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三年
这一章过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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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七年的春天,五年前就造好的龙舟,终于在三千纤夫的奋力下,缓缓的滑落进运河之中,杨广站在龙舟之上,脸上洋溢着病态的兴奋。他为能够离开洛阳,前往青年时代曾经生活了八年的江都而感到开心,这三年来发生的无数事情,让杨广心烦意乱,他实在懒得再治理这千疮百孔的国家,他也懒得去回想为什么堂堂的大隋会沦落城四面漏风的破房,他只期待着江都的繁华,江南的细雨云烟,窈窕淑女。只有江南的景色,江南的文化,江南的女人,才能让杨广忘记他所面临的危险。
大业四年的杨玄感叛乱使得隋朝国力打衰,本来杨广想要发动的第三次征伐高句丽被迫拖延,毕竟他也知道竭泽而渔的坏处。那一年,各地的盗贼如同雨后的春笋一样遍布起来,除了西南因为路途遥远少有徭役,地方比较平静以外,整个神州大地都陷入了人心惶惶的境地。在山东,杨林拼命的扑打着汹汹的反抗之火,可是王薄孟让等人也不是易于之辈,他们带领义军穿梭在群山之中,蒿泽之间,来无影,去无踪,让杨林有力使不上。倒是张须陀因为剿匪有功,名动天下,人送外号“张剃头”。而河南经历了杨玄感之乱的沉重打击,除了瓦岗山一枝独秀,动静少了许多。不过武安福大军的一直围困,使得朝廷和百姓都认为瓦岗山的倾覆就在旦夕。除了兵困瓦岗山,武安福还卖力的剿灭了不少的小股义军,赢得了不少战功,威名跻身于当世名将之列。
为了战争而平静的大业五年是武安福的舞台,这一年他剿灭各路义军三十余支,在平定义军的功劳上与张须陀,王世充,罗成齐名,人称东张西武南王北罗。而反抗隋朝暴政的烽火,却没有因为武安福等人的卖力而平息,杀人虽多,百姓却是怒愤填膺,相聚为盗的事情只多不少。一面是朝廷的表彰封赏,一面是百姓的厚积薄发,武安福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隐忍不发。
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大隋王朝在大业六年被第三次讨伐高句丽的举动重重的挨了一板砖。百万烽火连绵,征人四方远赴如流,舰船相次千里之外,赴役民众填塞道路,昼夜不绝,常在数十万之巨,死者臭秽道路,逃逸者不计其数。这耗费天下财力,损害天下民心的百万之众气势汹汹的来到高句丽,一路之上民变无数,变乱此起彼伏,杨广亲自将逃亡士兵斩首示众,以血涂满战鼓以示警诫,却依然阻止不了逃亡的洪流。
兵临城下的隋军虽然内里藏着汹涌的乱流,却依然将高句丽震慑住了。高句丽连续三年被隋军攻打,死伤无数的子民,耗费巨大的财力,国力空虚,损耗巨大,实在无法再支撑下去了。高元没有办法,只得将前一年来投奔的隋朝兵部侍郎斛斯政绑送杨广,还附了一封言辞恳切的求和信,在其中俯首称臣。他也知道国内如今频频叛乱,而且运输粮食到辽东十分的困难,这一次能否取胜杨广也实在没有把握。他孤注一掷,劳动百万大军三征辽东,所为的不过就是争一口气。如今高句丽有降表在此,又把叛臣斛斯政送了回来,杨广总算有了面子,便下令各路大军停止攻击,班师回朝。
劳师远征,寸土未得,杨广却也洋洋得意。十月回到大兴城,斛斯政被绑在金光门前的柱上,群臣手持弓箭,乱箭将他射杀,然后割其肉烹煮,让百官吃掉。人肉吃完之后将其骨收拾起来,焚而扬之。
匆匆的处决了斛斯政,在大兴只呆了一个月,杨广便带着群臣驱回洛阳东都,此时的隋朝已经成为一个烂摊子,无数的国事等待着杨广的处理。可国家的一团糟看在杨广眼里,只是烦躁不安,心乱如麻的源头。他在这一年,最后一次的告别了大兴---帝国的首都重镇,那朱红的高墙里雄伟高大的宫殿伫立着望向杨广的背影。这位喜欢四处游荡的皇帝,离开了他祖上的根据地,走上了不归之路。而大隋也在这劳民伤财的最后一次狂欢之中,积重难返,再也无力回天。
大业七年正月初一,元旦大会,百官毕至,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新年的微笑,可是他们的心中,却藏着各不相同的秘密。杨广在东都的宫殿中设宴招待公卿百僚和四夷的使节。突厥,新罗,龟兹,高昌等四十几国的使者云集洛阳,只不过高句丽依然没有派使者前来。去岁的胜利变成了一场空谈,本以为可以夸耀在高句丽的战功而威福四夷,结果高句丽不但没有征服,反而害的国力衰竭,天下大乱。圣人可汗杨广强压住心里的怒火,露出欢颜款待四方的使节。在他眼里,每个微笑的使者都好似是在嘲笑自己,他砸心里认定他们都不是来朝贺自己,而是来看自己的热闹的。虽然这个冬天洛阳所有枯黄的树上都裹紧绫罗绸缎,整个城市都陷入浮华年代的最后狂欢里,可是那些眼光中流落的,又怎是绝望一个词了得?
劳民伤财的闹腾过后,杨广再也难耐悲痛,独自饮酒到大醉,他此刻只想寻找到萧皇后的怀抱,那才是表面狂傲,内心脆弱的杨广最感到温暖和安全的怀抱。
“南来北往雁,零落孤单翼,徒有归飞心,无复因风力。”这是杨广留在洛阳的最后诗篇。这个中国历史的上最耐人寻味的皇帝,创立下最大的荣光,也葬送过最伟大的国家的皇帝,在这一年的春天,王世充进表称江都琼花宫建成,有琼花百二十朵,怒放盛开,天降祥瑞。杨广大喜,驾上他曾经的忠臣宇文恺所建造的龙舟,带上文武百官上万人,开始了他一生最后一次的游历。
此时的武安福,已经成为了统领十万大军的统帅,隋朝最为倚重的将领之一。老朽的杨林随杨广南下江都,山东和河南的所有平乱大事,都交给了武安福。身为两省职位最高的武将,武安福却在乱贼占据的瓦岗山上和众兄弟喝着小酒,欣赏着盛开的繁花。
“武兄弟,这几年间,咱们瓦岗山和你的武家军扩张的是不是太快了些。”大魔国的丞相魏征道。
“魏大哥,难道你还把瓦岗山当成响马吗?武安福笑道,悠哉的夹了一筷子菜。
“虽然国家动乱,可是想要推翻朝廷,却不是简单的事情。如山东王薄那样的名声地位,也被官军围在长白山里,而杜伏威和辅公佑更是逃亡到江淮一带亡命。若不是兄弟你的缘故,瓦岗山能否支撑到现在,也未可知啊。”秦琼一旁道。
“二哥,我正要说这事,兵部已经下了调令,命我去山东和张须陀一起剿灭王薄,瓦岗山另有人来围困,看来朝廷对我已经有不满了。”武安福道。
“哼哼,咱们瓦岗难道是任谁都可以来攻打的地方吗?”单雄信三年没正经打过仗,早就浑身发痒,听了武安福的话,不但不惊,反而喜道。
“说的也是,咱们瓦岗军三年来严格训练,但是实战很少,若是真有官军敢来,正好拿他们立威。”秦琼也兴奋的道。
武安福心中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因此这一次并没有和兵部争辩。山东一路的义军实在太多,张须陀上月受了伤,而唐璧根本无法控制局面,武安福正想借此机会在山东发展势力。
“我说你们几个,喝酒也不叫我。”风风火火跑过来的程咬金把武安福的思绪打断。
“参见皇上。”秦琼几人连忙起来拜见。
“得了得了,你们整天来这套,烦死我了。”程咬金火道,“惹火了我,这皇帝不做了,回去放牛砍柴拦路抢劫也比做这没滋没味的鸟皇帝有意思。”
众人都笑了,魏征正色道:“皇上,你如今身份不同,可不能乱说话。”
程咬金一撇嘴道:“魏老道,你还别跟我整这个三六九,你不就是跑江湖买野药的大夫吗,徐世绩,你是个破落户,秦二哥也不过是个拉锁头的官差。我呢,就是个卖私盐的,咱们几个知根知底,你们说我能当皇帝,打破头我也不信啊。等我找个合适的人,迟早把皇帝让给他。”
魏征脸上一寒,并没说话,武安福瞄了他一眼,心里有些蹊跷。这几年来,瓦岗山蒸蒸日上,众人倒没有失去本性,可唯独老大魏征,总让武安福心里觉得别扭,至于是哪里有问题,他又说不出来。
徐世绩那边道:“皇上,我虽然是破落户,如今也是堂堂魔国的军师,你这么揭我老底,我可不乐意啊。”
单雄信哈哈笑道:“你个破落户,还不如我呢。我怎么着也是个财主啊。”
程咬金一听拣着话把了,笑道:“你是个什么财主,钱都是拦路抢来的,山上谁不知道你这强盗头子出身的大绿脑袋啊。”
众人听了,嘻嘻哈哈,单雄信不服气得要和程咬金拼酒,两人吆五喝六起来,武安福一边看着,羡慕他们的兄弟情谊,瞥向魏征,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晃三年,人在变,心也在变,这江山,也到了变化的时候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裴家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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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回来了?”回到营帐,苏凝云温柔的迎过来,接过武安福的大氅,交给下人。武安福有些微醺,一把搂住苏凝云的香肩,温柔的道:“凝云今天怎么这么漂亮?”
“你呀,别叫人家瞧见了。”苏凝云大窘,明知道武安福喝醉了调笑自己,可还是禁不住的脸颊飞红。
“谁敢过来瞧大帅和夫人**?不怕我砍了他的脑袋吗?”武安福大笑道,把苏凝云按在榻上,轻轻掀开胸口的衣裳,露出雪白的脖颈来。
“若是紫嫣妹妹过来瞧见了,你舍得砍她的脑袋吗?”苏凝云觉得胸口被武安福湿湿的舌头掠过,一阵酥麻,**着道。
“若是她来了,就叫你们一起伺候我。”武安福邪邪一笑,继续亲吻,苏凝云哪里抵抗得了,不多一会,便再也不顾是否有人闯进来,只去享受了。
两年前苏凝云从北平来到武安福的军中,带来武魁武亮的书信,嘱咐两人尽快办喜事。恰好杨林也将张紫嫣送了过来,要武安福成婚。苏凝云曾经在风尘中洗礼过,知晓男人的花花心思,从来不曾想一个人独霸武安福,张紫嫣孤苦伶仃多年,所求不过是报仇和安定的生活;两女都是善解人意之人,一见如故,倒没有一般女子争风吃醋的念头,省却了武安福无数的麻烦。他索性也不分什么妻妾,两女都做了正室,就此成亲,苏凝云和张紫嫣便由此随着武安福开始了随军生涯。苏凝云精通写算,心思细密,颇能为武安福分担掌管账目用度兵粮草料等后勤之事;张紫嫣幼读诗书,略通兵事,胆识见解不在一般的男子之下,每日帮助武安福处理来往书信掌管军机秘要,两女俱是贤惠美丽之人,又有过人才能,倒是叫武安福的众兄弟羡慕不已。
一场欢喜过后,苏凝云兀自沉醉在方才的飞翔感觉之中,武安福穿上衣服,下了床,走出营帐来。漫天星光之间,大营里的巡逻队走了过来。
“少帅。”一见到武安福,带队的张称金忙上前拜见。自从他姐姐张紫嫣和武安福成亲以后,他被任命为武安福的贴身卫队长,对武安福的称呼,却也从亲切的姐夫变成了上下级之间的少帅。武安福对他细心培养,自立山头的事情也不瞒他,张称金见复仇有望,更有可能成就不世功业,喜不自胜。不但遇有战事奋勇争先,平日也刻苦勤学,两年的功夫下来,已是武安福麾下赫赫有名的将领了。
“今夜如何?”武安福问道。
“一切如常。”张称金道。
“小心谨慎些。”武安福叮嘱道,尽管武家军如今实力强大,为天下强兵之一,被朝廷器重,武安福却不失谨慎本色。他剿灭无数的义军,被很多人痛恨。尤其河北窦建德,山东王薄,都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几次扬言要杀他为义军报仇。武安福这次去山东平灭王薄,也有立威之意。
叮嘱过了张称金,武安福来到中军大帐,虽然夜已经深沉,李靖,孙成,孙思邈三人依旧在帐中忙碌着,即将离开瓦岗山,许多机密的文件都要收藏好,以免漏了马脚。
“少帅回来了,山上兄弟们还好吗?”见武安福回来,孙成问道。
“他们成天除了吃喝就是练兵,最是自在不过,哪象咱们还要到处奔波。”武安福笑道。
“呵呵,说实在的,我也想上山上逍遥去。”孙思邈羡慕的道。
几人说笑了几句,李靖道:“少帅,这里有兵部今日送来的快报,你要不要过目一下。”
“有什么事情吗?又催我们动身了?山东少了父王和张须陀,立刻大乱,看来唐璧难成大器啊。”武安福道。
“不是催我们启程,而是跟少帅你通报接替咱们攻打瓦岗山的人选。”李靖道。
“哦,是谁?”武安福好奇的道,此事他一直很挂念,不过兵部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如今定了下来,倒叫他十分的奇怪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接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要知道隋朝的开国元老凋零以后,史祥被萧禹连累,贬官回家,于仲文被当作一征高句丽失败的替罪羊,免职回家,郁郁而终,杨家将集体叛乱,全数覆亡,如今能称得上名将的除了武安福罗成张须陀王世充这几个善于剿匪的将领外,也就只有魏文昇长孙无忌屈突通樊子盖宋老生等几人了。这几人都坚守在东都和西都之间的要害关口,恐怕抽不出身来,那又会是谁呢?
“统帅是前科武状元张大宾,副帅是上马关的总兵裴仁基,先锋官名叫裴元庆。”李靖道。
“裴元庆?”武安福吃惊的道。
“恩,是叫这个名字。”李靖低头看了眼兵部的信件,并无差错,心里奇怪武安福怎么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元庆啊裴元庆,武安福心里波涛翻滚,这几年来,他一直苦心练兵,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兴兵自立,可是隋朝尽管风雨飘摇,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打。杨玄感军威强势如斯,依然顷刻败亡,除了他不听李密的劝谏以外,也是隋朝拥有众多忠臣名将。智勇双全的如魏文昇屈突通等人都是武安福的心头大患,不过最叫他担心还是有战神之名的宇文成都,自己麾下虽然也有雄阔海王君廓这样的猛将,但还是无力抵挡宇文成都。如今听得裴元庆的名字,武安福如同醍醐灌顶,兴奋起来,心中暗下决心,无论用多大的代价,都要把他招揽到自己手中。至于如何招揽,武安福还没有靠谱的计划,只能看事态的发展,一步一步的来了。
两日后,武安福的大军开拔前往山东长白山围剿王薄孟让率领的长白义军,随行的将领当中,却少了候君集尚怀忠两人。他们和六道的精英散在瓦岗山附近的村镇里,等待着裴元庆的到来。而黄天虎和李成龙也神秘的消失,就连李靖等人也不知道他们领到了什么任务。
武安福的大军一入山东境内,就遇到了刘葵,他带着数千人在河南和山东交界处迎接武安福。两人数年不见,回首这几年的往事,武安福从高位跌落,却又触底反弹,重回朝堂,更成为一代名将,刘葵却还是当年那样憨厚仗义,一副乐天的样子,和武安福说起这几天和义军们的缠斗,眉飞色舞。
“不知道张将军的伤恢复的如何了?”和刘葵聊了几句,武安福问道。张须陀剿匪有功,名声大噪,杨广对他十分青睐,甚至请画师为他画相送到江都观赏。张须陀本来已经把王薄的义军逼到了长白山的深处,却不慎中伏,被箭射伤前胸。他一重伤,本来在山中游荡的各路义军立刻蠢蠢欲动,以王薄和孟让为首,高士达,高士魁,王须拔,陈填,彭孝才,梁惠尚,格谦,孙宣雅等山东义军首领群起响应,在山东北方的沼泽之中聚集十万之众,四处骚扰城镇,唐璧手下大将王辨前往征讨,却被王薄设计埋伏,陷入沼泽之中,全军覆没,王辨阵亡。唐璧见义军势大,没有办法,只得向兵部求援。兵部闻知,只得请武安福前往镇压。
“张大哥的伤好多了,不过还是难以上阵打仗啊。说起来咱们山东全靠了张大哥一人,否则那些响马还不一定多么猖狂呢。”刘葵恨声道。
“哥哥放心,有我武安福在,再不让这些响马如此嚣张狂妄下去。”武安福正色道,心中却在想着能否吧这些人招安扩充自己的势力。刘葵哪里知道武安福的想法,高兴的道:“武兄弟,我早知道你能有大出息,如今谁不知道武兄弟你的大名,你剿匪的时候,可得带上我,叫我也跟你学学如何行军打仗。”
武安福笑道:“你放心,兄弟我心里有数,有仗可打,不会忘记哥哥你的。”
刘葵咧开大嘴笑起来,武安福也微笑着盘算起是不是在招揽响马们的时候,顺便架空唐璧的权力,把夏迎春刘葵张须陀这样的猛将都揽进自己的队伍中。
我是不是太贪得无厌了?武安福这么问自己,忍不住的快意。
就在武安福进入山东,开始调派人马清剿济南府附近的义军时,张大宾和裴仁基的五万大军,刚刚来到瓦岗山的山脚下。
“哼哼,我还以为是什么铜墙铁壁一般的地方,不过就是一座破山,武安福还自称是什么名将,这样的山包还用围上三年?”张大宾看着瓦岗山的防御工事,不屑的道。
裴仁基皱起眉头来,一旁道:“大人,依末将看来,这瓦岗山的防御不可小看,若是强攻,只怕损兵折将,得不偿失啊。”
“怎么,裴将军还没开打,就先没了锐气吗?我看你家的三公子倒是很想带兵攻打呢。”张大宾道。
裴仁基叹了口气,望向自己那正跃跃欲试的三儿子裴元庆。只见裴元庆十五六岁上下,一身白袍,细密鱼鳞甲护在胸前,两柄梅花亮银锤,威风凛凛,英俊潇洒,好个翩翩少年美英雄。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将帅失和
多谢云游天下朋友的意见。当初也是因为感情方面的情节,我被骂惨了,所以后来基本不太敢涉及了,至于你那位朋友,还跟我真是有些相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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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扎下了营盘,裴仁基忙前忙后的布置岗哨,防备瓦岗山趁自己立足未稳前来偷袭,忙活了一个下午,累的是满头大汗,正要回去歇着,卫兵前来招呼,说是大帅张大宾请他过去吃饭。裴仁基位在人下,虽然不想和这个不学无术的武状元拉关系,却也不能不去。来到中军大帐,一看张大宾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酒席。裴仁基虽然觉得军中不该喝酒,却不便多说,只得拜见了张大宾,坐在下首。
张大宾热情的招呼裴仁基,两人吃喝了一会,张大宾道:“裴将军啊,今儿个我回来仔细想了想,觉着你说的话挺有道理。”
裴仁基心说我哪句话有道理了?心里不明白,忙问道:“大帅啊,你说的是哪句?”
“就是你说这瓦岗山不好打的事情啊。我仔细瞧了瞧,果然这山上防守的水泄不通,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要是攻打起来,只怕要耗费时日啊。”张大宾道。
裴仁基听了放下心来,心说看来你也不是个混球,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正想顺着他再说两句,顺便提点意见,又听张大宾道:“裴将军啊,你说咱们这一场,能打得过瓦岗山的响马不?”
裴仁基道:“大帅啊,常言道欺敌者必胜,怯敌者必败,若是先没了信心,就算兵精粮足,只怕也取胜不了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将军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啊,你说武安福那么有名的将领,打个瓦岗山三年都没进展,难道你我就行?”张大宾道。
“大帅不可妄自菲薄,我的三儿子裴元庆勇武过人,想那瓦岗山上也无人能敌。”裴仁基和张大宾与上午的角色完全互换过来,他听出张大宾话里有怯战的意思,以为张大宾年纪轻,有些害怕,连忙拍胸脯保证道。
“嘿嘿,裴元庆武艺高,我也有所耳闻,不过他能强得过靠山王?能强的过武安福吗?”张大宾不屑的道,“裴仁基啊,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打年纪了还是个小小的总兵吗?”
裴仁基看到张大宾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心里有气,毕竟是下属,不敢顶撞,道:“还请大帅指教。”
“你就错在你不懂的官场上的规矩啊。”张大宾道,“你真以为本帅怕了瓦岗山的响马了?实话告诉你,这瓦岗山在本帅眼里,跟个破草房子也没什么区别,说打下来,还不是三五天的事情。”
裴仁基越发的糊涂,这张大宾一屁三个晃,到底想要干嘛。
“你到是说说,靠山王和武安福是没能耐的人吗?”张大宾问裴仁基道。
“靠山王身经百战,平定国家,横扫**,能耐大的很。武安福将军少年英雄,也是大有能耐的。”裴仁基忙道。
“那就是了,人家这么有能耐,为什么打个破烂的瓦岗山还要好几年?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张大宾对裴仁基的愚钝十分的不满。
“我的确不懂,还请大帅明示。”裴仁基尴尬的道。
“好吧,我跟你明说吧。”张大宾摇摇头,“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我看也挺寒酸,穿的袍子也是旧的,那马鞍都磨的发光了,看来没攒下什么钱吧。”
“末将拖家带口,家里几十张吃饭的嘴,的确没落下什么钱来。”裴仁基为人廉洁,不会钻营,也因此虽然有武艺懂兵法战略,却一直不得晋升,所得的俸禄,不过是养家糊口而已。
“唉,我也看出来了。所以我想帮帮你,教你开开窍。”张大宾道,“你想想看,咱们这五万大军,在这瓦岗山下一驻扎,一月的军粮军饷是多少?”
“有数万的银子。”裴仁基道,心里略微明白了张大宾的意思。
“就是啊,这钱如流水一样的从咱们的手指缝里流下去啊,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不成?我替你合计一下,就说这军饷吧,咱们先扣他两个月的,军粮呢,本来吃细的,咱们给他粗细混着来,有半斤肉的,给他刮下来二两。一来二去,弄他个十来万两银子没有问题。我这个人可不爱吃独食,看你比较厚道,才想要分你一份的。”张大宾得意的道。
裴仁基听得目瞪口呆,他带兵多年,爱兵如子,从来没想过从士兵身上克扣钱财中饱私囊,听到张大宾如此厚颜无耻胆大妄为,一时说不出话来,张大宾以为他答应了,笑道:“这仗了,要是三天两天就打完了,你我才能落几个钱?要我说,咱们叫在这跟瓦岗山的响马耗上了,三天两头打一个胜仗,再打一个败仗,跟武安福一样耗他个两三年的,这钱还不来的海了去了?”
裴仁基越听越生气,心说有这样当元帅的吗,不过他毕竟年纪大了,官场上的一套虽然不太逢迎,也不敢得罪人,憋了半天道:“你是大帅,我是副帅,我归你管,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可是这钱我不敢要。你也别多心,这事我不带跟别人说的。”
张大宾本来想把裴仁基拉下水,正洋洋得意,一听他的话,知道他不愿意跟自己合作,脸色一沉道:“我说裴老头啊,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啊,我这是提拔你呢,知道吗?”
裴仁基忙道:“大帅,我没别的意思,我胆子小,干不了这事,不过也不会坏了你的财路。”
张大宾心里不得劲,冷冷的道:“随便你吧。”
两人就这么不欢而散。张大宾对裴仁基暗暗的提防起来,心里琢磨着如何把他们父子搞掉,好自己一个人贪污钱粮。裴仁基对张大宾失望之极,回去长吁短叹,自然不提。
第二天一早,中军帐里讨论军情,裴仁基和张大宾一见面,都很不自然,张大宾想了一晚上,此刻见人到齐了,高声道:“先锋官何在啊。”
“末将在。”裴元庆意气风发的站了出来,拱手道。
“恩,裴三将军真是英姿飒爽,不知道对攻打瓦岗有信心没有?”张大宾问道。
“末将当然有信心。“裴元庆年少气盛,总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听张大宾一问,昂然道。一旁裴仁基一皱眉头,总觉得有不祥的预感。
“好,有信心就好,那我问问你,你觉得你几天能把瓦岗山的响马灭掉啊?”张大宾问。
裴仁基一听,这是张大宾要害裴元庆啊,他冲裴元庆一摆手,意思是千万别乱说,裴元庆一眼瞄见爹爹的手,心说我爹一摆手,那意思是五天,凭我的本事,五天也足够了。他这么想着,口中就道:“五天之内一定踏平瓦岗,擒拿响马。”
裴仁基一听,这可坏了。这打仗哪有限定日子的,刚要出声阻止。就听张大宾高声道:“好个少年英雄,既然如此,本帅就拨给你精兵两万,命你即日起攻打瓦岗,若是延误了军情,军法伺候,决不留情。”
军令如山,此话一出,自然没有挽回的余地,何况裴元庆根本没打算挽回,在他心中,五天的时间都是慢说了,他满心都是要锤砸瓦岗将,马踏瓦岗山,成就美名,根本没瞧见一边愁眉苦脸的裴仁基。
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抓紧时间。裴仁基陪着裴元庆,带着大儿子裴元龙,二儿子裴元虎,父子兄弟四人点了两万精兵,来到了瓦岗山脚下。
“爹,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裴元庆列好了阵,就见裴仁基闷闷的样子,事到如今,裴仁基也不好隐瞒,就把和昨天的事情说了。裴元庆一听,气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张大宾是憋着劲害我啊。”
“正是如此,我就怕你五天打不下来瓦岗,到时候他会借机要你的性命啊。”裴仁基忧心忡忡的道。
“爹你放心,这小子是个窝囊废,他要是敢杀我,我就一锤把他脑袋砸烂了。”裴元庆不屑道,“何况这瓦岗山没什么了不起,说不定我五天就能打下来呢,到时候看他怎么说。”
裴仁基知道这个三儿子胆大包天,也没有办法,叹口气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父子二人通了声气,裴元庆心里也有点着急,招呼手下人齐声叫阵,过了半晌,只听山上三声炮响,山门打开,千军万马,鱼贯而出,兵山将海,声势浩大,盔甲鲜明,武器精良,威风不亚于官兵。裴元庆一瞧,好胜之心更强,等对面排好了阵势,高声道:“瓦岗的响马啊,哪个敢来和小爷一战?”
这边厢瓦岗山大魔国的英雄好汉除了程咬金都来了,秦琼一马在前,见叫阵的这个敌将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细臂扎腰,一身素白袍,手中亮银锤,真是个年少英雄。单雄信啧啧道:“这小孩子,还真像哪吒啊。”
秦琼道:“小孩子敢来叫阵,只怕有些本事,哪位兄弟愿意会一会他?”
“二哥啊,我去吧。我好久没练练我的大刀了,拿这孩子练练手。”宋明亮吆喝一声,打马而出,他心说这小孩子能有什么本领,这种简单的功劳,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因此第一个跑了出去。
裴元庆看对面来了一将迎战,嘴里嘿嘿一笑,挥动双锤,迎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银锤震瓦岗
近几章取材于“兴唐传”,如有类似,请见谅。但猪可以保证,所有故事都是经过重新演绎,决不是抄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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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娃娃啊,你快报上名来,不然被做了我宋明亮刀下的无名之鬼,可没法超度啊。”刀疤虎宋明亮大刀明晃晃的,跃马冲了过来。
裴元庆笑道:“听好了,你家小爷乃是上马关总兵裴仁基之子,正印先锋官裴元庆是也,下了地狱黄泉,别忘记我的名字。”
宋明亮哪把裴元庆放在眼里,马往前一催,一刀就劈了下去,心说小娃娃啊,我这一刀力气这么大,只怕把你砍的七零八落,尸首都不好收拾哦。他哪里想的到裴元庆看刀落下来,嘴角一撇,马往前一扎,双手抡起梅花亮银锤来,左手的锤在上,右手的锤在下,左手的锤迎着大刀就去了。只听得仓琅琅一声脆响,宋明亮的两膀子立刻就麻了,两手户口崩裂,鲜血直流,根本就抓不住刀来,那刀啪嗒就撒手掉下马去了。裴元庆左手一锤卸了宋明亮的兵器,右手锤也不闲着,照着宋明亮的脑袋就砸过去了。宋明亮吓的一个大低头,险险躲过,裴元庆这一锤砸空,正打在宋明亮的马屁股上,咵嚓一声,把马给砸的塌架了。宋明亮哎呦一声掉了下来,吓出了一身的汗,连滚带爬,就往本阵逃去。裴元庆也不去追赶,放声大笑道:“这种窝囊废也敢出来送死,还有没有厉害点的了?”
“哎呀我的妈啊,这娃娃力气太大了。”宋明亮逃回本阵,抚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的道。
一旁惹怒了单雄信,道:“你小子一定是平日里不练武,连个娃娃都打不过,实在丢人,看我去给你扳回面子来。”说着他催马杀出,金钉枣阳槊一摆,口里道:“瓦岗山五虎上将第一名单雄信来会一会你这娃娃。”
裴元庆笑道:“你长的到很凶恶,不知道武艺如何,废话少说,来吧。”
单雄信口中哇呀呀一通乱叫,飞马而来,手中槊直刺而去,他心说锤最怕枪,自己在这槊上也有二三十年的造诣,难道还破不了娃娃的双锤不成?
裴元庆看单雄信的槊刺过来,口中叫道:“好槊。”双锤一并,迎着槊就去了,他这叫猛鸡斗一口,若是单雄信的力气大,力贯双锤,就能一槊把双锤荡开把裴元庆扎死,若是裴元庆的力气更大,就能锁住单雄信的槊,之后要打要杀就随便了。单雄信自诩力气惊人,见裴元庆用这招来挡自己,本以为一定能一槊杀敌,哪里想到金钉枣阳槊一刺在双锤上,手腕就是一麻,一股大力涌来,直欲把他顶落马下。裴元庆的双锤轻松的把单雄信的槊给架住,双锤一拧,单雄信把持不住,一撒手,槊就被夺了过去。单雄信这才知道裴元庆的厉害,也不等他过来砸自己,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道:“等我回去换了兵器再来会你。”
裴元庆大笑道:“什么五虎上将,明明是五鼠上将,武艺不怎么地,逃命倒快的很。”
顷刻之间瓦岗山两员大将败下阵来,秦琼的脸色可就变了,他知道单雄信的武艺不错,力气也大,却被这少年纯用力气打败,实在让人惊讶。
“看来非得我去会会这少年不可了。”秦琼摘下枪来道。一旁却有人提马上前道:“大帅,你莫着急,先叫他尝尝我这条枪不迟。”
秦琼一看,正是先锋官翟让,他知道翟让的枪法厉害,喜道:“翟大哥能出战是最好。”
翟让笑道:“双锤最怕的就是大枪,看我如何收拾他。”说完一提缰绳,杀出阵去,高声道:“小子唉,我乃是大魔国的先锋官翟让,吃我一枪啊。”
裴元庆一看翟让这架势,心里就留上心了,枪是锤的克星,若是碰到枪法好的人物,裴元庆也有点头疼,此刻见翟让的枪奔自己的胸口扎来,威势凛冽,知道对方枪法不俗,而且力气颇大,裴元庆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左右手双锤一分,一锤在上,一锤在下,瞄准了翟让的大枪,上下一合,千钧一发之间,两锤轰然砸在一起,恰好吧翟让的枪尖给锁上了。翟让心里一惊,心想这娃娃别看年纪小,却是艺高人胆大,就说这一下锁枪势,手上只要慢上那么一瞬,当场就被扎个透心凉。而且这娃娃锤上的力气大的惊人,自己的大枪竟然穿不过去,他想归想,手里没松劲,后手一使劲,摁住后把,前手手腕一扬,提前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枪上,口中喝道:“开。”想把上面的锤给挑起来。
裴元庆心道我要叫你给挑起来,不就没命了吗,也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声喝道:“开不了!”如是翟让挑了三挑,裴元庆一点没松劲,愣是没让他给分开双锤。翟让这汗可就下来了,知道自己力气比不了,心里直打鼓。那边裴元庆心里有了底,心想你开不了我,我也不锁你了。边想着,两锤一错,把翟让的枪就给推了出去,后手变成先手,一催马,冲了上去,两锤照着翟让的脑袋就砸了下去。翟让枪一自由,眼前一花,裴元庆已经杀了上来,他见两锤来势凶猛,不及多想,横枪一挡,仓琅一声,口里哎呀一声,两只胳膊可就脱臼了。翟让知道不好,忍住疼痛,打马就跑,背后裴元庆早瞄着他,反手一锤打来,翟让跑的快,这一锤擦在头盔上,噼啪一声,头盔碎成几块,翟让眼前一黑,从马上落了下来,晕死过去。
秦琼阵上一看不好,令旗一摇,尤俊达,王伯当,盛彦师,丁天庆四人一起杀出,瓦岗士兵也齐声呐喊向前冲杀,要抢回翟让。裴仁基见了,也是一挥令旗,官兵也一起杀上来,两军在阵前胡乱斗了一场,翟让被盛彦师拼死抢了回去,瓦岗众人无心恋战,抵挡几下,被裴元庆杀了数十人,仓惶败退回山。裴元庆追赶上前,被山上乱箭逼住,只得退了回去。
裴元庆打了胜仗,得意非常,回到阵中,对裴仁基道:“爹爹,你看我这仗打的如何?”
裴仁基虽然见了胜仗,脸上却更加的阴沉了,道:“你也别得意,这一仗他们输的这么惨,只怕明日就不跟你打了,你跟张大宾定的五天期限要是到了,你可怎么办?”
裴元庆哑口无言,半晌道:“若是明天不跟我打,我就带兵强攻,不怕攻不上去。”
裴仁基叹口气,自去想办法了。
第二日裴元庆依旧列阵,喊破了嗓子山上连点动静都没有,果然是高挂了免战牌,不再出战。裴仁基道:“你看,他们不出战了吧。”裴元庆冷哼一声道:“他们不出战可不成,看我的。”说着命令步兵在前,骑兵在后,带上三千人马,就奔着山口强攻去了。
瓦岗山的山口都用坎墙给围着,一共是九重,人马冲到第四重的时候,就听山上一声炮响,无数的羽箭,灰瓶,滚石,擂木打了下来,而坎墙之中藏的机关也都一起发动,一时间官兵人仰马翻,死伤无数,众人哭爹含娘,狼狈不堪的逃了下来,裴元庆被扬了一身的白灰,气恼万分,清点人马,死伤数百人,带伤的不计其数。
“爹爹,再给我调派五千人,我今天非得吧瓦岗山打下来不可。”裴元庆怒气冲冲的回去跟裴仁基要救兵。
“元庆啊,你看这瓦岗山,山高墙深,守备深严,何况上打下,不费力。咱们这些官兵也都是十月怀胎,人养出来的,哪个没有亲戚家人,你叫他们去送死,心里好受吗?”裴仁基看裴元庆还要去攻,怒道。
裴元庆不说话了,他心里也清楚瓦岗山这防御就算十万大军一起进攻,恐怕也没有什么效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先退兵吧,回去想办法再说。”裴仁基下令退兵。爷四个晚上在营里想了一夜,也没什么可行的主意。一连三天,瓦岗山上就是不出来,打也打不了,骂的嗓子都哑了,一转眼就到了五天的期限,裴元庆垂头丧气的来到了中军大营。这一回,张大宾可就变了脸色了。
“我说裴元庆啊,你跟本帅夸口说五天能拿下瓦岗山,如今可做到了吗?”张大宾道,其实他哪里能不知道裴元庆没成功,此刻纯粹是想羞辱裴家父子,果然裴元庆也不骄傲了,垂下脑袋,裴仁基脸色也不好,愁眉苦脸的。
“唉,其实我也知道你少年气盛,所谓五天的期限只是夸口。我张大宾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样吧,我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看怎么样?”张大宾道。
裴元庆一听高兴了,心说张大宾还挺讲道理的,忙道:“大帅,我保证半个月内一定打下瓦岗。”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啊。”张大宾嘿嘿笑道,心里早憋了好几个坏主意了。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别说打下瓦岗山,裴元庆连瓦岗山上半个人影都没见到,他急火攻心,嘴上起了一溜的泡,裴仁基也跟着发愁上火,白了好些头发。期限一到,父子只好前去跟张大宾请罪,张大宾也没怪罪,又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一来二去,就折腾了两个月。等到这一次期限到了,张大宾就再也不客气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反上瓦岗
这日裴元庆一进中军帐,就觉得有些不对,帐内站了两排的卫兵,一个个手按刀柄,虎视眈眈。裴元庆年轻气盛,也不害怕,走到帐中一站,对张大宾道:“大帅,末将失职,这一个月,还是没能打下瓦岗,请大帅治罪。”
前几次裴元庆都是这么说的,张大宾随便打几个哈哈就算了,直接给他放宽期限,叫他再去作战,这一次裴元庆本来以为还是一般,没料到张大宾脸一耷拉,冷冷的道:“裴元庆啊,你倒是说说看,暂么来瓦岗山多少日子了?”
“有两个月了。”裴元庆掐指一算道。
“我可是记得你最初说五天就能打下瓦岗,如今多少日子了?”张大宾问道。
“快两个月了。”裴元庆有些羞愧。
“哼哼,那你说你该当何罪啊?”张大宾猛地喝道。
“大帅,我……”裴元庆一惊。
“大胆的裴元庆,你贻误战机,谎报军情,狂妄自大,我念你年轻,宽恕你的死罪,可是活罪难逃。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打八十军棍。”张大宾道。
两旁卫兵一拥而上,裴元庆本待反抗,心里一动,心想我若是反抗,只怕他借故诬赖我父子谋反,到时候连累家人。他想到这里,强忍住气,任由卫兵把自己捆了起来。众兵裴元庆拖了出去,按在地上,噼啪的打了起来。有和裴仁基关系不错的将领,瞧瞧的跑去通报,等裴仁基得到消息跑来求情时,已经打过了三十军棍,裴元庆早被打的昏死过去,屁股和大腿上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大帅,求你绕过犬子的性命吧。”裴仁基顾不得自己的面子,冲进中军帐里求情道。
张大宾本想杀了裴元庆,见他苦苦哀求,一旁众将也都一起求情,情知众怒难犯,只好道:“好吧,今儿个就饶了他,不过若是再有什么差池,就把你们父子一起乱棍打死。我限你们半月之内打下瓦岗,不然就提头来见。”张大宾痛骂了裴仁基一番,总算出了被他拒绝的恶气,哈哈大笑,根本没在意裴仁基眼中的怒火。
裴仁基出去将裴元庆抬回军营。可怜裴元庆一世英雄,此时被打成一个血人,坐卧不得,身上涂满了药膏,趴在床上,连声叫痛。裴仁基看在眼里,恨在心中,瞧瞧叫来裴元龙裴元虎商量道:“如今张大宾公报私仇,摆明了是要我们父子的性命。大军能够围困住瓦岗,全凭元庆的武勇,元庆好时尚且不能攻下瓦岗,如今他伤成这样,没有几个月根本骑不了马。如何能够作战。我看咱们性命就在旦夕之间。”
裴元龙道:“那爹爹你说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裴仁基长叹一声,满面愁容的看着昏迷中的裴元庆。
“元帅,营外有人来找,说是上马关的家人,送来书信一封。”裴家父子三人正对坐在一起发愁,有卫兵来报。
“叫他进来吧。”裴仁基听说家里有人送信来,更是难过,心恨自己为何要接这个苦差事,如今寸功未立,元庆重伤,自己也危在旦夕,只怕也会连累无辜的家人。尤其想到还没出阁的女儿裴翠云,更是心乱如麻。
“参加裴元帅。”两个家人打扮的男子进了帐内,拜见了裴仁基,送上书信一封。裴仁基打开书信,只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瞪起眼睛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那书信之上,抬头赫然写的“大魔国混世魔王程咬金”的名号,叫裴仁基如何不吃惊,裴元龙裴元虎一听,也跳了起来,如临大敌。
那两个汉子都是一笑道:“我们乃是瓦岗山五虎上将中的盛彦师丁天庆,今日前来,是奉了混世魔王的旨意,来请裴元帅上山一起成就大事的。”
裴仁基冷笑一声道:“好胆量的细作,来人啊,给我拿下。”
盛彦师笑道:“裴元帅,莫要着急,若是看了书信,你还要拿我们,我们哥两个决不反抗,认你处置。”
裴仁基见他胆气豪壮,也不禁去看书信,仔细一读,脸色青紫,颤声道:“你们好狠毒啊。”
原来瓦岗山这两个月来虽然一直避战不出,可是暗地里没少做小动作,细作探马每日打听隋军大营里的情况,向山上汇报。一个月前,裴仁基派去给上马关送信的使者被瓦岗山的暗哨擒拿住,徐世绩看了裴仁基的书信,知道他家中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裴翠云,便定下了招揽的计谋。派盛彦师丁天庆打扮成裴仁基的使者,前往上马关,谎称裴仁基染了病,要裴夫人带着家人前来看望。书信上有裴仁基的名章,徐世魏征模仿的笔法也十分相似,裴家没有丝毫的怀疑,就被骗来了瓦岗山。不但如此,在徐世绩和秦琼等人的巧妙安排下,裴翠云被糊里糊涂的嫁给了程咬金,做了大魔国的皇后娘娘。裴仁基做了程咬金的老丈人,却还蒙在鼓里呢。
裴家的家眷被骗上山没两天,裴元庆这边就被打了,有哨探报回了山寨。徐世绩一听,放声大笑,一面派王伯当齐国远李如辉等人带领五千人马从别处山口下山,假扮成裴仁基的军队,攻打附近的州府,自称杀了张大宾,造反投靠了瓦岗山。一面派盛彦师和丁天庆前来招抚裴仁基。两人给裴仁基的书信里,不但有瓦岗山的招揽之语,还有裴翠云亲笔写给裴仁基的话。裴仁基这才知道自己的家眷都在山上,女儿还嫁给了程咬金,顿时心灰意冷。
“裴元帅,如今张大宾憋着坏主意要害死你们父子,难道你还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不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总要考虑你的家人吧?”盛彦师见裴仁基颓唐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正在挣扎,不失时机的劝说道。
“我是大隋的臣子,怎能背叛呢?”裴仁基还是摆脱不了忠君的想法。
“元帅此言差矣,如今杨广暴虐无道,天下大乱,黎民百姓怨声载道。这样的皇帝,这样的王朝,你保他难道不是助纣为虐吗?”盛彦师的嘴皮子功夫还是不错的,说的头头是道,裴元龙裴元虎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
“何况元帅你已经没有退路了。”盛彦师道。
裴仁基嘴唇一动,还待说话,就听帐外有人道:“裴仁基,你给我出来。”声音正是来自张大宾的,裴仁基大惊失色,出帐一看,张大宾带了十几个卫兵站在外面。
“大帅何事?”裴仁基忙问。
“有人说你的帐里有瓦岗的细作,有这么回事吗?”张大宾手里持剑厉声道,裴元庆被打成重伤,他根本没把裴仁基放在眼里,听手下有人密报说看到裴仁基帐里有两个陌生人,便匆匆带了十几个亲兵过来捉拿。
裴仁基心里叫苦,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怎么倒霉的事情都被自己遇到。他刚要开口辩解,里面盛彦师和丁天庆走了出来,两人昂首道:“爷爷就是大魔国的人,如今裴仁基已经归顺了我们大魔国,做了我们的护国大元帅,张大宾,你还不跪下投降。”
张大宾这个气啊,叫道:“大胆响马,来人啊,给我拿下。”
盛彦师和丁天庆放声大笑,从身上抽出暗藏的腰刀,冲上前去,盛彦师道:“张大宾啊,听说你这个武状元武艺高强,我今日就要试试。”
张大宾自从走后门做了武状元,两三年不曾练武,此刻又肥又胖,哪里是盛彦师这样江湖豪杰的对手,仓促中一剑劈过去,盛彦师一缩脖躲开来,一刀不偏不倚的正刺在张大宾的胸口,一股血箭喷出,张大宾哎呦一声,坐倒在地,喘了两扣粗气,一蹬腿,死了。
这两下电光火石,张大宾的亲兵来不及去救,一看他死了,发一声喊,就要上来拼命。裴仁基一见张大宾死掉,脑子也清醒了,知道事情至此,不由他不反了,于是暴喝一声道:“本帅已经归降魔国,你们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吗?”
那些亲兵一愣,哆嗦半天,把手中兵器一扔,四散逃去,无影无踪了。
“裴元帅,你终于想通了。”盛彦师笑道。
“这都是你逼我的啊。”裴仁基望着张大宾的尸首,愤恨的吐了一口唾沫。
当下,裴仁基召集偏副将领,宣布了张大宾克扣粮饷,陷害忠良的罪状,并表明自己已经归降了大魔国,若有愿意上山的自然欢迎,若有想回乡的,也发给盘缠路费。有一万多人愿意跟裴仁基山上,其他人都被发给了路费,相继散去。
整顿好了上山的人马,早有瓦岗山上的将领前来迎接,五虎上将在山前摆开阵势,一见裴仁基父子几人到来,全都热情上来迎接。裴仁基一见单雄信,不好意思的道:“小儿当日鲁莽,冒犯了将军,还请见谅。”
单雄信哈哈大笑道:“老元帅啊,裴元庆做敌人的时候,我恨他要死,如今都是一家的兄弟,我只盼望他伤势快好,和我们兄弟一起建立功业,推翻大隋。”
裴元庆此时也从昏迷中苏醒,得知父亲反上了瓦岗,虽然心里还是对这巨大的转变有些不太适应,可是听说家人都早已上山,姐姐还嫁给了程咬金做了皇后,仇人张大宾也被盛彦师杀死,便也死心塌地了。
裴仁基被任命为护国元帅,裴元庆为护国大将军,瓦岗寨得了裴家父子,更是如虎添翼。山寨里欣欣向荣,而此时在山东的武安福,则陷入了极大的危机之中。
第二百一十六章 原来是你
随着争霸故事的展开,越来越多的人物登场,视角也不可能只局限在武安福一个人身上,也许会降低带入感,先说句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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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庆在瓦岗山下生闷气的时候,武安福在山东的剿匪,也遇到了巨大的阻碍。
山东北部遍布的沼泽,在夏季里成为了啸傲山林的义军最佳的隐蔽场所,王薄和孟让的义军从上白山深处转战在山东北方,一遇到官军,就逃进千里的沼泽之中,官军的骑兵不敢进入,又不熟悉地形,几次三番围剿失败。武安福的部下折损了不少,让他十分的恼火。
“少帅,这样下去,只怕对我军的形势越发不利啊。”孙成望着眼前雾气升腾的沼泽地对武安福说。武安福跨在呼雷豹上,冥思苦想。如今的他就好像重拳手,打出去的拳却找不到敌人。王薄孟让纠集的十万多义军时而呼啸在一起,抢掠州府,袭击官军,时而作鸟兽散,在山川沼泽之中藏匿起来,不见踪影。武安福的大军被兜的晕头转向,也见不着几个义军。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武安福想起千多年后的某位擅长游击战的伟人,没想到如今的义军中,也有这样狡猾的领袖人物。
“少帅,我愿意带领一支人马进入沼泽追剿响马。”李靖请命道。
“算了,里面有瘴气,你又不熟悉地形,是在冒险,还是退兵吧。等到秋天找砸干涸再来。”武安福无奈的道。
李靖犹豫了下道:“少帅,我倒是有个计谋,不过可能需要你冒一次险。”
“你说说看?”武安福知道李靖常有奇诡的计谋,一听之下,大喜问道。
山东海州附近的沼泽地每当春夏之时,常年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千里的蒿泽之间,是义军休养生息的所在,如今王薄,孟让,外号“历山飞”的王须拔,魏刀儿,格谦,孙宣雅等人聚集在一起,正在研究着刚从细作那里得来的情报。
“若是细作说的都是真的,如今海州城防空虚,咱们若是过去攻打,一定能打败武安福。”魏刀儿生的粗犷,说话也瓮声瓮气。
“呵呵,我早说过武安福大军支持不了多久。今年山东干旱,兵灾又多,哪里那么多军粮供给他,果然缺粮了吧。”格谦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其实众人都知道他是个草包,也不去搭理他。这些义军头领当中,最有名的自然是长白山的王薄,他为人精明警醒,手段毒辣,为众人所推崇,大小主意都由他来定夺。
“我看此事有诈。”王薄低声道,“武安福这几年来行军打仗未尝败绩,并不是个昏庸无能的家伙,咱们还要小心行事才好。”
“王薄,你不是怕了他吧?”格谦不屑的道,“明明他的军队都开拔出去征粮了,若不趁这个机会吧武安福杀了,等他征来粮食,熬到秋天雾气散去,沼泽干涸,咱们可就无处可逃了。”
王薄沉声道:“我早年就认识武安福,这个人有些本事,若是小看了他,一定会吃亏的。”
孙宣雅平素和格谦较好,常常觊觎王薄的领袖地位,此时一听,不无揶揄的道:“原来是吃过武安福的亏啊,难怪畏首畏尾的,你若是不敢去,我和格谦自去就是了。”
王薄也不生气,道:“我没说不去,不过要从长记忆。我看,咱们如此如此,当有不败之算。”王薄说了个计划,众人听了,齐声叫好。商量完毕,沼泽之中的义军就开始行动起来,本来三个一伙五个一群的义军慢慢聚集在一起,很快凑了三万多人的部队。
此事的海州城里,武安福正悠闲的和李靖喝着小酒,桌上几样的小菜,外面飘扬着毛毛细雨。
“两天了,还没有动静。”武安福淡淡的道。
“他们很沉得住气啊。”李靖道。
“听说他们的头领王薄很有些本领,我倒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武安福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听过,却想不起来了,他来到这个年代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是在无法一一记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场雨过后,就该有结果了。”李靖说道。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洒落的漫天都是,把海州城裹在其中。
小雨过后,月朗星稀,预示着明天将会是个好天气,雨后泥土的芳香,散发在夜色之中,给这个宁静的夜晚,增添了不少浪漫的气息。
鸟儿酣睡,不见白日里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数声鸣蝉,时有时无,海州城北那松软的泥土小路上,静悄悄的来了一队人马,所有的人都腰插短刀,手持长短兵器,草鞋踏在路上,不发出一点的声音来。
这队人马来到海州城外,向城门望去。紧闭的城门如同黑夜中圆睁的一只眼睛,分外的狰狞。
“格谦,你说城里真的有埋伏吗?”孙宣雅问一旁的格谦道。
“我看没有,王薄那小子太谨慎了,要是换了老子,直接带人杀进去,见人就杀,管他个球。”格谦粗鲁的道。
“小心点也好。”孙宣雅看着海州城,有点心神不宁。
“你怕了啊?”格谦嘲笑道。
“鬼孙子才怕,一会看咱们谁杀的人多。”孙宣雅被格谦一激,也不管什么埋伏,回头打了个唿哨,数百人猫着腰,迅速的逼近海州城。
海州城上的哨兵正强打着精神望着黑漆漆的城外,睡意不断的涌上来,都被他晃着脑袋甩开。正在和瞌睡虫搏斗着,背后火光一闪,哨兵惊慌的回头一看,海州城的鼓楼不知被谁点燃了,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海州城。而城里城外,同时响起了喊杀声,王薄早在城中布置好的细作们一起发作,砍杀了守门的军士,将海州城门轰隆隆的推了开来。埋伏在城外的格谦和孙宣雅带领数百人蜂拥杀进了城中,见人就砍,放火烧屋。片刻之间,海州就成了一个到处熊熊烈火的人间地狱。
“很狡猾啊,只来了几百人。”武安福和李靖站在高台之上,冷冷看着烧杀抢掠的格谦和孙宣雅等人。
“对方的首领果然不是一般人,有些才智。”武安福欣赏的点头道,“可惜遇到的是李靖啊,哈哈。”
李靖一笑道:“少帅,该出手了。”
两人下了高台,点起海州城里所有人马,一共三千人,呼啸而出,直奔进城的义军而去。格谦正带人在大街上和官兵厮杀,一听马蹄声急促,定睛一瞧,当先一个人,手中两头蛇花枪,正是让人闻名丧胆的武阎王武安福。
“哪里来的响马,如此猖狂,见了本帅,还不束手就擒。”武安福冷冷的道。
“哈哈,你就是武安福吧,你若是能赢了爷爷的双斧,随便你处置。”格谦吼了一声,双斧挥舞,杀了过来。武安福眼中精光一闪,记起李靖的嘱咐,手中两头蛇毫不留情,破军枪法雷霆霹雳一般的使出,格谦只觉得眼前枪若风雷,带动无数的幻影。眼睛一花,喉咙上就是一疼,他不可思忆的发现自己的脖颈被刺了个窟窿,鲜血喷涌而出,如同喷泉一般。
格谦的尸体扑通倒地,他的部下大骇,转身就逃,武安福高声喝道:“别叫响马逃了。”手中枪一展,追杀上去,三千人马奋勇争先,一拥而上,孙宣雅得知格谦死了,哪里还敢和武安福厮杀,带上数百义军,仓惶逃出城去。武安福带人紧追不舍,沿着小路一直杀奔过去,追出了二十多里地,前边的孙宣雅等人一拐,钻进了一片黑漆漆的森林。武安福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口中道:“大家小心埋伏,过去看看。”
大队人马小心翼翼的结成阵势,刚来到森林边上,四面八方灯火齐明,无数喊杀声如潮水一般袭来。上万人从附近的山岗和森林里冲出来,口中都大喊道:“抓住武安福有重赏啊。”
“撤!”武安福在马上吼道,三千隋军显示出在武安福的严格训练下取得的成果,面对强于己方数倍的敌人,队形保持不乱,前队变为后队,压住阵脚,后队变为前队,急速后退。不多时,就脱离了森林边缘的混乱地带,沿着来路,迅速的向海州城退却而去。
“别叫武安福跑了。”王薄和孟让两马当先,率领着近两万的义军追了上去,王薄此刻已经认定海州城内的确空虚,不然武安福不可能只带了三千人马出来,他怀着私仇,冲在最前面,誓要将武安福杀死,才能报当年之仇。
武安福留在队伍后面,听到王薄的声音,只觉得曾经耳闻,一时想不起来,借着火光回头望去,见那人的样貌十分的熟悉,猛的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来。
“原来就是你这个王薄啊。”武安福回身笑道,“你没死在沙漠之上吗?”
“武安福啊,你总算想起我来了,还我宝藏来!”王薄大声吼道。
“你有本来就追来拿吧。”武安福才不理他,一踢马腹,呼雷豹往前一蹿,躲过了后面射来的一排暗箭。
隋军在前,义军在后,一路你追我赶,不多时来到了城北的芦苇荡前,武安福的人马匆忙而过,王薄紧随在后边,心急如焚,眼看就要到海州城,若是被武安福逃进城去,只怕前功尽弃。他大声高喊:“都快些啊,别叫武安福逃了。”说这话时,他已经来到芦苇荡的中间,正要再向前进,猛地听芦苇荡里喊杀声震天而起,将义军的声音压制住了。芦苇荡中火光大作,无数人马从又高又密的芦苇中杀了出来,正是武安福早就安排好的埋伏。
“中计了!”王薄大惊,义军拖的长长的队伍被从中间截成了数段,立刻陷入混乱之中,本来设伏伏击武安福的王薄,反而被武安福给引蛇出洞,落入了武安福的陷阱之中。
第二百一十七章 眼中钉
“撤退啊!”王薄满眼都是火光,四面八方如同潮水一样的隋军扑了上来,也不知道这么多人是如何藏在芦苇荡里几日却没有丝毫动静的。王薄终于发现,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隋朝将军,而是一支铁军的统帅。拥有这样一支有着疯狂纪律的军队,还有什么人是武安福对手?
“王薄,休要走!”武安福纵马奔来,手里的两头蛇在火光下闪耀着死亡的银光。王薄心胆俱裂,哪里肯留下,一边呼喊部下前来营救,一边拼命向北逃亡。武安福冲上几步,迎面被数十王薄的心腹亲兵阻挡住,武安福眉毛一扬,狠狠的道:“不要命的就来吧。”亲兵们一拥而上,悍不畏死,武安福口里呼啸一声,杀进他们中间,手中的两头蛇点挑刺撩,他找精细的工匠重新栽培制作的白蜡枪杆比起多年前粗糙的那一支两头蛇来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破军枪法,梨花枪法,武安福自己的花枪招法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倾泄在这些亲兵头上。那两头蛇所到之处人仰马翻,许多人连枪头在哪里都没看见,就被刺翻。两头蛇源源不断的借力打力,生生不息,周而复始,数十亲兵不消片刻的功夫就全被打翻在地,死的死伤的伤,一片狼籍。武安福也不去搭理他们,跃马向北,追踪王薄而去。此人当年就显露出过人的狡猾和阴险,没想到数年功夫不见,竟然被他成就了这样大的事业,若不早些把他除去,将来一定是个心腹大患。
此时的芦苇荡,已经成了血的海洋,无数的义军被围起来乱刀砍杀,本来想要打猎的他们,成了隋军的猎物,任意的蹂躏践踏,不成人形。陈填,彭孝才,梁惠尚三个头领本来在中军,正好被隋军切断包围,三人拼死冲杀,却哪里冲的出去,陈填被王君廓一刀劈成两段,肠子内脏散落的遍地,死的凄惨无比。彭孝才被谢映登一箭射个对穿,落下马来,顷刻就被乱军踩成了肉泥。梁惠尚本来已经冲到了包围圈外,斜刺里杀出一个赵勇来,丈八蛇矛一矛把他戳下马来,半个胸膛都被戳烂,登时没了气息。跟王薄一起埋伏的孟让勇猛过人,带领数百个死士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来,把其他义军抛弃,逃遁而去。孙宣雅在乱军之中瞅准了机会躲进芦苇荡里,三两下甩开了追兵,不知去向了。本来就混乱不堪的义军失去了指挥,更是丧失了战斗力,不到一个时辰,就全数被歼灭,而隋军的损失,不过是两百多人。这一场大胜,足以让山东义军胆寒一阵子了。
武安福追了一阵,却一直没有见到王薄的踪影,也不知道他从哪条小路逃掉了。武安福没有办法,只好回了海州城。城内此刻已经把大火扑灭,受惊和失去房屋的百姓被安置起来。自从武安福自立之后,他对待义军的手段毒辣凶狠,对待百姓却是一贯的平易亲近,因此颇得民心。在山东的一个多月,百姓对武安福倒也十分的信任爱戴,跑去造反的人数少了很多。
“少帅,这次咱们可打了个大胜仗啊。”王君廓得意的笑道。
“死伤的兄弟一定要好好安抚家人。”武安福道,他看到孙思邈和王药师正在给伤兵们包扎伤口,忙得不可开交。
“少帅放心吧,不过少帅今天太鲁莽了,以后杀敌追踪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李靖一旁道。
武安福也知道自己今日有些冲动,嘿嘿一笑道:“下次不会了,许久没动过手,有些痒痒。”
“少帅现在是一军的灵魂,万一为了贪图爽快而出事的话,影响的不只是你一个人,而是全军十万兄弟的性命啊。”李靖正色道。
“李靖,我知道错了。”武安福无奈的道,李靖不但是他的部下,还是个良师益友,武安福对他是言听计从。无论是冉氏兵法中所提到的统帅所应起到的作用,还是从李靖孙成等人那里学来的用兵之道,武安福虽然不能很好的领会贯通,真正的用在实际上,理论上却是懂得的。知道李靖说的都是用心良苦的劝谏,武安福没有理由不听他的。
回到海州的临时指挥部,武安福和孙成等人说起王薄的事情,孙成赵勇燕翼他们也十分惊讶,没想到当年大漠里逃走的王薄竟然就是长白山的有名的知世郎。
“是在没有想到啊。”孙成啧啧道,“若是余双仁在,一定更惊讶。”
想起王薄就是从余双仁手里逃掉的,武安福苦笑一声,心说难道这就是天意吗?当初余双仁的一个不留神,让王薄带动了天下大乱的局面。这究竟是历史开的玩笑,还是隋朝的运数使然呢?
击败了王薄的这次突袭,斩杀了义军四千多人,俘虏八千多人,武安福的大名在山东立刻传开来,可是他的麻烦却刚刚开始。
从海州回到济南,夏迎春和刘葵来见武安福,约他一起去看望张须陀,武安福早就有心结交张须陀,欣然同意。几人去街上的药铺买了数只上好的人参,一起来到张须陀的府上。
“几位打人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一看是武安福等几个大官来拜访,张须陀的管家吧众人迎到大厅道。
“还通报什么,我们难道是外人吗,直接进去算了。”刘葵大大咧咧的道,说着就要往内堂去,管家连忙道:“刘将军,今日家里有客人……”
刘葵只好停下脚步,不满的道:“老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客人了。”
武安福三人等了一会,就听内堂传来脚步声,来人正是张须陀,他被两个仆人搀扶着,一见武安福就笑道:“武少帅,多谢你来看望。听说你打败了王薄,我这一高兴,伤好了一半。”
武安福忙上前道:“张将军说笑了,你一缺阵,山东的这些牛鬼蛇神就都蹦出来了,我先替你压着,将来还得靠你平定他们。”
两人寒暄了两句,武安福才看到张须陀身后还有一人,此人身高八尺,脸膛通红,长须垂须,有几分的气派。武安福道:“张将军,这位是?”
张须陀忙道:“少帅啊,这位是我的妻兄,刚派到咱们山东担任知府,名叫孟海公。”
武安福本来一脸的笑容,听得这个名字,顿时一愣,原来此人就是当初密报张宣的言论,害得张紫嫣父母双亡,姐弟分离的罪魁祸首啊。
“原来是孟大人啊,久仰久仰。”武安福以前倒真没听说过他,这些年忙着剿匪,张紫嫣姐弟也不提此事,他都快给忘记了
“武少帅才是名将呢,小人哪里有什么名气。”孟海公赔笑道,他的品级比武安福低,自然做出下属该有的客气,可是从他脸上,武安福看到的却是骄傲。
“孟大人实在是太潜血了,少帅啊,你不知道,孟大人可是定老元帅的徒弟啊。”一边夏迎春道。
“定老元帅?”武安福一愣。
“就是咱们大隋的开国元勋,双枪将定彦平定老帅啊.”夏迎春一脸艳羡的道。定彦平和罗艺乃是天下枪法的两大宗师,夏迎春身为使枪之人,虽然颇有造诣,对二人也非常仰慕。
“原来是定老帅的弟子啊,失敬失敬。”武安福这才明白当初杨林为什么要把报仇的事情交给自己。杨林和定彦平关系不错,相交多年,若要他出手对付定彦平的徒弟,他一定放不下身份来。而由自己来摆平孟海公,则是最适合不过了。只是不知道定彦平现在在何处,若是得罪了他……想起那传闻中名满天下的双枪,武安福不禁打了个寒颤。
张须陀等人对武安福的内心想法自然是一点都不清楚的,他叫管家去准备饭菜,四人就在堂上聊起山东的义军来。
“这一次少帅大败王薄,实在是让官军扬眉吐气啊。”张须陀赞叹道,他虽然也是百战百胜的将军,可是很少打出这样漂亮的伏击之战,这赞扬自然是发自内心的。
“张将军过奖了,不过是运气而已。说到底,还得靠张将军和孟知府你们多帮忙啊。”武安福道,他虽然是靠山王杨林的干儿子,可是对于山东大帅府的张须陀和新任的孟海公来说,毕竟是个临时顶替的外人,武安福深知他们不过是利用自己挨过这段时间,因此并不贪功。
“说到这事,其实我这次启程来山东时,也和兵部的大人们商量了个主意,倒是和武少帅有关呢。”孟海公笑道。
“哦?是什么事呢?”武安福有些警惕,兵部前些日子传出消息,说武安福拥兵自重,幸亏裴矩和来护儿帮他压了下去,才没出大乱子,武安福可不想做出头的椽子,对此十分的敏感。如今一听孟海公的话,顿时有些不自在。
“少帅也知道山东府现在兵少,一直都靠大帅府帮助,才能维持局面,现在张将军受伤,武少帅你公务繁忙,河南河北山东各地的响马都要靠你多照应,要是你离开山东,只怕王薄再来骚扰州府,祸害百姓。因此我和兵部的大人们商量,看看是不是能请少帅借给我们山东府些兵卒。”孟海公说完,微笑的看向武安福。
武安福心里暗骂,好个不知好歹的孟海公啊,就冲这句话,老子非得弄死你不可。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有心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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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须陀家出来,武安福越想越觉得憋气。兵部中有人对自己戒备他是知道的,可是没有想到孟海公这个新来的知府竟然和兵部的人有勾搭,刚一来山东就想从自己手里挖人。所有的武家军官兵都是武安福的心头肉,想要武安福的人,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回住所的路上,武安福已经在考虑如何对付孟海公了。
“相公,今天是不是累了?”张紫嫣看到武安福心不在焉的样子,疑惑的问道。武安福进她的房间有小半个时辰了,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发呆,让张紫嫣有些担心。
“我今天在张须陀的府里看到一个人。”武安福道。
“什么人?”张紫嫣问。
“孟海公。”武安福看着张紫嫣的脸色,果然见她花容失色,呆了半晌,淡淡的道:“相公打算怎么办?”
武安福起身把张紫嫣搂进怀中,抚摸着她温柔顺下的秀发,轻声道:“你是我的夫人,他是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说是给他个痛快,还是慢慢折磨死的好?”
张紫嫣泪花闪动,靠在武安福的胸膛上道:“相公,这么多年,你可知道我有多么苦吗?我以为你忘记了我的仇恨呢。”
“我怎么会忘?就算我忘却了所有的功勋伟业,也不会忘记你拜托我的事情。”武安福柔声道。这个年代虽然男女之间风气开放,也并不像后世那样讲究男尊女卑,可是如同武安福这样温柔的男人也不多见,张紫嫣被武安福的话哄的云里雾里,只知道幸福,哪还有思考的能力。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武安福斩钉截铁的道,顺手摸上张紫嫣的重要部位,惹得她轻声尖叫起来。
“相公。”张紫嫣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就被武安福滚烫的嘴唇封住了,她陶醉在甜蜜之中,只觉得把一切都交给眼前的男人,是她一生最正确的选择。
两天以后,兵部的一份公文送到了武安福的案头,无非是夸奖了一番武安福的功勋后才提到真正要武安福做的事情---交兵。上面说河北的窦建德最近势力壮大,在幽云一带纵横,北平府的罗成几次作战都占不到便宜,请武安福带兵北上,和罗成南北夹击,攻打窦建德军。至于济南府士兵不足,所以调拨武安福的部下三万留在济南府归孟海公调遣。武安福冷冷的看完了公文,对使者嘿嘿一笑道:“这位大人,我想知道这是命令还是在跟我商量?”
使者傲慢的道:“兵部的意思说的很清楚,大人难道不明白吗?”他的态度桀骜,武安福却似没看到一般,只眨了眨眼睛道:“我身为堂堂的三品元帅,一切军队调动只听皇上的,兵部的人还没资格跟我说三道四,我倒想知道,这事情禀告皇上了吗?就算皇上不知道,裴矩,来护儿,宇文化及,苏威几位大人可知道吗?”
使者被武安福的一番话说的目瞪口呆,期期艾艾的半天道:“我只管送信,其他事情一概不知道。”
武安福一瞪眼睛:“你一个小小的使者,什么都不知道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来人啊,拉下去打二十军棍。”
这使者吓的魂飞魄散,没等分辨就被拉了下去,结结实实的挨了二十棍,屁股被打的开花,喊声凄厉,几乎昏死过去。
看着被抬上来的使者,武安福笑道:“你回去捎信给兵部尚书樊子盖,告诉他我武安福只听皇上的,他想缴我的兵,就亲自过来。我这里有一百棍等着他呢。”
使者哪敢多言,哭天喊地的被送出去,从山东回洛阳这一路的颠簸,够他的屁股受的。
使者这一去,半月不曾回来,而裴仁基裴元庆父子同归瓦岗的消息也传到了山东,武安福听了候君集带来的消息,长久不语。李靖一旁看了,试探道:“少帅似乎不太开心?”
武安福犹豫了半晌道:“黄天虎李成龙那边有消息吗?”
李靖道:“已经打探到李密两月前出现在雍丘,他们已经去查访了。”
武安福点点头,李密将是他的计划中重要的一环。本来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信心而想要联合瓦岗山的武安福改变了主意。依靠别人总归不可靠,信别人不如信自己,自从感觉到瓦岗山的魏征等几人有别样的心思,武安福就认定只有把所有的强兵猛将都握在手中,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如今裴元庆的加入使得瓦岗山的实力大增,是作出一个抉择的时候了。兄弟朋友的确无价,可是在武安福的计划之中,这种感情只是绊脚石。他并不想亲手去摧毁那旭日一般初升的力量,只是为瓦岗山的英雄们提供了一个新的选择,至于未来是如同历史一样如日中天时土崩瓦解还是成就盖世的伟业,那就不是武安福能够预测的了。
正在武安福等待李密消息的时候,海州被王薄攻打下来了。上次海州一败,武安福本以为王薄会养精蓄锐一段时间,可没想到不到一个月,他就重整旗鼓,这一次山东的高士达高士魁兄弟,郝孝德,杨公卿,孙宣雅,王须拔,魏刀儿等人集齐十万义军,推举王薄为首领,一日之内打破了海州,坑杀了守军三千人。山东全境震惊,一时间济南府人人自危,风传义军马上就要来攻打济南,无数人争先恐后的逃离济南府。唐璧大惊,立刻请武安福来商议。
武安福到的时候,唐璧的堂上已经有了数人,除了夏迎春,刘葵两员大将,张须陀和孟海公也在。众人坐定,唐璧道:“武少帅,各位将军,海州被克大家一定都知道了。不知道诸位有什么看法?”
张须陀道:“大帅,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请大帅给我调兵五万,一定能击败响马,收复海州。”
唐璧道:“你的伤势并未痊愈,我怕有失啊。”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孟海公道:“如果大帅信任的话,我愿意和张将军一起出征。”
唐璧大笑道:“孟知府能够出手自然最好,也叫响马知道定老帅亲传枪法的厉害。”
武安福听了,长身而起道:“唐大帅,我也愿意出兵五万配合张将军,孟知府。”
“实在太好不过,有少帅和须陀你们两个联手,便是响马再多也不怕了。”唐璧拍掌大笑。武安福露出微笑,望向孟海公和张须陀,心里暗想:两位既然碍了我的事情,便再也留不得你们了。
武安福和张须陀的两路人马从东西两路向海州进发,一出济南府,王薄就得到了消息。义军立刻退出了海州城,分成数路,游荡在北方的沼泽和密林之间,等待官军的到来。武安福和张须陀两路人马一路没有遇到骚扰,很快在海州汇合。海州城被义军攻破之后,劫掠了一番,此时破败不堪,稍微像样的房子都被焚烧,城中杳无人烟,一派荒芜。武安福不禁摇了摇头,这些义军出身在农民之中,口口声声要推翻隋朝,解救万民,其行为举止却和一般的响马强盗无二,到处劫掠,动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如此下去,失去民心这一根本,便没有什么可忌惮的了。如今天下有名的义军之中,以河南的瓦岗山,河北的窦建德最为得百姓拥戴。而江淮一带四处骚扰官军的杜伏威和西北的豪强薛举也都颇有实力。其他的如山东的王薄等人凶猛如虎,百姓中有人拥护他们对抗官府,也有人痛恨他们骚扰民生,褒贬不一。倒是武安福爱民的行为颇多,虽然不见得能扭转官府在百姓心目中的恶名,却也不至于遭到百姓的抵制。两种行为虽然如今区别不大,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将成为流寇和霸王之间的鸿沟。
“少帅,根据探马奏报,王薄的主力五万多人在北面的天王庙驻扎,你看我们是不是尽快出击?”张须陀指着一份地图问武安福道。
武安福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此刻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地图道:“天王庙前这座山峰阻隔住两边的沼泽密林,只怕响马们有埋伏啊。”
张须陀道:“响马开始有十万人之巨,如今少了五万人,我也认为他们是埋伏起来等我们进入圈套。”
孟海公一旁道:“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该坚守海州呢?”
武安福苦笑道:“孟知府,你瞧瞧海州这个样子,有什么可坚守的,只怕一阵大风,就能把这城墙给吹倒了。”
孟海公脸一红道:“那少帅你的意思呢?”
“两位还记得我上次是如何大败王薄的吗?”武安福道。
“少帅的意思是分兵?”张须陀也是名将,立刻明白了武安福的意思。
“正是。张将军你和孟知府一路从东绕过高山,进攻天王庙,我则从西路包抄过去。响马们要是埋伏我们中的一路,另一路就从后方攻击。如果响马没有埋伏,我们则可以两路并进,在天王庙和响马决战。”武安福指着地图,用手指划出两条路线道。
“此计虽然冒险,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张须陀考虑了一番道,“孟知府可有意见吗?”
“一切听两位的调遣。”孟海公道。
张须陀一点头:“少帅,那就这样吧,你我兵分两路,务必把响马歼灭在天王庙。”
武安福笑道:“那是一定。”心里却暗自道:张须陀啊,你可别怪我无情,谁叫你和孟海公走在一起呢。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名将黄昏
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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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茂盛,蛇虫鼠蚁众多,张须陀小心谨慎的带领着人马,行走在去往天王庙的路上。两天前从海州出发的队伍此刻正在穿绕路途中最后一片森林。张须陀全神贯注的望着前方,不敢有丝毫的疏漏。而孟海公拖在后面,马上挂的双枪显示出他的师承来历。
“将军,前边有一条河沟”有哨探回来报说给张须陀,张须陀策马上前,他记得在地图上看到过的本来是条河,可是如今在眼前的,说是小溪有些小看人家,说是河,水量却不多。这半个月来没什么雨水,河水干涸一些也是常事,张须陀没在意。只不过看起来这条河沟也不是能轻易度过的,还是得搭建浮桥。
“准备渡河,卫队戒备。”张须陀不敢怠慢,一面派人四处戒备,一面叫工兵立刻搭桥。一个时辰以后,三座浮桥搭建好,五万部队慢慢的通过浮桥,在对岸集合。张须陀隋军过了河沟,见军队已经有一半渡过,心中松了口气,正想要士兵们动作快些。猛的听到河沟上游轰隆做响。张须陀大惊,猛地醒起件事来,大声高呼:“退回去,退回去。”
浮桥上的士兵也听见异声,不知所以,正在疑惑慌乱中,就听滔天的水流声奔腾而来,一道白浪穿过峡谷,以雷霆之势砸在了浮桥之上。这突然汹涌而来的河水顿时把浮桥冲垮,桥上数百人呼号惨叫,却难以抵挡河水的巨力,顷刻间落进水中,随波逐流,成为水中鱼虾果腹之食。
张须陀看此情景,急的睚眦崩裂,大声吼道:“有敌来犯,全军戒备!”话音刚落,就听战鼓轰鸣,东南西北到处都是喊杀之声,显然义军早就设下了重兵埋伏,在河水的源头垒了堤坝,等到张须陀大军半渡之时,摧毁堤坝,河水将张须陀前后军分隔开来。而义军十万之众,将张须陀团团包围在背水的河岸之上。孟海公的两万余人,只能隔着重又滔滔的河水,望而兴叹。
“发火箭求救!”孟海公大声命令工兵,有人掏出火炮响箭,将求救的信号发射了出去,响箭在空中爆炸,声音传出数十里去。
“少帅,响箭。”众人望向远方响箭炸响的地方,一起道。
武安福好整以暇的道:“不用着急。从这里过去路途遥远,路上说不定有什么埋伏,咱们可要小心谨慎些才行啊。”
张称金站在武安福的身边,开口道:“少帅……我想带些人过去看看。”
武安福笑道:“你不用着急,自然有人替你盯着他,不会叫他跑了的。”
张称金默默点头,手紧紧的攥在钢刀上,等待着那边传来的消息。
武安福这边根本没有救援的意思,孟海公被河水隔开,张须陀的人马虽然处在混乱之中,他却表现出了名将的风采,很快把队伍列成长蛇阵,沿着河岸摆好阵势,大声吼道:“兄弟们,身前是敌人,身后是河水,跑是跑不了了。你们要是男儿汉,就跟我一起杀敌,只要胜了这一场,所有人都官升三级,赏银十两。”
张须陀的大喊镇定了士兵们的士气,丰厚的赏赐也让他们跃跃欲试。张须陀见士气稳定了下来,又道:“孟知府马上就会造桥过来支援,武少帅的大军就在附近,大家坚持住等待援兵到来,里外夹击,胜券在握。”他这一番话让许多还有些胆怯的士兵鼓起了勇气。当王薄指挥下的近十万大军从密林和山岗中蜂拥而来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张须陀的两万人马严阵以待,人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情,似乎他们面前的不是数量众多穷凶极恶的敌人,而是官爵和金钱。
“杀了张须陀!”有人大声吼道,张须陀是山东义军的噩梦,死在他手里的义军成千上万。义军之中多是父子兄弟一起造反,很多人都和张须陀有血仇,如今他中计被围,义军声势浩大,这些人抱着报仇之心,最是勇猛,个个冲杀在前。
张须陀横刀立马,面色严酷,等到义军先头部队冲的尽了,一扬手道:“放箭!”
本来在最前排架着高大的塔盾,手持长矛压住阵脚的士兵闻令一起侧身,每个人之间都露出缝隙来,早在他们背后准备好了的弓箭手一起张弓搭箭,顿时箭如雨下,冲在最前的义军纷纷中箭,不少人旧仇未报,又添新恨。
两轮箭雨过后,义军有些恐惧,不敢向前,就在这时,山东义军中的名将魏刀儿跃马而出,大声吼道:“咱们有十万人,还怕他们几只破箭不成?”说着一马当先,手中的两把长刀舞起来,带头冲了上去。义军被他这一激励,也鼓起勇气,再度发动攻击。张须陀手下的弓箭手又是两轮箭雨,义军虽然不少人倒下,剩余的却依然勇武,并不后退。魏刀儿大腿中了一箭,一咬牙吧箭杆削去,高声道:“他们没有箭了,随我冲啊!拿下张须陀,打到济南去。”
张须陀的弓箭手们手忙脚乱的放箭,可是毕竟人数少,又放了一轮,义军已经冲到三十步左右。张须陀目中寒光一闪,大喝道:“擂鼓,冲锋。”
一直沉默的军鼓雷动起来,张须陀大刀一挥,直奔魏刀儿而去,他的身后,隋军一起杀了过去。更后方是奔流的河水,和另一边河岸上正在拼命督促工兵建造浮桥的孟海公。
一个是义军猛士,外号历山飞,一个是隋朝名将,人称虎将军,魏刀儿两把弯月长刀,虎虎生风,张须陀一杆冷艳锯齿刀,赫赫声威;两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捉对厮杀,打得难解难分。张须陀本来想把魏刀儿杀死立威,没料到对方的武艺十分的精湛,一时竟然拿不下来,反而被魏刀儿缠斗住。隋军虽然装备比义军精良,训练也更加有素,不过数量实在太少,淹没在十万义军的人海中,犹如孤舟,随时都有覆没的危机。
魏刀儿缠住了张须陀,隋军失去了指挥,王薄和孟让趁机带领两路人马,攻击起隋军的左右两翼。隋军的偏副将领死命的抵挡,却经受不了义军一拨又一拨的潮水般的狂攻,死伤惨重。张须陀和魏刀儿恶斗,心思却放在一边,瞥见阵势凌乱,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心头狂怒,大刀虚晃一招,把魏刀儿迫开,勒转马头,不顾身后魏刀儿猛追,飞马冲到右翼,大声高呼:“左翼随我退后。”
偏将连忙指挥左翼的数百人跟随张须陀向后退却,义军以为隋军败退,都想趁机捡便宜,争先恐后一拥而上,本来保持良好的阵型,顿时稍微有些混乱。孟让见状,知道张须陀定有诡计,连忙叫冲上去的退后,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张须陀神出鬼没的来到右翼,高声道:“随我冲啊。”他打马横冲过去,身后的士兵尾随而去,正好**义军最混乱的中腹。义军有人在冲,有人在退,被张须陀这一冲,顿时断城两截,大乱起来。张须陀手上大刀剁翻数人,血气激发,须眉皆立,宛若天神,义军惊骇,避之唯恐不及。
虽然张须陀这一招欲擒故纵将孟让的队伍冲乱,却难以将整个局势翻盘。隋军在数量上和义军的巨大差距以及被困在河岸边的地形劣势使得他们的形势越来越凶险。不少人被逼的退入水中,水流湍急,一不小心就被冲走。而在岸上拼死冲杀的隋军也都被卷入人潮之中,乱刀砍下,血肉横飞。孟海公这边的浮桥刚刚推进水中,被义军泼上火油,一轮火箭,顿时熊熊燃烧起来。孟海公大怒,想要找路绕过这条河,一时却哪里能够,他心急火燎,叫人再发响箭,可武安福的军队连个影子都没有。
张须陀冲杀了几回,浑身冒汗,手上的刀也慢了,他毕竟伤势刚好,身体还很虚弱,眼前的人影憧憧,耳边杀声震天,却都模糊不清,张须陀努力的晃晃脑袋,只觉得胸口有撕裂的疼痛。他强忍住,振作精神,冷艳锯齿刀高高举起,砍翻了一个想趁机偷袭他的义军骑兵。回身看去,战场上血流成河,隋军一个个的倒下,而对岸的孟海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边的屠杀。张须陀苦笑一声,知道这一次恐怕不是勇猛就可以反败为胜的了,可认输哪里是他的性格,他大刀一摆,长啸一声,杀进义军群中,左冲右突,如同绝望的猛虎。魏刀儿瞧见,瞧瞧张开弓,瞄准张须陀的后心就是一箭。战场上混乱无比,张须陀哪里防备的了,背上一疼,低头一瞧,箭镞已然穿透了身体,在胸前露了出来。张须陀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一下全都失去,手中的大刀再也把持不住。他恍惚中看见一个骑兵狰狞着冲过来,手里的大刀举起来,雪亮的刀光,照耀他英雄的面庞。
唉……张须陀最后叹息了一声,头颅伴着冲天的血柱,在空中飞舞落下,完成了一个名将一生的辉煌。
张须陀一死,隋军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斗志,在义军的疯狂斩杀下,大多被砍成肉泥,少数跪地投降。近三万的隋军,灰飞烟灭。孟海公呆呆的看着对岸发生的一切,咬牙切齿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高呼道:“退兵,回海州!”
第二百二十章 绝路
今日第二更,明日依旧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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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河水,义军狂欢一般的像仓惶撤退的孟海公军大声的示威,一切侮辱轻蔑的语言滔天的喊彻大地。张须陀的阵亡使得义军们雄心万丈起来,王薄高声鼓舞道:“兄弟们,随我绕过这条河,一直打到济南去啊。”
义军欢声雷动,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尾随着王薄,向大河的源头行军,打算绕河而过,追击孟海公,攻打济南府。
“王大哥,武安福那边怎么办?”杨公卿是义军之中少有的识文断字的人物,此刻见军心激昂,心里自也高兴,不过想到武安福军还在西路,随时可能抄义军的后路,就觉得如芒刺在背。他见王薄似乎根本没把武安福军放在心上,心里犹疑,才有此一问。
“杨老弟,你没发觉武安福的大军一直引而未发吗?”王薄笑道。
“王大哥你的意思是?”杨公卿脸色一变。
“武安福这个人心机毒辣,做事不择手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这次根本不想对付咱们。”王薄道。
“你是怎么料到的?”杨公卿大奇道。
王薄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只是催促部下快速行军。没有人知道他的胸口处藏着一封密信,那信上的落款,赫然就是名动河南山东两省的少帅武安福。
“少帅,张须陀战死,孟海公向海州撤退,王薄全军已经追杀而去。”尚怀忠鬼魅一般的出现在武安福的面前,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武安福有些黯然,喃喃道:“张将军,你是个英雄好汉,若是能跟着我就好了。可惜你在山东一天,我的手就插不进来啊,对不起了。”
“少帅,王薄为什么会相信你这个敌人呢?”一直对武安福的计划持有反对态度的李靖奇怪的道。当他得知武安福要秘密联络王薄,设计歼灭张须陀和孟海公的时候,总觉得此事十分冒险,何况武安福与王薄之间的仇恨,决不比他和张须陀之间要浅,怎么会轻易的信任武安福,难道不怕武安福在他背后插上一刀吗?
武安福露出得意的笑容来:“李靖啊,你虽然天纵奇才,可是忽略了一点。”
“哪一点?”李靖奇道,他自信兵法战阵天下无双,临阵应变也是世上少见,实在不知道武安福所指的是什么。
“人心啊。我之所以相信王薄会接受我的条件,就是因为他是和我一样的人啊。”武安福言尽于此,再不多言语。
李靖呆呆的想着武安福的话,是啊,人心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战场之上只有了解对方想法所求,才能无往而不利。
武安福没有想到他随口的一句话会使得李靖更上一层楼。他所具有的不过是最朴素的道理: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所谓永远的,唯利益而已。
“武安福的军队在哪里?”孟海公一边率领着两万多人向海州撤退,一边问身边的副将。
“四个时辰前武少帅的人马在西边六十里处,现在不知去向。”副将道。
“那他怎么不过来救援!”孟海公大怒。
“末将也不知道。”副将无故被孟海公当作发火的工具,十分的委屈。
“武安福,你到底在哪?”孟海公气的浑身颤抖,仰天大叫道。
“知府大人,武少帅要是不来救援,咱们该怎么办?”副将问道。
“先退后海州再说。”孟海公恨恨的道。
“可是前边就是野狼谷,咱们要从那里过吗?”副将惶恐的问道。
野狼谷,乃是从海州东路到天王庙所经过的一处险要的峡谷,以山势险要著称。两座高山之间夹着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若被在其中设下埋伏,有死无生。来时隋军绕路而行,生怕义军在这里埋伏。如今仓皇后退,若不从野狼谷走,就要翻越数座山峰,穿过一片密林。后有追兵的情形下,耽误的每一刻都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这个问题摆到孟海公面前,让他头疼无比。
“走野狼谷。”孟海公终于下了决心。王薄聚集了十万大军,都参与了围杀张须陀的战斗,孟海公绝对不信义军还有余力在野狼谷布置下埋伏。
隋军排成长蛇之形,进入了野狼谷,这里怪石嶙峋,山势陡峭,走在谷中,抬头望天,只有一线的蔚蓝。隋军个个想要逃命,也顾不得害怕,争先恐后的跑进谷中,盼着穿过山谷,尽快回到海州去。
队伍走了大半,孟海公也没进山谷,他一直在谷口观望,口中还不停的喊道:“大家快走,我来断后。”众小兵感激不尽,都觉得孟知府这人真不错,哪知道孟海公心里有鬼,想起方才张须陀在前被河水隔断,自己断后侥幸活命的事来,早就打算等大军平安通过才跟着逃走。
眼看最先进谷的人已经走到谷口了,后面也没多少士兵了,孟海公鼓足勇气,挎起双枪,也要跟进去。刚到谷口,头顶惊天一声巨响。孟海公抬头一望,无数巨石滚落而下。他大吃一惊,勒马就退,身后巨石轰隆隆砸在地上,片刻之间就将谷口给堵上。孟海公一抹头上的汗,听得谷中凄惨的喊叫声震耳欲聋,而野狼谷两旁的高崖之上,滚木擂石火炮火箭倾斜而下。不用想也知道谷中一定成为了一个人间地狱,所有进谷的士兵,绝无生天。
“走!”孟海公回望身边惊呆的一千多人,知道此地不能久留,王薄大军就在身后,野狼谷也有埋伏,不快走的话,只怕己身就要丧在此地。
残兵败将仓惶夺路而去,远远的野狼谷山上,孙成望着逃窜的孟海公,摇动了手中鲜红的旗帜,指向他们逃走的方向。在他的脚下,两万隋军,俱成骸骨,火焚过的焦臭味道,冲天盈谷,让人不寒而栗。
翻过两座山峰,穿过两条溪水,孟海公身后的士兵只剩下数百人,人人精疲力竭,来到横亘在众人面前的密林前。
“只要穿过这片林子就到海州了。”孟海公大声的激励部下道,可是他们的脸上都露出绝望的神情。孟海公心里恼恨,自己身为定彦平的弟子,双枪纵横天下,罕有敌手,可是如今一招未发,就狼狈如此,岂不是给老师丢脸,被天下人耻笑?
被死亡所压迫的残兵终于还是鼓足剩余的力量,向密林的另一头奔跑而去。孟海公冲在最前面,不多时,就看到了密林尽头的阳光。
终于安全了,孟海公心中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那象征活命的阳光里,铺天盖地的射来无数的羽箭。呼啸的箭风,带着死亡的邀请,扑向孟海公。
孟海公不愧是名将之徒,骤然遇袭,临危不乱,吐气开声,两支碧火驮龙枪舞在胸前,把所有的要害遮挡的水泄不通,无数的箭支被双枪打飞,伤不了他分毫。不过孟海公的坐骑和他身后的士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孟海公的坐骑中了三箭,哀鸣一声,双膝一软,卧倒在地。孟海公早有防备,摘蹬下马,就地打了一个滚,避开要命的乱箭。而他身后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了如雨的箭支,纷纷中箭倒下,三轮箭雨过后,不是被当场射杀,就是身受重伤,倒地哀嚎。
三轮箭后,密林的出口变得无声无息,过了好一会,才有马蹄声传来。孟海公单膝跪地,双枪护在胸前,他的大腿上被箭划过,受了轻伤。虎目圆睁,望向来人。
“孟知府,这样的乱箭也没能射死你,真不知道你是命大还是什么。”来人的面孔因为背对着阳光,根本看不清楚,可是他一开口,孟海公立刻醒悟过来。
“武安福,是你!”孟海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埋伏自己的竟然是同僚武安福。
“正是本帅,啧啧,孟知府,你的生命力真顽强。”武安福哈哈笑道,他的背后,是雄阔海,王君廓,谢映登和满脸怒火的张称金。更远一点的地方,是三百名张弓搭箭,随时能对孟海公发动致命一击的弓箭手。
面对巨大的阴谋和迫在眉睫的死亡,孟海公反倒镇定下来,他站起身沉声道:“武少帅,我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你身为朝廷大员,为什么要害我和张将军。”
武安福的眼睛在黑暗中精光一闪,冷冷的道:“你和兵部合伙算计我的人马,就是该死。”
“大胆,你的兵是朝廷的,难道你想造反不成吗?”孟海公大怒道,随即却觉得自己实在太傻,武安福既然敢设计害死五万的隋军,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这明明就是想要造反。
“原来你早就要造反了?”孟海公恍然大悟的道,“所以才要杀我和张将军。”
“孟知府,我要造反是真,要杀你也是真,不过杀你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你碍了我的事。”武安福道。
“那是什么?”孟海公问道。
“你可认识他吗?”武安福一指张称金。
“不认识。”孟海公自然不会认识当年他陷害张宣的时候才十一二岁的张称金。
“他叫张称金,是我的妻弟。他爹叫做张宣。想必你该认识吧?”武安福道。
孟海公脸色一边,怒道:“原来你就是逆贼张宣的儿子。”
张称金听到这里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吼道:“孟海公,你受死吧!”说完金背鱼鳞刀一展,就要上去厮杀。
“称金,你退下。”武安福面色严峻,摘下两头蛇来。
“姐夫,我要亲手杀了他为我爹娘报仇。”张称金泪水流淌下来。
“孟海公是定彦平的徒弟,双枪厉害无比,你不是对手。还是我来吧。”武安福从马上跳下,“孟海公,我不占你的便宜,咱们公平决战。你若胜了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名枪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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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枪两头蛇,长一丈二寸,白蜡枪杆,血红缨,刁钻古怪,好枪。”孟海公看着武安福的两头蛇,表情肃穆。两人虽然不敢说是当代枪法的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却也可以跻身当世枪法名家的前列。此刻看到武安福的花枪,孟海公由衷的赞叹道。
“碧火驮龙枪,雄枪长一丈一寸五分,雌枪长九尺九分,精铁枪杆,素白缨,大开大合,也是好枪。”武安福道。孟海公的双枪当世只有几人会用,其枪法绝非一般的大枪和花枪能够比拟。当初武安福跟夏迎春论枪之时,就听夏迎春说过,天下名枪有五,其一曰枪母子,名为枪,实为各种枪的克星;其二曰五分枪,其三曰双枪,其四曰五钩枪,其五就是武安福手中的两头蛇。这五种枪都是奇门名枪,非有过人的天赋和勤学苦练不能练成。双枪的威力犹在两头蛇之上,也更不好练成。因此武安福对孟海公心里倒是有几分佩服的。
“你也知道我双枪的厉害,如今后悔也来得及。”孟海公朗声道,“乱箭之下,我必然不能活命,你何必犯险。”
“难得见到双枪将,若不比试一下,我心难安啊。”武安福道。
“说的也是,我也早想见识下名动天下的两头蛇了。”孟海公笑道。
“既然如此,你我生死一战,不死不休。”武安福豪情万丈的道。
“如此甚好。”孟海公双枪一横,“就算死在两头蛇下,我也不算给老师丢了脸面。”
武安福看着孟海公脸上流露的英雄气概,心里感慨,他本也该是个豪杰吧,为什么会去做投机钻营陷害别人的事情?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将张须陀陷入必死的境地,又伏杀了孟海公的两万人马,他们若是有家人朋友,会不会来找自己报仇?到时自己会如孟海公一样豪迈吗?
“废话不说了,我若死了,请将我的尸首送回曹州老家如何?”孟海公道。
“我答应你。”武安福道。
“那好,来吧。”孟海公的身子猛的直起来,双枪左右一分,如同两只出洞的毒蛇,袭向武安福的前胸。武安福定住心神,两头蛇在空中一甩,挽出三朵枪花,两朵套住双枪,一朵奔孟海公脖颈绽放而去。
孟海公见枪花奔来,双枪各自向上一挑,枪尖正打在枪花的圆心上,顿时破了左右两朵,而第三朵直奔他脖子上的要害而来。孟海公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慌,双枪一横,口里喝了一声:“锁。”
碧火驮龙双枪灵动非常,宛若灵蛇般迅捷,缠上枪花,登时把武安福的枪给锁住。武安福一惊,知道自己的暴雨梨花枪无法奏效,奋力一扯,想把枪拉回来。哪知道孟海公的力气颇大,手中双枪交叉了个卐字型,锁的十分结实,武安福竟然不能把枪夺回来。
“我夺不回来,你也杀不了我。”武安福连夺两次,见无法成功,反倒不着急了。孟海公露出一抹微笑,双枪一分,喝道:“还给你。”枪上翻江倒海一般的力道涌出,一枪压住武安福的枪尖,竟好似粘住一般,另一枪直刺而来。武安福竟然有些握不住枪杆。心惊胆颤之际,武安福灵感迸发,后手发力,枪杆上扬,白蜡枪杆弯成弓形,斜斜一挡,孟海公一枪正好刺在枪杆之上。那力道一透,白蜡枪杆巨震,武安福借力使力,猛地抽枪,总算把枪重新夺回手中。这几下电光火石,凶险非常,不但武安福惊出一身的汗来。雄阔海几人也都大惊,这才知道孟海公果然厉害。张称金暗叫好险,心道若是自己去战孟海公,只怕这一回合就要伏尸当场了。
“果然好枪法。”武安福侥幸逃过一劫,赞叹道。
“这不是枪法。”孟海公站住脚步,笑道。
“不是枪法?”武安福惊道,他脑海中回忆刚才的招式,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刀法!”
“正是刀法中的粘字诀。”孟海公道。
此话一出,王君廓在后面惊叹道:“果然是粘字诀,这招式竟然能用在枪上,是在是神乎其技。”
武安福沉声道:“天下间的道理,本是相通,你能把刀法融在枪法中,不愧为一代枪法大家。”
孟海公黯然道:“可惜还是被你躲过。”
武安福再也不敢轻视面前的对手,道:“有你这样的对手,真是我毕生的荣幸。再来吧!”说着两头蛇平端,平刺而去。
中平枪,最难防,孟海公浸淫枪法多年,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双枪护住上下盘,防守的固若金汤。武安福枪尖疾点,连刺三十枪,孟海公滴水不漏,全都挡下,还抓住机会频频反击。武安福连攻多找也未找到破绽,反而被孟海公带动了节奏,逐渐落了下风。
雄阔海几人都是武艺高强之人,看到武安福处于下风,都有些心焦,张称金更是心急如焚。叫孟海公逃走倒也无妨,若是武安福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如何更姐姐交代。眼看孟海公双枪使得开了,从防御转为攻击,左右开弓,攻势如潮水,连绵不绝。武安福左支右挡,狼狈不堪,只怕再有十几招,就要败阵。
孟海公枪法流畅,左右双枪连环进击,逼的武安福只有挨打的份,他信心大涨,口中叱咤道:“你若认输,还可留下性命。”
武安福嘿嘿一笑,并不说话,枪势忽然一变,登时刚猛起来,正是杨林的破军枪法。这套枪法虽然没有战马配合,破绽不少,不过劲道刚猛,招招夺命,孟海公吃不透,顿时被罡风迫住,攻不上来。武安福又反击两枪,枪头虚晃,身子一转,向后退去。孟海公见他要逃,以为他要逃开,叫人放箭射死自己。怒从心头起,大喝道:“哪里走!”一个箭步追了上来,刚跨出这一大步,就见本来逃走的武安福身子突然跃起,那拖在身前的花枪在空中一抖,血红的枪缨晃花了他的眼。
回马枪,乃是武安福结合两头蛇和白蜡枪杆所创造出来的败中取胜的枪法,他趁孟海公半是轻敌半是愤怒的机会使了出来。枪若闪电,直刺孟海公。孟海公大骇,眼见枪尖刺来,扭身想闪,这千钧一发之际,大腿上被箭划破的伤口一疼,动作顿时一慢。两头蛇的枪尖间不容发,噗哧刺进了孟海公的胸膛,入肉三分,血光四溅。
刹那之间,胜负形势转换过来,武安福昂然屹立,两头蛇的枪尖上流下鲜血。孟海公双枪杵在地上,才勉强不倒,伤口的血泊泊的冒出来。
“好一招回马枪,我大意了。”孟海公苦笑一声道。
“我的枪法本不如你。”武安福实话实说,若论真正的比试,孟海公的枪法当在武安福之上。
“生死相搏,生者为王,死者为寇,你赢了我,便是比我强。”孟海公艰难的道,他的身子随着所说的话剧烈的颤抖,生命力正从他的身上飞速的流失。
“可惜你我是仇敌,不然可以做很好的朋友。”武安福感慨道。
“呵呵,自作孽不可活。张宣的儿子,我死之后,我的头你拿去吧。”孟海公道。
张称金默然无语,他被孟海公的武艺震慑,此刻听了他的话,才恍惚的觉得自己不该佩服他的武艺,他明明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武安福喃喃道。
“哈哈,人生在世,谁又能不做错事,何况我从未后悔过。”孟海公大声笑道,胸膛的血涌出,映得他的脸色更是苍白。
“虽然如此……”武安福还要说话,猛地发现孟海公的两眼无神,嘴上带着嘲讽的微笑,气息竟然已经随着那“我不后悔”的大笑就此断绝。
武安福走到孟海公的尸首前,长叹一口气道:“说是不后悔,为何不瞑目?”说着伸出手来,在孟海公依旧圆睁的双眼上,轻轻拂去。他那不甘心的双目终于合上。
“称金,如何处置他的尸首,你来决定吧。”武安福回身道。
张称金犹豫了半晌,终于道:“算了,人都死了,何必糟践他的尸体。给他留个全尸,送回曹州吧。”
武安福点头道:“他虽然为了荣华富贵被权力迷了眼做了错事,却也不失为一个枪法宗师,理应尊重。”说完一挥手,林外进来无数士兵,将没被射死的残兵补上几刀,至于孟海公的尸体,则被装上早准备好的大车。
“孟海公如此英雄,定彦平该是何等神威?”武安福看着孟海公遗留下来的碧火驮龙枪,感叹道。这天下之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见识了孟海公的枪法,武安福才知道除了罗家父子以外,世上还有其他的枪法高人,他们都是武安福高山仰止的存在。也许有一天武安福能够登上权力的顶峰傲视天下,可是他恐怕没有能力挑战罗艺定彦平罗成这样第一流的枪法高手。武安福想到这里,轻轻一笑:如孟海公一般英雄,一样被俗事蒙蔽双眼,罗艺他们难道就没有别的破绽吗?
天王庙一战,张须陀孟海公全军覆没,隋军五万人无一生还。山东震惊,朝野惊慌,天下被山东隋军的大败重新又震荡洗牌,新一轮的义军风暴,正在席卷神州。
第二百二十二章 遍地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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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处于风暴之中的隋朝政权,因为山东的大败,变得更加摇摆不定。名将张须陀,知府孟海公阵亡,五万隋军全灭。武安福出师不力,败走济南府。王薄大军声威高涨,聚众达到二十万,整个山东北部州县都为义军所破,王薄自称为济宁王,孟让自称为长白王,杨公卿自称为天公王,高士达自称为海州王,高士魁自称为冀州王,郝孝德自称破军王,孙宣雅自称为飞天王,王须拔自称为历山王,各领数万兵马,每日训练士卒,积蓄粮草,声势滔天。武安福的十万大军缩在济南府里,每日给兵部发些求援的奏章,根本不去理会。
山东之乱,立刻引发了全国更打规模的反隋叛乱,河北豪杰操天成和高开道举起义旗,大张旗鼓招兵买马,和窦建德互通有无,共同对抗罗成。从山东流亡到江南的杜伏威和辅公佑也趁机扯起旗号,聚众两万余人,打劫富户,抢掠财宝,占据了江淮一带不少州县。江南四大氏族中的李家李子通,沈家沈法兴,萧家萧铣,林家林士宏都各自招揽私兵,多至数万人。表面是号称保卫家园,实际是碍着杨广南来,恐怕隋军势大,伺机而动。西北本来比较安宁,也被山东的变故搅攉的风云际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薛举和薛仁杲父子杀死州官,聚集绿林强梁上万人,自称西楚霸王。边关小吏李轨和同僚曹珍、关谨、梁硕、李赟、安修仁等人杀掉了守将,自称大梁王,率上万隋兵造反。不过最让隋朝震动的还不是这些人,而是消失数年的伍云召伍天锡兄弟奉朱粲为南阳王,在南阳故地奇兵,几天里群集五万余人。一时间天下之大,竟无一处乐土,普天之际,都是反王称雄。而此时的杨广,却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只恋江南好。浩浩荡荡二十万隋军护送着杨广的龙舟,一路顺流之下,终于在立秋之日,来到了江都。
“宇文大人,洛阳来的急报。”侍从官急匆匆的送来一叠奏折,所有的奏折上无一例外的用红漆写着“加急”的大字。宇文化及接了过来,打来来匆匆看了两眼,轻描淡写的道:“这些小事情就不要麻烦皇上了,先放起来。”
侍从官怔怔的看着宇文化及悠然而去,心想:这天下一半的人都造反了,难道还不算大事吗?
宇文成都在一旁看着父亲怡然的背影,面色严峻。大隋江山土崩瓦解就在眼前,宇文成都知道父亲瞒报军情,欺上瞒下,为的是混水摸鱼,从中取利。他内心激烈的斗争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事情向上传达。想起来江都的路上有个哭请杨广回返洛阳以安天下的读书人因为惹怒了杨广,被他拔舌毒打而死。宇文成都摇了摇头,望向江南的秀美风景,杨广登基时的雄心壮志,全盛时期的威加海内,到如今的躲到江南,醉生梦死。短短七八年的功夫,怎么这大好的江山,就沦落到这般的模样?宇文成都实在搞不懂杨广是怎么了,也不清楚父亲打的是什么主义。他只是个简单的武人,就算身背天宝无敌大将军和战神的名号,却在这历史分岔的路口,分不清到底是该尽忠还是尽孝了。
正琢磨着,宇文成都就叫老王爷杨林在罗方薛亮的陪同下,晃晃悠悠的过来了。杨林自从跟着杨广下江南就受了点风寒,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多亏平日了身体健壮才没跨掉,这几日身体好了些,常叫太保们陪着散步,可巧遇到了宇文成都。
“老王爷,身体近来可好吗?”宇文成都上前拜见。
“是成都啊,呵呵,老了啊,不比你们年轻人了。”杨林一看到宇文成都是满心的欢心,他这一生就喜欢猛将,如今年轻一辈里他欣赏的武将并不多,也就是宇文成都,魏文通和武安福等寥寥几人。虽然不喜欢宇文成都的父亲宇文化及,杨林却对宇文成都这个天下第一的好汉十分的喜爱,从前也指点过他的武艺。
“王爷老当益壮,哪是我们小辈可以比的。”宇文成都恭敬的道,“当年王爷在此地指挥若定,平定南陈时,我们还是孩子呢。”
杨林脸上一亮,嘿嘿笑道:“说起来,前面可就是江都了。想当年我在那里素手渡江,说降定彦平,往事历历在目,宛如昨天啊。”他回忆起二十几年前的事情来,感慨万千。如今当年平南陈的旧同僚死的差不多了,九老里定彦平和鱼俱罗都是近八十岁的老头子了,隐居在乡野之间。恍惚间只如一梦,昔日英雄,今日不是黄土就是白发,早没了当初的啸傲心怀。
“王爷,如今天下盗贼蜂起,末将还盼着你恢复当年的雄风,扫平**,平定天下呢。”宇文成都终于还是旁敲侧击的道。
杨林听了,叹息一声道:“成都啊,我老了,这些事情,管不动了。”
宇文成都沉默了半晌,终于道:“王爷,前几日山东的官兵讨伐王薄,被他伏兵击败,伤亡五万余,你可知道?”
“什么!”杨林大吃一惊,他病才刚好,此事一点不知,一听之下心急道:“可知道我儿安福如何?”
“武少帅没事,他所在的一路人马没被伏击,不过张须陀将军为国捐躯了。”宇文成都黯然道。
“张须陀死了!”杨林呆住,他知道张须陀的勇猛睿智,山东义军那么多,听到张须陀的名字却都是望风而逃,可想而知他的厉害,如今张须陀竟然败死,山东只怕顷刻之间就要颠覆。
“不但张须陀将军战死了,孟海公知府也殉职了。”宇文成都道。
“孟海公,定彦平的弟子?”杨林一怔。
“就是他。”宇文成都道。
“这些响马太猖狂了。”杨林勃然大怒,“我若不把他们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宇文成都见杨林动了真怒,忙道:“王爷,末将愿和王爷齐心协力平定反贼。”
“好,有成都你这句话,我这就去跟皇上请命。”杨林似乎焕发了青春一般,大步的向杨广的龙舟走去。
杨广虽然躲在龙舟之上,根本不理会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也知道大隋王朝风雨飘摇。兵部的奏折他偶尔也要来看一看,指示各地疯狂镇压叛乱。眼看就要到青年时驻守的江都,回忆起当年无忧无虑的生活,杨广的精神振作的许多。他听江都总管王世充说江都的琼花宫里有琼花盛开,繁华似锦,艳美不可形状,早就动心,此刻和江都只有数十里之隔,心早就飞了过去。
“皇上,靠山王求见。”内侍总管张衡匆匆进来,轻声禀告道。
“他来做什么?”杨广最是头疼这个叔叔,若没有他保驾,杨广实在不放心,可有他在身旁,又整日唠叨。虽然这几年杨林年纪老迈,再无从前的号召力,杨广并不怕他吧自己废黜。可是有这么人在身旁管着自己,杨广实在不尽兴。
“靠山王似乎是为了前些日子山东大败的事情来的。”张衡道。
“恩,叫他进来见驾吧。”杨广这才有些放心。
杨林一见杨广,说起来果然是要求带兵前往北方平定叛乱之事。杨广此刻已经来到江都,对杨林不再需要,正好让他远离,求个耳根清净,哪有不答应之理。当即任命杨林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可随意调遣天下兵马,全力讨伐各地反贼。
杨林领了命,却不离去,对杨广道:“皇上,这几年来,国家国力衰败,民心思变,你可想过原因何在吗?”
杨广厌烦他的说教,却不得不道:“皇叔赐教。”
“你从小就是最聪明的,哪里需要问我这个老头子,我只留给你一句话,好自为之吧。不然的话,我宁可另立明君,也不能叫杨家的江山毁在你的手里。”杨林冷冷的道。
杨广一惊,出了一头的汗,忙道:“皇叔说的是,朕一定该国自心,从此专心国事,勤政爱民。”
杨林叹息道:“如今虽然积重难返,却不不是没有办法。等我平定山东河南的叛贼,震慑天下民心,你励精图治,不愁不恢复前些年的光荣。”
杨广连声称是,杨林也不再多说,告别而去,自去点齐兵马,匆匆回往洛阳,召集各路将领,对付山东河南等地的义军去了。
杨广等杨林走了,瘦削的脸上现出惊恐来,自言自语道:“皇叔啊,你这么大年纪,该是养老的时候了。”
大业七年的秋天,江都总管王世充,这个须发焦黄的胡人后裔愁眉苦脸的发现琼花宫被他称为祥瑞的琼花一夜之间全数凋零,满地落花,颓败之极。王世充惊恐万分之余,不禁暗自沉思:这是否是个不祥的预兆呢?
没有看成琼花的杨广,似乎也失去了追究的力气,躲进琼花宫里,每日和萧皇后饮酒作乐,再也不理朝政。至于天下到底乱成什么样子,他才无心去管。也许直到楚歌之声入耳,他才会后悔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长蛇阵
济南府,武安福的脸上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来,眼眶里泪水在滴溜溜的打转,垂着头说起张须陀和孟海公如何悲壮战死的情形。他说的绘声绘色,杨林听的心如刀割。老王爷纵横沙场多年,见过的死人和活人一般多,却从来没有如同此刻一般的悲痛过,不只因为张须陀和孟海公都是良将奇才,更为大隋的动乱局面担心不已。
“父王,都是孩儿被响马骚扰,延误了救援的良机,害死了张将军和孟知府,请父王降罪。”武安福说完了,跪在地上扑通扑通的磕头,额头上立刻就渗出血来。
“你起来吧。”杨林冷冷的道,他满心都是该如何对付山东河南如火如荼的义军,倒没有责怪武安福的意思。毕竟两年多来武安福的这支强兵已经成为大隋的支柱,杨林昔日的铁甲军连年征战,损耗严重,真正能发挥战斗力的也不过五万,比起武安福的十万武家军来,还要稍微逊色一些。
“父王,这回你亲自挂帅,孩儿愿为先锋,将功赎罪。”武安福慷慨激昂的道。
“你能有这份心很好,我打算传令给魏文通尚师徒新文理左天成四人,叫他们带兵来助我一臂之力,到时候聚集大军,一举扫荡山东河南的响马,还大隋朝一个朗朗乾坤。”杨林道。
武安福听了心里暗暗叫苦,魏文通四将都是武艺高超勇力惊人之辈,若是杨林得到他们的相助,只怕无人可挡。
“父王,不知道你打算先平定山东,还是先扫荡河南呢?”武安福问道。
“哼,这天下之乱,都是瓦岗山引起的,若不是他们劫了皇杠,闹了济南府,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响马。我要先踏平了瓦岗山,再回头来对付山东的王薄他们,给张须陀孟海公报仇。”杨林咬牙切齿的道。
武安福听了,更是担忧,瓦岗山虽然新得了裴仁基裴元庆父子,实力强盛不少,可是若杨林全力去攻,只怕瓦岗众英雄也占不到便宜,这可如何是好。拜别了杨林,一出杨林的营帐,武安福脸上的惶恐焦虑悲伤全数不见,换成了鹰隼一样的深邃无波的面容。如今的武安福,不是吴下阿蒙了,所谓的泪水和软弱都只是舞台上的戏剧,任何被戏剧蒙骗住的人,将来都要付出代价。武安福心里怀着对未知局势的担忧回到营中召集李靖孙成等人商量,却并无什么好主意。
这日武安福正在帐中闷坐,计算着魏文通等人何日能来到山东与杨林会合,李靖匆匆进来道:“少帅,黄天虎李成龙两位兄弟回来了,还带来一个老朋友。”
武安福一听,大喜道:“有他在,事情成了大半。”他还光着脚呢,也顾不得穿靴子,匆忙随着李靖来到偏帐,一进营帐,就见黄天虎和李成龙满面的风尘,他们二人见到武安福,一起道:“少帅,幸不辱命。”
“二位哥哥辛苦了。”武安福连忙道,目光却落在里面的一人身上。那人隐身在阴影之中,面貌模糊不清,可是他的样子武安福却记忆犹新。
“大哥,多年不见,你还好吗?”武安福感慨的道。
那人淡淡一笑:“老七,你如今的名气,可不同从前了。”说着他从阴影里现出身来,正是当年的蒲山公,后来与杨玄感一起造反的李密。
“大哥,我对不住你和二哥啊。”武安福上前握住李密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来,他如今练就了一番随时随地都能哭出来的本领,倒也颇能糊弄人。
“各为其主,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都是天意啊。”李密叹息道。
“大哥这几年还好吗?”武安福拉着李密坐下,亲切的问道。
“被官府通缉,哪里会好。东躲西藏,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才在雍丘安下身来,又被官府找到,连累了我妹夫,唉,一言难尽啊。”李密这几年苍老了许多,不过四十出头,脸上皱纹密布,再不是当年潇洒的蒲山公了。
“当初我在阵中得知大哥逃走,满心的欢喜,这几年也一直派人寻找你的下落,总算叫我找到了。只可惜二哥身死蕸芦戍,咱们七个兄弟,再也聚不齐了。”武安福道。当年结拜的七人各怀心思,真正把兄弟感情放在心上的一个也没有,武安福如今拿兄弟之情来说事,若叫知情人听见,只怕笑掉大牙。
“老七啊,你不怕被我连累吗。”李密叹道。
“大哥,我既然敢派人去寻找你,自然不怕被你连累。不但如此,兄弟我还为你安排了一个好去处,正可以施展大哥你的一身人才抱负。”武安福道。
“是什么去处?”李密一喜,他这几年流亡在外,雄心壮志早被生活的寥落压抑住,如今见武安福对他十分的热情,本来就不甘寂寞的他立刻燃起东山再起的希望来。
“大哥可还记得单雄信,徐世绩,王伯当这些朋友吗?”武安福道。
李密一怔道:“当然记得,我这几年也常在河南各地游荡,一心想去投奔,只不过瓦岗山一直为官军所围,警戒深严,我实在不得其门而入啊。我还记得兄弟你曾经围攻瓦岗两年,却一直未有攻克。”
武安福笑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啊,瓦岗山上都是我的兄弟,我哪会真和他们打啊。”
看李密一头雾水,武安福便把数年前贾柳楼四十六友大聚义的事情都跟李密说了,李密听了击掌道:“我当年有事耽误了,不然也可以身逢其事了。若是这么说来,大闹济南这些事,都是你们做出来的!”
“正是。”武安福笑道,“所以大哥要是想上瓦岗,只是小弟一句话的事情。”
“那实在太好了,如今天下动乱,我不求位极人臣,但求一展所长,推翻杨广的暴政。”李密激动的道,满脸红晕,犹如一个年轻人一般。
“大哥既然有意,自然最好。瓦岗都是粗人,以大哥的才华,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只盼大哥将来发达了,别忘记扶兄弟我一把。”武安福笑道。
“老七你这是什么话,你如同我的再造父母,以后若有差遣,万死不辞。”李密指天发誓道。
“有大哥这话,我就放心了。你先休息一下,明日我就叫黄天虎李成龙两位兄弟送你上瓦岗。”武安福安顿了李密,出了营帐,长出一口气。李密被自己送上瓦岗山,有了李密这样顶尖的谋士,瓦岗在对付杨林的时候,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但李密也是个不安分的人物,何时爆炸,会不会如同历史上一样让瓦岗盛极而衰,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武安福的算盘是:我只管挖坑,你是不是往里面跳是你的选择,我又没在背后推你,你掉下去被活埋了可别怪我。
李密被秘密的送往瓦岗山之后,中国北方的冬天悄然的来临了。杨林本意要在大业七年开打的战争只得停滞下来。魏文通等人的援兵原地待命。
这一年的冬天,高谈圣,吴可玄在江淮起兵,李子通,林士宏,沈法兴,萧铣这江南四大门阀也终于按捺不住称霸天下的野心,一起扯起大旗造反。而岭南的洗家也和隋朝划清了界限,宣布自立。江南顿时也陷入了滔天的混乱之中,在江都霁雪初晴的冬日,杨广眯着醉眼,看着王世充从民间搜刮了的秀女们表演的歌舞,只顾他无尽的**,丝毫不在乎外面的风云雷电。
大业八年二月,魏文通左天成新文理尚师徒这四员猛将带领十万人马来到山东与杨林会合。杨林留下武安福和唐璧镇守济南,亲自率领十二家太保和四猛将,带同十五万人马,讨伐瓦岗。杨林的这一番动作,使得所有想在这个新年头扩充地盘,称王称霸的义军头领都偃旗息鼓,密切注意起河南瓦岗来。天下人都以为瓦岗山屹立多年,无数官军围困不倒是因为山寨之中英雄辈出,尤其是武安福两年不克,裴仁基临阵倒戈虽然不及山东王薄大胜来的震惊,却也是天下义军风起云涌的动力之一。如今杨林气势汹汹,摆出了不克瓦岗誓不罢休的态度,义军们都在担忧着瓦岗的战况。若是瓦岗得胜,杨林战败,隋朝失去柱石,灭亡指日可待。若是杨林战胜,瓦岗覆没,那就是天意保隋,杨林携余威扫荡天下,谁敢抵挡?因此河南瓦岗的这一场战争,成了天下瞩目的关键战役。隋朝和义军的生死存亡,孰胜孰败,全都在此一举。
阳春三月,河南已经是春暖花开,瓦岗山上的众英雄无心欣赏春日的美景,杨林的十五万大军此刻云集山下,摆出了一套庞然阵势,将瓦岗山团团包围住。
杨林的使者送来了一封战书,上面说的清楚:瓦岗既自立为国,大隋便以国礼待之,今布下一字卷地长蛇阵,限期三月。魔国若能破阵,大隋即刻承认魔国,平起平坐;魔国若不能破阵,则俯首称臣,早日归降。若不接战,大隋十五万天兵,必前仆后继,不克瓦岗,绝不停息。
瓦岗众人面面相窥,也不知道这战书该接不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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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盖世双枪将
鼓声隆隆,大隋使者气势高昂的从瓦岗山上飞马而出,一边向隋营狂奔一边高声喊道:“魔国接战了,魔国接战了。”
绵延二十里的长蛇阵中,传来一片欢呼,杨林战在阵眼中的高台上,抚着花白的胡子,对身旁的老者道:“彦平兄啊,这些响马是胆大不要命啊,想他们一个个目不识丁,都是拉锁头卖野药出身,哪里能破得了你这一字卷地长蛇阵啊,我看这回他们的气数尽了。”说完杨林哈哈大笑。他身旁的老者沉声道:“王爷,事要众人办,阵要众人守。这个阵里有咱们老哥儿两个同心协力,何愁瓦岗贼寇不灭。当初你来攻打南陈的时候,这座一字长蛇阵摆在长江之畔,你不是也没攻打下来,还得素手过江,才劝说我归顺大隋的吗。自从我辞官回乡,十几年来闭门谢客,又在这一字长蛇阵里添加不少新的制胜之法,比如陷坑、翻板陷坑、绊马索、挠钩手。这些埋伏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出。不要说瓦岗山一群草寇,就是久经大敌的将军,要破这个阵也比登天还难,到了我的阵里,准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呀。”
杨林笑道:“我就知道你这阵法厉害,才特意派人去曹州请你出山。”
那老者冷哼一声道:“这些响马实在无法无天,我只有孟海公一个徒儿,却叫他们杀了。可怜我这双枪的功夫就此断绝了。”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兴隋九老里的一号名将定彦平。他为了徒儿孟海公被响马杀死,又受了杨林的邀请,出山来摆下了这长蛇阵,誓要扫平瓦岗,杀光响马,为徒儿报仇雪恨。
“你这双枪如此厉害,不找个传人实在可惜,我有个太保叫做武安福,善用花枪两头蛇,天赋不错,等得胜回去你可以把枪法传给他,也算咱们老哥两个的武艺都不失传。”杨林道。
定彦平叹口气道:“此事慢慢再说,也不知道我的师弟薛英如今何在,若是他也没有传人,我的确该再收个徒弟了。”
杨林和定彦平说话的时候,刚刚接下战书的大魔国皇宫里,死气沉沉,所有人都苦着张脸不做声。战书是接了,可是魔国的人上到秦琼徐世绩魏征,下到走卒伙夫,哪有人懂得一字卷地长蛇阵是什么样子,别说破阵,连进阵的门都找不到。硬着头皮接下了战书之后,大家都傻眼了。
“我说你们怎么都不吱声了?”程咬金一个人坐在龙椅上,看大家都愁眉苦脸,觉得心里不痛快,高声问道,“一个个好像死了娘一样,不就是个长蛇阵吗?活人还能让阵困死啊?”
那边裴元庆小孩子心性,也觉得长蛇阵没什么了不起,附和着程咬金道:“我姐夫说的对,给我五千人马,就凭我手里的亮银锤,不把杨林和定彦平打出屎来我都不罢休。”
“胡闹!”裴元庆不懂事,裴仁基哪里不知道长蛇阵的厉害,训斥裴元庆道。裴元庆一嘟嘴,不作声了。
徐世绩苦笑一声道:“皇上,裴先锋,你们是有所不知啊。这长蛇阵是老将军定彦平的绝招,这阵与旁的普通阵法不同,阵内套阵,阵里连阵,内含天地人三才,九宫、八卦,变幻无穷。咱们若是不懂其中的奥妙,还真能被困死在里面。”
程咬金纯粹是个大草包,被徐世绩这么一说,也傻了,挠挠脑袋问秦琼:“我说二哥呦,你有办法没有?”
秦琼道:“皇上,我虽然有几分力气几分武艺,也不过是个捕快,要叫我去打仗行,破阵我可不在行。”
程咬金不死心,一个个问过去,魏征是卖野药的,单雄信是劫道的,尤俊达不用说,更是草包一个,问了一圈,问到李密这里。程咬金眉开眼笑的道:“李密啊,你可是读过书的能耐人,你一定会破这个阵。”
李密自从来到瓦岗山以后,被封为护国公,协助魏征一起管理朝政,他有多年的为官经验,把瓦岗山治理的井井有条,有声有色,深得众人的敬佩。此刻听到程咬金发问,他沉吟片刻道:“皇上,微臣虽然读过很多兵书,却也不了解这长蛇阵的秘密,实在是破不了阵。”
程咬金一听,嘟囔道:“得了得了,大家都破不了,我看咱们各自卷铺盖回家吧。”
李密忙道:“皇上不可轻言放弃啊,难道要归降杨林不成?”
“归降?降个屁,你们降不降我可不管,反正我老程是死活不降,瓦岗山咱们呆不了,就去狼牙山投奔武安福兄弟去。”程咬金道,他话说完,眨巴眨巴眼睛,猛地道:“我想到了,赶紧派人去找武安福兄弟去,他一定能想出办法来。”
数百里之外的山东济南府,武安福已经得到了杨林布下长蛇阵的消息,他深知瓦岗山的众人难以破解,而本该在评书里帮助瓦岗破长蛇的罗成如今是镇压义军的名将,踩上一脚还来不及,如何能够去帮忙。他急忙召集来李靖等人,一起商量破阵之策。
“李靖,你可能破这长蛇阵。”武安福心知李靖熟悉兵法战阵,若说天下有人能破阵,也只有他了。
“我虽然听说过此阵,但是一直未曾见识过,实在不敢妄言。”李靖谨慎的道。他这话一出,众人都无语了,连李靖也没有把握,看来这一次瓦岗山真的遇到劫数了。
花开数朵,各表一支,暂且不去提武安福和瓦岗山群雄绞尽脑汁的琢磨如何去破长蛇阵,单说大业七年的冬天,北平府出了一件悲惨事。
北平地处幽云之地,严冬之日天气酷寒,时常洒水成冰,如今天下离乱,大多数都是家徒四壁,有些穷人住的破草房,穿的单衣裳,熬不住寒冷,冻死的也有不少。
这日北平六道总管吴奈冒着鹅毛大雪走出酒楼来,前去拜访史大奈。数日前史大奈从山东回到北平来,与突厥红海大帅秘密会谈一番,不但定下了来年继续交易的约定,还密探了武安福的雄心壮志。红海这些年从跟武安福的交易上赚的盆满钵满,成为突厥各大部落中最有财力的一支,一听说武安福有心染指天下,盘算一二,深知这一笔买卖若是成了,自己甚至有成为突厥大汗的机会,自然和史大奈一拍即合,暗中定下了同盟之约。
“是谁在哭喊?”吴奈走过两条堆满积雪的街道,只听附近有人在大声的哭泣,便问身边的随从道。
随从侧耳一听道:“似乎是个青年汉子的声音。”
吴奈沉吟道:“雪天嚎哭,必是家里出了什么悲惨的事情,随我过去看看。”
几人循着哭声穿过一条巷子,来到一处破草房前,这草房已经崩塌,前面围着十来个人,当中一个大汉正跪倒在雪地里,对着两具尸体号啕大哭。
“爹啊,娘啊,你们死的好惨啊,是孩儿不孝,没早点把房子修好。”那大汉以头撞地,哭的悲痛欲绝,让人于心不忍。
“请问老丈这是怎么回事?”吴奈问身前的一个老者道。
“唉,实在太惨了。这家的房子本来就老旧,一直无钱修理。这两天连降大雪,昨日夜里竟然把房子压塌了,把里面住的两个老人给压死了。这人是他们的儿子,在外地做生意,今天早晨刚回来就见到这一幕,怎么会不悲伤呢。”老者惋惜的道,“说起来,薛老头和老太太的人都不错,实在可惜了……”
吴奈听的明白,也觉得这一家人实在可怜,他虽然身在六道,为人素来计出多端,却从来不曾泯灭天良,叹息一声,从怀里摸出一锭白银,约摸有五两左右,走上前去对那大汉道:“这位兄台,所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早点让两位老人入土为安吧。这里有五两银子,去买副好棺材吧。”
那大汉本来还在痛哭,闻言抬起头来,擦了把眼泪,站起身来,也不说话,冲着吴奈就鞠了三个躬。吴奈见他身材健硕,面如冠玉,二十来岁的年纪,虽然满面的泪水,破见憔悴,却掩饰不住眉目间的勃勃英气。吴奈看了,心中一动,知道这人不是个平凡之辈,顿时起了结交之心。
“兄台,这银子你拿着吧,我叫吴奈,是城东天香楼的掌柜,你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吴奈道。
那汉子一抱拳,沉声道:“小弟薛仁贵,多谢吴兄,这五两银子我收下了,日后一定归还。”他说完,俯身将父母的尸身搬到干净的地方,先用草盖好,冲吴奈一拱手,买棺材去了。
吴奈看他龙行虎步,越发认定他必定身怀武艺,心里好奇,便叫身边的六道部属盯住他,若有动静,来报告自己。
一连十来天,吴奈忙着为年关准备账目,焦头烂额之间,早把薛仁贵的事情忘在了脑后,这日正在整理来往钱粮的数目,手下六道头目前来报信。
“吴大人,前几日你叫我们盯梢的那个薛仁贵闯了大祸了。”头目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似是有什么话藏着掖着一般。
“他闯了什么祸?”吴奈吃了一惊。
“他去行刺小侯爷罗成了……”头目的话差点让吴奈从椅子上掉下来。
这个薛仁贵难道是发疯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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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回家很忙,有时候更新晚了请见谅,争取最近开始一天两更。
第二百二十五章 银戟白袍
两更来了,以后不定期的一日两更,如果高兴了,我就偷偷的三更哈哈。
薛仁贵在这个年代还是个孩子,不过为了设计一个关于“枪”的剧情,我特意让他早出生几年,来个关公战秦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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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河北的窦建德和高开道的义军都龟缩进了一漠荒凉的北地荒野之中,再也无力出来劫掠。罗成忙碌了一年,总算可以得到喘息的机会。自从秦胜珠中风之后,罗艺每日照顾夫人,实在无心处理北平王府的公务,于是一切的重任都落在了罗成的身上。几年的功夫,罗成已然可以轻松自如的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战报,这其中,也有李漩的功劳。
“侯爷,这些已经批阅完毕了,你要不要过目一下?”李漩将一叠公文递给罗成,她的脸上透出红晕来,不知道是屋子里的火炉太热了,还是劳累的。
“不用了,你处理的事情我放心。”罗成笑道。
李漩将公文放下,犹豫一下道:“明儿个是十五了,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我想去白马寺还个愿。”
“好啊,我陪你一起去吧。顺便为娘亲烧几柱香。”罗成感慨的道,不知不觉又是一年,他是去年新年前把李漩接进王府的,夫人庄氏倒也通情达理,并没有要死要活的哭闹,娘家那边便也不好反对。至于罗艺则早知道儿子在外面金屋藏娇,幸好如今朝廷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心思去追究李浑这种多年的积案。因此李漩很是平静的就被北平王府接受了。这一年来,她成了罗成的贤内助,每日帮助他批阅公文,处理公务,倒显示出巾帼不让须眉的才能来,罗成乐得只管军事,倒把大部分的公务都推给李漩了。
今年的雪比往常下的大呢,李漩没去听罗成的话,只是推开窗子,望向外面,茫茫白雪覆盖了幽云大地,白花花一片真是干净。
第二日一早,冒着细密飞扬的小雪,罗成和李漩乘了两顶暖轿,带上十几个随从,向白马寺去了。队伍走的很快,不多时来到了大街之上。这日是腊月十五,还有半个月就是年关,虽然有雪,又是个大早,街上倒也稀稀拉拉有不少人在走动。
“那个人怎么又来了?”当铺的伙计卸下门板,打着哈欠跟隔壁茶庄的伙计道。
“鬼才知道,他这十来天每天在这站着,我看他这里有毛病。”茶庄的伙计道。
“怪人。”当铺的伙计把门板卸好,拿进铺子里去。
当铺对面的一面矮墙前,一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锦袍的男子靠着墙壁,头上戴个破毡帽,露出两只眼睛,半闭不闭的打量着街道上的情形。
“侯爷来了,闲杂人等躲开。”走在罗成暖轿前的卫士看到街上有几个行人,怕冲撞了罗成的轿子,大声喊道。行人听了,纷纷躲开。那靠在矮墙前的男子听到,眼中精光一闪,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此时罗成的轿子已经来到他身前的街道上。
“罗成,受死吧!”那男子猛地喊了一声,伸手在矮墙后一捞,捞出个长长的黑布袋子,一把将黑布扯下,露出一只银光闪闪的方天化戟来。化戟一平,风驰电掣一般向着前边的轿子刺了过去。这一下电光火石,迅雷不及掩耳,轿夫和卫士都被惊呆,直勾勾的看着他刺了上来。
噗哧一声,化戟穿透轿身,刺进轿中,只听里面一声惊叫,竟然是个女子的声音。男子吃了一惊,把化戟一拔,上面沾满了鲜血。男子一看,满面的愤恨,目光投向后面的轿子。
“大胆!”后面的轿子掀开帘子,一条白影飞身而出,在轿杆上一拉,五钩神飞枪赫然已经握在手中。原来罗成每次出门都随身带着兵器,五钩神飞枪恰好可以藏在轿子的抬杆中,他听到外面有变李漩被袭,跳将出来,立定身子,须眉皆立,满面怒火。
“快去看看夫人伤势如何?”罗成暴怒道。
随从慌忙去看,只见李漩手臂受伤,流血不止,连忙把她扶了出来。罗成大吼道:“快去送医。”
随从慌忙搀扶李漩而去,那男子似乎没瞧见这一切似的,只是轻轻的抖着手中的化戟,看着上面的血滴落进雪中,化作点点艳红的梅花。
看到李漩被随送送走,罗成稍微定下心来,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刺客,只见他身材高大,一身白袍,上面污秽斑驳,显然是许久未曾洗过,一顶破毡帽下藏着的脸孔却看不清楚,手中一杆方天化戟,寒光阵阵。
“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本侯?”罗成厉声道。
“我来找你报仇。”那男子道。
“报仇?何仇?”罗成不解的道,“难道你是响马中人?”
“我不是响马。”男子道,“我只想你还我爹娘的命来。”
“你爹娘是谁?”罗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爹叫薛英,我娘潘氏,你记住这两个名字,到了黄泉再去跟他们赔罪吧。”男子冷冷的道,平端起方天化戟来。
若是放在几年前,以罗成的脾气他早已经五钩神飞枪一振,将来人刺杀当场,不过几年的洗礼,他虽然傲气依然,暴虐的性格却减弱不少,听男子说的两人自己均不认识,不由疑惑的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薛英和潘氏,如何便是你的仇人了?”
“三个月前,你可收过平乱捐?”男子没有回答,反问罗成道。
“收过。”罗成道,前几个月北平军饷吃紧,朝廷一时拨不出来,罗成便自作主张征收了每户五钱银子的平乱捐,凑齐了军饷,避免了军心骚乱。
“那就是了,我父母为了这平乱捐,无辜的送了性命,你就是我的仇人没错。”男子话中带着愤怒道。
“你莫要信口雌黄,我怎么不知道有人为了这捐税送了性命?”罗成大怒,他倒是知道下面的人为了收捐税有时手段暴力,却不曾听闻有人因为交不起捐税而被打死。
“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前几个月我去山西做生意,临走前给我爹娘留下二两银子,半是留给他们买米买面,半是为了修缮我家的破草房。算起来这些钱绰绰有余,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罗成竟然私自设捐,手下的人穷凶极恶,不顾我父母年老多病,抢了银子。十天前大雪盈日,吧我家的草房压塌,我可怜的爹娘一命呜呼。你说他们的死是不是因为你?”男子怒吼道,他正是前几日吴奈所资助的那个痛哭的薛仁贵。
“这……”罗成一时也无法辩解,若是薛仁贵所说是实,此事他果然脱不了干系。
“废话少说,纳命来吧。”薛仁贵不再多说,方天化戟一平,凌空刺来。
“哼,难道本侯爷怕了你不成?”罗成见他攻来,也不再客气,桀骜之气复发,便要杀了这人为李漩之伤报仇,他怀着浓浓杀气,五钩神飞枪迎了上去,兵器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两人身法招法飞快,眨眼之间已经来回过了十几招,心中都冒出同样的惊慌:对手的武艺当真厉害!
罗成凭借手中的五钩神飞枪和罗家的五虎断门枪法纵横幽云,从无对手,常常自诩为天下第一,多次想和宇文成都比试一番。他也的确天资聪颖,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超越其父罗艺,成为名副其实的枪法高手。放眼天下,就连伍云召,武安福这样的枪法高手也无法与他抗衡。罗成唯一所畏惧的就是传说中专门克制五钩神飞枪的枪母子,双枪和五分枪,除此之外,天下无敌。可是如今眼前这个刺客的武艺,偏偏就出乎罗成的意料,他手中的化戟,使得却是枪法,招招克制罗成的攻势,鏖战多时,罗成竟然不能取胜,甚至落了下风。这不能不让从未有过败绩的罗成心浮气躁,暗生恐惧。
罗成惶恐,薛仁贵也不好过。他的父亲薛英乃是薛家双枪的传人,定彦平的师弟。薛英本来一直在山西一带靠教徒卖艺为生,后来杨谅叛乱,山西动荡,他便带着家人孩子来到了北平居住。薛仁贵从小和父亲苦练武艺,不但学会了十八般武艺,更练成了家传的双枪招法。不过他最爱的兵器乃是三国时温侯吕布所用的方天化戟。薛英本来盼他用枪,继续家传的绝学,可他死活不从,还从薛家枪法里领悟出一套戟法来,威力非同小可。薛英无可奈何,只得随他去了。薛仁贵艺成之后,一直走镖养家,路遇响马,从无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如今和罗成斗在一处,罗成招招杀意,攻势凛冽,薛仁贵虽然略占上风,却也心惊肉跳,心知若被五钩神飞枪刺中,非肠穿肚烂不可,便细细留神,怕叫罗成抓住破绽。
两人苦斗半晌,都是热汗横流,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制服不了你,旗鼓相当。正打斗着,只听街角无数声音喊起。
“别叫刺客逃走了。”
薛仁贵吃了一惊,知道有官军赶来,若是被他们围住,只怕凶多吉少。他见势不好,虚晃了一戟,把罗成迫出两步,身子滴溜溜一转,跃上一旁的矮墙,高声道:“罗成,若不杀你,我誓不罢休,从此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罗成要待去追,却见薛仁贵的额身影在矮墙上一晃,闪过几座房屋,随即不见了。他怕中了埋伏,只得停下脚步,这一平静下来,心儿突突狂跳,心中暗想: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有如此的武艺?看他的招数处处克制我的五钩神飞枪,难道他和会用枪母子这些奇门枪的人有关吗?
罗成一面带着疑惑去看望李漩,一面指示北平府四门紧闭,官兵出动,搜捕此人。而在暗处,吴奈手下的六道也倾巢而出,所有人的目标都只有一个:薛仁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