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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正南     车远达txt下载     车远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弥流朝暮

    微笑起来唇形略扬的优美弧度,言谈时停顿的微哂口气,投过去透明却存在感十足的目光,明明皆为程大公子的招牌表情,如今被另一个人做来居然也完美无缺。所以……果然是亲兄妹啊,王成平真诚认为基因遗传没有任何道德性。或许双十少女目前做不到像深沉哥哥般善于掩盖自己,任何感情不见流露也未曾破绽──但她显然跟程岳同样的难以打发啊

    “毕竟相比从小就见过的陈哥哥,我自己也的确是对今天来的客人们很好奇。”压下程岳微澜波动的表情,程一的语调不紧不慢不着修饰,声音更似和式庭院竹筒里的夏湍流水,入耳带来莫名的清凉无比,“明知道我难以共处,甚至自闭到对为人相处都没有正常以上的兴趣;但一向允许我随心所欲的哥哥,居然在我生日的时候带了两个陌生女客回家。看来是对姐姐们有不同一般的喜欢和信任啊……”

    纯黑眸子里带些冷漠带些雀跃,程一径直向两人站立的方向走去,却只看向某人:“再听说严姐姐是医生,呵,职业也高尚, 连爸爸也会对哥哥的选择松一口气。白衣天使嘛,平日里能拯救生命不说,日常中也能容忍性格难缠的妹妹。”顿了顿,又换上略微的戏谑语气,“──但这花再被姐姐捂在胸前,大概它的命连第二天早上都铁定活不到。”

    程一轻松抬头,右手中指与食指挑剔的捻了下石化王成平怀中抱着的花束。玫瑰的花瓣被揪下一朵,柔软的花汁沾染了小姑娘的指尖。而看对方嘴唇动了动大概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着沉默,程一却回过头来微笑看着程岳,只有直击重点的几个字:“不是她吧?”

    气氛此刻是窒息般的沉默,美人哥哥冰冷偏低的声线隐着微怒:“程一?”

    程一收回目光,摆了摆手,无甚在意的一笑:“看来的确不是。哦,那么游戏结束,现在已经没什么谜题了……”朝王成平再扬扬下巴,“抱歉,刚才开个试探性的玩笑,类似于投石探路那种…但老实说呢,我也的确不太喜欢你今天带来的花:它们太香、太艳,完全没有做植物的本分,姐姐继续抱在怀里好了。”

    “呃……啊?”

    王成平愣了愣,显然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下一秒在内心冷笑连连:什么嘛,所以她才最讨厌小孩!没有常识也不懂得顺从大人们的心意,总是做些让人头痛的事情,脾气更是麻烦的惊人……

    然而秉承着王成平一贯故作大方的作风,她在腹诽后完美的控制住脸色,需谨记给众人找个台阶下。想了片刻,她顺手从花束里抽出一枝花,单手递上去,又装出份知心姐姐的良善假笑:“哦,程一不喜欢鲜花是吗?呵呵呵,那就只收下这个吧,它叫嘉德丽亚兰,兰中之王,因为香味很淡一般只做切花或胸花用。这枝红黄色的几乎没什么气味,颜色也比较素,大概比较附和你的心意──”想了下,再补充句,“收下这一枝,至于其他的花,不喜欢就扔掉好了。嗯,记得和那只泰迪熊一起丢掉,好歹我俩是一路来的。”

    假戏成真,她的恬淡口气居然比程一的还无所谓,然人家可没说扔了礼物之类。这当口连程岳的脸色都略微难堪,更别说陈皓尴尬难言,连连瞪了王成平几眼。

    “你──还要继续送我花?”面前的程一却盯着她手中的洋兰片刻,眼睛轻抬,目光终于完全聚焦在王成平身上,带着些复杂的意味,“那请问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王。”王成平懒洋洋的,她举花举的很累,想赶紧送完了算。老实讲她也没觉得程一把自己礼物扔了有受侮辱,真的,反正花朵的结局总是凋谢,她不在乎是以什么形式结束。“寿星公只收我这一枝花总可以给面子吧。”

    “哦,那多谢王姐姐了。”在程岳的轻咳声中,程一终于用圆润的手接过那只兰花,冲她点点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呢。虽然姐姐会觉得我的挑剔不通情理,但,”顿了顿,她平静的开口,“哥哥大概没告诉你,我之所以不喜欢强烈的颜色,是因为我看不见很多颜色呢──我是色盲。”

    在这个错愕女人面前,程一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坦诚,她发现自己喜欢这样的自由。

    ……

    然而五人穿过程家的走廊去向餐厅的路上,明显被吓住的王成平偷偷拉住严黎:“阿黎,你能从一个医生角度为我评价下这个小姑娘么?”

    严黎看她一眼,沉吟道:“精神病分很多种,有的时候……”

    “我靠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觉得那姑娘她脑子是真的有问题吗?”王成平结结巴巴,“我是说,那姑娘脑子根本没毛病吧,你快说她有病是陈皓今天为了骗我出来而编的理由!”

    “嗯,程一是很聪明、说话有条理。但是每个人心理上的问题很复杂:环境、过去、任何因素都能影响我们对于现在处事的思维。因此只靠简单的层面是分析不了任何问题。”严黎顿了下,好笑道,“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王成平的表情介于牙疼和心脏病之间,良久,她再问:“你喜欢她吗?”

    严黎倒对程一意见不大,毕竟程一几次发难并没有轮到她来承受,之后对她的态度也算的上礼遇。因此严黎无动于衷看向王成平,戏弄道,“你是不甘心被人家小姑娘找麻烦,记恨于心?话说回来,程一的确是嚣张了点……”

    “我靠苏素那才叫嚣张。你不认为程一她,呃……”剩下的话强行吞回肚里,王成平有些烦躁的撸下长发。好吧她总不能说自己目前感觉很糟糕吧!但凭什么?明明是那个养尊处优、肥胖且缺乏忍耐的死小孩刚才调戏自己,为什么现在内疚的人也是自己!

    王成平不情愿的承认,自从程妹妹出场,程岳在自己心中“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地位有了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弥凡朝暮

    没错,她甚至不能确定程一是否真正想和别人过不去,因为那个胖子看向自己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大概)闪烁着“逻辑之光”这种东西。而在此之后某些饶有兴致的意味,也熟悉的让人心悸……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招惹的的好,思前想后,王成平加快脚步,决定亦趋亦步的跟在陈皓旁边(对方略微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再牵住她)──这么做原因很简单,王成平没良心的盼望程一的兴趣能再次放在折磨凤凰身上,对自己高抬贵手。

    然走进那个屋顶高的吓人的饭厅,当别人替王成平轻柔的拉开椅子时,她甚至半边身子都没坐稳,却耳闻程一微启尊口,道:“王姐姐,你介意陪我一起坐吗?”

    从此形容为恶魔之音也不为过,王成平的心脏如被突然起来的尼加拉瀑布冲击,“欸”了句连声音都找不着。

    “程一,”却是程岳忍不下去,“你怎么……”

    “又不是让严姐姐来坐我身边,哥哥你真是……“仿佛对程岳的制止才不理解,小姑娘微微抬高声音,有些擒贼先擒王的意味的再看向陈皓,“呐,陈哥哥你介意吗?如果你还在生我气的话,”顿了顿,柔声道,“其实今天我说你送的泰迪熊不好,那是报复陈哥哥你小的时候不睬我,故意给你难堪罢了──唔,我向你道歉好么?求哥哥不要像我那般小心眼,让我和王姐姐坐在一起嘛。”

    “……”

    虽然语句是撒娇,但看的出程一并不擅长此道,甚至口气妥协的声音都很勉强。但被这么“哥哥”长,“哥哥”短的叫,陈皓内心再不爽也得挤出僵硬微笑。而被他征询的目光一看,王成平顿知大势已去,不得不识趣的挪动位置──当然在脚下,鞋子却是使劲碾着陈皓的脚趾过去,嘴上也说的动听:“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物。陈皓才不生气呢,他肯定是特别不高兴我抢了他和小美女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只盼饭后别记恨我才对。”

    陈皓只觉得整个脚都被某人恶狠狠的踩碎了,但面上只能“唔”了声,手就自然而然的往路过身边王成平身上一紧,看她还是面不改色的说这些废话,又再冷哼了声。

    这些暗地里的波澜和斗争程一自然不知,如同发现了新玩具般,她却是瞬也不瞬的盯着王成平,开心道:“王姐姐。”

    把凤凰的爪子拍下来,“王姐姐”回她无比灿烂一笑,低头后却哭丧着脸,绝望无比的盯着眼前的刀筷:很好,由于目前饭厅布局的关系,选择坐在寿星旁边,这意味着她将在不得不忍受程一摧残时,更需面对着程岳的烂脸吃完整顿饭……她没什么好说的了,真希望老天会惩罚所有姓氏以“c”字母打头的混蛋。

    当然根据某些剧作家的定理,所有悲剧的开头都始于美好──因为程岳的重视,程一小朋友的生日饭大概是外面厨师请来家里,因此承上来的饭要重复菜名之类冗节。而此时有所谓“淑女风范”,以及必要的“进餐教养”约束,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程一除了睁大眼睛看她,倒也没找到机会对王成平说点什么。

    然而随着“宫保大明虾球”、“冬菇红枣荷叶蜂仁”“松叶蟹”此类的菜名相继报出,王成平认为世界上比程家兄妹更加难以忍受的东西又多了一样。她需要很大毅力才能提醒自己维护节食大业,够了,难道要像身边的人一样胖的可耻吗?王成平默念几遍阿弥陀佛,再用余光瞥了眼程一那满是肉涡的左手,心想所以说长相什么的都是浮云,女人胖比丑还可怕啊云云……

    内心斗争完毕,王成平虽然面上功夫一贯的滴水不漏,但为了怕提着筷子的手落得清闲,她吃一口饭恨不得提醒自己咀嚼一千多遍,而这种慢频率且不合拍的动作最终还是吸引了小魔女的注意力。

    “王姐姐,你怎么吃的这么少?”

    旁边的程一微微皱眉,这次的语调倒是饱含几分关心。然在她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前,却注意到低声交谈的程岳和陈皓同时静了静,而坐在稍远处的严黎也挑眉抬起头。小姑娘心念几转,继续淡淡道,“是菜肴不符合口味?”

    “没有,菜很好。”王成平抬起眼皮,大力称赞,“我很久都没吃过这么道地的中餐了。”

    “可姐姐的筷子几乎没怎么动呢。”程一中肯的指出这一点,“是身体难受吗?”

    “啊?”唾手可得但啖而无法的饭菜放松了王成平的警惕心,沮丧之下,她说了实话:“……没有,不用管我。我晚上会吃的比较少……”

    “给她盛碗那个汤。”陈皓面无表情的嘱咐后面的人,再往女友旁边一推,“今天程一的生日,人家都收了你的花,怎么连口饭都不赏脸?”

    严黎也在旁边冷言冷语:“嗯,你的胃病复发是自己的事情,以后别怨我没有‘仁心仁德’,救不了你。”

    “什么?”

    王成平只随口回答了程一一句话,便莫名其妙的就成为众人讨伐对象,且在对上程一饱含笑意的眸子前,她居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王姐姐可以尝尝那个香樟鸭,味道不错。”将所有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的程一,若有所思,却更加抱兴趣的睇向王成平,“你已经很瘦了,保持健康才最重要。自从看到姐姐,我一直很羡慕你的活力啊……”

    ───谁有活力啊!是可忍孰不可忍,王成平觉得她快被程一折磨的死去活来,忙抓住这个机会明褒暗贬反击下:“噢,这话说的不对。程一喜欢美食才是热爱生活的表现啊,刚才听说你管那只兔子叫‘饭饭’,是‘每天吃饭’的意思吗?真有寓意啊。哈,你现在还在青春期嘛,多吃点东西是对的,这样才能让脑部和身体的营养跟得上,我就不行啦……还有我很羡慕程一你的年轻才是。”(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弥顷朝暮

    绝大数情况下王成平是懒得和小孩饶舌,但程一……不是小孩。这姑娘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属初生牛犊的轻狂或长久独居的乖僻。实际上她有和严黎相似的清冷眸子,但如果将好友的眼睛形容为水晶,莹亮剔透;那程一的眼睛则为寒冰,凉意恣肆,不带任何温度的无所遁形。

    也不知道是否听懂王成平话里话外暗指她为饭桶,程一先把筷子放下,望了她片刻,再托着腮很正经的解释:“之所以叫兔子为‘饭饭’,是因为据说它的颜色和米饭一样白。但根据汉语的习惯,‘米’读三声,三声的词不太容易做叠声名字,因此叫‘饭饭’。并不是‘每天吃饭’,或‘喜欢吃饭’的意思。”

    “噢……”这么正式的说起宠物名字,倒又像小孩子的行为了。一认真就输了的王成平,在陈皓和严黎的忍俊不禁中觉得头上缓慢的滴落一滴汗。她抽搐着嘴角,虚声应道,“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

    “还有,如果王姐姐是因为看到我的样子,然后担忧晚上吃饭会变的像我一样胖,那真的不必。我是吃激素药吃的。大概当医生的严姐姐会知道,有的时候为了治病,病人没有法子控制体重这些事情,只想着活下来而已。但王姐姐是健康人,不必担心这么多,却不要因为节食变成身体不健康的人;这是我刚才话的意思。”程一扬起下巴,用种“你懂了吗?”的口吻道。

    看到旁人仿佛都在为程一‘义正严词’微微点头,王成平试图从逻辑上找出她从何时开始落入这个言语陷阱,但未果。

    “……我,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才不吃饭……”最后,她终于皱眉道。

    程一却微微一笑:“我知道啊,姐姐今天第一次见我,怎么可能因为我不吃饭?──再说,总不吃饭是一种病呢,还是需要治疗。”

    ──所以到底是谁有病才被关在家里啊,王成平差点拍案而起。而一旁的死凤凰完全没有眼力这东西的存在,他继续落井下石,拷问坐立难安的女友,道:“王成平,你先多吃点东西。”

    “……”

    连脏话都无语可应,也许喊一声上帝老人家的名字比较应景。地球上能让王姑娘哑口无言的人并不多,何德何能却能安排让今天他们齐聚一堂。噢,不,也许还差一个joe。自从走入程宅以来,就数这一刻王成平的内心都快堵死了,她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抬头看到整张饭桌上只有程岳还在优雅的举箸,淡定吃着他盘子里的狗食,表情是完完全全的置身事外──好像他根本没有这位怪胎妹妹一样!

    不睬王成平在桌子这一头瞪着自己,兀自抓狂恨不得咬人的罕见傻样,程岳掩饰良好的平静下却也是大笔大笔的焦躁翻滚。嘴中的东西食之无味,天,他何尝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妹妹?

    自程一进门,到她笔直走向王成平,到两个人夹缠不清的对话,到程一居然连最心爱的“饭饭”都忽略在客厅,到此刻程一对某人发表前所未有的长篇大论──一切来的太意料之外却又吻合某种熟悉的模式,甚至妹妹唇边的戏谑微笑,展现频率居然比以往整年都多。

    众人反常的矛头,似乎总是直指一位**充斥,繁荣堕落的姑娘。

    然此刻,他回想的为方才发生在客厅里的一幕,那是程一推门走进来,指着在角落里发呆的王成平看向自己,直率的问,“不是她吗?”。

    某一秒钟里,程岳不得已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和隐藏许久的滞涩,应该也有对妹妹的生气和场面失控的尴尬;近似于恼羞成怒。如果说程一正在开着佯装认错人的玩笑,但程岳觉得最后反而是旁观者的自己,略施心计把王成平带来参加妹妹生日宴的自己才比较可笑。

    “哥哥?”或许感觉到什么不对,程一也顺着某人的仇视视线看向他,探寻的目光。

    程岳长身站起、皱眉,避开王成平,但无法对妹妹冷着脸。他轻咳了声,说:“讲完了,就该吃你的蛋糕了,一一。”

    几分钟不到,门口三层的提拉米苏餐车便被程岳亲自推出。而除了男主人和厨师,无人再知甜点时间被提早。宾客只看到蛋糕上点燃的无烟蜡烛排成明晃晃的“廿”字,闪烁而顽强的火烛等待小姑娘吹灭。然而主位上的程一却仍是不合作的样子,她眼睛不自觉的眯起,宁死不屈的盯着除了蛋糕别处的方向。

    “在祝你0岁生日前,我得说我很抱歉,对程一你。”举起酒杯,程岳向来自持和冷淡的表情在看向妹妹时,露出不多见的温情,“一一,从小到大,哥哥陪你的时间都很少,很多时候都留你一个人在家。老实说你究竟喜欢什么,作为哥哥我也不知道。因此更多时候我只是尽量避免你不开心,却也无法知道该让你如何开心──”

    摆在桌上的手略微抖了抖,程一有些意外愣住的模样,再收起之前满脸的不耐烦,只轻轻“噢”了声:“哥哥大部分都做的很好。只不过,”她皱眉,认真的强调道,“只不过,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太少了。”

    程岳被程一认真的表情引的一笑,摇摇头,面上有无可奈何的宠溺。他比胞妹大了将近十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长相完全遗传自父亲,而程一的头发则像母亲,因此她低头的瞬间也像母亲。此刻程岳回想起幼儿时程一曾安静跟随自己的模样,不由叹道:“说到小时候,今天还是挺感慨的,这么快你就二十了,我却总觉你还是躲在我书房里看书的小孩……”

    拍拍程一的头,程岳再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绛红色的布袋,递给她,“这是礼物。我今年去新疆克拉玛依,听说戈壁上那些玉石辟邪,便开车去给捡了不少。从中又挑了你大概会喜欢的几个石头,让人做成串手链。”

    又是份礼物。

    “打开来看看吧。”

    程一犹豫片刻,拆开布封让里面的东西滑落掌心,再用指尖挑起:不规则的碎玉制成的手链,银色放长绞丝坠着宝石光状的坠石。难得的是这各坠石间玉品虽不一,但各个色泽醇厚圆润,颜深沉郁。

    做为程家最小的孩子,程一自幼便将各类繁复首饰见识良多。因此见到此礼物,她最初的脸色并无多么惊艳。然而王成平在旁边看的明白,她心知若这手链坠上的碎玉皆从沙漠上拾得,则略有见识的旁人却都晓得戈壁上散落的玉石少说成千上万。且不说其中的成色和质量完全参差不齐。单找到此般玉色上佳、规模同一的手链,需得程岳一人在那个“鬼城”沙漠里大海捞针多久。

    可想而知是极其耗时且劳心费力的过程吧,偏他现在说的轻描淡写。

    “……收下了,过生日真好。”小姑娘眼底有什么悲哀滑过,她合拢手心,过了良久才慢慢抬头,“哥哥是真的对我很好。”

    “一一,家人都是永远爱你的。” 顿了顿,程岳温和的这样道。

    “是么,”仿佛语气里带些戏谑和黯然,程一挑眉反问道,“是么。”

    “理所当然。”程岳点点头,“只要你需要,我便会照顾你──虽然今天的蛋糕,却还是要麻烦你分给大家。”

    现场气氛有什么伤感在悄然蔓延,与之相比,某些人事不关己的纯看热闹表情也比较招人讨厌。冷面程公子看来对自己在外人面前露出这番温情有些不适,因为接下来,他居然出了个糟糕的主意引开话题:“等会吃完蛋糕,一一想给大家弹琴吗?”

    话音刚落,王成平立刻想脱颖而出,说出别算上她让她滚蛋之类的话。然程一此时也收敛起自己的消沉情绪,小姑娘再次恢复寡淡的脸色,似乎是乐意配合哥哥的意见:“好,我马上去琴室调琴。谁愿意陪我去?”一边问,一边气定神闲的想拿起手边的酒杯抿口柚子汽水。

    “这是……”斜眼瞥见她的动作,王成平下意识话刚说出口,却立马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然四周的陈皓、严黎甚至程岳都对她的毛遂自荐有些惊奇,怀疑的望过来。于是骑虎难下的王姑娘,只好内心流血,泣道,“我是说,这是我的……荣幸。”

    程一却已经面无表情的朝她点点头,再向她虚举了举杯子再放下:“那好吧,如果王姐姐想去的话。”

    “……”是翻脸好呢,还是翻脸好呢,还是翻脸好呢?

    吃蛋糕的时候,陈皓终于找了个机会,轻声问面色铁青的王成平:“你想在这里继续待着?”

    这十一节假日的,若不是碍于情面,估计没人愿意陪这么个难缠小姑娘吃饭。因此凤凰和王成平同般的打算,谋划着吃完饭后,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溜之大吉带女友去过二人世界。偏不想王成平又闹这么一出──

    “谁想和她待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王成平,从牙缝里挤出句子,“丫那死胖子,刚刚拿着的是我的杯子,我想提醒她别拿错了而已……”

    “──陈哥哥怎么了?”程一突然问道,皱眉而嫌弃的看着旁边狂咳嗽的陈皓。

    “欸,不知道他笑什么,我现在陪你去琴室好了。”王成平很淡定的把桌面上的胡椒粉调料全部倒入陈皓喝的洋酒里,再温柔的递给他,随即站起身,“我们走吧。”(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涟音微波

    王成平慢吞吞的跟着程一,沿着平铺华丽厚重地毯的台阶走上去。

    如诸多言情小说孜孜不倦告诉人们的那样,世界上总有很多看上去相同的东西,最终结局方向却走向迥异。好吧,之前这种诲人不倦的蠢话王成平是向来懒得听,于是她当下就活该被比狗血小说更不入流的现实,打了个totally措手不及──此时她盯着程一功夫熊猫般的背影,只能说自己不满,很不满。

    遇见时置若罔闻、靠近时冷若冰雹、交谈时短兵相接、说话前先冷笑对望后不自禁扬眉、巴不得那人快移形幻影滚出视线等等等等;习惯了和程岳的相处模式,王成平确信自己和某类仙人的关系,从不仅仅只用“低气压”三个字可以形容。因此她完全也没想过有朝一日面对着着程一姑娘的“青眼相睐”,“多加关注”,再或者“百般挽留”时会怎么样。

    “王姐姐,”程岳的睫毛长而整齐,大眼睛扑扇扑扇,“我弹琴给你听好吗?”白色衬衣和肤色很搭衬,笑容也满分……

    王成平从臆想中猛然醒过来,抬头看程一仍然不紧不慢的在自己前面,从头到脚打了个冷战后再虚弱的安慰自己。这是幻觉,幻觉,现在她面对的是程一,与另一个人搭不上边!

    实际上程一微微一笑便我行我素的样子就已经够具破坏力,而方才走出饭厅前,王成平强调自己是无意,真的是无意才瞥了眼程岳。那人的模样依然有点不太好形容,平静中带着意外,眼睛里虽是惯常的淡然无波,但微沉的眉宇和发紧的薄唇,透出他的心情仿佛也不怎么愉快。

    如果不是程岳恰好抬头,两人默默对视几秒再各自移开视线,她口中将说未说的逃窜之辞,程岳眼里欲言又止的劝阻之意,只要一个发生了现在也轮不着程一带着她去琴室……

    因此除了不快,还有那么点无奈和心虚。王成平再抽搐着嘴角打量四周,目前为止她俩外加一名佣人,还在沉默而坚持不懈的爬楼。据推测程一的琴室在宅子的最高层,原本好好的房间,却从楼梯口到最里面间室盘绕为令人意外的西式回廊,墙面是不规则的陶瓷镶嵌,房顶高吊,灯器做成中国风格的安然放至两侧。

    似曾相识的怪诞与和谐,巧妙但映衬登景的设计,很美是没错但走上走下也真的很复杂──王成平着实认为,与整座宅子装修风格同般捉摸不定的,似乎只有它的两名怪胎主人……

    “……王姐姐?”好像是前面的人头也不回的唤她几声,但沉浸在腹诽中的王成平半句都没有听见。等她回过神来抬起头,发现自己已浑浑沌沌随小姑娘来到一扇棕红色桃木大门之前。此刻程一姑娘正转过头来,若有所思盯着王成平,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

    “呃,啊?”如果王成平能连方才的幻觉也一并忘记,那么她的停顿绝不会有三秒那么长,“抱歉,你讲什么?”

    对面人抬高一侧眉宇,与她家该死的亲戚不满时看自己的模样如出一辄。而过了半晌王成平才听到回答,虽然声音冷漠带着些漫不经心内容却也是简洁的评价:“王姐姐……刚才就是这种表情。”

    “噢,这样啊……咳,不是,能麻烦你说的再具体点吗?”虽然不太明白,但听了这话王成平还是不自禁的调整脸色。随后她又懊丧的想自己也算美丽智慧的女中豪杰,怎么就偏偏对这个疯姑娘毫无招架之力。

    “……刚才我在琴室阳台站着,看到的姐姐就是这种表情。”后面的佣人已经低头替她俩把门打开,程一耐着性子抛出解释,轻描淡写的看她一眼后抬脚走进去,“所以我才想让姐姐来看看我的琴室,程家虽然很无聊,但是目前为止除了我,倒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

    王成平愣在那里,准确地说是石化。许久之后她的迟钝大脑才将神般存在的缥缈程一小姐,和那名刚进程家瞥见的那个白衣鬼影联系在一起。好吧虽然她也不是全无预感,但是──

    “方才是你!那你明明看到我和陈皓一块走进来,还假装猜不出谁是严黎!”

    世界上逼迫王成平撕破假仁假义的面具非常难,但世界上同样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道理。恍然大悟后的王成平感到破天荒的恼羞成怒,随即而来又是种莫名其妙的难为情。接着她又在翻脸走人和当面质问里错误的选择了后者,索性追着程一走入琴室,冷冷质问道,“没事就喜欢看西洋景……程大小姐你的课余生活可够丰富啊。”

    口吻里难以压制的讥讽意义在空旷房间里散开,很有气魄很有力量,但效果却……非常糟糕。话说这琴室极大极宽,而为了音波的更好传播选择了扇形从下至上排开状。于是王成平提高声音的责怪,经过琴室的扩散加工就完全可以用噪音和嚎叫来形容。震得人耳朵嗡嗡嗡嗡响不说,还使已经坐在琴凳上浏览乐谱的程一和守在门口等候的佣人都皱眉望着她。

    最后极其重视姿态的王成平,自己都被自己“啊啊啊……”连绵不断的回音中打败,除了干瞪着程一,居然完全无话可说。他真是太掉价了,自从碰到进入程家,她的奉魔时刻多的让人绝望。

    “王姐姐和我在这里就行了。你把门带上,哥哥他们来的时候敲门告诉我声。”程一冷感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仿佛带着笑意,却是掉头嘱咐佣人道。而带路的人,也是之前阻止王成平动仓鼠的女孩闻言,倒顺从的低头退出。最后门轻声合上后,整个房间更只能听到王成平略微急促的喘气声。而望着程一越加明显的笑脸,她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王姐姐生气也是理所应当,”再望着她笑了笑,程一右手先有力的敲出一个c大调和弦,浑圆的脸庞轻轻一歪,再用纯粹征询的口气继续道,“但我的确没想到你见到我会这么害怕,真对不起啊……”

    什么时候轮到别人用这种淡定而安慰的口气对自己说话了?王成平怒极反笑:“不必,我也实在没想到你如此热衷‘我猜我猜我猜猜’这个儿童游戏。当然,如果明知故问也是你方才玩笑的一部分,那怪不得我不识趣了。你知道,陈皓告诉我你的年龄已经有二十了,我以为这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成年人的时期…………”

    并没有因她的话皱皱眉,程一甚至没有打断她。小姑娘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她许久,才淡淡道:“我并没有明知故问,也没有故意认不出姐姐──姐姐想想,其实我看到你的时候,你不也是同样看到我的样子吗?那为什么我刚进门的时候,姐姐却也没有认出我是谁?”

    所以这种话也不说但看的比谁都清楚的特性到底像谁啊!王成平冷笑,尽管气势大弱,但仍撑着脾气呛声道:“原来这两件事情能构成因果联系。”

    “如果姐姐认为错还在我的话,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补偿你,”程一若无其事的把话绕回前题,“在哥哥他们来之前,你想听什么曲子我都可以弹在你听,姐姐请坐在第一排吧。”

    明明带着“对着这种白痴我为什么还能留在这里”的心情,王成平还一定要装出“我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的神情傲然坐下。一向怕麻烦兼零好奇心的她暗自鄙视自己后,再口出恶言道:“钢琴,你懂钢琴?”

    “你想听什么?”

    并不在乎王成平的讥诮,程一偏着头,眨也不眨的望着她。坐到钢琴前,小姑娘漠然的眼睛里里终于出现些专注和热情,看来程一日常生活的确没接触太多旁人,此刻她的模样像极了向大人讨好卖乖的小朋友,“姐姐知道吗,我的肖邦和巴赫都能弹的不错。即使参加比赛……”

    “那先弹首‘生日快乐’歌吧。”王成平眯了眯眼睛,淡道。她突然认为自己看破了什么诀窍,并想实验下结果——果然听了她的话后,程一即使微笑都难掩冰冷的表情出现丝破绽。

    “……门德尔松也可以,国内的曲子我也会弹几首……”顿了顿,小姑娘不情愿道,“贝多芬?莫扎特?”

    然而王成平坚持她的本意:“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先弹这首曲子应景不好吗?”

    也许被这个理由打动了,也许是不知道反驳什么。程一看了她一眼,皱眉低下头,下一秒钢琴声似流水般的响起。小姑娘白皙的手指在琴键上娴熟地滑动,让这首耳熟能详甚至是烂大街的音调在她的演奏下,有别样的优美与跃动,冲击在琴室的每个素净角落。

    即使外行如王成平,都能从这首简单而敷衍的曲子里推算程一姑娘高超的琴技。唔,还算对得起这件华丽琴室和这架德国钢琴嘛,她默默赞许道,并不是完全的绣花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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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此卷卷首名虽同样为姓胡的人编纂,但……这次不是我写的。因此用引号标注,意为抄袭。

    、每个人大概都会有最喜欢的情节、人物,但……我是作者,我必须讲一个完整的故事,所以因为连载暂时看不到想要的剧情,先说抱歉。

    、之前答应不会再有任何人死去,但是……抱歉,那个情节还挺重要的,我尽量不会让人失落哈。

    4、作者什么的,最讨厌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涟躇微波

    伴随最后音节落地,程一素来表情缺失的胖脸上明明显显的写着“不满意”。所以也诚如王成平所料,不管淡漠如谁,大材小用都对纵有才华却自视甚高的人是至深打击。程一打起精神,对她冷冷说:“可以了?”

    “很好。”王成平转转眼珠,再哗啦哗啦的鼓掌,称赞道,“你弹的非常不错。”

    “没有……”如果程一有半点程岳的城府,甚至沾染点王成平的油嘴滑舌,也许就会似笑非笑的把话接应过去。然而程一某种程度上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二十年来她在家、医院、琴室和实验室消磨了过多的时光──她的不好对付也绝大部分来自头脑的直率和对人事的无知,因此程一又是皱眉,再很认真的解释道:“那只是很简单的曲子,如果你真的想看我的琴技,我可以给你弹……”

    程一接下来的话王成平是真的不想听,而即使她不听,也知道程一大概会对自己说出什么听也没听过的钢琴家名字,所以抢在她之前,王成平又笑眯眯截断她道:“没关系,我知道你弹的好。下一首曲子你给我弹‘筷子’吧。”

    “什么?”程一怔了怔,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眉头又慢慢聚拢。

    王成平看着她那张期望的表情顿时黯下来,在变相的满足之余,她越发觉得这种幼稚的回击方式非常有效:“我说,我想听‘筷子’。”

    “……就那首单音节的练习曲?”很久后,程一才勉强道。

    “如果你乐意,可以加上左手和旋,我知道这对你是小事一碟。”王成平再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你不说在他们来之前,我想听什么都弹给我吗?”

    ──臭小孩,居然想在自己面前炫技?在程一的沉默中,王成平内心哼哼哼冷笑,就怕程一和哥哥般作出淡定女主型,那才是她搞不定的人。现在小姑娘不是想给她弹钢琴吗,姑奶奶她偏要挑那些简单而显不出水平的曲子让她弹。先不说报仇雪恨,杀杀程一那种若无其人的劲头也算替程岳管教妹妹了……

    很显然钢琴家比她哥哥的忍耐力要好,为难许久,她直接说:“我不想弹,我能弹自己想弹的曲子吗?”

    “我只想听‘筷子’。”王成平耸耸肩。

    “李斯特也可以,舒曼、贝多芬、圣桑的我也会,天鹅湖你总听过吧?”程一首次不看她,只盯着自己的琴谱,似乎内心颇为烦躁,“我不想……”

    “我只想听‘筷子’。”忍住笑,王成平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她差点要跳起来说老娘好得意,没想到气这个丫头如此容易啊。

    “──可,弹琴的是我,即使我弹别的曲子你也并没有办法。”想了想,程一紧紧抿下苍白的嘴唇。似乎下定什么决心般,然而她手还没放在琴键上便戛然而止,“王姐姐,你去哪里?”

    “……你弹你的,我去一个听不见你弹琴的地方。”

    嘴皮上占点便宜就够了,王成平决定见好就收,当然,她认为自己的确小胜一场,但再也不能和这个一根筋的孩子同处一室了。和程一待下去她会抓狂的,一定是的,现在面子里子都别顾了,随便找个借口拉上陈皓走人便好,一生一会她和程一已经足够了……

    然而手刚搭上微凉的铜把手,身后的旋律突然杂乱响起。程一落下的音节极重,扰的钢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然而那单调而无可奈何的曲调王成平却是知道的,是钢琴初手熟悉键盘所弹奏的“筷子”。

    这骄傲的小家伙真的弹了呢……微微动容,但王成平去意已定,就在她依旧没有任何犹豫的拉开大门,准备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时。钢琴音突然崩向轻微,中间掺杂着异音──下一秒,程一爆发的啼哭超出王成平的所有预期。那种带着不容置疑的失望哭声,在琴室里格外响亮,再用种迅速而尖利的速度倒灌入她的耳朵。

    王成平猛然止步回头,发现程一已经停下在钢琴上移动的手,先低声呻吟着,接着像孩子般趴在键盘上号啕大哭,肉乎乎的身子痛苦的蜷成一团,随后从琴凳上跌坐在地。中间还搀杂着断断续续的嘟囔声和说话,可她一点也听不清。

    “喂,喂,程一!我的小祖宗!”

    王成平哪里见过这阵势,她再次成功的被这魔星吓在原地,居然连靠近都没有勇气。而直到楼下的程岳、陈皓、严黎闻声赶过来,轻轻把她推到一边,王成平的表情仍旧是那种茫然不知所措兼天打雷劈的鬼样子。幸好程岳只是复杂的睇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具体询问发生何事。

    百般安慰无效,王成平亲眼看到程一在程岳怀里边哭边抽搐,完全无法把语言流畅的联系在一起(幸好也没向她哥哥告状,呼)。最后小姑娘已经哭到脸颊通红,甚至需要戴上备用氧气管供氧时,王成平才再次体会到那种内疚,以及比程一找茬更过分的下不来台──早知道就听她弹棉花好了,怎么就忍不下去呢?

    最后当程岳把哭的天混地暗,完全失去任何抵抗力的妹妹准备馋出去时,程一却突然扭动身体抓住哥哥的手,然而那双澄淡眼睛仍旧睁大,直直的,悲伤而难过的望着躲在陈皓身后的王成平。

    妈的她到底做错什么得罪老天爷了……王成平此刻也郁诅的想流眼泪,但她看看四周,意识到不做点什么表示歉意是不行的,于是只好颤颤悠悠的把手递过去。过了好一阵,程一才将软绵绵胖乎乎的手往她掌心一搭,随后就被面色更寒的哥哥和佣人抱走了。

    ……

    因为程一的突出状况,程岳也只好让女朋友先跟陈皓搭车回去,自己留下照顾程一。而回程的路上,连向来不多事的严黎都显然对程一产生点好奇:“程岳从来没有对我说他有个妹妹。”

    “噢,他对我们也很少说。”陈皓替朋友解释,“刚才你也看到程一的情况,那女孩情绪特别不稳定,又有点小病什么的,所以程岳也注意格外保护程一。”(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涟虞微波

    若有所思的,严黎轻轻的“噢”了声,再垂下眼皮:“程一她,是从小就这样吗?”

    “这……确实不太清楚。”陈皓打着方向盘,程家破芝麻烂谷子的事他知道些,但也只是了解少许内幕,最后他斟酌用词道,“小的时候的确接触过几次,这女孩和飞子小时候完全一个德行,不爱说话,很少笑,总皱着眉头……但经常听长辈说程一很聪明,据说过目不忘的也是她。所以说到精神问题,大概只是她情绪和别人有点不同。你知道程岳他母亲……”

    “是啊,程一是个不同的精神病人。”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成平终于搭腔。素日里最喜在背后品头论足的女人,今日的表情惨淡。即使在陈皓和严黎讨论程一时,她的眼睛也从始至终都望着窗外。然当她一开口,其余两人都发现王成平的舌头依然完好无损。

    “真的……其他精神病人都没她这样诡谲叵测的性格。”

    王成平不开口还好,陈皓立刻顺理成章止住话题,再接下句:“行了你,把人家小姑娘都弄哭成那样了,王成平你够可以啊。”

    听闻此言,王成平却挑高眉宇笑道:“是啊,我的魅力太大即使程一都恨不得扑上来压倒我。”

    这话顿时堵的开始便被程一无情嫌弃的陈皓僵了僵,再瞪她一眼。而严黎显然知道该如何套王成平话,她只淡淡一笑:“真有道理,程一看上去最喜欢你了。”

    “也千万别说那祖宗喜欢我,真折寿。”王成平立刻前后矛盾的抗议,她按住眉心,“活了那么多年衰神宠爱的女儿似乎也就是我了。”

    再看王成平愁眉苦脸的咧嘴,陈皓和严黎不由都觉得好笑。方才程一闹的那么凶,身为程岳好友和女友身份的陈皓与严黎倒都不好意思去问他细节。然而对同样身为他们女友和好友的王成平,便没那么客气了。

    “到底怎么回事?”虽然了解女友口不积德的个性,但她素日里也的确很少主动招惹别人。于是陈皓便不由对整件事情好奇,但仍紧紧绷住脸,“你俩前后脚进去才几分钟,怎么就能让程一哭的那么惨?”

    于是王成平再次默不出声,过了片刻,她罕见的流露几分歉意:“都是我的错……总之你们别问了。”

    那样子显然是不想多讲,然听王成平如此态度良好的服软,熟知她本性的陈皓和严黎不由更奇,严黎还好,陈皓却连声价的追问细节。末了,王成平实在烦不过别人唠叨,更不想在朋友面前驳凤凰的面,还是慢吞吞的把如何逗弄程一的过程叙述一遍。

    “嗨,就这点事啊?”然而陈皓听完后皱眉,又好气又好笑,显然觉得程一和王成平都有点小题大作,“人弹琴你就听呗,跟她斗什么气,反正当时我们马上就上楼了。还有程一那孩子也是,居然被这么气哭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看陈皓无所谓的撇过脸继续开车,王成平也苦笑。虽然他的话有偏向自己的成分,但凤凰显然也是娇生惯养的供在高台久了的珍禽,自然不懂得也不屑于理解程一这种阁楼公主的失望和期盼──陈皓甚至不觉得她这么做对程一有什么伤害。

    但当她现在回想起来小姑娘那饱含泪水的眼睛,似乎想诉说什么的看着自己的时候,王成平不得不说自己是特别的内疚──本来这姑娘长得就不如她哥哥好看了,满脸泪痕的又像什么样子……

    再闲聊几句就快到家了,这时已是**点钟的光景,王成平被程家生日宴弄得整个心情都有点不好,于是忽略陈皓的独处暗示,只拉了拉他的手,便陪严黎一起走回去。

    然而今天还不算完,也许王成平出门前该提醒自己检查下黄历。

    和严黎无精打采的聊着,她在卸妆前先是习惯性的打开电脑,在瞥了眼工作邮箱后,王成平隐约的心烦意乱终于升级到勃然大怒。最后当她咬牙切齿的将同组组员给自己发来的报表全部看完,王成平突然发出声极难听的大声哑笑,倒把旁边喝水的严黎吓了一跳。

    “喂,大半夜的抽什么风!”严黎皱眉,不满道。

    王成平眼睛依旧牢牢盯住前方,荧屏上闪烁而黯淡的背光一闪一闪打在她脸上,女人嘴角噙着冷笑,却答非所问冷冷道:“阿黎,损人利己就算了。但你说为什么有的人宁愿做些一损俱损的蠢事?”

    看严黎不解的眨眨眼睛,她再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邮件里应该是明天例行电话会议所需的资料,然当王成平阅读过joe那种轻描淡写但隐藏幸灾乐祸的邮件后,她感觉血刷刷的从指尖退去:自己放假前所带领小组的上市计划流程资料,已失去部门时效性。

    怪不得joe千方百计的要求给组员放假,他是想利用这段时间去压市净率会下跌,顺理成章的就推翻了王成平之前所要求组员做的关键合规,并要求全组重新核算。

    如果说王成平之前对joe的行为不解不满,那么此刻她总算了解这人的意图。毕竟对于ipo招募的某个阶段,时间是最重要的东西。重新核算虽是小事,但长假后按惯例,是需要对企业客户开例会通报进程并按预定向有关部门通报。如果王成平无法掌握必要资料,她到场该如何解释?承担误时全责的人是谁?到时自由讨论,落井下石的人又是谁?

    当然,想补救自然也有办法。如果当初就按王成平要求,全项目组人员在十一期间加班,这些资料紧赶慢赶的倒可以重新做完,然而目前他们在放假!

    欧洲银行对员工福利有极其冠冕堂皇的规定,更所谓秉承着对“劳动人权保护”的尊重。他们投部放假虽少,但像批准后的长假再回叫的情况也是极少,并会付出比正常多几倍的加班费以补偿。当然此类需要员工召回再加班并付出高昂成本额的行为,银行会把此事记在组长名下,算作leader无法协调好额内工作,能力缺失的隐性黑账一笔。

    十月份已算作年末,行里对各项工作均是风声鹤唳。 王成平当前在行里好歹也算新晋红人,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ibd部三个小组更是只有他们一个正常放假,知情的明白是joe千方百计做的手脚,然而外面的人只认为是王成平恃才托大,对这项目胸有成竹,主动为组员落的闲情逸致──如此瞩目之下,若自己再公然召集组员回去加班加点,介时主管必定亲自询问她项目进程,王成平又该何以辩解自己“没料到过程中可能存在的数决变动与取得”?

    想到这,王成平越发明白那个香港佬这招的确阴损。投行里从无提携新人这说,给了任务就得做好,管你之前是否有经验。即使她明知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对内对外却也只能咬紧牙关,不敢公然示弱辩解。王成平在屋里烦躁的走来走去,恨也只恨在自己头次当leader,之前陷于细节太久,她对大局的统观和把握,变故的预备与补救都比较生疏,居然让老于此道的joe找了个破绽节节下绊……

    虽进退两难,然这事情必要及时修补,再拖时间便成了坐以待毙毁掉全局。王成平紧紧抿着嘴重坐回椅子上,她不是joe,在自己手上的项目没有失败和延迟一说,比起别人她更不能容忍自己的失败。而到了凌晨4点半王成平终于关上电脑,她顶着熬的通红的眼珠群发邮件短信,言明4个小时后的电话会议提前,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借口缺席。

    放下手机后王姑娘再面色阴沉的站在窗前,她想之前总以为joe只是颗碍眼的老鼠屎而已,但看来等忙完这段时间,那人不除也是不行的了。

    ………

    过了这天晚上王成平再想起程一,她认为那个小姑娘和定时炸弹的同事相比,简直温顺可爱的如同爱丽丝仙子。而此时已是长假的最后一天。从程岳家回来第7个小时后,王成平亲手毁了自己和组员得来不易的十一假期。

    “amanda,你必须重新跑一趟事务所。放假?我们不是也在放假吗?”

    “我们漏掉一些数据……漏掉什么?tom,如果我知道你漏掉什么我们就可以修改了。”

    “……必须直接向我汇报,只有向我汇报。嗯,当然,再抄送份邮件给joe好了。”

    祈使句、命令句还有完全不容人反驳的口气布置任务,收检,规定新的deadline。时间紧迫,逼得王成平省去所有寒暄、敬语以及尊称,抓紧一切时间亡羊补牢。

    而在skype里,对方的声音隔了阵,才很勉强而含糊的应答,颇有些尴尬。但这厢王成平已经面带狞笑的揉着枯草般的头发,右手单击切键转换。她非常满意电话会议的好处之一,是不用当面看任何人的烂脸(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抑或是也在听联线的沉默joe)。(未完待续)

涟跃微波

    无奈?当然也有,在下属面前表露自己和同级人的矛盾,这种行为本身就非常不妥不专业。王成平清楚的很,然而有得必有失,她必须警告别人少给自己捣乱。毕竟关键时刻如果不玩**,从不会以德服人的王成平,完全想象不到明天上班该如何提头去见客户。

    就这么经过几日的不眠不休,再通过远程连接和电话,王成平貌似不动声色带领众人补救关键资料,跟上原有进度;当然代价是整个项目组的平均睡眠都不超过5个小时(她自己再减去两个小时)。她的劣势和优势都是了解细节甚于大局,因此很多事情王成平都是选择自己咬牙干下来──然而没人会感恩, 反而原本就对她怨声载道的同事对王成平更加不齿。

    没人想到joe,joe不是逼他们加班的人,joe不是打扰他们放假的人,joe不是强迫他们在家而不是在银行用专门系统工作的人──还有,损失的加班费和交通费也责无旁贷的算在恶毒愚钝且只想着争功诿过的王成平头上。

    隔着电脑,王成平都能冷笑连连的想到别人在背后是如何诅咒于她。 不过无所谓,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就不用再怕得罪任何人,王成平用唯物辩证法安慰自己,她发现自己上了那么多年学,居然是高中政治最能帮助自己。

    而再核查遍新的核算书大致无误,王成平暂时先关上手提,看下时间已经是1点左右。这几天忙忙碌碌的不知日长,她开口哑声连唤几遍严黎,却等不到任何应答,这才想到严黎好像告知自己说她晚上要出去。

    王成平摘下眼镜看打量世界已是全然模糊美,她又在内心亲切问候了某个香港人的直系亲属,再疲惫的揉揉额头。嘴唇因为上火已经起了泡,王成平伸展手脚站起身,先到厨房灌了一肚子的水,想扔瓶子的时候才发现垃圾桶已经满满当当。这当头晕脑胀的,王成平也不由有点愧疚,当时与严黎说好家务一人一半。然整个放假期间,她都在庸忙自己工作,这几日也几乎是严黎把饭送到自己鼻子下面她才漫不经心的吃几口,更别提替严黎承担清洁了。

    又看了看表,王成平估计她能收到最新的邮件大概也是一小时之后。她索性穿上外套,换上平底鞋,又挑了个毛线帽子戴上遮掩自己的乱发。关上门,她慢吞吞的下楼打算把垃圾袋扔了,再顺便去4小时店买点零食慰藉自己的幼小心灵。

    这小区的分类垃圾收的挺细,黑暗里,王成平眯着熊瞎子眼睛看着几个外观一模一样的大型垃圾桶,大脑迟钝琢磨是把袋子扔向“厨房垃圾”还是“生活垃圾”,完全没注意脚边一个黑影正无声无息靠近自己。

    “喵……”

    “唉呦……”

    王成平吓了一跳,然而那肥硕野猫的目标显然是自己手中的垃圾袋,此刻小生物正仰着大脑袋对散落在地上的塑料袋探头探脑,居然把前几天王成平和严黎吃的米粉外卖包都翻出来,低头舔了个津津有味。

    早就听严黎说院子里有野猫出没,也知道她没事就喜欢喂这些家伙剩菜残羹吃。而王成平本人爱心极度缺乏,其次对此类毛茸茸的物事无感。然今天晚上她也不知道动了那根筋,索性就地蹲下,对着野猫啧啧有声:“哟,你就是阿黎说的每次都找她讨饭的猫吗?”

    野猫的颜色是三花,即使昏暗路灯下看不清具体,但那扭动的滚滚身躯倒是丰腴的紧,看来严黎对这家伙很不错嘛。

    确定猫不会主动抓人后,王成平又挑剔的碰碰小动物的肮脏皮毛,再迅速把手收回来,评判道:“脏死了喂,又脏又胖──你有没有身为野猫的自觉性啊!”

    对方自然不可能回答她点什么,警觉的看她一眼后,就继续自顾自的拔翻垃圾吃。于是王成平自己又百无聊赖的把话接下去:“真羡慕你当一只猫啊,下辈子我也想当猫,当植物也好──总之老子不当人了。”

    本来是随口那么一讲,然而话说出来,这几天的忙碌和委屈顿时都涌上心头。王成平平日是很少诉苦的人,然此刻她突然觉得跟一只猫吐苦水也是不错选择:“你知道,当人真的很累。而人呢,也真的是很坏、很贪婪、很骄傲的生物。”

    沉默片刻,她再伸手帮着猫去翻垃圾,又若有所思道:“每次忙的时候,都想自己要是停下来就好了。但每次,都不得不继续走下去……我的意思是,你说人多讨厌吧,越是摆在眼前的东西,不管有没有用,想不想要,都忍不住想用手去拿,自己手里的事情更想要做好──最后就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执念逼到现在!”

    “所以我是不太恨joe,我也不是觉得他太坏了,我就是……很讨厌每次都被逼得手忙脚乱的自己。”

    被猫拔到外面去的咸肉块,再捡起来,那是王成平偷偷扔掉三明治里的夹心。于是猫又看了她一眼,团成个大大的球,嘴里呼噜呼噜的,却是渴望的意思。

    “───呃,虽然不懂,但猫好像是不能吃咸的东西,这样对你身体不好呢。”察觉到猫眼睛在黑暗里不满的盯着自己,王成平嫌弃却坚决的把手高举,不让猫吃那些剩肉,“唉呦!”

    猫弓身扑上去,王成平的手也毫不犹豫的被它凶悍咬了一口,也许是野猫从未见过在自己面前待的如此之久而又如此絮叨的人类。王成平被吓得退后几步,肉啪嗒掉在地上。野猫立刻扑上去,衔起食物便跑的远远的。

    “喂,我家阿黎平时都给你喂什么东西吃啊?是不是她做完手术后,把那些人的肠子啊肚子拿来给你?混蛋,居然咬我,为你好呀知不知道!”

    虽然是责骂,但王成平的声音比想象中温和很多。黑暗里脸颊有点热,手上的零钱包滑落在地,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砸在被野猫翻的乱七八糟的垃圾里。王成平在黑暗中又蹲了一会,把破碎的塑料袋收拾好,便转身离开。

    只要不带眼镜便沦落为瞎子的王成平并不知道,在距离自己不到米的一辆安静停泊车子里,有两个人正在进行前所未有的争执,而她的出现、举动以及话语,更是从头到尾都被围观了──(未完待续)

涟仲微波

    车厢里一时很安静,因为程岳抽烟,所以顶窗打开散味。 昏暗路灯从他们头顶泻下如流水,轻而易举的就模糊了这对情侣的脸庞。

    今晚本是两人相约吃饭,程岳到的时候,严黎正望着桌面发呆,之前剪过又长的头发垂在额前,晃来晃去的遮住眼睛。那沉思的姿态像极了谁,于是程岳失神几秒,随后拣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且等上完菜后他敛了神色,开口却先是为程一生日那天的失态道歉。

    “……最后好不容易才哄的睡着,没再出什么事。”程岳提起妹妹时顿了顿,又淡淡道,“然而那天实在很失礼,对你,对陈皓,还有,对……王成平。”

    严黎从两人面前热气腾腾的石锅拌饭前抬起眼睛,勾了勾唇:“我没有怪你。”

    “等下次,带她来见你时……”

    “不用了,程一更喜欢王成平,不是吗?”严黎说。

    沉默有的时候不止是秘密,也是习惯。严黎的脾气是程岳非常欣赏的端正剔透淡然的类型,她的聪明适可而止,甚至她的好奇和不耐烦都很坦率。而当此刻女友罕见的在等待他继续开口解释什么,程岳却发现是自己什么都不想说。

    诚然说出来可能好过点,但是不,牵扯到程一或王成平的事情,程岳都不会再和任何人讨论。

    片刻之后,对面的人已经拿起筷子。虽然竭力掩饰,但看的出严黎动作很僵硬,完全失去她平时的自如。

    “生气了?”饭桌上的气氛有点怪异,程岳起身给严黎倒了杯水,“程一只是个小女孩,拿她的喜好取笑我,我才难过。”

    “不是因为程一的缘故。”停顿片刻,严黎言简意赅,“自然也不是因为王成平。”

    程岳没有回答。排除这两人。他一时不知严黎不快的源头从何说起,索性一言不发等待她把话接下。

    “其实是那天我和王成平他们一起回去,陈皓给我说了些你的事情。”严黎淡淡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说,“我不想瞒着你,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你点什么。”

    程岳明显怔了怔,这个设问的角度他没料到。而挑眉听严黎把话说完,男人沉色眸子里某些神情一闪而过,再若有所悟的,他点点头道:“这样……陈皓是给你说了我们家里的事吧。呵,都说了什么?黎黎你当然可以直接找我求证。”

    话语很平淡,表情也很温和,却是程岳从未在严黎面前展露过的情绪。

    而同样的试探举动显然也不适合严黎。

    “开玩笑的,陈皓没说什么,你应该相信你朋友的口风。”她没什么表情的喝了口水,再抬起手把鬓角的头发全部拨在一边,露出干净清秀的脸庞,“我只是好奇,在见到程一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

    的确是实情,程岳没有出声。

    “程岳你几乎,不,是从来不向我说起你自己的事情。而至于我呢,我每次想说点什么,但一想到你会觉得我在打探你的生活,只好算了。”严黎冷静向他指出,“就像刚才,你以为我要继续问你程一的事情,你们家的事情,是不是?”

    沉默片刻,程岳慢慢眯起眼睛:“我并没有‘以为’,陈皓是我朋友。相反,黎黎你更是我女朋友。”

    “当然,我是女朋友──我明白你每句话的含义,知道你的每个眼神,了解你的所有言外之意。当你的表情说出‘够了,你该走了’或者‘别问,我不想说’的时候,聪明的我全能领会:所以你喜欢我,程岳,而我是你女朋友,事情如此而已。”

    程岳终于安静下来,停顿会他同样把筷子放下:“抱歉,我没想到……”

    “所以我不过有点好奇,”对面的人望着他,“是不是我越什么都不问,这样就越像你的女朋友?”

    ──后来两人还说了什么?

    程岳眯着眼睛想,印象居然很模糊了。毕竟比起争执带来的不快,他更惊奇的却是严黎的突然发难。认识女友那么多年,在此之前淡泊如她从来没有表现出如此执拗和步步紧逼,从未有过。

    最后送严黎回家的路上说了几句就又弄得很僵,程岳索性把车开进小区的偏僻角落停靠。就在自己刚拧钥匙熄火准备对女友继续谈点什么,却看到一个身影从黑暗里懒洋洋的走出。

    王成平。

    希腊神话里最著名的女神大概算得上美杜莎,凡人之身,却交错着邪恶、传奇,陷阱,望之成石。就如这个女人每次出现,都能轻而易举的骚乱别人的思维。

    在某种程度上,程岳认为自己今晚与严黎的争执,与王成平有不可宣之但紧密的干系,甚至当那个女人带着熟悉的若无其事路过他们,程岳觉得今晚没怎么吃的饭又哽到心口和喉咙,像是她身后万年灯火的模糊夜景,突然间的熄灭与点燃。

    幸好因为和他目前处于冷战局面,严黎只是皱皱眉,没有主动出声叫住满面倦容的舍友,于是程岳不必表现出自己的多余礼貌与耐心。

    冷战的两人仿佛维系某种契约般,同时在车内静坐。先注视那个女人浑然无觉的走过去,再皱眉站定在垃圾桶前,最后和脚下的野猫纠缠一片。

    而与程岳骤然揪紧的反应不同,严黎却是看到王成平后心情略微好转,甚至在她说到自己的名字时微微一笑。于是当程岳瞥眼正专心听她讲话的严黎,握着方向盘的手再无声捏紧。

    那种熟悉的又可笑又厌倦之感,还有种越来越浓重的绝望。他希望女友继续向自己发火,或者他直接带严黎迅速离开。

    没错,引开他的注意力,或者离开这里。

    当然程岳没有做任何动作,他只是强迫自己把头从车窗前扭开。他不想去看王成平孤独的蹲在夜色里,也不想听王成平笑着对野猫说话──但那是不可能的,王成平轻声自言自语,接着进行小题大作的虚伪自白,最后再气急败坏的向野猫叫嚣。

    特有的凛冽女声所到之处, 带着被毁坏后的苍凉和宽阔,似乎像一支瞬间贯穿自己心脏的箭,无所顾忌,长驱直入。逃不开,他无能为力。

    “我本来想把这猫带回去养的,但王成平不让。”熟悉的嗓音清冷,却是身边的严黎突然发话。这时那个女人的身影已经走远,黑暗吞没,仿佛她从没有来过。

    程岳猛然回神,不动声色将自己不知何时放在门把上的手移开,将表情重新恢复镇定。

    “她说自己不擅长摆弄这些有生命的东西……真的,我看也是,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几天不管,房间里乱的什么似的。”

    又是那种别人说起王成平时宠溺而又无奈的语气,程岳觉得刺耳极了,他沉默片刻,压下情绪模糊答应了声:“黎黎。”

    “王成平当时说话的口气,和刚才的一模一样。所以我想,只是没准备好吧。因为没有准备好,所以什么不需要额外的东西进入自己的生活。”严黎闭目蹙眉,片刻之后睁开秋水般的盈盈双目望向程岳,“程岳,我对你来说是不是也是这种存在。”

    “黎黎。”程岳略微提高些声音。

    “我也不知道。程岳。我没王成平想那么多,我也没你那么防着别人。很多事情我真的只是想简简单单的在一起,开心一点就够了。我自己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完成,跟你在一起,我可以少用点脑子。但是,我今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程岳的嘴唇抿了抿, 严黎的眸子因为愤怒和失望显得特别亮,但依旧温润而清清亮亮的似涟泉──而清水,是不会发出那种耀眼的,妖媚般的邪光。

    “你做的一切都特别好──但是,你的整个人和我无关。就是这种感觉,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只是恰好印证或附和了你的要求,所以你选中了我。程岳,我就是觉得自己特别没趣儿。”

    程岳猛然抬头,那时候还是去年,有人就敢先行质问他相同的话题,相同的问句。仿佛早该应验的诅咒,以致于此刻骤然重闻似曾相识的话语,程岳甚至都没来得对严黎的失望作出安慰,就忍不住森冷道:“什么,不是你的好朋友又挑拨了我们什么?”

    严黎一愣,反应过来后很长时间不发一言,就在程岳想自己是否在语句中泄露苛责的马脚,末了,却听到严黎轻轻道:“你为什么总以为,咱俩之间的问题是别人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就可以造成的?”

    她缓慢的侧过身,俯头,半靠在皮椅上,“程岳,你身边给我留位置了吗?你甚至没有给我留什么机会。”

    没有等他再开口,严黎就兀自带上车门,一言不发的离去。

    程岳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点一点隐没在黑暗里。他知道,严黎这次是真生气了,她甚至没有反驳自己关于对王成平的质问──然而自己怎么辩解?

    他从不否认自己对严黎的感情,那几年细水流长的等待和欣赏。但自从那个人的出现,剧本的轨道就顿时变的难以琢磨和辩认,此时此刻,居然就向着不可预知无发控制的地方游走,可严黎还在往那个方向推他!

    从容,原是程岳最擅长的表情,然而此刻他根本不能忍受沉默。而在汽车突然启动的瞬间,一声猫的惨叫也应时响起。却没有人听见。(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涟赴微波

    没有任何技巧,王成平这次能把小风波熬过去,完全是倚靠她笨方法的硬扛。一点一滴,重拾山河,而整个假期在**和精神折磨中堪堪过去,幸好拼命换来后的是有惊无险。相比她和组员第二日强打精神工作,上市公司和主管都对他们组的进程很满意(当然,如果不放假继续加班也许效果会更好,主管翻着她的文件,卷着大舌头言道)。

    cestvie。一个坎接另一个坎,对于那一晚上的感叹,王成平并没有放在心上,从主管办公室走出,她长久而神经质的抚平自己裙上的摺印,嘴角的笑容似是而非。

    女人嘛,偶尔的自作伤感那是本性常情算不了什么。情绪来的快去的快,只有银行卡是永恒的:也许当逃兵能收获短暂的轻松与自在,但逃避责任之后更长远的懦弱和贫穷才恶心──

    即将过8岁生日的王成平权衡夺失,最后隐忍下在主管面前诋毁joe的冲动。

    她钟爱的韩非子说“下君尽己之能,中君尽人之力,上君尽人之智。”,当然“尽人智”的高级层次王成平达不到。但思来想去,她也认为既然自己没有让那人永不翻身的力量和机会,万一得不偿失弄得团队人心涣散,却又是无从补救。

    话虽轻松如此,拐过弯来见到joe说说笑笑和众人出现在自己眼前。薄薄的嘴唇抿成直线,见到她后装模做样一愣。“judy”,打完招呼后,那人在金丝眼镜后与大家交换若有所思而恶意目光,兀自笑的云淡风轻。

    此般两面三刀作态,其中老手如王成平都自叹弗如。她两眼发灼,胸口发堵,偏偏也只能回之微微一笑:joe的优势在那里公然摆着,自己再打人情牌已失去先机,而对组员格外讨好也会丧失尊严;唉,人在哪里都能构成江湖,身不由己。

    把邪火再次按下,最后王成平只得劝慰自己暂不去计较,国仇家恨,来日方长。索性依旧我行我素,工作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怎么,你那个同事还没踹开他啊?啧啧啧,真不像你的风格,怪不得你这个月下班后笑容都欠奉。”

    这风凉话却是陈皓打趣她,此时凤凰正在吃“事后水果”。而王成平洗完澡,裹着齐胸浴巾,靠着镜子前一层一层刷睫毛膏。

    “亲爱的,您又不是大姨妈,不必每月一次对我的心情进行总结。”王成平从镜子前抬起头,言简意赅道,“还有我又不是傻子,见人就乐成什么样子。”

    “噢,不笑也对。你股票最近跌了。”陈皓幸灾乐祸的扯过一张报纸,从后面指给她看。

    王成平很想瞪他,但刚涂的睫毛膏没干,不敢眨眼,她只能强行忍住:“放心,本大爷股票跌了,但和你上床的钱每次还能拿出来的。陈姑娘毋须担心我包不起你的场子。”

    语塞,陈皓冷哼一声,从后面伸来爪子暧昧的摸她的光肩:“大爷千金一晚,你那点股票票值又算什么!”

    “陈姑娘请自重!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和你只是露水姻缘,作不得数……”心不在焉的回了嘴,王成平侧身避开陈皓的张牙舞爪,又踹了他一脚,“赶紧起来!你今晚不也有事?都几点了,快换衣服,顺便开车把我捎到xxx饭店。”

    “哦,对──那你是干嘛去的?”陈皓也瞥了眼钟表时间,随即险险避开王成平朝他脸上瞄准的衬衫,无精打采套上,“企业路演?”

    “差不多,类似酒会吧,全是银行里的腕儿。”王成平懒得解释。她嘴里叼着耳钉,双手把头发盘上去,含含糊糊的,“我们那个文青英伦主管让我去凑热闹。之前我是小兵还能逃,现在连找借口都不行。”

    “浓妆艳抹。”男人整理自己比女人不知快多少倍。陈皓只一会便穿戴好,光脚站起来却是低头看着她,带点挑剔和不满的目光,“还穿礼服,有胸么你就穿?”

    “陈皓你哪那么多话!”王成平终于怒了,“老子开门接客,给奶吃的就是娘。”

    ……

    虽然不对陈皓明言,但能让王成平和joe明争暗斗,抢着参加的酒会级别显然不低。毕竟每到年末这种场合就格外多,但都是joe和之前主管参加,王成平垂涎有余,却没什么机会搅合。

    而目前形式不同,她的级别已经上去,又和主管关系混的不错。参加此类社交是理所当然。毕竟投行做到一定地步,比的还是人脉。但走之前看着joe的奸笑脸庞,王成平还是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

    果然进入会场,死缠烂打后还是获得参与机遇的joe,像打了鸡血般、几个箭步冲上和在场的不少西装人士称兄道弟,举杯交错、互相勾搭的是言谈甚欢。王成平皱眉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主管又他乡遇故知,几句牛津口音后便被大英帝国的高级同胞拉走。几秒后,三人行只剩王成平独自一人,在华衣锦袍的众人里像个傻子样戳着。

    呃,第一次来,按理说应该有人帮她正式引见。毕竟这个圈子就这么小,现场的精英各个都很熟很傲慢的样子,显然不太想搭理落单新人……落单王成平是罕见的惶恐,她已经许久没参加这种酒会,一时间抽搐嘴角,居然除了拿吃的外想不到解决尴尬之法。

    等侍者路过她的时候,王成平到底抽空端起杯五颜六色的酒,好让自己站着也显得不那么突兀。而杯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她正琢磨着找个面善的人搭讪,总好过自己在此面壁。却听到背后有个男声试探道:“小姐?”

    简直像救命般的搭讪,回首后也意外发现是张似曾相识的面孔。王成平的微笑很甜美,表情也很惊喜,随即后脑勺的冷汗津津而下。她大脑疯狂搜索所有人际信息,显然是没认出来人是谁。

    幸好对方咳了声,识情识趣的先自我介绍道:“我们在医院见过,我是严黎的同事。”

    在这种banker聚集的**,王成平费了点力气才把“医院见过”、“严黎的同事”等定语联系在一起。她眯着眼睛打量男人好一阵,才骤然想起:哦,是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帅哥医生啊。(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涟类微波

    如此恍然大悟后又带些隐密失望,王成平开始还以为是圈内人,没想到……居然碰见一个医生。苦笑之余,她还是打起精神,微笑道:“我想起来了,您是那个……精神科的医生吧?”

    宴会大厅顶部的灯光打的极亮,璀然一片。脱下白大褂的林期合看看王成平鼻子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抿一下嘴角,淡淡纠正道:“是神经外科。”

    ……反正对王成平没差别了,她的笑容停顿片刻,面不改色道:“哦。抱歉,我上次还没那个荣幸知道。您贵姓?”

    “林期合。”

    “林医生,林先生。”王成平先受教的重复几遍,然而静了片刻,终于又忍不住道,“我真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能碰见您。”

    根本不是“没想到”,简直称得上“很意外”。

    王成平琢磨着这到底什么场合,怎么一水的金融人士和做为神经外科医生的林期合都被邀请了──还是说自己落后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潮流,不知国内医院居然走向资本化,医生居然都能化身为经济分析员?但看着对方比自己都气定神闲的样子,王成平再奇怪也不能擅自深问,只好若有若无的试探两句。

    然林期合并没有接自己的话茬,反而微微提高声音,向自己后方的谁示意道:“我在这里。”

    “欸,小合,稍等啊。”

    也真的有人搭他的腔。

    此刻王成平也忍不住好奇。然待她回头相看与林期合说话之人,下一秒尽管王姑娘妄自镇定,但头脑里登时电闪雷鸣:amber,自己的偶像歪头和旁人说了几句话,带着笑意,却是轻步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倒让你特意给我送来了。”

    顷刻,偶像却已经来到他们身边,言笑晏晏,用那种绝对不是“朋友间”的亲密姿态拍了拍林期合的肩膀,“对不起。打个电话居然都把手包拉在你车上,我这脑子也真是……”

    神经外科的医生大人面不改色点点头,把手里抓着的精致女士提包递给amber,简略道:“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言罢,又向呆若木鸡的王成平再轻点下头。不待她挤出回应微笑,林期合已翩然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光辉灿烂背影。

    原来是……这样啊,王成平默默注视他离去,脑子里嗡嗡作响的,除了“奸情”什么也想不起来。话说,坊间皆知日进斗金女郎amber的单身身份。而目测过此幕,王成平已毫不犹豫而迅速的,把林期合归为类似“面首”(当然你说男朋友也是可以的)身份,并崇拜的望着amber:所以偶像不愧是偶像,即使包男人都能包个事业有成的医生,简直是太佩服了。

    而amber本来拿了东西就想离去,皆因林期合告别前居然向王成平示意,便也无意的瞟了眼。目光相对,即将举步的脚步也不由停了停:“您是?”

    “xxx行的xxx,judy。”暂且按下八卦热血,打蛇随棍上如果王成平再不会就太失败了。因此她隐忍着“终于有人注视我存在”的热情,不卑不亢的把话接下去,再淡淡道,“我们一起看过台球赛,当时还有安卓。您可能忘记我了?”

    “我记得你──之后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

    两个半小时之后,王成平内心已经将林期合划为“天使”。而且不能用最简单的“angel”,怎么也得用“seraphim”形容。单单因他在自己身边不超过5秒钟但温暖人心的一站,她今晚便借机搭上amber这辆顺风车。

    ──偶像的等级,的确已经高到了不管往哪里待着,别人都会络绎不绝主动问候她。而众人看到王成平正和amber交谈甚欢,于情于理自然也要寒暄几句,到最后,居然成了amber向别人介绍王成平──

    再之后的事情就更顺风顺水,王成平随后的融入不费太多章折,带来的私人名片更很快散出大半。忽视某人偶尔投来的审视怨恨目光,她越发觉得神清气爽,认为今晚时光比自己想象中美好很多。

    到了将近十点多散场,因为陈皓发来短信说晚点接她。微笑辞别新识之众,王成平坐在大厅里的皮沙发上等候,又累又陶醉,却是暗想自己今晚见识到了谁谁谁,和谁谁怎样怎样。她尚自我意淫为“成功人士”“社交天才”一员时,眼角却瞥到一个身影。王成平眯眼细凝,忙奔过去到门口拦截住他。

    “林先生。”

    对方看到她,仿佛也有点意外,顿住脚步道:“你好。”

    林期合给女友送完东西后居然还未离去,这倒出乎王成平意料,难道是不放心amber,抑或等待接她散场?王成平主要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他,猛然看见了也只是秉着一腔热血冲上去。然等真正拦住人家,又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正有点尴尬,又听见声:“小合?”

    amber的声音好巧不巧的回响在旁,偶像开着那辆同样光辉闪闪的车停在门口,玻璃降下后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俩。

    王成平微微色变,却听到amber古怪的一声笑:“噢,果然认识,刚才我还想呢……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judy晚安,小合也是。”说完后她脚踩油门,居然把车一溜烟的开走了。

    ──这算什么!还是恋爱中的女人都如此吃味吗!连偶像都不能避免吗?

    王成平当场就疯了。她是喝了点酒,加上今晚比较顺心,情绪也有点高,要不然哪能冲上来主动拦住林期合。然遇此情况再被秋风一吹,当真是冷汗都下来,急忙抬头去看对方:“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林期合正皱眉看着amber离去的方向,却没有说话。

    “那个,”见对方沉默,王成平更难堪了,“赶紧打车吧,应该能追上。”

    林期合依旧蹙着表情,却把目光收回来道,不相干道:“你们的酒会开完了?”

    “是──你还不去追她啊!”这种闲扯让王成平太阳穴有点发跳,“amber好像,呃,不太高兴……”

    林期合触到她的目光,仿佛明白点什么,解释道,“我们不是那种……”

    “我知道,到时候你就说我是你的曾经患者,现在找你问病情好了。”虽然依旧微笑,但王成平烦死这种吞吞吐吐:是男人吗?亏了还医生呢,不就跨越年龄的禁忌之恋么,算什么啊。顿了顿,她再强调道,“你再不追,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是我堂姐。”

    “哦……我知道是堂姐。”王成平先怔了下,不可置信的重复他的话后,表情罕见的有点呆,“啊……堂姐?”

    “今天我也在这里开会,是医学研讨。你们在7层,我在1层,去之前我开她车来的。”林期合言简意赅。他原本倒不想说如此详细,然王成平那种表情实在有趣,索性将事实明言。

    王成平的确颇花了些功夫才控制自己的脸色,她想自己最近是用脑过度还是自作聪明过了份,怎么连连在识人问题上大摔跟头兼自作多情。正讷讷不得言时,却又听到林期合奇道:“身后的那辆车是接你的?一直在闪我们灯。”

    ──妈的,太像傻子了!人家根本不是那种关系,而她居然还说自己是林期合的病人!

    王成平闷闷不乐坐在陈皓车上时,仍旧无法停止自我攻击。而车启动前,她从后视镜心虚往后瞄了眼,林期合方才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忍笑。于是王成平愤恨的捏紧手指,脸色再度羞恼了几分。

    “你今天晚上又怎么了?”陈皓偏偏在旁边不厌其烦的问,“走的时候还挺高兴。”

    “没有啊……”

    “被别人找不自在了?“

    “没有啊……”

    虽然都被王成平口头否认,但也罕见的没有继续玩笑下去──对于自满似她来说,做了什么不合体的蠢事,比做了错事更加不可谅解。

    而看了她一眼,陈皓抿抿嘴:有太多前车之鉴,兼已经被王成平的情绪弄得训练有素,凤凰当然对女友的口是心非有深刻了解──但能触动王成平坚硬冷酷心灵的东西,也的确少的可怜。

    那会是什么?联想到方才和女朋友话别的清秀男人,陈皓一动,暗地里留个心眼,再闲闲道:“嘿,刚才门口和你说话那人,有点眼熟啊。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是不是在哪个银行见到过他?”

    这次王成平倒迅速戳穿他的遮词,恼羞成怒的笑:“那得了。咱俩一定同时见过他──人家正好是医生,还是神经外科的。”

    ……

    隔日王成平本相约陈皓吃饭。

    没成想,下班前那人居然打来电话,抱歉说要中途爽约。王成平夹着手机有些不快,但以她的性格,撒娇生气的却也是干不出来。索性就着昨晚的话题,半开玩笑道:“又要去医院看医生?”

    不料陈皓在对面愣了愣,低声道:“啊……是要陪朋友去医院做术前检查。”

    他说话的同时,王成平桌上的内线电话好巧不巧的开始狂炸,传真机也滋滋啦啦往外吐字。王成平眼耳同时被干扰,就把陈皓的话听了个囫囵,但“医院”却是明白。急急问了句陈皓身体是否有恙,王成平得知病的不是他,立时放心,也对别的失去好奇。嘱咐了几句,便挂了手机去忙工作,倒把这事撇到一边。

    晚饭是和严黎一起吃的,在小区旁新开的家西点店。

    当就着美式咖啡,两人把那干巴巴,极难吃的咸肉三明治冲下去后,即使对食物要求不高的王成平,都提议两人去超市买点存粮储备过冬。(未完待续)

涟转微波

    严黎自然毫无异议,只点头答应。

    从各个细枝末节的,王成平发现好友最近心情似乎不佳,虽然神色依旧冷冷淡淡,但严黎说话简略的毛病是越来越明显,却为她不耐烦的最好证据。而王姑娘本是只扫自家屋前雪,哪管路边冻死骨的人,若非别人主动求助,什么都乐得装作什么都不知,甘愿维持现状。

    然一切皆有例外,严黎在王成平心目中品位甚高,几乎到了好友不开心她也会不太开心的地步,非得做点什么补救不成。而忆起昨日奇遇,王成平倒把这件狗血事情当成笑话,简略向严黎叙述一遍。

    严黎正立在冰柜前,低头看排酸肉上的生产日期。全数听下,只不置可否点点头,显然不关心自己的帅哥同事情史。王成平当下翻了个白眼,也识趣的闭嘴不言,却踱过几步,从不远的冷藏库拿了桶摩卡八喜放进专门的冷藏袋。

    这举动恰被严黎抬头看到,她微微皱眉:“别吃那么凉的,你不是才来例假?”

    “啊,人生总有一个阶段会突然想吃甜品,错过这一村就没下一店了。”王成平扬扬眉毛,苦着脸,“晚饭太难吃啦,回去进点冰的东西安慰下人家的心灵。”

    “什么乱七八糟。你总这样乱吃凉食,老了后可对女人的身体不好。”严黎倒也不强行制止,只在旁冷冷道。

    王成平倒怕严黎没收,只推车就走,干脆道:“我才不管自己老了之后会怎么样呢。”

    回眸说话间,购物车“啪”的撞上另一辆车,王成平抬头一看,一个大眼细腰女郎正直眉瞪眼盯着自己,四目相接,那人随即扬起明媚笑脸道:“哈,王小姐倒还是活的那么潇洒啊!”

    怎么这两日旧时格外之多。听这话和瞧其姿态,又仿佛是曾经相熟之人──但她又是谁啊?难道自己最近已经红到被路人甲都能指认出来?王成平礼貌的挑眉,偏偏脑海里对此美女丁点印象也无,为掩尴尬,便只能一味的微笑。

    “我是cindy,去年,嗯,陈皓带你打台球的时候见过我。”

    女郎言道,浑不在意王成平的迷茫表情,脸上也依旧笑嘻嘻的,“就当时打台球,是陈少派我来叫的你……忘啦,嗨,贵人都这样,我可还在李梓那里见过你们五一一起出去玩的照片呢。”

    cindy是谁?这恶俗英文名在自己行里同名的就三个。和陈皓打台球又是,去年的事情吧……尽管王成平的记忆依旧模糊,但总不好在人家一个看起来年轻美好的姑娘面前直接说对她没有印象。

    于是王成平只得在女郎盼望的目光中叹了口气,露出“原来是你”的假笑,再道:“我想起你来了,你认识李梓他们?”

    cindy歪歪头。她也是纨绔子弟之一。花蝴蝶般的串地方玩乐,与陈皓、李梓称得上玩伴,倒也谈不上多熟悉,因此把别人姓名搬出来套近乎可以,多说详谈反而无趣。当下只摇头笑道:“也只是认识罢了。你住这附近?我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他在那边等我结账。”

    这姑娘倒是陈皓中意的那种“永远在微笑”型:所以她的人生到底是有多开心、多开朗、多……没大脑啊。王成平抽搐着嘴角,眼睛飞快瞄了下女郎的购物推车,那里散散落落的除了些罐装啤酒,几包疑似安全套的盒子也赫然在目。

    脸皮再厚,王成平到底比不上这些年轻女孩,公然就敢拿着这些计生用品招摇过世。老脸微红,她完全是礼节性(或逃避性)的向cindy纤指所示的方向看了眼。

    下一刻目光触及,王成平先不可置信般的怔了怔,几乎又要怀疑自己老眼昏花、脑力不及。

    那名站在超市收银门口,转着圈子皱眉打电话等待的男人很面善──面善到几乎和身为王成平闺蜜,裙梅的男朋友长相一模一样。傅江超。

    “就穿灰色衣服的那位?”王成平尚存最后丝侥幸的问道。然女郎娇笑的声音像什么最后的宣判,一句话打的她哑口无言。

    “你们怎么都说是灰色,明明是藏蓝色的衬衣嘛。”

    是感叹世界恁的小而可耻,还是悲鸣这天底下明明八杆子打不着的人,这几天都他妈混成一家了!然cindy和傅江超怎么厮混一起?裙梅知道否?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王成平将近半年多没再联系闺蜜之一,不知这傅江超是偷偷出柜还是与裙梅正式分手?但之前他俩不是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而几个月不见,裙梅又发生了什么?

    所有问题瞬时堵在胸口,王姑娘之前从未碰过此类突发状况。憋闷难诉的,倒另惹出新一番的恼羞成怒和哑口无言,却是替裙梅强烈不值。

    而顷刻,她就收回尖利目光,略定神情,转过脸又是番浑然无事的样子,对cindy道:“不错,看上去很稳妥的男人。”又随意道,“来买东西,两人分工都如此默契,定是多年感情了?”

    女郎哈哈大笑。她真的年轻,样貌打扮更是极好,因此笑的花枝招展,也只显爽朗不显轻浮:“才不!”她似乎喜欢王成平,因此乐意结账前停下和她闲聊,“叫‘男朋友’也只是好听,记不得名字算不得数。几个月都不到,更哪里有‘多年’。”

    无论如何,这回答出乎王成平意料。她愣神时,却又听到cindy嫣然道:“看你眼神,你认识他对吗?”

    这女郎也不像外表那样娇爽而不设防,王成平索性沉下脸来:“他曾是别人男友,也许现在依旧。”

    对方吐吐舌头,表情丝毫不变:“呼,吓死我。若是你的旧爱,出了超市我就踹了他──也不过是个创业小老板,外貌尚可,钱都让我瞧不上。”

    这下更无话可说。看王成平诧异的盯着自己,女郎又是抿嘴笑,低声道:“王小姐吓坏了?其实像陈皓那样认真谈一段感情的人不多了。比如我,就喜欢混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王成平永不懂这种被年轻和财富惯坏了孩子为何能洒脱人间,心都有点凉,根本没回过神来,也说不出任何客套之话。

    女郎再朝自己挥挥手作别,推着车轻盈向收银台走去。在傅江超迎接cindy的瞬间,整张脸都放出荣光。而王成平居然低头躲过,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老实讲她突然替这男人臊的慌,更替裙梅寒心。

    回去的路上王成平对严黎说: “通常情况下,‘我想要’得到的答案是‘不想给’,结果‘我想给’的回应又是‘干嘛要’。”

    严黎目睹方才两人对话,前因后果也猜的八八久久:“感慨之言?”

    王成平低头按手机:“没,只希望这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叹了口气,“真会受不了的。”(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涟阖微波

    王成平当天晚上先给安子打了电话,探听裙梅近况。

    手机那头有点喧杂,安子和旁边的人说说笑笑的,答了她几次话却都文不对题。

    王成平耐心重复几遍相同问句,最后终于恼道:“您把手机拿出来说话行吗,不然我改天再给你打。”

    安子这才觉醒,连声抱歉。过了会,她的声音背景果然没那么喧闹:“怎么了这是?”

    王成平所有话在嘴边打了个提溜,最终决定暂不将全部实情透露安子──又不是什么光彩的消息,局外人知道后纵使替裙梅愤恨难过,却对当事人半点帮助都没有。

    “呐,是想问你最近还和裙梅联系吗?知道她过的怎么样?”王成平低着头,慢吞吞的把新购食物往冰箱里放。苹果、大麦面包、脱脂酸奶、法国乳酪、冰激淋──嗯,这个需放在冷藏室里。

    “不知道。”安子的声音很干脆的传来,“自从,呃,自从上次在餐厅分开,我也就没见过她。”

    王成平顿了顿,指甲无意识刮过冰箱上的冷霜,奇道:“怎么会?”

    她的确意外,当时在餐厅无事生非和没事找茬的都是自己,怎么安子和裙梅先行离去后又出现问题。

    “姐姐,您当时把我俩什么都诅咒的这么明显,话撕得那么开,互相间还怎么做人啊。”安子在另一段沉默片刻,又苦笑叹道,“咳,我也该怎么说呢,王成平。其实我们三个之间吧,都是和你关系最好。我……和裙梅,并不是一路人,也就平时聚在一起玩,帮点小忙什么的也还是挺好……”

    冰箱里的灯光印着王成平的神情,可惜没人能看见。她并不说话,隔了一小会,抬手就把冰激凌扔进垃圾桶里,轻道:“那你知道她换没换手机号?我打给她总是没人接。”

    “真的不知道,也真的没再联系。”安子简单地总结,“你要是想和她和好,我反正是帮不了你。”

    王成平单手合上冰箱,抚着额头:“……知道了。”

    “嗯,那没什么事情我挂了,这还杂志社聚餐呢。你要能联系上她,咱们三个人再一起吃饭。话说我最近勾搭上一个法国人,还想把她的事情说给你听呢。”

    “……嗯,随时联系。”

    又说了几句,王成平合上手机,靠在厨房发了很长一会呆。她的左手因为刚才拿着凉东西,和右手交握有不真实的触感。望着窗外,王成平很难判断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但无庸置疑,目前涌上心口的感觉名为内疚。

    “我他妈会遭报应的,”王成平睡觉前躺在床上,服下安定前,她闭起眼睛笑,自言自语,“我怎么就这么招人讨厌啊。”

    ……

    李梓下了狮城的飞机后便先赶来到病房门口,把外套往椅子上一丢,直接问:“咱家素大小姐呢?”

    陈皓回过神来,医院的灯光在他英俊的脸颊侧面投下狭长光斑。他显得有点疲惫,指了指房间门:“还在里面,拍片子呢。”

    “靠,我这刚出差回来。两手空空,连行李和女秘书都在托运路上。”李梓看了看紧闭的大门,便陪陈皓坐在椅子上一起等候。他本来想抽根烟提神,立即被陈皓扬着下巴,示意看医院“禁烟”的牌子。

    “怎么觉得你跟王成平越来越像了,疙应人吧就。”

    李梓低笑几声,无奈收起烟盒,长腿再懒洋洋的交叉一搭,向远方的护士抛了个媚眼,“这几天都麻烦皓子你。咳,你也知道我不在北京。而其余人我也实在放心不过,还得央你帮我盯着素素检查结果点──安卓他人呢?”

    陈皓抬头,朝远方张望:“啊,他来了?”

    “啊,他没来?”李梓才奇,几乎跳起来,“这混蛋知道苏素今天检查吗?”

    陈皓没吭声,视线厌倦的从频频往两人方向看的年轻护士身上收回来──

    安卓自然是知道,实际上自己去接苏素前,还正看到她和安卓站在公寓门口。尽管陈皓内心仍有残念,但从背影看这对情侣的确男才女貌,用王成平的话形容也是“美玉良缘有谁憎”。

    于是场景这太和谐,以致于望着他们的瞬间,陈皓有些苦笑又有些放松,甚至犹豫自己今天的出现是否有画蛇添足的价值。

    但等车缓慢开近,陈皓才发现两人仿佛是在争执什么。苏素气的几近花容失色,偏偏安卓倒是惯有的泰然自若。而发现自己到来,苏素立马愤恨的推开安卓,毫不犹豫的拉开车门,跳上来。

    “快开。”她转头朝陈皓嚷道,“赶紧走。”

    “安卓不……”

    “管他呢,快开车就对了。”

    陈皓当然不好贸然举动,于是苏素瞪着对方无奈的向自己快步走来。

    “素素,讲点道理……”安卓叹口气,又笑了,“我并没有……”

    “不讲道理?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讲道理。”苏素眼睛很大,因此很轻易的能看出女孩已经红了眼睛。她死死的盯着安卓唇边的笑涡,一字一顿,“我并没有真的让你陪,只是,说一下,但……算了陈皓你到底走不走?安卓忙的很,他今天不能陪我去!”

    最后是苏素连串的督促声中,安卓的执意沉默里,陈皓终于逃一般的开车离去─他在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被迫参与苏素与安卓的矛盾。而当凤凰从后视镜里瞥见另一个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怎么看却都像是自己落荒而窜。

    陈皓抿着嘴,脸色难看之极。

    最后倒是路上,苏素把原委简略陈述给他听。

    “──我不过是开玩笑,让他请两天假陪我。结果他又说什么?安卓说抱歉,他陪我做完术检后,还有事情要忙。呵,这人平时逛来逛去的,游手好闲,根本看不出做什么正事,怎么现在又如此繁忙?”

    无言可对,于是陈皓只能沉默开车。有关这点他倒能理解安卓,男人和女人间关于“正事”的定义简直天差地别。然而苏素只一味的委屈道。

    “有什么不能推?陈皓你都能来陪我了,他却那么闲。”

    陈皓面容僵硬的笑了笑,其实他今日也是请了半天假,此刻却不足为外人道。

    “而我也并没有让他真陪着我,说两句哄我开心不好吗?”苏素顿了顿,娇俏面容终于流露沮丧,“他随便敷衍我两句不就好了吗?平时,我并没有要求过他别的。可能是生病吧,我现在挺怕别人拒绝我……”

    话这么说,而下了车,苏素又在医院门口磨蹭良久。刚开始陈皓以为她是害怕检查,因此泊了车后也并不着急催促。然过了会,苏素拉了拉陈皓,自己低着头准备走入医院。

    “呐,安卓并没有追来。”苏素笑的甜美又凄凉,但依旧扬脸去看陈皓,“好不容易撒一次娇,结果还被男朋友嫌弃了……真丢人啊。”

    表情是他熟悉至极的倔强。

    陈皓烦躁的揉着眉头,也许单单为着这点笑容,他推了王成平的晚饭。然而一晚上坐在医院走廊,盯着手机陈皓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过分充气的气球,马上就濒临爆炸。

    “这妮子从小就不省心──我回来后,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姨他们办移民呢,财产清查和那边买房子就一堆破事,现在国外赶不回来。本来想让苏素出国做手术的,但怕她心脏受不了长途飞机,所以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照顾好宝贝女儿。”

    李梓看了看他脸色,到底没细问安卓与苏素之事,只拍了拍他的肩,“以后无需这么麻烦你。王成平就够你折腾了,既然说认真,那就认真点,也别掺上素素了。”

    然陈皓却抬头,僵硬的重复他之前的话:“什么,你说你姨他们要移民?”

    “嗯?是。”李梓一愣。

    “那苏素呢?她也去?”

    “当然有素素!我姨和姨父一直嫌他们和自己这掌上明珠待的时间少。想把她嫁出去前再好好宝贝几年。以后咱们和苏素可能见面的时间就少了,唉,中国就等待咱们和程岳三个大老爷们去振兴了──哦,不对,你丫也不是中国国籍。” 李梓笑道。

    但陈皓说不出话,今晚以来他一直感慨回想着童年的苏素、少女时期的苏素。雪地里脏兮兮的小脸和今天的惨淡笑容重叠,所有零星的记忆蜿蜒流淌,本来想压迫胸膛直到死,然而居然……要流走了。

    不得言,生命比人想象的宽阔许多。

    “苏素做手术,你要没有时间,就……依旧还是我来接送吧。”毫无预兆的,陈皓突然道。

    李梓随后怔住,看着朋友的嘴紧紧抿了一下。接着轻轻笑起来,有点讽刺的:“倒挺主动的啊,人男朋友都没你这么热心。”

    陈皓微微皱眉,过了会他说:“她不是要走了?”

    “屁,又不是以后见不着面。你一年飞机攒的里程数能绕地球几百圈啊,现在装那么依依不舍干嘛?”

    看陈皓沉下脸来瞪着他,李梓随后笑容又有些意味,“──那成,你想接就接。没人能管的了你,我也落的轻松──那然后,您这接接送送的,然后又想干嘛?”

    “没有然后了。”这时远方的门打开,苏素和医生向他们举步走来。而陈皓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似乎想结束这段对话,“我想从此后,就没那么多然后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涟挈微波

    王成平连续给裙梅发了无数短信打了无数电话,皆石沉大海了无回复。就在她绝望的打算皈依佛教的“擦肩而过”论,然这日下班走出银行,王成平眼睛一亮,却是看有位深红色通花真丝身影正倚在门前等待自己。

    女人斜靠着玻璃,绸感连衣裙显出曼妙身材,低头抽烟时粟色长发滚滚而下。袖口外的手臂上扣着银链,那种风姿并非王成平昨日所见cindy的那般轻松活泼,却是另一种,完全附和女性成熟年龄的纤细、优雅,做的格外到位。

    愣神只需一秒,王成平便迅速摆出笑容迎接上去。

    “这是谁?银行应该派人把你轰走。与财为生,本来银行就是冲动场所,而你再往这里一站,简直是更引人犯不道德的意念罪。”

    王成平的口气是惯有调戏,话虽放肆,然是她和裙梅两人相处的管有模式:一个装模做样,一个愿打愿挨。然而这次,对方闻声只是挺起背看她,目光复杂,面无表情。

    僵持片刻,王成平的笑容越发摆的谄媚。要镇定,她先警告自己,裙梅主动来寻自己,必然有事相求或宽恕示好。姑且不说朋友能否对她之前恶言既往不咎,此刻忽视矛盾,粉饰太平,确是王成平目前所想唯一能给两人下台阶的方法。

    “……当然作为本银行的支柱,不如就派我为民除害──姑娘有兴趣,一起吃顿饭呗?”

    王成平故作欢快的、活泼的,把所有自己能想的寒暄都叙述完毕,却非常忐忑的静候裙梅回应。一丝笑,一个眼神,像是法官最后宣判什么的。然站在她对面的裙梅依旧没有出声,大眼睛望着她,闪闪发光,阴晴不定。而王成平也确是很久不见她,一时间也只能怔怔的盯回去,竟再是无话可应。

    “梅梅?”她轻道。

    甚至这种尴尬都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无论是执手相看泪眼,抑或无语凝噎的古典境界显然都不适合发生在银行门口。过了片刻,王成平隐密的抽搐嘴角,她已经听到自己的同事互相间交谈着,正准备从楼梯上走下来。

    那么新的担忧是:如果让他们看到自己向来严肃的组长单手撑墙,摆出如此有失风范的姿势站在门前,且满脸痞气的堵着位美女──王成平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加入摩门教,反正现在情况不会比裙梅继续冷淡自己,或她是同性恋女流氓这消息更为糟糕。

    而千钧一发时,对面的闺蜜终于网开一面。裙梅动动嘴唇,淡淡的道:“我知道有一家海鲜餐厅。”

    “哈?”王成平刚把眼角余光收回,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裙梅的语气似乎在说服她,再把手里的烟掐灭。

    ……

    s打头的餐厅只是家附属星级饭店的的西餐馆,海鲜为主。

    角落就坐,调节适度的暖色灯光落与王成平头上,在她周身无声聚拢成一个小型光圈。餐厅空气里是有特有的人造植物香,凝滞的,微乎其微的,却偶尔带些烟草香甜,似乎吸一口就能麻痹所有知觉。

    王成平深吐口气,抬起头看到裙梅的眼睛,映着灯光,浅的几乎能看清楚瞳孔形状──无限疏离、若有所失,像一道洁白裂痕最终幻化成苍白伤疤。仿佛她已经不再是自己那个随意说笑的朋友,疲惫良多,寂寞良多。然等王成平再凝神细看裙梅表情,却又似乎什么也没变。

    裙梅只是安静的坐在椅上,纤细的手指拨弄玻璃杯,侧脸看着深釉色的桌面。

    “我说,”

    裙梅这种态度,使得王成平在见到傅江超后的所有愤然、迟疑以及抱不平的心态皆烟消云散,最终转化成一种更哀怜的心情。过了片刻她终于撑不住,先在这种优美沉默面前丢盔弃甲,王成平泣道,“我说梅梅,你,你不要这样子……”

    裙梅轻转眼睛,听王成平接下去道:“你这个样子……我都交了钱,你多少还是吃点海鲜什么的意思意思吧,要不然太亏了………呜呜呜,呜呜。”

    ──好吧,王成平承认这是家五星级酒店,她参加商务聚餐的时候也来过这里;当然她也同样承认这里氛围幽静宜人,来来往往的服务生言谈有礼,海鲜自助做的清淡不赖,而裙梅选此处进行私人谈话,不管谢恩报仇都是非常有品味的事情──

    但比起王成平自掏腰包里交了每人将近800多的晚饭钱加百分之十五的服务费,对面的闺蜜却只从海鲜自助里优雅的拿了份沙拉,轻松端着杯普通柠檬水走过来,王成平的确认为自己当时在银行门口,骤然变成同性恋或者什么邪教教徒的也没什么不好……

    “浪费可耻,自然是拿多少吃多少。相反是你,”裙梅开口,仿佛安慰她道,“你晚上一般不节食吗,却吃那么多?”

    王成平低头盯着自己丰盛的盘子,欲哭无泪:“姐姐,我如果再不吃点,那咱俩今晚这钱全不就白花了……”

    “是你主动要请我吃饭的。”打断她,裙梅侧过脸看王成平的目光终于有丝熟悉的慧黠,“这就心疼了?”

    “没有,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喜欢,咱们再去吃别的一家也可以……”

    王成平立马认清形势,自己狗血喷人在先,裙梅主动与她和好吃饭,已是她的至大荣幸。退一步说纵使自己没宝哥哥的殷实本钱,但见了裙梅撕扇,王成平也得笑容满面说“千金难买您高兴,请继续糟蹋。”

    但咀嚼着嘴里的生肉。王成平只觉得心都碎成几截,真真切切的抠门挠心之感。老实讲日常生活里王姑娘虽谈不上出手阔绰,却也并非一毛不拔,毕竟她身边各类的玩物源源不断,雪花白银,出来进去眼也不眨。然怪就怪在她兴趣广泛,唯对吃喝嫖赌之本却兴趣缺缺,且吝啬到对自己也完全不舍得投资──

    像是一晚上吃掉800块钱的效果(不,是1700多,她随后默默补充道),对王成平来讲比败了80000块钱的手包还肉疼。毕竟王成平的消费观是再好再贵的饭只能吃一顿,粗茶淡饭满足口舌之欲即可,无需穷凶恶极的烧钱。偏偏裙梅此刻抓住这点,对她略施小罚。

    所以宁可树敌十万,不可得罪老友。王成平一边尽可能的往胃里塞食物,一边愁云惨淡的想。大家都这么熟了,死穴闭着眼睛扎一个就是一个。(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涟乾微波

    然而一个小时之后,王成平该明白贪婪才是她的天敌。

    饭后不顾她的抗议,裙梅把因吃海鲜而大吐特吐的朋友就近带回自己家,颇有些哭笑不得之感。

    “快0岁的人了,吃饭吃到胃疼也算你本事。”裙梅无奈的让虚脱王成平坐在自己家的布艺沙发上,“要点水吗?一会帮你拿药,我家里正好有你那医生朋友说的胃药。

    看别人替自己忙前忙后,向来怕麻烦的王成平也有九成郁闷。

    她不过是刚给严黎打了个电话,意思是晚些回去,烦劳留门。但没料到严黎今天值夜班,听完王成平叙述事件后冷笑几声,索性让她把话筒递给裙梅。而也不知她俩都说了些什么,裙梅关上手机后便转变态度,强硬的让她今晚留宿在此。

    “我没事……无非是吃多了生腥,肚子不适应。”王成平瘫在垫子上,皱眉看裙梅拿来的药盒,“我回家的路上,顺路去医院自己买药好了。”

    “看来你除非病到神智不清,便绝不吃药去医院的行为已经人人皆知。”裙梅显然明白“回家”对王成平这种拖延症者意味着什么。她置若罔闻的端来杯温水,不给王成平任何拒绝的余地,“与其放你回家胡闹吃些止痛药,不如就在我陋室里将就一晚。”

    再好心的补充一句:“不然,我给陈皓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也行。”

    “喂!”明知道自己不喜欢添麻烦,还这么威胁她。王成平又厌倦的盯着药片一会,才不甘心的和水吞下。

    裙梅抱着臂,似笑非笑的监督完毕,正当她转身准备替王成平寻换洗衣物。却听窝在沙发里闷闷不乐按着电视遥控器的的王成平,突然不搭界的开腔道:“喂,梅梅。到现在为止,你还很喜欢傅江超是不是?”

    根本无需过问两人的近况,王成平就低下头,慢吞吞的放下热水杯子。傻子吗,即使自己吃饭时假装没看到裙梅左手中指的那道戒指痕迹,刚才去厕所抱着马桶吐的时候,也不会没注意到那未来得及收走的男士刮胡刀和剃须水。

    王成平有时候无比痛恨自己的不合时宜,比如糟糕的消化功能、不够巨大的肠胃,以及对所有细节惊弓之鸟的试探。

    ……

    关于裙梅始终无法讨好傅家老太太,但傅江超还是向裙梅求婚、随后情况急转直下的第三者出现,两人分手的过程被减缩成两分钟的叙说。

    王成平围着浴巾,安静的坐在床上,一边听一边慢慢擦着头发。房间没有开灯,4寸的液晶电视不厌其烦的播放着汽车广告。

    事情就是这样了,裙梅最后幽幽的结了句,话里仿佛还有颤抖的余音。而王成平看了她一眼,抽出旁边的纸巾递给裙梅。

    在此过程中她一直试图回忆傅某,当然她能记得他的脸,他的声音,但除此之外似乎印象不深。这种男人在她的工作环境里太常见:性别,男;高等学府毕业,特点是少量智慧大量野心,40岁前的目标永远是想让自己的公司上市,中产阶级的接班人,上流社会的看门人,赚到第一桶金的消费目标是一套复式带水池的房子,衣柜里全是恶俗的阿玛尼显著logo西服傍身。

    诸如此类的男人,裙梅配他已经是绰绰有余。但为何从头到尾,都是美女朋友在这场恋情中处于下风,且落到这般被动地步?王成平很不解。

    “傅江超每次向我说起你,都说你是个智慧的女人。”裙梅谈起旧爱,口吻里仍包含着多余情感。

    王成平终于放下毛巾,面无表情道:“我以为这种谣言,在他公司上市请求被驳下来后就不攻自破了。”

    “你很厉害。总能在正确的场合做正确的事情,还记得你当时怎么拒绝的他吗?你说你不屑谈6岁前的恋爱。即使我是你朋友,知道你的性格,知道你什么都不会做,但相比你在傅江超面前,仍然觉得自己软弱的难以忍受……”

    “是挺让人难以忍受的。特别是你曾经像个祥林嫂样,永远在我耳旁絮絮叨叨卖你俩恩爱的时候。”

    “谢谢你的评价。”裙梅抬起原先戴订婚戒指,现在只有指环印痕的手,眼眶发红的注视,“所以我不敢回你短信接你电话,就怕你像现在这么取笑我。”

    “我的确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王成平怀疑道,“从来不知道。”

    裙梅仿佛悲哀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再同时沉默,电视机又开始播放护肤品广告,依稀传来的bgm歌词是:如果我不在你身边,请别忘记我,每年的葡萄都会成熟,不管你看不看的见,请别收回感情,请别忘记我。

    “梅梅?”

    “啊?“

    王成平终于抬起头看裙梅一眼,强忍着胃部的不适(这感觉和今晚的饭无关),她再别扭的伸出手握住裙梅。

    “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男人,会有的,会有一个人比傅江超更值得你去爱。他能够接受你的一切,像接受北京空气污染那般自然。当然,他也会爱你这种傻女人,就像所有烂俗的狗血爱情故事一样,你俩最终给国家民政局交钱领本,然后生个傻孩子──咳,这个男人从不认为你实际上除了脸蛋,大脑里空空如也一无是处,他会努力的爱你。当然最坏的情况是,也许你没找到他,你就老了。但无论如何,梅梅,你现在的人生还长的很,不要怕寂寞,不要只看一个人。”

    电视剧里又开始播放清朝连续剧,裙梅家的夏普电视很漂亮。

    “我保证,会有这么一个人的。”看着把脸迈进手臂里的朋友,她轻轻道。

    ……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相比《新约.哥林多前书》的文绉绉,王成平更愿意相信英国那个大胡子侦探与医生间的奸情真相。换句话说,爱,只是被需要以及被满足。就像裙梅与王成平的合好与王成平与安子的合好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建立在一者的受伤和另一者的安慰之上。

    而比起毫无规律的爱情,王成平是太懂得人和人之间友谊间的把戏。因此有的时候谈维持什么的,王成平的确颇感食之无味。

    这周末和安卓打球的时候,王成平心血来潮把裙梅叫上。一当然是为了让朋友散散心,二是裙梅居然想见cindy。

    “是什么样的女人?”

    裙梅陪王成平等安卓开车来接她们,眼睛望着远方,“很年轻?很妖艳?很……温柔?”

    “呃……年轻不年轻的吧,妖艳和温柔肯定比不上你,”王成平努力想了想,费劲的再找出形容词,“但就是很开心。可老实说啊,我觉得她对傅江超没多上什么心。”

    “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裙梅强笑道,下一秒却惊呼,“王成平,小心!”

    安卓的车子险险擦着王成平的衣角停下,飞扬的尘埃几乎把她脸上的粉底都刮花。裙梅忙紧拽着王成平的手把她拉到一边,只吓得花容失色。

    而王成平一贯的面无表情,只皱眉看着咧嘴朝自己笑的无良车主,心里恼的恨不得砸他玻璃。

    其实玩惯赛车的人,都知道一个刹车角度:司机只要计算精准,便能从视觉上给别人强烈冲击而实际上毫发无损。但就在安卓第一次给王成平演示这把戏时,王成平岿然不动,只呆板的看着他把车冲过来,甚至连最轻微的躲避动作都无。最后反是安卓罕见的捏把冷汗,差点把车撞在那棵法国梧桐树上。

    “你怎么不躲?”男人的成熟劲头差点丧失殆尽,老天发誓这是安卓近几年来第一次朝人嚷嚷,还是异性,“没见过你胆子那么大的女人,不要命了?”

    当时王成平义正严词的说些生亦合欢死亦何苦的废话,但当天晚上她就惊魂未定的做了噩梦──原因无他,实在是王成平的大脑和迟钝身体控制成反比,想着要躲但反应不过来。

    大概是王成平弄怕了,再加上这游戏并不多么有趣。安卓已经很少再招惹自己,然而今天旧计重施,王成平抽搐着嘴角,看安卓盯着裙梅的眼睛闪闪发亮,心里苦笑的想是因为美女效应吧。

    去台球厅的路上,安卓和裙梅倒是言谈甚欢。实际上除了逗着王成平,安卓对女人的话真不太多,然说话甚有技巧,没几句下来居然让裙梅罕见的露出欢颜。王成平在旁边有点郁闷有点好笑,索性闭嘴不言,目光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

    裙梅想见傅江超的新女友,大概为着女人那么点好奇和不甘。可惜安卓的台球场是王成平唯一知道也许能撞上cindy的场合,作为代价,还不得不忍受和那只老狐狸对她若有若无的试探──

    嗯,也许直接问陈皓比较方便,他应该知道那个只说英文名小妞的底细。然最近每次见到陈皓,王成平却发觉他向来精神奕奕的面上染着些疲容,日常极有精神的眼睛偶尔看着自己,却总像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完全不符她心目中永远积极向上、展翅高飞的骄傲家伙。

    ————

    我家猫死了,可能没养过宠物的人不会有这种感觉,可惜我不信灵魂这种东西。(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涟印微波

    慌张什么的……该不是破产了吧,王成平乐观的猜测。接着这种论断就在陈皓的冷笑中被坚决否认。

    “噢,没什么。”当时坐在桌前撕面包的陈皓,仿佛突然对手头的工作专心起来。过了会,他再用更普普通通的语气解释道,“会暂时会忙一阵,是暂时的。”

    ──低头皱眉解衬衫纽扣的表情和隐瞒事实的表情如出一辙,这就是陈皓。而从某方向来说,凤凰即使被打倒也死不悔改的个性和自己的惯性逃避有异曲同工之妙。

    于是王成平瞥了陈皓一眼,也不点破,照样站在他旁边摆弄着面包机微笑,带些恶意和捉弄。最后又随便扯了几句,她拍拍陈皓的头,居然什么也没多问,居然什么也没多想。

    有些话很绕口比如说他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都知道,或者她知道他以为她不知道,翻来覆去都以为自己最懂那点心思。

    而诚然,王成平是关心陈皓,这无庸置疑。但如同她曾在闺蜜面前对两人关系的出口狂言,王成平对陈皓的不加多疑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善良纯白对男友不设防──她不怀疑,只是因为王成平想看看自己能有多么信任陈皓,就像一个无聊儿童想看看他能积攒多少五光十色的玻璃珠子。

    毕竟两个人关系长时间的单方面察觉和调整,就仿佛是王成平独自走在空荡的镜子里,百无聊赖的闲逛一圈,她只能看到自己。这种感觉刚开始是很令人向往,但轻易得到后王成平又忍不住深深畏惧。

    向往的是那种自己拥有的优越感,畏惧的是如果有那么一天,自己不再能和陈皓拥有这种联系……

    王成平在身边裙梅和安卓继续愉快的轻声交谈声中,心不在焉的审视着车窗镜。那个和自己面庞一样的女人仿佛是惶惑的笑了笑,随即又恢复平静,有些怅然若失感觉似乎也只是一瞬间。

    莫非爱情真的会让人大脑缺氧?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好笑。当然,是那种暂时抽离其他情绪后,遗留下的那种空空如也、自以为是的愉悦感。王成平没有发现,自己在想到陈皓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

    ……

    来到会馆,王成平找了个空隙,向安卓打听cindy其人。

    她尽力将女孩的样貌叙述的具体。然而对方只皱眉,一边的嘴角微然翘下去,最后含蓄的说:“那样的女孩子,来这里的玩有很多。而且又是只知道英文名,不太能想得起……”

    “嗯,年纪不是很大,很长的卷发,身材很好,美女……”费力再补充几句,王成平在安卓的表情里自己倒先笑了。的确是很无谓的描述,似乎她形容女人的词汇都如此匮乏。

    “你带来的朋友已属美女之列,干嘛还要再来我这里费力寻人。”安卓倒也追问一句,而转头看裙梅,再露出笑容道,“情况很紧急?是否需要我专门去总台帮你们打听一下?”

    王成平很怀疑安卓已经看出什么端倪,见裙梅向自己暗暗摇头,只把其余的话按下不表,笑道:“不必。那就太麻烦了。” 随后闲扯几句别的,便若无其事的将此话题作罢。

    然没有得到想得到的信息,原本裙梅强打的兴致越发低落。虽然刚开始还能做到有说有笑,但玩了没一个小时,她便捏捏王成平的手,意欲找个理由先行告辞。

    王成平本也想陪着朋友离去,可裙梅的样子显然是更想独处。而王成平也意识到如果两人双双退场,对安卓着实无礼,便只好无奈笑道:“那我再在这里耽玩会。”

    “你若还想打听,届时我再帮你问。”把裙梅送到门口,王成平低声对朋友说。

    “算了,”裙梅歪歪头,露出无力的微笑,“不行,我突然又有点不敢知道了。”

    说话的时候,王成平注意到裙梅的中指又戴上那枚订婚戒指,也许她的表情过于无礼,裙梅自嘲的用另一只手盖过来,说:“很奇怪吧?但如果不戴上, 便觉得内心很不踏实。”

    声音仿佛带着恳求。

    假──装吗?但需知戏演多了,自己也会越来越脆弱。诸如此类劝告的话,等等等等。王成平却在裙梅的神色中再也说不出口,只好假装没看到没听到。

    ……

    安卓独自站在窗前注视裙梅独自离去,暗红色的香烟星火明灭不定,他咬着烟一手玩着打火机,两指夹着一张名片缓缓击着玻璃,漫不经心,却仿佛若有所思的掂量什么。

    “宋裙梅。”看到王成平回来,安卓挥了挥手里的卡片,念出上面的名字后再抬头轻笑,“你那朋友的名字挺好听。是xx杂志社的?当编辑?”

    “怎么,安公子你对她动了芳心?”

    王成平先不动声色的看眼他掌中把玩的那张琦白色、印有裙梅花体字的纸片(也不知道安卓是什么时候向裙梅要的,抑或是裙梅主动给他的?),心中一动。然还未来得及等自己进行更多试探,下一秒,王成平惯常平静的面容顿时露出意外的样子。

    安卓淡淡扫了她一眼,继续用手头的行动代替回答。打火机的蓝色火苗正热烈舔舐那张小小名片──纸片很薄,几乎一会的功夫就燃尽。而等火苗即将烧到指尖的瞬间,再被他干脆扔进冰桶里,残破名片又发出“咝咝”的声音。

    片刻间,居然就被烧掉了。烟消云散,了无痕迹。

    王成平愣住,她的眼睛发疼,一时间心里又是恼怒又是复杂,最后居然笑出来。这才是真正的安卓, 权利社会的宠儿,点烟的姿势很man,打球和**时一样优雅而极富魅力。三心二意、玩世不恭,却连拒绝和推诿都那么冷酷不留后路。

    安卓其人,和陈皓是两个极致呐。

    “我对怨妇没有兴趣。”安卓漫不经心的拍拍手,再拿起身边的酒杯,用调侃的口吻接道,“而王小姐不会不知道,在你身上,我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才是前所未有的多。”

    没来得及反驳关于自己的戏言,王成平却先皱眉重复他的话道:“怨妇?”

    “不然,你为什么带她来我这里寻人?”安卓似笑非笑的盯住她在灯光下明暗不定的眸子,再若无其事道,“别告诉我说,你帮她找的那个cindy不是第三者之类的人物。难不成,她还想向人家求爱──”男人再低声暧昧笑了笑,“可据我所知,cindy的性取向是异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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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文卡到无与伦比,真抱歉。一般断更不会超过两天。超过两天,我就写到哪,发到哪。写到哪,发到哪。我就是个渣受tt。(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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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远达介绍:
在27岁的那年夏天,正如同之前所发生的那些让王成平不能想像和控制的事情一样。
真该死,她心里说,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所谓虚伪,就是这么一种东西……不可思议。
理想主义可以走向热情,也可以走向冷漠。
车远达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车远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车远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