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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呵绿     帝心策txt下载     帝心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4:迷不知归

    164:迷不知归

    妆娘的额角散落了汗珠,发丝也显得稍有凌乱,精致的面容颇带着一丝怒气,她收回了手,厉声道:“还不快跪下!”

    妆语嫣抬手抹去眼睛周边的泪珠,倔强道:“不跪!”

    妆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扬起手愈要再次打下,蓦地又收回了手,厉声道:“主子要你跪你就跪下!,不管是错了还是没错!主仆有别尊卑有别,你是不懂吗!”

    妆语嫣凄然笑道:“就是不跪!王爷您说过,我们就是您的家人,您会好好的爱护我们,不叫我们受了客人的委屈,若是想离开,不想呆在这红尘之地,随时可以告诉您,您便让妆娘把卖身契都还给我们,还会赏赐我们一些银两,好在往后的日子去讨生活。”

    妆语嫣说的愈是悲切,她抬手擦去将要落下的泪,她不软弱,她只是想讨一个公道。

    “那时的您慈悲而又善良,我们一个个地都尊敬您,敬仰您,把您也当作我们的亲人来看,为了您甘愿牺牲自己的清白!”

    此话一出,院子里跪着的女子似是被妆语嫣的话所感染,一个个的都开始小声的抽泣,拿着娟帕偷偷地抹着眼泪,她的那些经历和遭遇何尝不是这离妆苑女子的缩影,许是心里上的共鸣,于是日久的交情,底下跪着的女子,皆对曼纱华显出了一丝不屑的情绪。

    妆娘红着一张脸,猛地抬手打上妆语嫣,她回瞥了渊著与曼纱华一眼,她勃然大怒道:“当着王爷和曼姑娘的面,你混说些什么,清白不清白,身子都是自己的,王爷又没逼你作何,是你自己的不要,自己不爱惜,何以去来责怪王爷!”

    小兔此时早已吓得小脸苍白,只一个劲地往曼纱华的身后钻去,曼纱华凝眉看着此时的闹剧,如若真是绸缎庄的那件事,那她们可就真不该这样责罚妆语嫣,毕竟妆语嫣打小兔的那两巴掌,她已经替小兔双倍奉还了,现如今还要她平白无故的再受委屈实属不该。

    “著哥哥饶过她吧,是非对错已是往事,她打小兔的那两巴掌,华儿已替小兔双倍奉还,从今往后谁也不拖欠谁的。”曼纱华恳切道。

    妆语嫣凄然而笑“谁要你来求情,别仗着王爷喜欢你就在那里扮圣母,你不是巫女,用不着要你去心系每一个人,别假惺惺……”

    渊著从头到尾冷清着眸子,眼中难起一丝波澜,他打断了妆语嫣的后话,道:“你太叫本王失望了。”

    一字一顿仿佛都刺在了妆语嫣的心尖上,那里隐隐作痛,而非脸上的皮肉之苦。

    渊著牵过茫然的曼纱华,上了楼去,他沉声道:“你们继续跪着,妆娘让她也跪下,没本王的允许不准起身,否则就离开离妆苑!”

    “是。”妆娘应下,妆语嫣哭的肝肠寸断,方才一直拿手抹去眼泪是不希望被他人看到她的软弱,而现在便是王爷亲口发话,这一句句一声声早已把她打入地狱,万劫不复。

    妆娘目视着渊著与曼纱华上了楼去,身影消失在了转弯处,她转过身来,使了十二分的力气踢在了妆语嫣的关节处,妆语嫣双腿一软,便跪在了烈日下。

    妆娘看着妆语嫣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语重心长的向着妆语嫣道:“你是明白人,为何要做出这样的糊涂事,王爷没有再处罚你别的什么就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况且又没将你赶出离妆苑,而今你便是好好保佑王爷不再生你的气了吧!”

    “生气?”妆语嫣嗤笑道:“王爷又怎么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丫头生气,即便是我犯下了再大的过错他也是一笑了之,除外我对她怎么样,他才会有一丝的情感,他从来都不会为离妆苑的任何一个女子生气、伤心、落泪!他在乎的只有那个突然到来的女人!”

    话罢,妆语嫣安静的跪在了地上,迎着太阳仰着脸道:“我没错!”

    妆娘脸色略僵,心中亦是激荡不已,许是为了妆语嫣,许是为了渊著,她也秉了声气,垂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蓦地,她道:“方才妆娘下手重了些,你不会怪妆娘吧,妆娘那也是为了你好,若是我打的重了,王爷许就不会再责罚你别的什么了,跪一跪也就完事。”

    “语嫣是您看着长大的,妆娘的良苦用心语嫣明白,无需妆娘再解释些什么。”

    曼纱华随着渊著上了楼去,小兔跟在身后,她心里仿佛有千万个疑问在盘旋,却又不知怎样开口。

    正要进屋,却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渊著只手推门而入,只见喜乐坐在床铺的一端,喜乐看到他们进来,忙起身行礼,“王爷万安,公主万安。”

    曼纱华心头一暖,这喜乐是她唯一能看得顺眼的太监了,许是因为他自小就跟在渊著身边吧,做事稳重,为人忠厚。

    “怎么好端端的问了句公主。”曼纱华打趣儿道。

    喜乐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他道:“您在奴才们的心目中永远都是东夏国最尊贵的公主,无人能及。”

    “喜乐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曼纱华仰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渊著道:“这些话是不是著哥哥教喜乐的?”

    渊著伸手揽过曼纱华道:“是他自己想要说的,我哪能交给他这些话呢。”

    话罢,他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锦被问道:“那东西还在吗?”

    喜乐起了身双手抱拳道:“还在,奴才一直看着呢。”

    “著哥哥,什么东西啊?”,曼纱华问道。

    小兔好奇的只身前去,“姐姐,小兔帮你去看看。”只见锦被的一端像是开了线,从开线的地方露出了一截绿油油的东西,她愈往前走了几步,一只绿油油的小蛇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蜿蜒的顺着被角爬去,它露出两颗长长的额獠牙,伸着细长的舌头,发出滋滋的叫声,好不瘆人。

    “啊!”小兔被吓地往后退去,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手去扶地面,手掌触碰到了一滩滑溜溜、软绵绵、冰凉凉的东西,她颤抖着身子回头一看,竟是一条手臂那么粗的大花蛇。

    大花蛇被小兔手掌一压,像是受到了惊讶,它优雅的伸长了脖子,疵着牙转头向小兔这边蓄意攻来。

    “啊,姐姐……救我……”小兔的手仍旧压在大花蛇的身上,她僵硬着身子,愣是不敢挪动一分,这才止住不久的泪,复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怎么……怎么会有蛇!”曼纱华亦是一惊,她伸出左手紧张的拽着渊著的白袍,急切道:“著哥哥,救她。”

    花蛇没有一口咬下,而是拉长了脖子顺着小兔压着它尾部的手臂慢慢攀沿向上,吞吐着舌头,在向小兔示威。

    渊著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看了看花蛇的头离小兔脖子之间的距离,复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茶壶茶杯。

    须臾间,他的身子向上跃起,单脚踩在桌沿上斜立着身子,瞅准了花蛇头部的位置,另一只脚勾起茶杯猛的向前踢去。

    渊著缓缓落地,发丝衣角未有丝毫凌乱之处。

    只见那只大花蛇的两颗长长的獠牙被茶杯撞碎,散落在小兔的衣裙上,蛇嘴中牢牢地横着那只青花瓷的茶杯,整条大花蛇因为疼痛而向后反转过去,痛苦的扭动着身子,尾部剧烈摇摆着。

    小兔这才手下有了反应,忙松开了压着它的那只手,她向曼纱华这边连爬带滚的来。

    曼纱华低身扶起了战栗中的小兔,温声道:“你回房休息吧,这里有著哥哥在没事的。”

    小兔急切的点了点头,忙离开了曼纱华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紧锁上了房门,生怕再钻出一条大花蛇来。

    曼纱华沉静着眸子,看着底下翻滚不已的大花蛇,复又看向床榻。

    喜乐双手钳制着那条小青蛇的头,将它重新扔到了锦被的夹层中,他躬着身子,略带抱歉道:“方才让公主受惊了。”

    曼纱华摆摆手,面色略微凝重,她道:“既然他人都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那喜乐还是唤我姑娘好了,这样公主叫着,万一被不轨之人听到,怕是又要给著哥哥惹麻烦了。”

    喜乐为难的看向渊著,渊著淡淡道:“就依她。”

    “是。”

    “所以……这就是处罚妆语嫣的原因吗?”曼纱华回首去问渊著。

    渊著颔首微微点了点头。

    喜乐俯身道:“我们是在街上碰见语嫣姑娘的,只见她面色难看,还不等主子去问,语嫣姑娘就先开口说了在绸缎庄被辱的事情,当时主子也没表什么态,就让语嫣姑娘先回了,语嫣姑娘性子刚烈,主子怕她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才让奴才跟去,而主子去了绸缎庄寻姑娘。”

    “大家都以为语嫣姑娘是个理智的人,不想,奴才去的时候正瞧见语嫣姑娘鬼鬼祟祟的在东夏楼,当时妆娘也在,随后语嫣姑娘看到奴才就和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回了自己房中。”

165:赶出名苑

    165:赶出名苑

    “那时奴才还和妆娘说了几句话,妆娘说她看到语嫣姑娘拿了个麻袋进去了,所以多言了两句,也并未再多想些什么。”

    “奴才这就和妆娘前去搜查姑娘的房间,还是妆娘会些武功,一眼就洞悉了这床榻上有动静,奴才拆开一看竟是这等子东西。”

    喜乐说罢抚了抚汗,又道:“妆娘自行处罚了那些姑娘,奴才派人去通知了主子,所以主子这才陪了曼姑娘回来。”

    “华儿方才看到那丫头手下的是银环蛇,被子里的那些是竹叶青,这都是有名的毒蛇,只要一口便会丧失了性命。”渊著淡淡道。

    曼纱华直直的站在原地,心里像是被掏空了,想不到人性险恶竟到了如此地步,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她本以为自己能够宽人待己,他人便不会对她怎样,如今她却要想要来害自己性命。

    “华儿……”渊著挽住了她的手腕,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眸中带着秋水一般的沉静,告诉他,她没事。

    渊著松了手,曼纱华一步步地向前,走到银环蛇旁时,淡淡地瞥了它一眼,复又走向床榻,喜乐躬身让开。

    渊著紧随其后,以防出现什么差池。

    曼纱华徒手将喜乐腰间的匕首拔下,喜乐还来不及去挡,她反身一转顺着被单开线的地方笔直的向下划去。

    精致的牡丹花样式被单被锋利的短刀刺破,拉开一条长长的伤疤,锦被夹层中的上百只竹叶青蛇一览无余,长长短短,盘旋在一起,交织在一起,翠绿绿的小蛇吐着舌头,伸长了脖子要饮血似的曼纱华这边扑来。

    曼纱华脸色发白只觉心中作呕,手心也不停的冒着虚汗,脚下像是踩到了棉花一般,恍然若失。

    四、五条竹叶青躬起身,吐着舌头,滋滋作势,猛地向曼纱华的脖颈扑去。

    渊著忙上前一手拉住了曼纱华的胳膊转身将她护在了怀里,竹叶青仍是直直扑来,在离渊著脖颈只有一寸方位时,他仍是不管不顾,只仔细照看着怀中的曼纱华是否无恙。

    最近的一只竹叶青将要下嘴时,渊著猛地抬起了一只手臂,狠狠地将那条青蛇的牙口捏碎。复又攻上来的三四条竹叶青被喜乐一刀斩下,碎成两节,头部的半截还正极力的扭动着。

    其他被单上的竹叶青像是噪开了一般,纷纷向渊著、曼纱华、喜乐攻来。

    曼纱华气若游丝,他将她安稳的护在怀中,拔出了腰间的软剑,喜乐复又将渊著护在自己的身后,“主子,您照顾好曼姑娘,这些个小蛇就交给奴才吧。”

    渊著微微点头,他将曼纱华打横抱起,转身看向那只嘴里还卡着茶杯的银环蛇,一抹戾气残存与渊著眼中,他复又将曼纱华放下,单手环着她,拿着软剑的那只手猛地抬起,朝着那只银环蛇的脖子狠狠霹去,剑不沾血,蛇头与蛇身顿时分家。

    他抱起曼纱华开了门,站在栅栏边,看着下面妆娘、妆语嫣和其他女子皆静静跪着,正 午太阳的毒辣也稍稍弱了几分,可就这样的阳光直直的照射在姑娘们的脸上,仍像是剜去了一片最嫩的皮肤一样生疼。

    “妆语嫣,你上来。”渊著阴沉着眸子,淡淡道。

    跪在地下的妆娘先抬起了头,跪着是逆光,反身是顺光,她顺着光向楼上的渊著看到,只见渊著交代了一句便转身而去,目光不再多做停留。

    妆娘低头看向妆语嫣,只见她慌乱的凑着四处不作他答。

    “王爷叫你,妆娘陪你上去,不怕,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要你乖乖的向他认个错就行,王爷心软一定会原谅你的。”妆娘从地上扶起妆语嫣劝慰道。

    妆语嫣扬手将衣袖从妆娘的手中扯了过来,她森然开口道:“语嫣没错,为何要认错!”

    “你,你怎么这样犟!妆娘深知你性子纯然,又刚烈,可到了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的,好女儿能屈能伸有何不可!”妆娘着急道。

    妆语嫣摆手轻笑,兀自向楼上走去,她道:“既然妆娘深知语嫣性子,便会知道语嫣不会认错,妆娘又何苦这样苦口婆心的来劝语嫣?”

    “你这个丫头!”妆娘痛心疾首,一边却又不忍妆语嫣被责罚,她道:“妆娘与你同去,还望能帮你说些什么,好让王爷不再责罚你。”

    楼梯口的妆语嫣转身凄然一笑,温声道:“谢谢妆娘。”

    话罢,她又转了身,稳步向上走去,自她认识渊著的五年来,可从未见他发过如此大的火气,从未见他动过什么莫大的情绪,他的面上永远都是淡淡的一副表情,对人永远也都是不温不火,为何偏偏对她不同,为何偏偏又要对自己这样残忍。

    在楼梯的尽头,她抬手将眼中的泪珠擦干,随即换上了轻松绝美的笑容,抬步走向走廊那头背对着她的渊著。

    妆语嫣与妆娘一前一后走向渊著,走到还有五步之远时,妆语嫣顿住了脚步,她一袭红衣嫣然向后扬去,双腿席地而跪,长长的裙摆拖在了木板上,她恭敬俯首道:“语嫣拜见王爷,愿王爷完事皆顺。”

    妆娘跟在她的身后,见她行了如此大的礼,心下也有了几分明了,这姑娘何时受过这等子的委屈,平日里都是王爷把她惯的太坏,自己心高气傲的,王爷从前待她一直都是一忍再忍,即便是她做了什么错事,王爷还是会温浅一笑原谅她,而今向她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她自然承受不住了。

    她什么心思妆娘最清楚不过了,下楼下时,她又打了她几巴掌,心里想必也是难受的紧。

    妆语嫣这般的行礼,然,渊著还是默不作声亦不转身。

    他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一旁的栅栏,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而他越淡定,妆语嫣的心中就越是不安,什么责罚都好,只是不要将她赶出离妆苑,这里是她唯一的家。

    片刻之后渊著转过了身,颜面上未有一丝的情绪,他冷着眸子淡淡道:“你走吧。”

    “什么……”妆语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他真的要将自己赶走,可是他知道的,自己除了离妆苑再无地可去,他说过,离妆苑就是她的家,他这是要赶她走吗?

    “王爷,不要这样,求求你……”妆语嫣惶然失措道。

    渊著低头看向她,一字一顿问道:“你知错吗?”

    “不!”妆语嫣猛地抬头,语气坚定道:“语嫣不认,语嫣没有错!”

    “好,即便是到了现在,你仍旧不知悔改,这里是断断再留不得你了,你走吧。”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白袍轻轻一挥,转过了身去,不再看她。

    “语嫣,快认错,妆娘方才和你怎么说的,你是都忘了吗!”妆娘眼中忽闪着泪光,她急忙上前,蹲下身子,拽着妆语嫣的衣袖道。

    妆语嫣咬咬嘴唇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泪现在仿佛已经不能诠释她此刻的心情了,眼泪流干又怎样,他已经决定了的事,是无人能改的,他怎么可以这样无情,明明是看似最重情的一个人,为何要这样。

    妆娘见妆语嫣仍旧是冥顽不灵,她叹了一口气,复又站起身子,向渊著走去。

    “王爷真是就考虑周全了吗?”妆娘问道。

    渊著未曾回头,他看着远处阳光下照耀的大槐树,树叶葱绿,干净宁人,仿佛一切都很美好安稳。

    他道:“你既然懂本王何意,为何还有多问,留下她只会给华儿带来麻烦,别以为近日的事你不说华儿不说本王便不会知道。”

    “可是,王爷,云城宿一直都是语嫣在周旋,眼看着邪族大使将要抵达宁京城了,真的要这样放弃吗?”妆娘压低了声音,迫切地对他道。

    渊著眯着眼仍旧看向那棵大槐树,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手指又轻轻敲上栅栏,薄唇微启道:“本王自有打算。”

    “王爷,您再仔细考虑一下,云城宿是个钟情之人,现在要临时换人,怕是来不及了吧!王爷!”妆娘焦急的俯身跪在了地上,祈求道:“恳求王爷再给语嫣一次机会,她这番做法定是午时没睡醒糊涂了,王爷看在多年的清分上就绕过她这一次,妆娘保证她不会再犯,不会再做蠢事了!”

    “糊涂?这些东西可不是一时的糊涂就能反手弄到华儿的被罩里去,单看那些数量就可断定这岂非今日就起的歹念!”渊著驳回的妆娘的求情。

    此时喜乐突地推门而出,他双手抱拳道:“启禀王爷,百条竹叶青都清理干净了。”

    “退下吧。”

    妆语嫣兀的抬起头来,疑惑问道:“竹叶青是什么?”

    渊著拂袖转身道:“竹叶青便是世上毒蛇之首,房内还有银环蛇,这两类蛇可是在剧毒蛇中排名全在前十,且排名不分上下。”

    他看着妆语嫣一脸无辜的表情,心中更是来气,转念一想,若是他不派人前来查看,这毒蛇的牙或许就落在了曼纱华的身上,任凭自己的医术再好,被这竹叶青还是银环蛇咬上一口的人都是必死无疑。

166:拈一枝花

    166:拈一枝花

    “本王与你无亲无故,亦是管不到你认不认错,回去收拾行李走吧,无论你在外面怎样,你这永生永世都不得再于离妆苑的人有任何瓜葛!”

    渊著说的绝然冷傲,再容不得妆娘妆语嫣一丝的反驳。

    妆语嫣似是恍然大悟,今日她真的就要被清王赶出离妆苑了吗,这个给了自己无数回忆的地方,而今再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她的好姐妹,她的妆娘,她的王爷,想到此处,妆语嫣猛然磕头道:“请求王爷将语嫣留下,王爷不要赶语嫣走。”

    “语嫣快认错啊!你认错王爷心软些许就不会赶你走,语嫣!”妆娘伸手拭泪,焦急的对着妆语嫣道。

    她那颗坚定的心便是有了几分动摇,只要能留下来即便是认错也是好的,就算王爷对自己失望透顶了,改日她可以好好表现再将功补过,而她仍旧是王爷心中对得意的不二人选。

    对,就是认错,她猛地将头磕在木板上,凄声道:“语嫣认错,语嫣认错,语嫣错了,王爷就原谅语嫣吧,这一切都是语嫣的错,语嫣错了……”

    她反复地说,反复的重复那一句话,然,渊著已然决定好的事情是无人能轻易改变的。

    “喜乐将语嫣姑娘送走,妆娘请自便吧。”

    话罢,他不再做过多停留,直径去了小兔房间旁的另一处房间。

    门外的姑娘哭的撕心裂肺,像是有一肚子的悔恨,像是有一肚子的委屈,但终是无人能听了。

    他紧紧的攥着拳,心底默念道:“不能再心软了,不能!”

    他看向床榻上昏睡的曼纱华,不知她会不会做噩梦,还会不会害怕那间房间和床榻,这虽没有带给她任何的皮外创伤,却是给她带来了一生的阴影。

    黄昏时他命人熬了中药喂她喝过,便一直守在她的床榻前,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好,而今一惊,不知何时才能缓过来。

    妆语嫣是何时走的,没人只知道,所有的人都跪在东夏楼的院子里,离妆苑今夜也关了门不做生意,跪是妆娘让众人跪的,起是渊著到了夜幕十分才叫院子里的姑娘起的。

    “看来王爷的气消了。”妆娘淡淡道。

    院子里三两个姑娘相互参扶着回了自己的房中,有些昏过去的,请了大夫前来照料。

    夜沉沉的,闷闷的,每个人的心中像是都洒了一层了辣粉,不是个滋味。

    夜半,曼纱华顶着满头大汗,燥热而醒,一旁坐着的渊著忽地惊起,忙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做噩梦?”

    渊著贴心的拿出手帕替曼纱华拂去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她摇摇头道:“就是有些热,还有点不习惯,没有做什么噩梦。”

    “那就好。”渊著长舒了一口气,伸手将她小心的揽入怀内。

    “怎么了,著哥哥的脸色为何这样难看?”她仰头问道,伸出手指尖轻触到渊著鬓角间的虚汗,他俊美的脸庞多了几分苍白,不由得让她担心不已。

    “我怕你睡时做噩梦,所以一直守在床榻前,半分都不敢离开,不过还好你没有做噩梦,也没有因此而吓出什么病来,我的华儿是坚强的。”

    他话罢脸色自是又好了几分,他将曼纱华扶着躺下,又替她盖了薄纱,他道:“明日就命人来你房中多置几坛子冰块,前些日子你不提我都忘了,东夏国本就喜凉,而东夏与天渊隔了一个森林,一条峡谷一脉长河,自是南北两方诧异较大,天渊夏日偏热,恐你是受不了,但我会尽量命人将你的这里置办的与东夏无异处,无论是天气也好,环境也罢,你且安心住下。”

    “著哥哥!”曼纱华又扶着床榻起了身子,她看着他疲惫的深眸总觉得怪怪的,他像是在怕些什么,而今又极力的对她好,这样的好让她担当的有些心虚。

    犹记七年后再次见他时,他那副千万年不变的冷眸,那惜字若金的人如今却也聒噪了起来。

    “著哥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华儿不是说了吗没事的,华儿不怕那些蛇,只要著哥哥在华儿身边,华儿连噩梦都不会做一个,华儿很安心很安心,当然会安心住下,难道你还怕我走了不成?”’

    话到此处,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或许他就是怕她离开,怕他们就此分离,儿时他们见惯了太多的分分合合,怕是此生都不愿再度面临离别,所以此刻的他们都格外的彼此珍惜对方。

    她温声道:“著哥哥放心,华儿不走,就算你赶华儿走,华儿也不走,这天渊除了著哥哥华儿真的就无依无靠了,还望著哥哥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要放弃华儿。”

    “不会的。”他将她揽过,她的额抵在他白皙的脖颈上,阵阵暖意袭来,让她感觉格外的舒心,这些话她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但每次遇到这些问题,她都愿意再多说一遍,好让他牢牢地记在心里她不会离开。

    “著哥哥,她们都起了吗?”曼纱华担忧的看了一眼窗外,月色朦胧,看不透将来还要再发生些什么。

    渊著拥着她淡淡道:“都起了。”

    “那妆语嫣呢,著哥哥有没有再责罚她……白日在绸缎庄是华儿不对,华儿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华儿应是向她道歉,可房间里的蛇又是她的不对,她应该向我道歉,就此原谅彼此吧,不然在这离妆苑华儿不知还要住多久,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著哥哥会为难吗?”

    “你总是那么善解人意。”他伸手抚在她的发端,沉声道:“不必道歉了,我已将她迁出了离妆苑,你便不会再见到她。”

    “这样做不会太过狠心了些,毕竟我现在完好无损。”她猛地起身看向他,如若真是这样妆语嫣因自己而被赶出了离妆苑,那她毕生都会怨恨着自己,被人怨恨的滋味又何其好受。

    渊著凝眉,看着桌案上跳动的烛光,她不知,妆语嫣在她房中的糕点、茶壶、水果中均下了剧毒,勿食一口都会毒发生亡。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无论是毒蛇还是毒药,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伤害,妆语嫣想要她死,他还怎么能把这么有威胁的人留在她的身边。

    不杀了妆语嫣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他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来欺负这个他从出生起便看着长大的姑娘。

    “不会,你且安心,其他事都交给我好了。”他终是没有对她说出那些事,能保护一分便是一分,他不想日后亏欠她太多。

    “著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正真的成为你的妻子,一直待你的身边啊?”

    “很快。”

    “很快是多快,一眨眼,一个时辰,一天,一月,一年,还是再让华儿等一个七年?”

    “往后的变故太多,我不敢应许你什么,怕许了到时候又做不到,心生愧疚,所以我只说我能应许到的。”渊著搂着她的手臂不由得又加紧了几分,就这样抱着她一直这样不松开,没有权谋,没有仇恨,没有天下,那该多好。

    “什么啊?”她支起头,目光清澈的看着他。

    他轻轻一笑道:“曼纱华将会是渊著的妻子,唯一的妻子,儿时允诺你的,我定会做到,绝不负你。”

    她淡然的笑着,拈一枝花,品一壶茶,儿女绕膝,这些都会实现的。

    良夜如此,绝不辜负。

    清晨天还微亮,暮色中能看将房间的轮廓看个清楚,曼纱华睁眼反手摸去,早已是人去床空,他每次都是醒着不睡,却假装睡着,假寐着,见着自己呼吸匀稳了,睡着了,他便会离开。

    冰凉的床榻,徒留了一抹淡淡的森林气息。

    她知道他那边总是很忙,一边要忙着应付渊辰,一边还要计划着如何能将百姓解救与水深火热之中。

    这些她都理解。

    床榻前红梅墨画的屏风旁,立着竹架,竹架上搭着一件雪白色的纱衣,素雅到只有洁净,没有其他一点异色。

    “著哥哥有心了。”她倾身前去试换了衣物,竹架旁有净颜用的水盆,水盆旁有漱口用的杯宇,最后在水盆架上不忘还搭一条秀莲的面帕,一应俱全。

    遥想在东夏时,她一个人起榻净颜,要有七八个侍女上前服侍,稍有不慎便会被赐板子,那时候真是金枝玉叶娇贵的很。

    而现在,她独自一人便可以完成这些,她明白今时不同往日。

    一切妥当之后,她推开红漆木门,门口站在两个身着华丽的姑娘,两位姑娘手中各自捧着杂物。

    “曼姑娘好。”姑娘躬身向她行礼道:“奴婢们是清王府派来的,特地帮姑娘打理房间,顺便把姑娘的房换了。”

    “换房?”曼纱华略微诧异道:“原来的房间还好,为何要换。”

    姑娘再次躬身道:“王爷怕姑娘忆及那日的脏东西,所以那间房改了别的。”

    曼纱华颔首点头,侧身让姑娘们进去,她信步走向隔了小兔房间的自己房间中。

167:出门寻医

    167:出门寻医

    素手推了木门,只见木门内还有一道铜门,她扳动一边的把手,使劲往下拽去,铜门缓缓打开,一阵凉气袭来。

    雾蒙在了她的睫毛上,她扶手擦去,只身向里走去,只见这里的床榻、桌案、古琴、帷幔、屏风统统撤去,取而代之的是整缸整缸的冰块。

    有的水放在了模子里,冻成冰块,冰块上便呈现出了形状各异的花式,极其的精致别样。

    牡丹睡莲是最常见的,其次就是冰做的天鹅、白鹿等,样式多的数不胜数。

    她含笑退出了铜门,反手关上了这一切,他总是对她有求必应,总是能把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记在心里,她还有什么好求的。

    不过片刻姑娘们便把曼纱华的房间妆点完毕,她们依礼退了出去,“那曼姑娘好生歇着,奴婢们就回王府了。”

    “谢谢。”曼纱华踮起脚尖扬声道。

    行到楼梯口的姑娘们转身应笑道:“奴婢们会把这句话带给王爷的。”话罢,两人便转身下了楼去。

    她勾起嘴角,不愧是渊著身边的人,说一句话不解释什么她们便能理解,都是妙人,都是有心人。

    此时天色已是大亮,金灿灿的光透过大槐树中交叉繁茂的树叶照射在这栋小楼之上,呈现出暖洋洋的光辉。

    “小兔,该起了!”曼纱华叩门道。

    “小兔?”

    房内无人回应,她再次叩门去,房中仍是久久无人回应。

    小兔不会起的比自己还早吧,还不到吃早茶的时间就不在了房内。

    曼纱华推门而入,向里走去,转身绕过屏风,只见小兔脸色发白的躺在床榻上,嘴唇发着绛紫色,眼窝处深陷青色淡淡向外泛出,额头上如雨点般大小的汗珠不断涌出,小兔磕着牙,从嘴中发出一丝呜咽声。

    “小兔,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诉姐姐。”曼纱华只手覆上小兔的额头,手掌间像是触摸到了滚烫的山芋,让人无处安放。

    这丫头怕是昨日摸了蛇尾巴被吓出了一身病。

    曼纱华用手帕沾水弄湿贴在了小兔的额头上,她看着小兔的脸色难看的紧,心中担忧, “你可一定要熬过去。”话罢,她起身出门前去寻找大夫。

    方下了东夏楼的她便开始慌乱了起来,宁京城这么大,她独一人又从未外出过,她该去哪寻大夫。

    她抬眸看到院子外走过的姑娘,扭着腰肢慢慢悠悠的,对了,她可以去找妆娘,渊著委托了妆娘,她一定会帮她找大夫的。

    “姑娘……”曼纱华唤了一声便快步上前,那姑娘转过头来,瞧见是曼纱华,整个人像是见到了瘟神一般,丢下手中的折扇,慌忙逃开,不言一句。

    曼纱华见状咬咬嘴唇,信步向前殿走去。

    一路遇到的离妆苑姑娘都离她十步之远,她向前一步,那里的姑娘便向后退一步,她开口一问,其他人便都转身去忙各自的事,双眼向上翘去,像是没听到一般,权当她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更有甚者偷偷地斜着眼眼睛看她,那种感觉便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她确确实实被离妆苑上上下下所孤立了。

    她的脚上像是被灌了铅的一般,异常的沉重,她一步一步向妆娘的房间走去,从一楼走向二楼,刚驻足到门口,便要抬手去敲门时,楼下的姑娘扬声道:“妆娘不在,出远门了。”

    她复又收回了手,温声道:“小兔病倒了,性命岌岌可危,姑娘可否帮我去请个大夫来。”

    她的话说出去便像是石沉了大海,无人回应,个个都斜着眼睛看着她远离着她,离妆苑早早的便开门营业,来往的客官瞩目纷纷,有的开口问道:“你们离妆苑何时又来了这样的美人,从前可从未见过啊!”

    客人问着也无人应答,曼纱华站在二楼,双手支着木栏微微垂下头去,要不就是自己出门去问街上的路人,然后自己去寻大夫,要不就是逼着这里的姑娘带她去找大夫,可此事若是再传到渊著的耳里她们不是又要受罚了。

    她心仁善,心念中好保存着一丝理智,她正愈抬首下楼自己去找大夫时,只听耳畔一声清脆的长鞭响起。

    三十六节龙骨鞭轻轻的勾在了她所站的一旁栅栏上。

    还是那日的那个女扮男装的青衣,她单手收着龙骨鞭,一旁又顺着龙骨鞭从大堂中的舞台子上倾身前往,青衣飘扬,发丝飞舞。

    三两下,她便稳稳当当的站在了曼纱华的面前,“好久不见!”她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略微歪了一点。

    曼纱华先是一愣,后看到她的胡子,又想起那日妆娘说她醒来时胡子都贴到了脸上,她便是没忍住,红唇微微向上扬去,浅浅一笑。

    “唉,你笑什么?”青衣疑惑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发觉穿戴整齐,并没有什么不妥,她这笑又是何故。

    曼纱华止了笑问道:“姑……公子,怎么称呼?”

    青衣挑眉道:“小云。”

    曼纱华焦急的覆上了小云的手臂道:“小云,上次是你救了我,这次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小云低眸看着曼纱华如葱段儿白皙的手覆在她略微粗糙的手上,真是天壤之别,再看楼下的看客纷纷瞩目向上看来,她抽回手臂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心道,原来这离妆苑的女子都是如此开放嘛,这才是第二次见面都手指相搭的,这往后若是见了,那还不得以吻相待。

    可即使是如此为何第一次她拉她的手臂时为何又以言相劝,看似很生气的样子,真是搞不懂这宁京城娇生惯养的女子。

    曼纱华亦是收回了手臂,方才真是一时情急忘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小云还是女扮男装,许是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试穿了她的身份。

    “姑娘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能帮到的在下一定尽力而为!”小云拱了拱手臂,真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客。

    曼纱华躬身还礼道:“我的丫头小兔昨日给蛇吓出了一身病,现下卧床不起,身子滚烫如炭,我是初来宁京城,不知去哪里请大夫,小云可以带我前去吗?”

    “这么火烧眉毛的事啊!”小云一惊,她双手抱胸,一双大眼四处转悠着,道:“不如这样,我让我家管家前去请大夫,你回去陪着你家丫头,等下我和管家带着大夫来找你。”

    曼纱华略微迟疑着,还未开口答应,小云便勾起了邪笑,只手触上曼纱华粉嫩的玉脸,她道:“姑娘长得这么美,带你出去不是给你惹了麻烦?你再看看楼下那个虎视眈眈的人……”

    小云收回了手上下打量着曼纱华,一身雪白的素衣,干净的面容,略施粉黛,那是一种看一眼便会干净到骨子里的人,小云又向楼下看了几眼,一个个红唇艳抹,身穿的不是桃红色水纱便是嫣红色长裙,俗气不堪,怎能与她相较。

    “姑娘不像是红尘中人。”小云认真道。

    曼纱华眼中流转着水波,含笑道:“我本就不是,小云快去快回吧,小兔等着救命,我在离妆苑的后院东夏楼上等你。”

    “好,你等着我,我速去速回。”小云话罢,勾起嘴角一笑,下巴那撮胡子又歪了几分,她眉毛一挑单手一甩,三十六节龙骨鞭便牢牢地栓在了木栏上,飞身直下。

    小云刚站稳身子,一旁的姑娘手帕一甩,小声嘀咕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放下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要在这里卖弄一下自己的鞭子!”

    小云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她收回木栏上的鞭子,复又单手轻轻一甩,龙骨鞭哗啦一声轻响便牢牢地勾在了方才那女子的腰上。

    小云手下用力力,只听那女子一声惊叫着,几个旋身便到了小云的身前。

    女子转身过来是发髻上的簪子也脱落了,本是整齐的发丝,现在却显得凌乱不堪,“你……你干什么!”女子惊慌的叫道。

    小云勾了勾嘴角道:“爷从哪走,那是爷的事,爷乐意!与你有什么相干!”话罢,她松了手,直径相门口走去,门外的老管家正巧牵着一匹马交到了小云的手中,小云站在门口向曼纱华招了招手,便翻身上马,一路行去。

    曼纱华看着方才那女子,小云松了鞭子女子重心不稳便坐在了地上,她散落着发髻回头猛的一眼向曼纱华瞪去,看到曼纱华在看她,她又忙收回了愤怒的眼神,连说了三声对不起后,匆匆起身离去。

    曼纱华下了楼,一路一个目光向她投来,直叫她难受的紧,她们惧她,却又讨厌她,是因为她所以妆语嫣才被赶出了离妆苑,所以在她们的眼中她是一个不速之客。

    可即便是那样,她们又能怎样,她还要在这里呆下去,不给渊著添麻烦,等他接她回家。

    东夏楼内片刻时间小云便请来了大夫,大夫把了脉,开了药,说了句无碍,给了银子便离去。

    曼纱华看着桌案上的那些草药她犯难了,她哪里会熬得什么中药。

168:坦诚相对

    168:坦诚相对

    这双玉手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若她自己不亲自动手,这离妆苑的女子没有一个人是会帮她的,她们巴不得她离开这里。

    “怎么了?”小云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曼纱华一脸愁容,不由得开口问道,这大夫都请来了,病也看过了她还有什么好惆怅的。

    “我……不会熬药。”曼纱华道。

    小云扑哧一笑道:“我就说你们这些宁京城里的女子这不会那不会,个个都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像我们草原儿女,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说话也是豪气勃勃,一点儿也不捏声息线的。”

    小云拿了桌案上的草药巧笑道:“小意思,你看我的。”

    曼纱华跟着她去了屋外熬药,两人方顿下的时候,曼纱华瞧见方才她这一笑下巴上的胡子已经是飘飘欲坠,不知是清风作怪,还是她笑的动静太大,这撮小胡子缀在下巴上徒留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曼纱华伸手轻轻一拽,这假胡子便掉了下来。

    小云丢下药包,当即捂住自己的下巴道:“你干嘛拽我的胡子。”

    “那你干嘛又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小云姑娘。”曼纱华轻笑道。

    “你……你,早就看出了是不是!”小云一脸羞愧,瞬时没了方才的男子气概,说起话来也像个女孩子了,不再是那种故意压着嗓子说来的话。

    曼纱华拉过小云的手,把假胡子放在小云手中,道:“好好的女子干嘛要装扮成一个男人的样子呢,我对你坦诚相待,你可否也对我坦诚相待?”

    许是离妆苑众人的眼神让她受不了,许是她在这陌生的国度真的需要一个朋友,许是她的心里悲凉的谁也触摸不到,她便是想向这个两次帮过她的人坦诚相待,希望能交到一个真正的朋友。

    不再像小时候,自己被所有的皇子公主孤立。今时今日自己不是掌上明珠,而是众矢之的。

    她不希望特殊的待遇让其他人都远离她,她其实没有那么难相处。

    小云歪着头,看出了她眼中的悲凉,心下一软,想不到这样的美人也有自己的哀愁和悲伤,她道:“好啊。”

    一旁的中药熬着,她们俩并肩齐坐。

    “我叫曼纱华,是东夏国人,来到宁京城不过半月,我不是离妆苑的风尘女子,著哥哥将我暂时安置在了这里。”

    曼纱华轻声说道,此时的心境竟像是儿时那般念儿与她坦诚相对之时,字字句句都是诚恳,没有一句谎言欺骗。

    在东夏国除了渊芙染、渊辰、渊著与她交好,她是是真的再没了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在一生中是多么重要,没有谁是不需要朋友的,它会带给你笑,带给你哭,带给你温暖和感动。

    曼纱华的眼眶略微的湿润了些,她总是在不经意间便想起家,想起往事,那时候他们四个还很好,可以一起举杯对月,现在已是物是人非。

    她与渊著渊辰离的这么近,而三人却不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好好的吃顿饭,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皇权还是仇恨?

    “我是草原儿女,在草原是阿婆一直在照顾我,阿婆去世了,家里的亲戚便把我接到了宁京城,说实话我不喜欢宁京城的感觉,这里太浮华,不真实,每个人都披着美丽的皮囊,可心底却是坏透了。”小云叹了口气,看着远方的残阳,那像是阿婆慈祥的笑,告诉她任何事都要靠自己。

    “小云不是那种闺阁之中的女子,你与身带着一种不羁的豪气,是我学不来的,但我倒希望能做到小云的这种洒脱,可是我有太多的放不开。”曼纱华眯起眼睛看着大槐树的绿叶,一片一片,像极了巫女居的那棵大槐树,可是她知道,即便是再像,那也不是旧识。

    小云拍了拍曼纱华的肩膀道:“别看你说话文邹邹的,但我能看得出,你眸子里滚动的一份纯真与不屈,你是个心怀天下的女子,绝非是一般女子能达到的境界,怪不得那日你美男相伴,他着急的样子我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小云朗笑道。

    曼纱华跟着轻轻笑着:“你是说著哥哥。小云倒是哪里能看得出我是这样的人?”

    “凭直觉,我看人很准的,况且你要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小云再次拍了拍曼纱华的肩膀,她道:“改日我们喝酒去,怎样?”

    “不,著哥哥会生气的,况且我的酒量不好,哪能喝得过你。”曼纱华摇头婉拒。

    小云站起了身子,左手覆上了自己腰间的龙骨鞭,她道:“方才还说想像我这样豪迈呢,现在又要拒绝?喝酒又不是要你喝醉,我们只喝意境,如何?”

    话罢,她猛地将三十六节龙骨鞭抽出,长鞭甩出,再次往回勾时,上面竟然栓了一只麻雀。

    “快,放了它。”曼纱华制止道。

    “怎么,说你心善你还不认。”小云松了鞭子道:“我正说与你烤麻雀吃呢,不想你竟见不得杀生。”

    曼纱华摇头一笑道:“也非见不得,只是不喜他人杀鸟类。”因为鸟类总会让她想到在东夏的日子,她饲养的神鸦。

    它们有一双翅膀,就应该给它们自由和蓝天。

    曼纱华轻笑,手下的中药罐子发出滋滋的响声,“怕是药要熬好了。”小云说着,手上蒙了一块布子,便将药罐从火炉上取下,沏了药,曼纱华端了进去。

    “小兔,起来喝药了。”小兔像是还在梦魇之中,头上的虚汗滚滚而落,嘴中不停的呜咽着,却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曼纱华吹着汤勺中的中药,便慢慢的,半勺半勺的给她喂下,好在她全部都喝了进去,怕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从今后起都不能再让她见蛇了。

    小云告了辞,曼纱华则是一直守在小兔的床榻边,直到半夜她的烧果然是退了下去,曼纱华收回了自己的手,欣慰的一笑,总算是救过来了。

    “你怎么还不休息?”不知从何时起渊著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他略带责备的道。

    曼纱华回了头,眼睛里泛着红血丝,她伸手揉着发酸的眼睛道:“小兔病了,这才救过来。”

    她起身前去桌案便,沏了一杯茶递给渊著,“怎么这么晚了还来?你晚上都不休息的吗?”

    渊著端起茶杯慢慢押着,正经道:“白日里都在睡,皇兄以为我贪睡好色,在王府又是好吃懒做,所以便对我放松了警惕,也不至于活的太精明招来杀身之祸。”

    “真不知你在想些什么。”曼纱华嫣然一笑,正要说些什么时,话却被堵在了口中。

    渊著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环抱住她的腰身,薄抿的唇冰冰凉凉的轻轻的贴在了她柔软的唇上。

    远处的桌案上只燃着一直红烛,在晕暗的光线下,曼纱华的心像是乱撞的小鹿一般,扑通扑通的,没有了正常的节奏。

    脸颊两朵浮出娇羞似的粉色,她惊慌失措的将手学着他的模样悄悄的放在了他的腰间。

    他只是轻轻的吻了她一下,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过分的动作。

    他道:“你只需安心,我想要做什么,还是筹谋什么,你都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你又要伤神了,待他日,我若是有事让你帮忙,定会向你开口的,放心好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她在他的怀里如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她是何其的相信他。

    次日,小兔已是清醒了过来,只是昨个睡的时间有些过长,再加上受到了惊吓,今日仍旧是不能下榻,早上喝了两幅药便觉得好多了。

    曼纱华把药罐的残渣倒下,又将这些东西都收拾妥当,放在了橱柜里,她轻轻呼了一口气,看着东夏楼对面的一处小屋顶上落着一直乌鸦,她道:“现在我终于会自己熬药了,快去告诉父王母后,他们的华儿长大了。”

    乌鸦“啊啊……”的叫着,扑扇着翅膀飞走,不知它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本就要飞去。

    这么些日子了,是该给父王母后报声平安,顺带也问问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曼纱华想着,回了自己的房中,研墨提笔,素手写了一封思念信。

    父王母后:

    儿臣现在天渊国安好,儿臣已是著哥哥的妻子,王府中的日子过着亦是清闲不已,著哥哥什么都不让儿臣做,但儿臣却偷偷学会了熬药,这里的一切同父王母后想的一样,很好很好,父王母后勿要担心记挂儿臣。

    ……

    盼即赐复。

    中间多写一些琐事,比如交了一个朋友,收了一个姑娘当妹妹等等,却唯独没有写一丝一点不好的出来,她怕他们担忧自己。

    远隔山水之外,万里之巅,他们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不知瘦了还是胖了,他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不知是否语气中含着颤抖,他们摸不到自己的手臂,不知那纤纤细手是否多了一层粗糙,他们思念自己或许更甚过于自己思念他们。

    所以她要尽量在书信中写好一切,别叫他们担心了,这里的具体情况,若是改日还能见到,她必当以实相告。

169:澄清事实

    169:澄清事实

    他们是父母,她怎敢欺瞒于他们。

    她将信压在了枕头底下,等渊著再来时,便让他交给邮差,送去千万里之外的父母手中。

    过了两日小兔算是好了彻底,即能下床走路又蹦又跳的,还能说笑两句。

    “当时啊,是我,是我!”小兔拍拍胸脯,傲气的道:“是我先说,姐姐你让开,让小兔替你看!”小兔故作玄虚着,伸出了两只手猛地向前一挥道:“你们猜什么着!锦被里竟然钻出了一条绿油油的青蛇,吐着舌头就要咬人,王爷说了那是竹叶青,是毒蛇之王!”

    “哇!小兔好厉害啊!你好勇敢啊!”

    “是啊是啊,我长么大都没见过蛇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东夏楼的院子里,大槐树下小兔坐在中央的木桌上,一旁围着的基本都是伺候这里姑娘的小丫头,一个个带着羡慕崇拜的目光看着小兔。

    小兔挑眉一笑,接着又道:“我一看那是条蛇,所以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想去保护姐姐,防止姐姐被毒蛇给咬了,谁曾想一不小心被一条软绵绵的东西给绊倒了,而且手去扶地的时候,还摸到了一条滑溜溜软绵绵的东西,你们猜是怎么着?”

    小兔双腿盘起,再次停顿了一下,周围的小丫头听的都是一愣一愣的,“怎么着,小兔你快说啊,别停!”

    “就是,你快说啊!”周围的小姑娘催促着小兔,小兔越发的傲气凌人,她撇撇小嘴道:“一个人一个铜板,不然我就不讲了!”

    “就知道你爱财,和你爹一样!”其中一个穿着橘色长裙的小姑娘不屑道。

    小兔盘着腿,斜着眼瞅了瞅她,却没在理会,她巧笑道:“快给钱给钱,不给钱不讲了,谁不给,谁就一边去,别听,大家也别告诉她!”

    “唉,给钱吧,反正是一个铜板,也不贵。”

    “给吧给吧,这是我的。”

    “这是我的。”一旁的小姑娘攒动着都将铜板交给了小兔,小兔一脸得意的看着方才那个不愿意交钱的小姑娘,她道:“怎么样,交吗?不交就赶快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去,别在这里听故事。”

    “哼!”小姑娘扭过了头去,周围的人又迫切向知道后续,不由得催促道:“哎呀,你就交了吧,平日里你家主子给你打赏的比我们的都多,扣财小气的是你吧,还说人家小兔呢!”

    “就是啊!”

    小姑娘经不住说劝,便闷闷的交了一个铜板。

    小兔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荷包道:“好啦,合作愉快嘛,你们且听我讲,交了钱的故事,准保你们不会后悔的。”

    “哎呀,快说别卖关子了,浪费我们的铜板!”

    “好好好,我当时就觉得手下一凉,还是那种不正常的凉,我当时也没细想,就猛地回头一看,谁知是一条胳膊那么粗的大花蛇,嗯……王爷说那是银环蛇,同样是剧毒无比,被它咬了的人还来不及行医,就会一命呜呼!”

    小兔说的可怖,脸上带着夸张的表情,两只手张牙舞爪的比划着。

    周边的小姑娘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都听的极其认真。

    “那条蛇长着血盆大口向我扑了过来,你们猜怎么着?”小兔再次停顿道。

    “怎么着快说啊!”众人不耐烦的催促道。

    “然后我猛地一手伸过手去,一手捏住了银环蛇的脖子,‘咔咔’把那条剧毒无比的蛇的脖子给扭断了!”说完她神奇的吸了吸鼻子,看着众人。

    “你吹牛吧,谁信呢,平日里你见了耗子都吓得屁滚尿流,就你?把毒蛇的脖子拧断谁信啊?哈哈哈……”

    “是啊,谁信啊,哈哈。”

    小姑娘们嬉笑着,小兔张了张嘴,小脸憋得通红,她道:“好了,我这不是为了让你们听的开心吗,才故意那样说的,都别笑我了。”

    姑娘们止住了笑,小兔又道:“是王爷,你们知道吗王爷可英武了,他一下就跃到了桌子的一边,一只脚一勾,便把那桌子上的茶杯勾起,飞身向前猛地一踢,这只茶杯稳稳的将那条毒蛇的獠牙打碎,然后碗口那么大的杯子便卡在了银环蛇的嘴中,吐吐不掉,咽又咽不下去,长着一张嘴,可是笑坏了我呢!”

    “真的是笑坏了吗,我怎么听我家姑娘说,你还大病了一场呢,但具体是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小姑娘道。

    小兔略微尴尬的道:“嗨,你家姑娘当时又不在上面,不知道上面有多危急,那锦被中可是藏着成百上千条竹叶青呢,若是我家姐姐不知道,睡在了上面,那不就一命呜呼了吗,王爷该多伤心,所以把语嫣姐姐赶出离妆苑,这王爷做的一点都不过分。”

    小兔说罢,又觉得称呼不对,便又改了口道:“呸!什么语嫣姐姐呢,她在的时候还老是欺负我,对我姐姐也是针锋相对的,妆语嫣这样坏心肠的人赶出去是为了大家造福,所以你们是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我姐姐不怪你们那样对她,姐姐心善,你们今后可不能这样对我姐姐了。”

    周围的小姑娘个个面露愧疚之色,“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不是你姐姐惹是生非,而是妆语嫣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家姑娘,让她不要和妆语嫣来往了,以免被她所害。”

    “嗯,对啊,我也要告诉我家姑娘呢,以后不能再对曼曼姐姐这样了,也是,怪不得妆娘对曼曼姐一直很好,看来妆娘都知道。”

    “对啊 她们这样隐瞒事情的真相,都是为了保护妆语嫣,好让她离开的体面一些。”

    “真是,原来我们都错怪好人了,若是换做了我,我肯定也会非常的生气,岂能是把她赶出去就这么简单的!”

    小姑娘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小兔得意的抿了抿嘴唇,只要让她的姐姐不再遭受这样的冤屈就好。

    “小兔!”曼纱华站在楼上冲着楼下的小兔唤道。

    小兔忙从木桌上跳了下来,她道:“我姐姐睡醒了,好了好了,你们都散了吧,还有记得回去都和你们家姑娘说啊,别叫我姐姐再受你们姑娘的白眼了。”

    “嗯,我们都知道了,小兔你就放心吧。”

    众姑娘道别之后,小兔拍了拍身上落的灰,忙上了楼去,她的这身衣服是曼纱华命人给她在小四绸缎庄做的新衣,她怎能不爱护。

    “姐姐!”小兔嬉笑道。

    曼纱华看着她脸色红润有光泽,目光机灵动人,看似这病是大好了,“方才和那些小丫头们都聊什么呢?”

    “没,没什么。”小兔躲闪着往里走去,“姐姐肯定是热醒的吧,小兔这就给您去换新的冰块。”

    “好。”

    小兔进了冰库,曼纱华便没再管她,轻笑着正准备回去看书,楼下一个人影闪进了曼纱华的东夏楼。

    “纱华!”

    “小云,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你这段时间出不来的吗?”曼纱华欣喜道:“快上来。”

    “好勒!”小云手放置腰间旋身一甩,三十六节龙骨鞭直直的勾上了她头顶上的大槐树中的长枝桠,单手拽着龙骨鞭向上行去,待行到二楼的这处高度时,她娇身一荡,便从大槐树的位置飞跃到了曼纱华身边。

    “小云功夫了得!”曼纱华鼓掌道。

    “小意思,哈哈。”小云收了龙骨鞭,略微不好意思了些。

    曼纱华看她还是穿着一身青衣,下巴上粘着一小撮胡子,头发高高束起,额前梳得精光,衣服也是干净利落,面容清秀的如三月里的碧水,不仔细去看,还真的以为面前的这位是个俏公子呢。

    “既然我已知你女子身份,为何今日前来还是一身男装?”

    小云大笑:“哈哈哈……纱华,你当我穿一袭衣裙就能进的了离妆苑吗,要是被我爹知道我逛青/楼回去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她双手抱胸道:“这里可是不准女子进的地方,我不穿这一身,还怎么蒙混过关啊,再有,你可不许告诉别人我是女儿身,我可是要装扮着这一身去看漂亮姐姐呢。”

    曼纱华淡笑着,拉她进了屋,沏了一杯茶道:“说到姐姐,我想问问小云今年多大了?是否到了婚嫁的年龄?”

    小云一脸僵色,她端茶饮下,道:“正是因为这件事再烦心,你说天渊国定的这是什么破规矩,说女子到十五岁便是到了婚嫁的年纪,而我今年都十八了,我爹急着给我满朝找女婿,我倒是觉得迟那么三四年也无妨,可爹爹不行,这不,前段日子便不让我出门,说我女儿家太野了。这事能拖一年便是一年也好。”

    曼纱华沉吟着,她的芙然姐姐当年倒是想急着嫁却嫁不出去,这位倒是让嫁自己却不愿意嫁,到底是观念不一样。

    “小云说,伯父在满朝给你寻女婿,怎么家中是当官的?”她问道。

    小云当即摇头道:“哪里是当官的,你见过哪个当官的女儿像我这样疯,从小还在草原住?”

    “也是,官宦女子大多都是大家闺秀,而你便是江湖侠女!”曼纱华巧笑而言。

170:举杯邀月

    170:举杯邀月

    小云捧腹而笑道:“是是是,是侠女,我爹是经商的,只是想让我嫁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所以才拖了关系去找。”

    “原是这样啊。”曼纱华点了点头,兀自饮下一杯茶去。

    “姐姐……”小兔急匆匆的跑来也顾不得敲门了还是什么的,便直直说道:“前堂的姑娘来传话说,有客人点名要你去陪酒。”

    “什么!”曼纱华一惊,站起了身子,她又不是这里的陪酒姑娘,是谁大了胆子要叫着自己前去陪酒。

    小云亦是起了身,“纱华若是有人敢为难你的话,先过问过问我的鞭子同不同意!”

    曼纱华峨眉微蹙,初来天渊她并不认得谁,况且又鲜少有人知道渊著把她藏在了这里。

    小兔点了点头道:“是点名就要姐姐前去,别的姑娘都不要,姐姐要不小兔先替你跑一趟腿,前去看看是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找姐姐喝酒。”

    “慢着,那妆娘是如何说?”曼纱华问道。

    “妆娘不在,前些日子就不在,现在还没回来呢,说是出远门办事了。”小兔慌乱的的搅着手帕,这要是让清王知道了那她们可不就是再在院子里跪下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姐姐,你还是不要出去了,你不去他又不能把你怎样……不,离妆苑会遭人闲言的,姐姐你等我去看看。”话罢,小兔不等曼纱华再说些什么,她已是推门去了前堂。

    曼纱华静坐在房内,心里说不出的慌乱,而今明目张胆的来找人希望不是渊辰才好,如若真是她也不知要怎样对付。

    小云将手覆在曼纱华手臂上劝慰道:“不要担心,放心有我呢,我可能喝了!”

    “没事。”她浅笑应道,只要不是渊辰其他都好,只要不是他。

    片刻之后小兔行到门前,并未推门直入,而是她叩了叩门门,轻声道:“姐姐我可以进来吧。”

    “请进。”

    木门缓缓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小兔,而是一袭衣服华丽,相貌风雅的绸缎庄老板。

    曼纱华站起了身子,从方才的慌乱随即换上了淡然的浅笑,她前去迎道:“怎么是你?”

    “哈哈,在下不请自来,姑娘不会嫌弃吧。”绸缎庄老板温和浅笑,却迟迟不肯进门。

    “怎么不进来坐坐?”曼纱华侧身礼让。

    他下巴微微上扬指了指里面坐着的小云,他道:“我倒以为王爷在里面,在下相邀姑娘,姑娘却迟迟不肯出来,原来姑娘是另有新人在侧啊!”

    曼纱华浅笑不答,小云倒是一脸怒气,她拍案起身道:“请公子言语间放尊重些,纱华可不是离妆苑的风尘女子,她只是暂住在这里,而我只是她的朋友而已,还望公子不要妄加猜测!”

    “这位公子脾气倒是不小!”绸缎庄老板眼中精光暗闪,他瞥到了小云腰间的三十六节龙骨鞭,再向下看去,怎的一个男人的脚会如此之小。

    他正迟疑着,曼纱华道:“公子若是不进来喝杯茶,那曼曼便要关门了。”

    “且慢!”绸缎庄老板只手挡住了正要关闭的木门,他道:“在下是来向姑娘讨酒喝的,那日姑娘可与王爷一同答应了,今日我们便尽兴。”

    “请进。”

    房间内,三人面面相对,小兔等姑娘们在一旁上着菜,一旁又上着酒,既然来着是客,当然就要好好的以礼招待,天渊时闻名的礼仪之国,宁京城便是做的最足的一个。

    “姐姐、小云、小四,你们慢用。”菜色上齐了之后小兔便退出了门去。

    本是寂静的房间,被一声“干杯”所打破尴尬。

    “既然相遇,那便是缘分使然,我相信日后我们还能像这样再聚,来,为了我们的‘缘’干杯!”小云先端起了酒杯,说了一段开场白道。

    曼纱华端起了一旁的茶杯道:“我以茶代酒。”

    绸缎庄老板接过了曼纱华手中的茶杯道:“大家都饮酒,姑娘怎么能独自用茶呢,这样未免显得有些不太礼貌吧,我们喝酒只是为了开心,并不是要喝多少,适当就好。”

    他话罢向外唤道:“来,给你姐姐换上酒杯。”

    小兔推门而入,担忧的看了一眼曼纱华,她轻声询问道:“姐姐……要换吗?”

    “就依他。”

    三人酒杯相碰,一口烈酒饮下,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敢问姑娘怎么称呼?”小四端着酒杯向曼纱华相敬道。

    曼纱华亦端起了酒杯,含笑道:“曼曼……”

    绸缎庄老板眼中看着几分疑狐道:“姑娘未说实话,方才这位公子明明唤你纱华,而今你却说曼曼,姑娘是存心相瞒啊!”

    曼纱华已是有了几分醉意,她脸色微红,道:“全名曼纱华,可这里的人都叫我曼曼,公子想如何称呼都随意。”

    “好,姑娘爽快,小四自当不能称姑娘为纱华,曼曼又太多饶舌,小四敬重姑娘,日后便称姑娘为曼姑娘,曼姑娘以为如何?”

    曼纱华道:“公子随意,那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绸缎庄老板仰头饮下一杯烈酒道:“还请曼姑娘将这杯酒饮下再说。”

    曼纱华亦是仰头饮下,陈酒醉人,她抿了抿嘴坐下了身子。

    绸缎庄老板亦是摇摇晃晃的坐下身子道:“在下家中排名第四,所以大家都称我为小四,曼姑娘叫小四、老四、都成。”

    曼纱华含笑应下,便不再多言。

    小云只手拿着筷子敲在酒碗上,道:“瞧你们问个名字都文来文去真是费劲,喝酒就是喝酒,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拇指般的大小真是不够痛快,“小兔,换三个大酒碗来!今夜不醉不归!”

    小兔应声换了三个大的酒碗上来,看着曼纱华泛红的脸颊,她担忧道:“姐姐,不能喝,你就别喝了。”

    “她怎么不能喝,小兔你出去,出去把门带上!”小云一把揽过曼纱华,替她倒了一碗酒,复又给自己添了一碗,她道:“来,为了这段相遇,干杯!”

    “来天渊能遇到你们真好!干杯!”曼纱华含笑便又饮下了一碗。

    数杯烈酒下肚,喝的已是东倒西歪。

    曼纱华趴在桌案上小憩,小四则是支着头假寐,唯有小云仍旧端着酒碗道:“喝啊!怎么不喝了,你们宁京城的男女便是如此不能喝酒的?怎么我们草原儿女这么酒性天成,我还能喝,你们不喝我自己来!”

    “好久没有这样爽快的喝过酒了!”她举着酒杯,半晌后便倒在了饭桌前呼呼大睡。

    小兔守在门上打着盹,屋外已经斗转星移,妆娘才骑着快马拎着包袱赶来,门内一群姑娘们围着妆娘问道:“妆娘怎么样了?”

    妆娘面露宽慰的笑容道:“成了,还好语嫣还愿意帮我们!”

    此话一出,提到了语嫣,大家便都低下了头去,别过了脸去,不再言其他,亦是没有问问妆语嫣独自一人在外过的怎么样。

    妆娘凝眉道:“我们一个个可都是有血性的姑娘,如今你们都是这样,这是作何?昔日的姐妹情谊你们这都是忘了吗?”

    “我们没忘,只是这次语嫣是做的有些过了,手法歹毒狠辣,不像是我们昔日认识的有什么便说什么的语嫣了。”杏衣长裙的姑娘道。

    其余姑娘亦是应相附和着。

    妆娘脸色一僵,刚要开口斥责,却突然被打断了。

    “妆娘,下午绸缎庄的老板小四前来点名要了曼曼姑娘陪酒,我们……我们谁陪他都不要。”女子说完话便低下了头去。

    妆娘当即警惕起来,问道:“怎么样曼曼去了吗?现在那位公子人呢?”

    “现下……现下小四与另外一位公子正在曼曼姑娘的东夏楼中喝酒呢。”

    妆娘猛地将包袱扔给了其中的一个女子,便匆匆赶往离妆苑,“糟了,这是要闯了大祸,谁家公子能知道这离妆苑藏了个曼曼啊,若是被王爷知道了,你我可都是要受罚的!当初你们怎么不拦着?”

    妆娘一路斥责,姑娘们一路跟到东夏楼下,妆娘一袭风尘仆仆来不及喝上一口热茶,便叩门进了曼纱华的房间。

    推门而入,只见三人睡得东倒西歪,酒杯散落,酒香四溢。

    看来三人都是喝醉了的,“真真是造孽!”妆娘跺跺脚,吩咐着楼下的几个姑娘道:“上来几个姑娘,把这二位公子都送回房间去歇息。”

    “小兔,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再服侍曼曼入睡。”

    小兔应下,便前去收拾碗筷,三五个姑娘成群的进来,正准备要将小四和小云抬出去的时候,小四支着头睡觉的那只胳膊突的一晃,没有支住,一头便重重的磕在了饭桌上,他双手痛苦的捂着头部道:“是谁打我……是谁啊!”

    一旁的姑娘双手去扶住了小四,她轻唤道:“公子您醉了,奴家扶您回房休息吧。”

    醉酒中的小四只手一挡,便道:“没,我没醉,四爷还能再喝,你别拦我,你让我回府再喝!”

    “好,公子回府喝。”姑娘应道。

    小四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房间,便又扶着墙摇摇晃晃的往楼下走去,嘴里念叨着,“回府喝……回府喝……”

171:王爷大怒

    171:王爷大怒

    妆娘颇有探究的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酒杯,她沉声道:“跟着他。”

    “是!”

    残局收拾完毕,夜深人已入睡。

    曼纱华独自躺在床榻上便觉的胃中翻滚不已,想吐头又痛,额头上直冒虚汗。

    木门被轻轻的推开,一袭白衣落地,映着惨淡的月光,将袍子照射的发冷,他蹙眉道:“怎么如此大的酒味!”

    他只身前去,只见曼纱华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华儿,你怎么了?”他轻身唤道。

    “水……我想喝水……”

    渊著握着她的手腕把脉,这便是酒后症状,果真是喝醉了,他忙起身前去倒了一杯茶来,将她的身子扶起,正要喂她喝下,谁知她“哇”的一呕,便是将这些个残汁酸水,一一都吐在了渊著的雪白的长袍上。

    他温声道:“你喝多了,以后我不在的情况下不准你喝这么多的酒。”

    话罢他又拍了拍她的背,发现她只是干呕,便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这才扶了她躺下,替她温柔的擦去嘴角上的残汁。

    他起身出去关好了房门,也不顾衣襟上的秽物,只叫了小兔,沉声道:“去把妆娘给本王叫来。”

    渊著候在了一楼的大堂内,他素手端起茶杯,轻轻的押了一口,不过片刻妆娘便是衣着整齐的来见,渊著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喝茶,他道:“看来你早就会料到今夜本王会召你前来。”

    妆娘俯身跪在了地上道:“妆娘知错,便一直备着王爷提见妆娘,想要怎么责罚还请王爷开口吧。”

    渊著放下茶杯,眸子阴沉的吓人,他淡淡道:“说说如何错了。”

    妆娘一直低着头,也未敢抬头看他,她道:“妆娘不该让曼姑娘与客人饮酒。不该让曼姑娘喝的酩酊大醉。”

    “啪!”茶杯触碰玉制的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扔下了茶杯站起身子道:“是谁准你们让她喝酒的,是谁准你们让她接客的!她是本王的女人,与这里的女子不一样,妆娘你是不明白吗,你要本王说的多清楚你才懂,她不一样!”

    妆娘锁着眉,她认识的他从来都是温温和和,即便是发怒也是冷言几句便不再理会,今日看来他是真的怒了,她总能牵动得起他的情绪,他的雷霆大怒也给妆娘当头一喝。

    妆娘不急不缓道:“来的是绸缎庄的老板小四,他指名要找曼姑娘喝酒,说是之前便答应好的。”

    渊著的眉梢微微一动,他负手而立,不言其他。

    妆娘心下一转,又道:“这个小四怕是为了王爷而来,他们醉了,妆娘让姑娘送他回房,这时他又醒了,并且摇摇晃晃的说要自己回府,妆娘派人去跟着,行到半路才发现这个小四根本就没醉,他走路稳当,步伐有力,是个会武功的。”

    “王爷,看来此人不得不防,他先是来找曼姑娘,从王爷您的软肋下手,后又装醉,妆娘不知他寓意何为,亦是不知他的底细如何,他装醉时,差点连在酒场多年的妆娘都被蒙骗了过去,只是单凭此点看来此人城府颇深。”

    渊著素袖下紧攥着一个拳头,无论是谁,要他怎样都行,但若是打了她的主意,他就是不许。

    他淡淡道:“前几日本王去绸缎庄寻华儿,是与此人打过照面,他也当着本王的面问了要和华儿对饮,只是不想他这么快就找上了门来。”

    妆娘听着渊著的语气皆于平静,她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便抬眼向渊著看去,只见他纤尘不染的白袍上却无端多一些秽物,难道是曼纱华吐得,妆娘吃惊的看着他,平日他是最烦别人弄脏他的衣裳了,今日的发火却也只是因为她醉……

    妆娘收回了眼中的异色,她道:“王爷的衣服脏了,需要妆娘替王爷换下吗?”

    “不必了,你派人再去查这小四的底细,等有新的进展你再来告诉本王。”渊著话罢,向门外走去,复又问道:“那件事如何了?”

    妆娘抱拳,面上稍露喜色道:“成了,只是……语嫣她还愿意帮我们……”

    渊著伸手打断了妆娘的话,他道:“这件事不许她插手。”

    “知道了。”

    “起来吧。”

    妆娘这才从地上起身,她目送他远去。

    夜色茫茫,渊著飞身出了离妆苑,便再没去她的房间。

    次日清晨,曼纱华支起身子只觉的头痛欲烈,喝了酒这么难受,真不知那些喜欢喝酒,并且喜欢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的人是怎么想的。

    她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复又躺下休息了片刻这才起身。

    “姐姐……”小兔扣着门。

    “进来吧。”

    小兔端着药碗信步走了进来道:“姐姐这是妆娘吩咐姑娘给你熬得醒酒汤,快起来乘热喝了吧。”

    曼纱华淡笑接下,“妆娘有心了。”

    “何止是有心啊!”小兔咋呼一句道:“昨夜王爷前来发现姐姐醉了,把妆娘从前堂叫到东夏楼来好一顿臭骂,那是小兔第一次见王爷如此凶的骂人啊,好恐怖!”

    曼纱华放下药碗道:“著哥哥斥责了妆娘?”

    “是啊,王爷从头到尾就锁着眉,他还叫妆娘跪着不准起来呢。”小兔深情并茂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她放下了药碗,凝着眉,为何每次都不想给人添麻烦,而次次都会在不经意间给她们添了麻烦。

    “姐姐,这是我给你买的香囊。”小兔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玉兰花绣的香囊,她嗅了嗅,便双手递给了曼纱华,她道:“这银子是小兔给别的姑娘讲故事挣得,小兔想着要给姐姐买点什么东西,所以就挑了这个香囊,也不知姐姐喜不喜欢玉兰花。”

    曼纱华接过香囊,眉目婉转浅笑,她道:“小兔有心了,姐姐很喜欢。”

    “姐姐喜欢就好,那小兔出去了。”小兔欣喜的回了房,曼纱华将香囊压在了枕头底下,这是小兔的心,她自当好好珍藏着。

    她抬眼看着这房间的布局,看着窗外的大槐树。即便渊著把这里不布置的再像家,而这里终究没有一丝的归属感。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却突然觉得胃中绞着痛,她只手捂着胃,忙跑到了窗下取出痰盂不住的呕吐着。

    吐出的便全是黄绿色的酸水,吐完这才觉得如释重负了。

    只是这胃里再也搁不下一点东西来。

    下午吃过茶,妆娘前来叩门。

    曼纱华自知对妆娘有愧,自己喝了酒,却让妆娘挨受骂,所以她沏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上,她道:“这是王爷前些日子拿来的花茶,妆娘尝尝看味道如何,若是妆娘喜欢的话,曼曼让小兔给妆娘房间拿去一包。”

    妆娘神色凌然,她将茶杯微微向外推了推道:“不必了。”

    “那妆娘所来可是为了昨晚之事?”曼纱华颔首问道。

    妆娘目光中带着微嗔, 红面森然,道:“可是可不是,妆娘自以为曼姑娘是行事磊落之人,不想曼姑娘也私底下做事,今个妆娘把话放在这。”

    曼纱华手指冰凉,她回身坐在了木椅上,胃中依旧翻滚不已,虚落的汗从她背后渗出,她将手紧紧地扳在桌案边,强做镇定。

    妆娘仿似见所未见,她直视着曼纱华的眼眸道:“曼姑娘是王爷的心上人,离妆苑上下自当知晓,也没人会对曼姑娘不敬,语嫣自小便在离妆苑长大,与这里的姑娘请同姐妹,昔日她对姑娘做错了什么事,那是语嫣的不是,王爷也将语嫣赶出了离妆苑,以做惩罚。”

    “但妆娘希望姑娘不要拿昔日的错处来说事,这离妆苑的姑娘个个都是真性情的女子,不会使什么歪门手段,更不会耍心机,别人说了什么她们便信什么。”

    “所以,妆娘这是什么意思?”曼纱华紧紧的扣住桌沿,薄唇微启,言语带寒的问道。无论是什么事,无论对错,她自是不喜欢别人和她讲话绕着弯子来讲,亦是不喜欢指桑骂槐的说法,今日她不管妆娘的目的何在,她绝不咽下这口气。

    妆娘见着她面色有几分不对,却在心里冷笑,她红唇微微向上扬去,“曼姑娘是真不知还是假糊涂,你叫着小兔去给其他姑娘的丫头讲故事,还让丫头们每人给了她一枚铜板,并恶意的讲了语嫣种种不好,你可知,语嫣离开离妆苑之后便是无依无靠,若是凭你们主仆二人这一说,苑里的姐妹不再待见语嫣,你叫语嫣何去何从?”

    “我是这里的管事,自然有权决定什么事该让大家知道,什么事不该让大家知道,语嫣离开,是获许了王爷的意思,不叫姑娘们知晓语嫣是为了毒蛇的事离开,好让她走的体面一点,若今日的言辞曼姑娘有何不满,大可去到王爷耳边告状!”

    “妆娘今日就把话撂在这,这离妆苑还是妆娘说了算,姑娘未免不要太放肆!”

    话罢,妆娘拂袖摔门而出,她给妆娘沏的那杯茶仍旧留在圆桌之上,未动分毫。

172:独立自强

    172:独立自强

    蓦地,曼纱华从木椅上滑落了下去,她吃痛的捂着抽搐的胃不言一句痛字,若是方才还觉得咽不下这口气,那么现在她已不想追究,妆娘所言不错,小兔也亦未做错,一个是为了昔日的情谊冒然前来,另一个是为了自己,为了不叫自己白白遭受这些冤屈与白眼。

    若这两人都未错,那错是在自己?

    不,错亦是不在自己,她何必为别人犯下的错来委屈自己,今日虽不在东夏国,今日她虽不是公主亦不是巫女,可她仍旧是曼纱华,那个倔强的自己,不论是寄人篱下,还是备受恩宠,她都要独自活的漂亮!

    曼纱华扶着木椅,一点一点的爬了上来,在顺着木桌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步子走到床前,她合衣躺下,或许这才是成长,所有的痛与难过,都自己一个人扛下来,她无人诉说,她不要被打倒,她不委屈,她要自强!

    此事暂且以不追究而搁浅。

    两三天后,一个下午吃茶的光景,小云便带了两幅好画来,与曼纱华一同赏析。

    “这样文邹邹的东西还真是不是适合我,我觉得我啊,就适合那种在大草原中骑着奔腾的马儿快乐的一起奔腾着,来到这繁华的宁京城便时时像是把我束缚住了一样,这里的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真真是不适合我,看唯有这男儿才能有权有势的。”

    小云抱怨着,想必这宁京城中唯一肯听她抱怨的也就只有曼纱华了。

    “是啊,在我的家乡,女子也是有权的,只不过那是少数,比如说万民敬仰的巫女……”她顿住了,今非昔比,为何还要提起往昔。

    “我便是觉得男人不该三妻四妾,一辈子就应和乌鸦一样一夫一妻。”曼纱华仰着脸,看着院内的大槐树道。

    小云歪着头,道:“纱华与我的想法简直是不谋而合啊!”

    “怎么说?”曼纱华问道。

    “你看,我的主张是男女平等,男女都应有权,可历朝历代都没有一个女子当官,一个女子做皇帝的,但我坚信,未来会有,未来会有女皇帝,会有女官,男女还会平等。”小云闭着眼幻想着云云,她道:“难看我说的这一点与你说的男女一夫一妻不就正好吻合了吗,大家都平等了,这男女也不就分配平均了。”

    曼纱华掩嘴笑道,她们两个女儿家,怎么会有这些光怪陆离的想法,“小云想的比我宏大,但也有几分道理,据我所知大洋的彼岸曾有一个国家有过女皇帝,不过历朝历代也只出现了那么一个,最后女帝还不是退位让贤,把皇位原还给了自己的儿子。”

    小云拍着手大笑道:“哈哈,原来还真的有啊,我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这些,纱华博学多才,我喜欢,还有纱华的那位著哥哥……也难得一见的男子啊,宁京城的女子有哪一个不想嫁给清王的。”

    小云掩着嘴,巧笑着看着她,只见她的脸颊愈来愈红,她掩面侧过了身去,淡淡道:“我与著哥哥是青梅竹马,儿时我便扬言说要成为著哥哥的妻子,那时其实什么都不懂,他带着我玩对我好,是其他哥哥都做不到的,从前我以为我对著哥哥只是那种兄妹之情,和辰大哥……和别的哥哥都是一样的。”

    “后来,我发现,那不同,那是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我睁眼是来看世界的,而我却看到了他,那他往后便是我的世界。”

    曼纱华说的沉醉,仿佛她出世看的第一眼的那个感觉她仍旧记得似的。

    小云张张嘴赞叹道:“这样的感情真好,这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啊。”

    “但愿吧。”曼纱华低下了头去,她对未来一片迷茫,虽然坚信了他们要在一起,可面前却还有重重苦难阻挡。

    她不知她这次再得等多久才能实现儿时的那句诺言。

    “小云,你帮我卖的画有进展了吗?”曼纱华问道。

    小云点头而笑,“有了,我已经联系了两个主顾,等银子给我了,我便叫人送到这来。纱华, 既然都有清王养着你惯着你,纱华为何还要自己画画,然后去卖呢?”

    曼纱华浅笑不言,她只是不想让苑里的姑娘轻看了去,她们靠舞艺、歌艺、琴艺,甚至是自己的身子来赚养自己,而她总不能素手闲待在离妆苑白吃白喝,一日不入王府,一日她还是独立的曼纱华。

    “怎么又这样的沉寂啊!”小云用肩膀碰了碰她,她道:“给你说件烦心事吧。”

    “嗯。”

    “现在市井上流传着太尉的大儿子云城宿调/戏良家妇女的事,你知道吗?”小云双手交叉抱胸,一旁的手又揪着自己的衣衫,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还有这种事?”曼纱华略微的诧异,现在官人的儿子是不是都要无法无天了,仰仗着家中父亲是做官的,便在民间为非作歹,乃视王法于不顾。

    小云微叹了一口气,道:“我所认识的云城宿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绝不是像京城中所流传的如此恶名。他不是与一位离妆苑的女子交好吗,前些日子听闻这位姑娘离开了离妆苑,云城宿便来离妆苑寻人,寻人不到便喝酒,喝的似醉如痴,之后离妆苑便传出云城宿当众调/戏舞姬琴姬。”

    “后来宁京城的大街小巷上竟然流传着云城宿醉酒便调/戏良家妇女,现在他的名声可谓是奇臭无比了。”小云说罢,脸上仍带着几分愁苦缱绻。

    曼纱华垂眸思量着既然是流传,那未必真是,这又是从离妆苑先传出的,千丝万缕中许是和渊著有几分的联系,只是不知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也没人去报官吗?云城宿是太尉的儿子,此事必得惊动皇上吧?”曼纱华道。

    小云起了身,来回在长廊上踱步,她道:“皇上也是给着云家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者说,假如真的有被调/戏了的妇女,她们又怎会真的报官,现世中女子的清誉最重要了,就算是有,她们也未必会说被调/戏的是自己。”

    “说来也是,云城宿的清誉是受损了,但到底没有受到什么皮外伤,官府也没有将他抓起。”曼纱华言到此处略微停顿,她转身看着小云愁眉不展,左右徘徊不已,心下明了了几分。

    她道:“小云和云城宿是什么关系,怎么他的事竟然会令你如此烦操?你叫小云,他叫云城宿,小云难道你和云太尉是……”

    “不是!”小云当即打断了曼纱华的猜测,她停住了脚步,复又坐到了曼纱华面前,她敛容屏气的将腰间的龙骨鞭放在了桌案上。

    小云道:“我怎么可能是太尉的女儿,那样的大官我怎能高攀得起,上次不是都说了吗,我爹爹是商人……我之所以烦操是因为……”

    “嗯?是因为什么?”曼纱华侧着头看着她竟无端的变得吞吐起来,一张白皙的小脸也变得通红。

    小云别过了脸去,只手挡着脸不好意思的道:“是因为我喜欢云城宿,所以我要以他的姓贯为我的名。”

    “所以我见不得他不好,见不得他遭受这样大的委屈。”

    小云话罢,她低下了头去,双手遮住脸颊,只在眼睛的方位露出了一条缝隙出来,偷偷的瞅着曼纱华。

    曼纱华用圆扇遮挡着脸浅笑道:“不曾想小云害羞竟是这般模样,小云喜欢的公子想必应是一表人才,舞枪弄剑的也会一两下子吧。”

    小云轻轻出了一口气,慢慢的将手从脸上放下,面红之症也稍有减缓,她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地押了一口,道:“他呀,什么都不会,就会一些文邹邹的东西,平时待人也是礼貌有加,所以说他调/戏民女,我还真是不信。至于他喜欢的那个什么青/楼女子,我也全没放在心里,青/楼女子能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太尉大人肯定不会让他娶一个离妆苑的姑娘回家的。”

    “所以我千百个放心。”

    小云说罢,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霎时间笑意又换成了愁苦,她道:“可这些流言该怎么是好,我想他现在定是比我还愁。”

    “好了,不要担心了,你信他没有不就好了,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还能管得着他人不成?”曼纱华劝慰道。

    夜幕深降,乌云滚滚,将月和星都遮掩了过去,可空气中仍旧弥漫着重重的热。

    曼纱华坐在长廊内,一手拿着羽毛扶扇,一手端着茶杯,看着远方蔚蓝色的云,深深浅浅,虚虚实实,她摇了摇羽扇,怎么这样静的夜,她还是燥热不行,许是内心奔腾,许是天气的缘故,这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鬓角滚落。

    蓦地,大槐树的叶影轻斜,一些轻纱白衣轻轻的立在了对面的树枝上。

    曼纱华放下茶杯清浅的笑着,她温声道:“你若是再来的晚一些,这茶怕是要凉了。”

    白衣双脚一跃,身子向前倾来,乌云下他的白衣显得越发的洁净清爽了,渊著稳稳的落在了长廊上,他挥袍而坐,道:“怎么今日在这温茶煮酒,是专为我备的?”

173:夜访深宫

    173:夜访深宫

    “华儿的心思不用说,著哥哥便能猜得到。”她素手挽起衣袖沏了一杯茶递给渊著。

    渊著接过茶盏轻轻一嗅道:“碧螺春做茶叶,三月天的雨做茶水,煮出来的茶别有一番滋味,华儿你是贯会品茶的。”

    她漫不经心的别过脸去,面如桃花芙雅一笑,她嗔怪道:“别贫了,快喝吧,茶都凉了。”

    渊著品了茶,复放下茶杯,他道:“等我来什么事,说罢。”

    曼纱华抬袖又给渊著沏茶一杯,她笑道:“最近宁京城流传着太尉之子云城宿调/戏民女这事可与著哥哥有关?”

    他的眉头稍稍皱起,他沉声道:“不是说过了吗,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一切有我。”

    “果然和著哥哥有联系。”曼纱华不再看他,她转身看向远处轻轻浅浅的云层,她道:“华儿不知著哥哥这样做有何打算,但华儿有一事相求。”

    渊著端起了桌案上的茶杯,押了一口,不动声色道:“什么事?”

    曼纱华转过了头,眼眸清澈的看着渊著,温声道:“云城宿是小云情郎,小云又与华儿交好,不管怎样著哥哥千万都別伤了云城宿的性命好吗?”

    渊著抬眼问道:“小云告诉你的?”

    她点了点头,眼中含着殷切。

    渊著放下茶盏,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间差不多了,华儿换身衣服随我去趟宫里玩玩如何?”

    “著哥哥是说去找辰大哥?”曼纱华略微吃惊道。

    他的眸子猛地一沉,复又恢复了常色,他道:“怎会带你去找他,华儿不是想知道云城宿的事么,我带你去见个人。”

    片刻之后,曼纱华一袭男装款款而出,渊著上下打量着她,藏蓝色的长袍裹身,圆帽尖顶戴头,除了小脸白一点好看一点,远远看去瘦瘦小小的还真像一个宫人。

    “哈哈哈……”渊著噗的一乐,复单手揽过曼纱华道:“华儿穿什么都好看,难掩倾国倾城的姿色。”

    “那华儿若没了这容貌,著哥哥还会喜欢华儿吗?”曼纱华嗔怪一声别过了小脸问道。

    “你这是在问我内在和外在我会更喜欢哪一样?”渊著说着从腰间取下了青狐面具,他戴在了脸上,道:“我都喜欢,这容貌是你的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若你换了容貌,我便在尝试接受就好。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最近是不是都看书看傻了?”

    曼纱华用手捶在了渊著的胸口,她道:“著哥哥今日的话偏多了一些,华儿不爱听,华儿只是觉得这天渊夏季实属闷热,到这一月有余都不下一场雨,真真是要把人闷坏了。”

    渊著搂着她的腰身纵身一跃向皇宫飞去,他淡笑道:“好,改日我请龙王吃茶的时候,让他专为华儿下场夏雨。”

    “著哥哥你又说笑了。”

    “我说真的。”

    “真的有雨?”

    “从不欺你。”

    她倾城一笑,双手搂紧了渊著的腰身,她将头贴在渊著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是那么的有力,是那么的温暖,是那么的安心。

    一抹淡淡的森林气息萦绕在她的心头。

    层层楼阁越过,棵棵树影斜去,渊著远站在护城河外的高楼上,看着对面的朱红色宫墙,他温声道:“抓紧了。”

    曼纱华当即抱紧了他的腰身,点点头。

    渊著伸出右手向上一挥,那枚麒麟玉扳指上抽出一根发丝般的银线向宫墙那面勾去,他左手抱着曼纱华,右手向前伸去,脚下白靴轻点,倾身向前跃去,月色下一对丽影如远处的乌鸦一般一夫一妻共赴此宴。

    宫墙之上,渊著搂着曼纱华站定脚步,不远处一拨一拨黄金铠甲掌着明灯一圈接着一圈正巡逻着。

    渊著低头看着她道:“两人同跃,衣影太大,容易被发现,我先下去,探好路子,你再下来。”

    “著哥哥,太高了,我怕……”曼纱华看着宫墙的高度,那可比小时候那个大树的高度还要高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信我,等你跃到一半时,有树影挡着,我便起身接你下来。”

    曼纱华看着他目光坚定,她便也点了点头,“信你。”

    渊著身形轻巧,一个旋身便稳稳当当的落了下去,不惊动一株草木,远处的黄金侍卫并没发现有何异样。

    曼纱华看着他安全着地,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她看着他侧身往左边的小道走去,一颗心不由得又为他提了起来,左边小道上有两个守卫,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去必定会被发现。

    果不其然,渊著方出了树林,走到小道上警觉性高的黄金卫士便猛地侧脸注意到了他,而他并非有要躲的意思,第一个侍卫先行发现了渊著,刚要出口喊人,渊著白靴下微微用力,脚尖勾在地上突出的鹅卵石上,他猛地用力向前踢去。

    本是镶嵌在水泥土中的鹅卵石轻轻松松的被渊著的单脚勾去,鹅卵石如旋风般的向前飞去,稳稳的打在了那侍卫的嘴上,侍卫当即吃痛的双手捂上了唇齿,正要开口唤痛,渊著身影如惶,一眨眼间已经站到了侍卫的身边。

    只手砍在了侍卫的脖颈间,那侍卫两眼一闭软软倒地。

    斜前方的另一侍卫见状,忙拔出了手中的剑,愈高声呼救,渊著右手一挥,麒麟玉扳指中银线如电般的直击侍卫咽喉,远处那侍卫亦是悄无声息的倒地。

    曼纱华紧着一颗心,看他消失在了这条小道上,一旁树上不知何时停驻着一只麻雀,它猛地向曼纱华这边窜来,站在宫墙之上的曼纱华脚下一滑,便直直下坠。

    “啊……”

    “谁!”不远处小道外的穿着黄金铠甲的侍卫听见动静,纷纷举了灯笼,拔出腰间的长剑向着边迅速聚来。

    “有刺客!上弓箭!”黄金侍卫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拿着长剑的人便又纷纷取下了后背的弓箭,对准曼纱华的藏蓝色衣影向这边射了过来。

    半空中一抹白色纱衣抽出腰间的白色丝带搅出螺旋式的一堵墙,将这些弓箭纷纷拦下,他单手环住曼纱华的腰身缓缓而落。

    被裆下来的弓箭也应声全部落在了草地之中。

    周边聚集的黄金侍卫愈来愈多,渊著与曼纱华稳落时,他们已被皇宫中的黄金守卫团团包围。

    侍卫手中拿着弓箭、长剑、举着火把,对准了渊著与曼纱华,“刺客!”侍卫首领斩钉截铁道。

    渊著握紧了手中的白绸,一手紧紧的牵着曼纱华,他温声道:“不怕。”

    曼纱华点点头,“信你。”

    区区三十几个黄金侍卫,对于渊著来说根本不再话下,只是赴约要稍迟一些了。他眼眸暗光一闪,他将他们所站的方位、角度,手中所持的武器都尽收眼底,他右手稍稍抬起了几分,此时却听见不远处整齐有素的脚步声正渐渐逼近。

    “咚沓!咚沓!咚沓!”这声音正是从小路那头袭来,只听有人道:“这里倒了两个侍卫,快过去看看。”

    转眼间上百来人围在了这方小小的天地,他们持着刀,拿着剑,拉着弓,全神贯注的盯着曼纱华与渊著二人。

    领头的守卫举起右手道:“大胆刺客,擅自闯入宫帷之中,今日你便是插翅难逃!”他的手方方落下,四面八方的黄金侍卫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正要动手。

    渊著勾起嘴角清淡一笑,看来今夜将要在这里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皇兄对不住了,本王只是来你的皇宫玩玩。

    渊著方抬起手中的白绸只听一声呵斥,让他们纷纷转了身。

    “住手!”林间小道那头,一个女子一身烟紫色华服,满头的珠翠,琳琅而来,她的身后专有宫人半蹲跟随,一路为她舒展长袍。

    女子身形欣长,行如扶柳,逶迤拖群,走及近时,曼纱华抬眼小心看去,只见那女子玉峰挺拔,沟壑分明,形体娇立,丰韵娉婷。

    她抬眸时,秋波微转,侧脸时,面若桃花,仰首时,珠翠围绕,微笑时,齿如瓠犀。

    女子身后跟着的出了两个为她提裙摆弄的太监,还有七七八八个宫人,个个华服衣装,面容精致美艳。

    女子行到黄金侍卫一边,她蹙着眉,眼角微微像上扬去,目光犀利的扫视了众人一圈,并瞥了一眼渊著和曼纱华,她复又收回了目光,她双手交织与前身,驻足站定,下巴微微上扬,睥睨着众人,曼声道:“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领头的人手持灯盏,方看清了来者的女子是谁,这才急忙招呼着其他侍卫俯首跪地道:“琴妃娘娘金安。”

    四面八方围着的黄金侍卫忙了一个个都跪拜在了地上。

    “方才属下只是带领着弟兄再次剿杀刺客,不想把娘娘惊动了,实属该死。还望娘娘避一避,别被属下误伤了。”

    领头侍卫说罢,那女子傲慢的看了一眼渊著,她勾起红唇轻笑,转瞬间言语犀利道:“你们若是误伤了本宫的贵客,你们担当的起吗!这位白衣少年可是家父奏请了皇上请进宫来的,专为本宫看看这多年来的杂症,你们一个个的往后抓刺客可要擦-亮了你们的狗眼!”

174:再出计谋

    174:再出计谋

    领头人看了一眼渊著与曼纱华,忙又低下了头道:“属下不知这两位是琴妃娘娘的贵客,还差点向贵客们大打出手,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女子傲慢的婉转了眼眸,她娇声道:“起来吧,不知者不怪,你们都退下吧。”

    “是,谢琴妃娘娘。”领头人起了身,单手招呼一声道:“撤!”

    这四面八方围着的侍卫才就此作罢,一一撤离。

    女子静站在此处,等着黄金侍卫一一撤离之后,她睨了一眼渊著道:“这么不小心,真是错看你了,跟本宫来吧。”

    话罢,她拂袖转身,她身后的两个太监忙将女子的百合叶式的裙摆扶展跟随。

    她身后七七八八个宫女太监忙跟了上去。

    曼纱华稍稍出了一口气,真是有惊无险,渊著好笑的看着她的模样道:“刚才怕了?”她正要开口回答时,前面走着的女子猛地顿住了脚步,她回头,眼眸锐利的看着曼纱华道:“这是谁?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带着别人来的。”

    曼纱华忙低下了头去,只手抚了抚帽子压低了帽檐遮挡着自己的面容。

    渊著松了她的手,稳步走在了前面,淡淡道:“没什么,一个小太监,本王带他来见见世面,毕竟被阉了以后,就一直都留在清王府侍奉,还从未进过宫一次。”

    女子娇笑一声道:“何时见清王这么好心了。让他跟在后面吧,与你同行那算怎么一回事,别被他人说成了断袖才好。”

    渊著朗笑道:“你的嘴总是这么不饶人。”

    曼纱华不明所以的跟在了一群队伍的最末端,渊著则与那女子并肩走在一起,谈笑甚欢。

    一路且行,女子带领着他们巧妙的避开了来往纷纷的侍卫,带着他们道了暖音殿。

    女子单手扶着发髻道:“这是先皇听戏的地方,现在皇上是很少来这了,便也将这荒废了,放心吧让他们守着,没人敢进来。”

    渊著面上带着笑意,可眸子里却阴沉可怖,曼纱华看的清楚,她亦明白这份不甘是从何而来。

    女子优雅的转过了头去,命令道:“你们都去给本宫守在门口,别叫人听了墙根。”

    宫人们将暖音阁内点上了蜡烛,便一一退了出去,几人分别守在了暖音殿的四处。

    曼纱华不知自己该去哪,她踌躇不已,半天了仍旧站在门口,低着头。

    女子瞧见她还站在这,不由峨眉微蹙道:“还杵在这干嘛?出去,把门带上!”

    “慢!”渊著道:“是本王让他留下的,阿七天生胆小,万一出去惹了什么事,你我也担当不起,就让他留着吧。”

    女子傲慢的看了曼纱华一眼,拂袖转身坐在了木椅上道:“好吧。”

    “方才幸好本宫赶到及时,不然今个你的小命可就搭在了里面。”

    渊著淡笑道:“诗琴今个如此着急的让本王前来所谓何事?”

    女子本是娇媚的眸子瞬时变得扭曲起来,她单手拍案道:“还不是因为哥哥的事,皇上现在开始刻意的冷落了我,我这不急着找王爷来帮我想想法子吗!”

    二人间大殿内再没了旁人,便去了方才在众人面前的称谓,两人挽袖搭话,倒像是经年的故友。

    “哦?”渊著佯装不知,道:“云城宿调/戏女子与你何干?皇兄应不至于迁怒于你。”

    女子甩了帕子,侧过身去,眼眸中闪着丝丝恨意道:“还不是那个什么国舅李卫铮,为他一派的大臣早对家父不满,几只眼睛就盯着我们家,生怕抓不到什么把柄似的。现在好了,哥哥那边出了事,几位大人连书上奏非要降罪于我哥哥。”

    “云家独有哥哥一子,若是哥哥因此入牢,他们就更有理由打压家父,此后家父在朝中的路便是越来越难走了!”

    女子咬牙切齿道:“家中一败,而我在这后宫之中便是举步难行,往后还谈何帮你?我若出了什么事,你定也逃不了干系,别忘了咱俩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曼纱华低着头,安静的听着女子所言云云,便也是听出了一二来,面前的这位琴妃娘娘便是云太尉的女儿,方才渊著又唤她诗琴,可想此女便叫云诗琴。

    云城宿是云太尉长子,这云诗琴今日唤渊著前来是来想法子的,可这团套亦是渊著而设,他究竟是想图谋云城宿,还是打着渊辰身边妃子的主意,他究竟是怎样想的。

    云诗琴又能帮到渊著什么,她不会傻到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的夫君吧!

    曼纱华垂眸思索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的著哥哥究竟在密谋些什么,她都不知,还谈何与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渊辰。

    今日回去定要好好问个清楚。

    渊著垂下眼眸,单手抚摸着那玉麒麟上的凹凸雕花,他淡淡道:“云公子在民间的恶闻,皇兄知道不是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这说明皇兄现在还不想动云家,再说太尉手上的兵权可一点也不比上官将军手上的兵权少,皇兄对云家还是非常忌惮,对你也只是冷落一时,冷落着来堵朝中外界的幽幽众口。”

    “不日便会恢复你宠妃的名头,东宫之中试问哪个女子能夺得过你的风头?”

    云诗琴听此,便红唇向上一勾,眉眼映着淡淡的华光,顿时娇媚潋滟,她笑道:“王爷分析的不错,皇上他是不敢动我云家,我云家一倒,他李家的势力便大了起来,当朝再无人能与李家抗衡,单凭这一点皇上还得从长计议。”

    渊著踱步走到了云诗琴身边,他轻挑她的发丝道:“云、李两家分庭抗礼,可李家的大公子李方破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可是深受皇兄喜爱,而云公子在民间流言四起,他可就不见得那么讨人喜欢了。”

    渊著话罢,云诗琴便又垂眸暗淡,这往后的路不就是长子之争吗,看谁家的长子更有出息些,谁家的长子能被皇上所重用,那谁家便是又有了几分资本,更是得意了几分,而她云家绝不能输!

    蓦地,云诗琴抬眸道:“王爷说说诗琴该如何做?”

    烛光微微跳动,渊著的素手从云诗琴的发丝中抽去,他只淡笑不语,云诗琴见样便是急了,她只手拽住了渊著的白袍手腕,她娇声道:“当初进宫我也是极其不愿,我心本向你,奈何家族作祟,我要留在这东宫之中,愈要反手乾坤,帮兄帮父,还要念及你我恩情,便时时对着皇上假意奉承,这些年若不是你在背后帮我,哪能有我的今日,事到如今你想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了。”

    云诗琴说的哀婉动人,她的星眸微嗔,道:“你何不再想想法子帮帮我,家父得志,王爷自得平安,要知道云家是向着王爷的,皇上他这边顶着云家,他不敢拿你怎样!王爷……”

    渊著抽手,回眸淡淡,他道:“好法子倒是没几个,这烂点子倒是多的很。”

    “王爷不妨说说。”云诗琴焦急道。

    渊著素手挑起云诗琴的指端,他道:“你何不去再多劝劝皇兄,天下皆知,英雄难过美人关,皇兄也是爱听枕边话的人,他若到你那处,你便向他多言几句你哥哥的才能脾性,让皇兄心里有个底,一则你说了好话,就意味着云家先向皇上承认了错误,服了软,给了皇兄台阶下,二则皇兄会念及云家旧时恩情,便不会再理会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朝臣。这样去做,你觉得如何?”

    云诗琴低眉细想了一番,觉得颇有道理,她含笑点头道:“好,就依王爷说的,诗琴便如此去办。”

    话罢,她起身行至渊著身后,玉手华袖环抱住了渊著的腰身,她小脸贴着渊著的脊背道:“王爷对诗琴真好,在深宫锁梦中,王爷就是诗琴的梦归处,王爷的这份恩情诗琴会牢记在心,他日必当恩报。”

    渊著抬眸轻轻一笑,却见到门口处的曼纱华低着头,双手交织在身前,无处安放,却又无处藏躲,他蓦地取下了云诗琴搭在他身上的手臂,他道:“这还在皇兄的宫中,若叫外人瞧见了,你我都要成了刀下亡魂了。”

    云诗琴艳浅一笑道:“等下我便找人带王爷出宫,天色便将要亮了,我该也回宫去好好装扮一番了。”

    渊著淡笑颔首,云诗琴拂袖一挥,先行出了暖音阁,兀自回了宫去。

    云诗琴走后,门外进来了一个蓝袍太监,他躬身道:“王爷请随奴才走吧。”

    青狐面具下的渊著眼眸深邃,暗波汹涌,他回首最后再望了这眼暖音阁,便抬步转身出门。

    犹记儿时,父皇常常宴请东宫,皇子公主便在这暖音阁中举杯畅饮,时光荏苒,父皇不在了,暖音阁也失去了原来的模样,昔日的奢华靡靡,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留下的只是心中的一滴咸淡泪。

    出宫顺利,晨夕微明,在护城河边,曼纱华走的极快,渊著远落于后,他知道她这是在气什么,可明明知道她气,但他的心里却乐开了朵花似的,这样的生气说明是在乎。

175:醋意分明

    175:醋意分明

    “华儿,你走慢点。”

    “华儿,我们去吃碗面再回去,好不好?”

    “华儿,当心车马。”

    “华儿,我错了……”

    这最后一句时,曼纱华愤然转身道:“知道错便好,这是何年何月的事我竟然不知,我自以为著哥哥是洁身自好的君子,不想著哥哥也是这般下流无耻,当真叫我错看了你这么些年!”

    话罢,她又转身向前快步走去。

    渊著张张嘴,伸出玉手取下了脸上的青狐面具,他自言自语道:“怎么能给我叩这么大罪过。”

    渊著一路尾随,追逐到了离妆苑,东夏楼,是啊,除了这里她无地可去。

    渊著随她上楼时,曼纱华进了屋门,渊著正要抬步向内,红漆木门,砰然关上,一阵清风袭面。

    他叩手道:“华儿把门打开好不好?”

    “华儿还未听我说这事情的缘由,所以不要这样武断的给我判罪好吗?”

    “华儿开门,你若不开门,那你这分明就是在吃醋!”

    木门打开,曼纱华怒斥着一张小脸,眼眸中带着几分醋意,她酸气道:“华儿亦是大肚之人,著哥哥喜欢谁,爱和谁搂搂抱抱,那是著哥哥的事,与华儿何干,华儿为何要吃醋!”

    她话罢愈要将门关上,渊著双手一扳,轻身进门,他道:“莫不是在吃醋,你这又是再气什么?”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渊著淡笑道:“答不上话来,这便是在吃醋。”

    曼纱华回身坐在了床榻上,扭过头去不语,这才他真的是太过分了,想要办何事,他去办便好,嘴上说着带自己去行宫中玩,却叫她假扮成太监看着他与别的女子亲热暧昧,他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吗!

    渊著张开双手将她从背后拥在了怀中道:“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你又不是不知,云诗琴不过是我放在皇兄身边的棋子,我怎会喜欢上皇兄的女人,身边的女子千千万万,我只喜欢曼纱华一个。”

    “从小,从第一眼便是。”

    曼纱华听了心中有几分动容,却又想起行宫的那般场景,这气在心头,仍是未消去,她转身推开他道:“你这怀抱是琴妃娘娘抱过的,你这双手是玩弄过琴妃娘娘的青丝,这沾了别人的东西我便是不要!”

    渊著心中猛地一沉,不想她对待感情是如此的洁癖,他淡笑起身,前去水盆中清洗了双手,复又拿着洗净的手帕来回的在身上擦拭,他转身道:“这下可满意了?”

    曼纱华点点头,微咬着下唇,却又觉得方才自己是过分了些,明明说自己也要帮他的,可自己却又做不了什么,他带着她前去行宫,那么多人围着他们的时候,她的心便是替他万分的紧张,万一此去难回,这千秋大业,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还未开始便败在了此处。

    他的心中自当是悔恨不已。

    他的几分计谋,几句圈套,她亦是明白,她心中委屈是不想他日后再如此的犯险,几百个日夜,她安然入睡时,而他是不是就像今日这般以身入局,几愈跌入险境。

    渊著拿着手帕擦净了左手上的最后一个指头,复又擦上右指,曼纱华从床榻上起了身,快步前去,双手按住了他的手臂,她低声道:“不要擦了不要擦了,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说话间,干净清澈的泪珠滴落在了渊著的手臂上,本是笑意缱绻的渊著,面上一僵,不想他却惹得她落了泪,他亦是行过誓言,不叫任何人欺负她,而他自己都未做到,他的心中一痛,他将她揽入怀内,温声道:“我错了,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

    曼纱华一个劲地摇头道:“不是,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你的计划,并非真的喜欢她,我只担心你,皇宫险地,你几次挣脱,几次入险,我都不在你的身边,担心那日便再也见不到你,那我该如何是好。”

    “好了。”他低头看着她的双眸,温柔的替她擦去清泪,他道:“行事我都会万分小心,非到迫不得已时,我是不会以身犯险的,你我的婚礼还未完成,儿女还未绕膝,我怎敢轻易丢了性命留你一人。”

    曼纱华咬咬嘴唇,轻声道:“若有能帮得到你的地方,你千万要开口,别绕了大弯子,却不肯叫我帮你。”

    “会的。”

    渊著低眸细看她,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亦是有些干裂,这几日正是宁京城最燥热的时候,她定是受不了还硬要忍着不说。

    渊著侧脸去看外头的屋檐,蓦地勾起嘴角轻笑,他道:“昨晚一宿未睡,你先去床榻上休息,午时饭后,我来接你去个地方。”

    “好。我等你。”

    渊著离开,曼纱华洗漱吃了早茶,便会榻上舒爽的睡了一觉,梦中又回儿时光景,那般自由自在,无所忧愁无所畏惧,她洋溢着浅笑,沉沉睡去。

    午饭过后,她坐在房中煮茶翻卷,素手袭香,好不悠闲。

    渊著锦衣华袍,手中拿了把油纸伞,他道:“走,带你观雨去。”

    “观雨?”曼纱华抬起头,略微惊讶道:“著哥哥莫非真的能把龙王请来?”

    “那还有假。”

    渊著牵着她的手从离妆苑后门走去,越过拥挤的人群,转转折折走进了一条小巷,小巷两旁高楼赫赫,红漆木刻,画楼听雨,脚下青石如玉,玉色斑斓。

    幽远看去,别有一番东夏国的风味,宁静小城,红墙白瓦,古色古香。

    渊著浅笑道:“带你去迎接一场雨的盛宴!闭上眼睛。”

    话罢,渊著伸出左手打了一个响指。

    曼纱华轻轻闭上双眼,长长卷卷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本是晴朗万分的天气,她能感觉得到阳光洒落在她睫毛的温热,却忽然上天转急,她的眼前一暗,她虽是闭上眼睛,却还能感受得到亮光与黑暗。

    蓦地,一阵清风扑面袭来,四周突然凉爽不已。

    她轻声道:“著哥哥,天阴了!”

    “是啊,天阴了,远处还有闪电。”渊著话罢,曼纱华只觉得眼前闪了一下亮光,便又是黑暗,突地,雷声阵阵,远处“轰隆”作响。

    接着便有一两滴雨点落到了曼纱华的睫毛上,她仍旧闭着眼睛,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奇妙。

    细雨微蒙,轻轻地滴落在她的脸颊,她闭着眼感受着这场夏雨,她伸出手心去接天上落下的雨珠。

    忽然又一道闪电袭来,片刻后四周雷声轰鸣,细小的雨珠变得大了起来,渊著撑开了事先准备好的雨伞,只听见四周的雨滴声连绵不绝,她伸手去触碰那一片冰凉,世界真的在下雨。

    “著哥哥是雨,是真的雨!”她欣喜的笑着拨开渊著手中的雨伞,任凭暴雨滴落在她的脸庞,打湿她的青衫。

    她闭着眼睛,生怕睁开眼这场奇妙的夏雨便消失殆尽。

    这是渊著给她的童话,她异常的珍惜。

    暴雨滴落了片刻,她耳边的雨滴声越来越小,雨珠慢慢减弱,乌云一片一片的散开,她的眼前突然明亮了,这龙王是走了吗。

    “著哥哥……”

    “睁眼吧,看前方的彩虹。”

    曼纱华缓慢的睁开了双眼,只见青石底下是雨水洗刷过的痕迹,她抬头看去,不远处于的楼宇间还有细雨微蒙,阳光照射下来红橙黄绿青蓝紫,一条条的斑斓永远留在她的心里。

    她抬头如娇花照水,她轻笑似细雨蒙蒙,她道:“这方彩虹比华儿以往时候见到的彩虹更甚更美。”

    “是很美,前方彩虹美如斯,近处美人相伴旁,此番良辰美景,是我求之不得。”渊著淡笑收了手中的伞,他道:“我们回去吧。”

    “这方才的雨、雷、闪电、还有彩虹都是怎么来的?”曼纱华好奇的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个平凡的小巷子。

    渊著道:“我不说过可以为华儿请来龙王吗,你就当方才龙王来了宁京城做客好了。”

    曼纱华凝着眉,看着他俊颜上扬起一丝满足的微笑,她便知道他是不会告诉她这夏雨究竟如何而来。

    “著哥哥,你能告诉华儿你的计划吗,华儿想同你并肩作战!”

    渊著好笑的看着她,道:“你身子弱,哪能让你这么操心,到时候事情成了你自会知晓。”

    “可是……”她挡在了渊著身前,她道:“小云是我朋友,无论如何都別伤了云城宿的性命,小云要是知道这背后的一切是我们,她定会埋怨我。”

    “我知道,友谊万岁么。”

    数日远去,小云一袭蓝衣浅淡,青丝落肩,步履轻盈风风火火的便从离妆苑的正门闯到了东夏楼,门口迎接客人的女子叫喊道:“姑娘这里是离妆苑是不允许姑娘入内的!”

    小云回头寒声道:“你不是姑娘么?”

    话罢,她便直径入内,正在房内作画的曼纱华初见小云推了木门入内,蓝裙摇曳,桃花相映,她背着光,婉转这清眸道:“我该怎么办!”

    这还是曼纱华第一次见小云穿女装的样子,没了平日里的戾气,没了平日里的粗犷豪野,有的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灵动与貌美。

    “怎么了?”曼纱华放下画笔起身相迎道。

176:锒铛入狱

    176:锒铛入狱

    曼纱华牵着她的手入内,小云坐在木椅上,蹙眉含泪,方要张口,这泪便是簌簌的流了下来,泪沾湿了妆容,她也不管不顾,她道:“我是得知消息后,直接从家里跑出来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这女装就跑到你这来了。”

    “你别哭,发生什么事了?”曼纱华焦急的看着她,小云平日就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还长念叨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她便就是这好男儿,今儿哭成这般模样倒叫曼纱华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

    小云抬起衣袖将脸上的泪尽数擦去,她呜咽道:“云城宿,云城宿要被砍头了……呜呜……我该怎么办,纱华给我出出主意。”

    “不是之前皇上都是不闻不问的吗,为何如今却突然要砍头?”曼纱华凝眉道,这渊著只答应了她不伤云城宿的性命的,怎么如今是局势不受控制了吗,她看向小云,心生愧疚,却不知如何安慰。

    小云哭的梨花带雨,她哽咽着道:“前些日子宁京城里来了邪族的大使,据说大使是个貌美女子,后来大使方进了宁京城的客栈中住下,准备歇息半日好养养精神再去进宫,谁知这半日中大使便不见了。”

    “纱华不出门是不知,那几日宁京城上下都是急坏了,大使是邪族派来的,却又在宁京城出了事,这怎么也说不过去,而那几日云城宿又不在家中,我去找过他几次,次次都落了空。”

    曼纱华道:“单凭这个怎能就说大使是云公子劫去的,若是依据之前的流言,那些未免太强词夺理了一些,小云你别急,当今圣上多疑,他也不是傻子,一定会还云公子清白的。”

    小云摇头哭诉道:“不可能了,不会了,这罪已经定下了,大使倒是无恙被找到了,可是大使说她睁开眼便看到自己同云城宿躺在了一张床上,衣服还都是脱/光的,这样云城宿的罪名是铁定了,他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曼纱华收紧了手中的娟帕,如若这一切真是渊著在背后操纵,那未免也太过分了些,就算他能保云城宿不死,可这往后的清誉就全毁了,小云还如何嫁与云城宿。

    往后他们都将会在世人的唾弃中度过一生,思及至此 ,曼纱华想到了陆府,想到了陆府中璎珞的悲剧,人生何处都是缩影,若是这件事处理不好,那往后小云的下场便会是璎珞这般。

    但也不尽然,只是此事一出,不知小云还会不会嫁给身败名裂的云城宿。

    “小云你信他吗?”

    小云抬起眼眸,一张小脸傅粉施朱,精妙到无双,她两眼空洞,突地绽放了些许光辉,她道:“我信,云城宿是没有胆子干出这等污/秽的事情来的,可是前些日宁京城流传他调/戏良家妇女,这丑名声已经宣扬了出去,现在官府基本上都不用查案,就可以定他的罪了。”

    “纱华。”小云双手握上了曼纱华的手臂,她道:“我不要他死,云太尉独有一子,其余的都是些女儿,云城宿若是没了,云家可就败了。”

    “我是商人的女儿,最多能买通狱卒,让他们对云城宿好一点,但你也知道,云城宿是因为是什么被关进大牢的,他们怎么可能对他好。”

    “纱华……”小云说着便站起了身子,她两眼含泪,看着曼纱华双腿跪拜在了地上。

    “小云你这是做什么!”曼纱华一惊,她起了身,双手扶住小云的肩膀,愈要将她来起来,小云越是纹丝不动。

    小云凄然道:“纱华,自打你我相识,我便没求过你什么事,这次算我求你了,草原儿女都说为人要有恩必报,我有恩于你两次……纱华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再计较着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看我救过你的份上,你也帮帮我。”

    曼纱华面色沉静,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能帮她些什么,莫不是在求着渊著放过云城宿,可事已至此,不知渊著会用何法子来收场。

    “小云你说,我该怎么帮你。”她扶着小云,小云不起身,她亦是跪在了地上,陪着小云一起,她实在承受不起这跪拜。

    她受之有愧。

    小云抬手再次擦去了脸上的泪,她道:“清王待纱华不同,还望纱华去给清王说说,坊间传闻皇上与清王兄弟情深,清王若去求情,云城宿便的得救了,云家上下自当会好好感谢清王的。”

    曼纱华手中冒着冷汗,难道渊著的目的就在于此,可他去求情未见得渊辰会应允他,况且渊著现在手上无权无势,渊辰怎么会卖给渊著这个顺水人情,如此一来,朝中大臣便会有一部分人转身支持渊著,这样好的事情,渊辰未必会答应。

    “我应你,去求求著哥哥,著哥哥在朝堂之上定会尽力为云公子求得一命,只是皇上未见得会答应著哥哥。”曼纱华本想说谎来安慰小云,转念一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若是渊著保不了云城宿,那小云可是会怨对渊著与自己。

    权衡之下,她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小云细想便知,这件事成的几率少之又少,一则云公子是云太尉的长子,皇上都不卖云太尉面子,为何要卖清王的面子,二则就算皇上有心饶恕云公子,可邪族的大使未见得会就此罢手,这又牵扯到了天渊国和邪族,弄不好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话到此处曼纱华顿住了,此时还牵连着邪族,如若真的处理不妥当,这邪族与天渊极有可能因此决裂,渊芙染现在嫁与了邪族,那她夹在中间定是不好受的,著哥哥啊著哥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云颓败的跪坐在地上,她唇齿间轻念道:“完了,云城宿死定了……”

    曼纱华看着小云的模样,心中愧疚更深,她扬声道:“小兔……进来。”

    隔壁屋的小兔听到唤声,便叩门道:“姐姐,有什么吩咐?”

    曼纱华道:“去把王爷请来,说我有急事要见他。”

    “好,姐姐等小兔去去就回。”小兔告了辞。

    小云脸上仍是一副心死成灰的模样,她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现如今她不想哭泣,可除了哭泣她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要去劫法场……对,劫法场。

    小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眸中突然生出一丝希望,她抬手擦擦脸上的泪,她笑道:“纱华我有办法了,我知道怎样才能救云城宿了,我要回去……”

    小云慌乱的看着四周,复又将手摸到腰间,她忘了今日她是一身女儿装,龙骨鞭她并没有带在身上。

    “小云你要做什么?”曼纱华按住了她慌乱的手,小云摇摇头,笑中带着泪道:“我要去劫法场,我要救云城宿。”

    “小云你别做傻事!我向你答应,云公子不会有事的,你的心上人一会平安的,我方才已经让小兔去找著哥哥了,等著哥哥来,我再与他商量对策,著哥哥聪慧,他一定有法子救他的。”

    渊著向她答应过云城宿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她应该相信渊著,因为他从未食言过,她应该相信他。

    小云的双眼早已哭红,她含着泪郑重的点了点头,沙哑道:“纱华,我信你。”

    “那好,那你先回家去,安静的等消息,一切都会没事的。”曼纱华抬手替小云擦了泪,并送了小云出去。

    回房时,她驻步在大槐树下,回想这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云家即将面临的是家破人亡,可他们有什么错,著哥哥千万不要做违背道义的事情。

    小兔去了又回,她道渊著并不在府内,许是去忙了别的事,但晚上一定会来离妆苑看望曼纱华的。

    夜间曼纱华便素衣再此等候,今日的夜貌似比往日的更加长些,夜幕也更加冷清了几分,月色如旧,心境却大不同往日。

    “夜深露重,当心着凉。”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渊著替曼纱华披上了茶色斗篷,他道:“不是说了不要操心这些事,今夜为何还这么执着的等我来。”

    曼纱华焦急的转身回眸道:“著哥哥你知道的,我一直待在东夏楼,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关系小云的事,我怎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她来找过我了,云城宿入狱,不日便会被处死,著哥哥答应过我要保他性命,往后你打算如何?”

    渊著伸手摸了摸曼纱华的乌发,他道:“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件事。今夜我去宫中,你还去吗?”

    “去宫中作何?”

    渊著转身淡淡道:“云诗琴被打入冷宫,我去是为了救她。”

    她焦急的拽着他的衣袍道:“此事也与云城宿的事情有关?”

    “是。云城宿被押大牢,云诗琴受到了牵连,皇兄对云家极其不满,云诗琴又频频求得皇兄原谅云城宿,皇兄心烦难耐,正好没处撒气,这就把她打到了冷宫。”

    渊著的语气极淡,仿佛这件事是与他无关的一样,可让云诗琴去求渊辰,这点子是渊著给云诗琴出的。

177:丧失人心

    177:丧失人心

    “著哥哥,你的目的是什么?”曼纱华直逼上他深邃如海洋般的眼眸,那里深沉的可怕,仿佛这不是她出生时第一眼便看到的瞳孔。

    那双炯炯有神的眼,是清澈,是纯洁,是黑色瞳仁,是那样的好看,她一眼便能看到的底。现如今她努力着,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渊著转过了身去,他单手负立到了身后,他道:“我要云家。”

    “什么意思?”曼纱华略微诧异。

    渊著转动着手中的扳指,看着远处的月色,他淡淡道:“皇兄不允许我与朝中大臣结交,我去哪,做了什么,便都时时有人盯着,皇兄怕我拢络昔日支持我的大臣,他便出了狠招,一个个的将他们分别以不同的罪刑打入天牢,日日折磨而死。”

    “如若要救百姓,我手中必须要有筹码,云家便是皇兄第一个失去衷心的大臣,以皇兄的狠辣,我相信云太尉、云城宿、云诗琴、还有他云家的其他女儿,很快便会失心与他,到时候云家便是我手中一颗最有利的棋子。”

    曼纱华听罢,心中仍是一片凄凉,这样的做法与渊辰有何异议,同样是利用别人来完成自己的愿望,这样做分明就是错的。

    “著哥哥,你的大爱呢,难道牺牲云家就是你的大爱?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她语气中带刺,希望渊著能明白几分,她的担忧,她知道渊著从来都是心底善良,他与渊辰不同,他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做了一些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那将来定要后悔终身,她不要他这样。

    渊著转身,看着她认真道:“天下人不信我,不支持我,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要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现在只有你了,我这并不是在利用云家,我只是想要云家对皇兄丧失信心,而他们曾是父皇的重臣,他们本该支持的明君,而非残暴成性的皇兄。”

    “我答应过你云城宿会没事的,他就一定平安,我答应过云诗琴会博得皇兄恩宠,她便不会在冷宫中久留。”

    渊著话罢,牵起了曼纱华指尖冰凉的玉手,他问道:“现在,你可信我?”

    “对不起,著哥哥,我不该疑你,我信你,我相信你这么做是有你的道理,你不会违背伦理道德,现下我的心中也没了内疚,我更有勇气对面对小云,去面对你。”

    曼纱华反手握住了渊著温热的宽手,她道:“冷宫险地,我与你同去。”

    “好。”渊著看着她的眼眸道。

    曼纱华再次换上了上次穿的藏蓝色太监长袍,渊著戴上了青狐面具,此次飞行至宫墙之上,还是原来的位置,下方有着太监再次接应。

    “王爷,您下来吧,现在是侍卫们换班的时间,这里没人。”小太监在小道上小声说道。

    渊著拥着曼纱华倾身而下。

    “王爷请随奴才来。”小太监带领着渊著走在红墙的宫帷上,曲曲折折,这里没有宫灯,只有月影相照,偶尔有一两只乌鸦飞过,曼纱华仰头看去,真是深宫之中必有乌鸦在此。

    蓦地,她又开始想念东夏宫中的那群陪着她练习的乌鸦了。

    越往深处走去,这条道路越是凄凉,耳边隐约能听到有女子的哭喊声,在长廊上空灵的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

    曼纱华跟在渊著身边,她缩了缩脖子道:“怎么这里连盏宫灯都没有?”

    走在前面的小太监转身躬身道:“这里是东宫最凄凉的地方,这整条长廊都是不准按宫灯的,祖上的意思是这里本就见不得光,就更无需按什么所谓的宫灯了,这里一年四季也不会有人轻易涉足,被关到这里的人,想要翻身真是难上加难。这里的女子长时间见不到皇上,有的得了抑郁症,有的得了妄想症,一个个地不是在这冷宫中上吊自杀,便是老死在了这宫中。”

    “唉,王爷您说皇上这也真是狠心,与娘娘这么些年的情分,说打入冷宫,便就打入冷宫,一点也不给云大人面子。”

    小太监说罢,见渊著面容森然不语,他忙用手独上了嘴道:“奴才该死,方才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望王爷见谅,琴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并且又有王爷您这样的贵客助她,奴才相信娘娘很快就会搬回原来的宫殿的。”

    渊著阴沉着眸子,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曼纱华,他道:“知道该死便好,往后管住你自己的嘴。”

    “是是,奴才知道了。”小太监躬身谢道。

    辗转了几个走廊,小太监带着渊著与曼纱华来到最末端的一间宫宇,他道:“王爷这便到了,奴才就不方便随王爷进去了。”

    渊著从怀中掏出了一包银子,他落到小太监手中,他道:“拿去喝茶吧,近日里对你家娘娘好点。”

    小太监见到银子,眼中泛着金光,他嬉笑应道:“奴才多谢王爷赏赐,奴才对娘娘那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好了,退下吧。”

    “奴才告退。”

    前方的宫殿内隐约亮着一盏烛台,渊著推门入内,一只带着滚烫茶水的杯子便照门直直的砸了过来。

    渊著当即转身将曼纱华护在了怀里,滚烫的茶杯四溅,落在了渊著的后背上,雪白色的袍子杯茶水染得变成了浅绿色,渊著冷着一张脸,将曼纱华牢牢护好。

    “著哥哥……你没事吧?”曼纱华担忧问道。

    渊著松开手,摇头淡声道:“无碍。”

    房内云诗琴单手拍着桌子,头也不抬,扬声叫骂道:“你们一个个奴才都死完了!”

    话罢,她便又抄起了一杯盛着滚烫茶水向渊著这边扔了过来。

    “著哥哥,小心!”

    曼纱华看着茶杯再次袭来,她转身挡在了渊著的身前,眼看着茶杯连茶水将要浇泼到曼纱华的脸上,云诗琴转头才看到是渊著与他的随从,她亦是担忧不已,她拍案起身,双手捂在了嘴上,“王爷……”

    挡在渊著身前的曼纱华闭紧了双眼。

    仅在须臾之间,一双玉手稳稳当当的握住了直逼曼纱华脸颊的茶杯。

    那茶杯里滚烫的茶杯亦是没有洒落分毫。

    渊著接下茶杯后,他踱步走到桌前,将茶杯缓缓放下,他森然道:“性子还是这样急躁,你还怎能出得了冷宫?”

    “王爷有办法出得了冷宫?”原本一脸沉寂的云诗琴眼眸中像是有了些许光芒,她微微倾身向前激动问道。

    曼纱华看着她从前几日的傲气凌人,到今日再次相见的瘦绿消红,这中间的变化简直是天壤之别,一个冷宫真的就能把人变成这个样子。云诗琴素衣红袖,三千青丝静落于身,她双眼紧紧的盯着渊著。

    “看来你对皇兄还是没有死心,冷宫这个地方应该让你多待两天才是。”渊著扬起白袍而坐,说话淡淡的,不带一丝情感。

    云诗琴凝眉,苍白着一张脸,厉声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怎么了?”

    渊著兀自轻笑冷峻的眉目下,生出了一丝嘲弄的情绪,他道:“果真是深宫不闻宫外事,皇兄把你安置在这里,哪天若等云家亡了你都不知。”

    “你什么意思!”云诗琴听到云家要亡,便发了疯般的向前扑去,玉手一张便拽住了渊著的领口。

    曼纱华立在门口,心猛地一揪。

    渊著也不恼,他手指轻轻扣在木桌上,他道:“明日便是云城宿游街示众的日子,后日便是云城宿当众问斩的日子,你说皇兄念及你与他的旧情,不会伤云家分毫,这本王倒是没看到,本王只知云太尉可就这一个儿子,云家的后路若是断了,那你在这宫中可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你说什么!”云诗琴拽着渊著的手臂愈加紧了几分,她娇媚的眸子里恨意燃燃,姣好的面容也因恨而扭曲了起来。

    蓦地,她松开了渊著的领口,后退两步,单手支在桌案上,失意道:“不会的,皇上不会这么狠心对我云家的。皇上!臣妾尽心尽力服侍了你一年,家父也全心全意的支持你,您为何这么狠心!”

    她摇头道:“皇上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而杀我哥哥,王爷您骗人,不就是百姓的谣言吗,谣言不足以为信,皇上才不会……”

    “云城宿掳走了邪族派来的大使,并对邪族大使进行了侵/犯,邪族不依,皇兄不会为了一个云城宿而跟邪族闹得不欢而散。”渊著打断云诗琴,他说的斩钉截铁。

    云诗琴一脸震惊,她柳眉紧蹙,向上勾去的眼角中渗出一滴泪来,美目怒睁,蓦地,她厉声大叫着,拂袖将桌案上的茶具点心一应挥到了地上。

    刺耳的碎片声连绵不绝。

    “咚咚咚……”正当她伤心欲绝时,一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应景的响起。

    房内的三人瞬时警觉了起来,站在门口的曼纱华挺直了脊背,她看向渊著,渊著挥手示意她过来。

    云诗琴忙抬袖擦干了眼泪,她扬声道:“谁?”

    “是朕!”门口响起了久违的熟悉感,曼纱华浑身上下打了一个激灵,是渊辰,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到这冷宫中来。

178:心灰意冷

    178:心灰意冷

    云诗琴怒目而狰,看向门口,复又看向渊著,渊著一脸清淡,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墨绿色的小瓶,他放在了桌上,用眼神示意了方才打碎的茶杯,而后回身圈住了曼纱华飞身上梁,躲在了画屏后的一方。

    云诗琴理了理衣衫,用手抚顺了发丝,她将桌案上的墨绿色小瓶揣在了衣袖里。

    她看了看躲藏好的渊著,这颗紧张的心便稍稍安定了不少,她低身拾起一片茶杯的碎块,闭着眼朝手心上狠心割下,血顿时将玉葱似的手染了鲜红。

    本是被她擦净泪滴,复又流落了下来,她也不伸手去拭,只任凭它们在脸上扮演着凄凉与无助。

    她素手开了门,渊辰一身锦绣皇袍,矗立在门口,他疑狐似的向房内看去,并沉声道:“为何这么晚才开门?”

    云诗琴低着头,模样正是委屈万分,她凄声道:“臣妾方才气极了自己,便将这些茶杯摔下,这又听到皇上叩门,臣妾怕皇上见到臣妾这般撒泼模样,心下一急,便低身去捡这些碎块,不料扎了手。”

    云诗琴话罢,泪复又流了下来,她凄声道:“臣妾以为皇上再也不会见臣妾了呢……”

    渊辰眼中飘荡着疑惑,他嗔怪道:“叫朕看看你的手。”

    云诗琴缓慢的将割伤的手从身后拿出,曼纱华隔着画屏看着云诗琴的手,鲜红的滴着血,她的心下一滞,女人若是狠下心来,真的是用言语无法估量的。

    为了重获恩宠,竟然亲自将自己的手心割破,这是怎样的走投无路才会做的事情啊。

    渊辰剑眉微皱,他道:“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好好的手若是破了留了疤痕,这往后弹起古琴可就不好看了,也枉费了你名中带着琴字。”

    渊辰话罢,绕过了云诗琴直径走入房内,环顾四周,他道:“方才朕在门口隐约听到房内还有个人与你一同对话,怎么就你一人?”

    “皇上说笑了,这冷宫凄凉谁会愿意前来,臣妾自知前些日子臣妾多言了哥哥的事情,叫皇上心烦了,这几日来臣妾日日夜夜的忏悔,只希望皇上能舒心些,别整日为了哥哥的事情烦心。”

    云诗琴话罢复又将头别了过去,只见渊辰眼中全是探究之意,不知他信了几分。

    渊辰行到桌案前,却不坐下,他沉声道:“怎么爱妃是听说了什么吗,怎知朕是为了云城宿而烦心?”

    云诗琴心下一惊,她那只完好无损的手紧紧的捏着衣襟,手指冰凉,她缓声道:“臣妾深处冷宫,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臣妾怎知宫外事,臣妾是因哥哥的事被皇上冷落了,所以臣妾猜测皇上定还为这件事烦心着,所以……”

    “一派胡言!”渊辰猛地甩袖转身,眉目犀利的看着云诗琴,他道:“朕今日才得知,前些日子有人从皇宫翻墙进来,黄金侍卫疑是刺客,便将其射杀,是你出面救了他们,并称他们是你家里派来的贵客,还大言不惭的说着是奏请了朕旨意才来入宫的,这是怎么一回事给朕解释解释!”

    云诗琴当即跪拜在了地上,她低着头,眼眸婉转这泪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若是让渊辰知道那日前来的人是清王,那他们云家真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不能说。

    渊辰捏着拳头,森然道:“哼,不说是吧,好!由朕来说,你们云家结党营私,云城宿名声败坏,为人作呕,云太尉不惜派人夜半翻墙盗世,前来找你商计对策,为救云城宿,你云家集结大臣联名上奏,朝中风气作乱。”

    “朕本是念及云家乃是有功之臣,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云城宿倒好,朕不处罚他,他便蹬鼻子上脸,连邪族大使都敢侵/犯,朕便只能将云城宿人头落地,才能平息众人怒气,你云家是反了不成!”

    “皇上……哥哥没有,父亲也不会这样做的,皇上……”云诗琴六神无主,只能凄声祈求渊辰原谅。

    渊辰眯着眼眸,他猛地蹲下身子,一手狠狠地钳住云诗琴的下巴,他道:“果然,朕方才说道云城宿侵犯大使,被判死刑,你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震惊,看来你早已知晓,朕便知道你与宫外之人勾结!你与你的父亲哥哥都是一样不知满足,哼,这辈子,你便待在这冷宫好好思过吧!”

    渊辰话罢,收回了手,起身稳步走出冷房,刚行至门口,外头一个小太监着匆匆忙忙的跑来,跪地而道:“启禀皇上,晚晴贵人小产了。”

    “什么!”渊辰脸色瞬时阴郁不堪,他抬步极速前往,焦急询问道:“请太医,请太医了没有!”

    他的声音、脚步渐渐消失在了冷宫的尽头。

    云诗琴颓然的跪坐在地上,手上的血仍是不慌不急的滴落着,她的小脸煞白,唇如纸色,眼中的泪一滴一滴的悄悄流着。

    渊著抱着曼纱华翻身下了房梁,他从画屏后走出,看着她万念俱灰的模样,冷声道:“这下可心死了?”

    “死了……”她淡淡道。

    “皇兄对你没有爱,只是利用,现在云家失势,你便被他一脚踹入了冷宫,你可是看明白了他的心?”渊著蹲在了云诗琴面前,他拿起她那只受伤的手,从怀中拿出药沫洒上,云诗琴皱着眉,却没有喊痛。

    她道:“明白了,便不会再妄想。”

    渊著起身,淡淡道:“云城宿本王帮你救,这大好青春与年华,你可愿意付之于这冷宫之中?”

    他的这一袭话,让云诗琴的眼中流露出了些许光彩,她薄唇微启道:“真的吗?”

    “何曾骗过你。”

    她凄然的脸上勾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瞬时,她那双死寂的眼眸中燃出一丝恨意,她道:“本宫要反手乾坤,清王可愿帮我?”

    “当然,本王与娘娘是栓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得势,我必安然。”

    “好……”云诗琴眼中的泪皆化作浓浓的恨意,她看着远处的烛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既然皇上为了权势能弃她于不顾,她又何苦一心念着他,从今往后,她便是冒了生死,也要爬上枝头,坐拥这后宫的一席之地。

    渊著看着她怒火中烧的眼眸,心下甚是满意,他道:“你且在这冷宫之中稍安勿躁,明日是你哥哥游行之日,后日便是你哥哥问斩之日,那日本王会替云城宿安排好一切,而你务必要在午时吞下墨绿瓶里的药沫,并食用三特制酸汤,到时本王会安排太医前来问诊,往后你云家便可以平步青云。”

    云诗琴紧紧的握着揣在衣袖里的小瓶,这里的药便是她翻身的大好机会,她绝不可以错过。

    她欺身前去拥住了渊著,她的头贴在了渊著的胸前,她闭上眼睛,淡笑道:“果然还是这里最安心,从前在皇上面前,即便是随意的一个拥抱,我都要绞尽脑汁,思来想去,皇上喜爱什么话题,我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开怀,如今我累的,真的累的,王爷……”

    渊著僵着两只手臂玄在了空中,他看着一旁低着头的曼纱华,心中不是滋味更甚,云诗琴接下来想说什么,他全然明白,只是不能应许。

    他道:“诗琴且安心待在皇兄身边,若有机会本王会给你自由,想出宫,想去哪都行。”只是本王不能陪你一起。

    这后半句话,他只是在心里默默的说着,他知道现在不能全然将云诗琴的希望浇灭,她还有用。

    一路出了皇宫,曼纱华只是安静的跟在渊著身边,亦是没有像上次一样使小性子,他驻步,她一头便栽到了渊著的怀里,“想什么呢?”温和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曼纱华如梦初醒,她道:“真的要听?”

    “恩。”

    “好,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曼纱华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她道:“那日我与你入宫,引得上百黄金侍卫前来,琴妃娘娘出面救了我们,之后这件事被辰大哥知晓,并斥责琴妃娘娘与宫外之人来往,反而对她恶语相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一手策划好的?”

    “是。”渊著回答的淡然,他不想隐瞒她任何,却又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

    “那方才公公传话来说晚晴贵人小产,让琴妃娘娘心灰意冷,是不是也是你设计的?”

    “是。”他看着她的目光柔淡,心中带着一股窒息的压迫感,面上却镇定无比。

    “一个七年的时光,七年之后或许你已经不是原先的著哥哥了。”曼纱华说的悲凉,她一直一直都认为他是仁善,心底纯净之人,不想现在却也是满腹计谋,时时都在想着算计别人,是什么将他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若果真是仇恨,那仇恨的力量对一个人真是毁灭性的灾害。

    “这一路无论如何你都要信我,因为我只有你了。”渊著双手钳住她的肩膀,认真道。

    曼纱华点头亦道:“信你,因为我唯一可相信的也只有你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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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策介绍: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传说,在一幕幕的上演,每一个王朝的兴起,无不是踏着血路,搭着骨梯走来,然而生死永别便是这权利的代价。 陈朝开国皇帝陈矢璋,废丞相胡氏,加强中央集权,胡氏满门被斩。洪元31年其孙子陈钰炆继位,在位四年后,洪元35年其四叔陈斌夺位,。 她身处在这个纷扰的时代,不问朝堂不问世事,只在每个午后花落十分,沏两杯热茶,坐在大槐树下,静静遥听一个传奇的故事,她想外界的纷扰与她无关,可一切如莲花层层剥开,长达五年之久的书信爱情,无疾而终,是她看不清,还是本就是一个局,最后是谁身陷其中。 七年又七年的时光翩然翻过,是帝,心策还是帝心,策? PS:关注呵绿新浪微博,呵绿微信公众平台,了解最新动态。帝心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心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心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