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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远达全文阅读

作者:胡正南     车远达txt下载     车远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与之宛转

    程岳看着她的傻样,随即移开目光,只道:“你头发乱了。”

    王成平便再在人家怀里愣了几秒,又几秒。随后她漫长的反射弧终于搞懂了所有情况。她迅速地跳下程岳的腿,随后捂脸抓住手提包,就往包厢里的卫生间冲去。

    而关门前,仿佛听到程岳在她后面轻笑点评句:“技术还不过关。”

    ──过关个头!她这辈子只有谋杀技术才优秀过关,希望程岳下次有机会记得尝试一下。

    王成平在卫生间的大理石池前腹诽很久,随后对着镜子,重新把散乱的头发梳理好,再欲盖弥彰的重新化了妆。

    等王成平冷艳高贵和人模狗样的走出卫生间,她的心情也终于平静下来。

    而程一已经坐在餐桌前等他们了,见到王成平,小姑娘很不开心的叫了声:“王姐姐,这里的服务员很没有效率。既然他们不能确认房间号,就不应该带着我四处乱转。难道他们没有地图吗?”

    王成平微笑的“嗯”了一声,随后拉开椅子坐下。

    现在,世界上任何人都休想从她脸上看到异样。王成平补妆的精细程度,恨不得像下一秒就要去人民大会堂,领年度三八红旗感动中国终身成就奖之类的荣誉。

    即使自己现在有些脸红,嗯,那也只是因为腮红的缘故。她目前用的腮红有个龌龊的名字叫“**”。王成平想,现在化妆品公司真是……越来越不检点了。

    她还正胡思乱想,却听到程一在她旁边突然“诶”了声。

    王成平心里一虚,下意识摸了下胸口,随后才定定了神道:“怎么啦?”

    “我不应该跟你说话的。”程一圆脸上的神色已经冷下来。

    她依旧是老样子,神情严肃,白衣白裤,体态宽裕。但仿佛也每次都是王成平错觉,她总觉得小姑娘的眼睛和神态带有些憔悴和青色。

    ──莫非,程一真的在业余时间写那篇小说?

    程一盯着她,冷冷道:“真不敢相信啊,王姐姐你居然背叛了我。”

    “背叛?”王成平一愣。

    这时程岳从外面再推门进来,也正好一字不漏的听到两人的话。

    明明屋里还剩余两个位子,但他没怎么犹豫的便选在程一那侧坐下。

    王成平轻微撇了下嘴,不用猜,程岳是为了找到更好的角度来欣赏自己脸上的表情。

    因为自己的脸又他妈的红了,而且这次,她也不能再找腮红的麻烦。

    “说到这个,”程岳落座后,轻描淡写的接腔道,“你王姐姐之前还告诉我,她也是有话想亲自跟你说。是不是?”

    王成平想自己当时一定是没喝鱼头汤,才会拍着胸脯的接下这桩苦差事。

    眼前程一明亮的眼睛仍然固执的盯着她,期望得到好的解释。而坐在程一旁边是她更不好相与的哥哥,等着她能给出什么好的解释。

    又过了得好一会,王成平终于咬牙切齿的开腔:“对不起,程一,我就不应该和你哥交往──”

    那对兄妹沉默的望着自己,一个仍然无情无感,另一个则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的同时,还把这件事瞒着你。”她再深喘了口气,干巴巴继续道,“从这个角度来说,嗯,我的确背叛了你。”

    王成平认为自己的忍辱负重应该得到赞扬。但程一依旧盯着她,她哥哥朝自己扬了扬眉,表情难以揣摩。

    “为什么?”程一仍然固执地问她。

    “别总纠缠这事了,一一,我和她都是成人,能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程岳终于淡淡道。

    小姑娘却依旧直直瞪着王成平:“你为什么和我哥哥在一起,你不都把他送你的生日礼物烧了吗?”

    而听到程一这话,正在为妹妹拨开最上端茶叶沫的程岳,缓缓抬起头望向王成平。

    某人立马先把自己的嘴巴合上。

    老天在上,这件事小姑娘怎么知道的?当时她不是把车开走了吗?王成平心下诸多疑惑,此刻却也不敢追问,更不敢再接触程岳若有所思的目光。

    偏偏程一在那厢还补了句:“所以当初,我是更相信王姐姐的话。但现在,不仅哥哥背叛了我,王姐姐你做的比哥哥还糟。”

    互揭老底了吗?王成平不由心一横:“为什么只说我,程一你每次都能说到做到,完全听哥哥话吗?但凡程岳每次不允许你做什么,你就在背后偷偷改装他车的发动机和刹车系统。到后来,他几辆车的设备都被你换了个遍,害我每次坐他车都替他提心吊胆!”

    程一这时的脸也难见的红了一下。

    “那是为了科学!”她强调道,“而且我的改造其实更具安全性。”

    王成平想这事可没人能验证,于是她接着揭发:“可你还在他房间的空调底下培养什么冷凝病毒细胞。”

    “哥哥又不经常回来住!而且那是酶!我对姐姐说过多少次,那也根本不是普通的酶,它的英文名称是──”

    服务员这时终于推开门鱼贯进入,首位小姐手里端着到的确是王成平翘首以盼的鱼汤。

    程岳稍稍抬起手制止道:“还是等会──”

    另外两个人却异口同声。

    “不要,我好饿。”

    “还是现在上菜吧。”

    ……

    这顿预想中的鸿门宴显然吃的比预想中的平静,是那种纯字面意义上的平静。

    王成平没怎么敢说话,程一没怎么说话,程岳没怎么吃东西。

    在饭后,王成平颇懊丧的抚着餐具,她倒不为自己之前扔掉程岳东西的行为后悔,只是一想到要和程岳解释,却又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两个人在一起总会很复杂,但此刻,王成平也只是不想因为她和程岳的交往,而伤了程一的心。

    小姑娘也许不会明白哥哥为何会选择和她在一起,就像当初王成平也不会明白,为什么她的生命里可以失去想要的人,为什么她已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还会有烦恼,而面对这样的得失,人也并不需要哭泣。

    她正琢磨着怎么开口,但饭后,却也是小姑娘主动对自己开口说话。

    “王姐姐?”她叫住王成平,随后歪头想了想,仿佛终于决定了什么般。程一慢吞吞地从自己手臂上取下一条手链,然后在掌心握了一会,最后放到王成平掌心。

    王成平好奇的接过来,看到那串温润的玉石手链。她仿佛还记得这就是去年程岳赠给妹妹的生日礼物。

    程一平静对她说道:“我想把这个送给王姐姐。”

    这怎么行?王成平立刻便要推辞,但程一已经先看向哥哥。

    “对不起,哥哥,我不是不珍惜你送我的东西,只是……因为我现在吃的药量增大,手链已经带不进去了。”她轻声而认真道,“既然王姐姐没收下哥哥之前送的礼物,那现在把这个收下好了。毕竟,这也算是哥哥送的呢。”

    程岳怔忡一刻,目光随即便先投到妹妹的手臂。

    因为服用大量激素药物,程一的体态向来浑圆臃肿,不似同龄少女般纤细。在订做手链之初,程岳也考虑到这点,特意增加了手链的长度让她能顺利佩戴。

    但……还是戴不进去了。如今那玉石手链很紧的锢在妹妹手上,摘下后仍能看到之前勒出的深红色痕印。

    程岳没有开口,眼中闪过一些伤痛。

    而程一见他没有提出异议,便再看向王成平。

    她平静道:“我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病危做手术,因为害怕,便偷偷拿着爸爸常带的佛珠攥进了手术间,结果手术就很顺利。哥哥知道这件事后,每年在为我找新药和新医生之余,也都为我留心这些。”

    顿了顿,程一再微笑说:“喏,别看我把这手链戴过一段时间,但保存的很好。这串手链中间的主石是天珠,配料也都是哥哥挑的好玉。我坚持戴了一年,如今转送给王姐姐,所以,它既算是我送你的礼物,也算是哥哥送你的礼物好了。”

    王成平见程岳也朝自己轻点了下头,她迟疑片刻,随即接过来。

    “我会好好保管这手链。”王成平轻声说。

    “还有我哥哥。” 程一认真说,手仍然没有收回来,“这次,王姐姐你都要认真的保证。”

    王成平向她保证。

    程一看着王成平当场戴上手链后松了口气,她向来寡淡苍白的脸在今晚终于露出第一丝明显的笑容。

    “如果我以后举办葬礼,只希望两个人来参加。而现在,这两个人可以结伴一起来了。”

    “别说这种话。”

    “但我想就算你俩互相讨厌对方,一起来参加场葬礼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程一淡淡道。她沉默了一会,自顾自的扬起脸,“我真的不是讨厌你俩在一起,我就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世界上多余的一个。我觉得自己很孤独。”

    王成平听到这话后,不由下意识看向程岳,却看到他也正望着自己。

    那晚,她嘱咐程岳陪程一回家。直到看着两人的车消失,才在路边打车离去。

    手腕上绕了两圈的玉石手链,最初戴上似乎感到冰冷,然后稍微染上些肌肤温意而安定。似乎不在意新主人,也不在意它的任何得失。

    如果玉石有感情就好了,如果人心如玉石就好了。

    王成平被程一的话勾起了回忆,她在某个街道时让出租司机停下,然后走到未关门的仪丧店。

    冥币。

    曾经不屑的迷信行为,如今王成平却蹲在深夜的十字路口,静静地把所有纸钱烧尽才站起身。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深切怀念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与会宛转(上)

    光是悯秋伤春推动不了剧情,尤其是悲剧。

    像她曾经那样,有工作有薪水的时候偏偏选择住廉价的快捷酒店,完全不在意薄的似纸般的墙壁隔壁传来杀猪一般的**声响彻整个夜晚;而也像她现在这样,没工作没薪水没前途,偏偏就固执变态地住在五星酒店烧钱,更恨不得学唐骏般以酒店为接客单位。

    连经典的马太效应在自己身上都会连番发生扭曲,剩下有效的理论大概只是……鬼才知道她身上还剩下什么。

    王成平一边为房间里的太阳花浇水,一边顺便思索自己买到假文凭的可能性有多大。然后她穿好衣服,拉开房间的厚瑖窗帘,满目阳光照耀进来。

    盛夏了。

    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休想改变。王成平知道即使她现在已经没剩下太多值得伪装的东西,但某些方面,她依旧会我行我素。

    比如说虚伪会陪她下地狱,比如说面对眼前这个人的时候。

    在午宴门口,李梓显然也颇惊讶和颇无语的看着眼前的王成平。

    好久不见,不如不见。

    这个女人在他家招惹完比他见过任何一个雌性动物都多的麻烦后,随即一去不复返,只剩下那堆游戏帐号表示到此一游。而今天,她莫名其妙现身主动来找自己,就只是因为──

    “最近我在找工作。而现在呢,有两个私募都乐意要我。喏,就是这两家公司,你帮我看看。”

    李梓挑眉接过来她递过来的那张纸,莫名其妙却不动声色。

    这些求职事情问自己干嘛?假如想咨询什么专业问题,王成平自己认识的业内人应该也不少吧,何况她自己路数也那么多。

    李梓暂时没有吭声,静待继续。果不其然,女人悠悠叹了口气。

    “可是这两个职位我都不喜欢。”她抽出张名片,轻轻扣在桌面上,“我只想到这名基金经理手下干。没错,就是名片上写着的这人,他是行内一流。”王成平再用指尖轻点了下上面烫金体印刷着的人名,若有所思道,“但人家也不是什么人都雇佣。”

    话有点绕,但李梓立刻明白了。

    毕竟这种戏码从不陌生,他唯一没料到的,也只是眼前的人居然会上演而已。

    也不是高看她,也不是没想过,可能只是略微吃惊和心情复杂而已。

    李梓先没有含义的笑了笑,随后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名片。而就在他掂量着要怎么开口承诺前,王成平却先蹙眉挑剔道:“咦?李梓你现在愁眉苦脸什么呀,你又没换新工作。”

    就算再不知好歹,这可不是礼貌的求人的态度吧。

    李梓微一扬眉,然后听某人用很平静但明显压着些小得意的嗓音道:“呐,是不是连你也被我新上司的名片震撼到了?哼哼,虽然这个基金经理不是什么人都雇佣,但这个世界上也从来没有本姑娘想干而干不成的工作呢!”

    世界上从来没有王姑娘想干而干不成的事情,顶多是干不好而已。但那是另外一个概念了。

    但等等,麻烦等等。李梓想他还没回过神来:“什么新上司?”

    “今天上午我刚从这名基金经理那面试回来。我觉得应该成了,因为hr已经给我打电话要体检表,通知我上班时间了。”王成平终于忍不住笑意,喜气洋洋道,“你没看我今天打扮的多正经啊!我刚面试去啦!”

    李梓瞪着她,沉默两秒,随后从牙缝里一字一顿挤出话来:“你都去那儿工作了,之前干嘛让我看名片?!还说什么私募的工作?”

    王成平的表情依旧很诚恳。

    “因为我有事情要请你帮忙啊,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所以要先假装和你聊聊天,拉近下感情。”她坦白意图,道,“李梓啊,我就想让你能帮我查查我新行里油水最大养老最全的职位吗?还有顺便查下那里的掌权情况,总之所有有用的内幕都请告诉我。我现在新进去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这种八卦,毕竟再好的上司都不可能亲口对我传授。同事之间也不好问……”

    李梓又体会到王成平住自己家时的熟悉憋闷,期间他不得不用意志力忍住鄙视、翻旧帐、直接轰人、斗嘴或打人、揭伤疤等各种念头。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心计深沉吓死人,要不然就是根本没有脑子。

    所以要平静,平静。

    “你会答应吧?”对方浑然不觉得自己这要求有什么,说完后立刻向他投来希翼和鼓励的目光。

    从王成平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曾经的伤痕,仿佛是过去很长时间的事情。

    她曾经是那种开玩笑嘴角边都隐隐带着丝无谓的家伙,在陈皓身边的时候。而如今,就算王成平气极从他家冲出去时,眉眼都并非凌厉。笑的感觉,却到底也不一样了。

    李梓还记得曾经在深夜陪某人在客厅里看电影,电影台词说对于太古怪的东西,人一向接受不来。当时他便深以为然。

    自己此刻不至于气急败坏,或者变态到对她产生什么多余兴趣,但内心也隐隐认为,还是离这任性的家伙远一点比较好。何况互相间旧账也实在太多,怎么算也是他理亏。

    “我最近忙的很。”李梓不冷不热道,转身就要走开。

    这算是答应了吗?王成平略微皱眉,脑海中努力回想自己住在李梓家时印象最深刻的事情,试图说出点什么再讨好他。

    “那个,那个,李梓你冰箱里的鹿血汤喝完了吗?我再给你送点?”

    然后李梓就被这句吐槽当场刺中要害。

    财团新秀在午宴上杀气腾腾的把王成平拖到角落的桌子前坐下,再塞给她一杯酒:“看这个能不能堵上你的嘴?”

    王成平觉得他很幼稚:“你答应赶紧帮我问就得了,答应我我就直接走了。”然后抬头看看周围,觉得就餐环境还不错,再提出要求,“不过我有点想吃三文鱼了,你这儿有么?”

    李梓回过头,微笑着对侍者说:“听见了吗?给这位小姐拿碗河豚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与会宛转

    王成平面试后还没吃午饭,尽管面前李梓的脸有点黑,两人关系也不是特别熟,但不影响她此刻的食欲。

    李梓抱臂站在她面前,上下打量正拿着盘子兴冲冲挑食的王成平。

    “没忘记上次你怎么从我家走的吧?我总算知道农夫和蛇的现代版结局。”

    王成平想了想:“临走前我不应该拉火警。这举动挺扰民的,真抱歉。”而忽视对方剐人的目光,她再客气道,“您去招呼别人吧,我吃完就走。您这种精英也不好总跟我这矗着。”

    “很好,临走之前别忘了把饭钱付到门口,记得交双份。”李梓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如沐春风,“现在你都有新工作了,再跟我吃白食多不好。”

    王成平有点不开心,抬头瞪着他:“我今天是来找你帮忙的,又不是来增加心理负担。”

    “但你用今天这样无聊的理由来烦我,我会以为你仍然想关心我朋友的近状。”李梓微笑道。

    “什么朋友?你说的是互相能插对方刀子的那种?”

    王成平看着对方淡下去的笑容,人人都有软肋,还没见过没有的。

    她想自己现在只需要将戒指和房契一股脑转交给李梓就行,然后闭上嘴,然后走开。

    “为了那么点小恩小惠,把兄弟都抛弃了。值得吗?”王成平冷冷道,“我倒也喜欢装傻,但还没你现在那么心安理得。”

    李梓反常的沉默了一会,随后也拿起杯子也为自己倒了杯酒。

    “陈皓和苏素……”

    “炫耀什么的就免了,我已经听到足够多。”

    “陈皓和苏素,”他仿佛在整理措辞,“他们从小就是一类人,不管是对人的方式,还是骨子里想要的东西。而我呢,我完全就是另外一类人。陈皓从没告诉过你,我是私生子吧?很不幸的,我还是老爷子私生子里最不被信任的那一个。”

    她抬起头看他:“真像感情有严重缺失人的口气。”

    “不会比你更像。”

    男人微微一笑。李梓的表情一直风流好看,语气也向来轻松自如,可惜他展现的温和同样仅限表面而已。

    “陈皓的确爱你,”他告诉她,“这点谁也抢不走。然而除此以外,陈皓剩下的还都是很完整的东西。因此你说说看,我选了利益和选了感情又有什么不同?”李梓笑道,“其实都无所谓值不值得,只是我向来最瞧不起你们谈的那些感情,因为它还有个名字叫‘不得善终’。”

    远处的人看来,这对衣着光亮的男女躲在午宴的角落里窃窃私语,言谈和睦。实际上却是打着引号的讽刺。一个只会糟蹋别人的真心,一个完全就不具备真心,此刻两人瞪着对方,都无话可说。

    她沉默片刻:“我做不到,偶尔的时候可以……但现在再也做不到了。因为,我有珍惜到不想失去的人。”

    李梓大笑:“噢,王成平?这就是你想问题的方式?你还真行,怪不得陈皓当初能喜欢上你,你简直比他还爱心十足!哪怕你明知道一切就那么回事,哪怕你之前绝望到不打算再爱任何东西,但事到临头,你还是能关心这个在乎那个。我感觉没错,你就是脑子有病!搞不好哪天你也能感化我,让我也跟你做那些无聊的白日梦。”

    王成平的表情已经很平静:“隔岸观火的同情和安慰很简单,但至少我不想放弃自己。”

    李梓再沉默凝视她没有说话,直到一位小姐走过来站在两人旁边。

    王成平抬起头,从来者的衣着和举止上,判断她也是商界人士,且职场地位不低。

    王成平也真奇怪自己接触过的所有男性管理层都淡定自若,一把手则雷厉风行。然而这定律搁在女性身上完全相反。

    “李梓?”

    对方长得也说不上多好看,然而便自有种气势沉在那里。女人眼睛在王成平脸上扫一遍又迅速收回,向李梓打了声招呼后也并不着急说话。

    “雯雯?”李梓看着来人后倒也微微一笑,随后再对王成平介绍道,“给你介绍下,这是我未婚妻。”

    太令人震惊了,简直比知道李梓是个无耻之徒更让人吃惊。

    未婚妻?李梓的?王成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甚至怀疑他所说的未婚妻是否和正常人所称的未婚妻定义一样。因此她看到女方自然的挽上李梓手臂后,难免露出讶容。

    好吧,自己从来以为李公子会娶个台湾或大陆女演员,像谁谁,谁谁谁,还有那个谁谁谁。

    但就眼前的这位,李梓和她的婚约似乎有些无缘无故。

    王成平所有的小疑惑在接到那未婚妻递出名片后烟消云散,她的嘴脸已经自动调整到从前面对高端客户的谄媚。而等她回想着李梓几分钟前说的话,真是怎么想都怎么佩服。

    靠,她要是有李梓对自己那么狠,搞不好现在都已经开游艇了。

    “这是你今天收到第二张很牛的名片。”李梓显然看破王成平脑海中的想法,打趣道。他的表情依然如常,微笑的,但也没什么特别开心。

    “呃,恭喜你们。”王成平干巴巴道。

    她能明显感觉他的未婚妻小姐不如苏素般好糊弄。实际上,王成平怀疑她接受的精英教育似乎足矣让对任何人事都产生隐隐的蔑视,比如说,她递完名片就再也没正眼看向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耽误了那么久,爸爸刚才还在找你。”她只看向李梓,口气温和,但也没那么温柔,更像个公式化程序,“现在跟我过去吗?”

    王成平同样认为自己在这儿耽搁太久,她很想说那就都散了吧,还是商业联姻更重要。

    “我还在这儿陪人说话。”李梓却淡淡拒绝,“待会再去找你。”

    听他这般说后,未婚妻才又带着礼貌而锐利的目光扫了王成平一眼,她依旧没主动问,却是作出洞悉的样子。王成平现在已经确定自己不太喜欢她。

    “对了,你还没为我多介绍几句呢。”未婚妻只矜持的笑笑,“这位王──小姐,是你朋友?”

    李梓正想点头,但敏锐的捕捉到王成平因为听雯雯拉长音后略撇了下嘴的细小动作。他眼珠转了转,随后不怀好意道:“她可不止是朋友。这位王小姐啊,曾经是要哭着喊着要嫁给我的女人。”

    他妈的!王成平仿佛内心被人开了一枪,她不得不为借宿期间对李梓的无聊取乐付出代价。

    她恼极,脸上却只得淡淡道: “别乱开玩笑了。”

    李梓偏偏再笑着朝她举了举杯子:“佛洛伊德说什么,这世界上没有无意识的玩笑。”

    他当然能信口开河,抓紧时间看王成平窘迫而不损及自身。但王成平实在难堪透顶,当着人家的未婚妻又不想驳李梓的面子,于是只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再假笑解释道:“其实──”

    未婚妻却云淡风轻,只道:“王小姐也正好是我想象的样子。”

    “不,你看……”王成平明明提醒自己应该闭上嘴,但是,她沉默了一会,忍不住道,“呃,什么叫想象的样子?”

    未婚妻看她的目光仍然没有变:“我之前也有过好奇,想什么样的女人能第一个找上门来,毕竟男人是李梓么。但我也实在没想到,来人居然是……”她淡淡道,“亏我之前还自卑了很久,现在想来挺可笑的。”

    王成平愣住,连李梓不由微微一皱眉。他唇边依然笑着,但眼睛已经敛了温度。

    “爸爸刚才还告诉我说,两个人关系中最重要的就是付出。而我现在很庆幸自己尚有东西付出,不至于像一些女人,贫瘠到成为别人的累赘。”她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可偶尔我也想,像那些无聊女人活着的方式,应该很轻松吧。”

    李梓再抿了口酒,随后把酒杯放到桌面。他刚要开口,却听到王成平淡淡道:“虽然很无聊,但我能为李梓做过的事情,这位小姐你一辈子都做不到。”

    明知此人在睁眼说瞎话,但语气中的坚定和诚恳仍然让李梓都不由一愣。而未婚妻不以为然,她轻轻一笑,语气带几分嘲讽的:“噢,说来听听?”

    王成平沉默片刻,随后她很平静说:“当初我为了追李梓,做了两次变性手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周围之前还喧哗一片的人群全安静下来。李梓第一个动作先是扶额想装路人,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位精明淡定型的商业未婚妻显然同样被震惊住了。

    王成平让这气氛一直维持了几秒,再露出良善无害的微笑。

    “开玩笑啦,我只做过一次变性手术。”

    李梓和未婚妻仍然瞪着她,两个人脑海里显然都在全力运转,一个是想如何迅速灭口,杀人偿命;一个是朱唇微张,措手不及。

    最后王成平决定放过眼前这对伉俪,善良道:“好吧,其实没有变性手术这回事。”她笑了笑,“李梓在我认识他之前,已经先自己解决性别这件麻烦事了。”

    未婚妻的头脑显然已经被假想情敌弄的有点混乱,她张张嘴刚要说话,却又被人打断。

    “你还在这里?”

    程岳走到王成平旁边,手臂轻轻把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再向李梓他们点点头。

    王成平一愣,随即想到她告诉过程岳自己要来找李梓。只是,她没料到程岳也会前来。

    但见到他总归是好事情,王成平毫不犹豫的告状。

    “李梓又在勾引我!”然后她在李梓仇恨的眼光中,指着仍在发呆中的未婚妻笑道,“都亏了这位小姐的出现。”

    程岳只再扫了他们一眼,随后对王成平道:“事情都办完了吗?”

    王成平便紧紧盯着着李梓,而李梓这时也恨不得早点恭送这位瘟神姐姐离去,不得已嘟囔道:“我下午帮你问,明天早上给你打电话。”

    王成平满意的点点头,终于放下完全未动的餐盘,和程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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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花,有什么特别恶心的错字提醒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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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归宛转

    走出来的路上,她先问程岳是否知道李梓订婚的事。

    对方只摊摊手,表示他知道有那么一个女人。

    口风紧的人真没劲,王成平便先蹙眉瞪了程岳眼,再大胆评价李梓的未婚妻:“那个叫什么雯雯的,啧啧,爱批评人,假正经,自以为是,总之──我不喜欢她。”

    程岳便笑了笑:“所以呢?”

    王成平苦着脸:“所以我之前在李梓家住的时候,表现的也很差,但他怎么没爱上我?”

    他挑眉:“真勾引了,今天我来接你看来是对的?”

    她不满道:“你怎么总喜欢用问句来回答问题啊?”

    “这有什么不对?”

    王成平不由翻了个白眼,司机已经在门口帮他们把门打开,两人矮身坐进去。

    相处的时间越长,王成平得说程岳的怪癖之二是不然带司机开车;不然他就亲自坐在驾驶位。总而言之,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算多数容让,程岳也定然是那个能掌控和决定方向的人。他就是那种很强势的性格,只因个性冷淡,细节姿势又做的太好,因此从不让人觉得突兀和不适。

    王成平则很难形容自己对此的感受,大概程岳处理的手法很圆滑,也大概是经过前人训练,她早学会对自己底线之外的东西视而不见。而王成平最先隐隐的感觉到这种潜在掌控,在于程岳(除了带司机),不接受任何意义上的三人行。就算他妹妹执意同行,程岳会主动放弃,只让她和程一前去。

    这结果就是,王成平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和程岳单独出来了。

    所以也怪不得他今天撑不住来接自己,她微微一笑,却又有些惆怅。自己上班后,闲暇时间更无,那两人的相处也会更少吧。

    “吃饭了吗?”王成平转头问程岳,见对方摇头,再豪爽道,“来,随便挑个地方,姐请你,咱不差钱。”

    他不由好笑的看着她,慢道:“那倒不必,我来接你去我家吃饭。”

    王成平听到这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腿软,幸好坐在车上。

    “你家?”她定神后再确定一遍。

    见程岳若有所思望着自己,王成平立刻装得善解人意道,“啊,我就是想确定麻不麻烦呢。因为现在快过了饭点了,是不是──”

    “麻烦什么?”他惜字如金,却把她剩下所有的话都堵回去。过了会,程岳淡淡问道,“是不想去吧?”

    她立刻否认:“没有,我只是嫌车开的太慢了。人家饿了而已。”

    在他的轻笑声中,王成平把头默默的转过去。

    所谓礼尚往来,此刻实在找不到理由不去啊。好吧,是自己先带程岳见过自己的父母,但那只是一时兴起──实际上,王成平都有点佩服程岳当时敢回家陪自己见父母。这要搁她,她宁愿躺马路上装死尸也要躲过去。

    王成平倒不是怕见长辈,但她不得不说敬部长给自己的幼小心灵留下深深伤疤。而程岳家的情况貌似更复杂,能培养这样儿子的父亲,怎么想怎么可怕。

    她就在这么纠结着的时候,车终于在一个安静的民住小区门口停下。

    王成平没看到想象中的深宅大院,而冷眼瞅着,这小区甚至都不是独立别墅区。

    她大惊失色:“我的高干大院呢?还我的高干大院?怎么连传统的军区大院都不是!太失望了!”

    两人已经下车,司机把车开走并没有意思要跟下。楼前四周除了程岳再也空无一人,是以她可以肆意犯傻。

    程岳任她喋喋不休了半天,才道:“我走了?”

    王成平这才装作失望地着跟上他,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谢天谢地,这应该不是他父母住的地方。小区应该是程岳自己住的“家”,幸好他没有真带她见父母。

    嗯,心里放松之余又有点失落。王成平自嘲女人真是心思单纯又可怕的动物。随后却听到程岳在旁边道:“又傻笑什么?”

    “你管的太多了,警察叔叔。”

    楼房虽不陈旧,但也并没有电梯,谁知道程岳先生怎么选的房子。

    因此爬楼的时候,王成平抽空问他为什么不住四合院。

    对方言简意赅:“老头老太太才住四合院。”

    “你是因为穷吧!”王成平怀疑,随即再皱眉道,“但按照我们的国情,你也不像穷人啊,那你钱都去哪儿了?”

    他沉着道:“都攒着,准备老了后攒钱住四合院。”

    她赞扬道:“有追求,那以后我住你隔壁院好了。”

    程岳不由微笑,但走了一过会后,他听到身后没有动静。原来是王成平趴在扶手那里不肯走,惨兮兮道:“还有多高啊。”

    “……你才走了二楼的一半,三层马上就到了。”

    “但我很渴,很累,很饿啊,刚才穿着高跟鞋和李梓说了半天废话。”王成平作奄奄一息,她倒也不全是托辞,新鞋的确不合脚,而对方走路又很快。

    程岳望了她半天:“不然我背你?”

    王成平一愣,随后诧异地抬头看他。程岳便重复一遍。

    “算了,我很重的。”

    王成平一点也不想让人背,但同样,她也是个宁愿躺着不想站着的人。但但是,让人背还是挺温馨的行为,而她今天多少又被李梓打击到,此刻颇需要安慰。

    于是某人陷入女性自尊和少女情怀中开始心理斗争,迟疑不决。

    “你先走到我这里。”程岳鼓励她道,“先上来,就几步楼梯。我背你。”

    他连着催促几次,王成平脸就突然红了,自己都觉得特别没出息的。于是王成平慢吞吞地,几乎是低头数着台阶来到程岳面前,有点心跳的等着下一步动作。

    然后某人看着眼前的门牌号,淡淡道:“已经到了。”

    王成平猛地抬头。

    程岳转过脸,却是明显是忍着笑意:“我家就就住在三层,这里是三层。”

    在面前的女人简直要气愤到炸开的时候,程岳已经悠哉地拿出钥匙开门。然后他抱起王成平,推门走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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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出现两个同样的章节名,说明分别是上和下,归属同一章节。以后就不特意注明,麻烦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与行宛转

    安子最近见到王成平的第一句话是:“啊呀,你终于胖了耶!”

    王成平很警惕的往后退一步,徒死挣扎:“怎么可能?我明明把秤往前调了三斤,你不可能看的出来!”

    安子无语的望着她,而裙梅在旁边打圆场,安慰道:“胖了好,胖了显得智商高。”

    真是好多年没听过这种评价了。

    王成平颇沮丧的摸摸自己的脸,自从她被程岳拉去家里吃饭开始,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个生活小管家。

    说实话,王成平之前从没因午餐吃什么而自寻烦恼过。她不乐意用选择来浪费时间,基本上只要不太离谱而到脱离常识的东西,她都苦着脸往下咽。

    但如今黄蒙几乎每天都很尽职的给她打电话,询问今日菜谱。于是王成平便会在对方报出的“蟹肉枪鱼羹”和“梅菜烧尖肉”中来回犹豫,选择困难症到达巅峰。

    人的口味都是被惯出来的。王成平未雨绸缪,特意询问假若程岳甩了自己,这种特殊待遇是否还能无私延续。

    黄蒙给出的标准答案,是让王成平把程岳甩她的过程尽量拖的长一点,再长一点。当然,她还热心的用自己整治老公的方法给王成平参考。

    可惜已婚妇女提出的那些建议,她暂时还是……不要尝试比较好吧。

    打破王成平这种偏见的,同样是已婚妇女裙梅。

    闺蜜间最常见的事情就为咨询感情,搞乱形势。安子最近才得知她男朋友要调职去别的城市,两人如今的恋情便陷入两难选择。放手,抑或继续等待,这是她目前要处理的难题。

    裙梅听后便道:“如果你真喜欢人家,那就想方设法把他留下,或者跟他一起走。”

    “就这么简单?”安子略微有些犹豫。

    “就这么简单。”见两个仍未出嫁的好友都看着自己,裙梅轻声重复一遍自己的建议,“告诉那个男人,说你不希望他走。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拦下。”

    原本还想劝“随他去吧,如果人家想走,就不会留,大家还能好言好散”的王成平在某一刻不由怔忡片刻。

    很熟悉的言论是不是,她仿佛记得谁也曾如此质问过自己。

    “生命太短了,你不要总考验别人,也不要总考验自己。”裙梅的表情很安详,结婚后的她其实比王成平胖的更明显些,最近又有怀孕的打算,于是连咖啡都戒了,“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就让他留下。毕竟两个人相处,总要放弃些东西。等回头看的时候,其实会发现放弃的那些都不重要,只有在一起才是双赢,其他都是假的。”

    安子表情略微有些犹豫,她再转头,征询地看向王成平。

    裙梅却也同样看着她:“王成平肯定和我意见相反,嗯,她是例外啦。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也比咱们勇敢。”她微微笑了笑,再叹道,“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王成平有魔法。”

    “怎么可能。”王成平面无表情答道。

    魔法?居然又是这个词汇。也许自己的确具有魔法,或者类似的品质。如同耳机里细听却漏掉的歌曲尾音,不足荡气回肠,但是悦耳圆润。

    带一点点不甘,带一点点自卑,同样带一点点欲言又止的骄傲和恋恋不舍的胆怯。演绎起平凡的矫情幸福自信忙碌的人生就刚刚好,再多用力一点就过线。

    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日子。

    被逼迫从头到尾补习那本童话书的程岳,对此作出很公正的评价道:“我也一直以为你和海格的生活很像。”

    众所周知的海格,是有巨人血统整天就知道牵着条流口水的狗傻溜霍格沃茨大森林的免费跑龙套。

    “别逗了,我才不会教神奇生物保护课,”王成平不由沉下脸来,完全不明白程岳怎么能把聪明智慧的自己和那个傻呆呆的海格联系在一起,“凭我的脑子,怎么也该去给那帮英国小白痴们当个校长。嗯,在对角巷里卖黄油啤酒也可以忍受。毕竟那种不用动脑子和不用说太多话,还能赚钱养老的职位,实在是我一生之所求。”

    他望着她的发作含笑不语,过了会道:“但你在我面前说话怎么越来越多?”

    王成平随后不得不意识到,即使自己有魔法,她也绝对没想碰上程岳这类比伏地魔更邪恶的存在。即使在偶尔信口开河的时候,他也能精准戳到她软肋,真让人恼火。

    一不留神就又发了呆,剩下门口的安子和裙梅在和某辆轿车的司机大眼对小眼很久,转头才发现正主漫不经心地用鞋尖碾压地上的小石子。

    安子用指尖狠狠戳了王成平,撑着笑容道:“不为我们介绍下?”

    王成平抬头,指着驾驶座上的男人:“噢,这是我新勾搭上的马仔。我为你们介绍一下。”

    除了她,三个人原本客气的笑容立刻变的非常勉强僵硬。而正坐在后座打电话的程岳在司机回头投来的求助目光下,只得默默降下车窗略微颔首,表明身份。

    “这是我马仔的老板。”王成平笑眯眯再介绍道。

    随后几秒,她终于在朋友的鄙视中,程岳眯着眼睛的注视下再张口,“呃,也是我的男朋友,嗯……”

    洗清冤情的司机终于垂泪升起玻璃,原本嫌麻烦的程岳也只得先挂了电话,下车和安子裙梅寒暄几句。

    安子曾见过程岳几面,对男人有些印象,只蹙眉道:“很眼熟啊。”

    王成平准备要再开口接腔,却在对面三个人同时射来凶狠而嗫人视线里恹恹闭上嘴。她无可奈何,只得动用自己的灵力保持安静。

    好不易辞别朋友上车,王成平已经准备好为自己的口无遮拦而认罪伏法。但程岳却若有所思的收回在安子和裙梅身上的目光,他沉吟片刻,却问:“这两个人是你的好朋友?”

    “啊?”王成平愣了下,随即微笑点点头,“她们都是我从大学到现在的好朋友,关系一直很不错。”

    见程岳似乎欲言又止,她不由略微露出些惊奇。

    他只好说:“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个问题,她们是那种……你能以性命相托的朋友吗?”

    ──以性命相托的朋友。

    其实这词语,和这词语含义的本身,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有不例外的愚蠢。

    只是程岳清楚记得自己听过这话。就在曾经的某个夏天,身边的女人便以类似的语言评价王成平。

    当时程岳认为那是很无聊的形容词,而当时,他还认为被他们评价过的女人没重要到哪去。

    “以性命相托的朋友?”王成平若有所思的重复一遍,她倒是没有嘲笑程岳提的问题有多傻,只是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我没有以性命相托的朋友。”最后她干脆的回答道,“首先,我不会把性命毫无保留的交给别人。其次,我交朋友从来没有特别想过这些条件。嗯,我交朋友的时候,从不指望他们是用来救场子、替我保命的,单是这样想感觉就很下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与动宛转

    按照老规矩,闺蜜对一段恋情的印象有额外加分减分之功效。而安子和裙梅对程岳的印象都出奇的好。不奇怪,就连第一次见面罕见不太喜欢他的女人,现在也已经变成他女朋友。这世界上还有什么程岳做不到的?

    “人看起来真不错,但是感觉很凶。”安子的短信用了很多个转折词形容道,“长得是真好看,但是……”

    王成平简洁的用一句话终结了朋友的形容。“他党国的干活。”

    安子沉默许久才回道:“很好,如此大的鸿沟你都可以跨越,我已经完全相信他是你这辈子的真爱了。”

    裙梅的判断就比较公正些:“别折腾了,如果合适,就赶紧嫁吧。”

    感觉又像回到了从前。王成平怀念之余再深深表示怀疑,到底哪个女人在和男人交往的时候总记挂着天长地久。

    “所有女人。”裙梅顿了顿,再重点强调后面的定语,“是有正常思维的那种。”

    又是熟悉的回答。王成平很不快乐的笑一会,直到听裙梅淡淡说:“何况他是真喜欢你。我们站在那里说话,他目光就没离开过你。”

    她不由愣了愣,没有再说话。

    出于某种从猴进化到而来的人类贱根性,更可能出于某种从自身总结的悲惨人生吸引力法则。王成平想,她真的已经很习惯自己喜欢的人永远不待见自己。

    好像还碰到过更多。比如自己对什么用了真心,那它的结局就一定不好,甚至糟糕透顶。反而她马马虎虎对待的东西,一切却皆大欢喜,和睦美满。

    但像是程岳这样,她喜欢的人居然又反过头来能喜欢自己。简直堪称宇宙奇迹,受宠若惊。

    王成平了解的程岳并不多,大多数还是从李梓那里听到的小道消息。毕竟她在李梓家住的那段时间,那家伙对自己说的八卦都可以论吨卖:什么程岳有过很荒唐而**的青年时期,什么程岳在作战部队打群架出了名的凶残,什么程岳把官商勾结这套玩的风声水起,什么程岳极擅长舞弊营私而置身事外……

    她当时面无表情地听着,就像听另一个版本的新闻联播,完全没想到主角会和自己相关。就连现在,王成平仍然感觉李梓口中的程岳离眼前的这个男人很遥远。

    自己所熟悉的程岳,无非是个爱妹妹又很能容忍自己的阴险狗官。

    他很明智,很洞悉,也同样有点残酷和冷漠。而所谓多思必疯,王成平比较容易想象的程岳的反而是他日后将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怪老头。住在王府井附近某处的四合院,整天捡小石头去砸附近的小孩和爬墙的猫。他会在院子里养几万块钱的锦鲤,研究风水和易经,最后神经衰弱开始啃自己指甲。

    狗官听到这种评价后,说:“以前有没有人讲过你说话就像蜜一样,让人心情特别好?”

    王成平遗憾的摇了摇头:“没有欸,好像没人用你这种口气夸我。”

    “简直太令人震惊了。”程岳又看了她一会,慢慢说,“如果你想知道我的什么,直接问我就好。李梓那些话……”

    “对我没有影响。”王成平不等对方说完就道。

    程岳却面无表情接下去道:“不,他的话你可以相信,毕竟我不是白莲花。”

    王成平停顿几秒,即使听程岳亲口承认,她也没发现自己心头有什么特别不适的情绪。当然,荒淫和白莲花的概念她还是蛮感兴趣的,但人生这么长,总当道德标兵就会很累。

    她摇头道:“嗯,我知道。但你的私生活只是你自己的事情,只要别让这些破事阻碍你喜欢我就好。”王成平再撇了下嘴,“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也许哪天好奇,我就会主动想问你──但那只是因为睡觉前听鬼故事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了。但现在,它对我没有影响。”

    程岳凝视着她,他没有再试图解释,只是过了会轻轻一笑。

    王成平却看着他,犹豫道:“但程同学啊,我现在还是想问你一件事──”

    “你可以问任何事情。”

    王成平又踌躇了很久,终于期期艾艾道:“嗯,我就是想问,我就是想问,你曾经在信阳当兵,当时你们连长的丈母娘到底有没有和你……”

    “什么乱七八糟!” 之前的气氛一击就碎,程岳不由抽动嘴角,“你到底是──”

    然后他从王成平古怪的表情里顿悟到什么,程岳目光一扫,随即起身,把她一直倒扣在茶几上的手机翻起来。

    手机显示通话中,而对方的名字是李梓,估计正竖耳聆听他的直播答案。

    程岳挑眉按断电话,再抬头时,面前的女人已经跑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

    王成平知道自己内心幼稚的像个孩子,不只是因为反复无常的行为,还有她一直想拼命掩饰,骨子里却只热爱完美无缺和纯粹一致的东西。

    但太可笑了,她自己就从不是完美的人。而她唯一见过完美的人,如今也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变的不再完美。所以,该以什么样的标准判断最好的时光,最好的人──那些连半分自嘲和讽刺都不愿意开口的岁月,那些隐忍着不去掉眼泪才能面对的人。

    不管怎么珍惜,都是辜负。不管两个人多么靠近,到头来都不可能完全亲密无间。就像人和人的相处绝对不是靠信任,就能保证互相不受伤害。

    王成平以汉奸罪被判处苦力,终于踏进程岳的家。她之前去过的只是黄蒙的住所。原来程岳厌恶油烟,索性为保姆单独租了套单间,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前去那层,而他自己真正住的在楼层顶端。

    男人的房间,和她想象中无差。风格非常斯巴达式,天花板也很高,留出一个房间当作健身房,另一个房间的半壁墙放满了书,旁边则摆着不少精密的车具模型。至于程岳的卧室,除了张床就什么都没有。

    王成平扫视着程岳的书架,然后随手从里面抽出一本书。翻看第一页还没印象,随后再看几页,她就发现自己是读过,也还记得自己当时读完就随手拉在陈皓的床头。

    她不受控制的发了会呆。

    王成平曾经试探过问程岳和陈皓的事情,而对方用一种完全听不出心情的声音回答道:“不可能当朋友了。”随后并不肯多说。

    尽管王成平不愿意承认,但她听到程岳这答案后也着实松了口气。

    这时候听到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大概是监工要来了。

    王成平立刻把手里的书塞进原来的位置,再迅速的抓起旁边的抹布,又顺便将最顶层上面的书全部推倒。王成平装出勤劳的模样,动作幅度很大的开始整理书柜。而等下一秒门推开的时候,她也自然而然的回头,露出劳动人民朴实的笑容。

    但对面程岳的表情好像有点奇怪,他蹙眉说:“你小心──”

    王成平没来得及奇怪,然后她就被之前乱摆乱放而导致落下的硬壳书直接砸到脑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与感宛转

    “──其实上次在你办公室我就想说了,我讨厌资本论,我讨厌马克思!!!你知道凯恩斯怎么评价马克思么,他说马克思只是个经济爱好者。老天,我觉得这评价简直太温和了。马克思就是90年代末的中国经济爱好者!真的不怪我鄙视他,整本书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具体数据,只是空有推论,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在不切实际的扯淡而已。你看看他,连个货币价值都解释不好,他还能干什么!”

    程岳正帮她查看头部,道:“就因为这本书砸了你……”

    “全球一年有多少人因为被书砸而受伤身亡,你难道不知道这里的概率多大吗?”

    世界上没人知道这概率,但这一点都不妨碍王成平理直气壮的捏造。她自然也完全不提方才灾难的源头是被谁造成。

    程岳更不知情。他只是摸摸她的额头,这家伙的脑壳没什么大碍,膝盖却磕破了皮。像这种被书砸后又能再被拖鞋绊倒的人,在全球死亡概率中想必特别高。

    那生物仍然在念叨:“还有啊,到底哪个疯子才会在家里和办公室摆两本资本论啊!”

    “这书就是你当时在我办公室看的那本。”他解释道,“因为家里书架不稳, 需要用本比较重的书压着,我就顺手把它拿回来。”

    “但比较重的书那么多,为什么偏偏你要拿这本?”她怀疑道。

    程岳仿佛思考了一会,然后他说:“因为这本书不用花钱。”

    ……居然是这种白烂理由,人生观再次幻灭。

    “你一直在偷偷的薅社会主义羊毛吗?拜托你快说你不是。”她蹙眉道,“如果你因为贪污罪被抓进监狱,这可是比被书砸到更逊。”

    “噢,我不是。”程岳顿了顿,再对上王成平不信任的目光,解释道,“嗯,我是说我的确在贪污,但不会被抓起来。还是请你放心好了。”

    王成平得承认说谎时能摆出最令人信服的嘴脸,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就非程岳莫属。

    “……呃,其实你还有更好的赚钱方式,嗯,比如说用你的脸,sm**教程中非常典型的m造型。”

    程岳懒得回答更无聊的对话,转身去为她找药膏。

    家里的急救箱从崭新到崭新,其实从买回来那天就没有被打开过。他定睛一看,创伤药膏和创口贴的生产日期都已经过去很久,程岳拿出来,心想这家伙的脑子反正不再介意用这个雪上加霜了,但等他回头去看王成平,她已经停止抱怨,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摸着头。

    王成平垂下眼睛。习惯性不给任何人看自己表情的机会。

    ──实在是蛮能啰嗦的女人,狡诈到拿别人的旧事和李梓打赌,堪称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亡命徒个性。时至今日,程岳知自己不算特别搞懂她。

    女人心里好像有无法想象的空间,可以容纳无数秘密。刚才他推门进来前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王成平露出明显很心虚的笑容。然后就被书重重砸到,接着跌倒在地。

    还没等他忍笑走上去要拉起她,她自己却撑着身体站起来。

    没有撒娇,没有抱怨,只是捂着额头从凌乱的书堆里摇摇晃晃站起来,嘴里连声说着对不起,再朝他露出更抱歉的表情。

    应该被撞的不轻,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喊一声疼,之后也只是抱怨几句不相干的东西,再若无其事的扯开话题,总会让人忽视伤口。

    程岳扔了手中的过期药膏,重新坐回她身边。

    王成平正低头查看自己的膝盖,非常庸俗的在思索她是否会留疤。

    夏天来了,有疤痕的腿最讨厌了,等人老珠黄皮肤松弛,残留的伤口也会尤其恶心。她想着因为之前的事情,自己耗费多少欧元每平方毫米的价格才能勉强把掌心的疤痕去除。

    所以女人任性所付出的代价如此之大。

    真讨厌,下辈子也不想做人类了。

    “要不要去医院?”程岳在旁边问。

    “……呃,去哪一种医院?”王成平怀疑地抬起头,警惕是否是新的讽刺。毕竟,这么小的伤口去医院会被当疯子赶出来吧。

    对方沉默了片刻,王成平研究了几分钟程岳的表情,随即先发制人道,“你现在的脸色好羞涩啊,有没有。”

    对方沉吟片刻,决定放弃这种多余关心,程岳开始面无表情的拆手边的湿纸巾。

    女人却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在羞涩啊?”

    “被书砸了还不能闭嘴?”

    “……难道是紧张?”

    “不好意思,坐在sm中的s旁边时,我一般会比较紧张。”

    这也是温和警告,说明再贫嘴下去肯定会召来难听的回答。世界上没有哪个有自尊的女性喜欢这样,尤其是王成平。

    但还是多少猜出点原因。

    “我很好啊,那本书其实没有多沉,我脸都没有砸破──既然重力已经被牛顿研究出来了,以后你就别让我整理书柜了。反正你那里那么干净,根本就没什么好整理的。”完全没有逻辑的安慰,借机逃脱劳动才是真。但等程岳用湿纸巾略微用力的压住她的伤口,女人忍不住叫道,“──痛痛痛痛痛!按到我麻筋啦!”

    即使知道她这次的哭疼完全是吃定自己的不忍心。但程岳到底无法置若罔闻,只好低头再帮她揉揉腿。

    王成平阴谋得逞,也完全忘记自己今天的苦力身份,更没觉得被程岳这么伺候有什么不对。她懒洋洋靠在沙发上,随手抓起旁边的报纸有一搭没一搭地看。

    两人的体温其实都有点偏凉,随着他慢慢按摩,一股热量还是源源不断的从程岳手里传来。王成平过了会就笑着说痒,而下意识蹬腿的时候,发现程岳一直在看着自己。

    四目对视,她就突然想起裙梅告诉自己的话。

    王成平很难形容她当时听到这话是什么感觉,也许一笑而过。但当自己此刻对着程岳的目光,她突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有点彷徨,更有点心疼和无措。其实王成平极少有不敢直视别人眼睛的时候,然而此刻在程岳的注视下,自己又像是站在书房中,被从天而降的重书砸中。

    很难受的一击,接着又是一下。耐心而有力量,最后缓慢堆积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倒宁愿再被康熙字典砸一次。

    “我已经不疼了,别揉了……”王成平突然底气不足,她垂下眼睛,只想先把小腿从他手里收回来。

    “怎么了?”程岳瞧她讪讪低头的样子不由好笑,便又要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但王成平心慌地偏脸避开他的手,她窘迫异常,简直不敢抬头看程岳,只想退到沙发的最里面去。

    并不是仅仅因为他的动作,程岳的手才一轻触到她的脸颊,王成平就感觉自己的心随之跳的飞快,脸上开始滋生更多热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家的动作和眼神明明就很普通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与过宛转

    与程岳交往的好处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她暂时不需要再结交新的朋友圈。王成平和李梓已经非常默契地,把互相的名字在私人手机里改成男(女)疯子。

    “其实我最不希望你和程岳分手,”李梓忧伤而低沉地聒噪,“否则按照死神来了的顺序,下一个承接你的人是否轮到我?”

    王成平陪他一起善解人意的笑,直到李梓先怀疑地停住笑声。

    “在我眼中你早就已经是死人了,所以你千万别担心。”顿了顿,她再柔声安慰道,“但就算已经是死人,我相信你也一定是一具干巴巴而让人迷恋的尸体。”

    李梓冷笑几声,终于懒得扯淡:“下星期爷有事找你,把时间空好了给我这具干巴巴但依然让人迷恋的尸体,听到了吗?”

    “但你现在都是有未婚妻的人,随便约女孩子出来真的好吗?”

    李梓忍气道:“上次还不是你……算了,别跟我提未婚妻。”

    “放轻松,”这次轮到她拼命调侃,“就算未婚妻甩了你也没关系,别忘了咱还有个四十岁的约定,而且我一点都不介意现在就执行。”

    “王成平你──”

    但王成平已经翻翻白眼挂了电话,她和手机那方的李梓同时在内心互骂对方一句:疯子!

    程岳在她旁边一言不发,两人互相奚落的整个过程差不多都听到。

    “什么四十岁的约定?”他问。

    王成平三心两意的敲敲自己的手机:“哦,我当时住在李梓家的时候,和他都认为孤独终老可怜也可怕。于是我俩就约定了等四十岁的时候,如果李梓还没结婚,或者我没嫁出去──我俩就互相杀了对方,然后把对方的尸体吊到**来恶心党国。”

    抬起头看程岳的表情,王成平有点抱歉,做了个封嘴的动作:“啊,你不喜欢听这个,你是党员。”

    “……你和李梓怎么才能互相杀对方?”其实更想问的是怎么再挂尸体?

    的确是个好问题,连王成平不由都冥思苦想了一会。

    “欸,不知道。我俩当时一听说能杀了对方,很高兴的就订了条约,都没想太多。”她若有所思,“不过按照当时的情况,应该是结了婚的那个去杀没结婚的那个吧……不管怎么说,我会尽量先杀了李梓的。”

    这是不是说明她想结婚?程岳看了王成平一眼。

    她自顾自的接下去:“因为女人比男人老的快,还是先杀了李梓让我开心下好了。”

    ……

    交换利益、信息传递、感情深入──人和人所传递过来的不过是如此内容。“你融入不了那个圈子。”李疯子曾经的话不幸言中王疯子的内心。在世界上所有充斥着肮脏和铜臭的场所,王成平对政治尤其避而远之。

    程岳只带她在公共场合露了一次面,王成平还没来得及围观某人某人怎么气定神闲地指点江山,转而就被一堆小姐太太拉去打牌。那的确是正式场合以外的另一种隐形社交,点到为止的试探,显而易见的营销,最重要的是巾帼力量若有若无,却依然影响深远。

    王成平在不属于自己的江湖里,仍然能胜任术士。她在一些女人手里输了大量的钱,但在另一些人手里赢回来的更多,并且没怎么费心就给那群人心里留下些不差印象。

    最后反而依旧是程岳冷言旁观女人敷衍。她永远认真聆听别人的话,露出认同笑容真诚又可信。聚光灯浮华于虚荣的表面,亮丽动人,却仿佛任何东西都接触不到她的真心──这一切都是假如她愿意。

    当然,假如她愿意,她也就不是转身回来就对他抱怨连天的姑娘了。

    “你真应该听听她给我讲什么,她告诉我她擅长高级服装搭配,”王成平嗤之以鼻,“老天,她起码应该先穿一件衣服吧。”

    程岳看着她不耐烦的样子含笑不语。

    他见过她玩拼图的样子,正常人都是从局部拼接到整体的过程。但王成平偏喜欢东一块西一块的拼凑,固执地为自己增加难度,而一旦等她掌握了诀窍,就认为这游戏丧失乐趣,整盒打包再挂到网上去卖。

    过程对她来说就仅仅只是过程,就像利益应该少牵扯感情。她内心有比他更看透的冷淡和倦,因此显得残酷。而程岳看清了这一点后,之后便再也没带她来所谓“圈子”的地方。

    而那天晚上的牌局解散后,被灌了一肚子茶水和糕点的王成平非拉着程岳,要他陪着自己走路回去。

    两人并排而行,依旧不牵手,像往长样走走停停。而这时还没到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夏风燥热烦闷,只是预示以后的几天准备下雨的征兆。

    而路过某个小小的喷水池,她心血来潮,转头对他道:“来来,许个愿嘛。”

    程岳挑着眉毛,索性让她先说。王成平哈哈一笑,然后撑着护栏,向前探着身子:“请让我旁边的男人变的再帅点!”

    ──希望自己能强大到保护这段感情。她心平气和地让这句话在胸口某处重复。

    应该不难吧,应该不会比对陌生人露出微笑更难吧。

    两个人在一起真的只需要一点点的勇气和耐心,目光的重量就足够,甚至不比她对陌生人露出微笑更难。

    既然是那么简单到头的事情,自己应该就可以做到才是,这次她应该可以守护住才是。

    “别总说傻话,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能刷卡吗?”程岳抱臂站在她旁边,时间长了,男人偶尔也学会用那种口气反驳她。

    王成平再回头,很震惊的表情:“为什么什么事情你都能和钱联系在一起呢?程岳,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真的很庸俗?”

    程岳看了她一会,然后走近过来说:“让我猜一下谁敢这么告诉我。”

    头顶霓虹照在水面,斑斑驳驳,最后辩认不清。远处有车飞驰而近,再远。路上只剩下这两个行人,非常安静,时间根本不需要停留在任何不是此刻的那一秒。

    ……

    陈皓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女人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待,正趁着等待时间抓紧看一份文件。

    星巴克里罕见的放着老歌,而唱歌的那个男人如果还活着,大概已经和他的日本老婆生个儿子,甚至儿子生下的孙子都能去合法嗑药飚车。

    他假装镇定地拉开她面前的椅子,坐下来:“终于肯见我了?”边说却也猜到她等待的时间已经不短。

    女人杯子里的冰块融化在她一口未动咖啡里,桌面上有浅浅的水珠,湿漉漉的浸润在纸巾里。

    王成平直起身子,蹙眉盯着他:“你又迟到了。”

    “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本来待会还要参加一个会──”陈皓停了下,他说,“抱歉。”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取下眼镜,开始收拾桌面上堆积的凌乱文件:“那么──”

    “你是──”他道。

    两个人同时开口,再同时止住声音。

    陈皓看着她的脸,王成平已经一次一次比他熟悉的女人更陌生。方才佩戴的镜架在两眼间留下微微发暗的痕迹,下巴很尖,能让人轻易握起。她嘴唇总是抿着,没什么表情却依旧像是要微笑。只是那曾经鲜活的个性,已经把能让他了解的所有部分都紧紧关上,此刻剩下一模一样的影子坐在面前。

    仿佛初见时,有人在自己面前足足发了十分钟的呆,陈皓根本感觉不到面前的女人和自己有任何存在感。

    王成平却躲开他的目光,若有所思道:“咱俩第一次见面其实就订在这里,但你当时都没有来。也真是从头到尾都让人讨厌的家伙。”

    连这话都被说出来,想必谈起往事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陈皓适时打断她:“……赶来的时间太紧,我还没有吃饭,现在也不太想光喝咖啡……”

    这次终于引来他熟悉的表情,但其实也相当细微。女人听他这么说后,眉往上轻轻一挑,好笑又有点不知所措的模样。

    两个人再对视片刻,王成平率先妥协。她想了想,说:“我知道这旁边有一个还不错的茶餐厅。”

    “那就带我去。”

    拉开椅子站起身的时候,王成平这才发现陈皓的头发略微带着湿意。她感到莫名其妙却没有在意,推开门才发现外面阴沉几日的天空终于无法忍耐,不期而遇的大雨滂沱,猛烈的风开始撩起前额的发。

    “怎么这么惊讶?你不是带伞了。”旁边的人有点不耐烦,从她包里抽出雨具,打开倾过一半多的伞遮住女人的头颅,“怎么走?我饿了。”

    王成平要带陈皓去的茶餐厅并不远,但等两人冒着大雨到达时,才发现餐馆早已经在几个月前就被拆迁,而取而代之的是又难吃又没什么营养的港式大快活。连消费的主要群体都是附近逃学的中学生和早恋的高中生,满座都是吵闹麻烦却又被少年儿童保护法庇护的死小孩们。

    王成平颇感内疚懊恼,陈皓却浑不在意,只说在此处用餐就好。

    于是两个人挤开熙熙攘攘穿校服的孩子们,一个去买食物,一个则留守在角落占领餐位。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猛然发现两人的角色完全对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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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陌宛转

    “这里,这里。”

    王成平站起来朝他挥挥手,她挑的是靠近窗户的位置,看陈皓从人海中艰难跋涉过去。之前的雨水已经打湿了他半个袖子,雷阵雨时夹杂着的特有湿气混合在屋子里,空气沉闷。

    陈皓拿来的是两份套餐,菜肴不一定美味,小盘小碟的倒装满了整个托盘。这里也无非是高级点的大排档,就餐空间窄小,旁边过道上还不停的有人匆忙路过。王成平嫌陈皓的动作过慢,便随手帮忙,再拿来餐具纸巾放在他方便拿取的位置。

    陈皓刚开始还自己做,后来也就默默的看着王成平做这一切。

    等两人终于面对面坐下的时候,他说:“你还真像个贤惠的女朋友。”

    “我差点还能当贤惠的老婆。”王成平微微一笑,“如果你还没忘记,我以前倒的确是你女朋友。”

    他半晌没有出声,过了会抬头看着她:“你现在也还是。”

    这次王成平不由苦笑,她扫了眼桌上的食物,随即把碗筷推到他面前:“你不是要吃饭吗?等你先吃完,咱俩再说这个。”

    陈皓抓住她的手,用指头死死压住她的手背:“你现在和程岳在一起。”

    并不是问句。

    “是啊。”王成平点点头,她抽了几下手没抽出来,便随他去,“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恶心你。当然,我也想过用这种方式来恶心你。但现在和程岳在一起,也完全不是为了这个。”

    他听了后,居然没有被激怒:“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女人。”

    王成平再次觉得有点可笑,但她笑不出来,此刻只是看着陈皓:“我们是打算现在说正事?也好,看你这饭本来就够难吃。”

    陈皓淡淡道:“你之前说不想见我,我没有出现。”

    一股心浮气燥的情绪从内心隐隐蹿上来,王成平抬起脸来,冷冷一笑:“哦,现在坐在我面前说话的人是何方妖孽?”

    “今天是你打电话给我。”陈皓的口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所以我来了。”

    依旧是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但比起这个老毛病,王成平盯着陈皓依旧平静的脸,不由略微恍惚片刻。此刻她的记忆也仿佛出现了盲点──这种冷静平淡到阴沉的表情和语气也许会出现在李梓身上,也许会出现在安卓身上,甚至是出现程岳身上。但它绝对不属于凤凰。当初让她动心的直率陈皓,不应该出现这种表情。

    面前对自己几番平声静气说话的男人,长着和陈皓相同脸庞,她却不知道他是谁。

    算了,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王成平深呼了几口气, 垂下眼睛:“不错,是我主动打电话给你。而今天把你叫你来,其实有东西想还给你。”

    陈皓问道:“还我什么?”随后若有所悟,“戒指,还有之前拿走的房子。”

    她权当默认。“你那里应该也还留有我的东西,化妆品,书,充电器,还有……我也记不清楚具体在你那里还留有什么了。”王成平忽视他的话,自顾自说下去,“那些东西你不用给我送回来,随你怎么处置好了。我把这些东西给你,咱俩就算清了。”

    说完后,她示意陈皓应该松开自己,好让自己腾出手去从包里取出文件和戒指盒。

    但陈皓却看着她:“我不明白。”

    王成平呼了口气,勉强耐心的解释道: “戒指和房子本来就不该是我的。它们的确很值钱,但我看着更闹心,索性物归原──”

    “你现在为什么和程岳在一起。”陈皓冷静说,“你爱程岳吗?”

    她皱皱眉:“我不觉得我们应该讨论──”

    “为什么不能问?你到现在还是我──”

    “拜托你不要再说什么我还是你女朋友的话,没有意义。”王成平想沉下脸来,但没怎么成功,第三次了。

    她感到熟悉的疲倦,就像好不容易翻过一座山,然而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发现更高的山横在前面,“陈皓,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一次话?”

    “好,那你爱程岳吗?”陈皓问。

    “这和你有关?”

    “你爱他吗?”

    “陈皓你发什么疯?”她有些生气了。

    “你爱他吗?”

    伴随着对面人一连串的追问声,夏雨仍在窗外不知停歇的浇灌,敲打在旁边的玻璃上,漫过眼前一切风景,哗啦哗啦哗啦。

    陈皓只是问:“你爱他吗?”

    “够了!”王成平沉默片刻,声音猛然变的凛厉,“你干嘛这么和我说话,你凭什么敢这么问我?为什么现在的姿态像我最先背叛了你?有意思吗?”

    “你爱他吗?”

    “陈皓!”她怒极,空着的一只手摸到桌面上摆着的筷子,就直接摔到他脸上。

    陈皓却躲也没躲:“你爱他吗?”

    王成平直直地瞪着陈皓,简直又被气的全身发抖。也许自己的记忆没出错,这个男人依旧像被惯坏的小孩。真是烦死了,麻烦死了,任性死了。他清楚什么是爱吗,爱从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

    “那不是爱──”于是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王成平愣住,脸上不由露出略微惊慌的表情。

    但陈皓却毫不意外,点了点头。

    “那我呢?”他只是凝视着她,“王成平,没人能了解你的真实情绪,而且你也不肯让人了解。每次,你都只是在我面前说完结论然后转身就走,包括说分手──你之前明明想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但你从来不告诉我。”他轻声道,“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咱俩在一起的时候,到底什么时候我让你开心,到底什么时候我让你感到不自在,到底什么时候我让你不满意,到底什么时候你……就是在爱着我?”

    她猛然怔住了。陈皓的声音很低,自己第一次听陈皓用这种语气说话,断断续续,意思不连贯,到了后来又像是茫然自语,喃喃说给他自己听。

    对话就突然中止住。王成平急速的呼吸还没平静,随即便垂下眼,胸口是被掏空般的倦怠和局促。之前的愤怒了无痕迹,喉咙干的要命。她想自己不应该来这里,真的不应该来到这里。

    “我不知道──”沉默了很久,她同样轻声说,声音像铺天盖地雨日里笼罩的青石台阶,潮湿,微冷,带着颤抖的坚定,“当看到你开心时,我也就很开心。当看到你不高兴时,我也就希望能做点什么能让你开心。至于其余的时间里,我……我想,我大概就是在爱你吧。”她的语气带着同样的茫然和无措,“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

    陈皓把另一只手放到她的手上面:“对不起。”

    桌面上的饭菜已经凉到没有一丝热气。

    “我想和你一起,为什么不再给我一个机会再尝试。我曾经可以留住你,却没有守住。所以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回来?你要我做什么都行。”陈皓说,“告诉我能让你回来的方法。”

    王成平不由怔怔地看着他。她的手依旧安然无恙的放在他掌心下,越来越暖,越来越失去了抽回来的**。她只是坐着,很久都没有再出声,感觉来之前的信心就像水般慢慢流逝。

    雨声让人疲倦。

    “其实我也很想,我是真的很想……”

    他看着女人的眼睛睁得很大,在橘色灯光映衬下极明亮,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泪,眸子里满当当的都是软弱和难过。

    只可惜这点神色,完全不防碍她也正慢慢的,慢慢的抽回自己的手。

    “但不行,对不起,上次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不存在让人回头的东西。陈皓,我现在真的应该走了,”她轻轻说。

    手中还有余温,此刻的答案才是对陈皓真正意义里的预料之外。他直直看着她,眼神慢慢黯淡到绝望,只感觉心中荡然坠空,不可置信。

    多日之里强按捺住的渴望和暂时停止的追随,在这般哀求下居然仍然说不。她说不行,就像拒绝一杯不那么热衷的奶茶,而他永远不知道该怎么打动她。

    “是因为程岳?”陈皓终于眯起眼睛,露出平时的锐利,“你并不爱他,”他顿了顿,再冷笑道,“在以前的时候,你就一直是有点怕程岳吧。所以莫非是因为这个,你现在就害怕──”

    他只是随便抓个借口,就像走投无路的追击者随便拿起身边的东西朝敌人扔过来。王成平知道,陈皓至今不相信她和程岳在一起是认真的,不然,他不会等这么久才来。

    真是自大,她曾经最喜欢的自大。曾经是最喜欢的。

    现在她只需要随便找个无聊理由拒绝就可以,不需要较真。

    “我害怕让程岳伤心!”

    结果在众多解释里,就是这句话脱口而出,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说完的瞬间,两人都沉默片刻。

    再抬起头的时候,王成平突然微微笑起来:“陈皓,苏素当初拉你走的时候,你有没有这么害怕过呢?”她敛起笑容,“不,你才没有,陈皓你就只是……转身走了。你想要做什么事情,你就去做了。但你从来不担心我可能会受伤。”

    她叹了口气:“算了,还说什么呢。我以前也是如此混蛋,只因为一瞬间的冲动,就去做一件事,做完后才晓得后悔,再想重新来过。但其实……那些都是可以忍住的,为了那些更重要的人,有些嘴贱和有些决定,都是可以不去说和不去选择的。只是我们曾经就那么可笑,擅于让爱自己的人一次次失望。活该落到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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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纤宛转

    随后的几天里晴空万里,骄阳无限,连美国大使馆的污染指数都和中央台罕见同步。

    王成平已经去新的工作岗位报到,新环境和新工作暂时不好判断,勉强形容倒像她曾经被冷藏几个月时效力过的投行清水衙门。新上司这时却也坦言,就是看重王成平曾有过那份经历,如今才能顺利入职。

    可以说塞翁失马,祸耶福耶;或者再扯些什么人生的大道理。但到目前为止,王成平的愿望却只剩下自己能在深夜里的噩梦醒来后,不要再像个傻子一样盯着天花板。

    那辆车现在正高速行驶到海边,如履平地。手紧紧地抓着车门,心跳如鼓,挣扎想着是跳还是不跳。跳下去,又能在海里撑多久?不跳,她接着又会被这辆车带去哪个终点?

    汗水从额头落下来滴到很近的海水里,漆漆而无望的颜色。

    王成平猛然抱着枕头坐起来,没有开灯,空气呛入喉咙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妈的,每次醒来后都感到寂寞空虚冷。据说人在梦中是最不设防的,谁知道她刚才的表情纠结到什么鬼样子。

    她凝视着眼前的黑夜。黑暗总是给人种“一切都能重来”的感觉,但如果“重来”的只有自己,那就没有意义。只是曾经有个人,差点就拿走了她一生。

    王成平浑身乏力,她逼着自己再阖上眼睛。

    最先发现她有点不对劲的却是黄蒙。

    “今天中午送饭的时候,我问王小姐做的荷清鸡柳好吃吗,她说很好吃,希望我隔几天再为她再做。”

    程岳没有从公文中抬起头,只随口道:“她喜欢,你就继续为她做……”

    “──但我今天根本没送这道菜,”黄蒙冷静道,“今天我为王小姐送的是紫薯银耳汤。”

    他的目光停留在某处,却是不由一怔。

    黄蒙只是轻轻带上门离去

    ……

    王成平一天都没有和程岳联系,可能是自己瞒着他见完陈皓,也可能她只是想自己静静。于是手边的电话铃震动了很久,她才犹豫的接起来。

    刚想说什么托辞来解释,对方就很平淡道:“抱歉,明天开始黄蒙不能为你送饭了,她的孩子要参加小学入学考试,我为她连续放了一周的假。”

    王成平连忙道:“没关系啊。之前的时间里也实在很麻烦她了。”

    “我现在也没有吃饭。”顿了顿,程岳说。

    王成平愣下,试探道:“你家里没有零食吗?”

    “没有。”

    “……好歹想一下再回答,那您衙门附近有什么外卖吗?”

    “没有。”

    她怀疑道:“什么吃的都没有?”

    “没有。”

    “……现在是需要我为您做点什么吗?”

    “打开门。”

    她跳下椅子。

    王成平的房间程岳曾经来过一次,之前空荡荡的桌面如今都铺满了专业书籍和经济资料。两台电脑都亮屏显示数据,台灯燃亮已经把它下面的复印纸照的火热。

    程岳注视着正打客房服务电话女人,一开门他也发现,王成平的脸的确比之前又削尖了,真是白饶黄蒙精心准备的饭菜。

    这几天自己忙着开会,想见她又抽不出时间。不知道这满怀心事的女人这次又为什么而心情波动。

    果然是……让人心累的家伙。

    但不知道怎么,他现在想起的却是自己上次进来,王成平已经开着电视睡着了,毯子拉到头顶,只剩下半张脸,手按在白色被单上。平时这么粗心的家伙,睡着了竟然十足的女人味,却又像个想让人维护的孩子。

    “说是马上就送来,你还想吃点什么吗?”王成平挂上电话,抬头再为难的看他道,“我这里还有一碗晚饭剩下的粥,没动过。”

    ++++++++分割线说他真的很困+++++++++++++++

    我总是忘,就是尾声部分会出现最后一个跑龙套,身份是程岳的小蜜(小秘?)。他们说向读者征名,读者就会更爱我(你够!)。有人有兴趣没,好心虚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与界宛转

    王成平不由抽了抽嘴角。她那天在公证处无意多拿了份的公证遗嘱模板,此刻正翻看而已。

    像是身体健康的时候立遗嘱总是比较避讳,人人会避免提起。王成平对此态度倒比较客观,暂且不说生老病死,有固定收入的成年人应该明白什么叫天有不测风云。老天每天都在合法杀人,毫无原则和征兆,她还能指望什么。

    当然借程一吉言,王成平希望自己永远不需要将这种事研究的太透彻。但看到程一脸上的表情,王成平也明白她得不到答案就会追问不休的个性,索性承认。

    “只是有这种想法啦,我现在只是想了解一下,反正了解又没什么坏处。”她再若有所思道,“但我自己不太喜欢遗嘱这种形式。 嗯,我喜欢留有足够的时间,等把全部的事情都妥善处理,把属于自己的麻烦都解决掉,再含笑,咳咳,含笑那什么──总之遗嘱呢,呃,遗嘱比较适合有家有业的人,我现在立的确有点早。”

    程一倒没有任何接受不良,她点头道:“王姐姐其实不用着急,如果你和我哥哥一直在一起,这些事情他都能帮你料理。哥哥有法学学位的,不过我也很怀疑他能帮上你多大忙。他好像学的并不出色,只有初级律师执照。”

    “……这就足够了。”王成平再苦笑声,若无其事的把那几张纸收起来,“不过刚才的话别当着你哥面再说,好不好?”

    她是不介意和别人讨论这个话题,但不代表王成平认为程一就适合谈论这个话题。毕竟听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的嘴里说起死亡,总让人内心异样。

    程一却坐在旁边歪头望着她,很不满自己又被轻而易举的打发。

    王成平工作渐渐繁忙,主动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哥哥也婉转的劝自己不要太频繁去主动找王成平,但他却能完全不受这约束。

    小姑娘实在很讨厌两个大人总是有事瞒着她。像是哥哥经常低声的对王姐姐说话,但只要见到自己出现便立时止住。程一有时候倒更怀念她和王成平、陈皓三人在一起的日子,无拘无束。只可惜此类话题也同样被哥哥警告为禁区。

    程一不由闷闷的踢了前面的椅子:“哥哥有什么好?”又觉得自己根本搞不懂这些问题,索性继续问,“王姐姐很喜欢我哥哥吗?”

    王成平的手稍微停了下,这个问题最近出现的频率貌似有点高。于是她过了会才道:“你感觉我对你哥哥不好嘛?”

    “我不知道。但王姐姐好像在任何时候都能对世界上的任何人笑出来,所以感觉很不可靠。”

    王成平突然有点想流眼泪。老实说,她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工作性质类似于拉皮条,但程一用这种方式说出来还是太直接了。

    “……也没有对谁都笑,我看牙医的时候很少笑。”她怏怏道。

    程一点点头:“但有一次,我看到王姐姐没有办法笑。那次在医院的大厅,王姐姐脸色很差劲的就跑出去了。我在急救病房门外经常看到这种表情,那次王姐姐是很绝望是不是?”

    王成平得回忆了会,才能想起来那次自己以为陈皓出了车祸。

    “是差一点点就活不下去了。”她沉默片刻,淡淡道。

    程一盯着她,几分钟内是颇欲言又止的表情,却又在很艰难的控制着自己。

    王成平抬起头来,有些了然。

    “哦,如果你担心失去程岳我就会自杀,那不会啦──”她笑着摇头道,“我现在已经不会再说失去谁,就绝对活不下这种话。”顿了顿,王成平轻声说,“人呐,总会活下去,不管好坏都会活下去。你现在还小,等你再长大些,就会发现世界虽然很大,想特别想珍惜的人不过那么几个。如果有一天,他们都离开你,你倒是不会马上去死,但以后的日子就像住在空房间──你不想推门走出去, 也更不再关心谁会走进来。嗯,这就是我曾经体会过的心情。就像你说的,如果你哥哥在我身边,我可能还能笑出来。但现在让我离开他,恐怕就很难。”

    程一不语,只依旧用极纯净明澈的眸子盯着她,仿佛正在沉思着这话的含义。王成平便歉意道:“对不起啊,本来不想说这个的。你应该很难理解吧。”

    这种蛮自私也蛮冷酷的成人世界。她本来是自己在脑海中所想,对着程一倒放松随口说出来。

    小姑娘这时缓慢的把目光收回来,冷静道:“太自作聪明了,我本来没想问姐姐这个问题,姐姐却自己先说了一堆。”

    王成平再呆滞片刻,只好胡乱道:“总之,我是不会夺走你哥哥啦,你不要担心这个。我也会多找时间来陪你。呃,那你刚才想问的是什么?”

    “现在不想问了。”程一移开目光,她看了眼墙上的表,再以肯定的语句说,“王姐姐,你现在不该去见我哥哥了吗。”

    这是第一次小姑娘主动轰自己离开,难道……生气了吗?

    王成平刚想赔礼,却听到程一缓慢道:“从此以后,王姐姐也可以不用专门腾出时间来看我。”

    “程一,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她开始出汗。怎么回事,王成平想莫非自己曾经向她下药的事情被程一姑娘发现了?

    程一却打断她,小姑娘深吸了口气,此刻的表情和程岳极为相似,表面无动于衷,内心却已经决定什么。

    “王姐姐。”她缓慢道,“我现在很想让哥哥和你顺利在一起,我会帮姐姐你的。”

    王成平还没松口气,笑言这种事如果能靠第三个人帮忙,自己早就嫁给首富了。然后她就丈二和尚摸不到头的被踹出程一家。

    而从那天起,程一打扰两人的次数就降为零。

    王成平主动去找了程一几次,但她还没坐半会,小姑娘便让人打电话叫程岳来把她接走。如此几次逐客,王成平倒有些着恼了。

    程岳绝不可能没有察觉两人间的异样,但他没有过问自己。王成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问妹妹这里的缘故。

    “程一不爱我了。”她苦着脸对程岳道。

    对方在喝茶,漫不经心的“嗯”了声,看来是不会管这闲事。

    王成平懊恼在他身边坐下:“但我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而且满心的内疚真是让人沉默不安。”

    “你那不叫沉默。”

    王成平瞪他一眼:“这次我怎么讨好她都没效果,我考虑送她一个别出心材的礼物。你觉得充气娃娃怎么样?程一有什么喜好吗?”

    他放下茶杯:“说到礼物,我记得我曾经送了别人一份生日礼物──”

    程岳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原先还连声抱怨的女人立马闭嘴,现在正聚精会神的品着他放在桌面上的残茶,恍若不闻自己的话。

    他冷眼看了会,才道:“哦,我这几天感冒了。”

    王成平一愣,嘴里再含着的那口水就没往下咽。但她是谁,眉毛没扬一下,随后只以淡定的姿势把水吐在旁边的塑料袋里。再用湿纸巾揩了揩手,什么都不干的话肯定要被继续盘问。王成平举目一看,桌上有几块糕点,她拿起来不客气的填到肚子里去。

    程岳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再用同般云淡风轻的口吻道:“我挺怀疑,是不是做这糕点的张妈传染给我的感冒。”

    王成平气极,她干咳了几声,然后就毫无意外的被嘴里的东西噎住。后来还是指着程岳递给她的茶水,才把喉咙里的东西冲下去。

    “你是人吗?”王成平一张嘴就指责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真的把我送的东西烧了。”程岳轻而易举的绕过这个指责,指出关键问题,但语气倒并无怒意。

    王成平沉默片刻,她蹙眉说:“你觉得当时除了烧,我还有别的办法处置你送的东西吗?”

    “你会没有办法?”

    “我对你有办法的话,现在不会坐在你旁边被你气死啊白痴!”

    这就有点接近于情话了,两人同时沉默片刻,王成平又开始低头猛喝水,也不嫌感冒这回事。

    而程岳的眸中却闪过丝笑意。

    王成平是的确不知道程岳送她的礼物是什么,而且无论自己怎么盘问,男人就是不张口。她的好奇心简直被撩拨到最高点,到最后反而程岳被问烦了,便敷衍地把两人喝过的茶叶给她打包带走,简略说这就是之前送王成平的礼物。

    骗人啊,她闷闷想,但还是顺手牵羊的拿走那包茶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与卿宛转

    现在想来,王成平培养起自己喝茶的习惯,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

    在此之前,咖啡才是她的主要补给。熬夜时,咖啡因完全替代血液循环。她嫌速溶咖啡口感不好,家里囤的咖啡豆多的能烧纸钱,于是替换的几台咖啡机日以继夜工作流出能量。

    已经习惯了浓郁口感,喝茶时便总嫌味道过淡,一两把完全不够,五六把就把杯子泡的满满当当。之后倒茶叶的工作更头痛,她讨厌茶渍粘在杯具上总要刷几遍,宁愿选寡淡的英式茶包。

    程岳送来茶叶有很拗口的名字,用不知材料的罐子仔细封口,貌丑气醇,味道淡去仍然随行,安慰她的挑剔情绪。尽管王成平仍嫌麻烦,但慢慢接受,至少想着下午的时候要喝熟茶,有助于养胃和睡眠。

    周末起床,王成平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随后气恼的再扔到床上。

    已经一个星期了,会计师仍没有通知自己手里的房契有过户迹象。她不自觉地心烦气躁。陈皓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愿意做她的保险单受益人?如果他想这样,那自己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与此同时,程岳也接到这样一个短信:“姑姑,姑姑,我在外地和异性朋友在宾馆开房同宿,被人抓到公安局了,警察叔叔让我交七十万才能出去。请在今天上午就把钱打到我的工行储蓄卡里,卡号是60404000076994。详情等我出来后再谈,还有,别告诉我爸我妈!”

    哪个侄子这么讨厌?他盯着手机,皱眉打回去。

    “啊,你也起床了。”王成平在那边放下眉笔,“今天有时间吗,陪我去看房子吧。”又补充一句,“属于我的房子。”

    她趴在方向盘上看程岳遥遥向自己走来,阳光就跟在他背后,极其明亮的光线围绕。

    男人穿便装的样子不赖,甚至可以说很不赖。外表出众、稳重可靠、英俊潇洒──这些世俗的词每次说出口仿佛会降低标准,程岳也基本当成骂人的话接受。王成平一直对自己的浅薄够坦白,之前挑男人的后果自己说也不说就认了。而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标准,此刻应该更欣赏程岳的外貌才对。

    但王成平这次却认为她并不在乎。有时候会有那种感觉。即使程岳变了另一张脸,变了另一个笑容,甚至变成另一个物种,只要他看眼自己,她的目光就不会错过他的影子。

    ──但这个说法太玄幻加矫情了,王成平更愿意承认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自己对外貌的压力增大。比如说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单纯少吃就能维持身材的年龄了,比如说她每周得去三次去健身房才能没有赘肉,比如说她又该换眼霜和抗老精华……

    成年人的世界真可怕,怪不得程一会讨厌自己。

    对方这时已经走近,看到她开来的车后不由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围着宾利转了一圈。

    “帅哥,包你一天时间得多少钱?”王成平的虚荣心立刻上来,笑着问他道。

    “两桶97的油。”程岳敷衍着,他已经站到车门旁边,惯性地把她赶下驾驶座的位置,“但想包我就得快点。我女朋友待会来,她人怪的很。”

    身为拥有六年驾龄的老司机,王成平对程岳不让她摸车的怪癖实在无法置评。但无所谓,开车又不是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有人代劳自己哪能不乐意。

    “你的价钱太低了,”王成平坐到他旁边,边系安全带边嘟囔道,“现在一般都流行送八套房子当聘礼。”

    程岳看着她,王成平扬扬下巴:“开车,你一边开,我一边告诉你本雇主的感情故事。”

    “你最好说的有趣些。”

    她说话向来很有趣,尤其是谈到逝去的感情和逝去的人。

    自己已经把那八套房子还给陈皓了,王成平说,以两种方式,返现和保险。她不知道陈皓会选择哪种,但无论他选哪种,结果都不会改变。

    其实不用如此经纬分明,分手费在当今社会并不稀罕。而入社会那么多年后,别指望她还有廉耻这种东西。大多数时间里,王成平从不会把入手的钱再送回去。但这次她就是不想要。

    自己之前在犹豫很多,王成平说,她曾经认为自己了解陈皓的性格,越往后却越来越不了解。陈皓的不动声色的等候态度让她为难和恐惧,而思考到底该怎么了结这件事的时候,王成平无意打开干妈过世后的财产文件,发现里面有自己的名字。

    干妈早在过身之前就留下遗嘱,大部分财产归自己的前夫,但她也为王成平这个干女儿留下套新房子。于是王成平在勾心斗角,机关算尽后,才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早早就有人赠予。偏偏贪得无厌的女人阴暗到懦弱,而且她想要多,想要更多,还要更多更多更多。

    自己终于找到了处理陈皓房子的方法,王成平说,其实就是从干妈的遗嘱得到的启发。刘阿姨把陈皓带到自己身边,也教了自己如何结束两人感情。至于刘阿姨带给她生活的好坏影响,就看王成平自己怎么看待这件事了。

    她爱干妈,刘阿姨是自己的另一个母亲。

    王成平说,比起那八套房子,自己更想要刘阿姨送她的那一套房子。于是今天才把程岳叫来,她只是很想让程岳在这种时候陪着自己,程岳其实没见过干妈,但干妈一定会高兴看到干女儿现在有这种的男人陪伴,一同前去她赠予的房子。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门前。王成平停住,再用钥匙玎玲咣啷的打开防盗门。

    不小的空间,进门的客厅附带有很大的阳台,墙壁已经被刷成深郁的米黄色,屋子里面还没有摆放家具,只是灯具和木地板已经全部安好。

    在它们身后,夏日耀眼的阳光和可以眼见的灰尘飘飘扬扬悬浮在半空之中。随着王成平把门进一步向程岳敞开,那些光线便立刻以畅通无阻的穿越层层阻碍,自落地窗前来而坦荡无遮的射进两人的眼睛里。

    “欢迎来到我的新家!”王成平转头对程岳笑道,她的头发在这份背光里带些褚红,依旧蜿蜒的搭在锁骨,柔顺滑长,“怎么样,我的新家还挺好吧?”

    程岳只看着这个他所见过心计最深沉,却也是他见过最单纯的女人,微微笑道:“很好。”

    王成平凑近他,兴高采烈道:“我就知道你会觉得挺好,那咱俩一起来打扫卫生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念兹于归

    气氛是在什么时候改变的?大概是太阳准备落山的瞬间。

    两人偷得浮生半日闲,剩下的时间一直在街上晃来晃去,王成平试图让程岳主动说出礼物的秘密,但对方看破她的用心,没有上当。

    于是一个逗,一个听,就像逃学的高中生,把相处耗费在毫无意义的说话上。

    直到夕阳渐暗,回家的征兆。

    他们在一间小餐馆吃完饭,王成平再次确定程岳的态度:“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说那个礼物究竟是什么?”

    “等我发现瞒着你没有乐趣的时候。”

    王成平思考一会:“也就是说,你永远不会告诉我了?”

    程岳朝她扬了下眉毛。

    王成平哼了声,然后大言不惭道:“那算了,你就再补送我份生日礼物吧。”

    “你生日不早过完了。”

    她蹙眉道:“生日年年过,日期有什么关系。”

    程岳一笑,倒没有拒绝,仿佛在沉思。过了会他点头:“好。”

    王成平好奇:“……你是想好送我什么礼物了?”

    “是。”

    真讨厌,王成平想他多说句话能少半条命是怎样:“说说看嘛。送什么啊,不需要太贵哦。”

    “和我想的一样,那就……送杯子吧。”程岳慢条斯理的继续吃饭。

    啧,杯子?就因为今天他看到她家没杯子,所以要送餐具么,还真是务实的人。

    王成平颇失望哼了声:“可我家还缺atm机。”

    “谁家都缺这个。”程岳抬起眼看了她的表情,再赏脸解释一句道,“是送你星巴克的杯子。”

    实用主义者认为就算是送钻石杯子,那不也还是杯子吗?本质没什么区别。

    因此明知不应该,王成平依旧打不起兴趣,只强笑道:“……星巴克?挺好的。”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星巴克,我把他家能买来的杯子都买来送给你。”程岳淡淡道,“就当是补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王成平愣了会。

    “……所以你要送我很多杯具是不是?”

    程岳抬头看眼她的表情,仿佛明知故问,“你现在是感动的想哭?”

    “开什么玩笑?”虽然这么说,王成平还是带着不确定的情绪,用手抹下眼睛,随后再放心的放下手,笑道:“不,我只是很喜欢这个礼物。”

    ……

    程岳送王成平回酒店,两人告别的时间要比平时要更长。

    他们的相处带着些旧恋人的自然,但又像新恋人似的对彼此留有好奇。她才从上一段感情脱身,甚至来不及再幻想和强求什么,在他面前只有力气做她自己。但过程却比想象中的要轻松。

    怎么办?王成平再重复之前的问题。

    她越来越体会到自己是真的喜欢程岳,不需要任何勉强的喜欢。

    程岳却引用她的话回答。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套对男人来说似乎太小儿科。

    “喜欢对我没有意义。”

    王成平也毫不留情的揭穿他:“那爱对你就有意义吗?呸,这才是假话!”

    城府至极的男人果然再点头,语气带点冷漠和轻视:“不错,爱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太大意义,我要的东西向来很复杂。”

    她好奇道:“……那你要的是什么?”

    “一直都有很多,现在么,比如说你。”

    王成平暗想有些人呢,真是和他说话都能感觉到心情复杂。

    她强笑道:“不行,像我这种为民为国操劳的人,怎么就能轻易从了你这等人。更何况,我明明早就是你──呃──”

    “你是我的什么?”

    王成平没有再出声,程岳不动声色,用能看穿一切伪装的目光,此刻却是看着她。

    “别这样,我会以为你在暗示我!”王成平感到心怦怦跳,她推开他,“我走了,拜!”

    她就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感觉。从刚开始就一直说错话,到此刻似乎不经大脑,就能脱口而出的感情。

    高兴,也许。踏实,也许。甜蜜,也许。尘埃落定,也许。但乘上电梯,之前的笑容也从她脸上悄悄褪下。等回到房间,王成平知道比起微笑,她又被黄昏开始就缠绕内心的焦躁所困扰。

    王成平想,到底怎么回事。

    她今天明明和程岳过了轻松的一天,但那股寂寞感又从哪里来。

    也许是因为陈皓?自己曾经因陈皓而体会过很多的寂寞。但自李梓家别墅冲出来的时候,他们的一切就像燃烧殆尽的烟火,都已经结束。而对于她曾经爱过的男人,把八套房子用这样的方式扔回他脸上,自己有什么感觉?

    王成平仔细想想,结论是感觉不错。陈皓也许会因为这件事恨她,不过她现在也不需要照顾陈皓的感情。那是陈皓女朋友的份内工作,不属于她。

    房子如今还了。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王成平卸完妆,在房间里又转了一圈,她想自己该睡觉了。为了腾出今天和程岳在一起的空闲,昨晚自己熬夜赶工,合眼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会失眠。

    王成平打开了一瓶酒,但看着它却不想喝。她从自己包里取出烟,然而烦躁的甚至不想点火。

    她想,为什么?

    感情能保持多久,一个月,半年,或者十年?激情总会消散,世界上没有完全坚固的感情。她很清楚,那些惆怅的温柔和满心的期待,有一天也会变成最伤人的武器。

    生如噩梦,难掩寂寞,更永不可逃避。王成平知道孤独从不是特别坏的朋友,起码它足够忠诚。而在此之前,她失眠过,难受过,咬着牙独自撑下来的日子就已经很足够。不想麻醉便必须去清醒面对。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当她的上帝。

    她仍有足够的勇气去击败漫漫长夜和人生。

    为什么?

    但如果自己真正具有如此勇气,此刻为什么不敢把程岳彻底拉到她的生活里?她为什么不敢请程岳进现在的房间?她为什么方才不回答程岳的话?

    为什么?

    只是因为──

    到底为什么?

    王成平走到阳台,月亮在星空清晰可见,高层下望去汽车流行宛如另一个银河。人生旅途,她害怕孤独,知道自己缺少陪伴的人。

    但现在,王成平却只觉得自己缺少程岳。

    她拨打程岳的号码,听到对方“喂”的一声后就直冲冲道:“你在哪儿?”

    程岳那里很静,大概正在回程的路上。

    他温和道:“怎么了?”

    王成平用手捂住眼睛:“程岳,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现在?”

    “我可以给你二十分钟把车再开回来。”

    对方却沉吟道:“但我今晚还有别的事──”

    王成平沉默片刻,她想没关系,这也可以。自己不介意离开此处,但是她想去有程岳的地方。

    “我去找你也可以,对,我去找你好了。我想见你,你在哪儿?”

    隔着手机,程岳仿佛在掂量她的情绪波动,但隔了会,他也只是很平静道:“你去找吧。”

    说完就放下电话。

    然后下一秒,愣愣拿着手机的王成平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在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不肯回头:“你没有走?”

    程岳仿佛在轻笑:“怎么敢走。”

    王成平闷闷垂头道:“……我懂了,你想要的不复杂,其实就是我的**。”

    这次身后的人肯定是笑了,她听到他的声音非常低沉好听:“随你怎么说。”

    “可你不是早就拿了我房卡?”

    程岳把她的身子正过来:“现在才是时候进来。”

    王成平在他的目光下拼命眨眼睛,她终于不想再抵抗,主动抱住他:“程岳,今晚我不想一个人睡。”

    “你不需要一个人睡。”

    ……

    精神被过度的刺激到恍惚,无法思考,空茫中只有那光亮是浮木,只能紧紧抓住它才会有存在的感觉。

    王成平脸上滚烫,四肢都已经涌着汗,缓慢而难耐。那股旖旎的力量还在身体里四处蹿动,找不到任何出口便只能篡改感官。她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但又能知觉头顶的灯就一直在晃来晃去,不放过房间里的任何角落,更不停的增加炙热感。

    她拼命抓住程岳的手,含糊而小声的开口喃喃几句,却是连自己都不懂说了什么。而程岳被她紧紧拉着,仿佛过了很久后才把唇又移上来,途中却又经过太多不相干的位置,最后在她的耳旁轻声道:“难受?”

    王成平不知道。她伏在他手臂上急促的喘息着,原本还想勉力清醒,但他的微炙呼吸如此缠绕迎来,只觉得意志都被点滴摄走,永不得还。

    仿佛是维护最后的寸缕之地,她拉下他的脖子,仍然小声的坚持道:“灯,灯关掉……”心急又怕说不明白,手便颤颤巍巍指着床头开关位置。

    程岳轻笑出声:“谁来关?”

    “我关……”他手臂略松, 她再也无力直起上身,软软俯身,脸颊贴到光滑的枕头,“你……你不要动。”

    他拒绝:“你要是趁机再和别人跑了怎么办?”

    “……什么跑?”

    “今天在胡同里的时候,那个男人?” 这种时候,程岳似乎很恶意的提起旧账,然后在王成平想辩解的时候,猛地将她身体重新翻正,再重重吻上她的唇。

    王成平不得已又重新跌回他腰间,她摇头闷哼,几乎难耐地要哭出来,只能捉紧他的手腕:“程岳……”

    “好,你自己去关灯。”程岳终于吻吻她湿漉漉的双睫,安慰道,“我不动。”

    王成平脚趾都被刺激到蜷缩,一音也发不出,只能任程岳把自己来回调转某个位置到另一个位置,就像玩具。在他的轻声催促下,她的手臂颤抖无力的向前伸出,却是准备关灯。

    她不得不缩紧身体,听到男人满意的轻叹。程岳的鼻息,程岳的嘴唇,程岳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触手可及,紧密相连。而她的心跳和每一个动作,也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挣脱不得,不想挣脱。

    又陷下去了。

    那种可怕而又永远结束不了的感觉,那种心悬一线的暧昧牵挂。怎么办,她居然也会希望永远不要结束。

    王成平在这种迷茫的困难中,带动身后的程岳来到床头,把开关轻微旋转。没有想象中的黑暗,眼前反而有更刺眼的光线──

    “笨蛋,那是台灯的开关。”

    程岳毁约,再俯身深深进入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念环于归

    王成平原本的打算是明日退房,回父母家休整一日便迁入新居。

    程岳却直接把两人整个周末都关在房间,直到周一清晨,王成平才能推开房门,颇有些魂不守舍的去上班,幸好新同事还没有交好到取笑她“周末用了什么功?”的程度。

    她自己却觉得异常不好意思。

    中午接到程岳的电话,声音依然平淡如昔。但也不知道是否错觉,感觉对方心情和她完全相反。真是想打。

    王成平羞愤下又想找茬,可惜程岳这次说的事情很正常,没什么特别。他只道黄蒙依旧扮演称职小保姆。如果王成平搬家时还需要什么帮忙,直接吩咐她云云。王成平用手转着笔,心不在焉地想如此唠叨吩咐,不似他作风。

    果然,程岳再言简意赅解释自己下午要出差外地,几日不能相见。她嗯嗯啊啊的答应着,挂了电话有一会才再想起什么,又再匆匆给他拨回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嗯,还有,我新家给你留了把备用钥匙,就压在桌面,你走的时候别忘了拿走。”王成平说完后打了个哈欠,周末补觉没有成功,反而耗费更多体力。这时经理叫他们过去开会,她便急匆匆站起来,“对了,把你的那张房卡也给我留下,我回去后准备退房了。”

    经过两天的折腾,那酒店房间里已经狼藉一片,从浴室到床榻。今早王成平都是踮着脚尖走出去的房门,她想自己可不能独自回去面对那堪称淫荡的一切。

    程岳那方好像又沉声笑了,更让人着恼。他还没回答,王成平就在经理的瞪视下对他说“那好,张总您先忙,我待会再给您打回去”,随后迅速挂了电话,跟着大伙走进会议室。

    他也就没再追着打电话来,想必没为这事没生气。

    ……

    王成平不知道自己是否再陷下。

    她在酒店大厅退房的时候回忆起整个周末,记忆大多数是刺激而模糊,程岳没有给她太多的清醒时间。

    因此王成平唯一想起来的,只是深夜醒来的时候她还躺在程岳的怀里。男人不着寸缕,之前的台灯依旧无耻亮着。王成平就在黄色灯光中盯了程岳英俊到薄凉侧脸看了很长一会,随后费力的抽出胳膊,再从床头柜上拆了包烟,吸了半根后想抒发下感情却困到再睡着。

    第二天起床,王成平发现烟灰缸里残留的是两根没燃尽的烟。在她拼命拷问和挣扎下,对方同样面无表情的解释说深夜起来吸事后烟,随后因纵欲过多没什么精力,于是没抽完便也同样睡着。

    频率还真是一致,但真是完全都不具备美感,她忍不住想笑。

    秉承一贯的“能扔的东西全部要丢”的原则,王成平搬家的动作非常利落。相熟的小时工又不是找不到,也自然没好意思用黄蒙。她的大件已经由之前的搬家公司解决,有一些生活用品也会零零碎碎的补上。

    王成平下班累的人模狗样的,还要特意去超市采购。她内心烦透,索性把餐具空余出来全没买,既然程岳承诺要送,他就不能只送杯子。王成平决心再逼着他把锅碗汤勺一干都买全,别指望她替他省钱。

    于是电话里,某人便也听她一直絮絮叨叨,十五分钟的私聊时间完全浪费在她狞笑盘算怎么从自己手里抠钱。再等一分钟,程岳很干脆的挂了电话。

    气得王成平再连发垃圾短信骚扰之。

    就是这样两个人,麻木不仁配上老僧入定。在一起的时候恨不得永远分不开;离开时却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往好听了说是够默契够同步,不好听的说是直接进入老夫老妻状态,七年之痒都触手可及。

    因此不光她,出差的程岳偶尔也同样产生错觉,自己很早之前居然没碰上这乱七八糟的她真奇怪。总感觉王成平应该很早就出现在他生命中,真不知道为何如今才相遇。

    程岳身为过于优秀的理性男人,即使了解,却很难深入理解人性的软弱和所谓缺点。所以尽管女人已经主动对他敞开门,程岳仍然无法确定她对他的真实想法。

    但这重要吗?王成平说的没错。程岳即使不像李梓这般轻视,却也早把女人的爱看的不值一提。程岳总能轻易的得到爱,因此这么寻常的东西,已经难以再特别打动他。因此即使不确定王成平的心,但他也并不感到特别不安。喜欢和爱相比才显得浅薄,但纯粹的爱也只可远观憧憬奢望,现实中不可能长久逗留。更别说,王某人自己都是个喜新厌旧兼极不耐烦的顽主。

    两人对彼此来说都互为这生见过最麻烦谜题,他大概永远捉不住她完整的灵魂,而反过来,王成平也不一定能窥视全部的自己。如此周而复始的遗憾,一来一往的试探,和还算顺眼的女人在一起,就已经足够打发漫长的时光。

    更何况,王成平岂止只是还算顺眼,程岳时常感觉自己有些爱她。

    出差几日回来后,他并没有先回去,反而先来到王成平的新家。

    时日尚早,方为午后。某某某人自然还没有下班,程岳用钥匙打开门,随后不由微微一怔,正式见到王成平的新家模样。

    大概笃定这次的家会完全属于自己的,王成平在确定私人空间的隐秘性后,完全乐意抛开之前伪优雅的装修,开始肆无忌惮的运用想象力而装潢。

    抛弃百搭的冷色调油漆,反而采用饱和度很高的暖色调。程岳曾笑她少女情怀未泯。王成平当时信心满满让他隔几日再评,现在便是时候。

    入眼间墙壁便是极其深郁的紫罗兰色,几幅油画没钉位置仍旧斜靠在墙角,却已经成景。客厅里唯一的电子设备只有台灯,音响电视全无,主人甚至连空余位置都不屑为它们预留。铅红色皮革沙发与沙发隔着矮桌面面相对,旁边很风骚的摆着布满柔软白色粗毛长椅。她之前从各地收集来的玻璃杯摆在云母石橱柜上,闪闪烁烁的看着程岳。

    入住时间没几天,房间仍有些凌乱,细节处也没有特别讲究。但眼前的一切,已经完全不掩饰向任何人展示主人的真实风格:大气至极而多姿多彩,颜色丰富而柔和协调。

    程岳不由微笑。实在难以想象从这种家走出去的人是怎么把笑容调整到合体呆板,风格一板一眼的工作场合──但显然,王成平的一板一眼只限于某些公事。真实情况是把她扔到荒岛上,她都能独自活下去但也会立刻把荒岛变成垃圾场。

    能真实了解她的只需要自己就足够。

    在客厅转一圈,程岳也没有贸然再进入别的房间。他想起王成平之前的威胁,发现屋子果然连一个餐具都没有摆放。想必某人是决意逼他出血,不由颇感无奈。

    程岳默算了下正常所需餐具数量,再低头看了看表,索性决定今日亲去帮她把餐具备全。

    正在这时,王成平家门的门铃叮咚响起。

    程岳踟蹰片刻便走过来拉开门,而门口站着的是意料不到的女人──宽大帽檐拉的很低,夏天里仍然长衣长裤,脸庞上还打着极大墨镜。

    程岳扬眉看去,他记忆极好,再加上不速之客也算眼熟。

    “赵姐?”

    女人正是赵雨,敬部长的秘书。对方取下墨镜,显然没料到打开门后的是程岳。

    她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露出几分转身想逃姿态,直到辨识出程岳后才勉强道:“……程岳?”再疑惑道,“嗯,这里不是王成平,王小姐的家?”

    程岳的目光已经扫过赵雨身后的旅行箱,随后再瞥到赵雨苍白而不断渗出汗水的脸庞上。他心中若有所思,嘴上却不动声色道:“这里是。赵姐你脸色不好,先进来坐。”

    虽然有几分不情愿,但屋里凉爽的空调,还有程岳那种冷静的口气让人不自觉的信服。赵雨迟疑的停留脚步,她也实在是感到身体有些难受。

    这几日大概又要下雨,空气闷的不成样子。

    程岳把赵雨让进客厅,他随即来到厨房,若无其事的拨打了两通电话,再拿了一次性水杯和矿泉水走回来。

    赵雨这时也正抬头惊讶的打量客厅里的装潢。她是女人,欣赏这些摆设的水平自然比程岳又高一层。见他来后随即收回视线。

    赵雨绝口赞道:“这里很别致。”从细节处已经确定是女人的手笔,“都是王小姐自己设计的吗?”

    程岳低头帮她倒水,仿佛是露了些很淡的笑意,但口气很平常:“是,她很擅长这些。”

    赵雨算是看着这帮孩子长大,知程岳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个性,但如此淡的口气都能听出感情。因此有些东西就摆在眼前,不容视而不见。

    她不由微微一笑:“原来你是这里的男主人啊?”笑了笑再叹口气,意味深长道,“你和她现在在一起了?我还以为之前听的都是传言。”

    程岳没有搭腔,他只是闲闲问道:“你今天来找她,王成平知道吗?”

    赵雨犹豫了片刻,摇摇头。“我只有她先前的手机号,之前给王小姐打过次电话。本来还想套交情,结果才说出敬部长名字就被王小姐挂了电话。再打就直接忙音,想必加入黑名单。”赵雨微微苦笑,“之前的见面里,感觉她也并不是如此决绝的人啊。为了不浪费时间,索性我就直接上门叨扰。”

    程岳点点头,他抬头把水杯为她递过去,然后以非常平淡,漫不经心的口吻说:“王成平最近都没有和安卓联系,所以你也不知道王成平最新的手机号码,是不是?”

    一次性水杯的内壁很软,轻轻一握便会洒出来。杯口在赵雨唇边停住,她抬起头,镇定道:“你在说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念实于归

    程岳定定看着她,过了会方笑道:“你果然认识安卓,赵姐,你真是不简单。”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

    他截断她:“王成平继承这房子连半个月的时间都不到,她的性格也不会带任何生人前来。你既然有能力查出她的新住址,又怎么查不出她新电话?你今天特意挑这个时间来,是知道根本见不到她。你也不想见王成平──我猜你是想把什么东西留到她门口,方才只是顺手按下门铃试探屋内是否有人。”

    但是她没有想到门会被打开,自己居然恰好在王成平的家。

    赵雨盯着程岳,神色有一瞬间显然是要继续否认,内心也已经想好台词。但赵雨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她决定不再费这个心。她有了主意。

    “我不应该按门铃的,是不是?”赵雨苦笑,“我的确不知道你在她家,我只是──”

    “你不应该动王成平的主意。”他缓缓道。

    赵雨僵了僵:“你到底什么意思?”

    程岳沉默片刻,也为自己倒了杯水:“刚开始你假装不知道我和王成平的关系,接着你知道我一定有所怀疑,就决定自己说出来。不过怎么可能,如果我是能被你骗过去的人,又怎么会先问你和安卓的关系?”

    “你到底在说什么,都把我弄糊涂了。”她强笑道。

    程岳抬起头,冷静的,毫无温度的目光:“管你叫声赵姐,实际上我们都忘记了你其实岁数也没比我们大上多少。总把你归类到长辈这一类,因此一些事情都完全没想到你的作用。我很早便觉得苏素和安卓的遇见有点太巧了。如果我没记错,几年前苏素的返程机票就是你帮忙预定的,你给苏素的机票订晚了三天,对陈皓解释是天气缘故。因此陈皓也只好把他的告白拖几天,但他好不容易等苏素再回来,她身边却已经带着安卓。李梓当时还笑陈皓这是天意,两人注定没缘份──但这这是天意?安卓和苏素交往期间,他的土地公文批的异常的快,当时我就应该猜出来点什么来了。”他顿了顿,平淡道“这也都是你安排的吧,你安排的安卓和苏素。”

    赵雨维持着盯着杯子的姿势很长一会,然后她开始慢慢的喝水。

    “那么多小孩里,我一直最讨厌在你面前出谜语。程岳你脑子好使,有一说一,最重要的是……你不喜欢玩。这么说起来,你和她的确有点像,我是说王小姐。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来她没那么好相处,陈皓偏偏不相信。”赵雨微笑,整个脸越加苍白,然而和程岳一般,她的语气依旧纹丝不动,“但是,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你无根据猜的。什么安卓,什么土地──我为什么要听你无根据的编排我?”

    “那是猜的。但还有些东西,也就不是靠猜的。”程岳的面容极少带给人决绝的肃杀感,并非多情无情伯仲之间,只是沉稳淡漠,极有距离,“陈皓当时提出要和王成平结婚,以敬阿姨的作风,肯定是要调查王成平的一切,她的工作、人品、社交,甚至娱乐交往。敬阿姨当时连我的意见都问过,如此周密,她却好像完全不知道安卓和王成平在周末经常相约打台球。要不是王成平保密功夫做的太好,要不就是有人知情不报──而负责调查她生活的人,是赵姐你?”

    她愣了愣,笑道:“你在那个时候就对王小姐动私心了?”

    “这给了我一个怀疑你的理由。”程岳脸上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他的意思并不通过表情、眼神、语气和动作传达,仅仅吐出的语言便足够给人压力,“我一直想弄清楚的反而是王成平的举报信。那封举报信我机缘巧合的见过,也明明在春节前就被我拦下。到底是谁能越过我,把举报信又直接交到司法程序执行,我当时以为是敬阿姨。但她那种级别的人想毁王成平,下手又不会那么轻,也不会半途而废。”

    “所以你认为那都是我做的?”赵雨冷静道,“我的确有资源去做这事。但你想没想过,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王成平根本是和我生活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我没必要费心多余毁了她。而我如果想毁掉王成平和陈皓的关系,就像你说的,我应该把她和安卓的照片交给敬部长就足够──”

    “──在你不确定陈皓是否真正喜欢上王成平前,你是不会轻易出手毁了王成平。”他轻声道。

    “……什么?”

    “你当然对王成平是没有兴趣,”程岳顿了顿,继续淡淡道,“你只是想毁掉陈皓。我还有种感觉,你只要确定了什么是陈皓最喜欢的东西,你就会在他得到前的最后一秒毁掉它。”

    赵雨挑眉冷笑,仿佛听到什么笑话:“笑话,我为什么想毁掉陈皓?”

    程岳抬起眼睛:“赵姐还需要我说答案吗?因为敬阿姨最珍惜的人是阿皓,而陈叔叔最珍惜的人,是敬阿姨。你想要的,是陈叔叔。”

    两人身后是色系温暖的墙壁,王成平花了一秒钟就从样板漆里选了最温暖的一个颜色。但此刻,再深郁温暖的颜色都不能侵扰程岳表情的纹丝。

    他盯着她,一开始赵雨很冷漠无谓的回视他的眼睛,但是后来,她在那双从小就看不透的冷漠而深沉的眼睛下狼狈躲开。赵雨的肩膀缓慢下垂,手紧紧捏住袖子。

    “或者我现在应该去翻下王成平门口的邮箱。但我觉得自己能猜出来你往里面扔了什么,你想证明是陈皓投了举报信让王成平前一段时间坐牢。”程岳安静地收回目光,他冷冷道,“你现在想让王成平恨陈皓,让她替你再毁了陈皓──”

    “够了!”一直勉力维持冷静的赵雨抬起头来,纸杯终于被她抓的强烈变形。凉水顺着她的指尖滴下去,她的声音猛然变的陡厉,“这些年来,我为他流产了四次!四次,你知道吗?!不,谁都不知道!都是他亲自逼的我堕胎!如果我有孩子,现在都多大了?不比陈皓小多少吧!你懂个什么!像你们这种小孩,你们这种从小娇生惯养事事如意的王八蛋来说,就算盖尸布也无非是条擦脚布而已!”

    “你想要的不仅仅只是孩子,你想要的还有敬阿姨的地位。”程岳的声音平稳甚至淡漠,对她的反诘没有一丝恼火、责怪、鄙夷。

    然而赵雨却像泼了桶凉水般,她冷笑道:“你认为我是?”

    程岳沉默片刻,终于用有点怜悯,又有点厌恶的眼神,默默地看着她,半晌反问:“我怎么认为并不重要,但问题是你觉得除了你自己,世界上还有谁希望那孩子降临?没有人,甚至包括陈叔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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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远达介绍:
在27岁的那年夏天,正如同之前所发生的那些让王成平不能想像和控制的事情一样。
真该死,她心里说,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所谓虚伪,就是这么一种东西……不可思议。
理想主义可以走向热情,也可以走向冷漠。
车远达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车远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车远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