

    “女同学呢?哪去了?”贾明鎏被洪清玉悄悄捅咕了一下,就问道。

    靳斌看着贾明鎏急吼吼的样子,就笑骂:“老贾,你这家伙还真看不出来啊,自己金屋里藏着娇,还吃着盆里望着锅里,胆子不小啊,不怕洪清玉上班告你的刁状。”贾明鎏就回头看洪清玉,却正用碰上了她暧昧的眼神,两人一惊,目光就移开了。

    “完了,老郭。”方加文明显是意犹未尽。“老贾问你呢,女同学呢?难道她们没受过窝囊气?”

    “嘿嘿,女同学根本没走远,她们躲在树林子后面,看这帮野兽处长奔来跑去的,身上还不是燥热不已,后来看男同学们骂得痛快淋漓,忍不住跑出来,也加入了他们,骂成一团,其中有一个,骂着骂着可能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竟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唰唰地把身上的衣服也脱了,骂起来比男同学更凶,尖锐的声音能传出好几里地去。”

    叶紫衡定定地看着郭咏出神,一点没有羞涩和不安,只有方加文不安分,坏笑道:“后来是不是男女处长们都滚成一团了。”

    “怎么可能,换了你,那么多同学看着,你敢么?”靳斌说得方加文一缩脖子,遗憾地摇摇头,说:“那,那后来怎么收场呢?”

    “后来,大概是声音太大了,惊动了山里的村民,他们看一大帮子男女光着**在那里大喊大叫,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就报警了。派出所的所长带队去了,问明情况之后差点没笑岔了气。我就是回来听他给我讲的,哈哈,你们说,还去菊花林山庄搞同学聚会不?”

    “去不得,去不得。”梁太松大概早就听说过,只有他很快止住了笑。“要是去了哇,肯定大家都要想起这茬来,万一方处忍不住一提议,你说,让我们班的两朵花怎么办?”

    叶紫衡和洪清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甘示弱,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她敢我就敢。”

    这几个人平日里正襟危坐憋闷久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闹哄哄地八个人又干了好几杯,渐渐地都喝得有点多了。

    贾明鎏不服气,指着郭咏说:“老郭,你这段子我好像在哪看到过,莫不是你找来做借口,好不让我跟你家刘秋萍再搞同学聚会啊?”

    郭咏当然不承认:“不可能,未必临江晚报上登过。”

    众人就笑话郭咏,郭咏有嘴说不清,只得干了一杯,算是搪塞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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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抢,老子对你不客气

    渐渐进入了微醺状态,男男女女就更加的肆无忌惮,反过来掉过去就说一些党校里的事,说来说去,还免不了说到大家都关心的仕途。

    郭咏骂道:“弟弟妹妹们,你们高升了,谁要是敢忘了咱们的同学情分,老子可要当着你们的面喊,王老五,**你妈。”

    方加文举着杯子,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老郭,我挺你。,早年讲究的是一起扛过枪,一起渡过江,那人家是一起拿命换出来的感情。没得话说。后来呢,就轮到了一起下过乡,撅着**修地球,睡一个大炕苦出来的感情,互相照应着点,也该。现在呢,就该是像咱们这样一起同过窗的,同学之间的感情,谁不认,谁不是个玩意儿。”

    靳斌推了方加文一把:“方处,你说的没错,咱同学的关系是铁,不过,我这里还听说,一起同过窗还就铁不过那些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的家伙们。”

    贾明鎏推开洪清玉歪过来的脑袋,指着靳斌笑道:“靳检,你这说的不对,他们那是什么狗屁铁不铁的,他们那叫狼狈为奸,没我们一起同过窗的关系纯洁。”

    高锐没好气地说:“老贾,你还混国企呢,你装B吧,这年头还讲纯洁,哈哈,你问问叶紫衡和洪清玉,官场里男女之间,什么关系最铁?”

    叶紫衡双眼迷蒙的,结结巴巴地问:“高锐,你这家伙,总没安着好心。”

    洪清玉倒不客气,她把手一摆:“高锐,你不好意思说,我自己来说,谁怕谁啊,不就是一起上过床吗?”

    梁太松在一旁拍手称快,他扶了扶他的小眼镜,说:“兄弟们,慢着,慢着,我可要记录下来,太经典了。那个,什么,一起扛过枪,一起渡过江,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洪清玉,你刚才说,还有一起什么来着?”

    叶紫衡怒气冲冲地吼道:“一起上过床,你听清楚了吗?”

    方加文指着叶紫衡说:“小叶,你急什么急,我们都是同学,像老贾说的,很纯洁的革命友情,不会有人动你的歪心思,嘿嘿。”

    没想到,方加文刚说完,叶紫衡却趴在桌子上呜呜呀呀地哭起来,众人竟有些惊慌失措,猛然醒悟过来,这句话触动了叶紫衡的伤心事,为了争取到这个学习班的名额,她求上了组织部汪松林副部长的床,汪松林说为了帮助她离开效益不好的纺织厂,又把她介绍给了刚离异的宣传部副部长吴凡,谈了一段时间之后,吴凡却在叶紫衡神魂颠倒的时候,诱使她说出了与汪松林之间的丑陋勾当,就找了个叶紫衡与高锐关系暧昧的理由,撇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转而瞄上了自称为粉丝的洪清玉。

    叶紫衡多少明白一点后来的变化,以为是洪清玉故意说出来看她的笑话,于是委屈地哭得花容失色,洪清玉稍稍知道点内情,可她脱口而出,根本没意识到叶紫衡会反应过敏,其他人大概知道叶紫衡一定吃了谁的亏,却不清楚里面的内幕,只气鼓鼓地骂娘。

    高锐憋不住,阴阳怪气地说:“什么革命的纯洁友谊,一旦涉及到个人切身利益,哪里顾得了什么同学不同学啊。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md,这回我和老郭是一不小心掉进坑里去了,不像有些人风风光光。”说完了,还不解气,就盯住贾明鎏问:“老贾,你说是不是?”

    贾明鎏听出高锐的弦外之音,气哼哼地说:“是,太是了,我现在还奇怪着呢,怎么那么巧,早不撞,晚不撞的,怎么正好前天晚上我妈就被人给撞到医院里去了。”

    靳斌不愧是专业人士,他分析道:“这事还真有点蹊跷,要说,贾明鎏老妈被人撞了之后,言的机会就丢了,我说句公道话啊,高锐是最大的受益者,老贾有理由把你当着嫌疑人。”

    “毛,你这算什么公道话,照你这逻辑,我和老郭言挨批,他贾明鎏是不是最大的受益者,我就不能把他当做嫌疑人?”高锐反应灵敏,马上以靳斌之矛攻其之盾。

    方加文和梁太松也跟着瞎琢磨,你一言,我一语的,这房间里的火药味就渐渐地浓了。

    郭咏听不过去了,就说:“兄弟们,这背后肯定有名堂,等我回去,一定让县公安局查个水落石出,,我老郭也咽不下这口气。”

    “好!”高锐头一个站起来,他指着天花板说:“我还是那句话,这缺德事谁干的,都天打五雷轰。”说完,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叶紫衡听他们吵来吵去的,早收了泪水在一旁看热闹,听高锐赌咒誓,联想到自己心中的不平,跟着就说:“对,天打五雷轰。”

    洪清玉这次却急红了眼睛,她抽抽嗒嗒地说:“你们都少说两句好不好,刚才还口口声声说同学情谊呢,一会儿就脸红脖子粗了,你们,你们……”一激动,竟然说不下去了。

    梁太松出面做和事佬:“好,不说了,这事生在望江县城,搞清楚,老郭和我义不容辞。来,喝酒,喝酒。”

    贾明鎏毕竟比高锐年岁大,中午的饭局上他也挣够了面子,于是他端起杯子举向高锐:“小高,老哥从来就没怀疑过你什么,刚才的话说得有点伤感情,你别介意啊,来,我先干了。”脖子一仰,还把杯子倒过来,以示诚意。

    高锐还要犟,靳检也帮着下台阶,劝道:“老弟,贾明鎏都干了,来,我赞助一下。”看这么一说,高锐只得也端起杯子,说:“老贾,这一篇揭过去,咱们还是好同学。干了——”

    这边几个人拉拉扯扯地又喝了几杯,没料想,叶紫衡不哭了,洪清玉却伏在桌上呜呜呀呀哭开了,这次大家都糊涂了,方加文就说:“看看,你们争来吵去的,把洪清玉气哭了吧。老贾,你去劝劝,要不回家你老婆不收拾你?”

    贾明鎏推了推洪清玉的肩膀,陪着笑脸道:“小洪,别哭了,我和高锐都没事了,哦,怪只怪那背后捣鬼的。”

    贾明鎏的话还没说完,洪清玉哭得更凶了,她抓着贾明鎏的衣服,嘴里不住地说:“老贾,我难受死了,我难受死了。”

    伤感具有很强的传染性,众人一下子想起来了,出了这个包房,几个人就要各奔东西,下一次再聚齐,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先是叶紫衡想劝洪清玉,刚一开口,自己却哭了,叶紫衡一念叨,勾起了高锐伤心事,也陪着流泪,没一会儿,梁太松、方加文借着酒劲呜呜咽咽,贾明鎏、靳斌和郭咏几个大老爷们也都流泪了。

    闹得站在门外的服务员探头探脑,莫名其妙地交换着眼神,其中有认得贾明鎏的,还指指点点地小声议论。这个说:“要不要去喊沈总?”那个就说:“沈总好像出去了,还没回来,要不,她早就过来了。”

    这里面郭咏酒量最大,还算清醒,看时间不早,就招手喊道:“服务员,买单。”几个男人纷纷爬起来,掏钱包的掏钱包,举卡的举卡,你争我抢,好不热闹,正拉扯间,靳斌大喝一声:“再抢,老子对你们不客气。”

    众人一愣,只听靳斌笑道:“你们谁再干跟我抢,我深更半夜带人去敲你们家的门。”几个人哈哈大笑,纷纷指责靳斌滥用职权,威胁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只贾明鎏稳如泰山,笑呵呵地不动声色,站在他旁边的叶紫衡和洪清玉看不懂,就推搡他:“老贾,你笑什么?”

    “嘿嘿,让他们抢去,看谁会收他们的钱?”贾明鎏双手摊开,一手揽住一个,笑眯眯地看着郭咏几个。

    靳斌不解,问道:“贾明鎏,你不怕我深更半夜敲你家门?”

    “怕,我怕得要死。”贾明鎏装出一副胆怯的样子。“靳检,你要是带人去查我今晚签单的帐,肯定在机电总公司的财务报销了,你说,这算不算贪污”

    靳斌斜着眼睛看了看神气活现的贾明鎏:“算的,怎么不算,你看看电视报纸吧,哪个**分子的堕落不是从吃吃喝喝开始的?”

    郭咏等人笑喷了,指着贾明鎏说:“你们看,你们看,他贾明鎏一手搂着一个女同学,活脱脱就是个**分子。”

    靳斌被贾明鎏抢去了买单权,正愤愤不平,听郭咏这么一说,马上打击报复:“md,他贾明鎏还以为这是在娱乐场所,左搂右抱的,看他就像是个熟练工种,搞习惯了,老郭,你这属于举报**分子,有奖!来,再奖励你一杯酒。”

    叶紫衡、洪清玉才现两个人的脖子还在贾明鎏的胳膊里,叶紫衡忙扒拉开他的手,跑到了一边,洪清玉装着满不在乎,还故意把头往贾明鎏的肩膀上靠了靠,然后才坐直了身子,贾明鎏拍着巴掌也跟着众人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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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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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玩,阴死你介绍:
这是一个都市青年初入社会,情场职场忍辱负重、勾心斗角,苦苦挣扎最终云开日出的励志故事,也是一本揭示无赖、无聊加无耻的烂书。
混迹于某公司的青年才俊贾明鎏,遭遇了一系列无聊的人,使用过一系列无赖的招数,暴露出一系列无耻的嘴脸,终于在公司里站稳脚跟,平步青云。
不过,先别鄙视,这些阴谋诡计你肯定没有都干过,但你不可能一件也没参与过?只不过,贾明鎏成功了,你可能还在成功的路上!跟我玩,阴死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跟我玩,阴死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跟我玩,阴死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