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苒向谁
“喂……”某位被忽略的顾客很恼怒,心想一年的时间过去,这里的服务态度依旧如此差劲。
“王成平?”身后却是有人试探的叫自己名字。
她出乎意料。
整宿驾驶的经历已经让王成平颈椎趋向僵化,因此她回头的动作要格外注意维持平衡的缓慢。而那个人等不及,直接走到她旁边。
“王成平?”他再道,声音里仿佛是颤抖的。
她惊讶抬头,看到眼前人的确没反应过来。王成平眨眨眼睛,第一个说的话完全是无厘头:“我靠,怎么又是你?”
男人穿便装拿报纸的样子非常闲适轻松,尽管他的表情依旧是她所熟悉的平静,但那平静神色下显然正隐着一股狠劲。 确定是她本人后,程岳朝她点点头,接着一把扯住王成平胳膊,挟着她就往酒店外面走去。
王成平和前台小姐同样怔住。
而王成平本人又是过一会才想着挣扎:“喂喂,我的钱包还搁在那台子上!我的身份证,喂,程岳?!你放开我!”
他那种姿态王成平记得曾在夜晚见过,当时她甚至以为是幻觉。但现在青天白日下看到程岳便拉着自己往前走,王成平简直又慌张又羞愧,仿佛回到昨夜开车。前方的路是陌生漫长,然而这次不再有人给她提示,只径自带着她奔去。
她惊叫道:“程岳,你疯了,你松开我!”
但程岳不闻不问,把她往外面拉去.走出酒店门口台阶王成平差点没摔死,不得已抓住程岳胳膊稳住身体,脑海里乱成一团,张口却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严黎现在在生病?”
冬季向来为旅游淡季,又加上临近过年,酒店入住的游客已经越来越稀少。但他们两个人的动静到底把大厅保安闹出来,却是睡眼懵懂的纷纷冲出来看热闹。
“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保安们纷纷道。
程岳终于顿住脚步,他低头瞥了眼王成平再往四周一扫。并没有流露什么表情,但没有一个人再敢在他目光下靠近,都只远远的看着这对男女。
王成平心想自己今天肯定是看不成日出了。
“你怎么到这来了?”走到外面,程岳终于放开她的手,冷冷质问她,语调里是意想不到的疏离。
空气里似乎有窒息的因子。山间清晨的空气明明寒冷清新,但吹到她脸上却带来心慌的烦躁。王成平在这片沉默里微微发抖,她不明白同样面对巧合,唯独自己却感觉这般做贼心虚和手足无措。
“严黎住院了,想告诉你又找不到人,你的手机也打不通──我记得你曾告诉我离严黎远点,但结果你自己就做到了呀,啧啧──我还记得你曾经告诉我不要逃避,那看来这就是你的回答,知道女朋友生病了便跑到这村里躲起来,真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呀。”王成平的语气竭力做的云淡风轻,严黎是自己在程岳面前唯一的王牌,她现在打了出来,完全忽略两人分手的环节,“当然啦,更可能的情况是你不知情。那么程岳,要不要赶紧回去看看你的女朋友呢?”
她在害怕,老天,她真的在害怕。但王成平不知道该说什么,程岳知情严黎得病是应该的,她必须让他知情。
“我知道严黎的病情。”程岳很冷静回答道。
王成平讶然抬头,随后淡淡一牵嘴角。是,他肯定知道,她甚至不知道程岳还不知道什么。而程岳只凝视着她直到她不自在的转开视线,再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其实比较讨厌这种追问的,但人家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开车来的,开了一夜……”王成平只好文不对题道。
程岳却没有在意。“你的嘴角怎么回事?”他问,口气里听不出什么,“你这是……被人打的?”
王成平一愣,下意识的摸脸。曾被同事饱以老拳的淤青还没有好,她平日都靠高超的化妆技术遮掩掩饰,但现在王成平很悲催的想到自己已然卸了妆,面目想必更狰狞无比。
“这事和你没关系。”王成平不耐烦道,她余光瞥到那几个保安还没有离去,依旧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而门外的北风吹的她整个身体都快冻僵了,王成平目光平平盯着程岳衬衫上第二个扣子,心想这人衣服明明穿的比她更少,但在风里却毫不退缩。
“我是来玩的……但我真不知道你也在这里。”沉默片刻,王成平想起来说,她突然心中恼怒,提高了声音,“都说了,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要是这么想担心别人,赶紧去看严黎吧──”
“我和严黎之间的事情才和你没关系。”程岳终于冷冷回应她道。
王成平恼怒抬头,男人的表情已经如常。刚开始见到她时他神态里那种东西显然已经被克制住,程岳目光依旧是沉静透彻,破空凌来。
──这样才是正确的。这样针锋相对的情景才应该是最正常的。王成平松了口气,她想自己应该在房间里睡一觉,反正已经错过了日出。
“那你要是看我不高兴的话,就走好了。”王成平垂下眼睛冷哼一声,一圈新出的阳光射在光秃秃的树梢。而她鼓起勇气,默然地擦着程岳的肩走过。单鞋踩在水泥地面上,浓重的寒气在脚底萦绕不去。
再走到前台时她的东西还在,王成平检查一遍所有物件,虚情假意的问前台小姐开好房了没有。
“没有,因为您没有说是要单间还是双人间。”小姐摇头,目光再次柔情蜜意的落在她身后。
王成平知道是程岳跟着自己身后进来,但她没有回头,皱眉道:“单间双间?你们这里有总统套房吗?”
前台小姐一愣,视线收回来终于仔细打量她,口气柔媚些:“……没有,但我们这里最好的房间是……”
“我不要,我就要二楼的房间,单人间双人间我不管,麻烦你快点给我房卡就行,麻烦快点。”王成平点点头,再诚恳道,“你还没有被客人投诉过的经历吧,想体验下吗?”
……
因为房间在二楼,不用乘坐电梯,也不用和程岳做更多相处。
王成平爬楼梯的时候下意识往身后瞄了眼,身后自然也没有人跟着她。这么猥琐的事情,程岳肯定做不出来,她可以放心。
但推开房门后王成平知道自己只是在自我安慰。(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倾能向谁
都住同一家酒店里,程岳若有心想查,她的房号一问便知。王成平已经习惯让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自己,但这次她顺手就拔了酒店里的电话线。
──就好像面对一堵墙壁,最开始很确定它牢固坚硬、不会轻易倒塌,因此她能用轻浮暧昧的态度和他相处,但假如这墙壁偏偏就在这时候塌毁了呢?
王成平比起心虚,心情更多的却是种害怕。而这种害怕让她在严黎和程岳面前都坐立不安,充满强烈罪恶感。
但目前为止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王成平认为自己还算安全。她掀开被子,把床铺检查一遍,确认床单枕头什么都是酒店新换的,并没有之前房客留下的头发或其他更糟糕的东西。
再然后王成平亮起门前免打扰的小灯,倒在床上睡着了。
……
她再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如果不是在错误的地点,王成平实在认为她把自己的时差调整的很完美。
头隐隐作疼,舌头发苦。略微清洁下自己,她在客房里转了两圈。这是单人套间,房间里除了电视,没有电脑和冰柜,甚至连电热烧水壶都不具备──墙角边倒有一个暖壶,但里面似乎也没有热水。
王成平抱着头重新跌坐回床, 谁还打算结婚就让他们结吧!她不能因为别人的决定乱了自己的心情。
还有,脑子不好的女人在深更半夜里一定要少做,尽量少做决定──原本她现在该在自己温暖熟悉的家里慵懒醒来,喝一杯茗茶,品一方珍味;但现在老天才知道她为什么辛辛苦苦的开一夜车奔到这鬼地方,误打误撞的碰上程岳不说,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看的居然还是夕阳!
王成平在房间里又转悠了几圈,知道自己开始待不住。之前的小睡已经驱走倦意,她现在又渴又饿。
再推开房门时王成平感觉像做贼,走廊里明明空无一人,但王成平仍然忍不住四处看了眼才走出来。再随后她以另一种行状可疑的方式绕过大厅,直到奔回自己车前才略微的喘了口气。
当然没有人追出来。还能有谁再追出来呢?
王成平没来得及嘲笑自己的多此一举,她眼睛一抬。目光却落在什么上,定格。
紧随着,王姑娘骤然捂着胸口,在自己车前蹲下身,却是不可置信的摸一摸她的车,再摸一摸──分布在车头的那道光鲜闪亮凹陷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天她还没看见啊!
王成平随后却突然回忆起昨晚她从某休憩站点驶出来,好像的确是轻轻顶了前方的车一下。但当时自己的大脑和身体已累到不行,她见前面的车主浑然不觉,也没停下车质问自己,索性也就同样不当回事,继续浑然无事的开走了……
所以她到底流年是有多不利啊,真没天理。
不知觉间,王成平回忆父母临走前的警告,不由打了个冷战。她心想父亲回来后一定会和自己断绝关系的。
这个打击让王成平放弃逃走,至少决定明天白天再开车回去,反正她是不能再在夜晚开车了,不然身心都受到巨大摧残。
……
考虑到可能会遇见程岳的各种地点,王成平选择去山下的小镇转悠。
她在街边买了点食物和水,现下也不注意形象了,边吃边走。她先后进了三家拙劣的旅游纪念品售卖店,空手而出。随后又在一家小的可怜的电影院看了场哈利波特,恨不得再睡个天黑地暗,还是被旁边的人叫醒的。而因为心里到底惦记工作,王成平又在镇上唯一的一家,而且人满为患的网店上了半小时网,权以查看邮件。而最后她拐到某盗版书店买了本印刷倾斜的所谓畅销小说,当做本行的圆满终点。
当然没看到程岳,不仅没看到他,连前台那个态度怠慢的小姑娘都换了班。王成平回到房间里略作休整,晚饭还是到酒店里的餐厅解决。
酒店人气不旺,兼价格略贵。因此整个大厅只有寥寥数位客人。估计都是和她一样图省事才来这里用餐。
王成平旁边的那一桌大概是群玩彩蛋游戏归来的年轻人,互相间正嬉皮笑脸的开着玩笑,对彼此作着幼稚的人生攻击。而几人说到兴处,却又欢快的扬起手臂碰撞着啤酒瓶。
年轻人真有活力啊,老年人王成平感叹着。她听着他们的话,竭力让自己把注意力只维持在面前的食物上面,很困难的让自己不要想起旧事,可惜失败了。
“明天我们去吃烧烤吧——”她听到旁边那桌有人这么提议。
“不,”另一个年轻人笑着拒绝,“之前我刚吃火锅吃坏了肚子,这烧烤哪知道干不干净,你想害死我?”
旁边的服务员走过来为他们上菜,笑盈盈道:“我们这里的烧烤只提供食材,您可以自己烤。”
“嗯,这还行。那我们党和国家就把烤肉的重任交给大超你了——”
“凭什么呀?”
“废话,不是你提出来吃的么!”
“我还提出来今晚要和小丽睡呢,小丽啊,你就从了哥吧——”
女孩也是被打闹惯了的,不生气,笑吟吟道:“你滚,你爱的人明明是大超!”
——一年前的记忆并不遥远,是不是?她不会假装忘记,装出忘记的姿态才显得自己幼稚。
王成平低着头。不管怎么控制,她发现自己拿着筷子的手正在颤抖──这并不奇怪,因为她的心抖的更厉害。
旧地重游,旧人不再。被留在原地的王成平却无法忘记自己也曾玩过彩蛋游戏,无法忘记自己曾和谁来过这里,无法让自己意志力改变至今仍很清晰的回忆:曾几何时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没有失去,她对一切都尚不知情。也曾对着那些人都笑啊闹啊;而曾几何时也是一行年轻人,说说闹闹的来到这里,为一点点吃住行的小事就唇枪舌剑不行……
旁边那桌人越说越high,声音越来越大。而王成平强迫自己把东西继续吃下去。有一阵子胃简直在颤抖,她以为那食物下不去,但最后还是下去了。
这是自找的,王成平警告自己,是她选择来到这里。所以有什么不舒服都得自己忍受着,不能任性。
旁边那桌人吃了很久吧,反正她只觉得自己坐到手脚发麻,心脏冰冷了他们才离去。而王成平特殊的自我惩罚结束,她便也终于起身,决心回到房间,再休息几个小时就直接开车回京。
不,自己不会一辈子活在伤感和记忆里。她不会,她也不需要 。
王成平这么一遍遍告诉自己。
然而几个小时后,她第一次坐了电梯,是因为要把一箱酒困难的搬运到房间里。
王成平还记得自己很正经的研究了酒瓶上的生产日期,她还记得自己很缓慢的喝完第一瓶酒,她还记得自己哭了,然后拿起电话想给严黎打去问她病情怎么样了。
这就是她脑海里最后的记忆。
……
程岳不让她从床上坐起来,而全身都像被人吊起来打般酸疼的王成平这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也就是说,距离她喝酒那天晚上的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两天。
而现在是第三天的傍晚时分,连这房间都不是她之前住的那间了。
王成平目瞪口呆,带只重复程岳的话道:“两,两天?”
经过多年训练,王成平的体质已经被她训练成骆驼状。也就是说王成平吃一次饭能顶几天,睡一次觉能顶几夜。但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过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睡眠,且中间她居然一次也没醒来,脑海也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完了,我,我,我没上班,我旷了两天的班……”这是她第一个蹦入脑海的念头。
王成平恳求的看着程岳的脸,似乎要在他脸上找到什么希望。
程岳沉默看了她一会,终于开口说他已经帮她请了假。而王成平的主管认为她可以把假休到年后再上班,毕竟joe事件之后,她也有理由歇两天。
王成平听到这消息松了口气,再靠回床上。但她低头想拨开头发的时候却一愣,发现自己左右两手都已经被纱布厚厚的包起来。
她奇道:“怎么回事?我的手怎么了?”说完后尝试一动,然而指尖和手掌处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王成平不由再倒嘶了口气。
而对面的人仿佛随着她的表情皱一皱眉,但一张口,男人说出的话却是冰冷之极。
“如果我没记错,今年里的第一天你就是从宿醉中醒来──怎么,王小姐是打算一年都维持这种酒鬼的状态?”没人能像程岳那般把话说的如此平淡却又保持绝对的傲慢,让她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你在房间里喝醉了。”
王成平拒绝对上程岳的眼睛,她一声不吭。
“知道别人是怎么发现这事的吗?”程岳看着她,冷冷道,“你喝完酒就开始砸酒瓶。楼下一直在听到玎玲咣啷的响,电话线也拔了,等到别人进你房间来,你已经把整箱的酒瓶都砸成玻璃渣,手上也全都是血。”(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倾立向谁
王成平很吃惊,她想不起来了。她喃喃道:“……我完全不记得。”
“我知道你不记得。喝完酒后你不记得的事情永远太多了。”程岳尖锐道,“王小姐下次可以换个借口吗?这样的话,至少为你做死亡登记的警察能多动点脑子去猜原因。”
“你闭嘴。”王成平终于恼道。
程岳却猛地站起身来,眯着眼睛看她。
“嫌我的话难听,但你喝完酒后的样子就好看了,再丑陋的德行你不是也继续喝酒?王成平,我不能每次都照顾你的幼小心灵的同时还要阻止你自寻死路。告诉你,你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任性害死,除非别的事能先害死你!”
王成平知道自己在发抖,她小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但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样……我本来就是想喝一点酒,然后睡觉……”
“你之前说你自己是开车来的?”程岳盯着她,然而见她迟疑点头,男人怒气更盛,声音却恢复平淡,“嗯,酒后开车,这当然也是另一条好死法,不错嘛。”
王成平沉默不语。
程岳看着她,目光如炬,直看到她眼底。
“你和陈皓分手了。”他说,没等她回答,程岳冷冷道,“就是因为这事?”
王成平感到又尴尬又恼怒,她结巴道:“你觉得我像是因为失恋,痛哭流涕然后乱喝酒的女人吗?别扯淡了,我喝酒是因为怕自己睡不着觉──”
“既然这样──”
“滚你的既然这样,”王成平嚷嚷道。她简直太羞愧了,羞愧的想死。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连她自己都没法为自己找借口开脱,“我说了自己不是故意喝醉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来就是想喝一点就睡觉的,我是真不记得了……”
程岳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仿佛还要洗耳恭听她怎么为自己解释。但王成平哑口无言,她开始蹬被子,扭动身体,像个想哭又哭不出来的巨大婴儿。
程岳这次不再纵容她,他冷冷瞪了她一会,随即关上门离去。
……
离春节还有十天,既然不用上班,王成平决定在这里住下。
即使程岳不警告自己,她也该知道自己多出格。
越活越回去了,王成平严厉警告自己。她十几岁的时候至少还知道看点哲学书,怎么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她倒开始乐于培养各种不良爱好折磨自己了?
王成平为自己重新制订人生原则,那原则是宁愿伤害别人,也不准伤害自己。她得戒烟、戒酒,剔除任何不良爱好,培养端正的生活态度,争取四十岁退休。
之后的几天她基本做到了。
王成平把自己最初穿到这里来的套装脱下,从小镇上买来两套花里胡哨的运动装,天天早晨起来去爬山。而其余的时间,她喝水,喝果汁,期间唯一的娱乐便是看各种古装现代的连续剧。
因为住在山里,电视接收的信号并不怎么良好。如果不考虑花钱看黄色录像,仅靠信号能收到的节目有限,且不少省市卫视播的电视剧都是重复的。
王成平就在这种不断换台的情况下,仍然看完了整部《杜拉拉升职记》。
电视里王伟的前妻对王伟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能不爱我。”那个男人缓慢说:“我能。”
王成平握着遥控器,面无表情的把台调到了动物世界,看美丽多姿的南非大草原上一堆鬣狗追着羚羊跑。那个世界里只有输赢,没有多余的情啊爱啊的。
唯一值得提起的是从醒来那天训了自己一顿,王成平没再遇上过程岳,而程岳也甚至都没主动敲她的房门。
他为什么来这里? 他现在生气了吗,是走了吗,还是说只是回北京去拉救兵?
最后一个想法让王成平很是慌乱,甚至打算去前台询问程岳的房间。但直到她在第三天清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餐厅里,王成平才暗暗松了口气。
早饭是王成平目前唯一愿意在酒店吃的一顿。毕竟那所谓的“自助餐”身价没有和它提供的食物成为太强烈的反差,王成平转身取了杯半凉的豆浆和几个奶黄包,犹豫片刻,假惺惺的走到程岳桌子对面。
“我能坐吗?”她道。
程岳从报纸后抬起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口气听不出心情:“请问你是?”
……居然又给她玩这套。王成平略微抽搐嘴角,自顾自的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程岳才不理她,继续读报。
这时走来餐厅的女服务员,小姑娘用种异常鄙视的眼神看着不请自坐的王成平,再把一大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和一笼小笼包端到程岳桌上,并在他轻声致谢声中红着脸快步离去。
王成平冷眼旁观,忿然意识到程岳居然连屁股都不用抬就有人主动帮他端上早饭──这简直太违反自助餐的原则了,还有,以色勾人的男人最讨厌了!
她推开自己的豆浆,从程岳手下把热牛奶拉过来,再开始吃那笼包子。
再之后,他们的餐桌上──确切说原本是程岳的餐桌上又陆续被端来更丰盛的早餐,中式西式都有。而王成平本着吃大户的心情,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低头猛吃,绝不把自己当外人。
与她相比,程岳却一口没动,他只不动声色的继续看报纸,不阻止她,也不评价。最后反而是餐厅里的女服务员用种明显是诅咒的眼光瞪着王成平,惊叹其吃嗟来之食的豪爽。
可惜某人的心理素质已然过硬,权作无视。
王成平吃了她这几天来最像早餐的早餐,终于推开碗筷:“我吃饱啦。”
对面的人依旧低头看着他的报纸,但仿佛传来冷笑一声。
她定睛看过去,然后开始诉苦:“我说了,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人就是特别蠢,做什么事情都特别容易上瘾,所以得不停的换着来。我跟你说,我最近超级的背,看到我脸上的伤没?那是被人打的,还是男同事呢,当众打的一拳,妈的就因为怀疑我给他下药──我都恨不得找人做了他。这事没完,等他全部办完过职手续,我可绝不会让他好胳膊好腿的走出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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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着要说,但总忘:
王成平的职业大概是本文里最大的破绽,我加了两分投行,一分外企,剩下的七分全是我杜撰。因为照投行全写,我不得不加上更多的经济名词和职场内容,没时间谈感情不说,可能会影射现实<——这种做法违背我小白文的原则。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我自己写着的时候都硬着头皮呢,但幸好他们从不看这种小白文。
文最初有不少英文,因为作者本身是个没文化的人,想不起来查中文专译。我知道自己缺少写作才华和天分,嗯,写完就没啦。(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倾莫向谁
这些心里话王成平之前琢磨了很久,现下毫不惭愧的说出来,一点没有违法乱纪的觉悟。泄嘴恨都不行啊,当然她也才不是泄嘴狠呢。
“还有,嗯,不光我被人打了,我养的猫也丢了。知道吗,做完绝育后的猫不擅长打架,邓宁又是残疾,再放回野外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活!还有,嗯,我家车也被我撞了,连严黎都生病了……”
对面的女人一脸求可怜的表情,但程岳依旧专心致志看报纸,专注的,心若止水的。
中国向某某国家出访,关心民生;波段操作,以nb始,以sb终──嗯,自己最近都没关注国家和财经新闻呢。王成平走神了两秒,然后抽掉他的报纸,恼羞成怒:“我就是喝醉一次,呃,两次……呃,几次,然后正好就被你看见而已,我不是酒鬼!那只是偶然事件,我说过对不起了,我以后会戒酒的!”
程岳任她夺走报纸。
“抱歉,我帮不上你的忙,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他淡淡道,目光向桌面一扫,见牛奶已经被人喝完。程岳只好拿起那杯凉透了的豆浆,抿了口。
王成平望着他,绞尽脑汁的找话题却又想不起来。她犹豫一会,再慢吞吞道:“那不说我了,你和严黎……”
“我和严黎也是我和严黎间的事情,和你无关。”程岳冷淡截断她,他瞥了眼表,再抬起眼睛,“你现在每天早上爬山?再不走的话就赶不上巴士了。”
王成平在颠簸山路中把从程岳那里抢来的报纸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内心诅咒程岳祖上无数遍,随后才奇怪程岳如何对自己的每日行程了若指掌。
自从她在此处诡异的遇见程岳,王成平还一直担心他骚扰自己。但被晾了几天后,王成平现在讪讪发现这种担心纯属自作多情。
即使住在同一家酒店(王成平现在的客房已搬到三楼),即使他们两人之间不仅仅“只是认识”的关系,但程岳从没有找过她,没有给她打过电话,甚至都没有主动和她打过招呼!就连和目睹她醉酒后丑态后窃窃私语的陌生人相比,也不会有人比程岳表现的更对自己不闻不问视如无睹了!
再之后三天,她和程岳的碰面依旧只限于早餐时分。而在两人走出餐厅以外的其余时间,程岳的影子绝对比前台小姐露出的温暖笑容还更罕见。
王成平实在有理由怀疑他是否勾搭别的小姑娘去了。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好奇有多么不合时宜。最开始王成平是抱定主意要和他保持距离,然目前为止,她却认识到程岳是自己在这陌生地方的唯一熟人。且只因为有他在这里,王成平多少感到些安全感。
程岳很符合她想要的现世生活。王成平知道自己已经在其他人面前做了太多的伪装,说了太多口不对心的假话,竭力做个轻描淡写的人。即使她曾经坚持过什么,现在看来也已经流泻如奔水。
但见证再多的遗失与放弃,却也不会让王成平去更重视它。
她知道,他也一定知道。
于是倒宁愿在有限的空间里保持不咸不淡的距离。
……
而对此状态唯一感到不满意的便是餐厅里的服务员。
几天了,已经连续几天了。她眼睁睁的看着王成平连续几天拉开那个英俊男人对面的椅子便坐,拉来人家的早点便吃,狼吞虎咽,形如恶鬼。偏偏优质优雅淡定的王子对此不闻不问,视若不见。
因此餐厅里的奇景便是某女说一声“我来了”,坐下便吃;某女吃饱后抹着嘴说一声“我走了”,转身就走。两人不做更多交谈。而直到王成平背影彻底离去,男人才放下报纸,开始皱眉吃她剩下的早饭。
小姑娘路见不平,而她拔刀相助的手法很简单,因为怜惜王子与恶女同桌而食,不好从共用食材下手。但小姑娘却敏锐注意到王成平手上缠着厚厚纱布,于是再端上来的早饭都是汤圆、云吞、海带丝这种恨不得要拿筷子一根一根夹的东西。
有一个生存原则是千万不要招惹给你做饭、端饭的人。无法无天的王成平便果然被难住了。
她两手都是伤,右手尤甚,指尖全是被玻璃渣划的细小伤口。而这伤口稍微用力便裂,痊愈之期拖得更是极慢,王成平这几天干什么都不方便,总算切身体会杨过大侠的痛苦。
现在王成平倒没怀疑服务员,她还正费力的用筷子夹着盘子里的袖珍小面包,却听程岳转头对小姑娘轻道:“麻烦帮我们拿两副叉子过来。”
待看好戏的服务员怏怏的离去,却不敢再对上程岳的眼睛。
而程岳面无表情,接过叉子后放在桌面,表情平静的继续读那份报纸。
可惜王成平的话转眼间就打破了他的表情:“程岳你现在脸红了吧,那服务员长的是挺好看的。”
程岳收起报纸,这么多天第一次回应王成平:“拿好叉子,吃你自己的饭。”
“但你刚才不是一直在看那位小姑娘吗?”她无辜的反问道。
程岳一般不和人斗嘴,但此刻他冷冷看着她:“那小姑娘是很好,但我自己还是比较中意性格别扭型的。”
王成平扬起下巴不看他:“那你可以等她十年,十年后就到了女人普遍意义上的更年期了。”
程岳盯着王成平的脸和嘴,片刻后微挑嘴唇,仿佛是接受她这玩笑。但还好他听不见她心里的不确定,只有这点几乎把自己出卖了。
……
王成平气喘吁吁登上山顶,她知道自己心脏从早上走出餐厅后便开始发疯的乱跳,喉咙简直像着了火。而她勉强让自己休息片刻,再撑着身子走到悬崖处吹风,试图让寒风吹干脸上的燥热。
北方冬天的山景是持重与孤独的颜色。尽管现在她攀登的山峰并非最高的那座,但也足够用俯视的角度去望山下漫无边际的一切。
最初视线被阻挡,王成平需凝视很久才能分辨那山间的层次,眺望冬日阳光下黑黝的松木、未化的积雪和更远处层峦泛沉的山峰。
王成平长发被呼啸山风席卷而荡,她痴迷的望着这冷酷单调到极至的景色,因此并不在意什么时候,那个人沉默的走到她旁边。
“你喜欢这里?”程岳陪她站了很久,终于问她。
王成平高高仰着头,闭起眼睛感受到三万英尺之上飞机行云带走厚重云层的深刻寒意。过了片刻后她微笑:“没有 。”
迎上程岳的目光,她淡淡道:“ 我从来没喜欢过一切高处的东西。“
“我的小学在长安街旁边,放学后经常去那里闲逛。你知道,故宫墙外都种着老玉兰树,初春能开的很美。我曾经想偷偷摘一朵,结果有警察在下面吼我,我不留神就从树上栽下来,脑门直接磕在地上──巨疼,脑子瞬间什么都空了,连旁边人叫我都感觉声音离我特别远。”
寒风继续从两人身后吹过来,山顶上连小商场都关门了。她想冬天爬山的人都是傻子。
王成平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当时警察估计也吓坏了,然后他赶紧偷偷的摘了一朵花送我,用警车送我回家。我就记得那玉兰花比我手掌还大,特别香。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保存它,只好把它夹书里。嗯,就新华字典,十块一本那种。但花最后还是干了,花瓣都成土黄色,丑死人。”
程岳默默看着她。
“我一直觉得自己也是那样的东西。即使不喜欢高处,但落在低处后却一定会死,所以还是要尽量往高处走。”王成平笑笑,遗憾道,“可惜我总忘记风水轮流转,再高的花也会落下来。”
程岳终于开口,帮她把长篇大论简练总结为一句话:“所以说,你完全不喜欢这里。”
这人太不浪漫了!王成平蹙眉谴责道:“喂,你现在应该把我的人生感悟都记下来,难道文艺少女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她在程岳的目光下再干笑,“嗯,好吧,我也不是不喜欢这里,只是……只是还不太适应而已。”
程岳淡淡一笑,又帮她总结:“尽管不太适应,你依旧开了一夜车来这里。这行为的确……”
王成平皱眉,怀疑道:“的确什么?”
“的确很像你。”他轻声道。
她哼一声:“对了,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说你现在为什么爬山,程岳你为什么也来到这个地方?”
程岳收回目光,他想拿烟,但是风把他的头发吹的很乱,打火机的火又点不着。此刻再英俊再潇洒的男子都和她家楼下收废品的物业别无二致。王成平嘲笑之余,却想到自己的满头鸡毛也好不了哪去。
“走吧,那里有缆车。”她道。
…………
坐缆车的时候,程岳终于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来这里,是想清净清净,因为被一些……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困扰住了。”
王成平哼了声:“啧啧,像你这种人,还有什么不可预料,不能解决的事情?”
程岳被她酸溜溜的语气逗笑了:“怎么没有?当然有。”他缓慢道,“不过,我以前也是不相信这种事。”
王成平撇了撇嘴,大概程岳从政,他很少像她熟悉的商业人士般言谈举止间流露狂妄语气。而现在听他这么说,不知怎么她很有点感慨。
“我知道你会解决好一切的,我可不担心你。”王成平目光落向更远的地方,她轻声感叹道,“真希望我晚上能睡得着觉。”
程岳沉默了很久,才道:“我也是。”
缆车嘎吱嘎吱到了尽头,两人推开栏杆,从缆车两边跳下来。
王成平略微惊奇的站定,看着程岳,终于明白他的话:“什么,难不成你也失眠?”她突然像想到什么,笑道,“怪不得我总是半夜遇见你!程岳,你在我眼中已经没有文艺少女的潜质了!”
走回酒店的时候,程岳叫住她道:“嘿,你。”
王成平回头。
“你晚上再睡不着,找我和你一起去爬山。”
王成平看着他给自己的房间号,记不清是她曾和严黎住过的那间,抑或是他曾经和另一个人住过的房间。
但起码她找到了个打发漫漫长夜的好方式,还顺便找到了个打发时间的伴侣。(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倾迷向谁
王成平现在才逐渐了解程岳。
她发现他的确是个很有想法的男人。王成平内心很刻薄,但她发现程岳内心比自己要更刻薄。而且很有意思的是,对于那些刻薄,程岳用一种实际主义把它们处理的很坦荡。
“首先绝不能抱怨,你可以痛苦、愤怒、委屈、呻吟,但是不能抱怨。一般人怎么逃避问题?都是从抱怨先开始。你永不能改变别人,即使别人被改变了,那也不会是你的因素——只因为别人自己想做出改变。所以,人自己一定要先有胸怀。”
王成平对于自己总是撞墙感到苦恼,程岳这么劝她:“很多时候,必须要获得所在社会的主流价值认可才能获得机会,适当的妥协不过是一种明智交换──但不管妥协和坚持,你的目的性一定要清楚,不能做着做着就糊涂了。”
程岳听完王成平打算进修mba的计划,很鼓励她前去,并建议她闲暇时适当阅读些曾国藩。
“大事着眼,小事着手。”他引出曾国藩家书,再道,“你在基层做,什么事情都定要抢着做,要当第一;但升到管理层,一切就要控制自己,不能总当出头鸟。”
王成平颇想去抱程岳大腿。
“你为什么不去创业?”她眼泪汪汪道,即使两人在山上散步时都忍不住道,“你小宇宙这么强大,从商的话一定无往不利,到时候你开公司就雇我吧,求你雇我当职员吧……”
“头脑简单,”程岳冷笑道,用手电筒帮她照着路,“王成平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做白日梦,去把你的脑子用到位?”
她朝他皱了皱眉。
“不过我说老实话啊,程岳,我倒觉得从政比较适合你。”王成平也不生气,她感叹道,“你这人很持重没错,但做人就有点太复杂了……我认识那些经商成功的人,他们可能个性不同、经历不同,但本质上都是很简单的人──拼命工作,拼命学习,而且每次都有勇气做正确的事情──但你呢,唔,你想的太多,照顾的东西太多,可能就不太有决断力。”
这女人说话也不太好听啊。
但静了静,程岳也点头承认:“我追求的不是那些东西。我祖父那边是经商的,也曾鼓励我去尝试。但第一,我自己没有商业细胞,第二,我不太喜欢商场。”
他见王成平在旁边微笑,奇道:“怎么?”
王成平连忙低头,她绝不能告诉程岳,自己实在很喜欢他这种能管住本身,而且清楚本身几斤几两重的男人。
“没有啦,我就是发现你嘴唇总是下拗,看上去好像在生气一样。”她随便扯了个话抛回去,王成平再笑道,“我总向你抱怨,你烦不烦?知道吗,这些问题其实我从来没有问过别人呢。”
程岳沉默一会,倒也微笑自嘲道:“奇怪,我也从来没这么教育过别人,同样,我也是第一次对女人长篇大论说这种话。
王成平阴森森道:“切,还记得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讽刺吗?哼哼,我估计您也没对任何女人说过吧,不然哪有命活到现在?也就我本人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程岳摇头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生气。你这人特别固执,就连我现在这么说,你听了也就听了,到头来自己想明白,肯定还只会按照你自己的意志去办事。”
王成平承认这点。
“我生气做什么?不管别人说的话多混蛋,但只要是对的,我就绝不会生气。”顿了顿,她再道,“话说回来,程岳你能不能考虑色诱那名女服务员,我最近口味淡,突然想吃烤鱼和烤兔子……”
“……蹬鼻子上脸,王成平你的又一个特点。”
……
日子过去,春节进一步临近,王成平不确定自己该何时返京,而程岳也没提起过这事。他为何不工作,为何多日逗留,自己仍然对具体原因一概不知。
但她和程岳为单身男女,又整日厮混一起,逐渐形影不离。酒店里的客源日益稀少,因此这两位特殊客人的话题成为良好谈资,并衍生许多自相矛盾版本。
有一人说这是对正闹离婚夫妻,男方躲到这里,女方便也追到这里试图挽回破裂感情;有一人说两人之前从不认识,现在纯粹是床上关系;也有人说这对男女互相都有合法另一半,来到这里却是发展婚外情。
“最后一个猜测倒有点根据。”王成平无精打采道。
下午的茶餐厅,她正让程岳教自己下棋,懒洋洋的记下诸多象棋规矩,“对了,你知道严黎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吗?我昨天打电话问的林期合,他告诉的我。”
严黎?程岳离开屏幕的手轻微一停。他们两个相处的几天从不会谈到未来,她知道他极想了解她的想法,但终究一言未发。而且他们两个在回避两个人名上达成谅解。但对面的女人最终还是提到严黎,仿佛在挑衅什么。
他终于抬头看她,缓慢道:“不用提醒了,我已经确保是院内最好的医生为她手术,而且她这个手术的风险不大,不需要开颅。”
王成平点点头,她要听程岳亲口确认手术无风险才感到心安。但随即,她再开口,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全是恳求:“唔,你不回去看看吗?”
两人间用的是ipad下棋,程岳脸色没变,但显然不想谈起这话题:“我会在她手术前回去。”
王成平“嗯”了声,指尖轻轻的触在感应屏幕上,垂眼似在看棋盘局势,然而睫毛却在发抖。过了会,她再细如蚊嗫般轻道:“你和严黎间……真的不行了吗?真的,分手了吗?”
程岳终于抬起头,仔细凝视她的表情。
“很抱歉,我现在这么说可能有点轻浮,但我的确认为严黎是喜欢你的。之前,唔,之前我喝醉酒在你面前说过的醉话我已经全部想起来了。其实是我幼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方式可能不同,内涵却都一样。我不能强迫别人都去照我的方法做──而且事实证明我自己的方法已经是错的,看我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就知道……”
程岳淡淡截断她的话:“我说过这件事和你无关。我和严黎,在我意识到问题以前就已经不行了。”
王成平蹙眉看他,程岳神色不动的眉眼里全是冷淡和就事论事,这让自己觉得格外难以忍受。
她猛然推开电脑:“才怪,根本不是这样!你俩之前还好好的,我还记得你们手牵手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样子。没错,我一直嫉妒严黎,真的很嫉妒,也真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能这么冷静,总能轻而易举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其实这次严黎生病,我都有点高兴。我想当严黎朋友里最好、她最舍不得的一个,只有这样,我觉得自己还能有点用──但这种想法是错的,我想要严黎重视我,却并非想看她不幸福啊!你,你不能这样子不负责任!”
程岳静坐,冷眼看她自说自话、颠三倒四。好不易待王成平说完,他才冷笑道:“你怎么不去把这话告诉严黎?”见她愣住,他再缓慢道,“还是说,王成平你更自信你的一举一动能轻易更改我的决定?”
王成平终于哑口无言,狼狈避开他的眼睛。
感情的原则本是两厢情愿,自己现在这样耍赖求可怜,反而显得是……
“靠,不跟你玩了!”她猛地推开电脑,知道自己就是在程岳面前赌气和任性。想到这一点,她又感到强烈的烦躁加心虚。于是用力过大,桌子上的电脑和两个茶杯瞬时都被她横扫到桌子下去。
王成平只听到电脑和玻璃杯以“砰”“磅”两声分别摔到地上,她眉间一跳,又感到另一种意义上的心疼。
沉默。程岳瞪了她片刻,忍气俯身先去拾起ipad。他见ipad就在王成平脚下,刚要伸手相拿,又羞又惭的王成平却也正把头探到桌子下面,打算伸手相帮。
于是抬头的时候,他突感嘴唇触到柔软的肌肤,竟是碰上了王成平的下巴。
一瞬间两人呼吸都停止,王成平脸瞬时涨的通红。但她坐的位置居高临下,除了头发外甚至看不清程岳的表情,只知道男人维持那姿势没动,哑声道:“抱歉。”
王成平勉强镇定心扉,强笑道:“没事儿,是误会,是误会。”
但随后,程岳便一手搂住她腰,另一支抬起的手强有力的按下王成平的后脑,逼她低头,从下巴直接吻上她的嘴唇。轻轻的触碰变成舌吻,且还在有预谋的加深着。
原本要走来相帮的服务员见到这一景,急忙退下。
王成平已经不晓得这些。
她睁大眼睛,承接着唇齿交融的亲密,双手无措的搭在程岳肩上,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似乎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又似太明白了而感到无力。她全身抖的都像秋风里的落叶,瞬间想放声大哭,但只觉得一股逼人的力量拽住自己心扉,逼着她清晰感受整个世界都在颠倒翻覆的失控与扭曲着。。
不知过了多久,程岳突然松开她,却打开她紧紧握着的手心,皱眉道:“怎么回事?”
王成平茫然低头,看到自己指甲已经深深陷进掌心,两手之前的伤口居然再次裂开。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已经全然透过纱布,把程岳的前襟都浸湿一大片,散发浓厚的血腥味。
她麻木的摇摇头,苍白的脸上尽是冷汗。
程岳见伤口可怖,不敢动她,淡淡道:“你的手得回房间再包扎一下,你那里还有伤药吗?”
说完,他边把她从地面拉起来。王成平这才发现两人已经都伏在上,她不知所措,明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和情况已发生的太多太多。
王成平便任程岳把自己带回房间,任他帮自己包扎好伤口,任他把自己抱到床上,为自己盖好被子。
“我自己能睡,你先走吧……”她终于小声道,从那全面的虚妄中找回自己声音,她的心在不安的跳动,无法控制,“你先走吧。”(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倾心向谁E
程岳离去后,王成平理所当然的一夜未眠,睡得着才见鬼。
她翻来覆去,直到在天亮才勉强睡了片刻,随即却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王成平猛地睁开眼睛,悄悄下床但根本没敢开门,先溜去外面阳台目测地面高度。
她正思筹从三楼跳到地面骨折几率是多大,然而抬头的时候一愣,原来程岳正在自己隔壁的阳台上抽烟,此刻淡淡睨着她。
“想跳下去?”他挑眉道。
“啊……你怎么在……啊……那门外是……”大早上要不要吓人啊!王成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分裂了,她结结巴巴指着他,再颤抖的指着自己房间依旧轻叩的门。
“不知道,大概来送早餐的──想来不管多糟糕的酒店都提供客房服务。”程岳目力极好,把她的黑眼圈看个一清二楚,但他掐灭香烟,只道,“睡醒了就换好衣服出来吧。我们昨天不是说好去山上烧香吗?”
有好几次王成平显然想说什么,但有好几次她显然又想不出什么更好主意。终于王成平瞪了程岳眼,摔了门,再蹬蹬蹬的跑回屋。
但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了。
王成平开口就冷冷道:“程岳,我不是你家养的狗吧!”
程岳从她手里抽出紧握的筷子,再把叉子递给她,道:“我明白,所以我也不敢让你看家。”
“什么?”王成平只气的拧眉。
程岳抬头,见女人已经沉下脸来,他淡淡一笑,终于肯解释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不想算计你,也不想趁虚而入。”
王成平脸有点红。但她内心显然不信的,于是眯着眼睛看过去,表情里皆是怀疑。
程岳极低的叹口气。沉默片刻,他静静看着她,缓慢道:“要把事情做到全然瞒过你的眼睛,很难,但可能也没有看上去那么难──”
在她蹙眉反驳前,程岳再截断她,承认道:“我曾经以为自己能做到,但我的确做不到这一点。”
王成平怔住。
“我可以尽力把诸事考虑周辈,也可以看清楚你的一些伪装,做一些决断──但这么长时间,我的确找不到一种方法能运用在你身上──王成平,我拿你实在没办法。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控制、算计你。更何况,我也是清楚你不甘心被任何东西束缚。”
程岳说的极平静,没有半分弦外之音,口气仿佛只是在说太阳东升西落,四季分别更替。
但王成平的心却仿佛被什么打动,不由轻声道:“什么?”
程岳淡淡答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我对征服别人没什么爱好,也不想做任何人生活道路上的导师──我现在只在做自己内心想做的事情而已,暂时还用不上脑子。”
瞳孔微缩,他凝视着王成平的眼睛,声音很冷静:“你讨厌别人算计你,我不会算计你──我说过的话从来作数,但我要你至少别伤害自己。”
他到底在说什么?王成平宁愿自己似懂非懂,她心中思绪纷杂,却迅速垂下眼睛,淡淡回道:“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但你怎么对待我都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心甘情愿。我可不能保证自己用相同的态度会还给你点什么,嗯?”
对于她这种回答。程岳毫不意外,他点头微笑道:“看来我们都知道你无可救药的个性。 你就是这种女人,我知道那就是你。”
王成平盯着自己手上的白纱布,却仿佛陷入另一阵迷惑中。
她抬起头,眼睛里瞬间滑过各种情绪,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她专注看着程岳,轻声道:“别人在我身上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因为我身上实在是什么都没有。知道吗,真的什么都没有啊!你什么也得不到……”
程岳摇头:“我现在不需要得到什么,我已经爱上一个女人了。”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会,王成平率先移开视线,这次她什么也没说。
程岳嘴角一勾,他把盘子推到她跟前,定论道:“赶紧吃早饭,吃完我们就该走了。”
……
王成平和程岳需先去搭乘巴士才能来到山下。离春节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这个小镇上罕少再有如他们般闲逛的外地人。
车上乘客稀少,公交售票员顺便和他们聊了几句天:“你们现在还去山上干嘛,怪冷的,缆车也停了吧?”
王成平蹙眉道:“我俩只是朋友!”
但人家根本就没问她这个!售票员的表情有瞬间呆滞,随即倒多打量了涨红脸的王成平几眼。
而程岳面不改色,递上零钱:“麻烦您,两张票。”
王成平气闷之极。
下车的时候程岳拉住她:“你的包呢?”
王成平连忙四下一摸,她带着的小包果然不见了。王成平也不着急,向程岳摊出手去:“既然捡到了,就物归原主吧。”
程岳摇头,只好把那羊皮包递过来。
因为之前已经有过的洋相,王成平皱眉等待他评价自己几句心不在焉。然而程岳什么也没说,只陪在她旁边默然行走。
他们已经置身在山间,万木萧瑟,毫无绿意。
路上静悄悄的,除了程岳外再无旁人。王成平缓步攀登在山路石阶,很难相信这个地方自己曾经来过,自己曾经走过。
尽管攀登到顶峰前的时间很寂寞,但两人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还有什么可说的?前前后后,她从那些拥有粗糙树皮的植物下缓慢走过,身边变更的景色,自己身后的人,都逼迫她内心维持沉默。即使王成平想要表述什么,也在这种巨大的庄严和肃静下失去了言辞。
石阶越来越陡峭,不像最初的山路多少经过休整。最初王成平内心还有些迟疑,时不时扭头回顾一下,看到程岳依旧跟在她身后才迅速回头。再最后她已经顾不上思考,只能继续前行,到山顶时精疲力竭的瘫倒在地。
“靠,还有多远啊!这山多高啊!缆车为什么不开啊,妈的,没人性的大自然!”王成平觉得自己快死了,每次爬完山她都觉得自己快死了。
程岳在旁边睨了她眼,他自然也累,但没像这人那么夸张。王成平爬山的速度堪比龟行,走的不仅慢还有种很不稳当的感觉,就像穿了不合脚鞋的人。他在后面紧紧盯着她,总担心下一秒王成平会摇摇欲坠的摔下来,因此不敢催促。
但即使她用这种速度前进,到了山顶仍疲倦成这样,真不知道体质有多差。
“还要再走一阵才到庙啊。”程岳劝道,他把手伸过来,“忍一忍吧,在庙里就不能说脏话,不然怎么求菩萨保佑你这种整天胡闹的人。”
王成平低着头,这样能假装看不见程岳递来的手。她想自己爬起来,然而手掌刚要碰到地面,程岳已经拽着她胳膊把自己拉起来。
“不要总碰自己的伤口。”他皱眉道,“昨天刚包好。”
说完后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背,没有松开,继续上台阶的时候拖着她,给她不轻不重的拉力。
王成平没有挣脱。
两人终于到达庙宇,院子外面是抹了石灰的封火墙。王成平上次爬山时没来过这里,很是陌生。程岳终于松开她的手,两人相对笑了笑,并肩走进去。
香炉里信香不断,寥寥几名和尚们正在为春节做着寺庙里的清洁工作,也无人在乎这闲逛的两人。
王成平年少时看多了尼采,深信太阳超人理论,对宗教向来不以为然。而现在她看着脏兮兮的莲花垫,犹豫片刻跪下去,磕了三个头,走出门前更咬了咬牙,往功德箱里塞了五百块钱。
程岳倒是没她这么矫情,他极其自然的做了相同举动,不过塞的钱却明显比王成平厚。
再离开寺庙再着阶梯走下来时,王成平阴阴对程岳道:“你捐那么多钱干什么?和尚们也许拿一半钱为自己盗版印经书,但另一半就直接存自己帐户里了……”
“怎么可能?”程岳摇头,纠正道,“一般他们会先买名车、古董、天珠,最后才会想到往瑞银存钱。”
王成平已经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了,她咂舌道:“知道你还捐那么多?”
“我捐我的,他们花他们的。”程岳明确道,“其他的我管不着。”
“唉呦,世界上最怕的就是你这种知法犯法的纵容之人!”王成平叹道,然而忍不住歪头朝他一笑。
程岳在这几天来王成平罕见明媚的笑容里微微愣神,随即顿住脚步,和她并排而行。
道路两旁铁锈斑斑的栏杆上都扣着一把把小锁,两人来的路上都没留神,现下王成平看到了,却马上回忆到自己也曾做过这样的举动。
“你许愿了吗?”隔了半晌,王成平轻声问道。
程岳一愣:“什么?”
“你刚才向菩萨磕头的时候许愿了吧,反正许愿这事也是免费,不许白不许。”王成平笑容未退,“那让我猜猜你可能求什么吧──第一个愿望肯定和程一有关;第二个愿望呢,肯定事业有关──说起来,老天,我还没见过中国哪个官员进庙后不烧香呢──第三个愿望,大概就是你自己的私事了,嗯,这我倒猜不出来你想什么,不会是要求老天再给你张更漂亮的脸吧?那可就太过分了!”
见程岳微笑没出声,她追问道:“我说的对吗?”
他笑道:“顺序不对,但猜的倒不差。”
这是程岳第一次想到,自己有多了解王成平,王成平也就有多了解他。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和他如此自在的相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容忍他长时间的沉默和沉思,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那种举重若轻的艰难感觉。
而奇就奇在王成平对除了严黎以外的人都如此自若,他也并不见得多么特殊。
为了打断王成平深入下去提问,程岳问她:“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王成平自嘲讲道,她的手轻轻抚摸栏杆上那一排排的铁锁,隔了会才轻声道,“希望父母健康,希望严黎手术顺利,希望我年轻富有……”
“就那么简单?”
“就那么简单。但我真傻,其实愿望根本不应该讲出来,讲出来就不灵了。我去年在这里就许过两个愿望,还特意上了锁,但全部都失败了。”她微笑道,继续下台阶,“所以我现在已经不相信许愿这种东西了。说起来,我以前说过很多大话,对未来也还有不少期待和野心呢。”
程岳蹙眉跟上她,道:“你现在仍然可以有。”
王成平刚要回头说话,然而随着她身体一动,脚腕微扭,王成平就像被人沿着小腿肚子横打了一棍子,随即重心失衡,就这么双膝跪地,莫名其妙的从台阶上跌倒,再骨碌骨碌的滚下去。
程岳简直大吃一惊,他心神不定,踩过旁边浮冰,差点自己也摔下去,却连忙奔下去。
幸好他们已经走完不少台阶,距离平地不过七八层台阶,但这高度就够王成平受的了。她被摔的额角嗑破,太阳穴针扎的疼痛,正扭着眉挣扎坐起来。
程岳愠道:“你怎么好好站着都能摔跤?”边说,边连忙摸她腿上骨头,见王成平没有大事,才算松口气,四肢百骸居然全无力气。
王成平不答,只闭着眼睛忍受疼痛。
她这种摔跤的武功太稀奇,程岳心念一动,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掀开王成平的裤腿。而低低喘气的王成平似有所感,拼命挣扎。程岳不放手,抿着嘴,猛然把她穿的鞋褪去,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伤痕累累的脚,浅色袜子旁一圈漂亮的红色,却是血迹。
王成平穿的是从北京带来的漂亮鹿皮单鞋,平时在平地里走路轻便快捷,但走山路却极是磨脚。程岳想到她这几日和自己来回闲逛,四处奔跑,偏偏王成平表面上若无其事,动作也敏捷。
然而他现在才看到,实际王成平的脚踝处已贴满创口贴,其中脚后跟的伤口明显多次裂开,袜子都掩盖不住里面汩汩流出的鲜血。
“王成平,你疯了?”程岳又惊又怒,他扶着王成平脚腕的手居然也在发抖,他喝道,“你在想什么,疼的话难道不会说吗?你脚都这样了还天天爬山?受伤这么重给谁看?故意让别人可怜你很有趣,自残很有趣?”
被发现真相,王成平肩膀不住颤抖,却垂下眼睛不让他看她的表情,咬牙不肯出声。
程岳越说越气,直直盯着她的脚踝,眼睛都被那红色弄得刺痛难忍,只觉得那毫不被王成平看重的伤口就像发作在自己心脏,寒风里是剔骨般的疼痛。
“王成平,你到底想干什么?”对此不争气之女人,他爱极恨极,口中冰冷道:“有本事你继续装,再装到酒店里自己处理好了,故意在我面前跌倒算什么?想装坚强就给我装到底,你现在怎么哭了?难道求我可怜你?”
在他这般话的刺激下,王成平终于抬起脸。她的脸上已经全是眼泪,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忍到极限了……”
他瞪着她,却看她的眼睛里全是绝望、酸楚和哀恸。程岳闭了闭眼睛,终于勉强镇定:“受够滋味了,回去吧。”
他想俯身抱起她,但王成平强忍着泪水,居然还能撑着身体勉力退后,坚决不让程岳再碰自己。
“你任性什么?”他怒喝道,“想手脚都弄断?你不妨从这里跳下去好了,用不用我把你扔下去?”
王成平咬着嘴唇摇头,泪水纷纷而下。
“我没时间陪你玩了!”程岳喝道。
但王成平再次坚决打落程岳伸过来的手,他盯着她,看到她朝自己摇着头,越摇越凶,眼泪更像控制不住的河流般流泻。
疼痛,疼痛已经顺着王成平的手脚散布到她全身。四肢伤口碰到土更是疼的沙痒。她知道自己的后背大概也擦破了皮,不然衣服里怎么会那么黏人。
──真该死,这几天她明明用尽各种方式分散自己注意力,像是来到别的地方,用酒精、疼痛和一次一次的自我鼓励来清醒大脑──真该死,这几天她明明和程岳愉快的聊天,努力看着他的脸,听他说的所有话……
“忍到极限了……”王成平啜泣道,顿一下,她努力把话说的明白“……我只想要陈皓,还是想和他在一起……”她低着头,终于决定不再控制自己,哭泣道,“即使知道他爱的是苏素,还是想和陈皓在一起……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着陈皓……想他想的受不了了,怎么办,我现在想去见他,我好想回去见陈皓……我忍到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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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读者知道,我很早说过对出版兴趣不太大。比起出版,还是出本子吧。具体事宜我已在评论区置顶,随后会发个章节说明,有闲钱的大人(我的意思够明白了吧?)可以关注。(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关于本子
实在不会解释,直接发聊天记录了。忘了具体那个卷节,但肯定有一个卷节里,我写的好几万字全是陈皓苏素赵雨神马的,就那一段时间总有人说我磨蹭。弃文的人早弃了,不管他们。
我想表达的意思就仅仅只是陈皓对王成平,和王成平以后对程岳,两人不同的态度导致不同的结局。
但当时空口无凭的就去大篇幅的对比做法,的确枯燥了点。现在知道原委,重新再看可能会好点(也不一定)
如此写作手法其实很累赘,读者接受不来,我下次不会再犯。但这就当成提醒我的一件事吧。而且,车远达居然真的被我写成纯言情小说了,真恶心。。。。。
罗拉快跑 00:8:40
陈浩爱的是王成平哦
南仔 00:9:41
我觉得陈皓,嗯,他爱的抓不住的感觉
罗拉快跑 00:0:54
其实他错在不应该跟李梓说
罗拉快跑 00:1:00
其他都没错
罗拉快跑 00:1:6
我有时也想,如果第二天是世界末日,当初应该把学校的帅哥先奸后杀得
南仔 00:1:56
陈皓拒绝不了苏素的。。。。。
罗拉快跑 00::16
那就不能和成平在一起了
南仔 00::0
如果他和王成平时间再长一点,可能会有信心
南仔 00::4
但那时候他拒绝不了
南仔 00::4
妈的,陈皓总让我想起自己
罗拉快跑 00::48
那他就应该跟苏在一起阿
南仔 00::1
不,过去是没法完全忘记和抹平的
南仔 00::0
过去是刻在石头上的东西
南仔 00::
之前我花费了一个章节写陈皓和苏素
南仔 00::45
当时他就想着忘了忘了劳资已经忘了
南仔 00::50
但人没那么坚强
南仔 00:4:1
马勒隔壁,那时候写,就一堆烂人说劳资骗字数
南仔 00:4:9
然后又怪我虐陈皓
南仔 00:4:45
我从不虐人啊,我这颗玻璃心
罗拉快跑 00:5:08
你不要侮辱玻璃这个词。。。
南仔 00:5:
。。。。
南仔 00:5:4
你看车远达有被虐么
南仔 00:5:44
老实说
罗拉快跑 00:5:46
不会阿
南仔 00:5:51
对啊
南仔 00:5:55
除了我断更
罗拉快跑 00:6:01
这个也不虐阿
─────────
其实是我向罗拉告白的,谢谢她。那个,我知道自己其实一直都在挥霍老读者的信任。你们也知道我多恶劣,但很少有人和我计较。咳咳,不管我怎样任性,有个比我还傻的人还在等我。这就是你们爱我的表现(喂喂!)。(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形如情旧
程岳给陈皓打电话,说的话很简单:“王成平在我旁边,她说她想见你。”
陈皓顿了顿,他的声音居然也没有惊讶,只说:“那麻烦飞子你帮我把她送过来,我在门口等你们。”
几个小时后,程岳开车到达陈皓家小区门口,他的嘴唇比任何时候都刚毅。而陈皓已经在门口等待他们,从他目前被寒风吹的发青的脸色看来,大概他是一接到程岳电话便迅速下楼,一直守候在门口。
陈皓没问王成平为什么和程岳在一起, 也没有问程岳为什么花费了这么长时间才来。
车还没停稳的时候,王成平便立刻拉开车门跳下去,直接扑到陈皓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松手。
陈皓被王成平扑过来的冲力带的往后一退,随即他右手一带,下意识的却也紧紧回抱住她。他只朝车里面色坐着的程岳点点头,转身便要拥着王成平离去。
程岳脸色苍白,刚想对陈皓言明王成平所受的伤势,却见陈皓好像低头对她说了什么,再俯身打横抱住她。王成平的头安静靠在他肩上,随即,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拐角处。
剩下的那片安静,就好像程岳在山上帮她包扎伤口。他仔细地把她伤口进行简易清洁,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是沉默,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安静起伏,山风涌满了这天地间。轻轻一声,比任何时间都漫长。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程岳,”方才下车前,她的声音淡而浅,眼泪溢出到手时捂着嘴,在湿润的嗓调里有光洁柔软的质地,能轻易切开一切刚强心扉,却轻轻松松说出口,“请你还是继续讨厌我吧……”
程岳便无端想起两人几天前曾爬山看日出,山顶上异乎凛冽的风把王成平的卷发吹散。他们之间隔着一掌的距离,他转头看她,她却一直固执的看着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而最后,王成平也是这种语调说:“我们走吧,看到日出就已经足够了。”
彼时矜持截断,留下断层。倘若他日再见,会不会只看一眼便讳莫如深。
……
就在那一天,王成平知道自己原谅了陈皓。不是出于她忍受不了**和心灵的疼痛,而是因为她理解了陈皓,所以不得不原谅陈皓。
没什么你损我得,她和陈皓两人都是被爱和生活折磨到无足轻重,卑微可笑的棋子。他们同样缺少理性,缺少勇气,互相被一些“不值得”的东西折磨内心──但有什么才是值得呢?仿佛爱情只有想不想要,没有值不值得。
所以如果连她都不原谅陈皓,知法犯法的自己又该受到怎么惩罚呢?
王成平已经知道她不了解自己,而现在她甚至无法把握自己,无法再对自己严厉苛刻。是爱情最终打败了她,绝望又使她找不到任何希望。王成平只好认命,乖乖的回到陈皓身边。
陈皓曾经逼着她去原谅他。王成平记得自己当时答应他,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会去原谅他。而这一点,王成平一直都很努力的去做。
──尽管这件事对她越来越艰难。已经不止第一次,王成平陷入对自己和陈皓的双重厌恶,他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感情。
那个夜晚,她知道他身体冰凉,从电梯出来,陈皓打开门后便开始重重吻她,一言不发。王成平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开始往下掉,闷的心内要炸开一样,却忍不住也重重咬上陈皓的唇,直接。
这种剧痛使陈皓惊讶抬起头来,他看到王成平睁大的眼睛和迷失的样子,而她滚烫的泪水正低落在他手背。
“我根本不应该来找你的……”王成平在他唇边喃喃道,神经质的用手指抚过他的眉眼。
陈皓终于能感受到她内心存在的那个绝望黑洞。这是王成平一切**的起始和终结点。但这黑洞里其实早传播到他身上,同样让陈皓感到疼痛。
这是他第一次听王成平尖酸抨击青梅竹马时感到的痛苦……
是他站在冬季街头时看着她背影的的痛苦……
是他一次一次被她莫名拒绝时的愤怒……
陈皓用更激烈的吻去报复她,直到咸湿的味道充斥两人口腔。
他松开王成平,盯着她道:“你现在来找我,是还想和我在一起吗?这次不是斗气?”这女人直到现在仍在哭,他已经不知道这是不是更加残酷的后路,“你不能总是这样任性的来,任性的去,我后背现在还发凉──你是不走了吗?”
王成平身体突然一动不动。她垂下头来,但是手却没有从他脸庞拿开。
自私,霸道,这个家伙简直是粗心到幼稚,真是个完全没有成长的男人!
真是的,她爱的人并不完美,充满了各种隐瞒、占有和痛苦。到底是整个世界都是不完美的,还是说她永远得不到完美的东西?
她替陈皓感到失望,却又原谅了他。
王成平抬起头,看着陈皓的眼睛,脸上淡淡带着那种古怪的嘲讽笑意:“是啊,我想和你在一起,不走了,那咱俩永远都别分开行吗?”
吻,汹涌又激烈,唇舌纠缠的发痛。两人再次拥吻,没有开灯,齐齐就倒在地上。
四下的黑暗面无边际,无法自辩,无法倚靠。王成平四肢遍疼,全身的伤口都在发麻肿烫,她衣衫被剥除,后背贴到着沁凉的大理石地面的瞬间居然感到一种舒心。她看到极远处的窗外有灯辉闪烁,王成平皱眉望去,忽视了陈皓手指在他下方的放松和开拓。
而再一会,陈皓腰肢往前,慢慢的往里施压。王成平感受到了他,终于从黑暗里收回注意力,身体难耐的抗拒又接受,忍不住发出想哭般的呻吟。她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却只清晰听到那人火热的呼吸就在耳旁,随着他缓慢到加快的抽动,意识便渐渐分不清痛楚抑或被更大的恍惚所淹没。
到底怎么才能找到联系,剪不断,大于束缚又超越现实和自由的羁绊界定?怎么才能跨越自我,用掉私情,只一味的蔓延,不辅助任何**的只纯粹感情用事?
王成平总不明白,弄也弄不明白,但她实在不想忍受每天睁眼前和闭眼后都意识到自己仍然爱着陈皓的痛苦。
也许因为两夜没睡,王成平在第二天早上黎明的晨光里,她觉得自己的确是老了。从肌肤、心情、一直到生命都仿佛被缩短了。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陈皓惊道,却看到地面上血迹斑斑。
“嗯,你把医生叫来家里给我看看吧,我不想去医院。”王成平用眼睛朝他疲倦的笑笑,“我实在要睡一会,太困了……真的,陈皓,我觉得你总有一天会害死我的。”
……
一般在两种情况下,口蜜腹剑派的王成平才会谨慎选择对人实话实说,完全坦诚。
第一种情况是初次见面。他们这个行业里小人甚多,各个强人都练的火眼金睛,对别人的真情假意一眼便知。王成平知道自己不掏心窝便难以让人信任,便大方至极,久而久之倒成为社交习惯。初次见面,没人不说王某是位直爽利落有话便说的女人。而王成平对陈皓说的百分之八十的真话也都集中在两人初识阶段。
另一种能让王成平说真话的时机,是完全撕破脸皮也不可挽回的情况。
这两种情况现在为止都没发生,。
王成平和陈皓和好了。他俩简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她绝口不提苏素,他绝口不提分手,两人倒有模有样的开始正式商量婚期,互拜父母之类的大事。
相比王成平不得不去思考她该怎么向自己父母交代之前撒下的谎言;她又该伪装成什么温柔良善的嘴脸去参见陈皓他可敬的母亲。陈皓这边倒显得轻松自在。
他根本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两人分手之事。
这件事的处理上,陈皓嘴风紧的惊人。就连八卦之后李梓还以为王成平最近工作太忙,陈皓独自从上海归来,两人近期不能频繁见面而已。
“你之前的行为是够混蛋的,但我知道咱俩没完,你一定会来找我。”陈皓边拆外卖盒子,边肯定道,“嗯,就你那车还停在我这儿,我之前给你的小区磁卡和你之前的衣服你也没想着退回来,这根本不像你的绝交行为嘛──”
见王成平躺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陈皓便立刻蹙眉改口:“不,其实我还真不确定,你这人狠起心来根本就不管这些乱七八糟。对了,我为什么就这么肯定你会回来找我呢?莫非我的条件太好了,让你欲罢不能?”
“你想到正确答案时麻烦告诉我声,我也很好奇自己的扭曲心理。”王成平轻啐了声,垂下眼眸,继续躺在沙发上翻书。
但过了会,她发现自己想的是既然陈皓没有和任何人说他俩的事,那程岳之前又是怎么猜到她和陈皓分手的?这个男人总是让人难以琢磨。
“想什么呢?”陈皓挤到她旁边来,“张嘴,吃东西!”
王成平微笑放下手里的书,故意皱眉道:“是我选的那家印度料理店吗?”
陈皓翻了个白眼:“咱俩正好再讨论下这个问题。一连两天你都选择同家印度餐厅的咖喱,那些柠檬黄的饭菜对人体真的好么?”
王成平把头默默的靠在陈皓身上。
她的感情从来不太丰富,更因为性格里的少许傲慢,鲜少因为别人性格里的一点点优点就去欣赏整个人。诚然程岳身上有不少优点,但王成平想在职场里也不是没见过同般老谋深算的男人。与他们相比,程岳绝对特殊在别的方面,以致最初自己对他格外留意。
王成平清楚发生在他俩之间的那个吻,绝对不是几句话和道声误会就能开脱。
只是比起照顾程岳的心情,对自己更重要的事情还有太多,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形间情旧
到春节前,王成平一直都住在陈皓的公寓。她去过最远的距离是电梯楼门口接过外卖,以及陪着陈皓去他家小区的健身房。
陈皓跑步机器的速度调的很快,但他身材绝佳、神情坦荡,跑步的姿势更沉稳好看,与健身房别人运动时受刑的表情是截然不同。而陈皓本身又英俊,在此大厅里汗如雨下的中年人里更是格外醒目。
王成平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微笑看着他。她手里是冰咖啡,咖啡里的冰慢慢融化,再好笑目睹陈皓旁边跑步机上的一个扎马尾辫的女人几番鼓足勇气,犹豫良久后决心向他搭讪。
但陈皓已经察觉,他从跑步机上跳下来,朝自己的方向举起手肘,再勾了勾手指,好像骄矜的主人召唤宠物。
王成平甩了甩手上沾着的水,便走过去。
她递过水和毛巾,在陈皓得意的表情里诚恳道:“亲爱的,你最近桃花运不错哟!”接着干笑几声,再意味深长道,“不过你已经有属于自己的主了,我最近倒是缺艳遇呢,想介绍下吗──”
她在说什么?陈皓不由一愣,他明白她的每一个字,但下意识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但他没反应过来不要紧,王成平看到旁边女人默默注视他们的目光由“可恶,此男居然有女朋友”迅速转到“此男是gay,此女是les,鉴定完毕”。然后女人敛起所有心猿意马,避开王成平意味性的眼睛,面无表情的开始真正跑步。
走出健身房后,明白真相的陈皓咬牙威胁她:“我的名声会被你毁了的!”
王成平却抬眼看看他:“你认识那女的?”
见陈皓摇头,她轻声“嗯”了句,表情愉快,什么也没说。而旁边的陈皓古怪的望着她,过了会高兴道:“你是吃醋了?”
但见王成平干脆的点头,他一怔,神色有几分惊奇和怀疑。王成平便被陈皓的的样子逗乐了,她也很奇怪他居然惊奇,可笑的是,自己还的确找到了归属感。
心中越来越平静。真可笑,不久之前她还能对这男人拒绝,因为他的不忘旧情便和陈皓断然分手,但现在她屈服的心甘情愿。
王成平孤独的时间太久,太劳累,感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寄托──在工作上因为误会,随随便便的人就能给自己迎面一拳;在亲情上,父母都逐渐年迈,她尽孝的时间都掌握的有限;而在友情上,她想要的朋友永远不能最在乎自己……
结婚吧。她忍受不了长年累月的想一个人,忍无可忍的时候只能折磨自己。她身体已经够坏的,再自残的话都可以考虑生孩子了。
最重要的是除了陈皓,她不想做任何选择。王成平想自己都无可救药。
……
“疼,你轻点!”王成平皱眉道,陈皓正给她全身的伤口上药。尽管他手势已经尽量放的轻柔,但男人的劲道仍然让王成平感到疼痛。
“你已经哼哼了好长时间了!”陈皓只好力气再轻点,“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对了,听说你最近在工作上,嗯,遭到不顺了?”
王成平趴在床上,懒洋洋的回答他道:“对啊,被人打了。这事现在连你都知道了?老天啊,这就是老话说的,丑事传千里,我真他妈没法在工作上混了。”
被joe打这件事王成平最开始感到愤怒、耻辱和火大,她甚至想动用某种不法手段进行更激烈的报复。但现在她又犹豫了,只要能赶紧把joe赶走,王成平宁愿少活几年。如今自己就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和陈皓。
其他人都赶紧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我不能老和那些白痴较真,真的该好好想清楚自己的行为,不然生活里不想见的人太多,减的寿命太短,搞不好老娘我活不到四十岁就挂了。”
陈皓的手一顿,随即他淡淡叱了她声,继续小心的帮王成平擦着药膏,居然对于joe事件一句话都没评论。
她有些警惕,皱眉回头:“你现在想什么呢?”
“没,”陈皓面色倒如常,随即他只换了别的话题,“那结婚后你还想工作吗?”
但这话让王成平也想到什么,她脸色一沉,尽力把说的委婉:“会啊,我肯定会继续工作。毕竟工作的话,我也能老的慢一点么。”
她的坚决口气使陈皓退回原点,但他也只是把那份沉默换了个地方,王成平知道。
……
让王成平终于走出陈皓小区的原因是因为交通罚款单 。
这次是还在旅游的父亲给她打来电话,放出的话很严重:“王成平,我想过和你断绝关系,但是你妈昨晚劝了我一晚上……”
王成平听着都觉得新鲜:“为什么呀,你们刷的visa卡和旅游支票还是我在国内帮你们还的,怎么就断绝关系了?”
父亲大怒:“那你也不能乱开车呀!都这么大人了,交规的时候怎么考的?闯红灯、超速、违法掉头、,你还要不要命,要不要驾照?难道以为自己在纽约开车……”
这话经她复述后可能显得有点逻辑,但当时老爷子的话显然没半点逻辑。
王成平耐心的问了几句,随后迅速上网查了下家里的车牌号,接着,她瞠目结舌发现自己已经被交管所列为头号违章车主。而这事最奇的她爸身在国外旅游,居然还有闲心每隔几天登交管局的网站。
父亲老泪横流:“我不上这网站怎么办啊,你把车都糟蹋成什么样了?咱家旧车一半都是你违的章……违章可以,咱没撞人吧?你把半个北京城的红灯都闯遍了,想造反啊……”
王成平喃喃道:“不能够,我开车已经够小心了……”边说,她边仔细察看罚单开具日期,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定格,随后眯起眼睛。
记忆该死的清晰逻辑让王成平记起,这是程岳送她回来见陈皓那天晚上的事情。
当时王成平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哭,而程岳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只气定神闲的开车,多余一句也没有相劝,只把她安全而快捷的送回陈皓的小区门口,王成平却根本不知道两人一直都在违反交通规则。
挂了父亲电话,她在沙发上独自坐了很久。
之后,王成平第一次走出陈皓家,她从车库里把旧车开出来。
春节的气氛已经很浓,马路上到处都是提着年货回家的人。事业单位和各个小区门口都打出“新春快乐”的标语,红色的灯笼和红色的纸张帖着到处都是,卖烟花炮竹的摊子前人满为患。
让人心动的场景,需要用心去把它们丁点不落的收集了放好。合格的幸福应该是这样,生活平淡却满足的人。
当然有时也有意外发生。就像世界上目前只有她一点也没有过年气氛,心情也很不愉快。
王成平把车开到医院。
这些天她一直避免去见严黎,而王成平在和陈皓和好后,凤凰在她偶然说漏嘴中得知严黎也有份撺掇两人分手,却对严黎心生不满,几次出言阻挠她去医院,只让王成平先把自己的伤势养好再多管闲事。而被他说了几句,王成平也用这个借口一直拖着不去见生病的朋友,刻意把自己关在陈皓家里,不闻不问窗外事。
现在想来,她知道自己真是很自私懦弱的人。
幸好林期合表示严黎的手术很成功,再观察几日就可以出院,而王成平每日往她病房里送的新鲜花束最后多到摆不下,只得一捧一捧的往外扔。到最后病房的护士都以为严医生有个体贴浪漫兼出手大方至极的男朋友,姓王,是个神秘的富豪抑或小开之类。
林期合因为这个嘲笑她好一阵。
“但那天手术的时候,我在手术病房外见到严黎男朋友一面。”林期合却也恰好就说到这个话题,王成平皱下眉才抬起头来看他。
“是么?”她慢吞吞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问。
林期合沉吟道:“比起你的鲜花攻势,这么长时间来,我却只看过严黎的正牌男友出现过一次。”
王成平心一沉,但她拍了拍他的肩:“人家感情深厚,不在乎朝朝暮暮,我劝你还是放弃严黎吧。对了,我看你们科室里的那个护士长的就不错。”
见林期合瞪着自己,她奇道:“怎么?”
“我发现你倒戈的很快。”林期合面无表情道,“之前是你告诉我他俩分手的。”
王成平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又听林期合淡淡道:“但不管他俩分手与否,那个人和严黎的确很相配。”
这话被面冷心高的林大医生说出来已经是极大赞扬。
王成平便微笑打趣道:“嗯,我懂你这话的意思。以前我上大学,有个同宿舍的女孩总是问我她男朋友帅不帅,但我实在不好回答,最后只好说关键不是你男朋友帅不帅,而是你俩站在一起实在很相配,这就够了。”
林期合怀疑道:“老实说,你工作时说话也这么损吗?”
他是开玩笑的,然而王成平突然不再想说话。(未完待续)
形历情旧
“别把我形容的这么坏。”沉默片刻,她终于道,然后狼狈结束这个话题。
……
王成平敲门走入病房的时候严黎正捧着玻璃杯子喝水,见到王成平进来后她微微一笑。
尽管严黎刚做完手术,面色苍白,头上还缠着纱布,但她依旧是自己最喜欢的那种处惊不乱模样。
恬然、冷静、以及有和真实年龄不符的清丽容颜。据说严黎在国外去酒吧每次都要出示自己的年龄证明,而王成平也经常打趣如果严黎不说话、不直视别人,依旧能冒充一名双十少女出去骗人。
但这又怎么样呢?王成平可以说出严黎的一切喜好,一切偏爱,却不知道严黎现在得了什么病。据说是大脑边缘发现肿瘤,没错。但手术后有什么后遗症,为什么严黎得了这种病?她真的不清楚。
“你脸上这伤还是之前被人打的那次吗?怎么好像又严重了?”严黎皱着眉看她。
王成平干笑两声,只先顾左右而言他:“别管我了,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得等到过年后,不过大年三十还是能回家过年的。”严黎翻着手里的杂志,道。
王成平点点头。和严黎这种冷性情的人说话,必须自己保持热情。这本来是可以做到的。
但当她说当病人的滋味很不好受吧,想不到医生也会沦为病人这种玩笑话,严黎眯着眼睛,摇摇头道:“没人自愿当病人,而身为医生,我也宁愿世界上没有病人。”
王成平盯着自己的手长久没有说话,她终于知道自己很不自在,非常不自在。
“你和程岳,嗯,还是决定要分手了?”最后王成平低声道。
严黎脸上掠过丝不快,抬起眼睛看了看她,淡淡“嗯”了声。
“不要太早忘记过去你俩之间的感情啊。”王成平鼓起勇气,她坚持把话说下去,“你俩在我眼中一直是模范情侣,不像我和陈皓……嗯,我和陈皓又和好了,先不说这破事。嗯,总之,阿黎,我相信你和程岳一定也会和好的!”
严黎终于被她保证似的语气逗笑了:“别幼稚,王成平,这种事情你怎么就能相信?”
王成平看着严黎依旧平静的眼睛,猜不透悲喜。严黎的确是少有她猜不透情绪之人。而现在,王成平只感到自己替严黎感到难过的心情甚过于替自己感到心虚鄙夷。
再走出病房,王成平已经有些怨恨程岳的果决。
一对失恋的男女在陌生地点重逢,于是蓦然有了惺惺相惜的味道。自己极其意外的遇见他,相处时默许两人滋生暧昧,仿佛为她落寞的心寻得临时避难所。而他一直是如此敏锐人,即使是在最错误的时机与环境都也不留任何情面,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而现在雨停伞收,王成平回到陈皓身边,程岳却依旧打定主意和严黎分手!
如果程岳是想留给她点什么印象,那他的确做到了──王成平已经一次次发现自己是个自作聪明、拖泥带水、反复无常的轻浮女人。
当然程岳的本意肯定并非如此。实际上如果有人想给王成平留下什么刻意打击 ,那他们通常做不到。尽管表面温和,但王成平骨子里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漫不经心,眼高于顶。
王成平曾以为自己能像程岳似,坚决向另一个人提出分手,不管发生了什么。但她根本做不到。而现在她也不敢见严黎,说了几句便匆匆跑了。
……
回程的路上陈皓给她打电话,问王成平在哪。
“程一现在和我在一起。”陈皓电话里的声音很闷,忍着气,“她说她要见你,因为有人托她把什么东西给你──你知道这事吗?我问程一,但她根本说不明白……”
王成平刚皱眉说话,却听程一在陈皓旁边争辩道:“不是说不明白,是我答应‘谁谁’要亲手把这东西交给王姐姐。我只是被托办事,你不要总是问我‘谁谁’是谁,我要能说他名字的话,早就告诉你‘谁谁’是谁了。”
“谁谁”到底是谁啊!陈皓显然都快被程一烦死了,他只对王成平交代道:“那你快过来吧,我们就在xx餐厅。”
放下电话,王成平觉得自己是能猜到程一口中的“谁谁”是谁。
程一的哥哥肯定嘱咐她把什么私下交给自己,但程一做不到保密,只好在陈皓的询问下把程岳称呼为“谁谁”。王成平有时候会想程一有聪明的大脑却对世事一无所知,这真不知这是福是祸。
因此唯一的问题是程岳这次又要给她什么?哦,千万别说是压岁钱。
王成平气恼踩下油门,不管她收到的是什么,她的态度依旧是会退回去,或者直接扔掉。
随随便便的试探不是程岳的风格,他所做的一切都另有目的。老实说,王成平现在理解程岳不见得比程岳了解她要少,而这也是她能亲近和疏远他的所有原因。
但以自己现在的心境,王成平又实在对这种心灵知己的游戏兴趣索然,只希望程岳能回到他的轨道上,不要再作出多余举动。她想必要时分,自己是否需要提醒程岳注意两人间永远存在陈皓和严黎这两层关系。
毕竟,王成平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两人。考虑到这层关系,大家万一再见面也用不着尴尬,必须全部得体。尽管她无法明确界定自己和程岳的关系,但唯一确定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是相爱。
这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王成平认为自己有必要把这个最初前提表明。
边下定决心,她边快步走入餐厅。
陈皓和程一显然已等待良久。陈皓脸上已经是全然的不耐烦,而程一一直在拿着相机拍她自己的鞋子。
王成平在陈皓身边坐下。点完菜,她径直对程一道:“一一,你不是说有人托你给我带东西吗。那东西是什么,谁托你给我带的,现在可以给我看了吧?”
尽管同样好奇,但坐在她身边的陈皓不由有点惊讶,因为王成平很少用此般不客气的语调对别人说话。
程一却点点头,不以为怵。
她笑眯眯的揭开谜底道:“嗯,我给你带的是兔子!王姐姐你不是说过想吃我们实验室的兔子吗?我就找我们生物系的科长说起这件事,他刚开始不同意,但后来终于说他不介意我拿一只给你──只是不能告诉别人他同意了,也不能提起他的名字──现在那兔子就在我车上,一会拿给你好了。”
陈皓目瞪口呆,他倒隐约的记起王成平和程一曾争论过此事。
“兔子?你还真把你们实验室的兔子给她带出来了,就这事?”他再忍着笑转头看着王成平,“王成平,你还不快点谢谢程一?人家都给你拿来兔子了……”
王成平的表情很奇怪,她足足盯了程一的脸两分钟,然后才缓慢道:“谢谢你。”
这是那天晚上王成平在饭桌上说的第二句话。再之后她一直低头吃饭,坚持着不肯抬头不肯再作声。
陈皓幸灾乐祸没多久,才发现王成平保持沉默。却意味着和程一聊天的痛苦任务又降临在自己身上。
“你俩终于要结婚了,”程一问道,她想了想,“会要孩子吗?”
陈皓下意识的先看了眼王成平,但她正在专心致志的用勺子吃面条,完全没有开口的征兆。
“你王姐姐不太喜欢孩子。”陈皓便言简意赅,他看着程一,再一字一顿道,“她认为小孩都话多、不懂事,总是问些大人些不合适的傻问题。”
反正程一是听不出这话里有什么讽刺她的地方。
她一本正经道:“还是要孩子吧,根据男性性心理学理论,不要孩子的话陈哥哥你的性格也不会成熟──结婚应该是好事情,像我哥那样,等了严黎好了那么多年,现在又和人家分手,这样走马灯花换人同样是很不成熟的行为。”
这话从程一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太讽刺,陈皓一挑眉,刚要反驳。
王成平终于为僵硬局面做出点缓和举动,她为两人每人舀了碗汤:“你俩先都喝汤吧,都少说几句。”
“不过要孩子也不一定是好事情。”过了会,程一又道,“我妈当初生我的时候就想靠我挽留住我爸,但最后……他俩的结局很糟糕,我过的也很不快乐,希望你俩的孩子不会这样。”
陈皓极其恼怒的瞪着她,忍无可忍,想为什么要在快过年的时候听程一红口白牙的咒自己和王成平。
身旁的王成平仍面无表情的吃饭,看来能容忍小姑娘,但在陈皓看来,程一的不谙世情着实有点讨厌了。
“我和你王姐姐的事情自己会考虑,程一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他冷冷道。
程一也皱眉,她抬起头:“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
就在陈皓冷笑想反驳道“没人在乎你的想法”,对面程一身体突然摇晃了几下,她迷茫的眨了几下眼睛,蠕动嘴唇,然后脸朝下的扑通便倒在桌上。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陈皓大吃一惊。他连忙站起来,探身要扶起小姑娘查看情况,而王成平却在一旁镇定的拉住他,淡淡道:“别管程一,她没事。”
陈皓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你怎么知道,你,你……难道是你给她下药了?”
“几个小时后她就会醒过来,我今天刚去医院取了一种新型的安定。”王成平非常淡定。她喝了口水,微笑着看陈皓,“你不是也嫌程一一直说话很烦么?”
尽管一直知道自己女朋友非常反社会,但陈皓还是得承认她这么做有点狠,他呆呆坐下。
“程岳知道后会把我杀了的,不过也好,程一这小姑娘……她……她……实在是……”陈皓叹了口气,不由微笑。但随即,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开始上下打架,头脑里一阵混沌感。而旁边女人的面孔依然在微笑,但是有些扭曲和诡异。
陈皓不由想到另一种可能。
“靠,王成平,你,你不会也给我下药了啊?你……”
随着陈皓的头不知觉靠在她肩上,王成平叹了口气道,继续道:“老娘今晚也忍受你俩的废话很久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形鹜情旧
餐厅经理认为他遇到位非常难缠的顾客。
不,那名客人没有无理取闹,并非挑剔食材,也不是破坏餐厅环境。实际上有半个小时他都苦着脸,垂手站在旁边看那个女人优雅的用餐礼仪。当然,还有她旁边座位上昏迷不醒的其余两名客人。
这客人坐的位置本是餐厅中央,于是来来去去的其余食客和侍者都不由自主往她这里多瞥了几眼。
他擦着冷汗:“小姐,您的朋友,真不需要我们帮助吗?”
王成平终于让几个侍者小心翼翼把陈皓抬上她的车,程一自有随行的保姆和司机照料,毋须自己操心。当然,最初程一的保姆的确尖叫了声扑向小姑娘,但她随即发现失态并不太严重。
“只是睡着了。”王成平解释道。
小姑娘呼吸均匀,脸色如常,完全附和她的说法。而至于程一睡着的原因──唔,想必没人在乎。
“……小姐还在外面,刚吃完饭,我们马上就可以到家……”
王成平听到车里的司机正在讲话,她随即挑起眉毛,是程岳?司机点点头
“我是王成平。”王成平便接过电话,自保身份后再冷冷道,“我现在和程一在一起。”
话筒的对面很安静。随即,程岳的嗓音才很沙哑的传来,并伴着轻微的咳嗽声:“好,我知道了,你俩玩完后让她早点回来。”
“你生病了?”王成平下意识的追问,但马上,她又让自己讲到正事,问道,“对了,我的车钥匙是不是还在你哪里?”
要把主动把车钥匙要回来,王成平知道,她决不会再给两人有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以及让程岳提出和她见面的可能。
“哦,我把你的车停回你父母家小区的停车位上。至于车钥匙,咳咳,车钥匙我用信封装起来,你打开你和严黎小区里的信箱里便能看到。”他淡淡道,“你之前落在酒店的东西,我也都帮你放在车的后座上了。咱俩回京的路上违章了,这事你别管,我处理。”
他可以帮自己解决一切问题。那一刻王成平感到鼻尖泛起一阵奇异的酸涩,她放纵自己在这种全面的关怀里逗留片刻。并且非常感激给与她这种关怀的主人,记住了他。
“对了,明天陈皓让我参加李梓家的party。”王成平烦躁道。
“嗯,我知道这事,我也收到他请帖了。”他轻笑说。
她皱眉没说话,程岳感到王成平的沉默,他顿了顿,随即猜出真相,便在电话那段淡淡道:“你是不想让我去?”
保姆和司机早已经把程一抱回车厢里,王成平独自站在最后的冬天里,身体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不远处,她看到陈皓还在自己的车里沉沉睡着,极短的头发靠在玻璃上,总像个孩子。而现在电话里的沉默让她心脏缩紧,眼睛发酸,她知道自己瞒不过他,她也不想瞒程岳。
“不太乐意见你,实在觉得很尴尬不说,我也不想对陈皓分心。”王成平飞快道,“你怪我小心眼和虚荣吧。”
但程岳在电话那头什么也没说,沉默以对。
“不过,那个宴会应该很无聊,是陈皓坚持要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他不说话,她不得不停的开口,就像她今天下午对着严黎,强迫自己保持讨人厌的热情,“知道吗,年初三我要陪陈皓去他家见他父母,年初四和他全家去香港老家拜年,然后还一堆破事……哈哈,可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哄得他们家老人都喜欢我,你觉得我能做到么?”
“只要你别瞎担心就行。”他淡淡道。
王成平难受极了,她喘了口冰冷的空气,宁愿让程岳表现出讨厌、厌恶、冷淡自己,甚至直接挂掉电话都行。但王成平实在不知道程岳现在对她的轻柔口气只是在虚与委蛇、敷衍忍耐,抑或因为别的。
她必须说话,一直一直的说话。
“啊,严黎过年的时候能出院回家过年。听说她的手术后还要观察一段时间。你知道吗,我都不知道她得的什么病,不过我现在知道也晚了,她的病也好了……”
“明天是大年三十,我和程一应该会回我父亲家过年。所以我既不会去李梓家的party,也不会去见严黎。”程岳截断她的啰嗦,他又在那头很轻的咳嗽一下,嗓音是令人难受的沙哑,“──你不想见我,我理解。我以后会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还有事情吗?你是不是站在外面冻着?”
王成平此刻的确站在空旷的露天停车场,程一的房车安静停在不远处等着自己。她手里紧紧拿着的是司机的电话,而且必须把冷酷的角色扮演下去。
“我说……你并没有让你妹特意来接近我?”王成平最后咬牙。她冷冷的问,并且做好承担这句话会惹来的一切嘲笑,“你从来没有这么做,以后也不会这么做,是不是?”
程岳静静体味着她的逼问,心中耸动着苦笑。而半晌后他轻声道:“是,我没有。我不会去利用程一,也同样不想去算计你。”
两人再有一刻的沉默。王成平已经让自己开始往回走,来到程一的房车前。
“我要挂电话了。”她轻声道。
“别再让自己受伤了。”程岳道。随后他可能意识到这话有异议,又于事无补的添了一句,“我是说小心用手。”
……
因为座位不平而躺的腰肢发疼,陈皓半夜时分从车上醒来,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被绑架了。
当然没可能。
女绑匪正手无寸铁的在他旁边的座位浅睡。车里暖气打的极足。她把自己的羊绒大衣全盖在他身上,自己兀自蜷缩成很小的一团。王成平戴着耳机的里仍然播放音乐,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隐约可闻。
陈皓瞪着车窗外,认出这是自己家小区的地下车库。
实际上王成平如果再勤快点,费把力把陈皓搬回家,扔到他家床上。这样陈皓迷迷糊糊醒来,可能都暂时想不起来自己被人下药这事。但王成平昨晚把车开回来,她发现自己宁愿把两人关在这窄小的车内空间,。
而现在,陈皓已经自然而然的回忆起昨晚的一切。
他皱着眉,把旁边王成平的手包拽出来,开始翻找。果不其然从里面发现一个橙色药盒,陈皓眯着眼睛认出了处方药标志,而当他转头看王成平时,冷笑两声,却顺手把衣服又重新盖回她身上。
自私?任性?为所欲为?他可能更想把王成平的举动评论为正常。
她手上的伤痕至今都没有好,又始终不肯戴他的求婚戒指。
“必须重新买一枚戒指,必须挑我喜欢的牌子。”
王成平强烈这么要求,陈皓也只好照办。但订做戒指总需要时间,他便让她先收下之前的戒指。
“拿着呗,这么贵的东西。”
她沉默了很久,才道:“那我只是替你保留着,但以后我不想再见到这枚戒指。”
接着车库里的灯光,陈皓把身子靠过去,他看见了王成平蹙起的眉头,于是手指触到她的眉心,她暂时没有醒来,他便一下又一下的抚过那一小片肌肤。
陈皓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即使曾经对苏素,偶尔也会产生某种程度的倦怠感。但是和王成平在一起,他难受过,愤怒过,争吵过,至少到现在,陈皓都没有产生厌倦。对他来说,王成平是个非常特别的人,陈皓那么想,确实那么想,因此也坚信她会和自己在一起,他让自己很耐心等待。
但是自我主义的王成平对他的感情可能就没什么特别。
换句话说,如果他死了,王成平一定会坚强的活下去,不管她身边谁死了,王成平一定都能够活下去。世界末日对她来说可能只像游戏里的gameover,按下restart后一切照旧。
陈皓盯着自己的女朋友,她额角的伤口还没好,睫毛下都是阴影。
陈皓其实早知道王成平失眠,极其严重的失眠,但这种症状让年底整日忙到沾床就睡的陈皓根本不能理解。于是也放任着自己的粗心──因为他一旦细心,一旦察觉,陈皓就必须要去为这件事做出努力。
但他该怎么做呢,难道整日疲倦工作后,还要陪着女朋友不眠不休?
经过苏素,陈皓已经无法无怨无悔的只去付出感情,尤其是在他根本不确认王成平她能对两人的感情付出多少的情况下。陈皓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她在街头说的那些冰冷之话,他内心的那种绝望和破灭感不一定就比王成平少。
于是在王成平要求他远离自己的时候,陈皓照做了,他需要给两人都留出思考时间。他曾经一次次扪心自问,像她这种不可靠的女人真是能够结婚的对象吗?真的能共处一生,患难与共,不离不弃吗?
他判断的方法就是让她受伤,让她折损,让她委屈,只有知道鲜血淋漓的王成平仍旧会疲倦的奔回自己身边,陈皓才能够确信自己在她心中的特殊性,才能考虑两人有共同的未来。
王姐姐不是植物,不是浇花浇水后,就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程一大概说过类似的话,但陈皓着实做不到。
他现在也想要强烈的被爱。而这种被爱是极其挑剔的,必须让克制的王成平去完成。
陈皓的手劲略微一大,王成平终于醒了。她摘下耳机,睁大眼睛有些心虚的望着他。陈皓哼哼冷笑两声,把她的头拉过来。
有个声音在对他说,无论怎么逃,怎么去追求她喜欢的一切──王成平最终不是还坐在自己身边了吗?只是陈皓有些不安的想,自己心里的那种不安定感又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形前情旧
当一种感情突然无法说出口,忽视就成了它的方式。
大年三十夜,因为父母不在国内,因此和谁过都无所谓。而以王成平目前的状况,她自然是要陪陈皓一起,共同参加李梓家举行的party。
王成平躲在李梓家的天台上,抽空先吸了根烟。
如此浮华的酒节舞会,倒带有几分欧洲中世纪时的倒影。已经能听到隐约的喧嚣声,门口越来越多名贵的轿车停下,后花园的草坪上可能也有直升飞机降落的声音,大厅里将逐渐会挤满人,男人,女人,穿着华丽稀少的衣服,在觥筹交错中调笑、问好,庆祝新年,互赠礼物。
当然,宾客们刚开始都是优雅得体和进退有礼的,但几个小时候过后,年长者退散,年轻人逗留,覆盆子在香槟搀着柠檬冰交融饮下。然后新年倒计时正式开始,烟花在游泳池和房顶上盛大燃放。空气里带着香水和火药的甜蜜气息,乐队开始演奏音乐,将异性间彼此的意志力消磨殆尽……
总体来说,就像参加场电影,现在是前奏。
管弦乐队在调音,dj在试碟,场景布置的舒适豪华,而除了演员之一的王成平不喜欢任何电影之外,这里一切都很完美。
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陈皓。
李梓搂着一名艳妆美女,推到墙上正准备上下其手。兴之所至时看到躲在盆景后吸烟,冷冷瞥着他的王成平不禁吓了一跳。
他使了个眼色,把西服披到尴尬女人肩上让她先走,自己来到王成平身边,怀疑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懒洋洋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施主你太强求了,把那姑娘再抓回来吧。”
从陈皓被她带的嘴巴越来越坏开始,李梓就该知道不要和王成平争论任何问题。他只好干笑两声,皱眉上下打量她。
今晚的王成平很漂亮,超过以往任何时候的漂亮。长发是精心打理后的垂散,典雅中带着几分俏皮浪漫,鬓边垂下的水晶耳饰修饰她最近略微瘦削的面庞,显得气质圆润柔和;她的米白色露肩礼服用最轻顺的绸缎制成,有着无风自飘的柔感。因为今晚以陈皓的未婚妻身份出现在正式场合,上戒指必不可少。而在得知自己新订做的戒指不可能送达前,王成平很不情愿的戴上原先钻戒,却又巧妙的在同一支手腕上戴上大串华丽的珍珠手镯,以期柔和分开别人注意力。
总之,如果现在她没有把礼服裙摆粗鲁堆在膝盖,单手夹烟,王成平还能勉强混个名媛模样。但现在,女人的盛装打扮和她眼睛里强烈的漠然成了鲜明对比。
李梓突然想到他第一次见到王成平,当时在昏暗的歌房,她穿着运动服面无表情的喝酒,却也是这种奇异的搭配与和谐感。
“你怎么了,不开心?”他好奇问。
王成平把眼睛平平转过来,诉苦道:“陈皓把我的安眠药收走了……结果我一宿都没睡,现在好困啊。还有你家外面真是吵死了。”说完,她把手里燃尽的烟自然而然的就扔在李梓拿进来的酒杯里。
李梓呆滞看着杯子里那优美沉落的烟头,片刻后他责备道:“王成平你有点太过份了……”
“别怪我啊,是你告诉我这里严禁烟火的。”王成平站起来,拍拍手。她从随身包里拿出化妆镜,仔细的检查脸上妆容,“总之希望快点结束,我没睡好的时候心跳的就特别快。嗯,还有你家今晚这场party几点算散场啊?再让我把意思说的直接点,我和陈皓十点多走还算是比较礼貌吧。”
李梓挑眉,他把杯中的酒随手泼了,再插着兜陪王成平走下前庭楼梯:“你俩随便吧——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
“我是早习惯了,只是不太适应。”王成平苦恼道,她曾经以为频繁的参加这种酒会是身份的象征,后来发现这只代表她必须买很多套一年只穿一次的礼服,以及浪费整晚的光阴去赔笑说话。
现在,王成平头疼欲裂,困的浑身上下慵懒的似乎都可以陷进地上柔软的地毯。但是她的头脑还在提醒自己去找陈皓。
他正和别人说话,正看到她和李梓,连忙走过来。
“怎么了?”陈皓责问道,再不快的把王成平拉到自己的身边。
李梓耸耸肩,只对王成平道:“你以后还必须学会适应更多东西,这就是我对你的劝告。”
两人都皱眉看着他转身离开,再异口同声的问对方。
“你怎么认识这种败类朋友?”
“李梓都和你说什么鬼话了?”
随即相对一笑,再互相握住了对方的手。
……
正如所有具有成熟社交面具的人一样,王成平那个晚上把自己的躁动心情收拾的很好。她陪着陈皓,不厌其烦的向各路人马问好,笑脸相迎,适时的展现甜蜜得体的微笑。
“非常高兴认识您……”那些扯皮寒暄、恭维招呼、含蓄的自我介绍如同大脑里早已储藏好的清水,只要王成平需要,任何时候都能顺着开关源源流出。
她总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每一句,每一颦,每一步。而如果有人要夸赞王成平擅于交际,老天才知道她最初并不擅长此道,是在说错多少话,臊过多少脸,碰过多少壁后才被迫磨炼出来,因此现在的敏锐也并不值得称道。
陈皓悄声问她:“累了?”
王成平笑容不褪:“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至少等第三场华尔兹跳完──”陈皓看懂她的眼神,笑道,“你别这么鄙视的看我,舞会这种东西是李梓搞出来的,不是我。”
王成平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诋毁道:“见多了这种不土不洋的东西。”
陈皓嘴一挑,他没告诉她正式的宴会都是如此模式。随后陈皓带着她来到吧台:“要不要先喝点东西,吃点水果坐一会。”
王成平点头,直接对调酒师道:“给我来双份威士忌,纯麦的,不要混合酒。”
太不含蓄了。意识到陈皓在旁边瞪着她,王成平只好改口:“嗯,那我还是要混合的威士忌好了。”
无可救药!陈皓把她的酒杯接过来,不递给她却贴近自己的唇边,又吩咐调酒师:“给她拿杯水,纯水。然后把那碗草莓拿过来。”
王成平有点不满意,她刚要开腔,眼眸落在人群里一人身上却微微收缩。
苏素捏着小包里门口走进来。和几位相熟的女客亲热的吻过面颊后,她将貂皮外套娴熟的递给侍者,露出天蓝色的礼服,再优雅的拿起一杯酒。
与王成平后天形成的毒辣审美相比,苏素的品味是自小拿各种奢侈品锻炼而成,她早懂得如何扬长避短。现在系在腰畔的蝴蝶结将苏素纤细的腰肢衬托的如柳枝般撩人,修长的脖颈只有水滴般的银饰,而合适剪裁的前胸领口和v字形的后背开衩露出大片肌肤,洋溢着婴儿般纯洁的光辉,却又有种让人无法自持的诱惑与妩媚。
王成平从苏素身上收回目光,她的胸口传来一阵收紧。
她认为自己需要呼吸,或者是赶紧拉着陈皓迅速离开,不让他见到苏素。尽管王成平已经努力让自己不要去介意陈皓的往事,她也努力让自己坚信在以后的时间里能全面夺过陈皓的心,但事到临头自己却又胆怯了。
怕的要死。王成平低着头,只能尽量让自己像个扑满,慢慢的往嘴里塞着草莓。
“你怎么了?”正举杯喝酒的陈皓察觉出她的异样,低头凝视她,“这么想喝酒?”
王成平艰难的摇摇头,又点点头,低声道:“有点气闷,想赶紧回家。”
陈皓安慰她:“你还是刻意把自己弄得累一点吧,这样回去就直接睡觉吧,也不会失眠了。”
“要一杯gimlet。”
听到这娇脆轻柔的声音,王成平和陈皓两个人身体都一震。
陈皓转头,很惊讶的看着苏素。他已经很久未再见过她,刻意有之,躲避有之。而苏素现在见到他,眉毛不由自主扬起来,明亮如星般的眼睛里折射出杯中的光辉。
但从王成平的角度,她只能看到陈皓的后脑勺和苏素娇媚漂亮的脸颊。再越过陈皓的肩,王成平看见苏素已经懒洋洋的坐在他旁边,丝毫不在乎她存在似的,只从嗓子眼里发出讥讽的微笑,并向自己投来极度厌恶的眼神权作招呼。
“素素,你来了?”陈皓身体在那一刻变的有些不自然的僵直,他朝她点点头。又仿佛感受了什么,陈皓下意识的要回头去看王成平的表情。
但王成平已经迅速低下头。
他为什么要这么抱歉的看自己,而不是出言赶走苏素?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陈皓为她量身定制的宽容。
怒火和嫉妒在她心头隐隐升腾,体内全是负面的情绪,盘桓不去。
“‘现在喝gimlet,还太早了呢。’”王成平淡淡的对苏素所点的酒水发表评论,口吻中透露着嘲讽,但又显得无动于衷,完全嗅不到醋意似的。可当陈皓将视线移到她脸上,再握住她的手时,王成平的神情有些改变,平板的口气也多少呆了几分舒缓,“呃,这其实是一部小说的台词,我突然就想起来了。”
“我知道,这是raymond chandler的作品,《永别》。”苏素从调酒师手里取来杯子,刻意忽视桌面上两人交握的手以及王成平戴的戒指,苏素只微微的噙着笑看她,抿一口,再自顾自的说下去,“看来从上次见面后,王小姐你还真的读了点书呢,不错,很不错啊。”(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形避情旧
王成平避免去看陈皓的表情,只一瞬不瞬的盯着苏素。
“实际上,我已经不看小说很多年了,”她轻轻松松的抬起自己的手,装模做样透过灯光欣赏戒指上玲珑的钻石,“我都该嫁人了,那种在小说中寄托生活和感情的年龄段已经不适合我了,嗯?”
苏素的脸色微微发白,随即她再看向陈皓,涩声笑道:“结婚?这个消息还不得陈皓你亲口告诉我啊。”
王成平再次低头看着眼前鲜红的草莓,她想把自己的手从陈皓手里抽出来,但他没有松手,只紧紧握着。两个人手里在桌面暗暗较着劲,神情却都自若。
陈皓淡淡道:“我们的请帖肯定会送到你家。”
苏素用自己剩下的骄傲,目送这两个人步入舞池。她回过头,对调酒师道:“我也要双份的威士忌,你给我快点!”
……
灯火照在通明的大厅里,柱状水晶灯长短不一的垂下光芒。被陈皓拉走的瞬间王成平有点想哭,她没觉得自己赢得什么,却觉得自己是轻松了,至少她可以不去面对横桓在两人之间时隐时现躲避,又无时无刻挥之不去的苏素。
陈皓瞬间失去勇气的表情真让人难堪,再也没有之前她热爱的神气。王成平知道自己能原宥弱者,但她不能宽容软弱。这两者有本质上的差别。
管弦乐轻松的奏着乐曲,那舞让他们一直在一起,但两人实在又跳的不好看。
陈皓同样觉得王成平很陌生,她坚持不出声,不询问,像是隐忍又像是不在意。他也就不清楚自己和苏素之间的旧事王成平是否知情。
毕竟王成平的作风是很少问他的事情,然而各个细节又尽在掌握。刚开始陈皓还刻意隐瞒,到后来相处的时间越久,勇气越集中不起来。之前陈皓打算透露,如今他威胁李梓之流谁敢在王成平面前提起苏素,立马绝交以对。
陈皓深知聪明如王成平不可能不察觉蛛丝马迹,却还是一直在他身边陪伴,以致戏到**,陈皓居然也就选择了不用再解释的时候解释。
“我和苏素是从小的朋友,她之前和安卓分了手,听咱俩要结婚不高兴了。”
就这么简单?王成平想笑,但她轻轻嗯了声。
“她那性子,被我们几个男的惯坏了。我俩之间从来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多想。”
是啊,还没他妈的到世界末日呢,普通朋友间能有什么?
“我除了你,可没别人了。”陈皓顿了一会儿,又道,“你别瞎琢磨啊。”
王成平把下巴搁到陈皓的肩上,微微的笑了声:“好。”
他居然敢说“没别人”──
王成平其实很愿意相信陈皓的承诺,即使是假话都愿意相信,但问题是陈皓永远在说她完全不在乎的东西!
什么叫“没别人”了,是半夜醒来后发现枕头旁边是空旷而感到寂寞,还是在喧嚣的车水马龙中只会想念特定一人,是随波逐流随遇而安还是飞蛾扑火不战自败。是一次的妥协还是完全放下自尊?从上海到北京到凤凰山,她每天都独自在山顶空地站很久,四肢被冻住它们不能动,一直想赶紧回来。
像是“没别人了”,和“根本不想要别人”的差别在哪,王成平心知肚明,但现在不说也罢。
“不过老实说,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还真没想到咱俩能结婚,你也没想到吧?等从香港回来,咱俩给你干妈扫墓去吧,谢谢她让咱俩认识……”
“你别说了行么?”王成平眼泪猝不及防的滑下来。大年夜说故人,他为什么这么做?陈皓真是想怎么说就怎么样,把她的所有软肋都能拿捏到位, 不由得她不服从。
“陈皓,我真不跟你计较你以前那破事,我太累了。咱俩以后好好过就行了,听见没?你以后别离开我就行。即使你以后想离开,那你一定要主动告诉我,千万别让我最后一个知道。”王成平有点哽咽,赶紧把脸埋到他肩上。
陈皓抱着她的腰紧了紧:“别瞎说了。”
“王成平?”这时,李梓搂着另一名姑娘凑上来,很兴高采烈的问两人,“陈皓,你没发现她跳舞很难看?远处看还以为你抱着个螃蟹呢!”
陈皓一皱眉,随即低头,是突然意识到王成平的脚伤未好,两人却已经在舞池里耽误太多时间。陈皓便赶紧搂着王成平坐到沙发上,帮她解开高跟鞋,果然发现隐形ok带已经遮不住重新裂开的伤口。
因为在公众场合,极怕疼的王成平仍装的面不改色,仿佛没有痛觉神经,内心却其实颇想挠墙发泄,只能狠狠的攥着陈皓的手腕。陈皓无奈,便也任她抓着:“咱们马上就走,啊。”
“都马上到零点了,看完烟火再走呗。我特意买的一堆烧钱玩意。”原本看热闹的李梓凑过来,见到王成平的伤势后也“嘶”了声,咂舌道,“怎么弄的?”赶紧让佣人把家里的医学箱拿过来,又让人张罗给她找双平底鞋。
李梓是主人,他一忙活别人的目光便看过来。
不习惯被行注目礼的王成平有点不太好意思,她只想陈皓在一起,又有点嫌李梓碍事,便坑吭唧唧指使李梓道:“我渴了……”
谁料李梓闻言,转头一本正经的对陈皓道:“听到了吗,你女人说她渴了,赶紧去拿水。嗯,皓啊,那也麻烦你顺便给我带杯酒过来吧。”
王成平便瞪着李梓,李梓慈祥的看着陈皓,陈皓又没理李梓。
“那你想喝什么?”趁她没开口前,陈皓又补充一句,“除了酒以外。”
王成平只好说随便,柠檬水或果汁。
……
陈皓要从调酒师里接过两个杯子时,旁边又伸来一个素手率先把他的杯子夺过去。
“柠檬水?”苏素尝了一口,再挑着眉道,“王成平可不像喝这种东西的女人啊。”
陈皓不作声的看她,转过脸来瞥不远处王成平正和李梓聊天。大概她说了李梓什么,对方显得有点恼羞成怒。还没回神,陈皓手里剩下的杯子再被苏素拿去。
“这杯是什么?唔,杜松子?倒是李梓常喝的酒。”她抿一口,淡淡笑道。
陈皓心情有点烦躁,今晚苏素和王成平的对峙已经让他尴尬。身为男人,他不好对女人口出重言,但这不代表自己对苏素的行为很满意。
“你心脏刚做完手术,别总喝酒。”陈皓瞥了她眼,转身对调酒师又要两杯相同的酒水,然而还没拿到手,却又被苏素随手泼了。
“素素?”他不由愠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和王成平结婚。”苏素斩钉截铁道,“即使要找贪慕虚荣的女人,你总也得找个年轻漂亮的呀。”
吧台前人来人往,她提高的声音已经让周围一小片人看过他们,远处的李梓很明显顺着骚动看过来。陈皓不由拧眉,沉下脸瞪着苏素:“与你无关。”
“我想和你谈谈。”苏素不依不饶。
“不行。”陈皓拒绝她,他第三次要了杯酒水,擦过苏素的肩坐回原位。
“走不走?”陈皓把杯子递给两人,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难看,他再问王成平道,“一会我就去开车。”
王成平含笑看了陈皓眼:“先等等,等到午夜,李梓说他们家的菊花──不,烟花都是无烟散射型的。我倒想看看什么叫无烟散射。”她再转向李梓,“但如果只是想烧钱的话,你为什么不去潭柘寺和雍和宫抢头香,那样不是更有浪漫主义色彩?”
李梓嘲讽的回道:“别逗了,我要是抢了这美事,那你觉得我爸他们过年还能找什么事情做?”
在身旁两人又开始唇枪舌剑时,陈皓抬起头。他看到苏素还远远站在原先的位置,死死咬着下唇,固执的向他们的位置看来。陈皓蹙眉,却想到李梓之前的话,“你得亲自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
“我先出去一下,王成平你在这儿等我,”又静坐了一会,陈皓终于起身,他嘱咐王成平道,“你的脚先别乱动了,就坐在这儿吧。看完烟火咱俩就走。”
王成平正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讥嘲李梓的发型,因此随意朝他点点头,话语不停。
李梓哼哼冷笑着,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王成平废话,余光却敏锐的注视着陈皓拉起苏素的胳膊,把苏素跌跌撞撞的带出大厅。而等李梓勾起抹心知肚明的冷笑,他回过头时却一愣,发现王成平也和自己正看着相同的方向。
只是她眼睛里全是阴影,面色却平静的出奇,似是混不在意。
“李梓你说,他俩这种情况也是我以后必须要适应的一部分吗?”王成平收回目光,她看着李梓,再悠悠从桌面上拿起酒杯。
“你……你知道他俩?那你还不赶紧去把他俩拦下来?”李梓却不由为王成平此刻的平淡而感到迷惑,他不由回忆起陈皓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而出于一种同情和讶然的心情,李梓再隐晦提醒道,“我可告诉你,我表妹是真喜欢陈皓,你要是看不顺眼,赶紧把人陈皓拉回来。你手上还戴着他戒指呢。”
王成平缓慢抬起眼睛,目光扫过指上的那银环,唇角若有若无的笑容加深,却没有任何温度。
“知道吗,以前有人曾问过我喜不喜欢一个地方,当时我只说我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适应──到了今天,我还是这么回答你,我说我不是不习惯,而是不适应这种场合……”
“我可以反复的爱一个人,我可以努力适应一个地方,也可以尽力习惯一件事。但是,我实在已经厌倦了,厌倦了我不得不反复的去适应和习惯一个人。我真的很讨厌这种软弱的自己。如果陈皓这次不能主动回来,”她的眼泪落下来,幸好只有一滴,王成平在李梓的目光中飞快抹去那滴液体,“我就再也……再也没力量去找陈皓了。”(未完待续)
形残情旧
那是一段很长而的木质旋梯,攀升的太快就会眩晕似的。楼下乐队演奏的舒曼依旧在优柔的回旋,苏素在前面拉着裙摆快步走,头也不回。陈皓很有些不耐烦, 然而继续跟着。
这条路似乎很长,他们都是沉默不语。来到某间房间,两个人都有些微微出汗,苏素只剩下坐在沙发上喘气的力气。而陈皓进门后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自己。
“苏素,你想说什么?”
苏素没有说话。自从那日他在街头拉着王成平离去,她也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过陈皓。而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经不再是冷着脸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少年了。如果非要寻找,那陈皓看着自己的某些神色和安卓有一麟半爪的相似。
寂静在房间里蔓延,直到陈皓再一次打破它。
“苏素?”他皱眉道,对此刻的沉默有些恼火,“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当哑巴?”
苏素微笑,仿佛又回到过去的时光。她与他一起斗嘴,得理不饶人的时候激的他转头沉默,而她恰到好处,半赔罪半撒娇的拖长语调道“喂,陈皓,对不起啦,但你没那么小气吧?”然后他转过头,斜着眼毫不客气的骂她“白痴啊”。
每个男孩都有变得会担当的一天,就像每个女孩子都有变温柔的一天。特殊情况是,苏素和陈皓狠狠错失过那一段本该属于互相的回忆。
“你一定会和王成平结婚?”苏素终于开口,她脸色苍白的可怕,也沉静的可怕。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陈皓声音冷下去,“但是我和王成平结婚这件事应该不会妨碍你……”
“会妨碍我什么?当然不会,”苏素打断他,她让自己微笑,想要学习那个女人的无辜腔调,无辜中带着几分假惺惺的残忍,“身为你的朋友,陈皓,我只是很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能选一个最善良纯真的新娘──但王成平?哼哼,她为什么要和你结婚?那天王成平以为你出了车祸,她在电话里向别人说的话你也都听到,巴不得赶紧的跑路。而我现在才得知王成平要转移她名下的那八套房产原本就为你所有。是不是王成平她差点尝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因此现在就这么等不及想赶紧和你结婚,确定自己有笔赡养费要拿?”
或许是她的语调奏效了,或许是她的话奏效了,因为陈皓嘴显然向下一撇,鼻翼无意识的扇动几下。苏素不由望向他的右手,拇指搭在食指上方,每当陈皓内心有难以决断之事,往往会做出这种动作。
“明明都是耍的女人一点小手段,得寸进尺而已。”苏素用一种仿佛素不相识,却竭力想要弄清楚对方心中深藏秘密的眼神打量着陈皓。她仔细端详他没来得及戴上戒指的手指,目光再缓缓的落到陈皓脸上,“即使这般贪慕虚荣的女人,你还想和她结婚?”
陈皓瞪着她,终于压制住他的愤怒,漠然道,“你叫我来,就想说的这事?”
“当然不。”苏素惨淡一笑,却从自己手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扬手递给陈皓。陈皓原本转身想走,不禁一愣。
“这是什么?”他怀疑道,到底还是走上前来,接过去。
“王成平瞒你的事情根本不止这一件。”苏素淡淡道,“很抱歉我找了私家侦探调查你神秘气息的女朋友,原本我只是想调查她的私人账目。但不得不说,我还是发现了不少有趣的真相。就比如说,你想不想知道王成平元旦那天晚上和谁一起度过?”
陈皓抿起嘴,不由自主的打开她递来的文件袋子。
王成平俯身坐入一辆车中,王成平低头和一个男人走入酒店,电梯上方的摄像头照着一个男人扶着王成平……
苏素内心到底还有分寸,尽管她在接到照片后同样大吃一惊,但她没有选择陈岳正脸的照片。但仅仅是这些照片,就已经有足够重量让陈皓的脸色变的极其难看。
“这男人是谁?”他抬头,哑声道她。
“其实还不止这一些呢──”苏素就像个正在炫耀自己藏品的孩子,她睨着陈皓的脸色,连忙把木然的陈皓拽到沙发上,继续给他哗啦哗啦翻着照片后附带的文档,急促道,“先不管那晚上,我给你看王成平的私人账目。哎呀,陈皓,你真傻,你是不是真以为那八套房子是她给你开玩笑拿的……”
──宛如一种满含恶意的挑衅,陈皓把苏素此刻的想法看的如同水晶般透明。
太像了,太像曾经的自己。他怎么得知安卓的真正面目?当然也是借助些不光明的手段。当时陈皓恨不得把安卓声色犬马的事实全部摆在苏素面前,恨不得什么言语能尖锐刺入对方蒙蔽的心,就说什么话,然而他最终还是不忍,陈皓最终还是骄傲的放手,默然离去。
尽管他现在想来,无关骄傲,也许只是爱的还不够,不然陈皓也会像苏素此刻这般不择手段。没错,人人都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不择手段,就仿佛留下全尸的感情就不能称为“爱”一样。
陈皓或许可以强迫自己作出面无表情,但是他的内心却在迅速出卖他。陈皓可以怨恨王成平所有的隐瞒、背叛和逃离,但苏素此刻揭开真相的急迫劲头更让人痛恨异常,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把她手里的文件打翻在地。
“你还真费了不少心去查她啊!”陈皓冷冷道,不再讶异怒气,“王成平的事情和你有关吗?我俩的事情和你有关吗?她怎么做用你管?”
随着他的扬手,五颜六色的图片和轻飘飘的纸张躲在苏素的脸上、膝盖上。她瞬间所流露的神情让陈皓感到,苏素之所以吃惊,并不是因为他对她的粗暴举动,而只是惊讶于他对她的愤怒。
陈皓看到女孩脸上一种熟悉的倔强暴露在他的面前,但随后苏素直起背,坐的离他远了点:“我只是在提醒你真相……”
“我乐意糊涂。”陈皓粗暴打断她,目光不由自主再去瞥向落在地面上的照片。那个陌生男人的背影有片刻的眼熟,“我不想管这事,也不想知道,我俩肯定会结婚。苏素你现在这样挑拨有什么意思?你对我俩结婚还有什么感想吗?”
片刻的沉静。
然后,他听到苏素很平静道:“皓哥哥,我一直想问你,你在我有安卓前,从来没交过任何女朋友,从来没有任何女伴。李梓告诉我,你其实等了我很多年,爱了我很多年,一直都是我在辜负了你──但我现在很怀疑这点。如果你真爱我,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把我从安卓手里抢回来,为什么现在又和别的女人结婚?”
陈皓扬起眉,他第一次感到可笑和寒意,反诘道:“只要我告诉你,你就会答应吗?明明是你离弃我……”但随后他又感到烦躁,“这都已经过去了,刚才那照片上……”
“你对我根本就是从没开始过!”苏素镇定道,“你嫌我和别的男人交往过,那现在王成平在酒店里和别的男人呆了整宿,你还会和她结婚吗?你现在还会想回去找她吗──会,你会。我一直都看着,你每次跟王成平吵架,恨不得吵得天翻地覆──她明明都在一直办错事、一直欺骗你、逃开你,但最后你俩还是断不开──那为什么咱俩最初就做不到这一点呢?我明明比她碰到你的时间早更多啊!”
陈皓嘲弄道:“不错,是我害怕,在安卓面前丢盔弃甲。”
苏素凝着他良久,突然清泪落下来:“我只想要被爱,我也是女人啊!我和安卓在一起,安卓可以不喜欢我,有其余对象,但他实在有逗我开心,把我当女人哄着!而你呢,你可能喜欢我,却总拿成年人的要求要求我,不准我和同学喝酒、泡吧、检查我成绩比父母都严。没错,你每次出差都来看我,总为我带礼物,刚开始我多兴奋见到你,拉着你说话──然而每一次你都这样,你每次下完飞机便直接来看我,我是学生啊,下了课后你出现在同学面前都不晓得多尴尬!我怎么解释你,我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怎么向别人解释你?”
说都没有谁想象的坚强和无辜,这本是……一眼即知的事情。
陈皓哑口无言的瞪着她,苏素抬头盯着自己,扯着有些嘶哑的喉咙。然后陈皓没有看清怎么回事前,她便狠狠的吻了上来。
说是吻,还不如是咬。陌生女人的嘴唇,带着星星点点的酒味,却是很熟悉的面庞,小的时候曾经背起过她柔软的身体。她柔软的舌头适时地卷上他的呆愣,两人急促的呼吸。
陈皓呆滞片刻,他大怒,用手推开她,喝道:“你要干嘛?我什么时候在你眼中又变的特殊了?就是因为我现在和王成平在一起了吗?”
苏素哭的脸庞发红:“我不管,现在我只想问你,如果你最初认为我是成熟的女人,为什么你要管着我的生活?而你明明知道我当时还是小女孩,你已经全部都管着我的生活,为什么又不肯耐心的等我长大成熟再爱你?先变心的根本是你,结婚的也是你,凭什么现在又要我为你难过?”
陈皓突然愣住,他明白了,全明白了,内心不晓得多悲哀。
王成平曾说,青梅竹马是旧时光最大的阴谋。她又说对了,陈皓无法责怪苏素,无法责怪她的任性,就像陈皓不知道该怎么责怪自己曾经不成熟的旧时光——当别人身上的弱点曾经见证自己的成长,当曾经最亲密喜爱的人脸上陷入疯狂;当只有像王成平那样在冬天的街口背过身去讲话才能打醒那种迷茫时,陈皓做不到。(未完待续)
形暗情旧
熟悉这种东西很难戒掉。
于是在苏素不依不饶的继续把嘴唇凑上来,他忘掉最好时机去推开苏素,如同无法碰触一朵已经逝去颜色即将凋零的玫瑰。陈皓的理智周旋在窒息中,那种可恶的心痛又侵袭了他。
片刻青涩的气息断断续续退出,她微微推开他,吸了吸鼻子扯出刚进门时的惨淡笑容,口气却略含挑衅道:“陈皓,不敢么?”
旋即,她的手指从他的点到衬衫,一颗颗钮扣顺利的从她的指尖送出,松开的衣料将互相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她眼神盯着他的胸膛微微眯成一种疑惑,他还没看清楚她眼里闪过的东西,就被她忽而又凌厉的气息占据过来,一个火热的唇贴在他的肩膀,还未熟悉……便传来不同于冰凉的热气……以及,牙齿触及肌肤咬下的疼痛……
原来……吻是,可以疯狂成这样的。
“素素你……”陈皓终于知道不能再放任她,但话语被溜进来的舌吞咽。 他翻过身将她压制住,他想对自己说拒绝,可一口回应下去的却是个犹豫的吻,顾盼在冰凉唇息的淡淡酒味,却让他无可抑制的疼了起来。
为什么不抗拒呢?是对苏素此刻不知所措的不忍,还是对她迟来的感情表示回应?为什么又在心痛呢,当他已经决心冷酷说出“我已经不能再去爱你”,当陈皓看到曾经骄傲跋扈的小公主脸哭的发红,却心知此刻抽她一耳光的人正是自己。
陈皓就像再次身临车祸现场,看曾经熟悉的汽车被碰撞摧毁──曾经的旧时光,陈皓如同站在天平的另一端,清晰感觉它们就要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永远逝去了。
“你到底想留住什么?”
狠狠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身体交互贴合时,他的脑海里反复漫溢出这样的问句。吻王成平带给陈皓心痛和坚定,吻苏素带给他迷茫和难过。这是王成平回来后同样对陈皓的谅解感情,不同的是王成平总是更冷酷,更有勇气。
只有在黑暗中互相淋漓的占据,吞吐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带着侵袭。
而陈皓此刻想念的人,正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低头揉着她的脚踝。
子夜的钟声敲响,别墅里的烟花自动燃放,新年在这种时刻漫不经心的来临。
……
在这个被克制的场面礼节充斥和私下声色激荡的圈子内部,不是每次派对都能像年末这般逍遥。宾客尽欢,烟花燃放前已经有一拨年轻人离去,喧闹再赶去参加别家的宴会。而门口又一拨年轻人赶来,他们嬉笑半醉的加入这里,又开始新一轮的狂欢。
像春韭般繁多的激情、美丽、奢侈,以被他们弃之如蔽的时间燃烧着。
毕竟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终其一生触摸不到这种繁华,更有很多人会因财富而羡慕仇恨,也许还有人因为他们的纵欲而讥嘲为纯粹的感官动物。但有人愿玩,有人陪着玩,那么就玩下去,直到有朝一日想收心而好好做人,便收心,那又如何?他们有太多的资本,不愁挥霍不完。
李梓插着兜,面无表情的抽着浓郁的雪茄,再靠在柱子上看夜色中的烟花。院子中间是温泉泳池,腾腾燃着热汽,有人跳下去,有人准备跳下去。
有绯红艳丽的女郎走来要拉他说话,李梓含笑听着,将头微微偏了偏,躲开自动献上的红唇。
“还没出来?”他低声道。
“没──”她再把自己的红唇献上去,这次女人得逞了,李梓低下头来,用很轻很轻的力道滑过她滑腻的脸颊。
“你敲门了吗?”
“真是的,若不是你,谁甘愿做这无趣事──我当然敲啦,但外面放烟花太吵,里面的人大概……又忙到听不见吧。”她吃吃笑道,“真好笑,什么时候李梓你都把闲事管到这份子上了?”
李梓的嘴唇在她耳边停了停,然后轻喘着重复她的话:“是啊,为什么呢?”
女郎对他的回避略微不满:“不过,陈皓那未婚妻真是懦弱,吃醋吃到死还故意表现的那么大方,放陈少走。哼哼,要是我,直接把他拉走完事,多大的金龟婿啊,当然得看紧了。还有哦……”
女郎故作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今晚的酒里,明明都加了点让人兴奋的东西,孤男寡女凑在一起,做什么谁知道?不过这事也可以给她上一课,出来混就得知道什么是逢场作戏,陈皓已经对她够坚贞的了。野花野草从不乱沾,守身如玉不适合有些人……”
李梓终于把嘴唇从她雪白的颈间移开,他扬眉微笑道:“这话就别说了,王成平可是适应不来……你干嘛?”
原来女郎抬起星眸,巧笑嫣然的把食指放在他唇上,李梓亲吻下的她指尖,却下意识牢牢抓到她的手,仿佛捏住一条毒蛇。
“适应不来?哈哈哈,谁适应的来?不然就想出更好的手段降服男人,不然只能被淘汰。毕竟女人么,和男人比到底是弱者,总是把感情挂在嘴边却不做实事,最后可是什么东西都抓不住哦……”
她被男人抓疼了,便顺势靠在他怀里,和李梓一同望仍然在进行燃放的烟花,轻微叹道:“毕竟男人喜欢的浮光掠影般的美物也总有太多,无法把握。”
这时室内的乐队已悄然散场,已经换做dj上台。立体音响喧嚣,打碟音盘磨音,他们踮着脚挥舞手臂,开始缓慢拉动气氛,让party又最后一轮的尽兴。大家都在寒冷的夜簇拥到室外,用同样单薄和娇贵的晚装和身体对抗新春初来的冷峭,烟花、莱卡和哈苏相机互相闪烁着灯光,欢声笑语。
李梓终于分开人群进来,屋子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家里佣人正在迅速收拾各种残留小吃和杂物。他缓慢的走到王成平之前坐的沙发上,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桌面残留着杯溢满的酒水和女人高的吓人的一对高跟鞋,静静的徒留在原地。
有点像童话,是不是?逃跑的灰姑娘。身为灰姑娘,所以要主动去找王子,不然就会错过唯一改变卑贱命运的机会。而王成平还是主动去寻找陈皓,尽管她之前说的话那么凄惨无望,但王成平也到底不是个听天由命,守株待兔的女人呢。
所以自己还担心什么?别人的烂摊子?
李梓唇间讽刺一挑,他的目光散漫地巡逻,却在落到沙发脚下时那晚礼服的一角时,思维又有片刻的忪怔。随后李梓迅速绕到巨大的皮质沙发后头,他愣住,嘴唇有些奇异的张合,有什么名字被轻轻唤出。
“你怎么还在这里?”
王成平正盘腿坐在沙发后面,身子被沙发全面掩住,旁边摆着一个喝空的酒杯。王成平微微张着嘴,痴迷的仰着脸,这样能更好的看着窗外的烟花。而等烟花终于停止燃放,剩下最末端的余光落在她眼睛里,似水面最后的余波,直接沉到水底,仿佛那光亮从未出现过。
听到有人叫自己,王成平微微急切的回头,只是看清楚是谁后随即目光黯然。
“你来了?”她指了指窗外,随即勾起抹熟悉的笑意道,“李梓,你家今晚的烟花很美,真的很美──但花了不少钱吧?”
李梓默不作声的盯着她良久,随后伸手要把她从地面上拉起来。王成平身体稳了稳,腿因为坐麻了而起不来。他便索性俯身抱起她,将王成平安稳的放到沙发上。李梓把她的裙子拉顺,又顺便看了眼她脚踝的伤口。
李梓的手势轻柔,人畜无害。万年老伤号王成平便开口夸奖他:“李梓,你真好,你要不是gay属性,我早扔了陈皓来倒追你了。”
花哨的话谁不会讲。李梓便抬起他那双很招桃花的眼睛,淡淡道:“我说过我不是gay,你需要我证明么?”
“怎么证明?”王成平反问道,她仿佛毫不知道李公子有多花名在外,只笑眯眯勾搭道,“怎么,你现在要给我灌酒,把我再带到床上吗?”
李梓再看着她,随即伸手紧紧揽住王成平的腰,作势要把薄嘴贴上去。王成平最初还撑着笑容不变,但随着他睫毛不怀好意的越来越靠近,她身体明显变的僵硬,眼睛里都是惊慌和警惕,下一秒就要扬手──
李梓挑眉,轻松的便架住女人那可能的一耳光。
“后悔啦?还跟我玩不玩,耍不耍贫嘴──这再玩下去,后果自负啊。”李梓冷笑道,松手后就要抽身离去。
但王成平看着他,被松开的手拽住他领口。而下一秒,她主动把自己送过来,在他唇间印下一吻,再在李梓石化般的表情中放掉他。
同样是女人主动凑上来,同样是柔软温香的身躯, 但被王成平抱住再放开的感觉截然不同。仿佛一叶羽毛淡然的落在手心,她无声的搂紧自己的脖子,用力,再缓慢的松开他。
再后来这个画面总选在他不设防的情况下回放,但当时李梓只是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嘴:“你?”
“听我说,这样玩是可以的,比这更过分的玩法都是可以的。”王成平仿佛毫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她倒回沙发里,微笑看着他。李梓记得她长着一双很奇妙的眼睛,适合挑眉。适合嘲笑,而不是此刻的流泪忧伤。
“你怎么玩都可以,怎么玩自己、玩别人别人都可以──但是别轻易爱人,李梓,没有做好准备前,千万不要轻易的去爱人。”
王成平太累了,她把脸垂下来,埋到膝盖里。
陈皓怎么还没有回来,会回来吗?谁知道他和苏素去了哪里,谁知道。(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