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失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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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子下面就是院子,院子里黑漆漆的看不到有异样。武安福正疑惑间,就见客栈其他的房间猛的全都亮起灯火来,几扇窗子砰的打开,四五个火把从窗子里扔了出去,落在院子里。武安福立刻看到院子北角正有七八个黑衣人要翻墙而走。
“贼人在那里。”武安福大喊一声,就想从窗子跳出去追赶,一看实在有些高,自己的轻身功夫可没有余双仁那么俊,一犹豫还是回身打开房门从楼梯下去。刚下楼梯就听见院子里已有喊杀之声,从大门出去一看,那些镖师都从窗子跳进院子,追上了那几个黑衣人,在院里院外斗成一团。
武安福定睛一看,大刀王君廓挥舞着他那柄大刀在院子正中,三个黑衣人围着他,各拿钢刀,上下翻腾,刀光伴着院子里的火光晃的人眼花缭乱。王君廓独战三人,兀自占着上风,他的大刀到处,黑衣人避之惟恐不及,左支右拙,全然不是对手。再看其他人,张转杨和李纪何辉带领七八个镖师围住五六个黑衣人,也正打的热闹,看他们的战况,也是占着优势。武安福见情况已经在掌握之中,也就放下心来。正想仔细看看王君廓的刀法,就听见楼上“啊”的一声女子尖叫,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武安福心叫不好,难道楼上也来了贼人,这声音听起来正是陈月香的。刚想上楼去看究竟,王君廓也听到楼上的动静了,大叫了一声“中了贼人的声东击西的计了。”说着大刀舞的浑圆,左右一抡,两个黑衣人的钢刀刚一碰到大刀,就被磕的飞了出去,王君廓上前一步就是两刀,把两个黑衣人都剁成了两半。
武安福担心李漩的安危,无心再看王君廓杀贼。手忙脚乱的跑到楼上,就看见李漩的房间门大开着,他心说不妙,到门前往里一看,却见李漩和陈月香都躲在墙角,浑身颤抖,看来并无大恙,房间地上,一个人躺在血泊之中,看衣服正是威武镖局的镖师之一。
武安福正要查看,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一看正是王君廓,他到门口一扫,叫了声:“老六!”奔过去在这老六的鼻上一探,又在他怀中摸了一翻,顿足大骂一声:“可恶的贼子。”说罢回头问武安福:“高兄弟可看到贼子哪里去了?”
武安福摇头说:“我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
墙角的陈月香一指北墙说:“王爷,贼子穿窗走了。“
武安福和王君廓依言看去,果然见窗户大开。王君廓跑到窗前看了看,恨恨道:“让贼人跑了。”回头问陈月香:“你可见一个紫红色木头匣子。”
陈月香使劲点头说:“看见了。我和李姑娘本来一直在屋子里,刚才听到门外有打斗声,然后就看见这位镖师撞进我的门来,倒在血泊里。门外进来一个黑衣人从他怀里翻出个紫红色的匣子,然后穿窗走了。”
王君廓脸色发青,长叹一声道:“这可如何是好,失了这趟镖,我们威武镖局如何赔的起啊。”说着颓然坐倒在地,大刀也扔在一旁,看起来事态真的很是严重。
这时院子里的打斗已经停了,张转几人押着两个黑衣人上了楼来。王君廓一见,立刻猛虎扑食一样跳了起来,冲过去抓起一个黑衣人就问:“谁派你们来的。说!”
黑衣人此时可能已经被刚才的厮杀吓的心惊胆战,牙齿直打战,居然说不出话来。王君廓怒不可遏,一拳就打在这黑衣人的肚子上,黑衣人喉咙里“咯咕”一声,口吐白沫,两眼一翻,眼见不能活了。王君廓打死了一个,回身又去抓另一个,这个也早吓的瘫软了,一看王君廓过来,张口结舌道:“大大大…大爷,饶饶饶…”
话音未落王君廓挥拳还要打,武安福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如果这个也打死了,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忙道:“哥哥慢打,小弟有话说。”
王君廓也是盛怒之下一股急火,武安福这一喊,他也醒悟过来,忙停了手。
武安福看到李漩和陈月香看着这一幕瑟瑟发抖,而且两人身上的衣服单薄,十分不雅,便道:“二位姑娘先去我的房间歇息吧。”
李漩知道他们要逼供,点了点头,披上件衣服拉着陈月香出去了。等两女离开,武安福招呼王君廓到一边道:“哥哥杀了此人,不就断了线索吗。不可如此卤莽。”
王君廓懊恼的点点头道:“一时失了神志,多亏兄弟提醒。”
“哥哥要是不嫌弃,小弟愿意帮哥哥问出个究竟来。”武安福上辈子被警察审讯这一套十分了解,不过他扮演的是被审讯的一方,如今有机会审讯别人,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兄弟能帮忙太好了,哥哥我现在怒气攻心,怕再忍不住打他一拳,那就坏了。你去问也好。”王君廓对武安福很是信赖,武安福喝酒时的豪迈给了他十分的好感,觉得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既然如此,哥哥一会看我的眼色,我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武安福跟王君廓约定了几个暗号,让他到时候配合行事。王君廓点头道:“这一套办法听起来还真行的通。”
武安福一笑道:“这些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且看我如何让他招供。”说完喊道:“把俘虏带过来。”
张转四人把活着的黑衣人拖了过来。说是拖可一点都不夸张,因为那人已经吓的直不起身来,浑身软绵绵的,估计不用打,吓唬几句就会挂掉的。
武安福示意张转他们把人放下,让他们站到一旁,又给王君廓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王君廓点头表示明白。
武安福倒了杯茶,走到俘虏身边蹲下道:“这位小哥,受惊了吧,来喝杯茶。”
这俘虏一直瘫在地上,颤抖不停,见武安福给他茶,吓了一跳。不过他看来是渴得慌,还是接了过去,咕嘟咕嘟一口全喝了。
“还要不要了?”等他喝完,武安福问。
他使劲点头,武安福又倒了一杯给他。他喝了两杯茶,呼吸也渐渐均匀,神色略微的回复,也不再战抖了。武安福看他缓过来些了,就问他道:“小哥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
俘虏疑虑的看着武安福,也不回答。又不停的哆嗦起来。
武安福也没再问,拿过他喝完的茶杯,回身放回桌子上,顺便冲王君廓一眨眼睛。王君廓大吼一声:“贼人敢劫我的镖,纳命来。”说罢就冲过去挥拳就打。
“哥哥住手。”眼见拳头就要打在那吓的魂不守舍的俘虏身上,武安福连忙跳出来做和事佬把王君廓拉开。王君廓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嘴里骂骂咧咧不依不饶的被武安福按到座位上。那俘虏吓的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活象要溺死的金鱼。武安福心说他这个窝囊样子的看来都不用从警察那里学来的逼供计谋了,吓唬一下,保准招供,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笨贼会找这种手下来卖命,一点都没有挑战性。
“小哥尊姓大名啊?”武安福蹲下靠近俘虏,轻声细语的问。
“小的……小的叫王顺,小的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子,全靠小的一个人养活,大爷你千万不要杀我啊。”武安福只不过问个名字,这俘虏便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武安福听着这一段说辞有点耳熟,心说这种谎话从盘古开天说到几百年后,怎么这么没有创意啊。不过看这人可怜巴巴的,他倒也有了恻隐之心。便道:“既然你上有老下有小,我也不多难为你,只要你说出来是谁主使你们来劫镖的,我就放你回家伺候老娘抚养孩儿。”
“大爷,我不知道啊。”出乎武安福的意料,这王顺居然还要抵赖。
“你说什么!”那边王君廓一听,砰的一拍桌子,把屋里众人都吓了一跳,王顺浑身一哆嗦,人又瘫了。
“王小哥,你看没看到,我是好说话,可是那边那位爷脾气大的很,他刚才杀那几个人你也看到了。如果想要活命回去见娘亲孩子,还是说实话的好。”武安福笑里藏刀的道。
“我……我……”这小子言辞吞吐,果然是知道些什么。
“你和那些人跑到客栈里来捣乱,还杀了院子里值更的镖师。你要是不说,我恐怕也保不住你的命。”武安福故意强调了下最后那半句。
“我……我说……小的是镇上三花会的一个小喽罗,这全是我们帮主邱天白让我们做的。他说有人雇我们做件买卖。让我们到客栈杀掉值更的镖师,把你们引出来。我们杀了那个值更的,刚想走就被你们追上,打了半天,其他人都死了,我就被抓到这来了。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大爷你千万别杀我啊。”这个王顺真的是吓破胆了,武安福这一吓唬把他的心理防线给攻破了,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
“三花会邱天白……”武安福嘟囔着这个名字,回头看了眼王君廓,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个名字。武安福又问:“那你们这个邱帮主现在在哪里?”
第四十六章 推理
“他说让我们得手之后就到镇北十里的土地庙去找他,在那分钱。大爷要是信得过小人可以带路。”武安福看着眼前这个为了活命什么都不顾了的可怜虫,摇摇头说不用了。回头跟王君廓道:“哥哥,我看他说的不象谎话,既然这样,我们就去一趟土地庙。”
王君廓虽然这么说,武安福却另有主意:王君廓丢了宝之后反应强烈,看来这宝物非同寻常。一是很好奇这宝物究竟是什么,二是也有心结交他,将来拉拢过来帮助自己打天下,这正是加深交情的好机会,当然不能不去。想到这里他道:“哥哥既然有事,小弟怎能不倾尽全力帮助。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多小弟一个总归是份力量。小弟也有些许武艺,足够自保,不会给哥哥添麻烦的。”
李纪何辉应了声,拉起王顺就出了门。武安福刚要问王君廓如何处置王顺,就听外面一声惨叫,声音叫至半途,嘎然而止。武安福心里一寒,知道王顺被灭了口,想到他刚刚说的八十老母三岁孩子,虽然八成是假的。可他如果真有老母孩子,那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呢。这样的怜悯之心在武安福心头一闪而过,就被强压在心底。乱世自然有乱世的规则,如果有怜悯之心,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在什么样的时代,说什么时代的话,做什么时代的事,乱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以杀止杀以暴制暴。倘若将来真的要牺牲千万人才能夺取天下,自己也不该皱一下眉头。武安福想到这里,感觉惠泉老和尚说过的话还真是影响到了自己,便使劲摇了摇头想把他说的那些狗屁慈悲道理甩出脑袋。
“兄弟,你想什么呢?我们这就走吧。”王君廓一拍武安福的肩膀,把他从思考中惊醒。武安福连忙答应着,跟着王君廓走出房间。
路过自己的房间,武安福特地进去安慰李漩和陈月香一下,告诉她们如果有事就招呼李纪何辉。李漩本来就是坚强之人,早已经平静下来。听说武安福要去镇北查看情况,便叮嘱一切小心。武安福看她眼神里流露关切之意,心里大喜。心说若是自己受了伤,不知道她会不会温柔的照顾我,若是这样,一会被砍上一刀也无妨。想归想,事情还是要做,匆匆告别,跟随王君廓,四骑向镇北土地庙奔去。
估摸路程快到土地庙的时候,王君廓叫众人停下,把马藏到隐蔽之处,嘱咐大家小心行事。四人蹑足而行一路向北,不多时,果然借着月色看到前方有座小庙,看那庙一副破败的景象,恐怕早就无人打理了。
王君廓冲武安福三人做个手势,隐藏身形,当先奔到庙前。三人跟在后面,尽量不发出声响。到了庙前,左右查看并没有人。王君廓一指张转。张转会意,凑到一扇早已腐朽的窗户前,探头张望了一下。回身过来摇摇头小声道:“没人。”
“难道那小子骗我们不成!”王君廓大怒,声音也高了起来。
“不如进去看看再说。”武安福提议道。
王君廓一点头,走到庙门前,一脚踢在门上,大叫一声:“贼人哪里走!”
他的声音在这小破庙里荡了几荡,大概震落了不少的尘土,却没有一个贼人出现。杨和擦亮火折子,在庙内看了一圈说:“爷,没人。”
王君廓气的破口大骂道:“那个混蛋居然骗我,回去把他的尸体剁了喂狗。”
“哥哥息怒,我看他不象是在骗我们,可能事情另有蹊跷。”武安福一边劝着王君廓一边想王顺早被吓的半死,看他的样子也不象是敢信口开河的人,何况他说的那样有条有理,不大可能是临时编出来求活命的谎言。他既然没有说谎,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邱天白骗了他的手下,根本没来这里等待宝物。不过这个可能并不成立,因为拿了匣子的贼要逃到这里把匣子交给他,他没有理由费尽心机设计夺匣子,却不在这里守侯。如果这一切分析合理,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出了意外。
想到这里,武安福扫视了下庙里。初一看并没有什么破绽,再拿火折子仔细照照,赫然发现供桌上居然没什么灰尘。这个庙看来荒了没有一年也有半载,桌子上怎么可能没有落灰。看来不久之前一定有人故意的打扫过。武安福再一看脚下,似乎也被打扫过。看到这他明白过来,叫王君廓道:“哥哥,我没猜错的话,这供桌下面应该有人才对。”
王君廓一愣,瞪着供桌看了看,大叫道:“贼子还不出来。”
“哥哥不用叫了,有人也是死人。”武安福说着蹲下把供桌的破旧桌布一掀,就看见窄小的供桌下挤着两具尸体,其中一个,手中攥着一个打开了的木头匣子。
张转杨和把尸体拖了出来。四人围住尸体,仔细查看。一具尸体穿着夜行衣,看样子应该就是刚才潜到楼上,杀死老六夺走木头匣子的人,他的左肋下有一处伤口。另一个穿着绸缎的袍子,身材魁梧,虽然死了,脸上也有一股凶相,他右肋下有一处伤口,而且左手死死的攥住个木头匣子,张转去掰他的手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掰不开。
“兄弟,你怎么看?”王君廓查看完了尸体,问武安福。
“看他们的打扮样貌。这个该是夺匣子的夜行人。”武安福指了下那个穿着夜行衣的,然后又指着穿绸缎泡子的说,“这个应该就是邱天白了。”
“他既然是邱天白,那怎么会死在这里?”王君廓不解的问道。
“哥哥你看,这两个人的伤口,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我想,当时应该是这样。”武安福说着叫张转和杨和左右并排站好,然后比划着说:“这个夜行人夺了匣子,按照约定,来到土地庙。邱天白早就等候在这里。夜行人把匣子交给了邱天白,然后他们还要等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王君廓不解。
“哥哥难道不记得了吗?王顺招供说是有人雇佣邱天白做这事的。邱天白不过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帮会头头,手下也不过就十几二十人,称霸乡里还可以,怎么敢打威武镖局的主意,以他们的能力智谋,怎么可能知道威武镖局这次出来带的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设下调虎离山的计策夺匣子呢。”武安福此刻完全成了一个侦探,他想起上辈子看过的福尔摩斯,心想他在这里也不过如此吧。
“兄弟说的是。”王君廓不断的点头称是。
“这个人应该就是收买邱天白的人,他到了庙里,要和邱天白交易。你们看邱天白两人身上的伤口,一在左一在右,位置相当,我看是交易的时候没有防备,被对方左右手双刀分别刺中杀死。”武安福说着在张转杨和身上比画了下。三人看了他的比画,都点头示意明白了。武安福又继续道:“杀了人之后,凶手要拿走匣子,可是邱天白死去的时候,抓住匣子的手太过紧张僵硬住了,死死不放,凶手和张转兄一样,掰不开匣子,也就放弃了,他的目的本来就是里面的东西,于是把匣子打开,把东西取走。之后为了掩盖真相,把两具尸体塞到供桌下。又把脚印和痕迹都清理干净,这才离去。我刚刚也是因为看到供桌和地面上居然那么少的灰尘,这才想到桌子下面另有玄机的。”
“既然兄弟这么说。那么这线索可就断了。我们怎么知道谁是凶手。”王君廓道。
“哥哥你看邱天白的右手。”武安福一指那夜行人。
“怎么?”王君廓看了看道:“指头上有些血迹。”
“这夜行人的身上只有肋下有致命伤。从他的手上来看,如果是因为去堵伤口的话,那么应该是整个手掌都是血,可现在只是手指有血。这说明夜行人是自己用手指去蘸鲜血的。”
“你的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夜行人被一击之下尚未死透,等到被拖到桌下时还有意识,于是用最后的力量蘸血留书。哥哥如果去供桌下仔细看看,也许会有发现。”武安福道。
张转闻听立刻到供桌底下去查看,果然刚钻到桌子下面就叫起来:“爷,这里有字。”
武安福和王君廓凑过去看,只见桌面底部歪歪扭扭写着两个血字“杨一”。
“这是什么意思?”王君廓看完这两个血字有看着武安福。武安福心说你把我当算命的神仙啊,刚才那是逻辑推理,现在这凭空的两个字我怎么会知道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说:“看样子应该是个人名。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得罪叫这个名字的人,或者是否接触过这个名字的人呢?”
“没有,我不记得有叫这个名字的。张转杨和你们记得吗?”王君廓问张杨二人。两人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总之这两个字就是找到凶手,查找宝物下落的关键线索。”武安福道。
“兄弟说的是,我们这就回去,认真寻访。”王君廓说着,一挥大刀,竟把邱天白的左手砍了下来。武安福吃了一惊,就听他说:“张转,把手带回去,把匣子取下来。”说完,带头走出庙去。
武安福跟在后面走出庙来,皎洁的月光铺在大地之上,犹如寒霜。他抬头看看那大大的圆盘,光华圆润,那月宫上的美人可能看见这凡间发生的杀戮癫狂吗?
第四十七章 漫漫长夜述心怀
回到藏马的地方,骑上马四人一口气回到客栈。远远的就能看到客栈灯火通明,走近了看到一大群的衙役正在搬运尸体。武安福到门口的时候正看见两个衙役把王顺的尸体搬了出来。他的脸上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想必求饶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杀死了
武安福进了房,反手把房门一关道:“两位姑娘怎么还不睡?”等他定睛一看,不由一怔,只有陈月香一个人正缩在床上,李漩却不见踪影。
“她说她不怕死人,回去睡了。”陈月香道。
“怎么这样?”武安福心中担忧。
“担心她了?”陈月香从床上坐起,挪到床边,穿上了鞋,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说:“我不敢在那睡。客栈里又没有空的房间,我想公子出去了,就在这里休息吧。那房间很怕人,你去陪李姑娘吗?”
武安福一听动心道:“我去瞧瞧。”出门来到李漩房间敲了下门。
“谁啊?”李漩的声音传来,武安福听到她的声音如常,放心下来。
“是我,你的房间刚死了人,换到我那里去住吧。”武安福道。
“不必了。”李漩道。
武安福一被拒绝,竟然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过了半晌里面又道:“香姑娘受惊不小,你陪陪她吧。”
“这怎么好?”武安福急道,他生怕李漩误会。
“我不会误会的。”李漩道。
武安福一听这话,心里一喜,虽然心里迷迷糊糊不知道喜从何来,只觉得李漩和自己又亲近了一层。喜得他道声晚安,回到房里。
“李姑娘没事吗?怎么不用陪她?”
“她说没有关系,叫我陪陪你。”武安福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茶虽然凉,他心里却是热的。
“我怎敢麻烦公子呢,请公子去陪她吧。”香姑娘说着走到门口想要开门出去。武安福上前一步,伸手去按住门,却一把按在她的手上。
“呃,对不起香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武安福感觉不对,连忙把手收回来,连连道歉。她的手柔软圆润,让武安福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莫要让李姑娘误会。”陈月香说着又要走。武安福急了,这回看准了再伸手按住房门道:“香姑娘你不必客气,真是李姑娘让我陪你的。”
“公子和李姑娘这样关心小女子,小女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好了。”陈月香犹豫一下也不再推辞了。退后了一步。武安福见她同意留下,松了口气,于是道:“那你早点安寝吧,这一闹也不知明天能否赶路。或许会耽搁几天的时间吧。我在门口守着,有事叫我。”说完就要出门,刚一动脚步就听见陈月香悠悠的说了一声:“公子,你是否是嫌弃我呢?”
“你这是?”武安福听到陈月香这话一怔,不由自主的想到男欢女爱上去了。
“没什么,只不过觉得公子和别的男人不同。”陈月香叹了口气,走到桌子旁坐下了。武安福没有动,站在门口看着她,还是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他在上辈子也是只懂打杀权谋,不懂女人,如今飞跃千年,遇到的这么多女人,他还是一个都弄不懂。
“小女子我在临潼县临江楼上卖唱到如今也有三年了,不敢说阅尽天下男人的嘴脸,也看透个七七八八了。我卖唱之初就立下誓言,只卖唱不卖笑,更谈不上卖身了。可是就因为我这一副好身子,招引了不少的狂蜂浪蝶,每日围着我打转。大多的男人装的象模象样,人前一副君子面孔,人后却尽是些衣冠禽兽。一开始都会说些蜜语甜言,我最初并不明白这其中的险恶,总觉得人心本善,哪里会有那么多的豺狼虎豹,轻易的也就信了,糊里糊涂失了身子。可是那些人一旦得了我的身子,就弃我不顾,把那些山盟海誓却都忘到脑后。如此几次,我也看透了男人们的面孔,再也不做奢望。既然我的身子已经脏了,也就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礼仪廉耻,我不屑混迹在青楼,于是自由自在的在那临江楼上,看这些龌龊男人的表演。这三年就好象看了三年的大戏一样,每日听着戏文,心里冷笑嘴上赔笑,看着那些男人脸上的正经,想着他们心里的肮脏,真觉得这世界无可留恋。公子你说,难道女人生的一副好面容,就是要被杨广和临潼县里那样的男人们践踏侮辱欺骗的吗?”陈月香坐在桌旁,也不看武安福,兀自说了起来。武安福听着她的叙述,心里阵阵的怜悯。这样的乱世之中,她一个弱小女子,无依无靠,不过就想找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了此一生而已。可是天道不公,先是有杨广逼上门去害的她和父亲逃亡,又遇到骗子骗了贞操,这才看破世态炎凉,放任自流。这个年代没有什么女强人,女子想要读书也费些事,大部分都是红尘中挣扎的苦命人。看来陈月香这次拼着命也不要去大兴参加歌赛告御状也是看破了红尘不愿苟活了。
“公子听了这些,是不是瞧不起我这个荡妇?”陈月香见武安福不语问道。”
“姑娘你误会了。”武安福暗中叫苦。他上辈子那个年代男女早就平等,贞操之类的观念已经相当淡薄了,根本不在意这些。如今被她这么一误会,倒显得自己是个卫道士了。
“公子不必解释,其实小女子也知道自己的作为为人耻笑,不过前因后果纠结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又或者是谁的错。只能怪我自己命苦吧。”
武安福心想这当然不是你的错,这是时代的错,人们不能选择自己的时代,只能按着时代的脚步跟着前进。生在太平盛世便多些欢笑,生在乱世就要历尽艰辛。武安福实在想不到到底该怪谁,是怪那虚无飘渺的命运还是怪人们微弱的挣扎呢。他想了半天,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变的这样的多愁善感,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算了,公子听了我一晚上的故事,早该腻烦了。我还是回我的房间去吧。”陈月香说着站了起来。
“姑娘今天受惊了,再说李漩姑娘也睡了,我看就别再打扰她了……我的意思是姑娘睡在我这里。我就在桌子旁对付一夜算了。”武安福这话可是出自诚恳。说实话,虽然和陈月香这样风韵的美女共处一室,不敢保证自己不动色心,可是刚才听了她的悲惨的身世,再要欺负她那还算是人吗。武安福虽有狼意,终究还是羊心。
“公子当真?”陈月香的眼神温暖了点。
武安福点点头,一指桌子道:“姑娘自便吧。我趴在桌子上睡一夜就是了。”
“多谢公子了。我就知道公子关心着李姑娘。”陈月香笑道,看来刚才一幕也是在开玩笑。
等陈月香合衣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武安福也拿出件衣裳打算一会披在身上。见她躺好,自己也趴在桌子上,这一天实在劳累,不多一会就睡实了。
晃晃悠悠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武安福睡梦之中隐约听到有人叫:“公子……公子。”武安福迷迷糊糊的答应了一声,一睁眼睛。天已经亮透了,陈月香正端着盆水站在面前。
“天已经亮了,公子快洗洗,一会上路了。”陈月香说着把盆放到桌子上,冲武安福一笑,转身出去了。武安福心里奇怪她笑什么,低头一看桌子上居然淌了一片的口水。这下可丢人了。
洗好了脸出了房间,先去问候李漩,她已经醒来,正在收拾东西,看到武安福,露出个神秘的笑容来。武安福觉得奇怪,正要的搭话,就听楼下有人喊到:“兄弟昨天夜里休息的可好?”正是王君廓。
“多谢大哥关心,还好。”武安福下了楼来,看到他正在指挥众人
“既然这样,我们一会就出发了。虽然失了镖可还是要给人家一个交代,这趟大兴我是非去不可的。”王君廓道。
“那大哥有什么安排?”武安福心想王君廓能耐不俗,手下张转等人也都机灵能干,如果能好好招揽,想必都是好帮手。
“先到大兴去交镖。东西没了,至少把匣子给送回去。然后听镖主的发落吧。”王君廓长叹一声,不再说话。武安福知道他心里着急,忙道:“小弟到了大兴也没有什么大事,可以帮哥哥寻找那个杨一的线索。说不定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那太好了,兄弟你聪明干练,有你帮忙,此事一定能成。”王君廓握住武安福的手感谢了一通。
陈月香和李漩不多时也下了楼,人都到齐了。王君廓告诉手下镖也失了就不必这么多人一起去大兴了,他只带着张转四人,再加上县老爷要求护送的陈月香以及武安福和李漩。其他的镖师先回临潼,至于客商们也都各自打发走了。
张转驾一辆小车载着陈月香和李漩,武安福王君廓以及杨和他们三人骑马赶往大兴。这回路途已经不远。加上轻装上阵,到了第三天傍晚时分,远远的就看到暮蔼里一座恢弘雄伟的大城出现在地平线上。
王君廓扬起马鞭向前一指道:“到大兴了。”
第四十八章 大兴
猪下午回来。
武安福看着远方的高大城墙,心里一阵激动,眼前的这个叫做大兴的地方,就是这个时代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也是世界的中心,这个星球最繁华的地方。
“先要把香姑娘送到驿站,这次来参加歌赛的各地歌女都要到那里集中。然后咱们再去王家邸店住下。明天去见镖主。”王君廓道。
武安福点头应是,心想到今天是初九,和于双仁他们约定的是十五,这几天就先帮王君廓找找失镖,若是实在不行,就动用六道的力量,总之要把王君廓拉拢过来。不过想到要和陈月香分开,他心里有点不舍。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有点同情这个命运坎坷的女子,这里没有的成分,只是觉得如此一个好姑娘因为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流落到如此的地步,让人嗟探命运的不公平。再想到她的计划,又有点替她的未来担心,不过好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还有机会劝她放弃打算。
谈话间,大兴城就到了,就见城墙高大宽阔,站在城下觉得自己渺小至极。因为临近黄昏,城外零落的没有几个人。可等到入了城,就见街道宽阔笔直,道路都是用青石铺就,气派非常。两旁的店铺林立,大多还都在营业,街上的人也不少,许多地方亮起灯来,白日里的繁华景象可想而知。武安福不由感慨这里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繁华的地方。
王君廓对大兴的地形看来熟悉的很,三转两拐的便转到一个庭院前,就见门上大匾上四个大字“大兴官驿”。到了门口,王君廓叫了陈月香一声,陈月香从车里下来,背着琵琶,抱着包袱。先和李漩拉着手聊了几句悄悄话,姐妹两个依依惜别,又看了武安福一眼,然后对王君廓一施礼说:“这一路上多谢王爷的照顾,小女子这里有礼了。”
王君廓一摆手道:“香姑娘客气了,前几天差点伤到你,这都怪王某照顾不周。这会到了大兴,完成了县太爷的任务我也放心了。还希望香姑娘能在歌赛力压群芳,为咱们临潼争个好彩头啊。”
“多谢王大爷,那就此别过了。”香姑娘又冲张转四人一一施礼,等走到武安福面前,先是一礼,然后小声说:“我就在这里住着,如果有缘再见吧。”
武安福一点头,说了声:“保重。”然后就目送她走进了驿站。黄昏的斜阳映射下,那背影无边的落寞。
“兄弟我们走吧。”王君廓等人上了马,见武安福还在观望,叫了一声。武安福连忙也上了马,跟住他们。王君廓喊了一声:“李纪先去王家邸店告诉王长生我马上就到,让他准备上房和酒菜。”
李纪应命,催马先走了。王君廓和武安福几人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武安福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大兴的样子,亭台楼阁雄伟装壮观,雕梁画柱之间让武安福心驰神往,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梦中。正在惊叹,武安福看见迎面来了个穿白袍子的人,仔细一瞧,这不是阿拉伯人吗。看来这大兴果然各国的人士都有。
李漩把大车的帘子掀开一条缝,看着路边的熟悉的一草一木,眼睛湿润了,武安福策马来到车边,正看到这一幕,柔声道:“过几日等到余大哥,我就请他查探伯父和大哥的遗骨,你莫要着急。”
李漩点点头,感激的道:“多谢你了。”
随着王君廓穿了几条街,来到一个客栈门前,客栈上四个大字“王家邸店”,后边好象还有个大大的院落,武安福正琢磨这邸店是什么意思,就看见李纪从门里出来,对王君廓道:“爷,房间酒菜都准备好了。”
王君廓一点头,回头冲武安福说:“兄弟,我们进去吧。”
进了客栈,见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都在吃饭,听聊天的口音也是天南地北无所不有。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冲王君廓一笑道:“王爷,好久不见了。”
王君廓冲他一抱拳道:“掌柜的最近生意还好?”
“王爷也不来光顾,生意哪好得了。”这人应该就是王君廓说的那个叫王长生的掌柜,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很。不象是个掌柜的那么简单。
“来,王掌柜,给你介绍个人,这位是我的兄弟,高飞高公子。兄弟,这位是王掌柜。”王君廓把武安福拉过去给王掌柜介绍,王掌柜一听连连说久仰之类的废话,武安福则赶紧回礼,心里却疑惑王君廓怎么对个客栈掌柜这么客气。
寒暄过后,有伙计把众人领到二楼的房间。王君廓在这里很有面子,房间都又大又宽敞,跟之前在那些小镇上的有天壤之别。放置好了东西,武安福和王君廓张转等人下了楼,王掌柜亲自张罗了一张大桌,上了不少的酒菜。因为失了镖,几个人心情都不太好,酒也没喝多少,胡乱的吃了些,就各自回房间了。上楼的时候,王君廓特地告诉武安福等会到他房间去一趟。
武安福回房间躺了一会,想想该去王君廓房间看看了。到房间门口一敲门,就听王君廓在里边说:“进来吧。”
武安福一进门,赫然发现王掌柜也在,和王君廓正坐在桌旁说话。正犹豫着,王君廓一招手道:“兄弟进来吧,都是自己人。”
武安福走到桌旁坐下,见王君廓和王掌柜两人都脸色苍白,心里奇怪。王君廓叹道:“这是我新结交的朋友,我们有话不必瞒着他。”又对武安福道:“兄弟,哥哥刚知道事情的原委,不敢瞒你,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武安福惊道,他猜到王君廓这镖有问题,不然不会有人兴师动众的来劫,还闹出那么多条的人命来,只是看王君廓的表情语气,显然事情很大,不然以他的豪气,不可能如此的惊恐。
“哥哥这次接镖,一不小心拿到个烫手的山芋,实在不想连累兄弟你。”王君廓苦着脸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武安福的好奇心被他勾起。王君廓瞪了王掌柜一眼道:“我这次接的镖,镖主是晋王。”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武安福心里一惊,晋王杨广!他这次来大兴开始本是陪李漩来取父兄的骨骸,得知杨勇监国后,又多了个查探京城虚实,再做打算扭转乾坤的任务,路上本来一直发愁从何下手,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通过王君廓扯到杨广那里。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晋王数日前出现在临潼,负了伤,在临潼秘密住了两日之后,接到京城来的快马急报,皇上病危,这才急忙赶回京城。晋王怕回到京城的时候,被太子拦截搜查行李,因此把一件贴身的秘密宝物留在临潼。为了掩人耳目,特地派我找得力之人运送宝物到晋王府。”王掌柜见王君廓不语,接道。
王君廓点头道:“王掌柜与我相熟,介绍这差事给我,这一回,只怕我们两人的脑袋都保不住了。”
武安福听这才了解原来这王掌柜是杨广的人,表面是掌柜暗地里也担负着网罗豪杰,收集情报的任务。
王掌柜一脸愁容,听到王君廓这么说忙道:“你也不想出这样的事情。既然东西丢了,我们只好想想怎么跟晋王交代了。”
王君廓愁眉不展的对武安福道:“此事牵扯到上面的王子们,兄弟你还是快点离开的好,免得拖累到你。”
武安福心想既然让我知道这事和杨广有关系,就是往外撵我都不走。忙道:“哥哥小瞧兄弟了,江湖上讲究个义字,虽然小弟不是一诺千金的侠客,可也是胳膊上跑得马的汉子。既然答应要帮哥哥,无论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听任哥哥的差遣。”
武安福这一番话说的王君廓很开心,不住的点头。一旁的王掌柜也道:“难得现在还有高公子这样的好汉,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武安福想知道王君廓下一步的打算。如果能够见到杨广就最好了。当初救李渊的时候他在脸上抹了把灰,现在想来杨广应该是认不出的。
“明天王掌柜会领着咱们去见晋王府的萧总管,先跟他禀告这事情,然后再由他定夺咱们的命运。”王君廓道。
武安福心说这个萧总管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人,杨广的手底下,估计没有什么好东西。八成是跟电视剧里那些狗仗人势的总管一个德行。
当夜无话。武安福睡的还不错,不过估计王君廓和王掌柜这一晚上可就没有安稳觉了。
第二天起来以后,王君廓叮嘱武安福不要出去,等王掌柜那边的消息。武安福想来想去,还是出了店,在大街上走了一圈,在一家狐组弟子开的店铺里给余双仁留了个信,这才回去。
中午吃完午饭,一个伙计来敲武安福的门告诉他去后院的七号房,王掌柜有事要商量。
王家邸店前面是个大店面,经营着酒楼客栈,此外后面是个大院子,里面是个货栈,不少住在这里的客商就在这里往东南西北发送货物。院子里吵吵嚷嚷,热闹非凡。武安福跟着伙计在人群里转了几圈,穿过一条长廊,来到另一个小院子,这里倒很偏僻,不是有人领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这里会别有洞天。那伙计领着他三步两步的来到院落中一排平房前,一指其中一间说:“高公子。这就是七号房,我们掌柜在里面等着你呢。”
武安福点点头,推门进去。刚一进门,后面猛然被人踢了一脚,武安福促不及防,一个跟头滚进房间。他情知不好,刚要跃起用**拳应敌,就感觉两把刀架在脖子上,门砰的被关上,屋里立刻漆黑一片。
第四十九章 萧总管
回来了!
“人齐了吗?”一个声音从武安福背后响起,他本来想看一眼,可是脖子上架着家伙,一动也不敢动。
“好,掌灯。”之前的那个声音发话。屋子角落点了油灯。这时武安福才看到就在他面前不远处,王君廓王掌柜张转几人五花大绑的坐在地上,他们身边站了有七八个彪形大汉,看来王君廓他们已经先一步着了道。
“把他们嘴里的麻桃拿出来吧。”那声音又道。几个大汉在王君廓几人嘴里摆弄了两下。取出些什么东西来。
“萧总管饶命啊,萧总管饶命啊。”刚一能开口,王掌柜就叫开了。他身后一个大汉一胳膊肘打下去,王掌柜骨碌一声倒下了,看来是被打晕了。
“叫什么叫……没骨头的家伙。”那声音很不满的道,“哪个是王君廓?”
“我就是,你是晋王的人吗?”王君廓虽然被捆得跟粽子一般无二,言语中还是带着股豪气。武安福在险境之中却依然赞叹他虽脑子愚笨些,却十分的凶悍勇猛,做个冲锋陷阵的先锋最合适不过。
“呵呵,我还没有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你不怕我一刀把你杀了?”这声音道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说不怕死是假的,可你要是真的杀我,我皱一下眉就不是好汉。”王君廓也来了脾气,说话很冲。武安福要不是被两把刀架着,就冲他伸个大拇指了。
“好,果然是条好汉。那这位好汉我且问你,我们晋王府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这声音倒也不急不躁,说起这事情来好象就跟说起他今天中午吃了什么菜一样的平常。
“不瞒你说,这镖我们丢了。这个跟头我们认栽了,要杀要剐我们认你处置。”王君廓昂起头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
“我杀你剐你有何用。我只要那镖。镖是怎么丢的?你说说看。”这声音又问。
王君廓虽然豁出了命去,毕竟失了镖,理在人家那边,他也不好发横,就把那天失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却没说后来土地庙的那些发现。武安福心想王君廓看来还不是个笨蛋,知道留些秘密危急的时候做交易。
“就这样?”声音听完了王君廓的叙述,又问。
“是的。”王君廓道。
“恩,既然这样,留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人还做什么。来人,做的干净漂亮点。”这声音失去了刚刚的平和,严厉起来,而这决定生死的话好象锐利的尖刀直插进武安福的耳朵。他似乎都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刀就要咯嚓一下把脑袋砍成两半了。
“这位大人,能不能容小人说一句话再死。”武安福心想无论如何也要拼一拼了。
“是啊,大人,他不过是个跟我们一起进京的客商,与此事无关。”王君廓此时已经被按倒在地,听到武安福说话,也不忘为他辩解一声。武安福虽然感激他的好意却知道如果不能打动这人,只怕所有人都会被喀嚓掉。
“你想说什么?”这声音道。
“小人一直有一件事情不解。按道理,护送晋王府的宝贝应该是件机密的事情。现在镖既然丢了,大人难道不想知道是从哪里走漏了消息吗?”
“你知道?”这声音果然有了兴趣。
“小人不知道。但是小人能查得出来。”
“你怎么查?”
武安福心想这个时候不能再有所保留了,必须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去见阎罗王了。于是把失镖之后追到土地庙,发现尸体和木头匣子的事情说了。刚说到木头匣子,就听那声音“啊”的一声,似乎很是惊讶,还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匣子现在在哪?”
“在我房间里。”王君廓道。
“去两个人把匣子拿过来,一定要小心,别被人发现。”这声音似乎很兴奋,武安觉得莫名其妙,不就是个匣子吗,他怎么这么激动。
“你接着说。”这声音激动归激动还没忘了武安福的话,不过语气已经缓和的多了。
“其实小人认为,如此机密的事情,知道的人一定不多。从这一系列的手法来看,来者肯定是知道内情才设计了这样一个阴谋来夺宝。这就说明,这次的运镖行动一定是有奸细向外通报了消息。而且这人知道很多内情,可以肯定这奸细一定就在晋王府中,还是个地位很高足以知道这机密的人。”武安福把自己的分析一口气的说了出来,等待这声音的反应。
屋子里静了半天,武安福知道这声音在考虑,自己究竟是生是死,就在他一念之间了。
正安静中,门推开了,刚才去取匣子的两个人回来了。
“呵呵,居然还在,看来老天在我们一边啊。”这声音拿到了匣子忽然高兴起来。他笑过了又道:“你叫什么名字?”武安福愣了下,直到身边一个人拿刀在他头上一拍说:“问你呢,装什么傻。”
武安福这才明白过来。忙说:“小人叫高飞,是北平府的人,这次跟着王镖头同路来大兴见见世面,不巧赶上这件事,出于朋友义气,这才想要相助。”
“朋友义气?你们认识多久了?”这声音问道。
“呃……不到十天。”这话说出来武安福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谁会蠢到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十天的朋友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来。
“只认识这几天你就愿意帮他?看来你是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
“小人昨天已经听王大哥说过了,不过既然有过诺言,我又怎么敢背诺弃义呢。”武安福说着这话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其实他不过是想拉拢王君廓顺便找机会接近杨广罢了。
“没想到你们还都是英雄好汉,呵呵。”这声音笑了笑,又道:“你读过书?”
“小人只是认识几个字,没怎么读过书。”武安福胡乱的搪塞道,心想先捱过这一关再说吧。
“没读过书居然有这样的见识,是个人才啊。你们两个把他带过来给我看看。”这声音说道。
他话音一落,两把刀从武安福脖子上拿了下去,两个大汉象拖个小鸡似的一人架着他一条胳膊,把他转了个身,向前拖了几步,再往地上一丢。
武安福揉了揉被摔的酸疼的腰,一抬头,看见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青年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他这一张俊俏的脸简直比罗成和柴绍也不逊色。武安福心里嘀咕难道这古代的水土好吗,怎么这么多帅哥啊,看来环境保护真的很重要啊。
“大人就是萧总管吧?”武安福在地上也不知道该坐着还是该跪着,最后觉得还是跪着好。换成了跪姿望着他道。
“你怎么知道?”青年有些惊讶。
“刚才王掌柜这么喊的,我就是傻子也知道大人是谁了。”
“恩,你果然机灵。那好我问你,你可有什么计策能抓出这个奸细来?”他不再废话,神色严肃起来。
“小人当然有计策,不过这需要晋王和大人的配合,另外,还要借助这个小匣子。”武安福说着一指他放在腿上的匣子。
“恩?”他的神情有点紧张,“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了奸细在晋王府里。晋王自然知道这个秘密都有谁知晓。现在我们只不过再用一招引蛇出洞就能查出奸细来。”
“怎么个引蛇出洞?”青年萧总管显然有了兴趣。
“只要晋王分别向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放话,就说其实匣子里的宝物不过是幌子,真正的秘密藏在这个匣子里。而匣子还在我们手上,正在王家邸店等着面呈晋王。如果奸细知道他们的事情还没有办成,一定还会有所行动。只要放出的风声略有不同,根据贼人的反应就知道谁是奸细了。”武安福胸有成竹的说道。这种大路货一样的计谋,电视剧和小说里每天都有,他根本草稿都不用打,顺口就能说上几个。
“你……”萧总管冷冷的看看武安福,又看看匣子,狐疑的说:“你怎么知道匣子的秘密?”
“啊?”武安福一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萧总管看了武安福的反应,脸色立刻恢复常态,嘴里嘟囔了句什么。
他道:“你这个计策不错。既能查出奸细,也能保住你们几个的性命。”
武安福心里暗叫惭愧,被他看出了真实的目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依照计策行事。
“既然匣子没有丢掉,暂且饶你们一命,等我回去禀告晋王,再做处置。”萧总管说着站了起来,象宝贝似的捧着匣子,命令手下人说:“你们留下几个人,把这里看好了。我先回王府,一会再来处置他们。”
第五十章 晋王
今日两更。
萧总管一走,留下的人把武安福又给捆上了,还好没有把嘴塞上,捆结实了以后把他和王君廓等人扔到一起,不再管了。武安福和王君廓小声的说话,他们也不过问。
“哥哥言重了,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呢。”武安福心想若不是老子急中生智,现在恐怕已经被切成肉片了,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如果杨广真的想要查出奸细,不用这个计策也一样可以。武安福还在疑惑另一件事:萧总管为什么对那个匣子那么看重,难道真正的秘密正是在那个匣子里不成?若是真的,能逼得杨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秘密一定非同小可。
“兄弟,你看一会他们会怎么对付我们,会不会用你的计策?”王君廓问道。
“不瞒哥哥说,我也没有底。”武安福叹了口气道。
王君廓听了武安福的话,脸色黯淡下去,忽道:“兄弟,这次你这么舍命帮我,哥哥感激得五体投地,如果咱们有命活下去,我一定和你结拜为兄弟,以后唯兄弟你马首是瞻。”
“哥哥言重,小弟何德何能。”武安福赶忙推辞,武安福知道他这种豪杰说过的话一定是算数的,也就是说拉拢王君廓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是不知道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兄弟你重义气,讲信用,临危不乱有大智慧,哥哥我不服你还能服谁。你不必多言,不然就是瞧不起我王君廓。”王君廓以为武安福瞧不起他,有点恼了。
“既然哥哥这么讲,那我就从命了。不过还要看我们是否有命活着回去啊。”武安福本也是谦虚一下,听他这么说自然不会再反对。可是想到命运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心中也自忐忑。
武安福和王君廓正低声说着话,一旁晕过去的王掌柜也不知道怎么忽然醒了,张口叫了起来。看守可没客气,一脚又把他踢晕过去。为头的那个怕武安福几人也叫,在他们嘴里都塞上了麻桃。武安福嘴里被塞住,无法说话,和王君廓无奈的对望一眼。他缩在角落,想起李漩还在客栈里,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会不会泄露,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命再见到她,一切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门开了。屋里太暗,门一开阳光洒进来,晃的武安福眼睛也花了,看不清楚是谁进来了。
武安福只听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道:“萧禹,哪个是你说的人?”
萧总管萧禹走到武安福身边,向着武安福一指道:“殿下,就是此人。”
一人走到武安福身边,看了他一眼道:“呓,这人为何看着有点眼熟。”
武安福心里叫着哎呦我的妈啊,能不眼熟吗。眼前这个人自己虽然没见过他的脸,却记得他的声音,他就是在临潼山的树林里指挥黑衣人劫杀李渊的那个领头的啊。萧总管叫他殿下,看来他一定就是晋王杨广了。
武安福嘴里塞着东西,说不出话来,心想这下可坏了,要是被杨广认出自己曾经在临潼的树林里坏了他的事情,只怕当场就会被剁成肉泥。
萧禹无意中帮了武安福一把,他道:“殿下,不如问问他吧,也许哪里见过也说不定。”
“恩,也好,我正想知道这个小子还有什么主意呢。把他放开吧。”说着杨广也不再看武安福,径直坐到刚才萧禹坐的椅子上,翘起腿来。
武安福被特殊优待的取出了麻桃解开了绳子。他活动了下筋骨,一头就拜倒在地道:“参见晋王千岁千岁千千岁。”说话的时候头贴在地上,生怕被杨广看出什么端倪来。
“行了,免礼了。你起来说话。”杨广道。
“谢殿下。”武安福依言站了起来,不过却不敢抬头。
“我觉得你有些面熟,你以前可曾见过我吗?”杨广问道。
“小的是山野乡民,哪里有幸见过殿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小人的样子普通,有人与小人样貌相同也不稀奇,殿下可能是看到过面貌相似的人也说不定。”武安福赶紧胡诌起来,希望能够蒙混过去。杨广这种人每日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哪能那么巧偏偏记得自己。
果然杨广点了点头道:“那我再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为什么会和王君廓在一起,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武安福早跟萧禹说过这些事,一字不差的又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还自作主张的把他的猜测和出的计策也说了。杨广听的频频点头。等他说完道:“你说的很对,我一想到身边有这样的人,心里就不舒服。萧禹。”
“臣在。”萧禹一直站在杨广身边,这时上前一步,听候吩咐。
“这件事情一共有几个人知道?”杨广问道。
“真正知道一切的只有殿下,微臣和宇文父子。”萧禹道。
“贼人并不知道真正的秘密。说明你和宇文父子都没有嫌疑。那有谁知道一半秘密的?”杨广沉吟道。
“略知此事的还有五人,一是王府副总管裴矩,一是主簿于善,一是殿下身边的护卫总管来护儿,一是文书令虞世基,还有一个就是王府的眼线头目王长生,也就是这个地方的掌柜。”萧禹一个一个道来,看来这些事情都早已经烂熟于胸了。
“就是那个人吗?”杨广一指一旁晕死过去的王掌柜。
“正是他。”萧禹道。
“这人估计并不知道太多内情,杀了也就算了。”杨广淡淡的说,那样子好象在说杀一只鸡似的。
萧禹忙道:“殿下不可,现在计策尚未施行,如果先杀了他,被奸细察觉,就不好了。”
武安福看看萧禹,心想他行事很是谨慎,思维细腻,一表人才,怎么才做了个总管,实在有点委屈。
“你说的也对,那就先留着。那就是还有四个人有嫌疑,这些人都是我的心腹,哪个会是奸细呢?”杨广似乎有些为难。
“殿下可以问他啊。”萧禹一指武安福,武安福连忙道:“小人的计策不能在这里说。”
“为什么?”杨广一愣,好象很不高兴。
武安福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左顾右盼不说话。萧禹低下头小声问道:“你可是碍于有人在场?这里都是晋王的心腹,你尽管说吧。”
武安福摇摇头表示不是,向王君廓那边望了一眼,萧禹一皱眉头,有些明白了,凑到杨广身边说了几句。杨广听了吩咐道:“把这个人给我带到隔壁的房去。我换个地方审问他。”
武安福忙道:“小人的话还要请王君廓在旁才能说。”
杨广也没再问,又道:“把那个王君廓也带过去吧。”
武安福和王君廓被带到了隔壁的房间。王君廓还被捆着呢,嘴里塞着麻桃,疑惑的看着武安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了另一间,王君廓也被松开了。两人一起跪在下首,杨广问道:“这回你该说了吧?”
武安福道:“殿下,小人之所以换到这间,其实是因为刚才那边有奸细。”
“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萧禹道:“胡说,那间房里,都是晋王亲自挑选的死士,绝对可靠。”
“萧总管息怒,小人不是说府里的人里有奸细,小人是说,镖队的人里有奸细。”武安福说着看了王君廓一眼,果然他眉毛一立怒道:“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哥哥,我也是才想到这一点,不然我刚才就不会在那屋先把计策说出来了。”
“你说谁是奸细?”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肯定镖队里面一定有奸细。”
“怎么说?”王君廓脸上怒色越来越重,对武安福的话十分不满。
“哥哥请想,贼人通过王府的奸细知道了我们将要运送宝物,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宝物在谁身上呢?那天失宝的情形哥哥不觉得奇怪吗?”武安福道。
“这个……”王君廓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感觉到了有点不对。
“哥哥不妨再想想,镖队里面谁知道东西是在老六身上,又或者当天谁表现的不对劲。”武安福提醒王君廓道。
“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有点奇怪。”王君廓也认同了武安福的话,陷入了沉思。众人都望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知道东西在老六身上的,只有六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老六自己,还有四个就是张转他们了。”王君廓自言自语道。
“哥哥自然不会是奸细,老六死了,想必嫌疑也不大,那就说明是张转他们四个人中的一个!”武安福道。
“还有……”王君廓好象想起了什么似的。
“怎么?”武安福问。
“本来东西是在我的身上的,可是那天何辉劝我说东西放在我身上比较显眼,不如放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镖师身上。这样就算有人要打主意,也不会想到东西藏在别人那里。我也没多想,就把东西放到老六的身上了。难道……?”王君廓说到这里,一顿足,再不说话了。
第五十一章 内奸
今日两更完毕。17K作者BLOG开通,欢迎大家光临,点击作者名就可以看到连接。
武安福听到这里,心中有数,转头对杨广道:“殿下,看来何辉就是奸细。我想是王府的奸细先得了消息,贼人得到消息准备劫镖,收买了何辉,何辉用计让镖转移到比较好对付的老六身上,配合贼人下手。现在审问何辉,也许能得到有用的线索。”
武安福闻言心中一动,想到杨勇随时都有可能当上皇帝,若是被他登基,争夺天下只怕成为泡影,既然杨广有意,不如先混进王府再找机会扶持杨广上位。
“萧禹,把那个何辉带过来,本王要亲自审问。”杨广吩咐萧禹。萧禹应声出门去了,转眼间,把何辉带了回来。
何辉依然被捆的结实,嘴里还塞着麻桃,武安福虽然与他不熟,毕竟一起走了几天的路程,喝了几次酒,想到他即将遭遇的悲惨命运,未免有点替他难过。
杨广打了个手势,手下有人把何辉嘴里的麻桃拿了出来。
“大胆何辉,你可知罪?”杨广先是起身在何辉身边转了一圈,转得何辉战战兢兢不知所措,这才大喝一声,把何辉吓了一大跳。身子虽然捆着,却早已经哆嗦成一团。
“小人……小人不明白啊。”何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尽力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不明白?我且问你,是何人收买了你,你才出主意让王君廓把镖转移到老六身上的。”杨广问道。他此时已经三十多岁,却保养的十分好,身体里胡人的血统使得他的身上有股子苍狼的味道,此时凶狠冷峻起来,神色颇为骇人。
“啊……冤枉啊!”何辉喊起冤来,武安福看他一听杨广的话,面色立刻如同死灰一般,随即开口辩解,心想他心里一定也清楚:承认了就是死路一条,抵赖反而有些许活命的机会。
“爷,你可要帮我说句公道话啊,这几年我跟着你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个时候你得帮我说话啊。”何辉想起了王君廓,他被绑住动弹不得,往地上一躺,滚到王君廓脚下,凄凉的喊道。人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何辉,我自问也对你不错,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做没做这事?”王君廓也是江湖上打拼出来的好汉,武安福一点拨他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他现在对何辉不但一点不念旧情,反而一腔的怒火,想到自己对何辉一贯不错,却被他出卖,脸色一沉,不去理他了。
“爷,连你也不信我,那我一头撞死得了,省得让人以为我丢了你的脸。”何辉哭叫着,武安福旁观他的垂死挣扎,不由叹了口气。
“何辉,你要是真一头撞死了,我就信你没做,我王君廓还当你是条汉子是我的好兄弟,你的妻子儿女我会好好照顾。”王君廓也够毒了,居然出了这么一招。
这招的确好使,何辉本来是为了活命才哭闹着找王君廓出头,王君廓现在摆明了不信他,还叫他撞死,他绝望起来,涕泪横流又求起杨广来。
“小人真是冤枉啊。小人没做奸细啊。”
武安福看不过去了,心想挣扎在生死的分界线上是最痛苦的事情。还记得上辈子看过一位古大侠在小说里说过:比死更可怕的就是等死。何辉就是在等死,他明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还是要挣扎着求生存,看在眼里,武安福只觉得兔死狐悲,不由得设想若是自己该怎么办。他正想着,只觉得有些异样,一抬头见杨广正望过来,脸上似笑非笑。武安福心知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忙道:“何辉,你想活命吗?”
“高公子,高公子你救我啊。”何辉听到武安福说话,立刻叫道。看他的样子,如果谁说能救他,他一定什么都愿意做。
“我救不了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武安福道。
“怎么救,公子你教我啊。”何辉已经泪流满面。
“除非你告诉晋王是谁收买你的。”武安福道。
“公子你……你也不信我!”何辉急了,一脸凶恶。如果不是被捆着,他几乎就要扑上去咬死武安福了。
“何辉你听我说,你要想活命就要说实话,就算你被收买做了奸细,我也有计策让你戴罪立功。”武安福自然不害怕他恶狠狠瞪着我的目光,继续道。
何辉听了,愣了半天,他头上的汗水和流出的泪水混在一起落下来,啪嗒的打在地面上,房间里静静的,那滴水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武安福似乎能看到何辉脑海里激烈的斗争。
“你要是信我也许可以得救,不然就要看晋王千岁是不是相信你是无辜的了。”武安福知道何辉在犹豫,便道。表面上是给了他一个选择,可他知道,无论选什么,何辉的下场都是一样的。没有主子会相信一个曾经背叛过的人,无论招与不招,何辉都只有一个下场。
“你真的有计策能救我吗?”何辉有些动心了。其实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王君廓不肯替他说话,他知道除了信武安福的话,再无生路。
“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能帮你。至于成功不成功,就是你的造化了。”武安福这是实话,他只能尽人事,但是决定他生死的权利,在杨广那里。自从武安福开始盘问何辉,杨广就一直没有说话,很享受的欣赏武安福和何辉两人的表演,让人不知道他那颗脑袋里在想着什么古怪的念头。
“你问吧……我知道的就全告诉你们。”何辉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好,那你告诉我,是谁收买你的。怎么收买的。”武安福喜道。
“咱们起程之后第一天的那个晚上,一起在客栈喝酒,我喝多了以后回房间里睡觉。到了晚上被人弄醒了,我才发现房间里有个人拿刀逼着我。我也不敢做声,只好任他摆布。他告诉我说如果我听他的话,就给我一千两银子。如果不听就一刀杀了我。我家里还有母亲妻儿,就是再英雄豪杰,人在砧板,哪能不从。我就答应了他。他问我镖在哪里。听说是在王爷那里后就让我找个机会出主意把镖转移到别人身上。还叫我不要声张,不然不但杀了我,还要杀我的全家。我没有办法,只好照他的办法做了。”何辉断断续续的讲述起被收买的经过。、武安福听了他的话,心想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会答应。死亡和背叛,虽然很多人会选择死亡,但是死亡并不是个人问题,何辉是有家的,家里的母亲妻子孩子只能靠着他刀头上舔血的钱来生活,卷进这样的一个阴谋里,这个家就等于已经毁了。有些时候,人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比如何辉,既然噩梦找到他的头上,那么无论他怎么选择,最后的结果都是错的。这也许就是悲剧的宿命吧。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他的来历吗?”武安福努力的摆脱自从遇见惠泉和尚以后就被拐带的有点慈悲的念头继续问道。
“他蒙着面,大概和你一般的高矮,是京城口音。”何辉道。
武安福心想这可不好办了,如果他知道那人的名字样貌也许还有利用的价值,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只有被处死的一条路了。武安福还不死心,又问:“那他后来又找过你吗?”
“没有,之后他就消失了。不过他说如果我没办好,就杀了我全家。”何辉回答的倒是很老实,他满心希望全盘托出换一条活命,却不知道他的回答是在为自己挖掘一个坟墓。
武安福点点头,回身对杨广道:“殿下,看来这边没有什么收获。”
杨广一点头道:“能找出这个奸细已经是收获了,你做的不错。”说完对何辉道:“你想活吗?”
何辉不迭的道:“想,想,想,殿下饶命!”
杨广嘿嘿一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本该饶你一命,可是……”他故意一顿,把何辉脸上苍白的表情欣赏个够,才道:“可是你背叛了我,我不但要杀了你,还要杀光你的一家老小!”说罢一脚题在何辉的下巴上,把他踢的一脸是血,冲萧禹道:“这个奸细,你们处置了吧。”
萧禹一挥手,两个大汉过来拖起何辉,何辉张嘴要叫喊,被个大汉一颗麻桃塞进嘴里。武安福看着他双腿在空中胡乱的蹬着,似乎想要找到一个什么依靠,似乎要溺死的人想要抓住稻草,可惜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还是被两个大汉架得死死的挣扎不动,何辉扭过头来死死的瞪着武安福,眼珠子鼓的吓人几乎就要冒出来了。武安福看着他被拖了出去,心里掠过一丝的悲哀,心想兄弟对不住了,若找不出你来,只怕我也活不下去。再侧过脑袋偷看王君廓,见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多了生死的江湖人,心理素质好到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
“高卿,现在奸细已经除了一个,王府的那个奸细该怎么找出来,你把计策跟本王详细道来吧。”杨广道,他把对武安福的称呼换成了“高卿”,这让武安福心里一喜,知道事情成了九分。
武安福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忘掉何辉那恐惧掺杂着被骗的愤怒的表情,道:“请殿下容小人慢慢道来,管保奸细逃不出殿下的手掌心!”
第五十二章 长夜
因为上周更新过快,上月交稿提前用光,现在已经开始用下月的稿子了,为了避免出现问题,暂时一天一更,等到新稿审定完毕,再恢复速度,若有不便,请大家谅解。
晋王的人撤退了个干干净净,王掌柜被浇了桶凉水,悠悠的醒转过来,气若游丝的道:“这是哪啊,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王掌柜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先揉了下被两次重创的脑袋,半梦半醒似的看着武安福道:“怎么了?”
王君廓把张转三人的绳索解开,武安福将众人聚到一起,把刚刚的事情大概的讲了一遍。张转等人听说何辉居然是奸细,已经被杀,都大吃一惊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武安福知道他们四个长年跟随王君廓,互相之间很有情谊,忙安慰道:“各位兄弟,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咱们的小命捏在晋王的手里,如果事情办不好,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别说可怜别人,恐怕要指望别人来可怜我们了。可如果事情办的好了,找出奸细来,那么你我众人都可以好好的干一番大事业。到底如何选择,你们看着办吧。”
张转等人也不是傻子当然懂得如何选择,连连表示不敢违背晋王的意思。武安福自然也不会明说自己的三心两意,一边要他们畏惧杨广的威势,一边保留着他们心中对杨广的愤恨。迟早有一天他要这些人都变成自己一个人的忠臣。
“既然这样,大家就要听我的吩咐,晋王适才回去王府,立刻就会开始行动。那边放出的话说我们明天去见晋王献上匣子。也就是说贼人只能今天晚上行动,现在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到了天黑之后,我们几个人分头行动,当然,晋王的人会跟随在左右暗中保护,如果贼人出手,就会知道奸细是谁了。现在听我的指挥。张转你天黑以后去大兴西城的醉月楼饮酒。杨和你天黑后去大兴东城的春风阁找几个姑娘快活。李纪你天黑后在大兴西市逛上几圈。我和王爷在客栈留守。”
“遵命。”三人得了命令,都一抱拳。武安福看着他们,想起北平府的亲信们来,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若是他们在此,事情也许会简单的多,起码自己还没泄露身份,可以杀出城去,不用受杨广的掣肘。
张转他们三个分头去准备了,武安福跟王掌柜道:“你别哭丧着个脸,晚上打起精神来,别让人看出什么破绽,不然走露了风声,唯你是问。”他如今得了杨广的信任,依然凌驾在被杨广看不起的王掌柜之上了。
王掌柜点头哈腰的去了。武安福这才跟王君廓道:“哥哥,晚上我们两个在客栈守着这个匣子,守株待兔。”王君廓一点头道:“一切都听兄弟安排。”
一切安排好了,武安福觉得没什么破绽,松了一口气,运筹帷幄的感觉比起上辈子黑社会抢夺地盘实在是爽很多,飞夺瓦口智取狼牙之后,他已经把大兴当成了自己的起点,要在这里第一次登上大隋的风云舞台。
天渐渐的黑了,张转三人出发前武安福又叮嘱了些事宜。看到他们三人离开,知道奸细就算要下手也要一会,便转身来到李漩的房间门口,自从下午遇见杨广,经历九死一生,他似乎觉得有很久没有见过李漩了,想必她还不知道这事。武安福知道事情若是进行下去,迟早瞒她不住,不如早些告诉她。
“是谁?”李漩在房里问道。
“是我,可以进来吗?”武安福道。
“进来吧。”武安福推开房门,只见李漩正坐在桌前,正把什么东西放进怀中去。
“在做什么?”武安福只看见是块手帕样子的东西,也没在意。
“没什么,你有什么事吗?怎么下午的时候你们都不在?”李漩问道。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武安福坐了下来,简单的把下午的事情说了。李漩脸色变了几变,听到何辉被杀,更是惊讶,等到武安福说完,她表情十分的严肃,过了半晌才道:“你有什么打算?”
“如今一切都已经被晋王控制,除了跟他合作,没有别的路可走。你这几天最好藏在客栈里别出去,免得被他手下人发觉。”武安福道。
李漩没有做声,沉默了一会忽道:“晚上一切完事,来我房间,我有话对你说。”
武安福也没再问,默默的退出房来,关上房门,对晚上的约会,也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恐惧。
离开李漩,武安福找上王君廓点了些饭菜回到房间里吃起来。刚吃了一会王掌柜上来报说楼下已经布置妥当,超过一半的客人是晋王府里的死士改扮,只要楼上一有动静,立刻就行动。
虽然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武安福依然有点不太放心。其实这个计策仔细分析起来有不少的漏洞,不过武安福赌的就是一个时间差。杨广和萧禹的反应已经明白无误的表明真正的秘密其实是匣子本身,当对方发现匣子里装的东西里根本没有用处的时候,一定会恼羞成怒。杨广和萧禹一传出明天王君廓会把藏有秘密的匣子送到王府的消息。奸细不可能不动心,对方自然了解从客栈里夺匣子和从王府往外夺的区别,何况只有一夜的时间留给他们考虑的时间并不多。如果匣子里的秘密真的重要到他们可以不顾一切的抢夺的话,那他们就一定会在今天晚上采取行动的。张转他们三人加上自己和王君廓做诱饵,奸细和他背后的指使者就是鱼,杨广铺开的大网在等着鱼儿上钩呢。武安福边吃东西边又在脑袋里把整个计划盘算了一番,感觉应该出不了什么纰漏,这才放心下来。
“兄弟在想什么?”王君廓看出武安福心里有事,小声问道。既然消息已经放出,贼人随时都有可能来袭,自然要小心提防点。
“没什么,就是怕张转他们那边出问题。”武安福道。
“应该不会,他们几个都很机灵。”
“那就最好。如果他们那边有事,肯定会出在他们出门这段时间。如果他们半夜回来的时候还没出事,那么问题就在我们这边了。”武安福跟王君廓说道。
王君廓一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拍了拍他放在桌旁的大刀笑了笑。武安福也一笑,瞄了眼一旁放着的花枪两头蛇,继续吃菜。
一桌菜毕竟不能吃上一个晚上,不到一个时辰,武安福两人都吃不下去了,再看天上,月亮刚爬到正当空,此时的大兴城里的酒楼妓院依然灯火通明,一点都看不出来皇帝病危。据说这回杨勇监国,天下百姓都拍手称庆,认为能过上好日子了。看来隋文帝杨坚的严刑峻法让老百姓吃了不少的苦头。不过到底应该怎么解决杨勇的问题呢,把他推翻,另立杨广不成?武安福苦笑一声,这成了什么事了。也许惠泉说得对,自己为了一己的私欲就要把老百姓心目中的好皇帝给推翻了,另立一个荒淫的昏君,逼老百姓造反,然后再趁着天下大乱,让老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最后再挺身而出做个大英雄。那做了大英雄以后要做什么?武安福从来没想过,上辈子当黑社会,也是只顾着往上爬,拼命的打地盘,若是做了天海的黑社会老大以后又要做什么?难道统一全国黑社会吗?武安福实在找不到答案。他猛的想到李漩,心里一动。若是自己真的横扫天下,想必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李漩会动心吧?人说美女爱英雄,若是比罗成柴绍都要英雄,李漩一定动心。为自己找到这样一个理由,武安福觉得舒服多了。他喊小二送一壶茶来,心情大好的和王君廓瞎聊起来。
“不知道哥哥认为,当今天下,有哪些江湖中人称得上是英雄呢?”武安福在北平的时候消息闭塞,对江湖上的事情不了解,碰到王君廓以后,还没聊过这种话题,想到即将要真正的卷进这个年代的风云变幻,这些事情还是要打听一下的。
“哈哈,兄弟你问这可就问对人了。哥哥我虽然混在镖局讨一口生活,可是黑白两道都很熟悉,要说这江湖上的英雄,首推四个人。”
“哪四个人?”武安福来了兴趣。
“第一个就是山东济南府的秦琼秦叔宝。他为人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武功高强最重孝义,乃是我最想结交的英雄好汉。”王君廓说到江湖的事情,眉飞色舞起来。武安福早想到秦琼会是一号人物,便道:“小弟到是和秦二爷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将来是否有机会能好好结交。”
“以兄弟你的才华,那秦叔宝一定乐意结交。将来有机会,你我兄弟一起去山东,见识下他的风采。”王君廓道。
武安福微笑点点头,请他继续说。
“第二个人也是鼎鼎大名,他就是山西潞州天堂县的七省绿林总瓢把子单通单雄信,他广交天下的朋友,手上一根金钉枣阳槊更是打遍山西无对手啊。哥哥我和单雄信还有些私交,将来有机会介绍于你。”
“第三个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便是贝州窦建德,此人是个最重信守诺之人,平日行侠仗义,帮助乡里,深为众人敬仰。”
“第四一个也是有名的英雄好汉,河东薛举家财巨万骁勇剽悍,乃是江湖上人人称道的猛英雄。”
武安福听了王君廓的话,连连点头,心说秦琼和单雄信可要好好结交,窦建德和薛举好象都是乱世枭雄,将来恐怕都会是争霸的对手,也不知道能不能化敌为友,如果能得到这些人的帮助,那么夺取天下就容易的多了。
“有机会还要麻烦哥哥给我多多介绍,兄弟我自幼就喜欢结交朋友尤其是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们,如果真的能认识这些好汉,那才算没有白活一世。”武安福心有所感道。
王君廓连连保证说一切都包在他的身上,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了,就带武安福到处走走,给他介绍些了不起的人物。两人正说着话,有人敲响了门,武安福和王君廓紧张的道:“进来。”
第五十三章 王府之会
门开了,是个伙计,端着个托盘,上面放个茶壶,一进来就说:“两位爷,茶来了。”
“兄弟的花枪很是有些名堂,怎么还要学我这不入流的刀法,既然你喜欢,我就献丑了。哈哈。”王君廓这种武人,最喜欢谈的就是江湖和武艺,听到武安福扯到这个话题,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王君廓也看了看,就说了句什么。可武安福什么也没听到,还要再问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都花了起来。身子也有些不稳,急忙伸手一扶桌子这才没有倒下。正迷糊着,隐约有人开门进了屋,武安福看见个人影在眼前一晃,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公子,醒醒,公子……”昏沉中,武安福听见有人在叫,那声音若有若无,忽远忽近。
这是在哪里?怎么脑袋这么疼呢。
“公子,你快醒醒啊。”又有人在叫。哦,的确是有人在叫,可是他们在叫谁?这头……疼死了。
“哗啦”一盆凉水浇到武安福的头上,他一激灵,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还是土办法好使。”张转拿着个空盆看着一身是水的武安福道。
“这是怎么了!”武安福睁开眼睛吃惊的看着众人。他还在房间里,王君廓张转杨和李纪王掌柜也都在,一旁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兄弟,你我着了道了。”王君廓一副愁眉苦脸。
“怎么?”武安福脑袋还有点迷糊,一时转不过弯来。
“刚才咱们喝的茶水里面被人下了,你我都被迷晕过去了。”王君廓一脸的气愤,一路上威名远播的临潼大刀连续中了诡计,来到大兴本来以为可以算计别人,却又被下药,堂堂大镖头接二连三的阴沟里翻船,心里自然是恼火的很。
“下药的人呢?”武安福这才反应过来,惊出一身的冷汗。若是事情没有成功,谁知道杨广会不会一怒杀人。武安福脑袋里电光火石冒出好几个想法,心想要是情况不好就冲出去抢出李漩然后去找余双仁一起杀出大兴回北平。
看到武安福脸上阴晴不定,王掌柜忙道:“刚才我让伙计刘二给两位送茶,左等右等他也不回来,我怕出事就上来看,结果一进房就看到二位倒在这。我再一查看,刘二被人打昏,扔到柴房去了。”
“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武安福使劲按按太阳穴。看来对方下的药还挺狠的,这脑袋恐怕要疼上一阵子。
“这可怎么办,匣子没了。”王君廓道。
“没什么,里面反正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个匣子而已,再说,他们也跑不了。”武安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盼着早安排好的杨广密探们能尽忠职守。
“怎么?”王君廓一愣。
“我早跟萧总管说好了,如果贼人真的夺走匣子,晋王的人就可以顺藤摸瓜跟踪下去,自然会知道哪个是奸细,哪个是幕后的人。”武安福道。这本是后路,如今看来幸亏有这一招。
“兄弟果然是好计策!”王君廓这才明白过来,不住的伸大拇指。
武安福使劲晃了晃脑袋,感觉清醒了一点,就问张转他们那边如何。张转三人都说转了好久也没有什么异常,就回来了。武安福听了点点头道:“现在情况已经明朗,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就在这里等待消息就行了。”
他话音刚落,“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武安福抬头一看,被吓了一跳,心说这人是谁啊,怎么生的这么威猛!
武安福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感觉这年代的人个头普遍不是太高,他如今的个头也就是一米七二左右,放到上辈子不算什么,换到这个年代,也是正常身高。秦琼和王君廓这种彪形大汉其实也不过是一米八多一点,长的壮实些而已。要说武安福遇到过的最高的人还要算史大奈,不过他跟现在进来的这个比起来,也要自惭不如。这人虎背熊腰,身高足有两米。武安福抬头看他才行。只见他头上一顶凤翅金顶盔,颈上束着英雄巾,一身的鱼鳞甲锃明刷亮,脚上蹬着吊额金睛虎头靴,威风凛凛。
“哎呀,这不是来总管吗,小人王长生,拜见来总管。”王掌柜一见这人,立刻就诌笑着迎了上去。他这一叫人,武安福顿时想起来听萧禹说起过这人,他一定就是杨广的王府护卫总管,评书里面也赫赫有名的猛将铁枪大将来护儿。看到这样的传奇猛将,武安福不禁的倒吸一口凉气。他若是来兴师问罪,那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恩,免礼了。”来护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没理王掌柜,径直的走到桌子旁一屁股坐下,咳了一声道:“哪个是高飞啊?”
武安福忙起来道:“小人高飞,参加来总管。”
“哦,你知道我?”来护儿没想到知道武安福也知道自己的名头。
“当然知道,赫赫有名的铁枪将军,天下谁人不识。”武安福说完偷看他的反应,马屁果然人人爱,来护儿脸上立刻现出笑容来,上下打量着武安福,心想这人还算恭敬,对他多了不少的好感。
“难怪老萧说你是个人才,这么一看,果然是仪表堂堂吗。呵呵,好,好个高飞。”来护儿倒是礼尚往来,顺口回夸了两句。房里几人面面相窥,无论从哪方面都瞧不出武安福哪里仪表堂堂了。武安福也尴尬的道“不知道来总管找小人有什么见教啊?”
“王爷要见你,你现在跟我去王府吧。”来护儿说着站起身来,又道,“其他人都不要离开王家店,否则格杀勿论。”说完看也不看众人,大步出去了。王君廓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可人家是晋王手下的大将,他也不敢怎样。武安福连忙安慰王君廓几句,告诉他事情办完马上回来。
出了王家店,来护儿骑上一匹枣红马,让武安福上了早准备好的一辆大车,直奔王府去了。
走了半个时辰,车终于停了。武安福不敢自作主张的下去,在车里侯着。隐约听到好象有人在问:“车里是谁?”
来护儿答道:“你别管那么多,一会王爷召集大家开会,你快点去准备下。”
那人又问:“是什么事?”
“你裴总管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不过估计和车里这个有关。”来护儿道。
“如此三更半夜,一定有大事。”那姓裴的又说了句,便再没声音了。
车子又走了一小会,再度停下,有人掀开帘子道:“请下车。”
武安福下了车,只见自己已经身在一个大院子里,四周的建筑在月光下显得富丽堂皇,他心想这就是晋王府了吧。
正四处看着,来护儿走到他身边道:“高公子,跟我来吧。”说完走在前头,武安福跟着他走进一座大宫殿,三转两转就失去了方向。他只好紧紧的跟着来护儿,生怕走丢了。不过还好,没一会就来到一座大厅前,一座朱漆大门紧紧关着,门前还站着一排武士,一看到来护儿,都躬身行礼。
“王爷在吗?”来护儿问。
“已经到了。正在等其他的几位总管。一个武士回答。
“恩,”来护儿一点头,回头对武安福说,“公子,我们先进去吧。”说着推开了大门。
武安福迈步进去,只见里面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照耀在金珠宝贝上,发出耀眼的光芒,简直让人睁不开眼睛。等到适应了这富丽堂皇奢侈豪华的装饰和灯火武安福再仔细一看,正对面的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坐的正是晋王杨广。
“参见晋王千岁。”武安福一看到杨广,赶忙拜倒。
“免礼,起来吧。来人看座。”杨广吩咐人搬来了个凳子,武安福谢了之后坐下,这才仔细看起这大殿里的情形来。
杨广坐在个金色宝座之上,上面还镶着各种的宝石,灯光下甚是耀眼,看这钻石武安福也大概能猜到这座椅恐怕也是黄金打造的。他看着这宝座直吐舌头,心说这要是弄回上辈子去,得卖多少钱啊。再看杨广下首,萧总管萧禹垂手站着,脸无表情的。武安福对他心里略有好感,若不是他,自己也不可能保住性命还能接近杨广。萧禹身边是来护儿,他大大咧咧的往那一站,足足比萧禹高了两个头还多。萧禹和来护儿对面坐着两个人,都是文人打扮,一个老点,留着山羊胡子,容貌有些猥琐,还有一个面皮白净,一看就是个儒雅文人。他们几个离杨广都比较近,武安福的位置则稍远一些,明显是亲疏有别。武安福正想这么晚把自己叫来是不是和奸细的事情有关,就听到门外有人高声通报道:“越王千岁到!”
声音一落,杨广立刻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下头上的王冠,那两个坐着文人也站了起来,武安福也赶紧站起来,盯着大门。大门开了,进来个老者,穿的华丽至极,一身紫色绸缎袍子,金丝滚边,丝绦系身,上面赫然绣了条张牙舞爪的龙,做工精美,此人身份之尊贵呼之欲出。果然就见杨广迎了上去,边走边道:“叔王千岁来了,侄儿未能远迎,失礼了。”
老者笑了笑道:“侄儿客气了。”任由杨广搀着他的胳膊走到厅上来。
萧禹早拿了个凳子摆在杨广的宝座旁,恭敬的冲老者道:“越王殿下,请上坐。”
武安福这时候也想起来了,这个胖老头看来就是大隋朝中不逊于靠山王杨林的名将,杨坚的亲弟弟杨林的亲二哥越王杨素。
杨素也不客气,走到凳子旁,一屁股坐下了。他坐下之后,杨广才坐下,身子斜冲着杨素,看来很尊敬这个叔叔。跟随杨素进来的还有两人,一个从打扮看来是晋王府的人,另一个是一身武将打扮的年轻人。杨广道:“裴矩,快给玄感看座。”那随同杨素进来的王府中人忙招呼下人拿了凳子,正好放到武安福的身边,年轻人就坐了过来。武安福心里嘀咕看来这个就是杨素的儿子杨玄感了。他仔细看了看杨玄感,果然相貌堂堂仪表不凡气宇轩昂,难怪他后来觉得自己能当皇帝呢。
第五十四章 狼狈为奸
1.只评经典朋友:正是因为李漩,主角以后才会不为**蒙蔽。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有过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时候吧?主角也一样,当然他也有清醒过来的时候。惠泉老和尚的那话也不是白说的……
这几天实在太忙,现在还不到8点就要出去了,一些地方难免会让大家不如意,过几天空闲,一定好好改正。多谢大家这几天的容忍,拜谢了。
杨素稳稳的坐了下来,在厅上扫视一下,每个人他目光掠过的人都觉得心中一凛,垂下头来。看来越王的大名并非虚言,比起三弟杨林,他更有不怒自威的雄风,不愧是大隋开国第一名将。看了一圈,杨素发话道:“侄儿,还有人没到吗?”
“还要再等下宇文公。”杨广语气恭敬的回答道。
杨素点点头道:“宇文也来,看来是有大事啊。”
他话刚落,门又开了,只见进来一人,年约四十,白衣如霜,顶冠似雪,神容严肃,气派万千,颇有古之贤人的风采。武安福看他虽然年纪大了些,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英俊潇洒的人中龙凤,正自猜疑这人是谁。就见杨广噌站了起来,迎过去说:“宇文公来了。”
武安福一愣心说原来这是宇文家的人物啊,看他年纪应该是宇文化及了。怎么宇文述没来呢?不过这宇文化及看起来不象个奸臣,难怪杨坚那么信任他。做皇帝的确不容易,忠臣奸臣也没写到脸上,换了谁也不会相信这么俊朗的一个人会是奸臣。
“微臣参见晋王千岁。”宇文化及一施礼,然后又冲杨素一施礼,“参见越王千岁。”又一挥手道:“成都,快来拜见两位千岁。”
武安福这才注意他身后还跟着一员年轻将军。此人乍一看只觉得生得十分的威猛,不过若论威猛还是来护儿为最。可仔细一观察,武安福又觉得他比来护儿多了些什么。瞧了半天才发觉原来这人眼神如电,或者说他带着一身的杀气。武安福只瞥了他眼睛一眼就觉得全身发寒,心想乖乖啊,这人不会是死神转世吧?看来这传说里的隋唐第二好汉宇文成都——李元霸还没长大,他现应该是第一——果然名不虚传啊。
宇文成都拜过了杨广和杨素,一样也坐到武安福身边。杨广道:“来护儿将军,你调派人手四处巡逻,看好各处出口,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来护儿领命,应声而去。他出去以后,大门紧紧关上。杨广扫视了殿内一圈,然后开口道:
“今天惊动了越王和宇文公,深夜和大家见面,其实是因为小王这里出了件大事。”他一句说完,停下来,又看了看众人。眼光扫过武安福只觉得脖颈子发寒,心想杨广也不是普通人物,讲话分寸有度,精明能干,无论如何也不象个昏庸的人物,怎么会成为昏君呢?
“这件事情,可真是非同小可。如果处置的不好,那本王这颗人头可就不保了!”杨广又道,语气严厉,隐约已经能感觉到杀气。
“其实在座各位都是本王的肱股之臣莫逆之交。越王更是本王的亲叔叔,视我如己出。宇文公乃是本王的老师,本王一直以师礼相待。其他诸位也都是本王的得力助手心腹之人。本王自问待大家不薄,更曾想过他日如能得偿大志,在座之人都随我平步青云。可本王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居然要置本王于死地!”杨广说到最后,声音哽咽,似乎就要哭了。他这一冷一热,一张一弛,说得殿上众人面面相窥。
“侄儿,何人胆敢加害于你!为叔替你做主。”杨素似乎动了气,胡子都飘起来了。
“叔王,他们不但要害孩儿,更要加害于叔王你和宇文公啊!”杨广扑通一声跪倒在杨素面前号哭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杨素慌了手脚,赶忙扶起杨广,“这是怎么回事,是何人这么胆大包天!”
“叔王,宇文公,请看。”杨广从袖子里拿出块黄绢,呈给了杨素。宇文化及皱着眉头凑了过去,和杨素一起展开那块黄绢。其他人都离的远,也不知道那黄绢里写的是什么,都在猜测。武安福心知这大概就是藏在匣子里的秘密,原来是块黄绢,难怪可以藏在匣子的夹层里。只不过不知道这黄绢上写着什么秘密,又是哪个对头有这么大的势力,能够置杨广他们于死地。
“这!这是!”杨素看过黄绢,张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宇文化及也一脸惊讶,一开始的温文儒雅完全不见了。萧禹曾说过宇文化及知道这个秘密,可是他看来怎么好象刚刚知道似的。武安福心里奇怪,觉得其中有问题。
“叔王,宇文公,这旨意可字字都是母后的亲笔啊!”杨广泣道,这么半天他一直跪着,脸带凄苦。
“你快起来。”杨素把杨广扶起,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母后去世之前,母后深知皇兄对我恨之入骨,恐怕我日后遭到不测,所以留下这旨意,嘱咐我一旦有变,务必请叔王和宇文公相救。”
“可他是太子啊,这监国之事名正言顺,将来继承大统也是应当,恐怕……”宇文化及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忽然道。
“宇文公,这名正言顺,可未必见得。”杨广道。
“怎么说?”宇文化及问道。
“父皇身体一直康泰,半月前我离开京城的时候,还去拜见过他。可是我刚走到临潼,不到十天的功夫,父皇就忽然重病,我恐怕这里面另有蹊跷。”
“你是说?”宇文化及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我是说父皇的病恐怕是有人搞出来的。如果我猜的不错,就是杨勇这个奸贼谋害父皇!”杨广语气如刀,斩钉截铁的说。
武安福在一旁听着两人一唱一和,隐约明白了杨广的布局,心里暗暗佩服杨广,他不愧是当年带兵平陈的主将,心机谋略都不含糊。可惜用错了地方,最后还是落个身首异处亡国灭族的结果。
“你,你这话……不要乱说啊!”杨素吃惊不小,后退了一步。宇文化及却很冷静,伸手扶了杨素一把。武安福看着杨素十分惶恐,完全没有了刚进来时候的威风霸气,心想他一生征战居然还这么经不住事情,看来人老了胆子的确变小了。
“叔王你也知道母后在的时候,早有废掉杨勇立我为太子的意思。杨勇他谋杀自己的太子妃,宠爱那个姓云的私生女,还囤积军马早就有谋反的意图。母后多次跟父皇说过此事。如果不是高颖伍建章他们阻挠,他早就被废了。母后被他宠爱姓云的那个私生女的事情气的伤了身体,才早早的去世。现在父皇又不明不白的重病,我连去探望都不行。叔王你可要给侄儿做主啊。”杨广说着又跪下,也不知道他的膝盖怎么那么软。殿内的人都大气也不敢出,杨广既然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那就等于是撕破了脸皮,今晚看来是一定要做出个决断了,不然的话,没有人能活着出这个门。
杨素也不去拉杨广,颓然的坐倒在凳子上。杨玄感猛的站起,几个大步就走到他父亲身后,昂然站立。手正好搭在剑上,犹如一只随时都会扑出去咬人的豹子。
杨广似乎没瞧见杨玄感一样,继续道:“母后殡天前生怕侄儿遭到不测,特地写下这封信给叔王和宇文公,是因为两位是国之巨擎身怀天下公义之心。这本来不过是自保的手段,不到万不得以我本不想拿出来,可杨勇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我手上有这封密信,监国不过一天,就招我立刻回京,在大兴驿设下千人迎我,嘱咐我沐浴更衣,所有的行李都被打开搜查,如果我不是早有准备,把密信藏在木匣之中另外委托他人带回京城,这信早被杨勇得去。如果那样的话,叔王,宇文公,这后果可想而知。”
杨素铁青着脸,坐在凳子上不说话,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宇文化及站在一旁,好象入定了一样,宇文成都一点都不紧张,端坐在武安福。这父子二人的冷静让武安福更加明白这一出戏其实都是演给杨素看的,杨广和宇文家早就串通了。杨素虽然老奸巨滑,入了这瓮中恐怕也逃不出去了。
“晋王殿下,你所说的可都有证据吗?”宇文化及半天不说话,这时候也开口了。
这话一出武安福更肯定了他和杨广早有预谋。他这一问表面是在责难杨广,其实暗含的意思是已经认同了杨广的说法,不过是在给杨素找台阶下罢了。就好象他刚才的那些问话其实是在一步一步的帮助杨广说出对杨勇的憎恨和疑惑一样。杨素这老狐狸想必也早看明白了形势,如果他不答应杨广的话,恐怕没命走出这个大殿。
“除了有母后密信在此,还有另外一事可以证明杨勇处心积虑要加害我。”杨广站起身来道。
“什么?”杨素和宇文化及齐声问道。
“我的身边早有杨勇派来的奸细,我回京城的时候杨勇没有在我身上找到密信,又从奸细那里得知密信由一队镖师护送进京,就派人路上劫镖,一定要夺得密信置我于死地。所谓瓜田李下,如果这信真的被杨勇夺去,叔王和宇文公就算不大祸临头,恐怕也没有好日子过了。”杨广说完,还长叹了一声。武安福看着他的表演,心想他不该去当皇帝,去做个戏子一定红。
宇文化及听罢也配合杨广长叹一声道:“太子怎么不顾念手足之情,非要赶尽杀绝不成吗?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蹊跷不成吗?”
“这,不可能吧。”杨素还有些怀疑。
“叔王,我这就给你看证据。”杨广说完,手一挥,大喝道:“还不给我把奸细拿下。”
话音刚落,就见杨广背后的屏风后涌出十几个卫兵,手持刀枪一拥而上,将一人围上。那人脸上一白,全无了血色,大叫着:“殿下冤枉啊。”
第五十五章 兄弟相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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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正是一开始就坐在殿里的两个读书人的一个,偏偏不是看起来样貌猥琐的老头,反而是另一个儒雅些的文士。
“冤枉冤枉啊!”于善想要站起,被一个卫兵一枪杆拍在肩膀上,哎呦一声缩到地上。
“叔王,他就是藏在我府里多年的奸细,如果刚才侄儿的话叔王不信,尽可以审问他。”杨广不再理会于善,回身跟杨素说道。
杨素看了看杨广,又看了看于善,回头对杨玄感道:“玄感,你去替为父问问。”
杨玄感道:“是,父王。”大步走到于善身前,先打量了下,开口道:“你可是于善?”
“我是……”于善被数只长枪抵在身上动弹不得,浑身颤抖,一动也不敢动。
“你在王府,是何职务?”
“小人是王府主簿。”
“你年纪不大就身为王府的主簿,晋王待你不薄啊。那你到底是不是奸细?”
“小人不是奸细啊,冤枉啊。”于善喊起冤来。这一幕让武安福想起何辉来。
“你先别叫冤枉。”杨玄感不耐烦的说,回头道:“晋王殿下,请问有何证据证明他是奸细。”
杨广道:“高飞,你来告诉他。”
武安福一听叫到了自己的名字,赶忙应了声离开座位走上殿去,先拜见了杨广杨素宇文化及,又冲杨玄感施了一礼。
‘你是什么人?”杨玄感自从刚才进来就没正眼的瞧过这殿上的人,他虽然仪表堂堂的,可是散发着一股子的傲气,此刻更是斜眼打量着武安福,一副瞧不起的样子。武安福心里暗骂着他十八代的祖宗,却还是恭敬的道:“小人高飞,一介布衣,承蒙晋王千岁赏识,采纳小人的计策,查获了这个奸细。”
“什么计策?如何查获?”
武安福把如何和杨广一起定下计策查找奸细的事情都告诉了杨玄感。他听完点头道:“既然如此,于善你有什么好说的。”
于善依然不服道:“晋王的确告诉我说密信没有丢失依然在匣子里,而那匣子就在客栈王君廓保管。可是难保晋王说话时没有被别人听见啊。”
杨广一旁冷笑一声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说罢一拍手。
就见大门打开,来护儿带着个人进来,这人一进殿就跪倒在地,用双膝爬行到殿前,大叫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于善,你看这是谁?”
再看于善已经失去了方寸,脸上冷汗直流。
“陈同,你且说说傍晚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么?”杨广问道。
“回王爷,小人拿了于主薄二两银子,替他拿了封信交给王府后巷一个赶车的车夫。”陈同说道。
“于善,信里写了什么,交给何人啊?”杨广再问于善。
“这……是家书,带回去给家里人的”于善硬撑着道。
“哼,家书?带人!”杨广又是一声厉喝。大门再开,这回押进来十几人。一看到这些人的面目,于善唉嚎一声:“娘,玉儿!”便瘫软成了一团。武安福一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心中知道这一定是于善的家人。看来杨广这次行事准备周全,如此短的时间,就把所有相关的人和事都打理的妥当,身边一定有能人指挥打点。想到这武安福看了眼一旁一直一言不发低着头好象一棵树一样的萧禹,心想这人沉着机敏,这些事情八成是他策划的。
“还用我问吗?”杨广见于善已经瘫了,也不再问。又一挥手道:“带下去。”这群哭喊着的男女老少又被带了出去。
“殿下,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家人,我就什么都说。”家人一被带走,于善的魂似乎也回来了。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哭着说。
杨广略一思考道:“如果你不隐瞒,我倒可以放你家人一条生路。”
“请殿下先答应小人的请求,小人才说。”于善说着嗵嗵嗵嗵的磕起头来,两三下就磕了一头的血。
杨广一皱眉头道:“行了我答应你不伤他们,你快点从实招来。”
于善一咬牙,开始述说起来。武安福结合着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这才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杨广两年前从并州总管的任上回到京城之后,本来平和的京城,就因为太子杨勇和晋王杨广之间若有若无的紧张关系而变的风雨欲来。坊间一会传闻杨广有意夺嫡,一会又传闻太子把持了朝政,各种传言铺天盖地,弄的朝廷大臣都人心惶惶。杨坚年岁已大,迟早会死,朝臣们为了将来打算自然的分成了两队。一队是开国的一些老臣,如高颖贺若弼伍建章丘瑞等人,他们一贯太子。而另一队领头的就是越王杨素和宇文化及,他们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晋王杨广,却和杨广走的很近。两方人马都在朝廷里拉拢大臣为自己所用,势同水火。于善本是民部的管事,因为精通行政擅长管帐和文书写作,在京城里也小有名气。杨广感觉自己身边人手不足,派萧禹在京城各个部门里替他搜罗些忠心可靠办事能力强的手下。萧禹不辱使命推举了于善来护儿裴矩等人,这些人也都先后被杨广重用,成为心腹。
杨勇深知他这个二弟阴险毒辣,为了当皇帝什么都干的出来,就留了个心眼。派人暗中接近晋王府的各个总管,想在杨广身边安插上一个亲信。金钱美女的诱惑下,于善没有把持的住,成了杨勇的奸细。负责把杨广的一举一动报告给杨勇。不过杨广大事上一向小心谨慎,很少有致命的把柄,于善的作用也就无从发挥。直到这次杨广从临潼山回来,才一不小心让于善知道了个秘密。
杨广在临潼被秦琼打伤后一直在养伤,却忽然接到朝廷的快报说皇帝病危,太子已经监国,让他火速回京朝见。杨广听到消息大吃一惊。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杨坚还好好的,忽然就病危,而且杨勇竟然监国。他预感大事不妙。可是太子的命令不能违抗,杨广就多了个心眼,把事关重大从来不离身的一封密信藏在木头匣子的夹层里,又在匣子中放入一尊玉佛。留在了手下推荐的临潼县威武镖局,让他们过几日送到京城晋王府,自己则轻装回京。果然在大兴驿被驿史拦住说要检查行李,沐浴更衣。杨广看着驿史把行李衣服翻的乱七八糟庆幸自己早有预见。
朝见杨勇的时候,这个刚监国的哥哥趾高气扬的先是安慰了杨广下,却不准杨广去看望病重的杨坚。只嘱咐他回去先休息几天,听到召唤才能进宫。杨广本来就有伤在身,又急又气又惊又怕,回到王府只觉得无计可施,可如果不有所准备,只怕杨坚一死,就立刻大祸临头。只好召集萧禹于善裴矩来护儿等几个心腹商量此事。期间杨广说了句:“只等临潼那件大秘密送了来,联合越王和宇文公再做打算。”于善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回去立刻禀告了杨勇,杨勇大惊,却不知道这秘密到底是什么。他生怕这个弟弟搞出什么麻烦,自己这监国太子毕竟不是皇帝,还不够稳固,不敢怠慢,立刻召见高颖,让他派人解决此事。这才有了后来一连串的事情。
等到今天傍晚的时候,杨广回府召见于善问他帐房的事情,萧禹依计来禀告事情,于善在一旁听的清楚,萧禹报说秘密未失还在匣中,镖队已在王家邸店休息,东西现在在王君廓身上,明天送到府里。于善得了这个秘密。当然不能拖延,立刻给了陈同二两银子,让他送一封密信给高颖。请高颖当天晚上下手夺取秘密。
讲了一大通,于善也渐渐的镇定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坦白能够换来一家老小的活命。等讲到送信给高颖之后,他便停住不再说了。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叔王,你都听到了。杨勇他早有害我之心。何况如今这事情,早已经牵扯到了叔王和宇文公,这嫌疑,叔王你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杨广听完了于善的招供,对杨素道,他知道于善这一番话的分量,自然成竹在胸,语气里威胁的味道多过了请求。
“晋王此言差矣,我父王身为亲王忠心大隋天下谁人不知,难道就因为区区几句闲言就成了逆臣不成。”杨玄感不等他父亲回答,抢先道。
“住口。”杨素吼了声……
“父亲,你可要想好,这事可非同小可啊。”杨玄感还想再说。杨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拿起那卷黄绢开口读了起来。绢上的话都是古文,武安福对古文最头疼,以前遇到了都是请教孙成,此刻当然听不懂,不过七七八八的连猜带蒙也知道个大概。黄绢上是独孤皇后临死之前因为害怕杨勇日后加害杨广,秘密留下的一封给越王杨素和宇文化及的信,请他们在危急时候帮助杨广。信里数落了一通杨勇,对这个太子很不满意。又夸了一通杨广,意思是这个孩子不当皇帝太可惜了。归根到底,这封信把杨素和宇文化及跟杨广捆到一根绳子上去了。傻子也明白,这信要是到了杨勇的手里,杨素和宇文化及就算本来没有帮杨广的意思,也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第五十六章 凌迟
殿上众人听了之后表情各异。杨玄感也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他们父子可谓是被这信赶鸭子上架,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凶险万分。
“虞公请说。”杨广示意让他说话。
“哎……”杨素神色黯然,垂头考虑了一会,终于长叹了一声道:“侄儿,你想怎么办?”
杨广一听大喜道:“有叔王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说完一挥手,萧禹立刻上前一步道:“禀告越王千岁,宇文公,小人这里有朝中文武官员七十人的血誓,愿意一起保举晋王为太子。再由晋王查清皇上的病因惩办谋国逆贼。还请两位大人一同签名共图大事。”说着将一块白布呈上,武安福仰头去看只见上面血迹班驳,都是些名字。
杨素还在犹豫,宇文化及上前一步叫一声:“我儿成都何在?剑来!”
宇文成都应声上前,亢琅琅一声拔出配剑交给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左手拿剑在右手拇指上一划,鲜血立刻流出,就见他以指为笔,在白布上写了名字道。接着宇文成都也如法炮制,割指签名。
“越王殿下,我来之前,我父亲已经嘱咐我一切以晋王马首是瞻,今日我的签名,就代表宇文家族的意思。”宇文化及看到儿子签完后道。
杨素呆呆的看看宇文化及,叹了口气,上前去割破手指签了名。杨玄感紧随其后依样做了。萧禹等杨玄感签完后,又拿着白布走向虞世基裴矩来护儿等,大家都一一的签名。萧禹最后一个走到武安福的身边,将白布往他面前一递,眼中闪烁着怪异的光芒。武安福心知这个时候想不签名都不行,虽然是在强迫下,却也和自己的意思,把杨勇推翻换杨广也好,让这小子折腾大好河山吧,折腾的差不多,自己就可以出场了。武安福接过萧禹递来的剑,把右手拇指割了个口子,在白布上歪歪扭扭的写上了高飞两字。
殿上的众人都签了名,萧禹把白布拿了回去交给杨广,杨广看了一眼,哈哈大笑道:“好,既然大家都同心同德齐心协力辅佐本王,本王也就不再推辞。从今日起,我们便要同舟共济共图大事。大家都签了名,不过本王想我们最好还是喝血酒对天立誓才好。本王就先给大家安排个小小的节目吧。”说完他坐回宝座高声道:“来人,上刑具!”
大门再度开启,武安福定睛一看,心底立刻涌上不祥的预感。
进来三个人,当先一个刽子扮,可是他手里拿的却不是鬼头大刀,而是一个托盘,盘子上铺着黑色的布,上面明晃晃的摆着一排尖刀,后面两人,每人拎着个桶,经过武安福身边时,明显有股浓浓的醋味。
“小人韩平韩安韩顺参见晋王千岁越王千岁。”三个人走到殿前,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起拜倒。自从他们三个人进来,除武安福外殿上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虎将宇文成都和来护儿脸上的肌肉竟然抽搐起来,似乎想起什么不快的事情。就连骄傲的杨玄感也紧皱着眉头,倒退了一步,也不知道是厌恶那醋的味道还是厌恶这几个人。
杨广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奇怪的微笑道:“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领头的那个叫韩平的说。
“那好,今天这殿上有十个人,那么就十三刀吧!”杨广说完,坐回宝座上,一脸的期待,好象一个等待好戏的孩子。
武安福看到这里,大概猜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了,胃不由的缩了起来,晚上吃的东西被紧紧的挤到一起。武安福偷偷去看于善,他睁大了眼睛,大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本来他的脸色已经够白的了,这时候更是如同一张白纸,根本看不到一点的血色。
几个卫兵将瘫软的根本动弹不得的于善拖了起来,拉到一根大柱子前,捆了起来。韩平走到于善身边,上下左右的看了一圈,好象在看待宰割的猪一样。韩安拖着那盘刀站在一旁,韩顺则拎着桶醋站在另一侧。殿上鸦雀无声,十几双眼睛都紧紧盯着这四个人,在这死一样的寂静中武安福听到滴答的声音,寻声望去见于善的裤裆已经湿了,正在往下滴水。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已经吓的失禁了。
门又开了,进来了几个下人,抬了张长桌子,摆到于善前面,一溜放上十个碗,每个碗里都倒上了酒,弄好之后,下人们退下。
“殿下,可以开始了吗?”韩平问杨广。
“开始吧。”杨广好象已经等不及了。
韩平领命,回头一挥手,韩安谢成放下手中家伙一起上前三两下把于善的衣服扒了个精光。这时于善好象要溺死般挣扎的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来:“殿下,饶了我的家人。”
杨广不耐烦的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多事,我把你凌迟了之后,偏要把你家人都杀光,看谁还敢背叛我。”他说完,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从众人的脸上扫过。武安福心突突的跳着,直感觉双腿发软,好象那个要受刑的不是于善,而是自己一样。于善听了这话,牙关打颤,猛的一张嘴,韩平看得真切,上前一步,把团破布塞进他的嘴中,口中道:“想要自杀?没那么容易。”于善额头青筋暴起,喉咙里咕噜一声,竟然昏死过去了。
韩顺拎起醋桶站到于善三步开外,一扬手一桶的醋兜头倒在于善身上。这一刺激,于善又悠悠的醒了过来。他刚醒,韩平走上一步一掌打在于善胸口上。几乎在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韩安的盘子里拿起把尖刀贴在于善胸口在**处一旋,就把于善左边**旋了下来。他刀尖一挑,将那肉块扎起,向天上一甩道:“谢天!”
殿上众人目光不由自主的都随着肉块向上,直到顶点才又落下。那肉块轻轻落到地上,好象落在每个人的心头一样,沉甸甸的让人无法承受。
肉块落下,于善的哀号闷在喉咙里,两只腿抖得如筛糠一般,杨广看得脸上露出笑容。武安福本来在想传闻里说杨广荒淫无道残暴凶狠只怕都是胡诌,觉得他心思机敏精明练达,此刻却觉得他的笑容里充满了扭曲的快感。真不知道他是如何用欣赏的眼神观赏着这一幕血腥,难道他把这残酷的刑罚当做一场行为艺术?否则怎么能如此享受这残忍,又怎么能那么快的把大好江山断送了呢。
第二刀又来了,韩平换了把刀,如第一刀一样的旋掉于善右边**,用刀扎起。这回甩到了地上,叫道:“谢地。”接着依然换刀,第三刀割在两乳正中的地方,这一刀使的轻巧,正好割下铜钱般大小,这三刀下去血流的并不多,只是有些血珠渗出。武安福知道刚才那一桶凉醋和那胸口的一掌都是为了抑制人体的血液循环,这两下刺激之后,人的心脏已经缩成一团,血液流动减速,凌迟的时候犯人不会出很多的血,也就不会出现刀还没割完人就失血而死的情形。这些玩意武安福上辈子在监狱中实在熟悉不过,那些警察可以殴打完犯人而不露一点伤痕。中国人聪明的很,历史上发明的治病救人的医术不多,杀人的技术却堪称天下第一。人们在研究杀人技巧的时候比救人时更加热衷。不知道这是汉民族的优良传统,还是这世界上所有人心里最深处的本性。
第三刀割下的肉也被甩到天上,叫做谢鬼神。韩平好象一个恶魔一样的谢天谢地谢了鬼神,场上众人看着他的面孔,不寒而栗。
三刀下去。于善似乎没有了嚎叫的力气,眼睛都要冒出来了,如果憎恨和愤怒能够杀人的话,杨广恐怕先被于善给凌迟了。可惜现在在砧板上的是于善,他只能接受他的命运。
接下来的几刀,武安福就算上辈子好勇斗狠,这辈子也杀了不少的人,可是依然不忍观看,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如何遏止胃里不停向上翻滚的污秽,惟恐一个忍不住吐了出来,坏了大事。只见韩平换刀如飞,马不停蹄的在于善身上左一刀右一刀,每一刀割下来的肉都放到身后长桌上的酒碗里。酒里混着人肉和人血,慢慢的变成鲜红色。
十刀飞快的割完,韩平把手中刀到回盘上,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禀告杨广道:“殿下,十三刀已毕。”武安福本来不想再看这血腥的一幕,可好奇心让他偏又抬头去看。于善双目无神,喉咙里的的声音早就沙哑的不成样子,听起来如同鬼魅一样。他的左前胸赫然已经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白花花的肋骨后面,有个红通通的东西正在跳动。武安福看到此处再也忍不住,胃里的东西喷薄而出,涌到嘴里。他不敢吐出来,强做镇定,趁没有人注意又全咽了回去。一时间恶心的感觉洋溢着,几乎以为自己身在地狱。
第五十七章 自承身份
并不鼓励大家去看以前的半成品,一是没有结束,二是故事的脉络完全不一样了,三是那篇小说的漏洞更大,很多需要弥补。
韩平点头应命,走到于善身前抄起把尖刀一刀刺进那血洞里,就见一股黑血喷出,溅了韩平一身。于善的身体抖动了几下,终于垂下头去,不再挣扎。武安福看到这里,反而替他庆幸可以这样快就死掉。如果杨广突发奇想要再割他几百刀,那还不如早早死掉来的痛快呢。
韩平杀了于善,把刀放回,和韩安韩顺一起拜过了杨广杨素,收拾好东西出了大殿。他们走过武安福身边的时候,带着股死亡的味道。
杨广走到长桌前笑着道:“来,大家尝尝这酒,我们就用这奸细的血盟誓,共举大事!”
武安福一直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刚刚看到韩平把割下来的肉放到酒中的时候他就在默默的祈祷自己的预感不准。他一直安慰自己说这么残忍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这些人还没有疯到这个地步。直到杨广发话,武安福才发现他猜测都是在骗自己。所有的人都走到了长桌前,自觉的按照地位的高低排列起来,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碗血肉混杂的酒,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没有一丝的慌乱和恐惧。那条长桌还剩下最末的一个位置,那里摆着一碗酒,里面是于善的血和肉,在等待着人享用。
杀人放火谋财害命的事情武安福都没放在眼里过,可如今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刚才凌迟于善的时候,他还不是很害怕,只是觉得恶心,现在反而害怕起来了。他不敢去面对那碗酒,虽然他心里知道是逃不掉的。
“高卿,你过来。”杨广看武安福不动,笑着冲他招了招手,那笑里带着一点狡猾的味道。
武安福强打起精神来晃悠到杨广身前,只觉得脚底下软绵绵的,难道刚才的药劲还没过去吗?
“诸位可能都还不认识此人吧。本王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高卿家名飞,临潼人。这次护送密信擒拿奸细都要仰仗他的计策。本王爱惜人才,特地把他招入府中,即日起,封他为王府主簿,每月薪俸一百两。”说完又转向武安福道:“高卿家,你好好跟随本王,认真做事,等到本王大事得成,必定另有封赏。”
“多谢殿下,小人不过是今日才得见殿下的龙威,就蒙殿下赏识提拔,日后必当粉身碎骨报效殿下的厚爱。不过小人还要向殿下请罪,小人有事一直隐瞒了殿下。”老话说得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武安福见风使舵的本事也不是刚刚练就的,自然懂得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过想到杨广的精明和萧禹的能干,武安福下定决心说出身份,免得日后被抓到把柄,落得和于善一样的下场。
“怎么?”杨广眯起眼睛来,不见一丝的疑惑。
“小人并不叫高飞。我的本名叫做武安福,是北平大元帅武奎的儿子,我的义父就是殿下的三叔靠山王杨林。”武安福实话实说道。
“什么?”众人都是一惊。杨广却似乎早就知道一样,望着众人的神情,很满意的样子。
杨素站起身来在武安福面前走了两圈忽道:“武奎妻子姓甚名谁啊?他手下如今有多少军兵?北平府东门那家‘八宝饭庄’还开着呢吗?武亮的儿子娶媳妇了没有啊?”
武安福微微一笑道:“我母亲姓朱,名叫宛娘。我父亲手下如今有精兵一万人,‘八宝饭庄’还开着,不过厨师换了,‘八宝鸭子’没有从前那般美味了。至于我叔父根本没有儿子,哪来的儿媳妇?”
杨素点点头不再说话了。杨广道:“我也听说三叔在北平认了个九太保,就是你吗?”
“正是小人。”武安福忙道。
“如此说来,你还是本王的弟弟呢。”杨广笑道。
“小人不敢。只盼能为殿下效力。”武安福道。
“呵呵,好,既然有你这样的强助,大事又多了三分成算。”杨广笑道,“难得你肯自己承认,我派出去调查你的人还在路上,早知道卿家对我如此忠心,何必多此一举呢。”他这话一落,武安福脸色一变,众人的表情冷淡而怪异,似乎都对杨广的话心怀畏惧。
武安福心知幸亏自己见机的早,否则不定哪一天就有灭顶之灾忙道:“小人虽然是无意中卷入此事,可是一见到殿下如此英明神武,天纵奇才。太子胡作非为谋害皇上,殿下顺应天意讨伐于他,小人怎能不心悦诚服辅佐殿下。”
“哈哈,难得你的忠心,不错不错。”杨广笑道,可那笑声怎么听都不是味道。
“殿下,此正用人之际,武安福此举足见忠心,又有才能,当可重用。”武安福正自懊悔自己的卤莽时,萧禹适时的发话了。武安福听了不由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仓皇间,他没看到杨广和萧禹间那眼神交错时的会心一瞥。
“说的也是,快起来吧。”杨广说着伸手拉住武安福道,“既然你够诚恳,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将来大事得成,你就是开国的功臣。”
此话一出,殿上的气氛略微放松了些,除了杨素和宇文化及两个老狐狸还若有所思以外,其他人看似都松了口气。
武安福镇定下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走到长桌旁最后一个位置那站好,看了眼那碗酒,差点又要吐了。一片铜钱大小的肉片漂浮在酒面上,上面的脉络还很清晰,整个碗面漂浮着暗红的血,血和酒的味道掺在一起,异常的刺鼻。武安福实在不想喝这血酒,正在想逃避的方法,只听杨广大声道:“诸位满饮此杯,共成大事。”说完一仰脖,自己先干了。这一口喝光,他满足的把碗放下,武安福分明看见他的嘴在有节奏的咀嚼。
“好酒,哈哈,诸位不要客气。”杨广把碗一放,望向众人。
众人都拿起碗来,武安福只好跟着端起。就听杨素道:“若有二心,如同此人。”说完一口喝掉。紧接着是宇文化及杨玄感宇文成都萧禹裴矩来护儿虞世基,每个人都立誓喝酒。最后一个轮到武安福。
武安福心想事到如今不喝只怕不行,一咬牙道:“若有二心,如同此人。说完张大了嘴,把酒往嘴里一倒,恍惚中感觉有什么滑腻的东西在嘴里停留着。他狠下心来使劲一咽吞了下去,强迫自己再不去想,还勉强挤出个笑容看向杨广。
“好,看来各位的确是齐心协力辅佐本王,既然如此,这里就都是心腹之人。本王这就将大事布置下去!”杨广见众人都喝完了,回身坐回宝座。众人也都各回座位坐好。
萧禹叫人收拾好殿内的血迹污秽,又推来一张大桌,上面似乎摆了什么大型的物件,还蒙着黑布。等桌子放好,杨广道:“萧总管,你给越王宇文公和诸位讲讲吧。”
萧禹走到桌前伸手把黑布扯了下去。这桌子上的东西一现,众人都吃了一惊。原来竟是个城市的微缩模型,也就是沙盘。这模型城市里道路规整阡陌纵横正北方向赫然是个城中城。里面都是手工精致雕刻而成的宫殿模型。整个城市制造的很是精巧细致,显然是为了作战准备的,看来杨广有谋反的打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杨素毕竟是大将出身,对行军打战再熟悉不过,他站起身来走到这模型前看了看,赞叹道,“如此精妙,莫不是出自宇文恺之手?”
萧禹道:“一切都逃不出越王千岁的眼睛。”
“看来你是早有准备啊,这大兴城的里里外外都被打探的如此清楚。这样一来,对行军作战大有帮助。”杨素捋着胡子,仔细的看着模型。
“叔王,你且听萧总管的计划。”杨广一脸得意的道,好象有了这模型天下就已经在掌握了似的。
“越王殿下,宇文公,各位同僚。这是出自咱们大隋第一巧匠宇文恺之手的京城地图,请大家到近前来,由我跟大家说说晋王的计划。”萧禹道。
众人都起身走到桌前。走的近了,武安福更是觉得这模型造的鬼斧神工,就算在上辈子,他也未曾见过比这精致的模型,不禁赞叹古人中竟然有这样心灵手巧的匠人。
“各位,请看这大兴城,东面有通化,春明,延兴三门;南面有启夏,明德,安化三门;西面有延平,金光,开远三门;北面有光化一门。合计十门。其中,通化,延兴,明德,延平,金光,开远六门的指挥已经全都效忠了晋王千岁,只要号令一举,就会打起义旗响应晋王号令。因此控制大兴城可谓易如反掌。”萧禹一边指点着模型里的各个称门,一边给众人讲述。他还没等说完,就有人道:“大兴好拿,皇城难攻,如果攻不下皇城,冲不进太极宫,让大兴城外丘瑞的两万驻军得到消息,可就不妙了。”
武安福一看发表议论的正是杨玄感。萧禹一笑道:“将军莫急,听我慢慢道来。”一顿后继续道:“杨将军说的对,如果攻不下皇城,被大兴城外的驻军得到消息,大事必将功亏一篑。而皇城北面的玄武门由杨勇的心腹大将赵广带三千精锐御林军把守,玄武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我们要从南侧朱雀门进攻。到时候来护儿将军先率领三千王府死士埋伏在西市的怀远坊,越王千岁,请你派杨玄感将军带所部人马攻打皇城西侧顺义门,请王弟杨约将军攻打西侧安福门。宇文公,请你派宇文成都将军带人马攻打皇城东侧的景风门,请宇文智及将军攻打南侧的安上门。四处一起攻击扰乱皇城守军的部署。来护儿将军趁此时机突袭朱雀门,杀进皇城。直捣太极宫。”
萧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环顾众人问:“各位可明白?”
第五十八章 定计
若不承认身份,一是如BENBEN91说的那样,写起来比较困难;二是杨广等人不是傻瓜,若说不调查明白身份就让武安福进入中枢,怎么可能?武安福这回是上了贼船,一时下不来了……
杨素眉头一皱道:“这计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皇城内现今戒备深严,守军至少有万人左右,凭借来护儿将军的三千人,如何能冲进太极宫。何况进了朱雀门,太极宫还有一道承天门,守卫将军长孙晟在事情紧急时肯定会关上宫门,如果在那里被阻,拖延起来,就大事不妙了。倘若攻打不进太极宫,军心稍有动摇,就会前功尽弃啊。”
“越王多虑了。其实长孙大人也是晋王的人,早已经一起签名盟誓过了。”萧禹道。
“哦,如此这样的话,还有可能。不过太极宫的最近由上柱国贺若弼亲自守卫,他老奸巨滑身经百战,我恐怕事到临头,长孙晟不是他的对手啊。”杨素又道。
“越王殿下,其实古往今来成大事者莫不是放手一搏………”萧禹还要再说。却被杨素打断。
“你懂什么,行军打战难道是坊间赌博游戏不成。没有十足的把握,就胡乱定些计划,你们这些书生,纸上谈兵的头头是道,真要是打起来,恐怕先吓的尿裤子了。老夫当初灭北齐扫天下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居然还来教训我。”杨素对萧禹颇为不满,竟发起脾气来。萧禹不敢顶撞,低头不语。
“叔王莫要生气啊。”杨广看杨素发了火,赶忙相劝,又道:“既如此,叔王可有什么好计策?”
“此举太过冒险。万一事情不成,你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杨素摇着头道。杨广不甘心的看了眼宇文化及,宇文化及也不太赞同这计划,并不做声,只是死死看着大兴城的模型。
“如果这样不行,若是父皇有个三长两短,被杨勇登上皇位,他必对我等下手。”杨广急了。他这么一说,武安福猛的想起件事情来,脑子里一个计策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此时只听萧禹跟杨素解释如何里应外合攻打太极宫的计划来,杨素根本瞧不起萧禹,侧着头不理他。萧禹说的吐沫横飞,杨素只是不理他,气氛一时僵持住了。武安福一看时机正好,忙道:“请问晋王殿下想要何时行事?”
杨广正在沉思,听到武安福发问没好气的说:“最迟一个月之内。”
“小人倒是有一个计策,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武安福道。
“你有计策?快快说来!”杨广一听乐了。其他人也都看过来,杨素打量了武安福一眼,脸上闪过不屑的笑容。武安福心想你个死老头,不用你瞧不起我,等将来我把你们全家都抄了的时候你就知道爷爷我的厉害了。
“小人听说皇上快要六十大寿了,只不过因为病重,太子杨勇决定把到时候才要举办的花灯会和歌会提前,祭奠天地为皇上冲喜,不知可有此事?”
“有。杨勇这厮胡闹,父皇尚在病中,他就要玩乐……”杨广听武安福这么一问,口中便骂起杨勇来,说到一半似乎也明白过来,脸露喜色。杨素也仔细的看过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刚刚小人听到越王和萧总管争辩,略听得其中的意思是,大兴城好拿,可皇城难下。既然如此,小人想,花灯会和歌会时,杨勇自然不会待在皇城里,一定会出皇城与百姓同乐,如果此时下手,不是可以避开皇城天险吗。”武安福道。
“你说的对啊。”杨广一点头,拍掌大笑道,“等他出城来,我们再下手,这的确是个好时机。”
“可是到时候杨勇身边的护卫一定众多,恐怕……”萧禹道。
“小人早就想好了,已有完全的计策。”武安福胸有成竹的道。
“快说快说。”杨广催促道。
“小人计策是这样的,先将王府三千死士埋伏在歌会附近,等待信号。杨玄感将军则将所部人马化装分散在围观人群之中,等待信号一起发难。宇文成都将军则带领人马配合大兴各门指挥等到信号控制大兴城并截断皇城和杨勇之间的通路。让他既无法回皇城又无法出大兴,鳖在瓮中,自然任由宰割。”
杨广边听着武安福的话边不住的点头,杨素也并没有发表不同的意见。反倒是萧禹道:“此计的确更为详尽,不过到时候人潮汹涌恐怕难以调动人马行事。”
“萧总管请听我说完。”武安福向他一笑继续道,“城外丘瑞大军近在咫尺,所以我们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拿下杨勇。所以小人还有一计还请殿下定夺。”
“什么?”杨广问。
“为了避免人潮,小人认为,行动应在歌会决出胜者,面见杨勇领受封赏的时候进行。如果我们在参加歌会的人中做些手脚,安排自己人获得头名,在晋见杨勇的时候突然发难将他制住,然后发出信号,各处一起动手,这样岂不是事半功倍吗。”
“真是好计!”杨广站了起来,走到武安福身前,拍拍他的的肩膀算是赞许。
“不妥。”有人忽然道。武安福循声看去,是猥琐老头虞世基。
“如何不妥?”杨广问他。
“歌会胜者面见太子,必须要经过重重搜查,而且距离杨勇也有段距离,其间有不少侍卫保护。一般的女子,就算能够身怀利器去见太子,恐怕也难以得手。”虞世基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武安福陷入沉思:如果是一般的女子,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靠近杨勇,更别提制服他了。那该怎么办呢?
“呵呵,这个老夫有办法!”杨素自从听到武安福的计划一直在沉默,这时候忽然道。
“叔王有什么办法?”杨广问。
“我府里有一个歌女,不但精通音乐,弹的一手的好琴,更身怀武艺,寻常十几个男人近不得身。”杨素得意的道。
“叔王愿意割爱,让她冒险一搏?”杨广大喜。
“此事的确冒险,不过或许值得一试。”杨素道。
“那太好了,这事就拜托叔王你了。”
“殿下且慢,微臣还有疑问。”又是猥琐老头虞世基。
“什么事?”杨广有些不耐烦了。武安福一旁冷眼旁观,发现了杨广的脾气,当他要做什么事的时候,顺着他说话的主意不论有多么烂他都觉得好,而逆着他的意思,甚至只不过提出的意见稍微跟他想的不一样,就不耐烦的很。难怪他日后不听劝谏最后有亡国的结果。
“微臣知道当日歌会,殿下也会随杨勇一起去观赏,如果万一事情发起,伤到晋王殿下,可怎生是好?”虞世基道。
原来这老头是要拍马屁啊,武安福这才明白过来如虞世基这种老奸巨滑的家伙怎么会提出意见,如今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你不用担心,我会带人保护,还可以一旁配合。”杨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是武将出身,虽然被酒色淘了多年,却还是有点底子的。
“小人推荐一人可以做殿下的亲随保护殿下。”武安福想起王君廓来,若把他带在身边,对事情也许能有帮助,他脑筋不是很灵光,身手和勇猛却没得说。
“谁?”杨广问道。
“就是威武镖局的王君廓,他的武艺非凡,而且一直想为晋王效命。”武安福其实也是在为自己招揽人才,自然不遗余力的推荐。
“也好,你明日就把他一起招入府中,先在你手下做事,等到大事成功,都有封赏。”杨广道。
“谢殿下。”武安福该说的也都说完了,退到了一边。身边的来护儿看了看他小声道:“没想到你有这样的神机妙算啊。”
武安福含笑摇头道:“哪里,磨嘴皮子罢了。真到了关键时候,还要靠来将军的冲锋陷阵。”
这两句把来护儿说的很是舒服,连连点头。
杨广道:“既然如此,就由萧禹和武安福一起策划此事,大家要听从调度。此外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走露了风声。等到大事成了,我们君臣再论功行赏。”
武安福看着杨广说的手舞足蹈,心想让这么个家伙当皇帝,这天下……应该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来护儿依然用来时的大车把武安福送回王家邸店,武安福当然不会再象来时那样心中忐忑了。一路上时不时掀开帘子看看路旁景色。这时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整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武安福仔细的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觉得精彩无比。在这一天之前,武安福心目中的残忍,恶心,权谋,还都处在玩闹的阶段,基本上是上辈子黑社会斗殴那个水平。短短的一天,他就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斗争。
外面的街道很是宁静,耳朵里只有拉车的马的马蹄踩在大兴街上青石板上的哒哒声,这难得的宁静也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一个月后也许这里就将流满鲜血。人类历史上的变革,无论是在正义进步的名义下还是在邪恶落后的笼罩中,普通老百姓的鲜血流的最多。历史其实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他从来都屈服在强权的如杨广这样的人脚下,而转过身张大了嘴巴就能吞噬掉可怜软弱的普通人。抚去历史典籍上的尘埃,通篇只有两个字:吃人。武安福这么想着,思绪飘了很远,他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感性了。
第五十九章 你到底爱谁?
喝了点酒,心情很烦闷,想起我喜欢过的那些女孩子,想起大家对李漩的不满,很想写的什么,等我清醒过来,我要为李漩写点什么……
车子晃晃悠悠的走了很久,终于停下来。武安福下了车看了看晨雾里的王家店,对来护儿道:“多谢来将军了。请回吧,明天我自会和王君廓前去王府报道的。”
“那就先谢谢将军了。”武安福抱拳施礼与他告别,看他上了战马,带着手下原路回去了。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尽头的转弯处,武安福也感到了些疲惫,走到客栈大门前,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刚敲完,里面就有人问:“是谁?”
“我是武安福,住在二楼四房。”武安福答道。
“是高公子吗?”里面响起开门的声音,接着门打开了,王掌柜探出半个脑袋,先看了眼周围,然后道:“快请进。王爷他们都急死了。”
武安福进了门,王掌柜又在里面把门插好道:“公子快跟我上楼去,王爷他们一夜没睡,正在商量是否去王府救你呢。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点了。”
武安福笑了笑心说王君廓还挺够意思,无论是否真的能去救,有这份心也算好的了。
跟王掌柜一起上了楼进了王君廓的房间,里面还亮着灯,王君廓张转杨和李纪围坐在桌旁正说着什么,一看到武安福进来,王君廓立刻蹦了起来,叫道:“兄弟呀,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武安福自然不敢把一切都告诉众人,就说奸细找到了正在审问,他们也没觉出破绽来。等到张转他们回房休息去,武安福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王君廓说了,又提到自己的本来身份。王君廓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连声说想不到。等到说起杨广要趁歌会举事时,王君廓皱着眉头道:“这事情万一不成,我们岂不是成了反贼了。”
“哥哥你这话说的不错。所谓成者王侯败者贼,万一不成,我们的确就成了遗臭万年的反贼,可如果成了,我们就成了辅佐新皇的大功臣。何去何从,哥哥可以自行选择。”武安福道。
“既然兄弟信得过我,跟晋王推荐为兄,我当然不会推辞。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王君廓不再犹豫,答应了下来。武安福知道他现在已经很相信自己,也确定他将来会是自己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
事情都说明白了,武安福的倦意更浓,辞别王君廓,出了他的房间,刚一出来,就看见对面房里一盏灯火还亮着,一拍脑袋,才想起李漩还在等自己。
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动静,可是那灯火的确还在亮着,武安福又敲了敲,这才发现门是虚掩的,他犹豫一下推开了门,一步迈进房里。只李漩伏在桌子上,已经睡了。
想到李漩一定是等待自己一夜,武安福心里一暖,坐到桌旁,看向她。李漩睡的很熟,鼻翼轻轻的动着,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的安静娇美。武安福痴痴的看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样睡下去可能会着凉,想要叫醒她,又有些舍不得,想来想去,脱下身上的外衣就要给李漩披上,披好衣服,武安福正要离开,就见李漩手上似乎攥着一件白色的手帕。他想起上次也是见李漩在把玩这手帕,心中一动,悄悄伸过手去,轻轻一拉,把手帕取了过来。
手帕是纯白的,十分干净素丽,上面绣了几道花边。武安福一看没有图案正要放下,猛的见手帕的角落里绣着一个“罗”字。
武安福脑子轰的一声,如遭雷击,连站立都不稳了。不用想就知道这手帕一定是罗成的,李漩手中攥着他的手帕入睡,心里想着什么还用说吗。难道你要跟我说这个吗?那你为什么又要利用我逃避他呢?武安福满心苦涩,怔怔的看着手帕,只觉得什么爱情,什么皇图霸业,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前世今生,都是扯淡。
他也不知道想了多久,终于把手帕放回去,离开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天早已经大亮了。武安福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身体酸疼。赶快起床,把随身的东西收拾了下。出门一看,王君廓早准备好了。跟张转三人打了招呼嘱咐他们随时在王家店待命。先请王君廓出去等候,自己则去李漩的房间敲门。
“请进。”
武安福推门进去,李漩背对着门口,正在拢着头发。
“你的衣服在桌子上,谢谢了。”李漩轻轻道。
武安福上前拿回衣服,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本来满怀的愤恨,一瞬间都不见了。
“我去晋王府,你先在王家店等我,过几天我叫余大哥来帮你拿回遗骨,送你回北平吧。”武安福道。
“我不想回去。”李漩转过身来,美丽的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表情。武安福忽然发觉她比杨广杨素宇文化及这样的人还要难对付,因为他根本不了解李漩的想法,就好象李漩比起任何一个人来都陌生似的。
“那你想做什么?”武安福想到罗成大概也来到大兴了,心想如果你想去找他的话,我会怎么做呢?我会把你还给他吗?
“我要报仇。”李漩道,她的话里斩钉截铁,带着无比的坚定。
“没有那么容易的。”武安福见识了宇文家父子的实力,对为李漩报仇一事实在没有信心。
“宇文家和晋王关系密切,我要你找机会杀掉他们。”李漩道。
“你一定要来大兴,早就打了这样的主意吧?”武安福满心都是被她利用的怨恨,人都是爱得越深,恨就越深,他本不信,此刻却只觉得一腔子的怒气,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发泄。
“正是。”李漩却也没有辩解,爽快的承认道。
“你怎么不找罗成?”想起李漩藏着罗成的手帕,武安福胸中又恨又酸。
“我在北平王府半年,一直忍着委屈,每日里就盼着北平王能够为我们李家报仇雪恨,可是半年过去,不但事情毫无进展,还被我发现一个秘密……”李漩道。
“什么秘密?”武安福问道。
“北平王口口声声说宇文家各个都是奸贼,与他们不共戴天,其实却早和他们有所勾结。”李漩道。
“怎么会?”武安福虽然知道罗艺为人其实奸狠狡猾,却没想到他和宇文家还有勾结。
“那日我和罗成去北平王的书房找书看,无意中被我发现一封密信。信是宇文化及给罗艺写的,与你也颇有关联。”李漩道。
“与我有关联?”武安福更加摸不着头脑。
“宇文化及信中说他和靠山王杨林不睦,因此想请罗艺多加帮忙,朝野上下合力弹压杨林,他许诺若是事情得成,逼得杨林解甲,就把北平元帅府撤掉,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李漩道。
“竟然有这种事?”武安福心头一凉,看来义父和杨广一系的矛盾已经十分激化,若不是李漩看到这信,只怕自己还不知道早被当作砝码卖给罗艺了。若是不走这一趟大兴,只怕糊里糊涂就做了别人的炮灰。可是现如今自己已经投到杨广阵营,这可如何是好?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武安福一时也捋不明白。
“我看了信,知道北平王府靠不住,这才去找你,想要请你帮忙刺杀宇文老贼,你一定很怨我吧?”李漩幽幽道。
武安福心中的确怨她,可看到她一脸的憔悴,想到她一个弱女子身背大仇无法昭雪又被人欺骗孤苦伶仃,一时怨恨都被怜惜取代,生不起气来,喃喃道:“我不怨你。”
“那你还愿意帮我吗?”李漩又道。
“这……”武安福实在没有把握,宇文化及老奸巨滑,宇文成都杀气冲天,虽然没有见过宇文述,想必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武安福可不敢胡乱做保证。
“如果你能杀了宇文述,我就嫁给你。”李漩看武安福犹豫着,忽道。
武安福惊呆住了,他微微张开口想说你不是喜欢罗成吗,可是终究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这话一出口,李漩将会永远离自己而去。可是他要怎么做呢?忍受着李漩对另外一个人的默默相思为她复仇,还是把一切说清楚呢。武安福呆住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你害怕了?”
“没有。”武安福忙道。
“那就是说你不想要我?”李漩道。
“不是。”
“那怎么不说话?”李漩幽幽的说着。
看到她失望的神情,武安福血冲上头来道:“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至于嫁不嫁我的再说吧。”
看到李漩眼中那不知道是因为答应报仇还是许诺不用嫁人的话而兴奋的神色,武安福自然的往坏处想了,一跺脚道:“你等着余大哥吧。”转身出了王家店。
和王君廓到了晋王府门口,只见门口两个卫兵,武安福走到门口还没等说话。一个卫兵一瞪眼睛道:“哪里来的闲杂人等,还不速速离开。”等他再看到后面的王君廓手里还拎着大刀和花枪更是吓了一跳:“你是何人,敢携带凶器来晋王府捣乱,想造反不成吗?”
武安福心说你主子才是真的要造反呢,正要跟他解释,就见来护儿从里面出来,一见武安福就喊道:“武兄弟,你这么早就来了啊。”说着迎了上来,拉住武安福的手,亲热劲就别提了。他这么一亲热武安福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心想跟你也不是很熟,怎么就成兄弟了。
那瞪眼睛的卫兵一看来护儿对武安福如此亲热也傻眼了,赶忙跟武安福谢罪。武安福知道狗眼看人低的事情哪朝哪代都有,就算如李漩那样的官家小姐也以貌取人,何况一个小小的门卒了,只是苦笑一声并没在意。他把王君廓介绍给来护儿,王君廓对来护儿前一天那股横劲本来有点反感,脸沉着,一丝笑容都没有。来护儿知道武安福跟王君廓的关系不一般,搞不好以后也能得到重用,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王君廓嘘寒问暖的,王君廓发不出脾气来,只得寒暄了两句。三人边聊着边进了王府。
来护儿领着武安福和王君廓到了安排好的院子,指着两间大房道:“武兄弟,王兄弟,你们就先在这里将就些日子,等事情办完了,咱们都能有自己的府邸。”
“这就不错了。我把东西放好,就去见晋王吧。”武安福道。
进了房,匆匆把东西一放,去见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