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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呵绿     帝心策txt下载     帝心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9:不辞而别

    119:不辞而别

    歌吟右眼轻眨,嘴角勾起一朵海棠似的笑容,道:“我喜欢看美的东西,每次一看到美的便想入睡了,若是看到极美的,那我睡得就更快了,所以……小姑娘给我也画一副好不好,这样好治治我的失眠症,让我看着自己的画像快点入睡……”

    曼纱华一惊,一双清眸不可思议的看着歌吟,道:“不画。”

    “哎呦,你就给我画一副嘛,画嘛……是不是长得没他好看的人你都不画啊?是不是啊?”

    歌吟与曼纱华一直嬉闹到饭间,曼纱华细嚼慢咽的吃着碗里的米粒,歌吟依旧狂扫桌上的各种菜食,其他人都是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俩用膳。

    晚膳后,曼纱华亲自将歌吟送到了门口,而后回身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门口,尤其是之前一直对歌吟凶巴巴的念儿发呆的最为明显。

    曼纱华走到跟前调笑道:“怎么,傻了?”

    念儿回过神来,含羞一笑,惹得两边的脸颊像是印上四月天的虞美人一样娇红的可爱,念儿埋怨道:“巫女您说,他长得如此妖魅却还老跟您撒娇,他居心何在嘛!总之你是著贵客的未婚妻,别人休想打你的注意!”念儿说罢挥了挥拳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禁让曼纱华清雅一笑。

    她道:“长相由天不由人,这总不能怪到他的头上吧。”

    微风拂过,吹的大槐树上的树叶沙沙作响,曼纱华坐在作案前单手扶着头颅,右手拿着毛笔,仔细思索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最终提笔写下了这次国王的病状,和那几盆可疑的夜来香,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妥当之后,下页又写了一些这几天遇到的趣事,和想对他说的话。

    思念在漆黑的夜间悄悄的展开,曼纱华卧在床榻上,单手抚摸着脖颈的那块北玉,然后坠入了沉沉的梦中。

    天渊国,渊著手持着血光微冷的银剑,在小树林中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剑术,狂风来袭,将周围的树叶吹落了下来,他一剑指天向上跃去,左右开弓,几个飞身旋转,本是完好无损的树叶统统被一分为四散落了下了,落在他的墨发肩头。

    几个回合练习下来,他整个人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单手扶上白衣领口,扯了扯,让清风灌入,消散了不少的汗迹,手指尖触碰到了一块冰凉的物体,他原本冷着的脸顿时有了笑意,她还好吗?

    次日曼纱华带着帷帽再次踏入宾来殿的偏殿,在门口敲门未果,想着他定是同上次一样袒胸露背的睡得像一只懒猫一样,于是她做好了准备,一只手遮着眼,另一只手去推门,她站在纱帐外高呼道:“该用午膳了,还睡!你若是再睡,我可就不给你画画了!”

    过了半响,曼纱华见无人答话,又道:“不回答我是吧,小心我找人去掀你的被子!”

    这句话说出去按理来说他或许就不会装睡了,可他仍旧是没有半点声响,曼纱华猛地反应了过来,也顾不得什么了礼义廉耻了,便掀开帐纱走去。

    一层一层掀开走去,床榻上隐约躺着一个红衣,不知是不是还在睡着,还是曼珠沙华的毒没有清干净,又晕了过去?

    当最后一层纱帐掀开的时候曼纱华这才看清,床榻上哪里躺着人,这分明就是一件衣裳搭在了锦被上。

    只手摸着床榻,榻上是凉的,看来人早已走了……

    “不会就这样不辞而别吧,这日子才过的有了点意思……歌吟!歌吟你出来……”曼纱华不信歌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昨个还好好的,今日就算要走,也要同自己告别一声吧。曼纱华坐在床榻上,打算等歌吟回来,说不定他是起得早,在房间里待得无聊了只是出去玩闹了。

    等着困了,便顺着床榻躺下,一合眼便做梦,各种各样奇怪的梦,想醒又醒不过来的那种,直到晚间念儿来宾来殿寻曼纱华,她这才被念儿摇醒。

    “念儿……”曼纱华睡眼惺忪的,看着周围,道:“他还没来是吧,他走了……”

    “好了好了,巫女我们回去了,今个您还没用膳呢,这身子还要不要了,走了。”念儿将曼纱华的帷帽戴好,随着她回了巫女居。

    一路无话,行至大槐树底下时,曼纱华猛地顿住了脚步,她仰头看着槐树叶中透漏出的几颗天星,再看向朱红色的木门,八年前这里还下过一场风雪呢,曼纱华轻笑,她仍旧是讨厌不辞而别的人。

    不过是个路人,很快就会忘记的。

    后两月的日子过得也清闲,期间断断续续有渊芙染和渊辰的来信,内容无非是说一些不痛不痒的琐事,曼纱华也喜滋滋的认真回复每一封来信。

    “哈哈,巫女,你瞧这辰贵客写的,他说您与著贵客的字很像呢,一边夸着著贵客的字写得好看,这边又说您学得四不像,只有三分入目,五分相似,还有两分四不像。”念儿一边研墨,一边看着渊辰的来信,整个人笑的眼泪都快要滴出来了。

    曼纱华撇撇嘴道:“我的字是著哥哥教的,打小手把手那样的教,所以现在写出来的字难免会与著哥哥的字有几分相似的地方,辰大哥那样说是嫉妒,你甭理他。”

    “巫女,您的信。”守在门口的花甲卫士申报道。

    念儿用衣袖擦了擦方才笑出的眼泪,而后清了清嗓子道:“拿进来吧。”

    她将信件呈道曼纱华的桌案前,笑道:“奴婢猜测这封定是著贵客送来的。”

    曼纱华兀自拆分着信件,道:“上次问了他父王的病情,这封回信想来是说病因的吧。”

    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别的一句废话都没有写,一封信读下来,全是病因、夜来香,和各种假设,还有一些有有药效的花和一些有毒的花的记载。

    夜来香是多年生藤状缠绕草本植物,花香袭人尤其是在晚间,花香浓郁使人呼吸困难。湿度越大的地方它的香气扩散的就越多,尤其是像东夏国这样多雨潮湿的气候,更适合夜来香的生长。

    房屋周边摆放夜来香可驱虫。

    花与草药相结合也可清肝明目、强筋壮骨、祛风除湿……

    “这么说来沈氏姐妹是为了王上着想?”念儿问道。

    曼纱华摆摆手示意念儿不要讲话,她看着信继续往下读了起来。

    夜来香也可做茶做粥,或者是与蔬菜一同食用,亦可入药……

    夜来香的香气会使患有厥心痛,耳鸣眩晕、头痛的人感到胸闷气短,呼吸困难。若是夜间将夜来香的盆草放在患有厥心痛等人身旁入寝,可使得厥心痛加重,更容易头晕目眩……

    她往后翻看了下去,剩下的并没有再读出声来,念儿看着她自知后面是写了什么重要的内容,她才不读的。

    蓦地,曼纱华双手合拢将信纸揉碎在手中,她显得有些慌乱,她焦急道:“这封信不要叫别人瞧见了,拿去烧了它。”

    念儿惶恐的接过纸团道:“平日里著贵客的信您都是好好收着的,这份真的要烧了吗?”

    “烧!我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是……”念儿将信件拿了下去,出了房门后疑神疑鬼的将渊著写给曼纱华的信重新铺展了打开,往后一字一句读去,然而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说的话语,没读的部分也只是一些花花草草的记载,她看不懂,却真是不知巫女为何叫她烧了这封信。

    念儿看着上面苍劲的字迹,抿嘴轻笑着将信纸揣在了自己的怀中。

    晚膳用罢后,曼纱华端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桃木梳子慢悠悠的梳着自己的发梢,念儿适才从屋外走来,曼纱华问道:“敬婷来了没?”

    念儿行至曼纱华跟前,耳语道:“回来了,敬婷说现在蕙兰小主正在王上的静心殿侍奉呢。”

    曼纱华冲着铜镜中的念儿淡笑道:“好了,你去请母后前去静心殿,就说是父王想她了,让她速速前去。”

    念儿躬身道:“好嘞,奴婢这就去。”

    须臾,曼纱华身穿黑袍,头上带着帷帽,也漫步去了静心殿。

    静心殿,皎月蒙蒙,天色灰灰,似有下雨之势。曼纱华掀开面前的纱帐,仰头看了看天色,喃喃道:“您保护了我十二年,现在我也定会好好护着您的。”

    曼纱华赶去静心殿时,正巧王后已经到了静心殿,她让门口通传的侍卫住了嘴,兀自看着房内的王后与国王交谈甚欢,一边的蕙兰安静的听着。

    她勾起嘴角轻轻一笑,兀自去了静心殿外等着。

    不过片刻,一袭浅紫色宫装的女子从殿内走来,后面跟着一群宫人。

    曼纱华往后退了几步,推到了拐角旁的栅栏边,看着蕙兰带着宫人从拐角前正走过时,敬婷突地从另一边出来,叫嚷道:“哎呀,巫女的犀牛角手镯不见了,你们都当心着点,夜里黑,别把巫女的手镯给踩坏了。”

    蕙兰听闻是巫女,忙顿住了步子,她身后的宫人依礼也停在了她的身后。

120:蕙兰入套

    120:蕙兰入套

    敬婷讪笑道:“就是嘛,你们这么多人从这走过去,巫女的手镯定是要遭殃了,别的且不说,就这犀牛角做的手镯可是去年南王送给巫女的生辰礼物啊,这犀牛角难得,你们若是踩坏了,你们一个个的赔得起吗!”

    蕙兰身后的宫女听不入耳,忙撇开自己的主子,一人前去道:“有你这么和蕙才人说话的吗,见到才人还不赶快行礼,这就是你家主子教导你目中无人的?想来你家主子也是这样了?”

    蕙兰对着自己宫女低声呵斥道:“快退下去。”

    敬婷被方才的宫女噎的说不出话来,一张小脸蓦地憋得通红。

    “哈哈,好伶俐的一个丫头啊,嘴皮子这样厉害,若是放在了巫女居定是要掌嘴的!”念儿从一边赶了过来,敬婷见到念儿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感激的看着她小声道:“念儿姐姐……”

    念儿使了眼色过去,敬婷心领神会的退到了一边。

    念儿又道:“方才敬婷是代表着巫女前来寻手镯的,你这般嚣张,岂是不把巫女放在眼里?”

    小宫女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将头撇了过去,表面来看的确是不把巫女居放在眼里了,念儿抿嘴轻笑,往后定有你好果子吃!

    蕙兰脸上挂不住,转身睨了一眼身后的宫女道:“回去后定要罚你跪着,这般不识抬举的蹄子。”

    然,就算是主子训斥,那宫女依旧是一脸无所谓。曼纱华躲在暗处,轻叹道:“看来自己猜测的不错。”

    念儿前去向蕙兰行礼道:“蕙才人安好。”

    “蕙才人带着六个宫人是要回宫吧?奴婢斗胆请才人发动您的宫人,帮奴婢寻寻巫女的犀牛角镯子,您也知道巫女身边的物品都金贵的很,若是今个奴婢没找到回去,告诉了巫女在寻找镯子时正巧遇到了才人您带着六个宫人路过,而奴婢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才人您还是带着宫人就这么走了……”

    说到此处时,念儿顿了顿,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刚要张口说话时,蕙兰开口道:“既然是巫女的事情,那必然就是天下人的事,蕙兰理应帮忙,方才姑娘说的严重了些,蕙兰对巫女自是敬重有嘉,宫人是宫人,蕙兰是蕙兰,还望巫女和姑娘分清楚些才好,以免其中闹出了什么误会。”

    “哈哈……”念儿笑道:“才人说的是。那么才人底下的宫人可否由奴婢吩咐,奴婢知晓镯子大概是哪里丢的,这样也方便寻找些。”

    蕙兰淡笑着点点头。

    念儿看着面前的六人,微微一笑道,“你们三个去左边的长廊里寻,我没有发话不准擅自跑到其他地方去寻,还有你们三个,去前面的巷子里找,依旧是没有我的指令,你们不得越过中间这个岔口,若是不听我的指令镯子出了什么差错,你们提头来见!都听到了吗?”

    “是,听到了。”宫人行礼,唯有方才叫嚣的小宫女,冷着一张脸,行了礼便去了左边的长廊。

    念儿看着宫人们走远了,又对着蕙兰道:“蕙才人您也别干站着,您就随奴婢去左边的长巷中找找吧。”

    蕙兰微笑点头道:“好。”

    念儿又吩咐着敬婷道:“你在这看好了,可别出了什么差错为才人惹来什么麻烦。”

    “念儿姐姐放心吧,奴婢知晓。”

    念儿带着蕙兰刚刚拐过左面的长廊时,念儿忽地将手捂在了蕙兰的嘴上,另一只手钳住她的脖子道:“才人不要怕,奴婢不想伤害你,奴婢只是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蕙兰一惊,鼻子里喘着粗气,心里也怦怦的跳个不停,她温顺的点点头。

    念儿拉着蕙兰拐到了一旁的栅栏里,曼纱华一袭黑衣从暗中走了出来,淡笑道:“别来无恙啊!”

    蕙兰瞪大的了双眼惊讶的看着面前的曼纱华,随后又恢复了寻常的神色,她躬身道:“巫女金安。”

    “起身吧。”曼纱华站在茫茫的夜色当中,头上又带着帷帽,蕙兰一时分辨不出她脸上的神色。今日费了这么大劲,找自己前来究竟有何用意。

    念儿退了出去,守在了栅栏口。

    蕙兰起身,看着面前的巫女,开门见山道:“找我前来作何?”

    曼纱华面容如霜,从方才她与念儿言语之间,她可以断定面前的这位蕙兰是信奉巫女的,既然这样,那她定要从气势上压倒蕙兰,如若可以,那便为自己所用。

    她淡淡道:“我知晓你是谁了,所以才说了别来无恙……想不到多年不见,你依旧是那样明艳动人,博得父王的信任成了他的新宠!”

    蕙兰眼中划过一丝暗淡的忧伤,她道:“信任?哈哈……您就以为他真的信任我吗?我在他身边只不过呆了短短的两个月而已,说是宠爱,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我从不见得他有多相信别人,就连王后也是,您觉得王上信任王后吗?”

    曼纱华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她的心中已经是翻腾不已,想要问的有很多很多,可为了占据主导地位,她决定还是沉默不语,等着蕙兰来说。

    蕙兰咬咬嘴唇,皱着柳眉道:“他谁都不信,所以无论是您做的,王后做的,还是薛药师做的,都是徒劳的,他有他自己的判断和他自己的打算。”

    “他是如此的精于算计,你们都以为他被薛家人蒙蔽了是不是……哈哈哈,帝王之心远不是你我想的那么简单。”

    曼纱华还等着蕙兰说下去时,蕙兰突然停住了,她谨慎道:“您确定,您真的知道我是谁了?”

    曼纱华心中一惊,其实她确实不知道她是何时认识面前的这个人的,在她的记忆中,好像没有一个名叫蕙兰的女子出现过,可她之前的神色,和方才对自己毫无戒备说的一些话语来看,她的确是认识自己,并且信奉自己,从初见到阔别两个月的再见,她对巫女的礼数都一应具有全。

    曼纱华之所以来找蕙兰,也正是上次偷听时发觉她有着自己的判断与明辨是非的能力,不似之前的赵美人与沈氏姐妹,一个个的为薛家马首是瞻,她这才决定走这趟洪水。

    “不然呢,在静心殿初见,只是觉得有些面熟,后来你的一番说辞才让我确定了,我们从前是见过的,回宫后仔细想了一番,这才记起。”曼纱华说罢后仔细的看了看蕙兰的神色,似是相信了那般,再无多问。

    面纱下,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说起谎来何时也变得面不红心不跳的了,原来岁月和人事真的能让一个简单的人历练到复杂,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蕙兰看着周围四下无人,她贴近了曼纱华,低声道:“我知道您担心什么,可您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薛药师那边我都是应许下来的,可我从未正真的做过什么对不起王上的事,王上那边我也没有提过薛药师任何,说实在的,我不愿……这一切都是非我所愿的,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只想好好的生活,无牵无挂的过完下半辈子,心中不想再有任何波澜,可谁知表面上富丽祥和的皇宫,其实是阴霾下的尔虞我诈,我想早点跳出这个怪圈,安安静静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巫女……您是神明,我想您许愿,您是可以帮到我的对不对?”

    蕙兰说着便跪了下来,道:“我对您有愧,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也没想到还能与您再见,所以……我帮您,您也帮帮我,这宫里的日子我过够了……”

    曼纱华重复着她的话道:“有愧?何来有愧这一说?”

    蕙兰再次拜道:“陆夫人对您的那一巴掌和一番羞辱都是我们早就计划好的……为的也就是气不过,见到您后我与陆昭才知道您只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巫女,所以心下一软才求了陆夫人手下留情,当年……当年是我们错了,还望巫女不要往心里去,为此陆夫人和陆昭也受到了陆老爷的惩罚,我……我也受到了报应。”

    陆夫人、陆昭、陆老爷……曼纱华凝眉,在记忆中好似是有一户姓陆的人家,巴掌、侮辱……曼纱华想起来了,七岁祭祀大典结束后,为了安抚百姓,她与渊著一同去百姓家里视察,苦难重重百般阻挠,可唯有这家人见面不由分说先是一巴掌,之后便要求自己下跪道歉。

    陆昭是陆夫人的儿子,那么面前的这位女子就是陆昭的妻子,只是她的名字曼纱华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但她当时的姓名绝对不是蕙兰,她对她是印象极深的,端庄典雅,笑时如夏天的阳光,看一眼便让人能吸引了,那时的她还是陆府勤勤恳恳的小媳妇……犹记临走之时陆夫人也出手打了她,可她不是应该呆在陆府吗,如今怎么也跑到这东夏宫来了,她与薛乾坤又是怎么认识的?

    “蕙兰……我是该叫你蕙兰呢,还是该叫你原先的名字。”曼纱华试探性的问道。

121:小小乾坤

    121:小小乾坤

    蕙兰苦笑着,可身子依旧跪在地上,曼纱华没有叫她起身,“名号不过是个称呼罢了,蕙兰也好璎珞也罢,都不过是带着别人的面具生活着……我……”

    “巫女,蕙才人。”蕙兰正说着,突地被栅栏外看守的曼纱华打断道:“好似有人过来了,不知是不是方才与奴婢顶撞的宫人,巫女还是回避一下吧。”

    “好。蕙兰你先出去,若是还能回来,我便把话说完,若是抽不开身,那便明日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我有事要托付给你。”曼纱华整了整帷帽一边说着一便往后退去,隐在了暗中。

    蕙兰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低着头佯装再找什么东西,念儿亦是。

    这条巷**灯昏暗,蕙兰和念儿依旧不能判断出此时走过来的人是谁。

    蕙兰背对着左巷,依旧低着头,“蕙兰!”

    蕙兰、念儿、曼纱华三人同时一惊,来的人并不是宫人,而是一个男人。

    蕙兰僵直着背,缓缓的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薛药师……”

    是薛乾坤!曼纱华隐在暗处,不由得后背直冒冷汗,此时念儿还在外面若是被薛乾坤发现蕙兰与自己私约,那蕙兰想要的安宁日子怕是难以实现了……

    曼纱华调整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她往后又躲了躲,整个人都贴在了墙角中。

    念儿得知薛乾坤,也忙起了身压低了声音,行礼道:“薛药师安好。”

    念儿在暗处,薛乾坤不得看她模样,他不耐烦的向念儿摆了摆手,蕙兰忙说道:“你就下去吧,本宫与薛药师还有话说……”

    躲藏在暗处的曼纱华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薛乾坤并没有认出那是自己身边的宫人,只要不危及到她想要保护的人,其他的怎么样都可以……

    薛乾坤见宫女走了,本是端正的眼神瞬时变的锐利起来,他双手狠狠的将蕙兰推到了红色宫墙上,由于惯性蕙兰撞到了宫墙之上又反弹了下来,瞬时跪倒在一旁。

    薛乾坤将蕙兰从地上撕扯的拉了起来,蕙兰领口的翠珠钮扣被薛乾坤的拉扯给一颗颗的崩落了下来,他将她低在墙上,单手压着她的脖子,压低了声音道:“信不信我单手就能将你捏死!”

    蕙兰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紧紧攥着的手心已经是汗迹斑斑。

    曼纱华躲在暗处虽看不到他们,却能听得清楚薛乾坤的说的每一个字。

    他又道:“别妄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招,第一次死不了,第二次落水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将手臂拿开了一些,蕙兰捂着自己的脖颈喘着大气,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天旋地转,灰蓝色的天仿佛就要塌下来一般,蕙兰身子一软将要跌倒过去时,薛乾坤将她拦腰抱起,身影一闪,转到了拐角处的栅栏内。

    曼纱华看着他们二人双双走进栅栏内,在暗中的她仿佛都可以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若是让薛乾坤看到自己,就意味着给蕙兰埋下了一颗随时都会散发毒性的种子,只待薛乾坤让她张开嘴,她就会毒发生亡……

    不,绝不可以连累的蕙兰!

    薛乾坤将蕙兰放了下来,他倾身向前将蕙兰逼到了距离曼纱华对面的墙上,他一手放在蕙兰的领口,往下猛地一扯,还剩几颗的翠珠纽扣被尽数扯落。

    曼纱华紧紧的捂着双唇,在心底暗自道:“快醒来,蕙兰快醒来……”

    薛乾坤将脸贴近了蕙兰,温热的气息拂过蕙兰的脸颊,她挣扎的睁开双眼睛,看着面前的薛乾坤正如一直喝了酒的醉汉,肮脏的双手撕扯着自己的衣衫,令人作呕的嘴唇贴近自己的脸颊,双唇……

    她猛地将薛乾坤推了一把。

    薛乾坤往后酿跄了几步,也正向曼纱华的方向步步逼近着。然,在最后关头薛乾坤单手支在离曼纱华仅有一手之宽的墙壁上。

    他像是彻底被蕙兰激怒了,干脆一边褪去自己的衣衫,一边逼紧蕙兰。

    曼纱华站在他们的身后,小小的身影慌乱的已经是六神无主了,她低头瞅着地上,宫巷的这个拐角的栅栏处种植着几株花草,花草下有泥土……还有,还有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对,石头!

    她赶紧蹲身下来将石头捡到了自己的手中,然后快速起身,看着面前的薛乾坤正散发着魔性,将他的魔爪一步步逼紧蕙兰。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曼纱华的耳中传来的是蕙兰的阵阵呜咽声,一边又是薛乾坤令人作呕的恐吓声。她的在挣扎中举起了石头,宫灯照亮着的是薛乾坤所在的一方墙角,还有一半阴影是自己所处的位置。

    曼纱华刚刚上前了两步,便在影子里看到自己举着石头的模样,若是再向前是不是就会被薛乾坤发现……

    她猛的向后退去,趁着慌乱她从栅栏中越过,溜了出去……

    然而薛乾坤依旧撕扯着蕙兰,锦帛破裂的声音是那样的刺耳,哭喊声,低吼声,一声声砸在曼纱华的心上,她该怎么办。

    “薛药师,求求你放开我,若是这样往后我还怎么帮你,求求你了……”蕙兰哭喊着。

    “帮我?你何曾帮过我!吩咐你做的事情你是哪一件照办了?让你偷的印章呢?让你换的丹药呢?让你上的床呢!啊?”薛乾坤冲着蕙兰大吼着,又是一声锦帛剥裂的声音。

    “啊!啊啊……”几声乌鸦叫从墙角的斜侧边传来,声音悲凉、愤怒。

    他低声咒骂道:“破乌鸦也敢来坏小爷的好事!今日偏不随你的意!”说罢,他解着自己的亵/裤。忽地,又一两只乌鸦落在了薛乾坤的肩头,他挥手赶走了他们,接着三只、四只、七**只……更多只乌鸦用力鸣叫着悲凉的呐喊声,声声苍凉,声声悲戚,一个个的全都围在薛乾坤的头顶之上。

    他猛地将蕙兰丢开,向上指着乌鸦,指着上苍,咒骂道:“我看你们能奈我何!而今我若要逆天,这方天地下的小小乾坤能奈我何!你们能奈我何!”

    “轰隆!轰隆隆……!”

    “唰唰!哗啦哗啦……”

    正当他指天嘶喊时,上天做主,一声惊骇东夏宫上空的闪电裂在了天空,一声震醒世人的雷声如撕裂的破缸废铁哗啦一声全部都倒在了东夏宫阴暗的地方,一片倾盆大雨如翻江倒海般的倾泼下来,落了他一身无根之水,瞬时冲刷了不少污秽之气。

    乌鸦依旧盘旋在他的头顶,并且越来越多的乌鸦向这方小小的天地飞来,用力鸣叫,用力嘶喊……

    “啊!”薛乾坤痛苦的捂着头部,蹲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簌簌往下流。

    他蹲在了身子,然,乌鸦亦是往低飞了一个度。不高不低,不伤害,一直盘旋着。

    片刻之后,他终是捂着头部仓惶而逃。

    跑去时正巧遇到了放在寻找犀牛角镯子的宫人们,待在蕙兰身边的宫人个个都认识薛乾坤,领头的宫女便上前追问道:“薛药师您怎么了?方才您有没有见到蕙才人?薛药师……”

    “滚开!”薛乾坤一把拨开挡在面前的小宫女,仓惶的往安宁堂的方向奔去,身后的乌鸦群追不舍的,薛乾坤与乌鸦渐渐的消失在了宫巷之中。

    曼纱华看着远走的他,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坐在了漂泊的雨中当中。原来乌鸦可以随着她的情感追诉她想要追诉的人,原来“巫术”还有许多奥秘是自己和苏鹏都不知晓的……

    宫巷岔口处,念儿冒着倾盆大雨,招呼道:“你们都自行回宫吧,下雨了方才蕙才人被王上的人接走了,明日你们再来接才人吧,还有犀牛角的镯子已经被我找到了,今日劳烦各位了。”

    蕙兰的宫人呜呜泱泱的回了宫,她依旧在宫角旁站着,曼纱华艰难的起了身,上前去将自己的黑袍子披在了蕙兰的身上,多出被撕裂的锦帛口里滴落着雨水,雨水顺着身上的光洁的皮肤滑落了下去。

    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腥甜的血液从嘴角缓缓的下落,滴落在黑袍上,化为乌有。

    “蕙兰……”曼纱华叫着她的名字,她这才从方才的噩梦中逃了出来,双腿一软跪在了青石地砖上,她躬着身子将自己抱紧,“巫女,您都瞧见了,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一天都过不了,若不是方才巫女召唤的雷电、大雨、神鸦,今日的蕙兰恐怕又要被薛药师蹂/躏了……”

    曼纱华看着方才被自己丢弃的石块,她如实道:“来时的路上,天灰蒙蒙的,月亮被乌云遮盖的阴阴沉沉,本就会打雷下雨,这不是我的神力,而是上苍,至于神鸦,不过是自己的举手之劳而已,今日拦你,发生这样的事,我本就有责任。”

    蕙兰摇摇头,苦涩一笑道:“不是巫女拦我,也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薛药师总以为只要我从了他,我就会安心为他办事,并一心向着他。可他不懂心里有人是什么样的滋味,心里有人却被别人碰又是什么样的滋味,那种滋味就好比你永远也配不上你爱的人,你永远都要比其他人脏脏的感觉。”

122:往昔如梦

    122:往昔如梦

    “大臣们、你们、还有王后,一定都觉得国王傻、笨,自从出了第一个赵美人以后,还有后来的沈氏姐妹,再到我,大家都以为王上就那么喜爱薛丞相送入宫的女子吗?不过都是装装样子罢了,就连有过无数个女人的王上,肯定也觉得我脏,那你觉得清清白白的陆昭会怎么看我?”

    蕙兰说着,眼中的泪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越流越多,越飞越远,忆及往事不堪回首,往昔如梦一碰即碎,往昔往昔……那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大雨中蕙兰蜷缩着身子躺在青石地上,曼纱华陪着蕙兰坐在青石地上,念儿与敬婷前来,见着巫女的衣物披在蕙兰的身上,念儿忙将自己的衣物褪下盖在了曼纱华的身上,几次劝说她们起来,地上凉,却都是未果。

    最后念儿与敬婷将衣物搭成了一把伞,搭在了她们的上空。

    “可以告诉我这些年你都发生了什么事吗?”曼纱华问道。

    蕙兰闭了闭眼道:“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吗,想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宫中的是吗……想知道我和薛家的关系是吧,终究都是为了你的国家……不过巫女放心好了,我与薛家渊源并不深,只是恰巧……恰巧……”

    “我与陆昭是在风月楼中相识的……结束……亦是在风月楼,可我宁愿相信那些都是一场梦,我和他从未结束过,也从未开始过。”

    风月楼,风月楼,好耳熟的名字,这不是那日渊芙染追去的地方吗,曼纱华一片茫然的看着蕙兰。

    蕙兰又道:“你知道青/楼吗?”

    怎么又是青/楼,她不是很清楚,却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好看女子多,一般女子又比较忌讳的地方,她问道:“是唱歌的吗?”

    蕙兰从青石地上,慢慢爬起了身子,她摇摇头道:“不是,那是一个女子的地狱,男子的天堂……”蕙兰给曼纱华略微解释了一番青/楼的用途,又强调了几遍一般正经人家都不会喜欢青/楼中出来的女子,男人更是忌讳。

    曼纱华听懂了之后,一面羞红了脸,一面又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一种厌烦的情绪,这样的地方为何小公子会经常去呢,那芙然姐姐怎么办……

    在后来她听完整个蕙兰的叙述之后,曼纱华又对青楼的看法有了一些改观。

    风月楼,二月花开时,璎珞,现在的蕙兰,被寄养的父母卖到了这里。

    那时的璎珞在风月楼只是一个打杂的丫头,穿的蓝衣粗布衫,穿梭在红衣、美酒、大肉、白腿、之间,上着菜,收拾着碗筷,看着各行各色的男人花钱来这里买酒。

    有的男人肥肠大肚,花起钱来如酒肚子一样很是阔气,怀里左拥右抱着红唇媚眼的女子,一边还吆喝着再来二两猪头肉!

    有的男人骨瘦如材,花起钱跟女子一样小家子气,没钱让姑娘陪酒,只好买一壶酒,买一盘瓜子,蹲在角落里,看着其他达官贵人怀中姑娘暗自羡慕着。

    有的男人天天来,日日来,夜夜来,将大把大把的钱财耗费在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姑娘身上。

    有的男人只偶尔来几次,生意不顺官途不畅,便来这里买个醉,但他们却从不贪恋这里,这里只是他们的娱乐场所之一。

    还有一个男人,上面的四种都不是他,他有着他自己的买醉方式,有着他自己对青楼女子的理解。

    璎珞便是每天给他倒酒端菜的丫头,她从未见过他怀里搂抱着青楼里的任何女子,也从未见过他喝醉过。每到夜幕时分,他便会按时离开,她想他应该是回家去了吧。

    没有姑娘陪伴他并不是因为他没钱,在璎珞看来而是他尊重或者鄙夷这里的每一个女子。璎珞的话有些矛盾,却也是真的,他日日来,终日也只待在这风月楼,每日的消费亦是不比那些同青楼女子同睡的男人们差。

    他可以点最好的酒,点这个楼里服务最好的打杂丫头,再点这楼中最好的菜色,唯独不点陪酒姑娘。

    他看着戏台子上的女子,眼中含着茫茫的烟色,一杯苦酒下肚,喝下去的是愁绪不是酒,再一杯便是孤独。

    璎珞便是每日给陆昭送酒的女子,原来她也不曾见过他,他就像是突然出现在东夏城,然后九个月以后又突然消失在了东夏城一般。璎珞从二月起日日看着他迷失酒仙,却从不沾染一点儿女色,在十一月的中旬他突然不来了,璎珞总以为他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来这里买醉,可她等了他七日,他还是没有来。

    璎珞便向风月楼里的妈妈打听陆昭的消息,风妈妈是东夏城里出了名的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的百事通,但要得知陆昭的消息,璎珞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其实当时知道陆昭情况的也不止月妈妈一人,可璎珞只识得风妈妈,风妈妈是她在风月楼里唯一的依靠。

    “你可曾想清楚了?”风妈妈依靠在门栏边,单手摆弄着自己的蔻丹。

    璎珞点点头,道:“想清楚了,风妈妈你就告诉我吧,着好些日子他都没来了,我怕他出了什么事……”

    “哈哈……”风妈妈掩嘴娇笑道:“堂堂一个大男人,他能出什么事?”风妈妈挑着眉,眼中是那种看破红尘俗世的淡然,蓦地,她将手帕扔在了地上,转身回了房内,高声道:“风妈妈从不做赔钱的买卖,也不做公平的买卖,妈妈我不劝你,自己若是真的想清楚了就将衣裳换好,房间搬好,来我房里吧,若是后悔也还来得及,毕竟这是一条不归路……”

    璎珞感激的将落在地上的手帕捡起,飞快的下了楼,将原来的小房间换成了楼上的大床房,将原来的粗布破衫换成了层层轻纱的华丽长袍。

    净颜,换妆,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晚间她拿着风妈妈遗落的手帕来到风妈妈的房间。

    “看来是想好了。”风妈妈描着眉,从铜镜的一角看着身后的璎珞,她搁下眉笔,满意的笑着回首道:“去那边签字画押吧。”

    璎珞前去,看着桌子上的卖身契,想也不细想便将指头印按了上去。

    她的养父母本是将她丢在风月楼做打杂的丫头,虽是卖了一些银子,可她终归是自由的,在风月楼端茶倒水四五年便可以出去自谋生路。现在画押签字以后,她便不是她自己的了,她的人已经被她自己卖给了风雨楼,虽不是出卖**,只是歌舞弄艺什么的,可她实名已经是了风月楼的姑娘,若是没人来赎她出去,那么她这一辈子都要呆在这里,直到老死。

    风妈妈看着璎珞签好了卖身契之后,整个人笑的更欢了,她道:“傻姑娘啊,你现在在这为他担心的要死,人家可是在家陪着自己的妻子顺产呢,璎珞你说你是不是傻呢?”

    “什么……”璎珞一惊,本是要送还给风妈妈的手帕,也被她丢落在了地上,她不可思议道:“风妈妈你说什么呢,他怎么可能有妻子,他若是有妻子,怎么会天天来到这借酒消愁呢!”

    璎珞惊慌不安的转动着眼珠,四下张望着,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想要找什么……然,她将眼神停落在了桌案上的那一纸卖身契约上。

    璎珞跑前正要拿走它时,风妈妈猛地将它按在了手下,道:“怎么,想反悔了?风妈妈我可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买卖。”

    璎珞欲哭无泪,她道:“他一定不爱他的妻子是不是,怀胎十月,有九月都是在风月楼中饮酒度过的,他一定不爱他的妻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定是被逼的,风妈妈求求你将实情告诉我……”

    风妈妈从上到下的打量着璎珞,她笑道:“不过是九个月的上菜上酒,他还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吧,你知道他姓甚名谁吗……就算是知道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的悲喜和你有关系吗?”

    璎珞眼中滴着泪,是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因为想要知道而签下了卖身契。

    风妈妈漫步到璎珞身旁,抬起衣袖将璎珞脸上的泪珠擦干道:“好好的脸蛋别就这样浪费了,好了,若是如你所说他不爱自己的妻子,那你不是还有机会的吗,所以风妈妈现在帮你,也算是帮我自己了,妈妈帮你赢的他的青睐,你帮妈妈赚银子如何?”

    风妈妈的目的是盈利,璎珞的目的是陆昭,目的不同但却是各取所需。

    璎珞警惕的问道:“如何帮你赚银子?”

    “按我的要求做,亏不了你的。”风妈妈轻轻拍了拍璎珞的肩头。

    七日之后,璎珞站在戏台子中央,红袖、面纱、长裙、铃铛,整个戏台子只有她一人,台下的人群如往日那般,该吃酒的吃酒,该划拳的划拳,也有少许的人注意到了今日台子上跳舞的姑娘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面孔。

    上了台子,她依照风妈妈的要求舞了一段南方姑娘特有的铃铛舞,并依照风妈妈的要求梳了南边一带女子贯爱梳的发髻,无论台下的人怎么吆喝她都不闻不问,直到她在戏台子上跳的第五天,陆昭来了。

123:设计再娶

    123:设计再娶

    从不见到再见中间相隔了十九天,小半个月有余。

    他一身青衫,发髻懒散,眼神涣散无光,脸上也长出了青色的胡须,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极其的疲惫。他一进门璎珞就看到了他,他终于来了……

    陆昭依旧坐在原先的位置上,他依旧要了三壶酒,一盘牛肉,一盘花生米,和四叠精致的小菜。

    他喝着酒,吃着花生米,抬起头似有若无的看着台子上的璎珞,在璎珞摇动手腕上铃铛的瞬间,陆昭手中的酒杯落在了地面上,苦酒洒在了红色地毯上,悄无声息……

    璎珞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天知道被陆昭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呼吸突然被凝固在了空气中一样,让她觉得异常的窒息。

    然而陆昭只是换了一只酒杯,重新倒满了酒,若不其事的饮下,一杯又一杯,一舞又一舞。

    这一晚陆昭不停的喝着酒,璎珞不停的跳着舞。

    直到陆昭扔下手中的酒壶,大着胆子上了戏台子去,他横腰抱起了惊慌失措的璎珞,低下的看客一片哗然,有人道:“看,那不就是陆家少爷吗!”

    “哎呀,他不是才丧妻吗,怎么……怎么今个就……”

    “别胡说!”

    陆昭抱着璎珞昏昏沉沉的上了二楼,风妈妈将他领到了璎珞的房间内。床榻柔软的如海水一般让人沉沦了下去。

    红烛照印在璎珞的脸上,陆昭深情似水的看着璎珞,恍惚间另一张女子的脸和璎珞的脸重合到了一起,他将手滑了下去,慢慢的解着璎珞的衣扣,一层一层褪下的红纱,如剥/开地狱的莲花一般,深陷了便是万劫不复。

    璎珞眼中映着陆昭的模样,他的喘/息声,他的汗珠,他的凝眉,他的叫喊,他的一切一切,都映在璎珞清亮的眼中。

    一夜反反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璎珞痛并幸福着。

    清晨红烛燃尽,当第一缕阳光照在璎珞的脸上时,同时她来迎来一计重重的摔落。

    “滚!”

    璎珞茫然的睁开眼睛,看到陆昭袒/露着胸膛,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整张脸都阴沉的可怕,单手指向门口咆哮着让自己滚出去。再看向自己,然而她是**着身子,摔在了上,不用想也知是他推的。

    “陆公子,昨晚你喝醉了……”璎珞咬咬嘴唇,她将双手护在身前,尽量让这一切的羞耻不要裸/露的太多。

    陆昭回身将床榻上璎珞的衣服拦起来,猛地扔在她的身上道:“听到没,我叫你滚!滚!滚出去!”

    璎珞看着自己的身子,忙拿起了地上的衣物慌乱的穿了一番,她委屈的看着陆昭,然,最终换来的是陆昭鄙夷的眼神,是,他看不起自己,如今的她是什么,不过是一个陪睡的青楼女子……

    她起身向门口逃了出去,在房间门口撞上上了愈要进来的风妈妈,风妈妈拦住了璎珞,她巧笑道:“陆家的大公子把我们家的璎珞当成什么人了?是你想睡就睡,想扔就扔的东西?还是你在情/迷意乱时的替代品?”

    “什么?”璎珞茫然的转过头来,看着风妈妈,她到底再说些什么,自己怎么可能是替代品,陆昭难道还有什么心上人不成,可若是有,他也不该日日来这风月楼买醉啊!

    陆昭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边嘲弄道:“都是青/楼女子不过尔尔,何必锱铢必较?”

    “哈哈……”风妈妈掩嘴轻笑道:“璎珞在咱们风月楼可是卖艺不卖身的,昨日可是公子强迫我家璎珞的,您说这笔账我该找谁算呢?陆少爷可是知道的,风妈妈我可不做什么亏本的买卖。”

    风妈妈说罢陆昭脸色略变,他微带着愧疚的眼神看了一眼璎珞,璎珞忙低下了头去。

    陆昭道:“开个价吧!”

    风妈妈挑眉一笑,道:“若是开价就能了的事,那我风妈妈还来这做什么?”

    “那你想怎么样!”陆昭眉眼一横,心中更是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风妈妈拍拍双手,一边的姑娘呈上了一张薄纸,她道:“这是璎珞的契约,留下五百张银票,你拿走,并且你要向风妈妈我,还有璎珞承诺,不日你便来八抬大轿娶了她为妻,不然这道门槛风妈妈是绝不会让你过去的!”

    陆昭骇然,璎珞更是将嘴张的能塞下一个鸭蛋,陆昭压着怒气道:“恕在下不能答应!”

    “哦?这是为什么呢?”风妈妈故作不解的问道。

    陆昭道:“我的妻子才刚走不久,我怎能就重新另娶了?你叫世人如何看我,看我陆家?”

    风妈妈扭着腰肢前去,坐在了木椅上,她单手扶着发髻道:“陆少爷很怕世人的眼光嘛,那你说说,是逼迫一个清白的女子同/床之后抵赖不娶人家的罪过大,还是因为丧妻而拒绝了别人的好意罪过大呢?”

    “你!”陆昭气结,他恶狠狠的道:“我陆家一世清白,是断断不会娶一个青/楼女子过门的!”

    璎珞低下了头去,签下了那张卖身契,自己便真的就是这风月楼的女子了……果然,他还是鄙夷这里的女子多一些。

    “哦?是吗,若是东夏城的百姓都知晓了陆少爷昨晚做的那些荒唐事,妈妈我倒想看看,是娶一个卖艺女子丢脸,还是爱妻刚走便强迫人家同床的丢脸?”风妈妈一边摇头笑着,一边慢悠悠的喝着花茶。

    璎珞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左右为难的陆昭,心中不由得一软,正想上前说话时,被风妈妈的的一个眼神给逼退了回来。

    争执了半响之后,陆昭突地掩面痛哭,他道:“我应许你,应许了……”

    “哈哈……那便是最好的,来呀,把契约给陆公子。”风妈妈看着眼前痛哭的男子,不以为然的轻笑着,便要出了房门去。

    “风妈妈,你等等,我有话要问你。”璎珞突地叫住了风妈妈,风妈妈睨了一眼跪地痛哭的陆昭,她漫不经心的道:“去我房间说罢。”

    进了风妈妈的房间,璎珞猛地将房门关上,气汹汹的道:“风妈妈,你为何要这样设计陆昭!”

    风妈妈掩面一笑,她前去沏了两杯热茶,一杯递给了璎珞,一杯自己拿着,她将茶杯轻轻相碰道:“如何,这下你可满意了?”

    璎珞端着茶杯不饮,不依不饶道:“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妈妈慢悠悠的喝着茶,她看着单纯傻气的璎珞道:“该从哪里说起呢,嗯……就从你签下的那张卖身契说起吧。”

    “让你签了卖身契,自然就要想好如何把你卖出去,你们都知道的,风妈妈我可是不做亏本的买卖,公平的买卖也是不做的,既然要做,那就要想好该如何做,该如何收尾,该是怎样的结局。璎珞,你要知道这每一分银子可都不是那么好赚的。”

    “你不是想知道陆昭的情况吗,我便派了几人去街坊打听,便知晓陆家人是今年一月才搬来我东夏城的,陆昭是陆家一脉单传下来的长子,陆昭的妻子是他青梅竹马的女子,此女子天生身体娇弱,见不得什么寒风暴雪,自打怀了陆昭第一个孩子掉了以后,身子便是更弱不经风了。”

    “此后不久她又怀上了陆昭的第二个孩子,当时那里的大夫说陆夫人实在不适合生育,可她依旧坚持要将孩子生下来。陆昭很是担心妻子的身体,可陆夫人的坚持,陆老夫人的鼓舞,陆昭的妻子决定还是冒险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在刚刚怀上孩子的的时候陆昭的妻子就时常呕吐,有时还能呕吐出血来,这下就更是吓坏了陆昭。”

    “后来陆家听说东夏城是离巫女最近的地方,巫女每年便会举行一次祭祀大典,在大典之上人们祈求的愿望在来年都会成真。”

    “陆老爷和陆老夫人本着为她肚子里的孙儿着想,便举家迁到了东夏城,来到东夏城之后她的身子每况愈下,每日仍旧不断的咳血,身子也日渐消瘦了下来。等不到祭祀大典,陆昭便先请来了几个大夫,大夫看了看她的状况都是摇头而过,有的说最晚撑不过七月,有的说能将孩子顺利的生产下来,还有的说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了。”

    “可她的身子要比大夫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二月时她便出了嗜睡的状况,每日基本上都是在沉睡中度过的,药不能断,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艰难的生长着。”

    “也正是那时,陆昭来到了风月楼,每日借酒消愁,但他却从不喝醉,他知道无论多晚他都是要回家的,日子持续到了十一月,也就是前段时间,她的身子再也撑不住了,大口大口的吐血,最后再沉睡中死去,孩子是大夫们从已经死去母亲肚子里抱出来的,好在孩子还算是健康。”

    “那几日陆昭不再来风月楼的时候,正在家忙着他妻子的后事,后事办完以后他便是更需要用酒来麻痹自己。”

124:陆府生活

    124:陆府生活

    “哈哈……陆昭其实就是一个懦弱的男人,妻子重病在家待产时,不敢面对他妻子的身体状况,妻子最终辞世之后又痛恨自己前九个月没有好好的在家陪着她,现在来借酒消愁不过也是不敢面对妻子逝去的事实,他不敢面对他妻子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的孩子。”

    “就如现在他还是怕世俗的眼光,而要娶你,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爱妻刚去,就算是因为药物所致和别的女子同/床了,他照样可以为自己的发妻守着那个位子,可他呢,没有!”

    璎珞茫然的听着这个她从来都不知道的故事,原来陆昭的借酒消愁不是因为他不爱他的妻子,而是因为他太爱他的妻子了,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每日沉睡的她。

    可方才风妈妈所说的药物是怎么回事……璎珞恍然记起,昨晚陆昭的的神志是不清楚的,他不知道在他身下的到底是他死去的妻子还是自己,他痛苦着,他激动着,他迷/乱着……总之他不是他。

    “风妈妈!你给陆昭下了迷/药?”璎珞质问道。

    风妈妈面容一滞,才意识到方才是自己说漏了嘴,随后她立即换上了一副坦然之色道:“是啊,你知道我为何叫你穿着红纱带着铃铛跳着南方特有的铃铛舞吗?”风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轻笑着。

    璎珞嘲讽道:“是因为他的妻子是南方人会跳铃铛舞吗?你可真是百事通……什么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啊!”

    风妈妈起身前去单手抚摸着璎珞的脸蛋道:“好好的银子,不赚白不赚,你恨我也好,谢我也罢,这对于我来说不过都是有利无害一场交易罢了。”

    风妈妈说罢转了身去对璎珞道:“继续装可怜继续装无辜,他自不会恨你半分,反而会对你有所愧疚,出嫁那日妈妈我自会备一份厚礼,当作新婚的贺礼。”

    “陆昭是三日后独自骑着高马来到风月楼接我的,没有什么礼乐,没有多少人的祝福,就这样冷冷清清的随他回了陆府,可陆府上下并不待见我,一切都不是我想象的那般简单……”

    蕙兰坐同曼纱华坐在雨中,念儿不知从哪拿来了两把大伞,一把顶在曼纱华的上空,一把顶在蕙兰的上空。

    雨势不减,蕙兰的故事还有很长……

    进门的头一日晚上,陆昭睡在了主卧,璎珞睡在了客房,第二日第三日都是如此,直到后来的半年,陆昭的儿子渐渐的与璎珞熟络了起来,他会哭着嚷着只让璎珞抱,不让其他人抱,因为那时璎珞带他的日子最多。

    陆昭也渐渐的从爱妻去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虽然她仍是不得陆老夫人和陆老爷的喜爱,可陆昭对她与往日已是有了不同,他开始在用膳的时候刻意的等着璎珞带完孩子之后一同来用膳,开始示意着客房冷清,让璎珞回来住。

    渐渐的璎珞的日子也过的有了盼头起来,她也希望怀上一个陆昭的孩子,可陆家是一脉单传,她怎可再有孩子。

    当日她喜滋滋的坐在房中绣着花,等着陆昭归来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可谁知她等来了婆婆的一碗红花。

    敲门声响起,璎珞放下手中的绣活,语笑嫣然的前去开门,“你回来了……”

    门后的不是陆昭,而是一脸肃然的陆老夫人。

    红花灌下,哪里还有什么喜事可言,陆老夫人道:“陆家这一脉有陆昭的正室所生陆漾一个孙子就够了,你是什么来路邻居街坊不清楚,还当我们陆家人都不清楚吗,谁知道你肚子怀的是谁种!到时候别玷污了我陆家的声誉才是!”

    璎珞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她艰难的扳着桌子的一角,佯装着一个乖媳妇认真的听着婆婆教训的每一句话,她是陆昭的母亲,总是璎珞有再多的不满,也得对她恭恭敬敬,尊称她一声娘。

    陆老夫人斜视了一眼跪在地上,一只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捂着肚子的璎珞,她道:“这件事不许陆昭知道,你若不想破坏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就乖乖的闭嘴,我便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继续留在陆府穿金戴银,若是被我知道你乱说了什么,你可休想在陆府长住下去!听到了没?”

    陆老夫人的一声呵斥,吓得璎珞忙点头道:“听到了……”

    晚间陆昭回了府,在用膳时他没有看到璎珞,便开口问道:“娘,璎珞呢,怎么不出来用膳?”

    本是吃着米饭的陆老夫人,突地放下了碗筷冷哼道:“下午我就说了她两句是怎么带漾儿的,漾儿这几天是又吐又泻的,谁知这还是说不得的金主儿,和我闹着脾气,早早的就睡下了,连晚膳都不用了!”

    陆老爷咳嗽了一声道:“吃饭就吃饭,哪来的那么多话!”

    陆老夫人悻悻的闭了嘴,端起了碗筷继续安静的吃着手中的米饭。

    陆昭对着两位老人赔着笑道:“璎珞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她的性子那么柔,哪敢跟您置气啊,肯定是身子不舒服了,我带了她最爱吃的如意糕,我先去看看,等会回来用膳。”

    他说罢便回了房,一推门,璎珞果然盖着被子睡着。听着陆昭来了她也不起身只管背对着陆昭置气似的睡着。

    陆昭合衣躺下,他一只手搭在璎珞的小腹上,柔声道:“还和娘置气呢?”

    璎珞被陆昭搭在自己小腹上的手弄的生疼,可她还得忍着,她不能叫出来,不能说出来,她含着泪佯装惊讶道:“怎么了,娘又说什么了?”

    陆昭搂着她的那只手更是收紧了一分,璎珞更痛了十分,他道:“也没说什么,总之娘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可别怪她说你,小时候家里穷的时候,她可疼我了,什么好吃的都是让给我先吃,然后她才吃我吃剩下的,所以她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你就不要和她老人家置气了,好不好?”

    背对着的璎珞无声的流着泪,一肚子的委屈却无人诉说,就连自己最亲的枕边人也不能,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没了,他的父亲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就这样被她的亲奶奶扼杀在了自己的肚子当中。

    他是那样的无辜……

    璎珞抑制不住自己泪水,她将手悄悄的放在了自己的嘴边,为了不发出声音,她狠命咬了下去,让手指的疼痛代替身心的疼痛。可谁知她哭的愈发伤心了,陆昭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便立即翻身过来,看着泪眼婆娑的她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哭的这样厉害?”

    璎珞听到陆昭的关心,心中委屈更甚,她只是哭着摇着头。

    陆昭又道:“生病了?还是哪里疼痛?”

    璎珞又是摇头。

    陆昭关切的又道:“是不是娘说你说的重了?”

    璎珞依旧是摇头不语,她不知该回答他些什么,她怕她一张嘴就露出了破绽,怕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索性将一旁的锦被拉了过来,盖在头上,不言不语。

    陆昭问的有些急了,只一味的以为她这是在于自己的母亲置气,便又从榻上翻身下来,数落着她的不懂事。

    “娘为整个陆家都操碎了心,你却还这样小女子脾气,你叫我如何是好,现在你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爹?还是娘?还是做给我看的?”他也是气的不轻,好说歹说,璎珞就是一味的哭泣,不说一句话。

    最后自己发起了火来,她才渐渐的止住了哭泣,只是捂在被子里小声的抽噎。

    陆昭摔门而去,行到大堂时,见着自己苍老的母亲坐在一旁气鼓鼓的吃着手下的白饭,他的心一疼,又回了房见着璎珞还是那般不懂事的哭泣,他怒火中烧,心中更气,便挥手将桌案上为她买的如意糕掷在了地上。

    他冷冷的扔下了一句好自为之,便拂袖出门。

    当晚陆昭并没有回房休息,他睡在了书房,她独自一人难以入眠,小腹的抽搐感一阵又一阵的袭来,痛的她翻来覆去,却不敢开口叫疼。

    事情过去了三四个月,他们之间仍有隔阂,却也是无关紧要的一些关于陆老夫人的琐事,直到那日祭祀大典,璎珞与陆昭带着陆漾上了街,陆漾被乌鸦抓伤了几处,陆老夫人便是张口闭口的不能饶恕,这才有了后来的巫女临门,设计被辱。

    巫女走后,被以为日子会消停一些,却不想当日的那件事被底下的仆人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街坊邻居那里,陆家的日子开始变得不好过起来。

    陆老夫人当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璎珞的头上,是璎珞自作主张要带着陆漾上街,害陆漾受了伤,是璎珞出计羞辱巫女的,所以陆昭不得不休妻,如若不是休,陆家怕是要被街坊邻里的口水给淹死了。

    为了陆家的清誉,陆昭提笔写下了休书。

    一纸休书到手,璎珞还有何脸面再留在陆家,她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准备离去。

    陆老夫人气势汹汹的来了。

125:相守不宜

    125:相守不宜

    丫头们将门一摔,陆老夫人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双手抱肩,趾高气扬的道:“手脚要干净些,你是被我儿子休了的,所以陆家的东西你休想带走一分!”话罢,她又向着仆人们道:“查,别让她将我陆府的东西顺了出去!”

    “是夫人。”底下的仆人拿过了璎珞的包袱开始翻查起来。

    璎珞松了手让他们随意翻查,她的心思全然不在这,这样的羞辱与休妻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陆昭正巧过来,看到仆人再翻查璎珞的包袱,他皱着眉道:“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啊!都停手,退下!”

    仆人们收了手,退了下去,陆老夫人也自知无趣,便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陆昭见人都走了,便前去握住正在收拾包袱的那双颤抖的手道:“我送你一程。”

    璎珞抽回了自己手,她咬咬嘴唇,道:“该是哪来的,终归还要回哪去,这一年的相守不宜,璎珞会永生永世都记着陆昭的,他已经刻在了璎珞的心上,谁也代替不了……”

    陆昭低着头,脸上尽是难堪之色,他道:“能遇到你真好。”

    璎珞嘴角泛出一丝苦笑,不再多言些什么。

    两人一路无话走了风月楼门口时,陆昭将一包银子塞到了璎珞的手中,他青涩的开口道:“日后若是遇到了更好的人,就嫁了吧,一个人挺不容易的。”

    陆昭说罢便转身离去,不再多看一眼身后的璎珞,璎珞当时傻傻的站在街上,哭的比鬼还难看,其实她可以不必回风月楼了,可是除了陆府,除了风月楼,她真的不知她还能去哪。

    偌大的东夏城竟没有她一处安生的地方。

    陆昭将银子递给璎珞后,表面上虽是云淡风轻,可他转身离去时,也同璎珞一样哭的伤心欲绝……然而这一切璎珞根本不知是真是假,因为一切有关他的一举一动,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都是她自己瞎猜的。

    璎珞回了风月之后,还是那个只跳舞不卖身的姑娘,她看着那个位置良久,一直在等着陆昭坐在上面问她要三壶酒,一盘牛肉,一盘花生,三碟紧致的小菜,可她等了足足三月也没等来陆昭的到来,却等到了风妈妈传来陆昭的新消息。

    “你等的那个负心汉要娶一家大户人家的女儿为妻,婚期就订在明日,傻姑娘别等了,这天下的好男儿多得是,但绝不是日日逛青楼的男人。”风妈妈说罢掩嘴轻笑着下了楼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璎珞重复着风妈妈方才所说的话,“这天下的好男儿多得是,但绝不是日日逛青楼的男人……”

    璎珞越是细想越是伤心,她爱上陆昭的什么了,不就是他饮酒时的那份孤独,明明身坐在青楼,可眼中流露出的却是那种绝世的清高和孤寂,他深爱着发妻,才会落魄的如此不堪,可是现在呢,他又是被谁逼迫的非要娶妻的,陆老夫人?还是世俗的眼光告诉他若是不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他陆府就没了门面。

    这一日璎珞过的浑浑噩噩,她忘了去吃饭,忘了去梳洗,一日回忆着过往的一年,终日以泪洗面,当晚她穿着红纱带着铃铛,从风月楼后方的一坐高台跃下,落入了冰凉的水中。

    与此同时,陆昭正穿着喜袍与新婚妻子共剪着西窗的蜡烛,红烛灯下说着他人听不到的情话。

    冰冷的湖水灌入璎珞的口鼻耳中,一直往下沉去,沉,沉落到了湖底,周边围观的人她清晰可见,原来风月楼后面的这潭湖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

    周围的人炸开了一团,道:“有人落水了!”

    “有人投湖自尽了!”

    “快来救人呐!”

    璎珞在水中看着围观的看客越来越多,不乏有人指指点点道:“瞧那不是陆家少爷之前休掉的姑娘吗,怎么投湖了。”

    “没听说吗,今个可是陆少爷的大喜日子啊,你说呢。”

    落在湖中的璎珞心中一窒,她分不清脸上的那是泪还是湖水,横竖都是不想活着,可最后何必还有受他人的指指点点,思及至此,她猛地起身奋力的向上游去,“哗啦!”一声,幽静的湖面上炸开了一朵朵水花,璎珞从湖中冒了出来,缓慢的爬上了岸去。

    周围的看客一惊,怎么后悔去死了?

    风妈妈闻声赶来,看到全身都湿透的璎珞,斥责道:“你要死啊!”

    璎珞摆手一笑道:“不死了,谁说我要自尽啊,我只不过是闲这呆着太热了,便去湖中凉快凉快,你们这个围观的看客一个个都吃饱了撑的,我没死,也不想死,该干嘛干嘛去!别围在这准备看别人的笑话,与你何干,别人的悲喜与你何干!”

    她身上滴着水,指着周边的看客说道,眼中的泪更是抑制不住的往下落,围着看好戏的看客一哄而散,唯有她方才指着鼻子骂的一个男子还站在原地。

    “你怎么还不走,说你呢!”璎珞焦急道,她生怕她的这一点无处安放的悲伤被他人轻笑了去。

    男子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他一把握住了璎珞指来的手道:“听说你被男人抛弃了,而抛弃你的男人现在又娶妻了,你的心一定凉透了吧?”

    一语戳中璎珞的要害,她慌乱的躲避着男子灼热的目光,她的千愁万绪在他人嘴中不过是三言两语的事,她挥手一甩道:“与你何干!”

    薛乾坤看准了璎珞生无可恋,更或者说是心死成灰,他便日来夜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劝得璎珞重焕新生,说是新生也不过是薛乾坤口中所说的安生日子,和富贵生活。

    在没进宫那四年里璎珞确实过着安生的日子,终日和一些花花草草相伴,住在薛丞相的府邸中,一落偏僻的地方,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度过了四年。

    这四年里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倒落得像一个世外神仙一样潇洒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不牵挂谁,也不为谁落一滴泪。

    在第五个年头,薛乾坤和薛丞相计划着如何要将越来越张狂的沈氏姐妹拉下水时,正巧国王一睡不醒,这其中的缘由璎珞便不得而知了,那边正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怎样将沈氏拉下水,这边又计划着怎样将璎珞送进宫。

    并将璎珞的名字更为蕙兰,家底也换成了薛丞相的远房表妹。

    一来二去,倒是曼纱华主动将沈氏给废了,这也叫薛家人省心了不少。

    在进宫前璎珞听说陆昭的新婚妻子又给他添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所以一脉相传的说辞不过就是一个说辞而已……

    “所以,您明白了吗?”

    天空已经完全的放晴,东边吐露着星星点点的彩霞,曼纱华点点头道:“我叫敬婷给你梳妆,现在是卯时,等到辰时你宫里的那帮宫人便会来这里接你回去,别漏了什么破绽。”

    “哼……不过都是薛药师的人,昨日我被他那样**,今个还怕漏什么破绽呢!”蕙兰冷哼道。

    曼纱华理了理自己的帷帽道:“作戏总要做足了,我不想你这么快就被薛药师给换了,我还希望你在父王身边待得久一点,起码你和沈氏赵美人都不一样,你是无害的。帮我帮父王!”

    蕙兰苦笑着摇头道:“我帮不了你什么,我只能答应你不让薛药师迫害你父王的身子,其他的我都应允不了。”

    曼纱华闭目道:“这就足够了。”

    陆老夫人的行事作风曼纱华那日是见过的,那是唯一一个在儿时动手打自己的人,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那么也就可想而知,一个不受待见的女子住在她的府邸,会遭受怎么的委屈和虐待,那种有苦说不能说却反被丈夫说成了不懂事不体贴的滋味是什么样的,曼纱华想,这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陆昭生性懦弱,这点风妈妈看的倒是不错,其实这一切早已注定,璎珞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即便知道往后会伤痕累累。

    曼纱华身披着长袍,走在冷清的宫巷之中,偶尔有一两只乌鸦从天空飞过,她笑了,谁都有谁的故事,谁都有谁的悲伤,她只能听听,却不能回去挽救,巫女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翌日,念儿来报:“巫女,沈氏姐妹没了……”

    “是薛……”曼纱华惊道。

    “不,听看守的老宫人说是双双上吊自杀的,当日您也看到了沈氏被烧了成了那个样子,依照沈氏姐妹的性格,托着这样残缺的身子能活到今日已是不错了。”

    虽是无关紧要的人,但曼纱华还是为此感到心痛不已,何时才能安生。

    一场风暴结束,日子又过得不痛不痒起来,曼纱华极少去见蕙兰,只是偶尔听到王后说起,这个女子还算是乖巧懂事,在国王身边服侍的长一些。

    以至于薛乾坤和薛丞相想要密谋些什么曼纱华就不得而知了,他们想要更多更长久更稳固的权利,所以不得不在国王的身边安插一个又一个的眼线,然而决定权还在国王的手中,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126:戛然而止

    126:戛然而止

    从天渊60年到天渊63年年初时,曼纱华与渊著、渊辰、渊芙染仍旧通着信件,来来往往像是四人都从未分离过一样,说着儿时常说的话语,问候着对方身体是否无恙。

    渊著的信干净的如同他本人一般,只淡淡的说着“我很好,照顾好自己。”其余的信纸大多都是空白的。

    她抱着他的信纸笑着,只要知道他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渊芙染来信说“邪族的小公子突然回去了,可是父皇病重着,也一直不见好,婚事还是耽搁着。”

    渊辰倒是最为开朗的一个了,他道:“华妹妹有没有长高一点点,这些年不见是否想念辰大哥,待你身上的重担卸下,可以带你去天渊国的任何一个地方,任你游玩。或者效仿母后那样,嫁到我天渊来做皇后,这担子自然卸下。”

    曼纱华嫣然一笑,是得做著哥哥的皇后,是得做回自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有的安详与幸福都戛然而止在天渊60年初,曼纱华收到渊著的最后一封来信。

    “父皇重病不愈,驾崩了,母后伤心过度,随着父皇一同远去,华儿珍重。”

    “啊!”曼纱华手握信纸如疯了般的厉叫不止,眼泪如倾塌了的河堤,一泻而下,她将手边的东西通通砸到了地下,东夏宫深处的乌鸦像是炸了一般的一哄而上,呜呜泱泱极速往巫女居这边飞来。

    “念儿姐姐您说巫女这是怎么了,好恐怖,念儿姐姐……”敬婷被曼纱华的举动吓了哭了起来,忙从后院正带着白鹿玩的念儿拉到了前殿,曼纱华所在的书房。

    念儿看着曼纱华跌入了魔怔似的,她双手紧攥着,眼眸猩红的看着远处空虚的一点,泪从她瘦削的下巴滴落,乌黑披散的墨发仰在身后,整个屋子狼藉满布,蓦地,她从书房中冲了出来,站在大槐树下,仰头冲天凄厉的鸣叫着,乌鸦也铺天盖地的聚集在了巫女居的上空,盘旋在曼纱华的头顶。

    “啊!啊……”她叫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凄惨,头顶盘旋的乌鸦也发出“啊啊”的鸣叫声,声音如天籁从远方传来,又如恶魔从地狱而来,撕扯着人们的耳膜,众人闻声纷纷落泪。

    念儿摇着头道:“从未见她如此悲痛过,为防止神鸦伤人,快,敬婷,你快去凤揽宫请王上和王后过来。”

    敬婷被吓傻了,愣在了原地,念儿当即吼了一声,“快去啊!”

    “是,是……”

    敬婷刚冲出了门就,就与国王撞了个满怀。

    “哎呦……哎呦,这是那家的丫头啊,这么不长眼,走路如此不小心,胆敢冲撞王上。”安公公手中的拂尘一挥,呵斥道。

    敬婷一抖,忙跪在了地上,道:“王上王后来的正好,巫女……巫女……”

    “好了,不必说了,孤王都来了,便会亲自去看看的。”国王打断了敬婷,他携着王后等宫人一同入内。

    国王看着空中飞行诡异的乌鸦,脸色大变道:“去将花甲卫士分拨出来,各宫守着,防止神鸦伤人。”

    “是。”安公公当即去办。

    “华儿这是怎么了?”王后焦急的握着国王的手道。

    国王睨了一眼在场的念儿,指着她道:“你说。”

    念儿俯身道:“奴婢不知,可奴婢瞧见巫女手中揉着一团信纸,恐是……恐是,著贵客那边来信说了些什么吧。”

    国王剑眉紧锁,她周身的戾气让人难以靠近,究竟是怎么样的事情能让她这样,“华儿,停下来!”

    “华儿,不要再控制神鸦了,整个东夏宫的人都在同你一起悲戚着……”王后也试图靠近她,却被外被的乌鸦阻挡开来。

    国王当即挺身而出护在了王后的身前,他伸手擦去眼角的泪珠,道:“难道你还想再让他人经历一次浩劫吗?”

    “还想背负骂名吗?收手吧,华儿,有什么事你父王母后都在,我们是你永远的依靠,华儿……”国王苦口婆心道。

    “是啊,华儿快点回来,不要被心魔所控制,情绪乃起源于内心的认知,打败心魔,重回自身!”王后流着两行清泪看着曼纱华如此,自己更多的便是无能为力之困,她做不了什么能减轻她现在的痛苦。

    曼纱华昂首仰天脑子全是信中的那几句话,不知现在著哥哥是否也悲伤欲绝,还有芙然姐姐、辰大哥……

    落微皇姑是何等聪慧明艳的一个女子,还记得初见她时长发如墨,眉眼鼻像是画上去的那般精致巧妙,她一身罗青色长裙,淡然若仙,一颦一笑都能够摄人心魂的那般,一位如此高贵、典雅的落微皇后应是逃过了数数劫难之后高坐大殿之上接受着万人的敬仰和朝拜,如今……怎的,突然就去了……

    天渊帝……

    这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让曼纱华猝不及防的就跌入了深渊之中。

    “她这是走火入魔了,巫术的弊端也正是在此,上次是苏鹏洒出乌毒,使得她魔性大发而让百姓受得神鸦的攻击,这次则是她自己的心魔……如若不是她自己清醒过来,我们是没有任何法子能阻止这场浩劫的……”

    国王双手负后,看着鸣叫不绝的曼纱华,他耳中是轰鸣的,眼中是下着雨的,可他却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这般哭泣。

    “启禀王上,花甲卫士已经各就各位了,各宫的主子也回宫去了,即便是神鸦攻击人群,这样的防御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安公公风尘仆仆的从外走来,躬身道:“恳请王上王后也进屋去避一避吧,万一神鸦突然作势攻击,这样近的距离,真是躲闪不及。”

    国王摆手道:“孤王要亲自留在这里护着她,你们都回去避避吧,不要管孤王。”

    安公公一脸为难的看着一意孤行的国王,然,王后上前了一步,单手牵起国王紧攥着的大手道:“臣妾与您同在。”两人相视一笑。

    曼纱华看着上空盘旋的乌鸦,脑中闪过昔日的一幅幅让自己觉得快要窒息的画面,陆府受辱、温阮自杀、瑾瑞出家、苏鹏升烟、苏嬷嬷被辱……太多太多的负能量一触即发,忽地,她的脑中闪现出苏鹏的面容,他一如少年时的那个模样,青袍,玉脸,清秀的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他两眼。

    曼纱华轻声道:“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和华儿梦中的一样。”

    苏鹏像是冲她微笑着,一如往昔那般戏谑的敲敲她的额头,佯装生气的样子,教她怎样的操控好乌鸦。

    他道:“在十五岁之前请好好照顾自己,少生病,少哭泣,少烦恼,少生气,多吃饭,多开心,多读书,多孝顺,在任何事情发生的时候,都要记得对自己好,别委屈了自己。”

    “别委屈了自己……”

    “在任何事情发生的时候,都要记得对自己好……”

    苏鹏的话语一遍遍的回放在曼纱华的耳畔,渐渐的他的面孔淡出了她的视线,她伸出手尝试的在空中抓了一把,却扑了个空,她手中的信纸就这样在扑空的同时松开它,信纸飘扬的飞落在了国王的脚边。

    曼纱华的眼眸渐渐转为常色,她停止了厉叫,乌鸦盘旋、盘旋,最后一个个的又扑扇着翅膀远飞,哭泣的人们止住了泪。

    她这才看到院子里围了不少的人,父王、母后、还有一宫的仆人,都担忧的看着自己。

    “巫女清醒了,没事了,没事就好……”念儿哭着将曼纱华搂在了怀中。

    曼纱华呆若木鸡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方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会感觉如此的无力……

    国王、王后、安公公等人心中亦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及时醒了过来,没有让这场浩劫发生。

    王后拭泪前去道:“让母后好生担心!”

    国王低身下去捡起了脚边飘落的信纸,他将它捋平,翻手看起了信中的内容。

    待到曼纱华看到时,已经是国王看完了整封信,信纸又重新飘落在了他的脚下。

    曼纱华这才想起方才发生了些什么,是渊著的来信,是信中的内容说……天渊帝、落微,都没了,落微皇姑……曼纱华反应过来时,国王双眼紧闭,直直的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父王……”她轻轻叫道。

    国王猛地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一朵渲染开的血花绽放在了半空中。

    “王上!”王后花容失色的大喊道。

    “父王!”曼纱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去扶愈要跌倒的国王。

    周边站着的宫人一个个惊吓的忙跪在了地上。

    国王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身子直直的向前倒去……“快去请太医,再请薛药师过来!”王后焦急的扶着国王的身子大喊道。

    众人忙惶惶的将国王扶到了巫女居的殿阁内,王后独站在大槐树下来回徘徊着,焦急的等待太医和薛药师的到来,忽地一低头,她看到了方才曼纱华与国王看过的信纸。

    泛着黄,上面还沾染着国王方才喷出的点点血迹……

127:了无音讯

    127:了无音讯

    王后低身捡起飘落的信纸,匆匆一眼撇过后,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又从头到尾仔细的读了一遍,奈何只是区区几个字一句话,反复读反复看,终归只是那一层意思,没有别的可能,落微和天渊帝双双去了……

    可是东夏国这边除了渊著写来的这封信,他们为何没有收到一丁点儿天渊国发丧的消息呢,难道是还没有传到这里,还是先秘密按着不发丧,等渊著将登基的事宜准备妥当了再发丧?还是另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王后单手扶着大槐树,眼中尽是苍凉,她喃喃自语着:“看吧,那个预言成真了,落微皇后还不到暮年吧……”她看着屋子里慌乱一团的众人,独自苦笑道:“哈哈,巫女的预言,不得而终……”

    太医院的上上下下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他们来不及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只向槐树下的王后行了礼便往殿内走去。

    之后薛乾坤亦是,跟班的太监们带着大大小小的丹药瓶往殿内赶去。

    王后浑身无力一般的靠在了树干上,仰起头,泪无声无息的从眼角滑落,终于,他最爱的人走了,从前隔着千山万水即便是不相见他也会惦记着她,身边的宠妃换来换去也总有她的影子,就连自己贵为王后,也免不了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现如今她长辞于世,那他除了悲痛之外心会不会也随她去了……

    这几十年的无声之战终于结束了。

    “落微,走好。”

    天渊63年,年初,夜,天渊国,明正宫外。

    渊著一袭素衣白袍,渊辰、渊芙染等皇子、嫔妃、大臣亦是如此,众人按尊贵一应跪在明正宫外。

    哪里有人去世,哪里便会伴随着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有时亦或者是连绵的阴雨天气,这样的情景设计寓意之处无非是脱显当时的悲凉。

    可天渊帝与落微皇后发丧的这一天,阳光出奇的好,甚至可以说是明媚,处处鸟语花香,街上的人群络绎不绝,一边是婉转叫卖的小贩,一边是讨价还价的商客,这一日如往常那般一贯的热闹,一贯的体现了京都的繁华昌盛。

    天渊帝驾崩的消息是事发三日后,宁京城中突然贴出公告,并告知百姓在这期间是不许进行婚嫁举办生辰等任何喜事。

    全国上下一片默哀,哪那都是白绫,哪那都是哀叫。

    上苍便是一直压着不落雨,尽管人间已是如四月天那般挥泪如雨,可天仍旧出奇的晴朗,有时候天气并不会时时的伴随着人的心情而变,反而是人随着天的状况而变幻着内心的情绪。

    渊著接连跪拜了七日,正午烈日浓时,汗如雨一般的侵湿着他的白衣衫,半夜深夜寒时,冷风瑟瑟直直的灌入他的领口袖口之中,他亦是岿然不动。

    直至天渊帝、落微皇后下葬之后,他这才病倒在了大殿之上。

    众皇子皆在大殿之上,渊著兀自晕倒,其他皇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几日唯有渊著寸步不离的坚守在天渊帝落微皇后旁,今日的病倒自在常理,可谁都不敢贸然上前去扶他一下,渊著的身份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唯有自小一同长大的渊辰吩咐道:“扶他下去休息,好生照看着,若出了什么差错唯你试问!”

    一旁的宫人各个诚惶诚恐的应下。

    渊芙染更是不发一言的坐在闺房之中,一旁床榻上放着的是七彩玲珑九凤嫁袍,这是落微皇后亲手为她准备下的嫁袍,她说她要亲自看着自己的公主出嫁,她要让她的公主成为天底下最美的新娘,所以这九凤嫁袍非她莫属,可渊芙染还没有嫁人,她怎么就突然地去了……

    “父皇……母后……不要离开儿臣,您们还没有亲眼看着儿臣出嫁,怎可就这样走了……啊……”

    闺房中,她哭的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可无论她怎样的呼唤,怎么样的悲痛,她再也见不到母仪天下的落微皇后和行峻严厉的天渊帝了。

    逝去的人除了让人哭泣,剩下的就是缅怀了。

    天渊63年,年初,东夏国,夜,微凉。

    国王病怏怏的躺在床榻上,偶尔翻身起来咳出一滩暗红色的血来,而后便是闭目不语,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整日整日的想着此事,可仍旧是想不通,这样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还来不及好好的道别一下。

    曼纱华躲在巫女居,亦是整日整日的不出门,食不下咽,面色苍白如纸,整个巫女居的人都换上了白袍,戒了荤腥,他那里哀着,她这里亦是。

    渊著昏迷在床榻上,他的虚汗从鬓角直往下落。父亡母亡,一夜之间他像是失去了所有,他不落泪,他人说他薄情,他跪拜父母,他人说他做作,如今他病倒在床榻上,他人却说他无病**,

    时至今日,他哪里还有力气去在意他人的眼光如何如何,光是自己的事情他就已经自顾不暇了。

    晚间极寒通灵北玉发着幽暗的冷光,两人不自觉的将手扶上了自己的脖颈见,那款

    块北玉依旧冰凉彻骨。

    “著哥哥,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天渊需要你,我们都需要你,皇姑他们虽走了,可还有芙染姐姐和辰大哥在你身边,华儿也会一直伴着你的,这往后你便是天渊国的主人了,底下的朝臣还有谁人敢不臣服于你,现在的悲痛是暂时的,往后的幸福才是长久的。”

    “而今已是天渊63年,今年年底华儿便十五岁了,原本计划着是你亲自前来接我,可皇姑父和皇姑而今突然离世,天渊国的重担便会落在了你的肩上,年底你还会来接我吗?明年也行,或者是后年,华儿愿意等……著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让华儿为你担忧。”

    曼纱华提笔书下。

    一封信寄去,望盼回复。

    半月过去,东夏这边才传来了天渊帝与落微皇后辞世的消息,东夏国作为友好邻国更是举国悲痛。

    一月过去,那边仍旧是丝毫没有动静。

    “著哥哥而今做了皇上,是不是很忙,顾不得给我回信呢?”曼纱华坐在院落中,抱着白鹿,一遍又一遍的张望着门口是否有邮差前来送信。

    念儿宽心道:“那是自然,新皇登基定是有许多事要处理的,这晚回一两天的信也是自然,也或许是路上出了什么差池,所以来晚了也是说不准的。”

    曼纱华茫然的点点头,其实回不回信都是次要的,她只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漫长的两三月在曼纱华茶不思饭不想中又悄然渡过,别说是渊著的回信了,就连渊芙染和渊辰亦是没有来信一封,这倒是奇怪,往年年初他们总会写封信过来报报平安的,而今离国丧之事过去了那么久他们还是没有来信一封,一切都了无音讯。

    这种突然失联的滋味让曼纱华不好受。

    在等待的日子中,她除了逗逗鸦居的乌鸦,溜溜怀中的白鹿,便是待在房中看书、练字、习琴、跳舞、画画,一天也不耽搁着,她努力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成为配得上渊著,配得上天渊国皇后的人。

    七月,暑气袭来,巫女居的大殿小殿中放了许多的冰块,别的宫殿虽是有冰块乘凉,可终究没有巫女居来的多,其他的宫殿一到暑热时期,便连热食都不肯再用,曼纱华倒好,搭起了小灶带着念儿敬婷等两位看守正殿的花甲卫士坐在偏殿中,煮着温鼎,吃着涮羊肉,曼纱华独自吃着清淡的蔬菜,肉食之类便是犒劳念儿她们的。

    “启禀巫女,安公公在殿外求见。”门口的花甲卫士道。

    曼纱华搁下了碗筷,与念儿相视一眼,安公公亲自前来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然国王也不会派安公公亲自前来巫女居通报。

    “我马上就出来。”曼纱华整了整衣衫,道:“你们继续吃,不必等我。”

    念儿也忙放下碗筷道:“巫女,奴婢吃饱了,奴婢随你同去。”

    安公公前来则是请曼纱华前去静心殿,然而他并没有通报什么消息过来。

    既然是安公公亲自来请,那必然是正式殿见,曼纱华回房换了一身隆重的巫女长袍,散了发髻,这才前去。

    软轿上的她单手支着头,来往的宫人们纷纷跪拜行礼,她佯装假寐,一路不闻不问,终到了静心殿。

    抬步进去,国王王后见了曼纱华一同行礼道:“巫女金安。”

    曼纱华见殿中四下无人,便快步上前将他们扶起,她道:“既然无人父王母后就不要行此大礼了。总归今年生辰一过华儿就十五岁了,著哥哥接华儿去了天渊,往后便再也不是东夏的巫女了,到时华儿见了父王母后,依旧是依臣女之礼的跪拜二位,所以父王母后从现在起就暂且不要跪拜儿臣了,这么些年儿臣实在是受不起了。”

    国王与王后面面相窥,两人却不发一言,片刻之后国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王后将手搭在了国王的肩头,亦是连连叹气。

    她的心猛地一沉。

128:十年出嫁

    128:十年出嫁

    曼纱华焦急道:“父王母后这是怎么了,怎的连连叹气,而今叫华儿来到底所为何事?”

    王后行至曼纱华身边握着她的双手,几次欲言又止,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去。

    国王略微镇定一些,他将一只手搭在曼纱华的肩头,郑重其事道:“华儿,往后的日子要幸苦你了。”

    曼纱华不解,看着国王的眉眼,更是不知他想要说些什么,难道是东夏国哪里又发灾了,要让她亲自前去视察祈福?可即便是这样也不会让国王王后都连连叹气啊,难道是国花又伤了人,需要自己的鲜血救治?她越想越乱,淡然开口道:“父王母后有话不妨直说。”

    国王转动着拇指的扳指,幽幽道:“渊芙染……渊芙染嫁去了邪族,在今年初,天渊帝过世不久……”

    曼纱华一颗吊起来的心终于缓缓的下落,她舒了一口气,原来芙染姐姐是嫁去了邪族,怪不得这半年之久都不来信一封,定是行事突然,在邪族又不好与东夏国传达信件,所以这才这么久都不来信。

    那这样好的事父王为何还是这般沉重的口气,难道芙染姐姐嫁的不是她心仪已久的邪族小公子阿拉慕名,而是邪族的他人?

    曼纱华思及至此心中一紧,忙问道:“芙染姐姐现在的夫君可是邪七公子阿拉慕名?”

    国王默默点头不语。

    曼纱华看到国王的确认,她这才兴奋的跃了起来,完全忘了殿中除了父王和母后还有一路跟着她过来的念儿,“太好了!芙染姐姐终于等到他了,姐姐嫁出去了!太好了!”

    她转身跑到念儿身边,摇晃着她的肩膀道:“念儿你听到了吗,父王说姐姐嫁出去了,算算姐姐今年已有二十又五的年岁了,在天渊国的公主中都算是老姑娘了,十五岁的等待到现在她终于嫁出去了,十年,相隔十年之久,姐姐她终于等到了!”

    曼纱华喜极而泣,她是从小就听着渊芙染的故事过来的,她知道她这些年是有多么的不容易,受尽了他人的白眼与说教,现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了!

    怪不得方才国王与王后的表情那么严肃,说起话来又故作玄虚的让自己误以为是什么不详的事情呢,却原来都是为了渲染意外之后的惊喜。

    念儿亦是陪着曼纱华激动的落泪道:“听到了,巫女奴婢听到了,真是恭喜芙染贵客,这些年没有白等。”

    “那是,芙染姐姐那么好,邪族小公子怎能亏待了她去,一切都好了,姐姐如愿以偿的做了他的妻子,著哥哥也安稳登上皇位,我现在就安安静静的等着著哥哥来东夏接我……”说到这时曼纱华顿住了,她才想起他已有多半年没有回复自己的信件了,无论往后她写了多少封过去,那边仍旧是没有任何消息,一封封思念的信由邮差送去,便是石沉大海的一般了无音讯。

    不知他身边是否像父王一样有了许许多多的女子,还是他真的每天忙于朝政,没时间回复自己的信件都好,她不敢多想,这些年的情分不假,她只需等待就好。

    随后她又换上了盈盈的笑意道:“著哥哥现在都是天渊的主人了,平日里一定会忙得不可开交,即便那时著哥哥不来亲自接我过去,别人来也是一样的。不急不急,嘻嘻嘻。”

    “华儿,现在天渊的新帝是渊辰,而非渊著!”国王面色凝重道。

    曼纱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亦或者是国王说错了,她松开念儿转身问道:“父王你说什么?”

    国王微叹了一口气,王后接过话巴又道:“天渊帝驾崩后是渊辰接管了天渊国的江山,而非我们所以为的渊著。”

    曼纱华不相信的后退了几步,这怎么可能,“可……著哥哥才是天渊国名正言顺的太子啊,这继承之位理应是著哥哥才是,辰大哥……怎么会。”

    念儿亦是震惊不已。

    国王沉声道:“若是渊辰登了皇位,渊著理应被封为王爷,去了封地……可,渊辰只叫他留在了宁京城,并加封为清王,寓意安静祥和,所以渊著在受封的王爷中并没有封地一说。”

    “许是他们兄弟情深,渊辰想让渊著留在身边帮衬着自己也不一定啊,所以这才没了封地之说。”王后当即补充道。

    国王睨了一眼曼纱华道:“方才所说的往后幸苦的原因也正在此处,如今世道不同,渊著没有登位,只是不知你生辰过后天渊那边还会不会派人来接你了,这巫女的担子恐怕你得多担两年了。”国王说罢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声。

    之后国王与王后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比如说不要再往天渊写信了,也不要刻意的去等之类的话,这些都是事后念儿告诉自己的。

    曼纱华如梦中漫步似的,回了巫女居,吃着温鼎的敬婷看着她们回来了忙招呼道:“巫女,这给您煮了生菜,快来吃啊,不然凉了就不好了。”

    “还有,念儿姐姐,这还有肉,给你留的。”

    念儿见着敬婷这样不会瞧人脸色,跺跺脚前去呵斥道:“还吃什么吃,没看见过了用膳的时辰,还吃!快把温鼎灭了,都干活去!”

    宫人们见着念儿发了脾气既知巫女心情不好,一个眼力较好的花甲卫士看出了端倪,忙打了圆场道:“念儿姐您先去忙,这温鼎啊,还有剩下的肉菜,奴才们收拾好了就成。”

    曼纱华不听国王告诫,兀自写了很多封信去,有给渊著,有给渊辰的,却没写给渊芙染的,她知道即便是写了,她的芙染姐姐也收不到,不然年初过后一向善良温和的芙染姐姐怎会不回她的信呢。

    “让邮差快马加鞭的送去。”曼纱华将信件全部交给了花甲卫士,这厚厚的一沓信前前后后加起来也算是二十多封,每封的后面都会缀上一个盼回复。

    这样热切的等待,一等又是两个多月,天渊那边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派去的差人回话说,压根就没有见到什么清王爷和渊辰帝,信投交给管事的人之后便是不了了之了。原先渊著渊辰身边送信的邮差也换了人,现下根本不知是谁在管事,这一封封一笔一划写的信件也不知所踪,就连他们是否看到邮差人也不得而知。

    在等待中半年又悄然而去。

    天渊63年,安宁十二月,冬。

    距离曼纱华的生辰仅有四个时辰,然而这四个时辰过后,便会举办一场盛宴,曼纱华十五岁的盛宴,皆时她等了他整整七年,从八岁的那个生辰到十五岁,七年她终于等到了,只是不知他还会不会来。

    曼纱华身着一袭巫女黑袍落地,乌发闲散的垂在身后,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似有一点儿不一样,她又不知是哪里不一样,这或许就是十五岁之前和十五岁之后的差别吧,总觉得跨越了这个度自己就成长为一个大姑娘了,不再是他人口中的小孩。

    念儿在曼纱华身后梳理着她的青丝,赞叹道:“巫女的发丝乌润是念儿见过最柔顺的一个了,还有巫女的皮肤雪白,衬的什么衣裳都好看,巫女……”

    “好了好了,念儿,就数你最会说道,今个讨我开心的都赏。你自己去库房里挑选一件喜欢的拿去就好。”曼纱华清淡一笑,倒叫念儿一愣。

    “念儿姐姐,门口的花甲卫士送东西来了。”敬婷上前道。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念儿将木梳放在了桌案上,她扶着曼纱华的肩膀笑道:“我的巫女,您的子民们来给您送生辰礼物了,要不要随奴婢出去看看?”

    曼纱华摆手笑道:“无非是一些鸡鸭鱼肉,百姓们送的都是最真情实意的农家用品,你看着收下就好,我便不出去了,随后你再随我出一趟宫去,身上将银两带够,到时买一些街边的衣物和菜食送个给街头乞丐,也算是为百姓们行善积德了。”

    “是是是,巫女心系天下,奴婢这就出去了。”念儿躬身行礼道。

    巫女居外站着的花甲卫士见着念儿来了,忙躬身行礼,“念儿姑姑安好,身后的这一马车东西都是百姓们送巫女的一点心意,您看着就替巫女收下吧。”

    念儿点头笑道:“知道了,你便将这马车留下,我命人将这些东西清点入库了,再将这车子还回去。”

    “好,这马车就不劳烦念儿姑姑前去送了,属下再来取便是。”花甲卫士躬身道。

    念儿掩嘴轻笑两声派人点了物品,兀自回了房去。从天渊55年被调入公主殿做丫头,到现如今天渊63年,她已经从一个打杂的小丫头,成为了一个任人尊敬的姑姑,这八年来走的不宜,若不是曼纱华时时护着她,她在这争抢竞夺得后宫中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可言。

    巫女居的宫人见了念儿会恭恭敬敬的称念儿为一声念儿姐姐,而巫女居以外宫人们便会尊称念儿一声念儿姑姑,这样的尊敬便像是当年苏嬷嬷一样,是任何一个在后宫中摸爬滚打了八年之余的人都轻易换不来的。

129:又见故人

    129:又见故人

    曼纱华身穿巫女装,头上却带着帷帽,念儿跟在身后,这次出宫视察是她自己临时决定的。

    渊著若来,她的十五岁生辰算是巫女生涯的一个句号,若渊著不来,那她的十五岁生辰便算巫女生涯的是一个省略号。

    她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什么,她总要做好两手准备,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视察,又或许往后的每年她都会像如此来纪念这个生辰的遗憾。

    行至宫门的偏门时,两个推着泔水车的太监从曼纱华的身边走过,曼纱华与念儿忙捂着鼻子,往后躲的远了点。

    一个较为年轻的太监手中拿着皮鞭,不时的抽打着一旁驼背的、浑身发臭的老太监。

    “叫你推快点,还这么磨磨蹭蹭的,回去还要不要吃饭了!都是你害的,偷懒偷懒,我让你再偷懒!”小太监说着又是一皮鞭的抽在了老太监的身上,老太监痛得往后一躲,头顶上的帽子脱落,露出灰白色的头发来。

    他捡起脱落的帽子,忙讨好似的对小太监道:“哎呀,别生气吗,我那里还有几个鸡蛋呢,回去要是没饭吃我就把鸡蛋给,都给你,怎么样,嘿嘿嘿。”

    小太监抿嘴一笑道:“这还差不多。”可他笑完后,举起皮鞭又狠狠的一抽,老太监的左肩顿时皮开肉绽。

    念儿气的直跺脚,“真是无法无天了!巫女,要不要我们出面?”念儿询问道。

    曼纱华睨了一眼方才从自己身边走过的老太监,道:“我同你一起去。”

    泔水车停置在一旁,小太监拿着皮鞭不依不饶的继续抽打着老太监,仿佛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一旁被抽打的老太监一边求着绕,一边笑脸嘻嘻的讨好着小太监。

    念儿行至一旁,她再也看不下去,每每看到这时,她便会想起儿时家中的老父,她咳嗽一声,高声道:“方才见着巫女了,尔等为何不行礼?难道是不知道东夏国的礼数吗?”

    小太监仔细一瞧念儿身后的黑袍女子,确是巫女,儿面前的这位应该就是念儿了,他忙的放下了手中的皮鞭道:“奴才不知是巫女和念儿姑姑,巫女恕罪,念儿姑姑恕罪啊!”

    身后的老太监一听是巫女,吓得双腿发软,整个也趴在了地上,颤颤巍巍道:“巫女贵安。”

    念儿指着地上跪着的二人道:“你,起来拿着皮鞭。你,替他推车!”

    “啊,什么?”小太监不可思议的看着念儿,须臾后,他反应了过来,还了礼,忙将皮鞭拱手相让,兀自推着泔水车远去,小太监年轻力壮,推着泔水车倒是走的很快,一溜烟便走出去了好远。

    老太监身子依旧伏在地上,连忙道谢道:“多谢念儿姑娘,多谢。”

    念儿听着他的称呼略微奇怪,她道:“抬起头来。”

    老太监身子明显一抖,随后他缓慢的将头抬了起来,满脸的褶子,皮肤黝黑,发丝杂乱,身上还伴随着常年与泔水打交道的酸臭味儿。

    念儿看着他,突地恍然大悟,她差点就认不出来他是谁了,天呐,这样生活在宫中最底层、最黑暗的太监竟然是自己的老相识。

    念儿嗤笑一声道:“黄公公,别来无恙。”

    曼纱华上前一步,突觉眼前的人似是有那么一点儿眼熟,可究竟是谁她却记不清了,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时隔八年曼纱华,又问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回回……巫女的话,奴才……奴才黄贵。”老太监颤颤巍巍的道。

    “回回……华公主的话,奴才……奴才黄贵。”同样的一句话,而今不过是换了个称呼,又从黄贵的口中说出。

    往昔与今日的声音像是交织重叠在了一起,但心境早已不复当年。

    他还如八年的那个黄贵一样,胆小怕事。

    而她却不是八年前的曼纱华,任一点的背板都会哭上好久好久,伤心的难以释怀。

    老太监低着头身子一直不停的颤抖着,他等待着曼纱华的下文,而她只挥了手道:“你走吧。”

    “什……什么?”老太监重复道。

    念儿心中早已翻滚不已,她立着眉道:“巫女叫你走没听到吗?”

    “是,是,奴才听到了,奴才这就走,方才多谢巫女和念儿姑娘了。”老太监说着叩首,再叩首,直到三拜结束后,他才颤颤巍巍的离开。

    “巫女,我们要不要给他一包银子,看他现在的日子很是艰难,我……”

    “不必了。”曼纱华打断念儿的话。

    一旁的花甲卫士看到了方才的一幕,上前来说着几句闲语道:“唉,他呀,念儿姑姑,您就不要可怜这种人了,胆小如鼠。”

    “此话怎讲?”念儿道。

    花甲卫士将那日发生的事从略提了一嘴道:“这每日送泔水去宫外的只有他们能出去,昨个我们头儿因为带我们练剑比试伤了手臂,正巧昨儿当值的太医去了别的主**中问诊,我们没辙了,便请求那老头给我们带一包纱布用来止血,谁知他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还说自己若是被上头的发现了日子便不好过了,怎么样,哎呦真是胆小如鼠。”

    “后来有个兄弟气不过,便端起了木桶中的粪便顺头浇到了黄贵的头上,谁知他也不恼,还一个劲地笑……”

    “还有啊……”

    “好了,我们知道了,退下吧。”念儿皱眉道。

    待花甲卫士退去后,念儿心中难掩对黄贵的可怜之色,她道:“那日黄贵利欲熏心,鬼迷了心窍,联合薛乾坤来害您,您手上的疤痕……便是那黄贵所为,您胸口的那一箭……”念儿说着端起了曼纱华的左手,左手上烫伤的疤痕早已被刺着的曼珠沙华所覆盖,可当时锥心的疼痛她还依稀记得。

    曼纱华茫然的抬头道:“你是说这疤痕是方才那个老太监所致?”

    念儿道:“巫女难道都忘了不成?”

    曼纱华摇摇头,“我记得,只是不想如今他怎么变得这么老……”

    念儿心中可怜着黄贵却也痛恨着黄贵,“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如今她终于能明白这句话的无奈了,她道:“胆小懦弱之人终将没有出头之日,在哪里都一样,一味的攀炎附势,嬉笑讨好到最后能得什么好下场!可如今的他落到这般田地,也是奴婢处罚时没有想到的,他最多也不过四十,可如今看起来却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头一样,让人心生愧疚……”

    曼纱华的脸上倒是难起一丝波澜,她淡淡道:“有人选择安逸的活法,便一世不闻不问,安静的过好自己。有人选择拼搏争夺的活法,便时时努力着,机遇来了就往上走。有人选择借助别人的力量成就巅峰。还有人的便是那种畏首畏尾,一辈子碌碌无为却常常抱怨生活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手下仍旧重复着昨天的事,前天的事,终到头来一事无成。”

    “各有各的活法,不是很好吗,他早在八年前就与我们无关,我们何必再去干涉他的生活。”

    曼纱华与念儿一路无话,自打出门见了黄贵后,各自心中其实都是沉重的,只是谁也不愿再提及他,过去的事过去的人,将让他过去吧,放过自己,也放过岁月。

    今日是巫女的生辰,所以集市亦是热闹非凡,像是过小年一样,燃放着爆竹,叫卖着小吃,曼纱华碍于是巫女的身份,怕露了面又惹得街道混乱,她便戴好了自己帷帽,随着念儿一同安静的行善。

    回宫时,暮光已是落到了西方,它从东夏宫的一角斜斜的照射了进来,将整个金装的红墙绿瓦照的金灿灿的,刺得曼纱华睁不开眼睛。

    “巫女,念儿姐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急死奴婢了。”敬婷站在巫女居门口迎接道:“这王公盛宴马上就开始了,方才南王来巫女居找过巫女您了,适才走了,巫女您还是快些准备去宴会吧。”

    曼纱华端坐在古铜镜前,念儿将她头上的帷帽取下,柳眉微拂,一双晶莹似月的眼睛婉转翘盼着,小巧玉亭的鼻下,朱唇不点而红,面容白净的如羊脂白玉一般,念儿叹道:“巫女如此这般的容颜便是无可挑剔了,念儿真不知该给您怎样上妆了!”

    曼纱华巧笑,道:“不知怎样上妆便不上了,我们去兰台吧。”

    念儿点点头。

    一抬软轿抬去,身后的宫人一一跟着。

    一年又一年的过去,曼纱华的生辰盛宴也改到了兰台,兰台偏远,景色却如画般的精致,前面是琼楼玉宇,后方是幽静小湖。闲暇时可以划着小船唱着小曲,从荷花旁掠过,摘几只莲蓬什么的,可这是安宁十二月,冬日,没有莲藕,只有结了冰的小湖。

    各宫的小皇子小公主由奶娘的陪同下,一一都上了冰,一个个的玩的好不乐乎。

    曼纱华驻步在此,正准备抬步而,耳边却有人道:“你这样重也敢上冰,万一冰裂开了,大家都掉冰水中去了,这可怎么是好。哈哈……”说罢还不忘爽朗的一笑。

130:薛氏不轨

    130:薛氏不轨

    曼纱华立即转过了头去,此人一袭白色貂裘落地,领口周边妆点着狐狸毛样式的长领垂落在脚边,两三只玉扣将墨发温顺的收揽到身后,说话间嘴角还冒着白气,嘴角勾出一朵莲花的形状,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倒叫一旁的雪色顿时生出一朵缤纷的雪莲来。

    周身都是白的,就连薄唇也没有一点儿血色。

    如若不是转身去看,她就真的以为方才说话的是渊著,犹记得那年他使得轻功站立在薄冰之上,而自己上了冰却落入了冰水之中。

    他嫌弃着说道,自己真重……

    “著哥哥……”她痴痴地叫到,眼中含着泪珠,委屈的蹲地抱着自己的肩膀失声痛哭起来。

    男子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他也蹲下了身子,双手抱着她道:“不哭不哭,对不起,方才那样说是不是戳到你的痛处了,其实你一点儿都不胖,一年一年不见的,你瘦的都快成骨头架了,今日我定要好好的问问国王,怎么把你养的这么瘦,瘦的我心疼。”

    念儿刚拿来了斗篷,看着面前的两人,不由得默不作声的退下。

    曼纱华终醒了过来,今日哪里有什么渊著,若是他会在自己生辰过后接她去天渊国,那他也应该早些过来,可现在生辰宴会都要开始了,还是没有一点儿他的消息,恐怕他是不来了吧,亦或者是来不了了。

    “南王安好。”曼纱华躬身行礼道。

    南王扶住了她道:“要着礼数作何,这一年不见,你与我倒是生疏了起来。”

    曼纱华浅笑,正要伸手擦泪时,南王抢先了一步,将她脸上的泪痕温柔擦去,他道:“怎的,今日渊著没来?”

    曼纱华低头道:“他没有继承天渊大统,他现在是无权无势的清王……著哥哥一定过的很苦,不来正常。”

    南王脸色苍白嘴上却含笑道:“你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曼纱华摆手轻笑,“我只不过是喜欢他罢了,哪有什么善解人意,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从来都不会计较些什么。”

    她说罢,南王眼神中瞬间没了光彩,一边掩嘴咳嗽一边笑说道:“小女孩现在长大了……”

    曼纱华急忙替南王捋着背,嗔怪道:“怎的如此激动,你看你,脸都咳得红了。”

    南王不动神色的用手帕擦去嘴角的血丝,喘着气儿道:“红了不正好显得红润有光泽,也不在人前落的病怏怏的了吗?”

    她轻轻的笑着,“你呀,总是那么乐观。”

    两人聊着上年的礼物,上上年的礼物,乃至聊了许久,南王道:“另外一块北玉是不是被你送给渊著了?”

    “是啊,北玉和著哥哥的肤色很是相配。”

    南王小声嘀咕道:“早知道留一块给自己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去了兰台,巫女到,宴会正式开始,只是这次少了些繁文礼节,宴请的都是一些平常与东夏国熟络的几位贵人,薛丞相薛乾坤当然也算在其中。

    曼纱华入席坐下,四座皆惊,薛乾坤端起酒杯道:“自小看着巫女长大,小时便看着巫女是个美人胚子,现在已到可以入嫁的年龄了,这容貌怕是天下间能敌得过的没几人了,微臣敬巫女一杯!”

    说罢薛乾坤仰着脖子饮下了一杯酒。

    曼纱华但笑不语。

    国王也依着笑道:“巫女还小,样貌还未长得开,药师说这话真真是夸赞居多,真实之少啊!”曼纱华看着薛乾坤,内心道,父王应是想说,趋炎附势,贯会拍人马屁吧。

    南王面上一直怏怏不乐,他站起身子,先是一杯酒仰头而下,而后道:“薛药师怕是喝醉了吧,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的出口的,巫女姿容容不得凡人妄加评论,药师难道是不记得规矩了?”言下之意是,巫女也是你能从小就觊觎的?

    薛乾坤讪笑,南王冷笑,国王大笑,巫女淡笑。

    四人皆有不同心境。

    曼纱华兀自坐在宴会上饮茶,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子,看着宴会上有人把酒言欢,有人曲意奉承,还有的人闷闷不乐,曼纱华便是一直盼着盼着,从宴会开始盼到宴会结束,他仍旧是没有出现。

    “今年的礼物可还喜欢?”南王问道。

    曼纱华点头道:“每年都喜欢,每年的都不俗,最喜欢的还是北玉。”

    “哈哈……我看是北玉渊著也戴着一块所以你才会喜欢吧,平日里不见你喜欢什么饰物,唯有这北玉你是一直都不肯摘下的。”南王今日频频提起渊著,倒叫曼纱华心中暗生厌烦,心情愈加不好起来了。

    她道:“宫门快下钥了,走吧。”

    南王突地咳嗽两声道:“一年好不容易见你一次,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要走,我这身子怕是撑不过明年了。”

    “别胡说,你答应过我的,每年的生辰你都会备一份特别的礼物,你若是先去了,华儿找谁要去!”曼纱华嗔怪道,她看着南王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忙又催促道:“走吧,明年华儿还在,明年再来。”

    南王缱绻一笑,转过了身去,向前走了两步,突地又转了过来,回身抱住了曼纱华道:“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明年,说好了,明年生辰一定要请我,不管在哪里,我都要来!”

    “好了,好了,一定,快去吧。”

    南王走了,兰台估计也就只剩下曼纱华一个人了吧,现在的她是多么需要这样的环境,让自己静静的一个人待一会。

    苦苦盼着的十五岁现在终于到来了,可是著哥哥却没有来,她还要再兰台继续等下去吗?

    “巫女,您的茶。”小宫女上前来,将凉茶换了下去,又重新放了一壶温热的,并贴心的将茶沏在了茶杯中递到了曼纱华的面前,而后悄悄的退了下去。

    冬日寒冷,喝着热茶暖暖身子也是好,她端起茶杯押了一口,满嘴的香甜,再饮去,茶又变了味道,前期是茶香后期是怪味儿,正想着忽地抬眼看到兰亭外下起了雪。

    “啊!每年的生辰都会下雪,真好。”她依栏边,伸出手去,接着外面飘来的雪花,一片一片落在手心很快便化成了水。

    突然,有人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身,然后将整个脸贴到了她的背部。

    是谁,著哥哥吗?她眼眸中晶莹的水珠微微一颤,如若是他,那她再也不必等下去了……

    “著哥哥?”曼纱华轻声询问道,身后的人默不作声,曼纱华又道:“你怎么才来?”身后的人依旧不答任何话语。

    她惊觉不对,渊著是不会这样的,即便是他再不想回答的话他都会轻轻的嗯一声,而身后的这个人问什么都不答,不像渊著的作风,只能说他不是渊著。

    是谁,是谁这么胆大!

    “放开我。”曼纱华呵斥道。

    然而身后的人岿然不动,反而将手抱的更紧了。

    一股酒味儿从身后传来,曼纱华闻着酒味有些想作呕,喝了酒的,还敢抱自己的应只有南王了,他怎么还没走,曼纱华不喜别人抱她,尤其是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她生气的转过身去,“你……”话刚出口,却被她愣是咽了进去,身后的人不是南王,也不是她日思夜想的渊著,而是真正让她可以作呕的薛乾坤!

    “你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她的腰身被他抱得紧,只能转过了头来,其他的更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薛乾坤眯着眼轻笑道:“曼纱华,你让我好等,等着你长大,这一年一年的是如此的不易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快点松手!不然我喊人了!”她心中一急,忙的威胁道!

    谁知薛乾坤非但不怕,反而更加嚣张的将手伸向曼纱华的长袍,一边解她的丝带,一边道:“你喊啊,念儿可不在兰台下,花甲卫士也被小爷我遣走了,其他人现下也应该都昏睡了吧,没人会顾及你的,渊著不来,今晚你就是我的!”薛乾坤将她身外穿着的黑色长袍解开褪去,下身穿着一件黑色罗裙,若是这件也被他伸手解开,叫他人看了去,她还要不要活下去了。

    她心中一急,整个人在薛乾坤的怀中开始挣扎起来,“他们为什么会昏睡,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就不怕父王赐死你!薛乾坤你真叫人恶心!放开我!”

    然而薛乾坤像是得了魔怔似的,一边解着她繁琐的衣物,一边迫不及待的伸手在曼纱华的身上开始游走,她越是挣扎越是觉得浑身无力,后脑勺还有一丝晕晕乎乎的,这是怎么了,她正欲试着张口召唤神鸦,可她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双手软软的搭在了薛乾坤的肩膀上。

    薛乾坤看着她潮红的小脸道:“你们的茶可都是经过奉茶宫女之手的,你忘了吗?哈哈哈……”他笑的愈加放肆,只手一扯,曼纱华的一只雪白的肩膀裸/露在了寒风之中。

    “过了今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说不准这个东夏宫都是我的了……哈哈哈……”薛乾坤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他低下身子从肩膀慢慢的嗅着,而后从肩膀向上吻去,脖颈、脸颊……

131:赴约而来

    131:赴约而来

    曼纱华心中又是恶心又是羞愧,她往后看去,赵美人端着茶壶在兰台的入台口邪魅的笑着,是啊,赵美人!与薛乾坤私/通的赵美人,她怎么能忘!当初有心饶她不死,她不知感恩,现在反倒好,用毒茶迷/倒了一片人!

    冤有头债有主,赵美人到现在还不知自己的父亲已被管老板所害吧,不然她怎会再为薛家卖命,真是没头没脑的傻女一枚,赵氏也果真是可怜!

    她努力着想告诉赵美人赵青一事,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下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吗?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著哥哥……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下,她艰难的开口道:“薛乾坤……你会不得……好死的!”

    她仅仅拼着最后一丝意识,看到赵美人被什么东西砸中倒下,青石地上渗出一片殷红来,接着她便看到了念儿……念儿,救我!

    薛乾坤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他冷哼一声,放下了怀中的曼纱华,他拔出了腰中的利剑一步一步逼近了念儿。

    念儿将手中搬起的石块猛的向薛乾坤这边砸了过来,一边大叫着“巫女,快跑!快跑啊!快啊!”

    曼纱华跌坐在了青石地板上,她扶着木栏,可她半分力气也使不出了,更别说是跑了,就连睁开双眼的力气也是强撑着。

    念儿……你快跑……快找人来救我们……

    然而,一剑挥去,削去的是毛发,再一剑刺去便是小腹,一股热流从念儿的身体上缓缓的流出,丝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她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薛乾坤,一字一顿道:“你会……不得……好……死……死……”薛乾坤拔剑,再一剑便是熬不犹豫的刺入了念儿的脖颈。

    捂着小腹的念儿,蓦地,发出了一声连凄惨的叫都不算叫的声音,她双手捂着使劲喷血的脖颈,鲜红的血液迅速的染红了她的一身淡粉色宫装。

    巫女,对不起,念儿不能护着你了。

    她瞪大着眼睛,身子缓缓的倒下……

    念儿……念儿……鲜红的血液刺激的着曼纱华,她猛的将嘴唇咬了下去,腥甜的血液顿时沁满整个口腔,她的意识恢复了一些,曼纱华撑着木栏勉强的站起了身子,四下张望着,顺手抄起了桌案上的一只茶壶。

    薛乾坤拔出剑,剑上滴着血,他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念儿,轻笑道:“跟爷斗,不自量力!死有余辜!”

    猛地,他又将剑扔到了念儿的身上,鄙弃道:“你的血已经脏了爷的剑,真是可惜这把好剑!送你,别客气!”

    话罢,他转过了身去,狂笑道:“哈哈哈……真是的,打扰了爷的好兴致,该死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着自己的衣扣,待行到曼纱华身边时,他已经将外衣褪下,他凑近了曼纱华,闭眼一嗅道:“好香啊!只是可惜了,这里没有床榻,曼纱华,小爷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和你在这露天的亭子做事也并非小爷本意,不过你放心,渊著是不会来了,今日过后我便让家父去向国王那个糟老头提亲,你很快便会是我薛乾坤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哦,不,不用提亲,家父的花甲卫士现在已经将东夏宫团团包围了,国王、王后、还有其他不相干的人都得死!你们服了爷的药,没有解药自然得软瘫上一阵子,待家父将东夏宫的守卫全换了时,你父王还能做几天的国王呢?”

    “哈哈哈……还有,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父王不顾朝堂之声,不顾王后反对,却仍然对家父还有小爷我尊敬有加,加官进爵,对于家父送进宫的女人都个个宠爱的不得了吗?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哈哈还……他怕死啊,怕老啊,怕这个王位他坐不久啊!其实这一切他都在为自己打算着,无时无刻,就连你的婚约也是!他冒着险不惜将多半的兵力交给家父,去寻找什么炼制仙丹的药材,然后让小爷我每天不辞辛苦的为他炼制仙丹来让他延年益寿……呵呵,你觉得我们薛家是任人随意摆布的吗?他错了,你们都错了!”

    “今日过后你便是我的人了,整个东夏便都是我薛家的了!哈哈哈……哈哈……”薛乾坤借着酒劲一股气的将所有的筹谋说了出来,他疯狂的撕扯着曼纱华的衣裳,若隐若现的肚/兜便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曼纱华闭紧了双眼,此时的她身子软的像是一滩水一样,不知中了毒的众人是否同自己一样……她的泪顺着眼角滑落,她知道薛乾坤在宫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父王对他盛宠不减,原因他是薛丞相的儿子,再者便是能让他神清气爽的神丹妙药,可谁知那黑漆漆的是什么东西。

    只知这些年国王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上次因为落微皇后的事情,竟吐出了血来……

    父王您到底是真筹谋,还是假算计啊……

    “哈哈哈……”薛乾坤疯狂的笑着,他将自己的上衣尽数褪去,赤/裸着上身,贴近了曼纱华,“本爷早就说过,你早晚都是爷的,你让渊著来啊!他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还有本事管你?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他说罢,将脸埋进了曼纱华的脖颈间,贪/婪的吸/吮着。

    曼纱华满嘴的鲜血,嘴中大大小小被她咬破了十几道口子,可仍旧是这样,她将事先藏好的茶壶举起顺着薛乾坤的后脑勺再猛然砸下,已经是使出了毕生的力气。

    都说放血是解毒的另一种法子,看来这种法子也是需要特殊的毒,才能起作用。

    砸的不偏不倚,恰好砸中穴位,薛乾坤顺势倒在了曼纱华的身上。

    她松了手,茶壶应声而落,可她再没了力气将薛乾坤从身上推了开来,她不知道这毒究竟何时才会消散,也不知道薛乾坤会昏迷多久,不过自己方才使得力气不大,看样子他应该会很快就醒来,她该怎么办……

    这一夜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惊心动魄,从未感受过的孤独无助,哪怕是当时任人欺/辱她也知道她的身后还有一个渊著,可现在呢,就连父王母后都被赵美人的茶迷倒了,念儿……一直跟在身边的念儿,也被薛乾坤害了,薛乾坤你怎么不去死呢!

    她哭着,看着周围,却没有找到什么尖锐的东西,可即便是有,她也不敢下手,她从来没有杀过人……从记事起也都是救人,即便是遇到行凶的恶魔,也试图去改变他,可她忘了有一些人本质上就是坏的,任她如何宽容都是无济于事……为何自己这么无能……慢慢的她恢复了些知觉,“啊……啊……咳咳咳……著哥哥……念儿……父王……母后……华儿好怕!”

    她开始可以说话了,可她还是没有力气将薛乾坤从自己身上推去。

    她低头看去,薛乾坤猛地睁开了双眼,糟了,他醒了!

    薛乾坤单手揉着后脑勺,咒骂道:“你是不是想死,敢对小爷我下毒手,看我今日怎么蹂/躏你!”

    说罢,他扬手向曼纱华白皙的小脸抽去……

    “住手!”一双白玉似的手钳住了薛乾坤的魔爪。

    曼纱华茫然的抬头,是……渊著,没错,是他。“著哥哥……”当七年后她打扮的娇艳似花,再次苦等他的时候,他未能及时赶到,当她狼狈的被薛乾坤这个恶魔蹂/躏的无脸见人时,他却出现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渊著颔首道。这句话她好像在哪里也听到过同样的,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他。

    曼纱华摇着头,眼中闪着泪道:“只要你来了,多久都不算晚。”

    渊著看着她淡淡的笑着,那个笑仿佛是隔了千山万水,隔了千百个日夜中的梦,现在终于成了现实,却又让曼纱华觉得那么的不真实,一幅幅的相见都曾在梦中练习过千百遍,可绝不是今日的这副模样。

    渊著猛地收住了浅笑,他转过头去看着趴在曼纱华身上的薛乾坤,本是一脸淡然的他再也掩藏不住那眸子里燃烧的杀意,他将薛乾坤举起的右手,猛地相后一转,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的右手手腕“咔”地一声扭断。

    薛乾坤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渊著会来,就算来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来,现在宫门已经下钥,他难道是飞进来的不成!薛乾坤痛苦的哀叫道:“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

    “求?本王可没让你求!”渊著清冷道,话罢他又加大了手中的力气,薛乾坤的右手连着整个右个胳膊,“咔”“咔”地连响几声,便是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薛乾坤能明显的感觉到今日的渊著,与往日他认识的那个渊著截然不同,他感到了一丝丝的凉风从背后袭来,这次他长了记性,没再开口大叫,犹记得八年前扎的那几针,真是痛到了骨子里去,可他越是哀叫,渊著的下手就越是狠。

132:万箭穿心

    132:万箭穿心

    最后薛乾坤只能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你可知我的家父已经包围了整个东夏宫……我不可以出什么事,不然……不然曼纱华……巫女定会不好过的……”

    然,渊著松开他的右手,停滞了片刻后,又抓着他的后领口,向后猛地一扯,将薛乾坤连人带他的衣物向后抛起,狠狠的摔在了兰台的柱子上,便又从柱子一端翻了过去,身子摔入幽静的冰湖中,湖中的结冰破裂,薛乾坤整个人赤/裸着上身跌入寒冷刺骨的湖水中。

    在湖水中的薛乾坤不由得打了几个冷战,由于惯性,他的身子往更深处沉去,一只胳膊被渊著扭断了使不上劲,他只能用另一只胳膊费力的挣扎着,企图偷偷的从另一边游走……

    “哗啦!”又是一声水声响起,薛乾坤还来不及反抗或者是逃离,他的心脏就已经被渊著的血光微冷剑所刺穿。

    干净清澈的湖水中瞬间散开了一朵妖治的血红色的玫瑰,血液散开,污浊了清澈的湖水,渊著看着在冰水中挣扎的薛乾坤,他眼中多了几分不屑,他向后退去,生怕这血渍污染了自己的白衣与深眸。

    他淡淡道:“本王说过,如若还有下次,你必死无疑,本王说到做到。”话罢,他使出全身内力隔水打去,一朵朵冰冷的水花瞬间成了一只只锋利的冰箭,如雨似的刺在了薛乾坤的脸上、手上、腿上、脚上、密密麻麻,万箭穿心……

    薛乾坤的身子慢慢的向湖底沉去……

    渊著悬浮在湖水中央面如冷霜的看着远去的薛乾坤,终只收了血光微冷的剑向上游去。

    “薛乾坤,你是本王杀得第一个人……本王说过往后谁若是欺负她,本王定不会轻饶!”

    曼纱华仍旧躺在那里使不出半分力气,渊著全是冒着寒气,湿漉漉的,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小瓶,取出其中金色的丹药喂到曼纱华的嘴中道:“一个时辰后,你便能行动自如了。”

    她艰难的点点头,渊著将木栏上的黑袍反手披在了她的身上,那青色的肚/兜,和翻露出来的白色亵/裤,在他眼中一切羞耻都变得纯净了起来,他低声道:“不怕,有我在。”而后他抱起她向兰台下走去。

    “著哥哥……”她小声道。

    “你说。”

    “我想……去看看念儿,那个混蛋杀了念儿……”她说着眼中的泪不争气的又滚落了下来,她的念儿说好要一直服侍她到老的念儿……怎么样才能换回你。

    渊著微微点头,将她抱到了念儿的尸首旁,他将曼纱华身上的黑袍系好,外人便看不出其中的凌乱,他站起身子漠然的看着主仆二人的道别,不发一句宽慰的话语,终只是看着,然后偶尔抬起头看看天空。

    曼纱华身上恢复了一丝力气,她伸出手去,将念儿带血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然后又伸出了另一手,将念儿怒瞪着的眼睛缓缓的捋平,她心中的痛变成语言也只能是一声声的对不起,她不知道她还应该和她说些什么。

    承诺了那么多美好的事物,如今人没了,一切都成了空话。

    雪还在下,轻轻扬扬的飘落在念儿的眉间,睫毛上,朱唇中,一片一片飘落的不是雪花而是悲痛。

    雪融到了她的血中,她的鲜血将白雪染红……

    “念儿……如今著哥哥来了,我却不能带你走了……我的好念儿,对不起。”她现在除了悲伤以外真的再没什么办法来诠释她现在的心情了,那种无力的,痛苦的,这和苏嬷嬷还有苏鹏走的时候不一样,念儿是自己身边最亲的人,她和念儿在一起的日子比自己的父母都要得多多,如今叫她怎么接受得了。

    天降大雪,每年这个时候她的生辰,东夏总会下那么一两场雪,往年她总会说:“瞧,这是吉祥的雪。”可今年这白雪又意味着什么呢,往后的每一年她的生辰都成了念儿的祭日,她还如何去庆生……如何去祭奠。

    冷风拂面而来,夜已过去了大半,曼纱华跪在念儿身旁瑟瑟发抖,那红色的血早已凝固,上面落满了白色的雪花,她伸出手去,替念儿拂去了面上的飘雪,收回手又不住的哈着冷气。

    渊著蹲下身子淡淡道:“我们该走了。”

    “不!”曼纱华摇头,“我走了谁来陪念儿,她一个人在这会害怕的,我不走!”

    他凝眉,七年前的她亦如七年后的她一样,还是这执拗的性子,只是今日他不能再像往日一样惯着她纵着她了,他沉声道:“人死亦不能复生,若你现在不随我走,怕是我就要护不了你了。”

    曼纱华眼中凝着泪,她曾说过再见她一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著哥哥,华儿很想你。”可是七年后的再见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的看看他,一边蔓延着恐惧,一边蔓延着悲伤,全全沁满心头,她用力的点点头,道:“华儿听你的。”

    渊著将曼纱华拦腰抱起,双足轻轻点地向上跃去,她低着头看着白雪中躺着的念儿愈来愈小,她们越飞越高,直至她再也看不清楚念儿的面孔,念儿的身影,她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念儿,再见。”

    路上,曼纱华向渊著简略的复述了一遍,方才薛乾坤对她说的一些话。如若曼纱华没有理解错的话,薛家潜伏了这么多年,这是准备要反了……

    渊著一直拧着眉,他点头淡淡应道。

    静心殿,无人,渊著又带着曼纱华折回了凤揽宫,国王王后双双入睡,门外守着的宫人亦是沉沉如梦睡得香甜。可饶是如此渊著还是在宫人们身上点了睡穴。

    凤揽宫,寝殿内,曼纱华恢复了四肢的知觉,便能下来走上两步,身子感觉轻盈的多了,她拿了王后的衣裳,躲在帷幔后面偷偷的换上。她将那些被薛乾坤撕扯不堪的衣物统统整理到了一起,准备随时丢弃在一个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即便是他没有成功,可这一夜对于她来说那便是一种耻辱,莫大的耻辱!

    若是他的手再多摸一寸,嘴再多贴近自己的嘴唇一分,她便也会以死来换自己的清白。

    还好在最后关头渊著出现了。

    他们一同走到国王床榻前,她看着面色幽静的国王王后,她的泪便又落了下来,她小声叫唤道:“父王……母后……”

    一连叫了四五声,国王王后仍是睡的安稳。

    渊著冷眸道:“他们与你一样都是中了薛乾坤下的毒。”

    “那……怎么办,著哥哥还有解药吗,给父王和母后服用吧。”曼纱华焦急道。如今宫中一连死了三人,除了国王这,她还真的不知该去哪了。

    渊著点头了,从怀中取出了解药,给他们服下,然后退至一旁静等他们的醒来。

    曼纱华低着头兀自踌躇着要不要张口,刚开口道:“著……”

    “还好,赶在了你生辰的当日。”渊著当先开口,语气淡淡的,不起一丝的波澜,他道:“不是我不来接你,而是没有皇兄的旨意我不得擅自离开宁京城,而今是瞒着皇兄快马加鞭赶来的,能不能接你回去我不知道,但我不想让你的十五岁生辰空等了。”

    曼纱华低着头,慌乱的看着自己的鞋头,是啊,现在天渊国的主人是辰大哥了,著哥哥做什么事情自然都是先要问过辰大哥的,可是这婚约不是儿时的事吗,为何辰大哥会不准,辰大哥和著哥哥那么好,行事应是会帮衬着著哥哥的,可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辰大哥为何不让著哥哥来接我?还有,而今的皇上为何不是著哥哥……著哥哥不是天渊国的太子吗,皇姑父去了,理应是太子继承皇位,著哥哥可否告诉华儿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渊著仰起头,看向了窗外。窗外月光淡淡的,不温不火的月色照在他的面颊上,倒叫他的周身萦绕了一层淡淡的月色,让曼纱华捉摸不透,他薄唇微启道:“日后你自会知晓。”

    “可是……著哥哥……”曼纱华还想问,却兀自被打断了。

    “皇舅父……”渊著轻唤道。

    曼纱华转过身去,国王已经坐起了身子,他面色阴沉道:“你们怎么在这?”

    “著哥哥他……”

    “清王不是在天渊国吗,而今没有辰帝的旨意,清王如何能贸然前来娶孤王的女儿?”国王仍旧阴沉着眸子道。

    曼纱华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父王,他为何要这样和渊著说话,她道:“辰大哥是辰大哥,而儿臣和著哥哥的婚事是您与落微皇姑早前就商议好的,父王方才说的是什么话?”

    国王睨了曼纱华一眼,不语,接着又看向渊著。

    渊著淡笑,躬身道:“本王并未说过今日前来是要迎娶华公主,本王只是尽自身本份,前来给巫女祝生辰之贺的。”

    “哼……”国王冷哼一声,转过了脸去,这时王后也慢慢悠悠的从梦中醒来,呢喃道:“怎的浑身酸痛……”

133:三拜九叩

    133:三拜九叩

    曼纱华这才想起了要事,她抬起手臂轻轻擦扶着眼角,蓦地跪地而道:“父王和母后是中了薛乾坤指使赵美人下的毒,在短时间内便会四肢无力而后一直昏睡下去。父王母后,薛家要反,薛丞相已派花甲卫士将整个东夏宫重重包围了,不日守城的侍卫也会换成他的人,东夏国的江山岌岌可危啊!”

    “你……你浑说些什么!”国王一惊,拍案而起,指着曼纱华吼道。

    渊著不动神色的将曼纱华护在身后,淡淡道:“兰台,薛乾坤杀了念儿,试图对华儿用强,本王容不得他人对华儿有半点欺辱,便提剑斩了薛乾坤。”

    “什……什么!”国王不可思议的摇着头,向后酿跄几步,又重新跌坐在了床榻上。

    王后亦是大惊,一下子便从梦中清醒了过来,她忙随手披了一件衣衫,下了床榻,将曼纱华从地上扶起,仔细查看着她,转了一圈发觉不对劲,她怎么穿着自己的衣裳,这……“你的黑袍呢?从里到外为何都是母后的衣衫,你……是不是……已经被……”

    “不是的,母后,著哥哥没让他得逞,是著哥哥救了儿臣。”曼纱华猛的握住了王后颤抖的手道:“儿臣原来的衣衫早已被这个混蛋撕扯的体无完肤了,儿臣无脸穿着破衣衫前来觐见父王和母后!”

    王后蓦地落下泪来,她将曼纱华轻轻的搂在怀中道:“母后的好孩儿,好孩儿……是母后没有保护好你,让这样的奸人得逞,是母后的疏忽……早前出了赵美人一事,母后早该预防着他,却不想他胆大到如此,竟连巫女也不放在眼里!”

    王后转身,用怨对的眼神看着国王道:“好好看看您引得家贼!一个个乱臣贼子,一个个狐媚惑主,您却当作宝一样供着!华儿是咱们的女儿啊,怎能让这个畜生所糟蹋了!这些人早就该千刀万剐了的!”

    “好了!你没听清王说吗,薛乾坤已死!现在该好好想想后路才是!”国王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他大袖一挥,单手抚着眉心,兀自踌躇不已。

    若是薛丞相第二日知晓了自己的儿子惨死在宫中,他势必会对整个东夏大发雷霆,薛乾坤是他独子,薛老贼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若是有人看到最后是巫女与薛乾坤在一起,那薛丞相也势必会视巫女为眼中钉肉中刺,然后找个机会一举铲除……至于渊著,他是天渊国的清王,谁能动得了他?况且,落薇独有一子……国王必得替她保住清王。

    此事扯上他也未见得有什么好的结果,倒不如将一切撇的干净,可是这东夏的江山怎么办!难道要拱手让做他人吗?

    不,绝不可以!薛家要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这里还有最后一道防线。捧你,我必定做好摔你的准备!这东夏国国王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国王眼中暗闪精光,他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戾气,他道:“清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渊著回眸看了一眼曼纱华,而后点头。

    两人正要出寝殿时,门外花甲卫士来报,“启禀王上,果然不出王上所料,薛丞相自带花甲卫士偷偷的换了东门,还有南门的守卫,看来一场恶战指日可待了。”

    国王单手握拳道:“这个老狐狸,果真按耐不住了!哼!”

    花甲卫士双手抱拳躬身又道:“王上,您看要不要让属下们着手备战了?”

    国王摆手冷笑道:“呵……战?我们拿什么战?东夏城的百姓吗?还是拿东夏宫的宫人们?整个东夏城的花甲卫士都归薛丞相管辖,他若来个瓮中捉鳖,我们也只能坐以待毙!”

    “可是,王上……”花甲卫士又道。

    国王打断道:“孤王自有定夺,你们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好了,退下吧。”

    “是!”

    王后紧张的看着方才出去的花甲卫士,听着国王与他的对话,第一次觉得国王会如此的无奈,她担忧道:“如若薛丞相真要反,王上要作何打算?现下他还不知薛药师的事就已经如此行动了,若是明日他知晓了,那势必会危及华儿的性命的啊!臣妾恳请王上为巫女着想,巫女可是东夏国的神女,如若神女被外因之事困扰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东夏的江山就算没有薛丞相的胡作非为,它也是会动荡不安的!”

    “好了!孤王说过了,孤王自有定夺,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带华儿下去换一身合身的衣裳,孤王与清王商议一番,自会告诉你们结果!”

    “是……”

    渊著、国王出了寝殿去商议,王后命了宫人前去备水,又遣了人去巫女居拿了一套巫女服来。

    曼纱华衣衫褪去,王后见着她身上大大小小被薛乾坤狠劲抓伤了地方,她心中痛着,她无比尊贵的女儿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斩杀薛乾坤算是便宜了他,若是有机会重来,她定会让这个畜生将刑具司的刑法一一都受尽才肯让他去死!

    “华儿……”王后叫着曼纱华的小名道。

    “嗯?母后怎么了?”

    王后亲自替曼纱华穿好了衣衫,系好了衣扣,蓦地,她抱住了曼纱华,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就算你父王尊为国王,母后尊为王后,也没能让你快乐的长大,没有让你享受一个东夏国公主该享受的尊宠,还将国家的重担压在你的肩上……你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巫女嘛,又不一定要对着书上说的,非得三餐吃的那么清淡,书也是人写的,哪有什么必须,非要的事情,华儿何必这样遵守着!母后好生心疼……本想着十五岁了,终于等到你十五了,渊著成了皇帝,他便会好好护着你,让你去天渊享清福,不要留在这东夏受罪了……谁曾想一个成了清王,一个成了辰帝……世事难料啊!”

    “母后和父王对不起你……”王后抱着曼纱华更是泣不成声。

    曼纱华心中一酸,这些年的日子谁不好过,可怎样难过,心酸,她都会想到她这是肩负着东夏国的使命,百姓这么高举她,她势必要为他们做些什么,好不辜负了这些期望,只不过是短短的八年嘛,很快便过去了,现在十五的年岁已到,只是不知……

    可往后的日子若是没了渊著她又该迷茫了,长宫漫漫,难道她还要继续留在这里担任巫女这一职位,继续接受这百姓的爱戴不成?

    “母后,是上天选择的华儿,这不怪您和父王,所以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华儿这些年也收获了许多,您看,华儿知道了人命的可贵,从前华儿只会发脾气,稍有不如意便会罚自己宫中的宫人,打死了,也不可惜,可现在……念儿……走了,华儿明白了许多……”

    “好了好了,不说了……”王后兀自抬袖擦擦眼中的泪,她道:“母后还未给华儿梳妆呢,今儿也算是第一次,华儿坐好。”

    铜镜里映着曼纱华较瘦的模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过铜镜,直直看向身后的王后,她便是天底下最好的母后。

    凤揽宫,偏殿,白衣墨发,扶手独立在窗栏边道:“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皇舅父所言,本王会好好考虑一番的。”

    国王已经老泪纵横,他道:“无论如何清王都要这样去做,这是帮你也是帮孤王,若是清王行动的太慢,孤王便会再找其他人来解这燃眉之困。今日孤王说的每一个字,清王可都要牢记在心,他日,她若是问起,清王便也不必瞒着她了。”

    渊著细眯着眸子,面色幽静的看向窗外的那轮明日,他沉吟片刻道:“皇舅父所言的方法太过残忍,本王怕华儿承受不了。”

    国王单手重重的拍上他的肩头,眉头皱了又皱,终只说道:“别无他法!”

    他伸手合上了窗栏,淡淡道:“不到万不得已时,本王是不会这样做的。”话罢,拂袖而去。

    凤揽宫内,曼纱华双腿跪在大殿之上,眼中隐忍着将要夺眶而出的泪,酝酿了许久的话,刚到嘴边又被自己吞了下去,不曾想今日会有这样的一别。

    从前她只以为天渊63年,这个十五岁的生辰过罢,将是她风风光光的从东夏出嫁的日子,现在却不想发生了不曾预料过的变故。

    这一年是劫难,不是脱变,是离别,不是相逢,是永远也说不出口的再见。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亦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故土,故土,现如今她终于明白故乡何意了。

    三拜九叩罢,她仍旧将头长埋在双手间,久久不肯起身。

    高坐上的国王、王后,受完礼后,一同起身下了高台,将曼纱华扶起。

    国王单手扶着曼纱华的衣袖道:“华儿,这些年是父王亏待了你,愿你以后能开开心心的度过每一日,这东夏国的百姓江山都不必你再去忧思,再去愁苦,今日父王就把你交给清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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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策介绍: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传说,在一幕幕的上演,每一个王朝的兴起,无不是踏着血路,搭着骨梯走来,然而生死永别便是这权利的代价。 陈朝开国皇帝陈矢璋,废丞相胡氏,加强中央集权,胡氏满门被斩。洪元31年其孙子陈钰炆继位,在位四年后,洪元35年其四叔陈斌夺位,。 她身处在这个纷扰的时代,不问朝堂不问世事,只在每个午后花落十分,沏两杯热茶,坐在大槐树下,静静遥听一个传奇的故事,她想外界的纷扰与她无关,可一切如莲花层层剥开,长达五年之久的书信爱情,无疾而终,是她看不清,还是本就是一个局,最后是谁身陷其中。 七年又七年的时光翩然翻过,是帝,心策还是帝心,策? PS:关注呵绿新浪微博,呵绿微信公众平台,了解最新动态。帝心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心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心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