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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呵绿     帝心策txt下载     帝心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9:离开南玉

    149:离开南玉

    “别走!我的肉……我的菜……”

    “阿绿……”

    “什么!”我猛地睁开了双眼,渐渐的一切又变得清晰了起来,面前坐着的是一袭青衣儒雅的陈文,环顾一周再无他人。

    我心底却涌起了一点点的失落,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看他端着药碗一脸欣喜的看着我,我的嘴中咬着喂药的汤勺,怪不得方才吃烧鸡的时候这么硬,后来的食物都变了味道,原来都是这汤药的缘故。

    我伸手将汤勺拿下问道:“你在喂我药喝?”

    陈文放下药碗点点头,认真道:“大夫说你是长期吃不上好的,营养跟不上这才晕的。”

    “哦……”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蓦地又问道:“那大夫的意思就是……我是饿晕的?”

    “恩。”

    “那你干嘛不喂我吃的,却要喂我这些个没营养的草药!”我好笑的白了他一眼,现在我的满嘴都在回味方才在梦中吃的那个羊腿,可怎么回味都是这嘴中残存的中药味,苦不堪言。

    陈文见到我舔着嘴唇的模样不由得抿嘴轻笑,“食物我早已让小二备好,就待阿绿醒过来食用了。”

    我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但心思却全然不在了这里,“花奶奶呢,这里是哪,还有你四叔呢?”

    陈文笑而不语,他起身前去将床榻前的屏风拉开,只见屏风后的木床上,花奶奶安安稳稳的躺在上面,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奶奶……”我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只见她呼吸均匀睡得安稳,却不见她醒过来,我问道:“花奶奶怎么了?”

    “昨晚折腾的一宿,定是累了,所以睡得多了一些。”陈文复又将屏风拉了过来,向外叫道:“小二!上菜!”

    “唉,等等……”我急忙叫住他。

    “怎么了?”

    我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不好意思道:“我想吃羊腿,想吃肉……好饿,我和花奶奶这两个月就没有饱餐一顿……”

    “噗……”难得看到陈文的不优雅,他像是被我的话所惊到了一样,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不过想来也是,陈文公子是何许人也,有钱有势的大商人,单凭他的穿着就可以看的出他们陈家人不是一般的人,再者又姓陈,当今皇上也姓陈,也许这叔侄两人是什么皇亲国戚也说不准。

    这样的人家怎么能体会像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因为收成不好,便吃不上饱饭的日子呢。

    陈文自带优雅的贵气,陈武又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两人定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怎会明白肚子饿是什么滋味。

    陈文看着我严肃的表情,便也知道这不好笑,他忙止住了笑,又向外招呼了一声道:“小二,再加一个羊腿和一只鸡!”

    片刻,这带着香气的肉和菜便上满了一桌,我闭着眼,嘴角勾起满足的一丝笑意,闻了闻饭菜的香气。复又睁眼,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果然现实中的羊腿就是要比梦中渴望的羊腿还要香上几倍。

    陈文坐在我的对面,安安静静的看着我一番风卷残云,他的看的比我吃的都认真,当肚子填饱以后,才注意到他认真的这副模样,仿似有两把烈火瞬间的燃上了我的脸颊。

    我抬起衣袖正准备擦去嘴角的油汁时,陈文递过来了一方手帕,他淡笑道:“不想阿绿吃东西这么香,看着你吃我都饿了呢。”

    我看着他,想来定是不错了,这样的公子每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便是再好的食物吃在他的口中都是一个味道,哪里还有什么香臭。

    我勾起嘴冲着他微微一笑,接过了他递来的白色手帕,正要拿起擦嘴,却又放了下来,这么白净的手帕,若是沾上了油可是就洗不掉了,怎么能这么浪费。

    思及至此,我便又放下了陈文的手帕,抬起衣袖将嘴擦干净。

    “怎么不用手帕擦嘴?”陈文疑惑道。

    我摇摇头,并未解释什么,复又将手帕送还给了陈文。

    “既然吃饱喝足了,那就走吧。”陈文起身招呼道。

    “去哪,我与花奶奶的房屋都被人点了,我们还有哪里可去!”说到房屋我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房屋为何要点了,那可是我和花奶奶的家,朝廷这样做真是欺人太甚!

    我自知命苦,这些年也从未抱怨过什么,而现在真是觉得上天不公,难道他们真的要赶尽杀绝吗,可是我与花奶奶又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我爹爹又做错了什么!

    陈文见我脸色略有不对劲,他吞吐解释道:“嗯……阿绿,其实说实话,锦衣来点了你家的房子,我与四叔是有一半的责任,嗯……还有昨晚给你讲的那个《农夫与蛇》的故事,我是编出来气四叔的,谁让他一声不响的就来找你,所以那个故事你别往心里去,都是我乱邹的。”

    我自然知道这是陈文乱说的,所以那时我说要他们解释,只是想让他们不要争闹了,而并非是不信任他们。那晚,锦衣清清楚楚的说了这是皇长孙的命令,而皇长孙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们是皇亲国戚,想来也是一个远方的亲戚,不然怎么会是买花的商人。

    要说是与他们有关系,我相信也只是那串手链惹得祸。

    “我和花奶奶都是你们救的,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只是陈文公子是否将我与你交换的信物,不小心示露与他人了?”我问道,因为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到其他理由来,锦衣的出现打破了我十几年的平静,那种逃亡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若真是这样招来了锦衣,我与花奶奶得想法子离开南玉城,去一个更远的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静的过完后半生。

    陈文先是一愣,随即左手覆上了右手的手臂,我注目去看,隐约可见右手腕上戴着的是我与他交换的宝石手链。

    手链是阿德叔给我的,亦是我爹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想必这就是招来杀生之祸的原因。

    陈文迟疑片刻后点头道:“是,是有个官家见到了我手上的宝石,他觉得好看便问了我宝石的由头,我便如实说了是山谷间卖花姑娘的,我与她以此作为信物交换了。”

    他愧疚的低下了头去道:“不想给你招来了麻烦,对不起啊,阿绿。”

    原是如此,既然被人发现了,那么此地不宜久留,什么买卖花卉,什么后花园,这往后回不去了,那一池子花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了,我对着陈文轻轻摆手,算是原谅了他,这也不能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竟忘了这个手链的由头,就这样与他人做了交换,招致杀身之祸,还能怨的了别人!

    “花奶奶……花奶奶……”我从木桌旁绕了过去,将屏风拉开,轻唤花奶奶起身。

    花奶奶遥遥从梦中醒来,再见到我时,她挣扎起身,我扶住了她,她将我揽入怀中,凄凄道:“小绿啊……你没事,奶奶以为你被官府的人捉走了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心中几欲难过,却终是忍了下来,我轻轻的拍着花奶奶的背部道:“奶奶,小绿没事,小绿叫奶奶担心了是小绿的不是。”

    花奶奶颤颤巍巍起身愈要下床,我低身替她穿好了鞋子,又将床榻一旁的外袍披在了花奶奶的身上,花奶奶执了我的手道:“官府的人怎么会找到这里,你阿德叔不在了,他们竟然还追着不放,这不是把你往绝路上逼吗!”

    我抬手拭泪,“花奶奶,阿德叔留给我们的家没有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们走,我们离开南玉城,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再也不要回来了!”

    花奶奶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扶着我的手臂道:“原以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是安全,却不想他们查到了这,好……小绿随花奶奶去个地方吧,那里不会再有人来追杀我们,顺便也见见老故人,这么些年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嗯,花奶奶这是要带小绿去哪里,什么故人,花奶奶不是无亲无故吗,何来故人一说?”我看着花奶奶的神情,像是陷入了经久的回忆,若是花奶奶真有什么故人在这个世上,我是应该陪她去见见她的故人。

    她现在的身子是每况愈下,药不离口,想见什么人,想做什么事,都尽早的满足她,不然真有哪一天花奶奶年迈的下不了床榻,这一切就真的晚了,我断不能让最亲的人留下毕生的遗憾。

    花奶奶释然一笑,道:“他在最西面,太阳落下的地方,与咱们这的南玉城隔着千山万水和一片汪洋大海,若是与要去,我还怕我这老骨头走不到那就先去了……”

    “奶奶,你说什么呢!您好好的,会一直一直陪在小绿身边的,您想去哪,想见谁,小绿都陪你去。”

    “小绿真乖!”花奶奶将我揽入怀中,我将头枕在花奶奶的肩上,无端的多了些感慨,多了些惆怅。

150:留在险地

    150:留在险地

    “这……你们这是准备要去哪?不会是因为锦衣烧了你们的房子,你们就要离开南玉城吧?”我与花奶奶说话,竟一时间忘了一旁傻站着的陈文,他踌躇的站在那,紧张兮兮的看着我与花奶奶。

    我别过头,悄悄的擦干了眼中的泪花,而后转头微笑道:“不然呢,南玉城我与花奶奶是待不下去了,不走难道还要等着第二次的抓捕?”

    陈文面露为难之色,道:“可你们走了,我和四叔的花怎么办,这可是提前付了定金的,阿绿也给了我信物,可不能耍赖!”

    提到信物我就来气,但气不在他,“信物呢?我们换回来吧,不然这个宝石手链留在你这里,日后也会为你招来麻烦的,那些定金我会想法子退还给你,还有山谷的花圃就留给你们了,我与花奶奶要走了。”

    说着,我将腰间挂了多半年的玉佩取下递到了陈文手中,陈文迟疑的拿着玉佩,却迟迟不肯取下右手臂上的手链,他欲言又止,复又将玉佩送还到我的手中。

    “陈文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手中的玉佩,晶莹的透亮,温润的干净,那背面凹凸不平的地方一个“炆”字清晰可触,其实当我真的要将这玉佩送还给他时,我是有些不舍,这么多年终于多了一些盼头,可我却道不清说不明,这些微妙的感觉是什么。

    难道我是真的喜欢上了我的顾主陈文公子……

    陈文微微张嘴提了一口气,将要些说什么,复又把气压了下去,终是没有开口。

    我看着花奶奶坐在一旁的床榻上等着我,她手中抱着的是……是记录了那些故事的厚册子,相当于一本厚厚的手写书,我的心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只觉得一股暖流缓缓而入,太好了,这个手写书还在。

    只是陈文设计送我的那把碧玉半彩玲珑扇估计早已葬身于火海之中了吧,还有那寥寥的几封信件亦是如此。

    “陈文公子若是不愿意将手链还给小绿,那公子便自己留着。”话罢,我转身扶起了床榻上的花奶奶道:“奶奶,我们走,小绿把这枚玉佩变卖了,应能换不少银两,我们省吃俭用一些,这去寻故人路上的盘缠应是够了。”

    陈文挡在了木门口,他一脸严肃道:“你们随我回去一趟,昨夜匆匆,今日就算你们要远行也定要从长计议一下,房屋里许还有没烧完的东西,看看还有没有要用的,也一并带去了。”

    我垂眸一想,也有道理,可是回去却也存在着几分危险,“若是锦衣还未离开,我与花奶奶回去不是正好自投罗网了吗?”

    “不会的,你信我。”陈文坚定道。

    我看着他清秀婉转的眼眸,心中又存了些许相信,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我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同花奶奶陈文一起下了楼去,小二帮我们叫来了一辆马车,三人上了马车,一同前往“住处”。

    不出门不知现在时日,出了门,坐在马车上,一路行去,素手掀开窗帘,几束斜斜的日光洒在一旁的田埂上。

    光芒将这里照的更是光秃秃的,今年明年这里的百姓定都不好过……

    “想什么呢?”陈文一把折扇握在手中,目光柔浅的看着我问道。

    我继续看着道路两旁的田埂,道:“想,这粮食是乡下百姓种的,今年收成不好,为何乡下百姓吃不上一口饱饭,而城里不种地的大户却可以每天大鱼大肉,好不恰意。”

    “哈哈……”***淡一笑,折扇一开,展在胸前,他道:“冬日那些塞北边的城池多有饿殍,而今我南玉城不过是到了瓶颈,百姓们吃不饱饭也只是暂时的,更何况大户人家有些可是会囤积粮食的。

    “每到这个时候一些贫中人家开始要面临肚子的危急,然后这些囤积了粮食的大户人家反手再将这些粮食高价卖出,即盈利又做了‘好事’,也可说是两全其美。”

    陈文说罢,面上带着一丝怜悯的悲戚,我想他这也是在为了那些饿死的百姓吧。

    “有钱人这样屯粮,欺压百信官府难道就不管吗!那,那些穷苦人家就活该被饿死是吗!”我回眸看着陈文一脸无辜的表情,自知方才的语气重了些,忙又补了一句道:“我们小百姓只是觉得朝廷这样的政策略有不公罢了。”

    陈文轻眨双眼,微抿嘴唇,像是在细细琢磨我方才的话语,须臾,他道:“按理说屯粮又高价出售,这样做是不合法的,但现在的官府似是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那些大户人家上缴的银两是其他普通人家的几倍。”

    “穷苦百姓家也可以去官府领救济粮,在南玉城也不至于饿死这一说,毕竟南玉城是在天子脚下,这里的风气还算是正,其他地方我就不知了。”

    我复又看向了窗外沿路的风景,不再说些什么,不知怎么的,我竟和陈文讨论起了这大陈朝的制度,我这什么也不懂,只是将自己见到的听到的发一感慨,不想他会认真的回答我。

    不过,我这操心也是瞎操心,朝廷怎样做我又管不着,陈文与陈武是商人,他们更是管不着,即便是现在有了兴致,高谈阔论一番又能如何呢,然而这并没有什么作用。

    马车一晃再晃,这目的地便到了。

    陈文先下了出去,我与花奶奶坐在马车内迟迟不肯下去,不肯面对这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俨然变成了一片废墟。

    “阿绿,出来看看,再决定你们要不要走。”陈文站在马车外呼唤道。

    我低着头,左手覆在右手上面,紧张的揉来揉去,蓦地,我的双手上又覆盖了一只苍老的手,我抬头看去,花奶奶正慈祥的看着我道:“不怕,小绿就当这是成长,成长难免会遇到一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这有奶奶陪你一起,不要怕。”

    “嗯。”我郑重的点点头,搀扶着花奶奶一起下了马车。

    站在泥土路口,向我与花奶奶的房子看去,只见那里围了黑压压的一片人,不见那里有什么废墟,只见那里多了些木材,多了些牛车,多了些砖瓦。

    “陈文公子这是作何?”我问道。

    陈文轻摇折扇耳畔的发丝被微风吹的轻轻向后扬去,他神采奕奕道:“你不是问四叔去哪了吗,看,他在这里指挥着手下在给你们盖房子呢。”

    我搀扶着花奶奶向前走去,仔细一瞧还真是,昨夜被烧毁剩下的废墟已经全然不见了踪影,现在有的是正在慢慢搭起的框架,看着架势,这二三十个人围在我与花奶奶那巴掌大的地方,来回忙活着,这是要隔天就竣工的阵势啊。

    怎么会……他们怎么会如此有心,他们不欠我的,我亦是不曾有恩于他们,反而他们却次次出手相助与我,这等恩情让我如何报答。

    正恍惚间陈文将手搭在我的肩头,我转过了身去,他极小心的道:“这下不会再走了吧,你的家马上就会有了,而且你信我,这些朝廷的锦衣再也不会来这打扰你和花奶奶了,往后你和花奶奶就安安生生的在这里过日子,我会常来的……嗯,因为要照看花圃里的花,所以我会常来视察的。”他又解释道。

    “哦……”我呆呆的回了一句,半响我才反应过来方才陈文说的话,我又道:“陈文公子何以见得锦衣不会再找到这里来了?”

    陈文一愣,他轻摇着折扇,看着远处正在搭建的房屋,道:“他们都来过了,并且烧了你们的房屋,他们一定会量定你们不敢再来,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就安心住下吧。”

    “可是,原来阿德叔也以为南玉城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所以我们便住在天子脚下,可灾难还是到来了,陈文公子就不认为他们会再回到这里来守株待兔?”

    陈文爽朗一笑,向前走了去道:“南玉城大,当然不安全,而这里是南玉城的一个小镇子,就算他们到这里也要费些时日,既然来过一次无获,定不会再来第二次,反正呢,阿绿你就信我这一次。上次是我不小心将手链暴露了,给你们惹了麻烦,但这次我定会护你平安的。”

    我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回头向花奶奶看去,征求她的意见如何,说真的,南玉城以外的地方我还真没去过,我就如同故事中的曼纱华一样向往着自己长大以外的地方,但又惧怕着外面的人和事。

    花奶奶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换上了欣慰的笑容道:“能不走那是最好了,我这把老骨头怕是也去不了哪了。”

    可她明明方才是失落的,为何又要这样回答,“花奶奶,您不是说您想要去看故人吗,故人在哪,小绿陪你去,咱们看完了故人再回来也不迟啊。”

    花奶奶覆上我的手心道:“故人在天际,太远了,奶奶怕是走不动了,再说走时也好好的道别了,没什么遗憾,此生不复相见,没遗憾啊……”

151:感之有谢

    151:感之有谢

    听着花奶奶的话怎么品出了些许落寞,我还想要问,只见她松开了我的手兀自慢慢的向前走去,坐在了院子里的木桌上,看着怀中的手写书失神着。

    陈文看着我道:“如何?”

    “留下。”

    “好!哈哈哈……”陈文合了折扇向前走去,有些许兴奋的招呼道:“四叔,阿绿说留下,留下!”

    我站在阳光下,向远去看去,一只手搭在额间,细眯着眼睛,只见也站在阳光下的陈武用衣袖挥着汗,那只被我咬伤的手也换上了白纱布而非我的浅绿色绣花手帕。

    我快步跑到他们跟前,笑问道:“你们还没吃吧,太阳快落山了,我给你们做饭!”

    陈武擦着汗,站在搭起的木架上眉眼弯着笑道:“好,正好让西楼买了菜米肉,绿儿就看着做,等下我与侄子就算是享福了,哈哈。”

    “难得见你不肃着脸。”我小声嘀咕道,一旁帮着干活的人我清点了一下,除去陈武,一共有三十二人,第一次做大锅饭,是得想想这该怎么做,别做出来不好吃。

    不过片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那些搭建房屋的人依照陈武的命令也停了手,“来来,有白米饭、红烧肉、清抄菠菜还有新鲜的鱼汤,大家快过来吃。”

    “怎么不过来啊,一起啊。”

    我看着他们整齐有素的坐在一边休息却不过来吃饭,难道是不饿吗,怎么干了一天的活,这么香的饭菜他们也不为所动。

    “很好吃的,快过来,不然饭菜就凉了,凉了就不吃了!”我又招呼了一声。

    陈武去马车上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下来道:“绿儿不用管他们,我们先吃。”话罢,他接过了我手中盛好的白米饭。

    “这怎么行呢,你们都是帮我和花奶奶盖房的,这累了一天怎么能不让他们和我们同桌吃饭呢,他们虽是你雇的人,但也不可以这样苛待吧!”说着我又盛了几碗饭,再次招呼他们。

    陈文静坐在一旁也不发话,只是好笑的看着我与陈武争执,陈武亦是嘴边浮着笑意道:“主仆怎么能同桌吃饭,他们当然是吃我们用剩下的饭菜,岂有他们先吃的道理。”

    我看着他们坐在暗处,想看却又不敢看这些饭菜的眼神,心中亦是不好受,许是我与陈武陈文他们所处的阶层不同罢,所以所认为的观点也不同。

    我看着陈武已经用筷子开始吃碗中的米饭了,我心思一动想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法子。

    “不准吃了!”我说着将双手盖在陈武的饭碗之上,道:“这些饭菜是我做的,我有权让谁吃让谁不吃,但是他们是你的仆人,他们只听你的话,所以你要命令他们吃饭,我才会让你吃我做的饭菜!”

    我瞧着陈武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他放下了筷子,僵着个背,直直的坐在一旁,也不发话,我半蹲在一旁,双手盖着他的饭碗,可后背却越来越凉,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应该不会吧,堂堂七尺男儿,怎会这么没肚量,再说他这个年纪应该都是当爹的了,想必平日里在教育子女方面,定是非常严格!

    陈文依旧是一副好笑的表情看着我俩,也不发言。

    正当我在犹豫要不要将手拿开,然后去一边悄悄吃饭时,陈武背对着那三十二个人道:“过来领饭!”

    三十二人整齐有素的站了起来,拍好了队一个一个过来,我打了饭复又打了菜,有几个人接过饭菜时,小声道:“绿儿姑娘谢谢你……”

    “谢谢……”

    “谢谢……”

    听着心里暖暖的,就这样多一些正能量该多好。

    “领完饭的回到原位上去吃,不许上桌!”陈武阴着一张脸沉声命令道。

    那些打完饭的仆人一个个地又回到了方才坐着的地方,安静的吃饭,我回头看着他,只见他背对着我们慢慢地吃着饭菜,心想道,“这如果做了皇帝,定是一个暴君,一点儿也不近人情,那余下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饭罢,陈武站起身子道:“休息半个时辰后继续开工!”

    “陈文公子,你四叔这是要累死他们啊。”我担忧的看着那些刚放下饭碗的仆人。

    哪知陈文轻轻一笑道:“没事,他们都习惯了,那就是我四叔,做事利索,从不拖泥带水,与我不一样。”

    我回以浅笑道:“当然不一样,一文一武能一样吗,只看平时你与我说起话来就是彬彬有礼,而你四叔呢,一贯粗鲁的口气,又爱肃着脸,谁见了不都得躲着他呢。”

    “那么你真是这样觉得?”他一脸欣喜的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确定。

    我笑而不语,向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走去。

    “阿绿……”陈文在身后叫住了我,我转头看去,火光里他的身影被拉得欣长,背着光却看不清他的脸。

    “嗯,想找你聊聊。”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其实不安的是我,面对陈武我还能不顾形象的对他吼两句,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面对陈文我的那些粗鲁的话语,不雅的小动作,统统的都被我藏了起来。

    只要与他在一起,我仿佛是被他同化了一般,变得优雅,变得出口成章,变得容易害羞,变得春心萌动了起来……

    “恩,我们去那边的花梗吧,别在这吵到了花奶奶的休息。”我指了指坡上那边的田埂,那是我与陈文第一次彻夜畅谈的地方,如今又来了,只是不知今日能聊到几时。

    我们席地而坐,他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夜深露重,别着凉了。”

    “谢谢。”

    “除了花奶奶与你所说的阿德叔,阿绿就真的再没了亲人吗?”陈文问道。

    遥想,或许这个世上除了这两个人我真的就再没了亲人,该有的亲人也早都化为亡灵,转世投胎去了吧。

    “我的记得你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回答说没有。”我如实道。

    陈文一阵惊讶道:“啊,有吗,我不记得了……今个你与花奶奶说的是要去寻什么故人,听你们说好像在很远的地方,是另一个国度吗,是什么样的故人?”

    他怎么又问这些,难道真的是想把我的家底摸清,然后……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忽然就觉得身上燥热到不行,脸颊也渐渐的透出了微红,上面又穿着陈文的长袍,他原有的味道一阵阵的从那件衣服上传入我的鼻腔。

    我忙扯下了衣服道:“有点热,这长袍还是你自己穿着吧。嗯,白日里花奶奶说的故人我也不知,从前也从未听她提起过什么故人,不过花奶奶是自打我出生起就陪在我身边,就算是有什么故人,也是不常联系不亲的故人,这十几年也不见有人来看他,亦是不听她提起过谁。当然除了奶奶给我讲的故事。”

    “哦,这样啊,那这么说你家真的就只有你一个姑娘了,怪可怜的,说起来还是没爹没娘……”陈文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忙止住口,叹了口气道:“方才是我无心之言,阿绿不要生气,说到爹娘,我便想起了我爹,去世也有三四年了,这几年一直是爷爷对我照顾有加,也不至于被外族的人欺负。”

    我看着他的眼眸,亮晶晶的,一眼像是能望到底的那种,陈文从头到尾书生气十足,想必心灵也是干净的纯美吧,这与那个凶神恶煞的陈武大有不同。

    怎么又想到了陈武,我侧过身子看去,远处的房屋那点着灯烛,他带着那些仆人还在忙活着我与花奶奶的房子。

    “像你们都是大商人的儿子,而起看起来你的四叔是对你照顾有加,还有谁会欺负你呢?”

    陈文笑了笑,低着头,小声道:“我是庶子。只有爷爷对我很好,可爷爷让我学得那些我都不喜欢,这算是辜负了爷爷的希望吧。”

    “你很善良。”

    “何以见得?”陈文抬头对上了我的眸子,我一愣,忙别过了头去,佯装在看着别处,道:“上次聊天,和这几次的接触,谢谢你陈文公子,在你们没来之前,我的日子单调的如空心木一样,儿时时常听着花奶奶给我讲一个传奇的国度的故事,我也时常幻想着有一天能体验一把那样的生活,也不至于现在一样不痛不痒的过着,乃至一直这样过完一辈子。”

    他将手覆上了我的手臂,一直暖意传来,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身子半僵不僵的坐在这不知如何是好。

    他清雅一笑道:“你也是个善良的姑娘,不世故,不浮华,一生就这样简简单的多好,起码能安生的度过,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到你,你与花奶奶在这里可以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多好……”

    “西楼……”我忙从陈文的手中抽出我自己的手,不好意思的看着西楼道:“你来怎么不出声!”

    西楼尴尬的站在一旁,道:“我是奉燕……咳咳,是公子的四叔叫我来给你们送酒的。”

    陈文将手收回,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他起身接过西楼手中提着的两坛酒道:“是陈年佳酿啊,可四叔又不是不知,我不饮酒的。”

152:掠夺之吻

    152:掠夺之吻

    西楼躬身笑道:“爷说了,这酒是赠给绿儿姑娘喝的,想必公子也明白,那属下就不宜久留了,绿儿姑娘与咱家公子就慢慢喝。”

    我目送着西楼从小坡上下去,回头瞅了陈武一眼,他正向着这边看来,我忙转了过来,大手一挥豪气道:“开盖,喝酒!”

    一坛酒二话不说洋洋洒洒的下肚,我已是喝的晕晕乎乎的,不知天南地北,不知情为何物了,“来啊,陈文公子你怎么不喝,只叫小绿一人喝呢?”

    我摇晃着身子,双手试图要抓住陈文的肩膀,可是抓了几次都扑空了,感觉面前坐着的有两个陈文,不对是三个,“陈文公子,你在哪?”

    “我在这。”忽地,有一双大手握住了我在空中胡乱张扬的手,本是加速跳动的心脏,现在是更像是跳动的要窒息了似的,我红着一张小脸,没忍住打了一个酒嗝。

    忽觉这是在陈文面前,我又不好意思了起来,猛地将头扎在了一个软绵绵的怀里,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令我心神向往。

    “陈文公子……陈文公子……”

    “我在,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是,你是我的朋友。”

    “既然你是我的朋友,那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想再瞒着大家了,欺骗别人好痛苦……”

    我无力的说着,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一句谎言都没有说过,唯有那一次,花奶奶为了安全起见,所以叫我不要告诉别人我的真实姓名……

    “你说,我听着呢。”陈文的身子也显得有些僵硬,整个人坐的直直的,像一个谦谦君子。

    “其实……我不叫花小绿……我叫……我叫……胡……”

    “胡心绿是吧。”不知是谁将我原本的名字说了出来,可我的脑袋已经是迷迷糊糊,整个人都跌在了陈文温暖的怀抱,不愿意起身,如果能永远都这样醉着该有多好……这样该有多宁静。

    夜,轻轻的、浅浅的、吟唱着古老的歌,我睡的安稳,梦的深沉。

    清晨当我醒来时,我以为我会在陈文的青衫中睁开眼,看的会是***秀的下巴,可我看到的只有陈文盖在我身上的青衫,和椭圆形的天空,我猛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这才看清,这是他们为我和花奶奶临时搭的帐篷。

    不过这样也好,醒来见不到对方也不会觉得尴尬。

    我理了理衣衫,正欲起身,却觉得头痛欲裂,全然忘了昨日里都聊了些什么,我单手扶额,缓了缓这才出了帐篷。

    不远处陈武带领着仆人仍旧在那里忙着,花奶奶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晒着太阳,好不恰意。

    陈文呢,四处看去,竟不见他的影子。

    我走到陈武身边,看着他站在木头架子上,指挥着其他的人,我单手将手放在额头间遮着阳光,道:“白马,幸苦你了!”

    他勾起一边的嘴角道:“做错了事自然要补救,但愿这房子盖好,你还满意。”

    “自然满意,原先的老房子是破旧了点,正说要翻修,这就给烧了,正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哈哈……绿儿真是伶牙俐齿!”他站在上面俯视着我,爽朗的一笑。

    “绿儿也是你能叫的?”我又回了一句那天在心绿窟说的话,哪知他脸色一僵,却没有反驳我什么。

    我复又问道:“陈文公子呢,怎么早上起来也没见他?”

    陈武四五米高的地方纵身一跃,下来的时候既没有外崴脚,身子也没斜落,而是直直的站在我面前,他行至我身边,冲着我的耳朵小声道:“现在是晌午,而非早晨。”

    话罢,他朗笑三声,向灶头走去,命令着一个小斯道:“打碗水来喝。”

    “陈文回去了,他爷爷想他了,他去尽孝去了。”陈武端起水碗一饮而尽,喉结处一动一动的,甚是好看。

    突然我也觉得十分口渴,嗔怪一声道:“我去花梗旁的那头洗漱,回来给你们做饭!”

    “好,快去快回,别被什么豺狼猛兽给掳去当了什么压寨夫人啊!哦,不对,妖精见了你还不一定会对你动心呢!哈哈哈……”

    陈武呛了我一口,站在远处,我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惯爱和我耍嘴皮子,都多大的人了,真是。

    行到花梗旁,这有一条小河,平日里我就是在这里洗衣服的,没有其他妇人女孩的相伴,只有我一个,与这些花花草草相陪,我洗着衣服给它们唱着歌,这也算是自找乐趣了。

    清水凌凌,清水中倒影着我的模样,红唇雪肤,五官精巧到恰好,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出水芙蓉的容貌,起码没有长成什么歪瓜裂枣,就这样都被陈武说如此不堪,真不知他的审美在哪里。

    我闭了眼将脸沁于清水中,一阵舒爽之意涌上心头,再抬头时,水影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头,正欲转头去看,身后不知是谁突然“哇”的一声,吓得我整个人直直的扑到了水中。

    水花四溅,飘飘扬扬,“啊……”

    “哈哈哈……哈哈哈……”陈武站在岸边笑的前仰后合的。

    我扑在水中,单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扑腾到岸边,双手抱住陈武的长靴,猛地往下一拽,让你坏我。

    本以为他也会落到水中,谁知他伸出另一只脚将我的双手从她的长靴上别开,他整个人安然无恙的站在岸边转了一圈。

    正转着开心,哪知岸边多苔藓青草,他脚下一滑,直直的往水中扑来。

    我躲闪不及,忙想前扑腾而去,正欲转身看身后如何了,不想整个人落入了陈武宽大的怀抱,他沉重的身子向我压来,那薄抿的双唇直直的压在了我的唇上,猛地将我从水面压到了水中。

    我整个人浸泡在水中,鼻腔突遇到水压,我急忙屏气凝神,奈何我不是鱼,得需要呼吸,情急之下忙张开了嘴……

    张嘴之后才发觉不对劲,只是为时已晚,双唇触碰到的是柔柔软软的,轻飘飘的、他的唇,他的舌轻巧的一贯而入,将我的唇齿掠夺了个干净,我的身子僵着,双手勾住的是他的脖子,他的双手扶住的是我的肩头与腰身。

    一口气闷着胸中,跌入水中也不见他起身,就一直这么压着,嘴巴舌头不安分,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我心中烧着一把羞辱的火,烧着一把怒气,我猛地顺着他的下唇狠狠的咬了下去,顿时腥甜味沁满我的整个口腔。

    本以为这样他便会松口,谁知这个动作仿佛惹恼了他一般,这个不经意的吻变得更是嚣张放肆了起来,像是蓄谋已久的。

    此时的羞愧之心更胜于方才,陈武这是把我当作了什么,想轻薄就轻薄的吗,我与他不过是买家与卖家的关系,就算帮我很多,但他也要对我有最起码的尊重。

    我的唇被他禁锢着,整个人被他压着,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的双腿在水中挣扎着,凭着心中的一丝意念向前猛地踢去……

    “哗啦……”我终于从水中露出了头,逃脱了他的魔爪。

    “啊……你疯了啊!”陈武痛苦的捂着下方,怒发冲冠的向我吼道。

    “啪!”我俩都浸泡与水中,他的话语刚落我便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陈武的左脸上,手掌从水中拿起,溅起的水花,当巴掌与脸颊向碰,他的脸猛地向右侧过,湿漉漉的头发甩出的水花溅到了我的眼中。

    他猛地回过头,怒目而视的瞪着我愈要开口斥责,谁知方才他头发上甩过来的水滴落入了我的眼中,眼睛难受至极,两眼便是通红,瞬时水花夹杂着泪顺着脸庞落了下来。

    陈武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本是要开口要凶声恶煞的,却化成了嘴边的一句道歉:“绿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轻薄你的。我……对不起。”

    他伸出手放在我脸庞试图要帮我擦干着本不是泪的水,我扬手将他的手打落,反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落于他的右脸间。

    霎时间,无根指头印在他的右脸清晰可见。

    或许是恼羞成怒,或许是被一个姑娘同时打了巴掌面子上过去不,那方才愧疚的表情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甘心。

    陈武二话不说伸出双手捧住我的脸颊,一个深陷的、掠夺性的吻便是霸占了我的所有。

    我紧咬着牙齿,他无从下口,便将我往下拖去,我俩又是整个人泡在了水中,奈何我要呼吸,唇齿轻轻一张,便给了他有机可乘的机会。

    我整个人挣扎在水中,身子竟然有了一丝异样,心里的最后那道防线彻底崩塌,挣扎也是徒劳,我索性便垂下了手,静等他离开我的唇齿。

    陈武仿似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睁开眼,对上了我怒视他的眼睛,他缓缓的松开了口,我便用力的咬住他的下唇,依旧那个位置,腥甜的味道再次沁满我的整个口腔。

    他也不挣扎就任由我这么咬着,反而一副好笑的模样看着我。

    我随即松开了口,冒出了水面。

    正欲离去,他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道:“怎么不咬了?”

153:不问原因

    153:不问原因

    我回眸,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因为我觉得恶心!”

    “放开!”

    “我不!”

    “放开!”

    “我就不!”

    陈武抓着我的手越抓越紧,捏的我生疼,这样的心思是从何开始的,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莫非是心绿窟一决生死的那一刻,他想要说的话,被我堵在了口中,还是方才那个意外的吻驱使着他开始有了这等心思。

    我看着他漆黑发亮的双眸,认真的道:“我喜欢陈文,你是他的四叔,还望你尊重我和你的侄子。”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一脸震惊的模样,拽着我的手,拉前了一些,问道。

    “我说我喜欢陈文!请你放手!”我回头冲着他吼道。

    陈武默默地松开了拽着我的手,不再多言什么,我甩了手,向前大步走去,头也不回一下,只是觉得今天的事情太荒唐了,我得需要时间好好的消化一下。

    我快步走到帐篷前,身上还湿漉漉的滴着水,搭建房子的几个人看到我首先笑问道:“绿儿姑娘来了……”

    我轻点头便走了进去,帐篷内花奶奶正坐在一旁单手抚摸着手写书,她见着我进来了,又看到我全身湿透了竟连头发也滴着水,不由得又担心了起来,“小绿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这样湿,快来把湿衣服换了,免得着凉。”

    我惨白着一张小脸,低着头,佯装笑意道:“方才去河边洗漱,不小心掉水里了,这就回来换衣服,换好衣服后给他们去做饭。”

    我迅速换好衣服,将头发的上的水擦干,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的一样走了出去,该笑的笑,该闹的闹,只当方才是一场闹剧罢了。

    一大锅热腾腾的饭菜做好之后,还是不见陈武过来,“西楼,你去找找你家主子,叫他过来吃饭。”我将饭盛给西楼后,低声说道。

    西楼挠挠头道:“我家主子一向这样,他若不自己主动来吃饭,那说明就是不吃了,我若去叫,他定会嫌我烦,不会来的,绿儿姑娘不要管他,咱们吃吧。”

    “好吧,下一个……”

    三十二人的饭打完了,我们也匆匆用过饭菜,下午西楼带领着余下的人开始了半天的工程,直到夜幕时,陈武还是没有来,那个白衣飘飘暴脾气的男子不会因为我打了他两巴掌就生气了吧。

    按理说不应该……难道是因为陈文。

    我当即放下了手中的树枝,前往那条小河去寻陈武,“白马……白马……陈武……”

    环顾四周只有黑漆漆的树影草丛,再看去河面上只有天上倒影的玄月和铭星,再无人影。

    剩下接连好几天陈武都不露面,直至他们竣工。

    “绿儿姑娘,你看,主子来了。”在七天后的下午,一个工程似是完成的差不多了,西楼爬在木梯上,看着远处向我说道。

    我立即跑出了院子,向远处眯着眼睛看到,他骑着一匹白马,身上穿着雪白色的纱衣,正策马扬鞭而来。

    霎时间,他的马便停在了门口,我仰头看着他,正在思量着要不要说点什么,该怎么张口,自上次那件事后,我与他之间是存在了一些尴尬,也或许是误会,按陈武这个年纪来看,应该都已娶妻生子,或许他当时只是一时冲动……越想越乱。

    可陈武并未下马,他骑在高马上,高呼道:“集合!”

    院子里三三两两的男子当即提起了精神,快步的跑到门口,整齐有素的组成了一个队伍。

    “报数!”西楼站在队伍前命令道。

    “一二三……三十二!”

    “爷,齐了。”西楼向着高马上的陈武道。

    陈武睨了队伍旁的我一眼,便又别过脸去,道:“走!”

    花奶奶在住着拐杖慢悠悠的走到了门口,我搀扶着她,向正离去的他们道了声谢谢。

    队伍中偶尔有几个人回头冲我笑着,而骑在高马上的他从未回头一次……

    “走远了,回去吧。”花奶奶仿佛洞悉了一切,她住着拐杖正一步一步的往新家走去。

    我回头立马搀扶住了她,抬头看去,这个“新家”似是比原来的要气魄的许多,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漏雨灌风了。

    一切又回到了我与花奶奶两人的生活,每天只有偶尔的麻雀前来叨扰,其他的真像是我曾口中所说的安生日子。

    今日我早早的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等待着花奶奶从午觉中醒来给我讲故事听,这几日因为这些事,将每日必讲的故事都耽搁了不少日子,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想念故事中的人和事。

    我喝着手中的花茶,细品其韵味,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前几日陈文陈武都在时,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这陈文陈武都走后,我却突地记起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我的名字胡心绿是花奶奶让我为了掩人耳目而换作了花小绿,为什么把姓换了,是因为胡姓会为我招致杀身之祸,那条宝石手链亦是会为我招致杀生之祸,这些年我与阿德叔、花奶奶一直低调的生活在这山谷之间,将过往的一切都抛弃,等于是换了身份姓名重新开始。

    就连锦衣来搜查我与阿德叔、花奶奶的屋子时,我亦是没有对陈文陈武多说些什么,直至最后他们怎么知道这些官兵有危险还并将我们救了下来。

    最后锦衣一把火将我们的房子烧了,我与花奶奶正商量着离开此地,远走高飞,这样再也不怕被他们追杀,而我并明确说了是朝廷将我们逼入绝境的。

    可陈文陈武把这一切看作理所应当的事,他们谁都没有明确问我,我与花奶奶为何被朝廷追杀,这些锦衣为何老是抓着我们不放。

    我与花奶奶手无寸铁对朝廷更是构不成什么威胁,单凭一条手链就来点燃我们的房子,这有些说不通。所以说他们是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世……还是过于信任我,而什么都没问……

    越想我的脊背越是发凉,原来这就是我举得不对劲的地方,这些天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他们都没有问一句为什么,不知是他们早已知道,还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小绿……”

    “啊?”我回过神来,才知方才花奶奶已经唤了我好几声。

    “花奶奶……”

    “怎么,小姑娘有心事了?”奶奶带着慈善的笑意问道。

    我知道花奶奶定是指陈文陈武他们,我忙低下了头去,道:“没有,奶奶不要猜测了,要是有什么的话,小绿会告诉您的,再说他们是大商人大老板,小绿怎么配的上。”

    “哈哈……咳咳……小绿长大了。”花奶奶巧笑两声又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奶奶,这些天他们修葺房屋,小绿也没顾得上给您熬药,您看您的病又重了起来,赶明个我再去趟镇子上给您把药抓了。”

    花奶奶点点头,我笑着应下,并没有告诉花奶奶那件事,也许有别的解释只是他们并未告诉我,如若再没搞清楚状况前,我再多言乱语,只能是徒添烦恼,也叫花奶奶再陪着我担心一场。

    安静的日子又回到了故事中精彩的生活。

    次日,曼纱华穿着一身鲜红色的嫁袍从悬空的床榻睁开眼睛,看着第一缕斜阳从山峡的那头照射过来,东边的天空如瑰丽色的宫殿,随着一层层的烟云变幻莫测,曼纱华嬉笑出了声。

    这是第一次她与著哥哥以夫妻的名义同床共枕,这是第一次她醒来能看到身旁熟睡的他。

    她轻轻的将手指悬空的放在渊著的额头上,顺着额头往下勾勒,饱满的额头、英挺的鼻梁、薄抿的嘴唇、刀削的下颌,一切来的都那么突然,那么妙不可言。

    几缕金灿灿的阳光照晒在渊著的侧脸上,他卷翘的睫毛微微的抖动了几下,沉稳的呼吸突然显得急促起来,蓦地,渊著睁开双眼,额头上如豆般的汗珠轻轻滚落了下来。

    他一把抓住曼纱华悬在半空中的手,沉声道:“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我的梦,原来这都是真的,你还在太好了。”

    曼纱华轻轻的勾起嘴角道:“著郎,天亮了。”

    “你……叫我什么?”渊著这十几年听惯了她叫他著哥哥,这突然的改口他还是有些不习惯,只是觉得从那个只会跟着他身后跑的小女孩突然的就长大了。

    她睁着晶莹沁亮的眸子看着他又认真的叫了一遍,“著郎,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这是在遥远国度中李白的诗。”渊著一手握着曼纱华的手,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身道:“这首诗不适合我们,结局太悲,我与你定会长长久久,岁岁年年。”

    她莞婉笑颜道:“华儿知道,所以华儿只讲了这前半段,而后半段需要我们一起去创出一个更好的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乃至更久,华儿与著郎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拈一只花,品一壶茶,看着儿女绕膝,共享天伦之乐。”

154:暴君酷刑

    154:暴君酷刑

    渊著刮了刮她的鼻头道:“只要你想,我便穷尽一生也要帮你实现。”

    “现在著郎不是君王,不用妻妾成群,不用后宫佳丽三千人,我们像乌鸦一样,一辈子只一夫一妻,好吗?”

    渊著看着她认真又迫切的模样,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道:“许你。”

    清晨,温暖的斜阳正徐徐升起,四周青山绿谷中莺歌轻轻地在吟唱,一切又有了新的开始。

    “只是……”渊著半支着身子,一手将曼纱华的青丝绕在指尖,缓缓道:“华儿现在不能随我回王府,皇兄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王府,若是他知道你还在世,他定会想方设法的将你从我身边夺走,无数次的离别,我怕了。”

    曼纱华抬眼,看着他漆黑晶莹的眸子,心中痛惜不已,“不会的,华儿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哪里都不去。”

    渊著躺下了身子,拉起曼纱华纤细的手臂道:“皇兄暴/政,百姓民不聊生,父皇将这江山留下,我须得为它做些什么,不辜负了父皇母后对我的信任,只是现在时机未到,我只能做一个清闲王爷,我……”

    “著哥哥……”曼纱华一语抢先,打断了渊著之后的话,她道:“皇姑临走前不是说了吗,不要恨,著哥哥这是想报仇吗?你与辰大哥之间的恩怨,若是燃起,遭殃的只会是百姓,再说著哥哥有几成的把握能胜?”

    “天渊国物资雄厚,著哥哥手上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拿什么与辰大哥抗衡,现在的君王是辰大哥,他若能将天渊治理好,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反他,反而天下人会说著哥哥是乱臣贼子,起兵造反的逆贼。”

    “华儿不想著哥哥被天下人所唾骂,或许著哥哥会说华儿这是妇人之仁,但华儿只想守着著哥哥安安静静的度完这一生。”

    曼纱华话毕,她真诚的看着渊著,希望他能接受她所言的一切,让他放下心中的仇恨,仇恨只会让一个人变得扭曲,而不会让一个人变得强大,正真让人强大的是爱,而非仇恨。

    她只希望睿智的著哥哥能明白这一切,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蒙蔽了心智,在仇恨驱使下所做出的什么事只会让他后悔这一辈子,而非是报仇后的快意。

    苏鹏,便是如此。

    渊著伸手将曼纱华揽入怀内,他脸上浮出一丝暖意,道:“华儿长大了。母后临走时的忠告,我自当一句也不敢忘,华儿随我去集市上走走吧,到那时你便会明了我方才所言何意。”

    曼纱华茫然的点点头,她以为她来到这里他的身边,那就是安生,就是幸福,而她现在却突然觉得这种微茫的幸福真是触不可及,这里仍旧不是她想要的那片净土。

    一早马车就候在了山谷的附近,渊著去马车上换了白衣,曼纱华则留在喜床上换了绿衫,曼纱华看着这褪下的大红色喜袍,却还觉得昨日就像一场梦一样,有些不真实,她现在到底是不是渊著的妻子,她亦是未知。

    “想什么呢,还不下来?”渊著早已换好了白衫,前来看着曼纱华抱着嫁衣发愣,便玄身又飞上了喜床,问道。

    曼纱华摇摇头,道:“只觉得有些不真实,昨日就像一个梦一样,而现在就是梦醒了样子,惶然若失,有些迷茫,著哥哥,华儿现在是你的妻子吗?”

    渊著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认真道:“是,从前是,现在是,往后是,永远都不会变。只是未能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给我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最好的婚礼,到时候会有无数人来恭贺我们的新婚,全天下人都会知道渊著的妻子是曼纱华。”

    她的眼眸如玉阙的金宫,瞬间又有了些许光彩,“已经有一个七年等过来了,即便是再有一个七年,我也能等到。”

    两人携了手去,同坐马车,一路颠簸终到了繁华街道,曼纱华掀帘而看,这里的街道要比东夏城宽敞的许多,楼宇也要比东夏城高出许多来,这街上游走的百姓身着服饰华丽富贵,面容有光,竟看不到一个穷酸模样的人。

    渊辰分明把这里治理的很好,人民富庶,百姓安居乐业,为何著哥哥却不这样认为。

    “去前面的北街路。”渊著沉声命令着赶车的人。

    车马停在了北街路口,外面人声嘈杂,曼纱华瞬时觉得这里应该就是最热闹的地方了。

    “掀开看看。”渊著闭目坐在马车中养神,仿佛这是他常见的事情,只是淡然的让她去欣赏车外的风景。

    窗帘一点一点的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群黑压压的人群围在北街路的十字路口,一副好不热闹的样子,她伸长了脖子,看着人群中依稀可见一根白玉似的高柱矗立在中央,上面纵横交错着铁链,再看却都被呜呜泱泱的人挡住了,什么也看不到。

    正懊恼时,只听远方喊出一声“行刑!”

    顿时人群像是炸开了锅似的,一片哗然。

    白玉柱便传来一声声的惨叫,不绝于耳,直直逼进曼纱华的心中,让她胸口一紧,耳膜也像是被撕裂那般的难受。

    “著哥哥,他们这是做什么?”

    渊著安静的坐在马车中,眼皮都不抬一下便道:“用煮滚了的油,浇泼到犯人身上,每日一次,每日都是同一个人,直至折磨他到死为止。中间的都是些家眷,皇兄命令行刑者的家属必须观看犯人受刑,否则按同罪处置。”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外面攒动着的人群,心下一片凄凉,看着自己的家人受刑,怎么受得了,若非是将滚烫的油水浇泼到自己的身上,真的是感同身受的痛,那种窒息的,无能无力的痛,这些一点都不比受刑人的痛逊色,辰大哥真是会变着法子的折磨人……

    “受刑人犯了什么罪过,辰大哥要这样处置他?”她问道。

    “应是朝堂之上顶撞过他的大臣吧。”渊著淡淡道。

    她放下了帘子不再去看外面哭昏了的,叫喊着的人群,她认真的问道:“只是顶撞这一原因?”

    “当然还有别的罪名……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若那根白玉柱子上的人是一朝之臣,那外面围着的出了至亲的家人,定还有全府上下的仆人,这好好的一个家不就散了吗,不行,这件事是渊辰的不对,她不能坐视不理,不能再让渊辰身上多加一个暴君的名头。

    小时候做游戏时她就知晓渊辰残忍绝情,只是没想到现如今他竟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她一定要阻止他!

    “你要作何?”渊著一把拽住了曼纱华的手臂,她正欲掀开门帘,要走下去。

    曼纱华回眸道:“华儿不能坐视不理,我要帮他们。”

    “催动巫术吗?”

    “嗯。”她点点头。

    “不可,你若是催动了巫术,这消息便很快会传到皇兄耳里,到那时我便再也护不了你了。”他抓着她的手臂愈加紧了几分,生怕她从他的面前消失似的。

    她摇头道:“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辰大哥犯下这样的错,我这是在救赎他,而非是救赎这些与我无亲无故的大臣!他们不需要我救赎,该救得是辰大哥!”

    渊著自知她性子执拗,只是这次再也不能纵容她了,这次的纵容就意味着永远的失去,“华儿,这是治标不治本,你救得了这一处,还有其他千千万万个不公平的暴/政,单凭你一人救得过来吗?”

    渐渐地,曼纱华垂下了手,无力的回到了原位上,或许渊著说的是对的,渊辰残暴,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只能是民不聊生,就算是渊著不反,终有一天也会有其他人反,哪里有压迫,哪里便又反抗,这是几千年,几百年的定律。

    “走吧,去西街路。”渊著对着车夫道。

    马车一晃再晃,便又到了西街路,曼纱华与渊著坐在马车内,听得外面一阵阵妇女的啼哭声不绝于耳,不知是行刑了还是还未行刑。

    她掀开窗帘看去,只见高台上有一个矩形的铁笼,一个穿着囚服的中年男子仰着身子躺在铁笼的上面,四肢都被铁链锁了起来,双腿双手分开像是一个大字形,安稳的躺在上面,看似也没有什么痛苦。

    不知是否还未行刑。

    周围一一数去,有八个夫人太太穿着华服点着精致的妆容,围着男子一圈站着,拿着手帕嘤嘤啼哭抹泪。

    男子身边还站着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她双手持着一把锋利的刀,不住的颤抖着,看着男子,不住的泪流满面。

    男子平身躺在铁笼之上,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肱骨之臣如何,闺阁之臣又如何,臣不怕,来吧!”

    站在男子身旁持刀的女子双手颤抖着,厉叫一声,终将手中的刀丢弃在了地上。

    一旁的宦官见状,便提起了十二分尖锐的声音道:“夫人若是下不去手,那夫人可是要受霹雳车之刑,与您的夫君一起同甘共苦了。”

155:初入名苑

    155:初入名苑

    “我下得去,下得去手……”女子面露惊恐的神色,跪地痛苦的叫道,蓦地,她将丢弃在地上的刀捡了起来,颤抖着双手,一步一步的走向铁笼上的男子。

    男子大笑着,道:“小柔不要怕,一刀给我一个痛快,辰帝若是还有点人性,放了你们,往后你还可以去改嫁,不要怕,来吧。”

    “夫人若是把大人一刀割的断了气,那夫人连同其他的夫人可都是要受霹雳车的刑法,这一个也逃不了的。”宦官又高声对着女子提醒道。

    周围的女子一听连同受罚,一个个都花容失色,有的当场小脸一白晕了过去,有的更是劝说台子上持刀女子的手法可要精准一些,别连累的其他人。

    女子持刀的手更是抖得厉害,尽管她的步子迈的再小,但她还是走到了男子身边,绣花鞋触碰到了铁笼,示意她在无路可走……

    女子哭着举起尖锐的刀,对准了男子喊道:“夫君,小柔对不起你……”

    “好了,不要看了。”渊著将窗帘放了下来,不准她在继续看下去。

    在窗帘放下来的同时,只听外面一声女子的惨叫,之后便是男子的失声痛哭,“小柔!小柔……啊,辰帝你个暴君!……”

    “走!”渊著沉声对车夫命令道。

    皮鞭扬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著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曼纱华好奇的问道,知道悲惨,却还想知道究竟是为何悲惨,她不想自己的双眼总被人给蒙着,护着,让她什么都不知。

    “女子因是自裁了。”渊著淡淡道。

    曼纱华穷追不舍又问道:“太监究竟要让着男人的夫人做什么,为何她们都是这副模样,霹雳车又是什么?”

    “宫刑。霹雳车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刑法,专针对女子所出。男子惹怒皇兄之后,被皇兄关在了铁笼子里,日日折磨,不给任何一点人的尊严,今日恰巧是另一种折磨。好了……华儿还要看下去吗,依此还有南街路、东街路, 这四处路口本是祖上设立斩首示众的地方,现如今皇兄拿她们来进行‘表演’,自他登基以来,这四处日日都会上演一出好戏。”

    “不了……”曼纱华脸色难看的紧,她终于明白渊著为何如此不满渊辰当/政,这不单单是自己的私仇,这还关系着民生,她的著哥哥是大爱,而她却还把他想的那么不堪。

    “著哥哥,对不起,华儿错了,华儿愿意支持你。”曼纱华轻叹一口气,心中像是压着千斤重的石头,让她难受。

    “我与你之间不需要道歉,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能有你的理解和支持,这便是我最大的欣慰。”他伸手将曼纱华揽入怀中,心中莫名的多了几分踏实的感觉。

    “皇兄暴政,李卫铮为虎作伥,对待那些不服他登位的大臣们,便是酷刑、抄家、流放、囚禁、但那些曾经都是父皇身边的朝廷重臣啊,他们有什么错,除此之外,皇兄将宁京城内的乞丐通通赶出了城去,那些原本在宁京城安居乐业了一辈子的穷苦人,也都一一赶了出去,并实行家中有家财万贯者,才方可在宁京城中居住。”

    “别看着这里街景繁华,人民富庶,实则暗地里不知背着多少人命,那些被赶出宁京城的百姓流离失所,最终活活饿死在了宁京城的进城口,周边的城池,有的还有吃不上饭的,有的地方称霸一方,皇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能为朝廷拿来银子,那些背负了血渍的富人们,他便可以既往不咎。”

    “我知道皇兄是想好好治理父皇留下的江山,只是他的方法错了,李卫铮正带领着他误入歧途,他们这是要毁了父皇的百年心血。”

    “所以,我不要坐视不理了。华儿相信我,我只是想让天下安生,达成父皇母后的遗愿,而并非是想要那个权利,那个位置。”

    曼纱华激动的拽着渊著的白袍道:“我都懂,著哥哥不要解释了,你是从来都不爱解释的人,而今与我说了这么多,我也知道你是用心良苦,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华儿便会拼尽全力去做的。毫无怨言。”

    一日间,暮色匆匆,渊著像曼纱华说明了一切,便将她送往了一处“安全”的地方住下。

    “离妆苑”车马停在了一处别致风雅的楼宇间,曼纱华仰头看着上面的门匾,轻轻地念道。

    渊著先行走了进去,曼纱华带着面纱跟随在身后,这里像是酒馆茶楼,却又和酒馆茶楼不似相同,一旁穿着花花绿绿的女子丝毫不顾忌的坐在男子的怀中,吟诗作对,画楼听唱。

    “王爷来了,快快,姑娘们王爷来了……”

    不知是哪一个穿着轻纱戴着琳琅发簪的女子轻唤了一声,她与渊著身边瞬时围了一圈的女子,簇拥着他们上了楼。

    底下的看客纷纷注目向这边看来。

    曼纱华略带着紧张,楼下多有男子向她投注着意味不清的目光,她的手紧紧的攥着裙摆,捏的出了些汗,一旁的莺莺燕燕巧笑嫣然的对着渊著说着各种莫名的问候话语,让她局促,让她不安。

    渊著淡笑着,回身牵住了惶惶失措的曼纱华,一只大手温暖而又力的给她传递着阵阵的安全感。

    一旁的女子纷纷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仿若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似的。

    终走过了长长的走廊,来到阁楼上的一处豪华包房。

    渊著牵着她的手,并请她到包房内的木椅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了一旁。

    围上来的姑娘通通涌在门口,向门内侧目而看,渊著森然开口道:“妆娘进来,其他人都退下吧。”

    话罢,一个大约三十岁出头,穿着嫣红色长袍,头戴流苏,的女子缓缓而来,进门后随关了门,“妆娘拜见清王。”

    “起来吧。”

    名唤妆娘的女子眼神翘盼着,复又看了曼纱华一眼,然后含着笑,道:“王爷这是又带了哪家的姑娘来,名唤什么,芳龄多少,取下面纱叫妆娘瞧瞧。”

    曼纱华回头看了渊著一眼,示意问她要不要取下面纱,渊著对她轻微点头,便又对她轻轻一笑,她那颗紧张的心瞬间放松了不少。

    “这是本王的心上人,与其他女子不同,妆娘可要好好待她,莫要让她在这里受了欺负。”渊著沉声道。

    妆娘一听是心上人,看着曼纱华的眼神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探究,往年往日,渊著何曾会对一个女子说出这等子的话,莫非面前的姑娘就是……她含着笑,静等着曼纱华将面纱取下。

    曼纱华抬了手,左手的虎口处赫尔而立着一朵鲜红色的曼珠沙华,妆娘眼中精光暗闪,她便是懂了许多,待曼纱华将面纱缓缓取下时,妆娘更是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女子的容貌。

    鹅蛋似的小脸上柳眉摇曳的恰到好处,一双碧眼如星汉灿烂,如烟色茫茫,灵动的勾人心魄,弯钩似的鼻下,一张小嘴如血如荼,向上轻轻勾去,亦如琼楼崩塌,万物失色。

    肤色似雪般的晶莹剔透,仿佛一拧便能拧出水来的那般的娇嫩。

    这个干净的骨子里的姑娘便是清王的心上人……妆娘无话可说。

    “那是自然,王爷的人便是妆娘的人,在妆娘这,要是谁敢欺负了姑娘的话,妆娘定会替姑娘百倍讨还。”妆娘自拍胸脯巧笑说道。

    “本王不要你的百倍讨还,只要你护她周全即可,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便提头来见。”渊著淡淡道。

    妆娘便又是一惊,往日里清王何曾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看来此女子对他的重要性,一点也不亚于已经逝去的落微皇后。

    “妆娘自当会好好款待姑娘,只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妆娘俯身道。

    “曼纱华见过妆娘。”她起身盈盈一拜,算是友好相待。

    “好一个乖巧的姑娘!”妆娘称赞道:“手臂纹有曼珠沙华,貌若天人,名唤曼纱华,莫非这就是东夏国的巫女,一代神明?可巫女不是已经升天去了吗?”

    “妆娘好眼力。”渊著淡笑起身,一手牵起了曼纱华道:“华儿的身份妆娘知道便可,巫女是升天了,在你面前的只是本王的未婚妻,而今本王就把她交给你了,让她远离是非,安安静静的别叫什么人来扰她安宁。”

    “妆娘会安排好一切的,王爷放心便好。”妆娘俯身应下。

    渊著回头看着曼纱华温柔道:“你便在这里安心住下,待时机一到,我会亲自来接你回家。有什么不舒心的,你大可放心告诉妆娘,她亦是我最信任的人,可别委屈了自己。”

    “怎会委屈。”曼纱华回以淡笑叫他安心。

    “那便好。”他双手扶上她的面颊,薄抿的嘴唇轻轻的贴上了曼纱华的额头,她的脸像是抹上了一层胭脂似的绯色,粉红的可人。

    她依靠在门栏边,看着渊著下楼远走。

    “恭送清王。”莺莺燕燕跪礼道。

156:两人相争

    156:两人相争

    在离妆苑的门口,渊著回头,她从失措,忙换上了安心的淡笑,他亦是轻轻一笑,便拂袖而去。

    “曼曼姑娘随妆娘来吧。”妆娘一手拉起了曼纱华,亲切道:“日后楼里若是有谁问起你的名字,你便告诉他们你叫曼曼,不要说你的全名了,王爷有顾虑,我们理应为他消除,让他安心才是。”

    曼纱华含笑应下,跟着妆娘一路去了离妆苑的后院,曼纱华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小楼门匾上写着“东夏楼”,小楼前种植着一颗硕大的槐树,槐树下有乘凉的小木桌小木椅,一旁有葡萄架、花坛、还有一池子的鲤鱼。

    “著哥哥真是有心了,他是在这里给我建了一座王国。”曼纱华喃喃自语道。

    妆娘含笑应着,进了东夏楼,“赶明儿,妆娘替你挑两个能干的丫鬟,给你送来,好服侍你。”

    “那就有劳妆娘了。”曼纱华点头应谢。

    “真是没皮没脸的,你爹将你买到这里来又不是享福的,让你去接客你还不愿意?你可别忘了你爹签的是卖身契!”

    刚进了大堂,曼纱华便看到一个穿着烟紫色的长袍的女子,怒着一张精致的面孔,手里拿着小小皮鞭正教训这一个穿着破布蓝衣的小丫头。

    小丫头吓得跪在了地上,一边哭着喊着求饶,一边又防止那女子的皮鞭再次落在自己的身上。

    妆娘本想带着曼纱华直径上楼,却不想她驻足于此,看似是对此事颇感兴趣的样子。

    烟紫色女子依旧不依不饶道:“今儿你若是去不接客,看我不把你活活打死在这里!”

    “住手!”妆娘当即制止道,她回头稍稍睥睨了一眼曼纱华,只见她面色凝重,似是在为这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心痛,心道真是个善主儿。

    “妆娘。”烟紫色衣服的女子止了手,恭恭敬敬的向妆娘问了声好,抬眸间看到妆娘身后的曼纱华,一袭浅绿色纱衣裹身,裙摆垂落在地上,雪白的肤色衬得她华光潋滟,三千青丝被几只玉钗挽起,仿若画中仙人一般。

    “她是谁?”烟紫色衣衫的女子桀骜不羁地抬眉一瞥,直白的目光便落在了曼纱华的身上,曼纱华也丝毫不避讳的直直迎上了她带有挑衅性的目光道:“曼曼。”

    烟紫色衣衫女子红唇微微上扬道:“曼曼?你是王爷带进来的女子?妆娘怎么会把你安排在这栋楼里?”她一连三个问题,轻笑的看着曼纱华,眼中尽是不屑,道:“妆娘,这东夏楼当初王爷可是为了心爱之人所建,您不要把什么闲人都往这里领啊!”

    妆娘当即肃着脸,给烟紫色衣衫的女子使了一个眼色,正色道:“曼曼往后就是这栋楼的主子了,语嫣没事别老往这儿跑,这是王爷的意思,希望你别违背他的意思。”

    烟紫色衣衫的女子略微差异的上下打量着曼纱华,究竟是哪里来的姑娘,能住的上这栋楼,王爷竟会亲自安排她的日常,还为她废了这么多的心思,只看这个姑娘当不当得起,别成了王爷的绊脚石才是。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我当时谁,不过是王爷带来的一个姑娘嘛,妆娘何必这样大动干戈,这里语嫣不再来便是,只是,曼曼你不是王爷第一个带进离妆苑的女子,语嫣也相信你更不是最后一个,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家都彼此清楚,王爷爱戴你,还望你能安分守己,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别给王爷惹了什么麻烦叫他烦心了。”

    “语嫣,不得无礼。”妆娘轻声呵斥道。

    只见曼纱华也不恼,亦是不反唇相讥,反而清淡一笑,微微点头道:“曼曼记住了,多谢姑娘提点。”

    妆娘略微诧异的看了一眼曼纱华,此女子的肚量算是不小,应是一个识大体的姑娘,在她心中不由又对曼纱华平添了一份好感。

    “知道便好,我们都是为王爷办事,做起事来……”名唤语嫣的女子正说着,却被妆娘端端的给打断了。

    “妆语嫣去忙你的吧,少说话多做事,这里的规矩你是忘了?”妆语嫣见着妆娘面露厉色,却也不敢再多言下去,只傲慢的别过了脸去,看着底下跪着的小丫头,便道:“随我去换衣服,今日王员外钦点说要小一点的姑娘,我看你刚好,正好随我同去,有什么事就我替你顶着!”

    “不……我不去,女儿家清白的身子怎可就这样糟蹋了,我不去……语嫣姐姐打死我吧。”小丫头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哭喊着,双手攀上了妆语嫣烟紫色的长裙,拽着道:“语嫣姐姐你打死我吧……呜呜……”

    “怎么,量我不敢打死你啊?”妆语嫣说着便把皮鞭扬起,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丫头吓得将双臂挡在了头上,整个人弱弱小小的伏在地上不停的发抖。

    “住手!”曼纱华一语而呵,伸手夺过了妆语嫣手中的皮鞭,她转身向妆娘盈盈一拜道:“这个姑娘就留给曼曼做丫头吧,妆娘也不必再为曼曼费心思的去寻丫头了。”

    跪在地上哭喊的小丫头听着曼纱华的,不由得将脸上的泪水通通擦干抹净,祈求道:“曼曼姑娘真的愿意收留小兔吗?”

    曼纱华轻轻点头道:“看到你便想起了一个故人,只是,你是否愿意跟着我?”

    “愿意,我愿意,多谢曼曼姑娘的救命之恩,多谢了!”小丫头当即一脸感恩的跪拜在地上磕起了头来,“只要不叫小兔接客,不毁小兔清白,让小兔做什么,小兔都愿意!”

    “哼,凭什么?这个丫头是我带进来了,干嘛要让给你做粗使丫头?”妆语嫣不乐意的,轻甩衣袖,转过了身去,她道:“妆娘,你算是离妆苑最公正的一个了,语嫣敬你,你说句公道话。”

    妆娘低头看着跪着小丫头,道:“是小了点,语嫣,人家不愿意,你若是强迫人家去,这可是不合规矩的,既然这个丫头现在想跟着曼曼姑娘,那就让她跟着,看着笨手笨脚的,也是不太适合去伺候客人,若是惹了什么麻烦,妆娘可是替你担待不起。”

    “妆娘!你……”妆语嫣气结,回首恶狠狠的看了曼纱华一眼,道:“管你是不是王爷心头的人,这件事我与你没完!”

    小丫头看着妆语嫣走远了,便又磕头拜谢道:“谢谢妆娘,谢谢曼曼姑娘,谢谢……”

    “好了,起来吧。”曼纱华挥了挥手,小丫头乖巧的起了身,道:“今日的大恩大德,小兔无以为报,只求能一直服侍在姑娘身边。”

    这句话何曾在哪里听过,记忆刚刚涌上心头,便又被她压了下去道:“大恩不言谢,你留下陪我说说话就好,你那么小,也不指望你做些什么。”

    小丫头咧嘴笑道。

    妆娘见状,便又多言了一句:“语嫣性子直,一向如此,还望曼曼姑娘不要让心里去,在这里什么不顺心不如意的地方,你就不要去劳烦王爷了,告诉妆娘就好,一切准保你满意。”

    “妆娘说笑了,方才的事曼曼不会告诉著哥哥的。”曼纱华笑着回应道:“今日并非曼曼想强出头,给妆娘添麻烦,只是这丫头,让曼曼想起了已亡的故人,只想留她在身边,往后曼曼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会再给妆娘添麻烦了。”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你把这里当自己家就是,只是姑娘别轻易露面,这样就算是为王爷保平安了。”

    妆娘携了曼纱华的手上了楼去,安顿好一切,便松了一口气,下楼去前院召集了离妆苑的所有姑娘。

    “往后你们没事就别去后院的东夏楼,那里住着王爷的贵人,名唤曼曼,尔等见面也要礼让三分,听到了吗?”妆娘轻摇着羽毛扇,一个个的提点了众人道:“今儿谁没来,你们就相互转告了,别到时候冲撞了人姑娘,怪妆娘别告诉你们。”

    “是……”一起站着的莺莺燕燕各个应道。

    妆娘瞅了一圈却未发现妆语嫣的身影,“妆语嫣呢?我记得今晚她没客人的,为什么不过来!”

    “回妆娘的话,语嫣说不想听,该怎么做她知道。”一个身着淡粉色罗裙的女子道。

    “知道?我看就她不知道,真不是这样的脾气心性何时才能改改,你们几个都看着点她,别让她去找曼曼的麻烦。”妆娘微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这里要改变些什么了。

    黄晕的灯烛,照映着曼纱华娇小的身子,一闪一闪的,像是一个恍影,飘忽不定。

    “姑娘怎么才点了一盏灯烛,小兔为姑娘多点燃两盏吧,这样亮堂些。”

    坐在桌案前的曼纱华单手支着头道:“不用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想看清的,就这样就好。你来坐下我们聊会天,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发闷的很。”

    小丫头听话的搬了木椅去,坐在了桌案的另一边道:“姑娘刚来这肯定会有许多不习惯,小兔刚来也是,什么都不习惯,就想着回家,可是爹没了办法才将我送出去了,回不去了。”

    “为什么回不去了?”

157:念及家人

    157:念及家人

    “家破人亡,小兔如何还回得去?或许在这里跟着姑娘就是小兔最好栖息的地方了。”小丫头低头说着,面容凄凄,难以平复似的又叹了一口气。

    曼纱华心里隐隐担心着,希望不是自己所想,她又问道:“为什么会家破人亡,是天灾,还是人意?”

    “是皇上。”小丫头激动的说着,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仿佛再回忆一件极其不堪的往事。

    “小兔家里穷苦,只有一点薄田,新皇登基,扬言要把宁京城打造成一个极乐世界,便将这里的穷人夺了地,通通的赶了出去,赐到了周边的小镇子去居住。”

    “虽说是每个被赶出的百姓手里放了钱财,想让我们去到外面打拼,去过更好的生活,也不必在这里有这么大的压力生存,但那些不过都是官府编造出来冠冕堂皇的话,发放的物资我们家是一个子儿都没有看到,不知道是被官府吞了,还是新皇根本就没有打算发。”

    “我爹爹和一些邻里的大伯大娘都商量好了,这要是不发放等价的财产的话,他们是不会离开自己的故土,就算是死也要守在这里,守在这二亩薄田上。”

    “哪知第二天,国舅的大公子李方破带领着骑兵,一把火烧了我们的庄稼,新皇说要把这里都矗上楼,添上水,打造成繁华街景,不容许有麦田。”

    “从前的粮食都是宁京城自给自足,现在的粮食都是从外面运进宁京城的。”

    小丫头垂下头,低声道:“我娘为了保护我爹,被李方破用皮鞭抽打至死,我爹也是没了法子才将我送到了离妆苑,而他现在在哪里流浪我都不知,只要不被李方破抓到就好。”

    “李方破?”曼纱华凝眉,她初来天渊国,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了解,从前在东夏国时有一个薛丞相为虎作伥,现在天渊国最得意的大臣是不是就是他李家?

    “是,是李方破,他在咱们宁京城是出了名的残/暴主儿,贯会手段折磨人了,在南北东西四街口每日都有犯人在此上演悲剧,这许多处罚人折磨人的法子都是李方破的出的主意。”

    小丫头说罢,起身,向后撤了一步,对着曼纱华双腿跪拜在地上道:“小兔会好好服侍您的,姑娘就是小兔的再生父母,小兔的感激无以为报,唯有这此生跟随着姑娘!”

    “怎么好好的,又跪到地上去了。”曼纱华急忙起身,绕过桌案,前去将小丫头扶起,并问道:“你的全名是?”

    “小兔哪里有什么全名,爹娘都不识字,起的名字也不像各位姐姐那样,好听又有含义,只听娘说,她生我的那天,家里养的兔子突然跑了进来,所以爹爹随手一指说就叫兔儿吧,所以姑娘往后就叫我小兔就好。”

    曼纱华心里暖意渐浓,小兔看着她的眼神,似是昔日念儿看着她的眼神,那样亲切,感激的目光,让曼纱华久违了。

    “小兔今年多大了?”她双手握着小兔的手,这是她来到天渊国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她想要好好保护的人,就像昔日保护念儿一样,小兔从今以后就是她的人了,在这里除了她,任何人都不准再欺负小兔了。

    在潜移默化中,曼纱华似是要把对念儿所欠下的愧疚,来对小兔补上。

    小兔见到曼纱华对自己如此的上心,她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低着头道:“小兔今年十二岁了。”

    曼纱华的眼如春水流波,转念一想,自己一直都缺个姐妹,从小在东夏宫中,也没个这样的妹妹陪着自己,自己都不知当姐姐的滋味,今日真真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我今年安宁月就十六岁了,小兔比我小四岁,莫不如你就叫我姐姐吧,不要再姑娘长姑娘短了,听着生疏的很。”

    “真的吗?”小兔兴奋的看着曼纱华的眼眸,一脸喜色的问道。

    “是真的,往后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我向你保证,想去哪,想吃什么,我等著哥哥来了,让他带我们去。”

    小兔感动的无以言表,只是一个劲儿的叫着姐姐,反复的叫着。

    夜幕愈加的深邃了下去,小兔服侍了曼纱华上了床榻之后,自己也退了出来,住在了她的隔间。

    曼纱华睁着眼,看着头顶上的轻纱,一层一层像是包裹糖皮的薄荷纸一样,透的能看到窗外的影像,模糊的又只能看个大概。

    这是来天渊国的第二个日夜,不知在远方的父王母后身体是否无恙,在路上时就听闻是南王派兵前来击退了薛丞相这个叛贼,现在朝堂之中是否清明了,白鹿是不是会躺在大槐树下晒着太阳,那深宫中的乌鸦经久时间不听召唤,是否会想念离去的巫女。

    也不知下一任巫女是谁,是谁又要站在高台上接受天下百姓的爱戴。

    一切一切的辗转反侧,都是因为思念的根源,原来离家是如此的牵挂。

    “著哥哥,今夜你不在,我一个人怎么能够安寝。”曼纱华睁着眼睛,心里的那一丝孤寂,被放大再放大,乃至包裹着整个跳动的心脏。

    她翻过了身去,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闭上眼,准备做好梦,然后沉沉睡去。

    “华儿……怎么睡得这样晚。”一声轻柔的呼唤从床榻边传来, 她没有起身只当是做梦,蓦地,感觉有人躺在了自己的身边,一只宽大而温暖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肩膀,她整个人跌入了一个温暖的带着森林气息的怀抱。

    闭上眼,心安,沉沉睡去。

    次日,窗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曼纱华翻身将手搭在一旁,空空凉凉的,她猛地睁眼去看,不知昨夜是一场梦还是他真的来了。

    她闭眼轻轻嗅去,一股淡淡的森林气息呼入肺部,是的,昨夜他乘着所有人都睡了,才悄悄的来。

    曼纱华抿嘴轻笑。

    “我姐姐还没起呢,语嫣姐姐在这里等会吧。”小兔一手将妆语嫣拦在了门口。

    妆语嫣凤眼微微向上扬去,一单手扶额道:“轿子已经停在门口了,难不成要大家都等着她一人?”

    “姐姐昨天休息的晚,等着睡下就到了半夜,语嫣姐姐让姐姐多休息一会,不然这么早起来眼睛会肿的。”小兔再次劝说道。

    妆语嫣轻笑道:“好一个姐姐,你这个死丫头,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的,叫的好是亲热,来看来换了主子没几天,就把旧主子忘了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今个让你知道什么是离妆苑的规矩!一个下等的丫头何以用这种口气和这里的主子说话!”

    妆语嫣说罢,伸出手去在小兔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心里更是气的不轻,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怎么能叫她们看了笑话去。

    “语嫣姐姐,好痛!”小兔哭着叫到。

    “吱呀……”此时,曼纱华打开了木门,她冷眼看着正在欺负小兔的妆语嫣,道:“什么事?”

    妆语嫣住了手,上下打量着曼纱华,她还穿着松垮的长袍,发髻松散着,一看就是才从床榻上起来,而自己在这里废了这么半天的口舌,她却才起,这气就是不打一处来,妆语嫣没好气道:“王府的人派了轿子来,接你我去清王府,这都日上三竿了,怎么还要推脱几句,再睡会?”

    曼纱华不予理会,轻笑道:“小兔随我进来,净颜梳洗。”

    掉着眼泪的小兔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珠,躬身向妆语嫣行礼后,转身随着曼纱华走了进去,并把木门关上。

    妆语嫣独独站在这里,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又斜眼去看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在低头偷偷的笑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红袖一拂道:“我们去马车上等这个金主!”

    东夏楼上,闺房内,曼纱华信手选了一件浅绿色长裙,裙摆上绣着几抹浅白色的睡莲,清雅脱俗。

    小兔替她梳着三千青丝,一把檀木梳,从头顶顺到发尾,乌润秀丽,仿若天然浑成的绸缎,没有一丝接缝处,“姐姐,你的墨发真是又揉又顺,小兔可羡慕了。”

    曼纱华浅浅一笑道:“好了,你也去换件衣服,等下随我一起去王府。”

    小兔低头踌躇着,支支吾吾道:“小兔没有什么衣服了,就身上的这个还是语嫣姐姐送小兔的。”

    曼纱华知晓她的难处,却又暗自怪着自己方才考虑不周,她依旧浅笑,眉目依旧婉转道:“你去我的柜子里挑选一件吧,你个子长得高,又不胖,我的衣服你应该都可以穿。”

    “可是……姐姐……”小兔咬咬嘴唇,却迟迟不去挑选新衣。

    “好了,没有什么可是的,快去吧,不然又要叫她久等了。”曼纱华宽心一句。

    曼纱华与小兔下了东夏楼,楼外的小斯领着曼纱华去了去了离妆苑的后面,转转折折,几步路便走到。

    后门处停着一顶绛紫色的马车,小斯将车帘掀开道:“曼曼姑娘请。”

    掀帘而入,小兔等一干随行的丫鬟只能跟在马车后走着。

158:勿入险地

    158:勿入险地

    马车内,妆语嫣早已恭候多时,她瞥了一眼曼纱华,轻慢道:“从前王爷都是只叫我一人前去,今日妆娘却叫我从后门候着你,与你同去,真是不知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要从后面与我同轿而去。呵呵……”

    “姑娘是为了昨日小兔的事,所以才处处与曼曼作对吗?”曼纱华不怒反问道。

    妆语嫣脸色一僵,仔细想想,是也不是,若是单单为了一个丫头,那她妆语嫣也太没肚量了吧,可若不是为了那个丫头,她又是为何对曼曼针锋相对。

    忽地,她想到了那个眉眼如画的男子,冷傲时天地万物都可化为冰雪,温暖时世界都仿佛世界皆为春暖花开,是他将她从水生火热的异乡带来,安置在离妆苑,不逼着她做她不愿的事情,还专门安排了府上的嬷嬷前来照顾她,一月内能有两三次来离妆苑,每次来他总会顺路过来看看她。

    等到她身子完全康复了,了解了这里的一切,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事,她甘愿为了他赴汤蹈火,从此她便是这离妆苑的一员,为了不叫外人起疑,她的姓也改为了妆。

    她总以为他对她是最好的,最在意,可新皇登基后他便命人修葺了这个东夏楼,他说总一天会用得上。

    他说这是为他心上人修葺的,他消失了半年,是为了去接他的心上人。

    妆语嫣明白了,她不喜欢曼曼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住在了东夏楼。

    曼曼是王爷的心上人。

    她一向是直性子的人,不愿说谎,却也不愿妥协,她会一直一直讨厌下去的,她凭什么可以获得王爷的青睐,妆语嫣将头转向了窗外,只手掀开帘子,不再看曼纱华,她道:“这和小兔没关系,我就是单纯的讨厌你。”

    “好,简单,直接,我喜欢。”曼纱华淡笑道,这还是第一个明目张胆的说讨厌她的人,这倒叫她觉得多了些趣味儿来。

    “我可不喜欢你。”蓦地,妆语嫣又没好气的来了一句。

    车马颠簸,不过片刻,清王府便到了。

    “曼曼姑娘,语嫣姑娘到了。”马车外的小斯道。

    “姐姐我扶你下来。”小兔掀开了门帘道。

    曼纱华稍稍起身,妆语嫣抢先一步,挡在了曼纱华的身前,一把将小兔推了过去,兀自一人跳下了马车,理了理衣衫,一摇一摆的进了王府。

    小兔没站稳,被妆语嫣推了一把,便跌坐在了一旁,双手狠狠的擦在了地面上,曼纱华也顾不得有没有人扶不扶,动作优雅不优雅了,她亦是直径的跳下马车,双手将小兔扶起,问道:“你没事吧?”

    小兔摊开手,左手上扎进了一块碎石片,血已经顺着指端滴落了下来,“姐姐……我痛……”小兔凝着眉咧着嘴哭喊道。

    曼纱华的心微微作痛,她冷着一张脸,温声道:“好了,别哭了,我让著哥哥找大夫给你包扎,如果再有一次,她敢欺负你的话,我替你双倍讨回。”

    “姐姐,我没事,就是痛,你不要和语嫣姐姐闹不和,离妆苑的姐妹们多数都向着语嫣姐姐的,若是姐姐和她吵了起来,小兔怕大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你不友善,你才刚来离妆苑,又没有什么朋友。”

    小兔说着,眼泪便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曼纱华突地被小兔傻气的话给逗笑了,她缓了缓脸色,将怀中的手帕递给小兔,她道:“谁敢对我不友善,这离妆苑不是有妆娘在管吗,还有,你不是我的朋友吗,姐姐不怕,姐姐只是不愿看到自己身边的人被他人欺负,在眼皮子底下,还保护不了你,这种无力感……”

    话到此处,她又想起了往事,心底一片悲凉。

    “走吧,随我进去。”

    “曼曼姑娘好!”门口的守卫见到曼纱华,统一口径向她行礼道。

    曼纱华点头微笑着回礼,她一早就想看看渊著的住所,她兀自踏了进去,前面的小斯带着路,后面的小兔跟着自己。

    小斯道:“曼曼姑娘跟紧了,王爷在后花园,后花园又大又绕,稍走不对,就走岔了。”

    “知道了,小兔你也跟紧我。”曼纱华道。

    刚进了清王府就不见了妆语嫣和她的丫鬟,曼纱华看着前殿中各司其职的仆人,又看一旁的花草绿树,一应修剪的整理,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出,平日里的渊著,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大堂的摇椅上,品一壶茶,看一本书,安安静静悠悠闲闲的,不用去操心那么多,做一个清闲王爷。

    可渊著责任心大,民间这样,想来他也不会心安。

    用了小半会儿的时间小斯带着她们越过了前殿,再往后花园走去,只见仆人越来越少,几乎没了人影,四处安静的可听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响声,“怎么这里这么安静,连个奴才也不见一个?”

    小斯走在前面,将头侧了侧道:“回曼曼姑娘的话,这后花园是王爷平日练剑,读书,休息的地方,一般是不叫外人来的,就前方有片雷区,是王爷请了机关师父,专门修葺的,所以仆人若是走错了,误入了那个地方,可以说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原是如此。”曼纱华应道,初走在长廊小路上,侧目向前看去,有一棵极大的柳树,将这里遮蔽的阴阴凉凉,大树旁有一处修葺的四方池子,远远的便看到树荫下透出的几缕阳光,照射池子周边的白玉莹莹发光,水池内的水经过照射显出波光粼粼的光芒,仔细一看,池子内游动的是三五成群的红色鲤鱼。

    “真真是一处极妙的地方。”曼纱华抬了步子前去,出了长廊,走在青石的小路上,七八步便走到了池子旁,她双手扶在池子上,看着里面除了鲤鱼还有数不清的水碧,一闪一闪的发着耀眼的光芒。

    池子的中间用水碧堆砌而成的一口小小的泉眼,在不停的咕噜咕噜冒着水。

    她伸出手随意的拨弄了两下,真是凉快至极,不愧是泉水。

    她起了身,向前看去,有两条小路,皆由树荫挡着,小路略窄,只能容一人走过,两边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曼纱华向着小路往远方看去,只见左边的小路旁若影若现着红色的花影,她提着裙摆,便向右走去。

    她快步行了一百多步,前方有块树林是突出来的,从空地再向左边看去,果然前方一边开阔,一池子的莲花静静的躺在湖面上,不妖不燥,甚是清雅净洁。

    目及远眺这绿叶白莲仿佛没有尽头似的,连绵到了天尽,一眼看去全是红粉白莲,忽地她想起了《西洲曲》中的一句诗,“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满池莲花开,大概也就是现在所看到的美景吧。

    在这里停留了许久,她蓦地转身去看,身后没有一个人,她这才记起,她是要跟着小斯去找渊著的,只是方才看美景,看的尽兴,竟然一时间忘了这里是不可以轻易乱走,若是选错了路,可能就要困在此处了。

    小兔方才明明是跟在自己身后的,也她擅自离开,也未曾听到有人唤她,怎么就这样走丢了。

    曼纱华当即起了身,不再去看这一池子睡莲,想着如何才能找到他们,她不知这清王府有多大,亦是不知方才小斯所说的机关是何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误入了机关之地,自己是不是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著哥哥……小兔……”她看着身后茂密的树林,喊出去的话没有任何回应,回响在耳边的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声。

    曼纱华伸手触及到项上的北玉,一颗慌乱的心渐渐地安定了下来,“这是著哥哥的家,怕什么!”

    她安慰了自己一句,便又沿着方才左边的路一直向下走去,道路两旁树影依依,仍旧看不到一个佣人。

    她行了大概有五百步左右,前方突然又出了两个岔口,一方岔口沿路种着牡丹,另一方的岔口沿路种着月季,在两难抉择下,她忽地记起儿时的那个梦,两个路口选一个,稍有不对前方就是万分凶险。

    此时,她终于明白儿时为何会做出这种梦,每当生活中有两选一时,她总会犹豫不决,不知选择哪一个,到以后才不会后悔,不知哪一个才是适合自己的。

    曼纱华闭了闭眼,然后突地再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有牡丹花的那一方,“走这边!”

    牡丹两边点缀,前方树影依旧,她沿着鹅卵石,快步向前走去。

    然而越走越是心急如焚,天渊这边夏季炎热,气候多有干燥,不似在东夏,即使是炎炎夏日,也会偶有微雨相伴。

    她的两脸已经被晒得通红,额头间汗迹斑斑,嘴唇干裂,然而前方是一个又一个的死胡同,不是参天大树挡着她就是左一方假山,又一方小桥。

    再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她想她是真的会困死在这里吧。

    在上山和过桥的两难抉择下,曼纱华单手一指,绕了一圈,站定之后,发现手指的是小桥这边。

159:吻进心扉

    159:吻进心扉

    “一定可以出去的,一定可以,相信自己!”她提了裙摆向满覆藤蔓的小桥走去,三两步便走到了小桥中央。

    “咔嚓”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动,曼纱华瞬时觉得天摇地动,脚下晃动着,从她站的那个位置裂开了一条缝隙,当她想往回跑时已经为时已晚。

    缝隙开裂的速度犹如闪电划过,从一个开裂到最后的破裂,小桥从中断开,正往两岸移去,她的一只脚踩空,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向小桥下的湖落去。

    且不说湖水有多深,即使落下了还可以游去岸边,只是她刚要往下落得同时,从湖**出了成百上千只利箭,直逼曼纱华的身子。

    看着将要破湖而出的利箭,曼纱华的心凉到了底端,就算是她的著哥哥来,现在从湖面上要将她带走,恐怕是刚刚碰到她的手臂,两个人就会被箭雨射的体无完肤吧。

    她从小桥上迅速的向下跌落,眼看着利箭将要冲出水面,直直射到自己身上时,那些个刚刚浮出水面的箭头,又一个一个的重新被吸了回去。

    “咚!咚!咚!咚……”一声声清脆的响声是利箭重新又被吸回了水槽里,安置原位。

    曼纱华惊魂未定时,身子方沾到了水面,惊魂一现再出危急,湖面四周炸出一朵朵一米多高的水花来,曼纱华只觉得震耳欲聋,向四周看去皆是水花溅起白茫茫的一片,这究竟又是何机关。

    霎时间,曼纱华只觉得腰上一紧,迅速下落的她正渐渐的往斜上方飞去。

    腰上紧的不是谁出现,救他与危难之中,而是腰上不知怎么的竟然栓了一根绳子,这难道又是一个机关,她冒着水花冲破层层障碍,终碰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怎么这么不小心,让人带着也走错了路。”一声颇带着责怪的语气,从她的上方传来。

    她紧闭着眼,直到听到这声嗔怪,她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方才的一幕幕真是将她的魂都抽走了,若是她会那么一丁点儿武功,也不用落得这么狼狈。

    她颤动着睫毛上的水珠,然后慢慢的睁开双眼,她正落于一个安稳的怀抱中。

    雪白的衣衫,如碧似的面颊,似海般的深眸,总带着一份沉沉的伤痛。

    “著哥哥……你要再晚来一点,你或许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她说的坚强,可心底全是脆弱,没人能诠释得出,方才是她是有多怕,只是她想自己坚强一点,不至于被他人看去她的弱小。

    “怎么会再见不到你,你可知,你这一路触碰了多少机关吗,是我一路跟着你,替你关闭了即将要启动的机关,就连方才的箭雨也是。”渊著看着她,眼中的责怪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心疼,他道:“你离国随我到这里,我理应将你护好,才能给你的国家一个交代。放心吧,在天渊有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委屈和伤害。”

    “我何时怕过委屈和伤害,只要不再分离,剩下的我什么都不怕!”曼纱华坚定的看着他的双眸道。

    渊著轻轻一笑,揽过她的身子,将她放在怀里道:“我亦是。”

    “著哥哥,小兔呢,她的手被石头割破了……”曼纱华焦急道。

    “已经让人带她去包扎了。”

    “那妆语嫣呢,为何你要叫我们两人同时来你的府中?”

    “皇兄在府中安插了不少眼线,不过是来叫她掩护。”

    “那你喜欢妆语嫣吗?”

    “……”

    曼纱华方问出口, 时间在空气中静止了一两秒。

    心跳亦在空气中静止了一两秒。

    曼纱华睁大眼睛,却看不清前方,只觉得嘴唇上像是触碰到了一块薄凉的冰玉,一触沁人心脾,冰凉到底。

    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她的手紧张的拽着裙摆,手心里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身子被渊著轻轻搂着,唇齿间触碰的是最纯洁最纯洁的吻。

    他只是轻轻的触上了她的唇,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曼纱华顿时觉得项上的北玉在渐渐升温,从冰凉到温润,再到隐隐发烫。

    或许渊著的北玉亦是如此。

    从前那十几年的是纯粹的爱意,往后着几十年的便是深沉的爱情。

    她本是睁着的双眼,蓦地紧闭,感受着他的鼻息呼在自己脸颊上酥酥麻麻的痒意,感受着他森林般的气息,再感受着他贴在自己身上的心跳,一切像是蓄谋已久,一切又来的那么突然,让她猝不及防。

    渊著搂着曼纱华身子的手慢慢下滑,触上了她捏着裙摆手心出汗的小手,他宽大的手掌牵过她的手,一阵一阵的正在给她传递着温暖的力量。

    “著哥哥……”曼纱华含糊不清的说着,脸颊已是红晕一片。

    渊著慢慢的松开了她的双手,接着唇齿也渐渐的分离。

    “怎么了?”渊著带着笑意的眸子看着她,仿佛适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曼纱华红着脸道:“华儿知道著哥哥不喜欢妆语嫣。”

    渊著薄抿着嘴唇自知她这是在吃醋,却不想揭发她,他牵起她的手,往回走去“世上女子除了你,谁能入得了我的眼?”

    曼纱华淡笑不语。

    夜幕十分,渊著将妆语嫣等人留在了府中用膳,他与曼纱华两人悄悄的从清王府的后门溜了出去,一路沿着北街向南去。

    “这样会不会被辰大哥发现啊?”曼纱华小心翼翼的问道。

    渊著看着前方的街市道:“不会,众人只以为我叫了离妆苑的姑娘去王府陪我,妆语嫣未回去,是没有人起疑我会带着你上街的。”

    “著哥哥,华儿觉得离妆苑怪怪的,似是茶楼,又不似是茶楼,昨个初去,就有人逼着小姑娘接/客,这离妆苑到底是什么?”

    渊著回头看着她一脸探究的表情,不由得被逗笑了,不知道离妆苑这也难怪,她自小就生活在东夏宫中,宫里的嬷嬷哪里会给她教习这些个知识。

    他淡淡道:“离妆苑是在天渊五十六年建起的,堪比当时的第一楼骊歌楼,现在骊歌楼已经与离妆苑无法相较了,离妆苑每日所接待的客人是骊歌楼的三倍,来者多是达官贵人和朝中大臣,恰巧我与妆娘有些交情所以才将你安置在了那里。”

    “但华儿要记得,你只是暂住在哪里,你与哪里的女子是不同的。”

    骊歌楼,好熟悉的名字,曼纱华搜肠刮肚的想着往昔记忆里是不是也有这三个名字,骊歌楼、风月楼,她想起来了,这就大家口中所谓的青/楼,只是这离妆苑的名字起的别情雅致,倒也不俗,不像是红尘是非之地。

    “著哥哥,宫里的蕙兰告诉华儿说,这世上的男子是最讨厌这青/楼里的女子,而你为何却屡屡帮她们,还屡屡到访离妆苑,你……”

    “这离妆苑的女子皆来自五湖四海,都是些可怜人,帮帮她们又如何,这也算是好是一桩,至于我为何频频来着,华儿日后便知。”

    话罢,他神秘的一笑,领她到了茶楼。

    “雅座。”

    “好勒,客官请随我来。”

    小二领着曼纱华与渊著来到雅座,雅座处隔着一层层的珠帘,座内,是由上好的红木漆雕刻的桌椅,又是靠着窗户,一眼便能看到楼下繁华的街景。

    不过片刻,小二便呈上了花茶,陈酒。

    “每日这个时辰,这里都会有一位说书先生,他们什么都敢言,说的也正是宁京城最真实的现状,我想若是我日后做了皇位,定要微服来到这里,要一间雅座,听听说书人是怎样讲我的,好让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渊著端起一杯花茶,轻轻一嗅,押了一口。

    “说书人?”曼纱华疑惑道。

    “你看,来了。”渊著用目光指了指珠帘外的那个楼台,仿佛就是专门为说书人搭建的一般,楼台上放着一壶煮好的茶,右上方放着抚尺,左上方又放着一把扇子。

    说书先生是一个年过中旬的男子,留着长长的胡须,头顶上带着一方小帽,一身长袍青衫,他缓慢的上了台阶,待站在楼台上时,他用手挽了挽自己的袖口,蓦地左手搭在抚尺上,拿起,用力拍下。

    “啪”的一声,在座的瞬时安静了下来,曼纱华隔着珠帘看着说书先生,原来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是这个样啊,有点像街头拿着长服的神棍。

    面目却又要比神棍严肃的许多。

    “上回我们说到当今国舅李卫铮,话说李卫铮是辅佐新皇上位的第一人,也是最功不可没的一人,所以现在朝堂之上,李卫铮的地位极高,他大儿子李方破的地位亦是相当高,这等于是新皇辰帝的左膀右臂。”

    “这左膀和右臂少了哪一个这辰帝都会觉得不安啊,为何不安?因为前太子渊著,也就是现在无权无势的清王,他与清王同是落微皇后羽翼下的儿子,这先皇后肯定是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儿子会夺了二儿子的位置,而大儿子辰帝继承皇位这一说法,所说是先皇临终前的口谕,可这疑点重重。”

160:出鞭相救

    160:出鞭相救

    “太子既没有被废除,在生前先皇又颇为喜爱太子,当然也不讨厌辰帝,只是在临终前突然就这么改主意,这背后的内幕,怕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篡不篡位一说,老朽不敢妄下结论。”

    “这辰帝继位,百姓多有怨言不假,下面我们便来说说这辰帝与清王的关系!”说书人又挽了挽自己的宽袍大袖,话罢停顿了片刻。

    “好!”说书人正准备喝茶时,在座的众人当即较好,拍手相赞道。

    “著哥哥,这间茶楼的说书人这样揭露皇宫内幕,又肆意的批判宫中大臣,就不怕招来杀生之祸吗?而这间茶楼也敢让说书人这样大胆的言论皇家的事情?”曼纱华道。

    渊著淡笑着摇头道:“这听着的人皆为不满皇兄统治者,每人心中都有怨言,再者说,正是因为这说书人在这里说书,这茶楼的生意才日渐好了起来,宁京城中本就对皇兄的统治多有不满和怨言,这百姓的饭后闲话,谁又会知道是这处传出来的呢,况且这样的分析本就是市民所看到的,你且听一听,老先生是怎么说的。”

    “啪”抚尺落案而响,说书人又挽了挽袖口,佝偻着背便又开始了往下的故事。

    “辰帝与清王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不可说好,但也不可说不好,若是不好,为何辰帝会让清王住在宁京城,而非更偏远的边疆去安营扎寨?”

    “也可能是怕前太子在边疆起兵造反啊,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封地,不给权,可以看着他啊!”另一处雅座的男子扬声道。

    此话一出,四座皆静,片刻之后有人跟言道:“有道理啊!”

    说书先生单手抚着下巴的长胡子笑道:“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辰帝既然怕清王造反,为何不杀了清王,反而将清王留在了最接近权利的地方,这些大家有想过吗?”

    “所以老朽说辰帝与清王的关系很微妙,在此之前,就传说清王在路途上几欲遭到刺客埋伏,招招致命,清王福大命大,次次都得以逃脱,这刺客,老朽不敢说次次都是辰帝安排,但十有**与辰帝脱不了干系。”

    说书人讲到此处时,渊著已是阴沉着一张脸,即便他一早就知道是皇兄做的,这又能如何,他们想要除掉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明着不杀,是因为没有由头,暗地里不知放了多少冷箭,前几次都是次次脱险,这往后就未必了,所以得在渊辰下次行动之前,他要先发制人。

    曼纱华看到他阴郁的眼眸,心里更是清楚这由何而来,儿时她便是使出了千万个法子想让他们冰释前嫌,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好的,只是不想这里的局势更险恶万分,一个皇权,一个仇恨,硬生生地将兄弟两人化为彼此的仇人。

    说书人往后讲的便是云云分析,云云猜测,云云假设,只是不知当局人就在此处听着从别人口中描述着他们的故事。

    “著哥哥,我想吃楼下的糖人,你去帮我买来,好吗?”曼纱华看着窗外正在做糖人的大伯,心里一暖道。

    她只是不想再让他听下去了,再听也只是徒添烦恼。

    “好,你等我一会,哪里都不准去。”渊著交代道:“帮你弄好糖人马上就会回来。”

    曼纱华淡笑的回应他,他掀起帘子,向楼下走去。

    霎时间,珠帘又被人重新掀起。

    她以为是渊著,可欣喜回头后发现却不是。

    “小姑娘一人过来听故事喝茶?”一个穿着紫衣宽袍的男子掀起珠帘,斜斜的立在一旁,问着屋内正在坐着喝茶的曼纱华。

    另一个也穿着紫衣的男子硬生生的打了一个酒嗝道:“不是,大大大……哥,我刚看见有个男男……的走出去了。”

    曼纱华端起了茶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来着何人,是否友善,只见这三人面若核桃,眼如贼鼠,唇如猪嘴,一幅幅令人做呕的模样,她不由心中又烦躁了起来,这些人总是扰人清闲。

    她回过眼,轻轻的吹了吹手中的香茶,便又放了下来,重新沏上一杯茶,接着慢慢的喝了起来,不再理会门口立着的三人。

    曼纱华本想他们会自知无趣离开,不想这三人早已喝的是酩酊大醉,脸色泛着微红,其中一个脖子里挂着禅珠的微胖的男子,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朝着曼纱华所在的这方桌角砸了过来,她来不及躲闪,陶瓷做的酒杯触碰木质的桌角,瞬间即碎。

    酒汁四溅,碎的陶瓷渣子亦是四溅,有一块正巧不巧的划过曼纱华端着茶杯的左手,虎口处,刺着曼珠沙华的方位。

    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血便顺着白皙的手臂流淌到了手腕处,将落微皇后赠于她的羊脂白玉镯染得鲜红。

    她凝着眉,迅速的站起身子来,单手拍着桌案道:“有胆子,你们就再往前一步。”

    “哈……起开,你这什么态度!”挂着禅珠的男子醉醺醺地将两旁的人推开,摇摇晃晃的朝曼纱华走去, 他愈走前一步,曼纱华愈往后退一步。

    她只觉得身子抵到了木窗口,终走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她斜着眼向窗下望去,一袭白袍绝世独立的站在下方正等待着新的糖人出炉。

    “著哥哥……”她轻轻一声呼唤,只见那挂禅珠的男子伸出肥胖的右手,正欲挑起曼纱华的下巴。

    “嗖!”曼纱华只觉得一阵清风向她的脸颊袭来,只见一根三十六节龙骨鞭死死的栓在了那只肥胖的手腕处,珠帘外使鞭子的人猛地将鞭子一扯,挂禅珠的男子右手瞬时向后扬去,只听见“咔嚓”一声,男子的右胳膊向后折了几寸,肥胖的身子也被三十六节龙骨鞭拉扯的惯性而应声倒地。

    脖子里的那串禅珠断落了下来,一颗一颗朝着四面八方滚去。

    方才只是男子的单方面愈意挑弄,声动较小,珠帘外的说书人仍旧在说书。

    而现在男子被人用鞭子拉扯,摔倒在地,男子痛叫不止,四座的雅课客皆站了起来,掀开珠帘向着边看来。

    在座的一阵唏嘘。

    曼纱华担忧的向窗外看去,楼下的渊著似是听到了动静,忙付了钱,抬头睨了一眼之后便向茶楼跑来。

    珠帘外使得三十六节龙骨鞭的人利落的收回了鞭子,隔着珠帘问道:“姑娘没事吧?”

    手持鞭子的人正巧站在灯烛暗处,曼纱华看不清珠帘外究竟是何人,单听着雌雄难辨的声音,也未分辨得出这是男是女。

    她隔着珠帘朝着那人的方向微微一拜道:“多谢豪杰方才施救。”

    “好!”楼上众人纷纷鼓掌,掀开了自己的帘子向事发地聚集而来,准备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珠帘外手持鞭子的人,朗声而笑,看着人群聚集,心中更是一份喜色蔓延开来,那人又道:“不客气,只是这男子现在还在珠帘内躺着,我怕这人扰了姑娘清净,在下这就为姑娘清除障碍!”

    那人说罢,三十六节龙骨鞭长长的一甩,顺着珠帘间的空隙,闯了进来,长鞭精准的勾在了禅珠人的脚上,帘外人手中加力,猛地使劲,地下哀叫的人便被着三十六节龙骨鞭拖了出去。

    珠帘内外之间有三四处阶梯,男子身子下斜,头猛地磕到了木地板上,不由的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叫声。

    其余的两个醉酒男子看到这一幕,仿似醉酒醒了一大半,便偷偷的向人群后溜去。

    “快……快快走快走,被抓……抓抓住这就麻烦了。”一醉酒男子道。

    走到门口时,正于渊著打了个照面。

    渊著看着大堂中围集的众人,便拦住了他俩问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醉酒男子面面相惧,皆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

    渊著凝眉,只觉得颇有蹊跷,便一手提了一男子的衣襟,连衣带人的了拉了进来。

    行到大堂中央,说书人放下了抚尺,站在人群中围观着,人群中央站站着一个绣着竹兰青衣的瘦小男子,双手持着三十六节龙骨鞭,狠狠的抽打着趴在地上的男子。

    面向处正是曼纱华所在的位置。

    “请问这位小哥,方才发生了何事?”渊著淡淡开口问道。

    手持鞭子的青衣男子大笑道:“方才就是这头猪,想欺/辱里面的姑娘,被本公子拦了下来。”他话罢,便看到了渊著双手抓着的两人,他恶狠狠地又道:“还有这两头,差点让你们给跑了,尝尝我姑爷爷鞭子的味道。”

    珠帘内的曼纱华似是听到的渊著与持鞭人对话的声音,忙掀开珠帘越过人群向渊著身边跑去。

    渊著眼中闪着厉色,手中捏着一团怒火,正欲发泄,曼纱华牵住了他的手,低声道:“不要惹是生非,我们走吧。”

    渊著收了戾气,向她点点头道:“好。”

    正欲离开时,一旁站着围观的说书人似是认出了渊著,便迟疑道:“这不是清王吗?”

    一周的人像是炸开了锅的一般, 通通向渊著这边看来,“好像是啊。”

161:女中豪杰

    161:女中豪杰

    “草民不知清王驾到,有失远迎啊!”说话的人正是被楼上动静吸引而来的茶楼老板。

    老板一拜,其他人便接踵而至,“清王驾到,清王万安!”

    众人一瞥清王身边的女子,貌若天人,红唇齿白,再看他们紧紧的牵着手,正欲猜测她的身份和他们关系时,渊著已经带着曼纱华向门口走去。

    方才救了曼纱华的青衣男子面上一愣,突地,一手抓住了曼纱华的手臂,痴痴地道:“姑娘你生的好美啊!”

    曼纱华回首,见是方才救她的男子,本想发火却硬生生的压了下去,方才他出手制止了轻薄她的男子,现在他这是要反手轻薄吗,她淡淡道:“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放手。”

    渊著亦是回头,眼中更是怒火三丈,青衣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哦,忘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怀。”话罢,他松了手,曼纱华不经意的一眼,便看到了男子的耳垂。

    两个二洞若隐若现,她的心里便明了了几分怪不得方才隔着珠帘,听她说话雌雄难分,原来是个穿长袍的姑娘。

    除了青衣男子与他们二人,其余的人都跪拜在了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半分。

    曼纱华稍稍捏紧了些渊著的手心,她道:“多谢公子方才搭救,不如这样,公子随我们换个地方吧,我也好以茶代酒好好的谢过公子。”

    渊著不明她是何意,但转眼间多看了几眼面前的青衣,心下便是一片明亮。

    青衣朗笑着,面上是迫不及待的模样,她道:“好啊,却之不恭。”

    三人相伴,飞快的下了楼去,曼纱华提议道:“哪里都不如那里来的安全,公子不如随我们去离妆苑吧。”

    渊著面露一丝异样,却仍是淡笑着应下。

    青衣爽快答应。

    繁华似锦的街上,迎着周边的烛光,渊著这才看到曼纱华的左手处划破了一道血口子,他凝眉抓起她的手道:“是方才在茶楼弄的?”

    曼纱华小心翼翼的点点头,罢了又道:“不痛,无碍。”

    渊著不语,他将怀中的手帕金瓶取出,当街小心翼翼的给曼纱华上了药便用手帕仔细的包扎。

    罢了,曼纱华掩嘴轻笑道:“好了,别让恩人看了笑话,我们走吧。”

    东夏楼内,清风晓月。

    三杯酒已下肚,青衣喝的已是晕晕乎乎,她端起酒杯,憨笑道:“难得在宁京城能遇到这么豪爽的人了,我先干为敬!”

    “我以茶代酒!”曼纱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期间渊著一直淡淡的看着她,不言不语。

    再有几杯酒下肚,青衣已是直不起身子来,但嘴上还叫嚷着“我可能喝了,在我们大草原我们都是拿碗大的酒杯来喝的,可是……怎么……你们离妆苑的酒怎么这么烈啊……”

    妆娘又端了一坛子酒上来,她笑着将酒坛放在一边,道:“咱们离妆苑的酒可是数一数二烈,公子喝的便是那是传闻中的一杯倒,这公子喝了这么多杯才倒,也算是好酒量啊。”

    “再怎样好的酒量,也是无法和妆娘相较,至今本王还未发现喝酒能胜得过你的。”渊著淡淡的笑着。

    妆娘未谦虚反驳,只是红唇向上微微扬去,轻笑应下,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

    一旁的青衣早已呼呼大睡,不再言其他。

    曼纱华道:“今日已晚,又不知她家在何处,不如就让她在这里留宿一晚吧。”

    “也好。”渊著应允道:“只是,不能住在东夏楼,妆娘,你给她再安排一个上房。”

    妆娘躬身道:“要不要再叫几个姑娘前来相陪?”

    “不用了,她并非男子。”

    “怎么著哥哥也看出来了?”曼纱华一脸吃惊,她本以为这些微小的细节只有女子才会注意得到,不想渊著也能分辨得出,面前的青衣是女扮男装。

    渊著但笑不语。

    妆娘前去了几步,仔细的又瞧了趴在酒桌上的青衣,顺着白皙清秀的面颊向下看去,只见胸部本是平川的地方,稍有隆起,她恍然巧笑道:“妆娘真真是眼拙了,面前的可不就是女子吗,王爷和曼姑娘可真是观人入微。妆娘这就去安排恩人的住处。”

    妆娘叫来了几人将青衣抬去了前殿的上房,渊著等着曼纱华入睡,这才退出了东夏楼。

    “去查查这个姑娘的底细。”渊著负手而立,面如秋月,淡淡道。

    “是,王爷。”妆娘应道。

    天未亮时,妆语嫣与小兔便回了离妆苑,小兔蹑手蹑脚的上了东夏楼,路过曼纱华的房屋时,却发现里面的烛台还亮着。

    小兔轻叩房门道:“姐姐这是醒了吗?”

    “进来吧。”

    小兔进门反手关了木门道:“姐姐这是一宿未睡,还是已经醒了?”

    “已经睡醒了,夜里入梦短,在家的时候,这个时辰怕是早已吃过早茶便开始看书作画了,只是不想在这里天亮的迟一些,大家也起的比较迟,昨日贪睡,今日我是再断断不肯了。”

    小兔打着哈欠道:“我们在王府还没睡够呢,管家喜乐就把我们叫起来,赶出来了,说是让我们早些回来怕遭别人议论。小兔要是有姐姐这样的时间和机会,一定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呢。”

    “就知道你懒。”曼纱华掩嘴轻笑,转眼瞥见了小兔身上的衣衫,这是还是自己在东夏时的衣裳,花样料子都远不如现在的好,穿在小兔身上看似也有那么一些不合身,是该好好做件衣服给她了。

    “宁京城哪家的绸缎庄比较好?等会开店了,你带我去,我们挑几块布料做些衣裳。”

    小兔只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刘海,想了想道:“有,有一家特别有名,老板是近年来宁京城崛起的大商人之一呢,他家实施的垄断货源,所有好货都是他家先有,然后过一个月别家才会有的。”

    “好,白日,你便带我去这家。”她坐在梳妆镜前,从铜镜内反射出小兔坐在后面,不停的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她温和笑道:“你回房去睡吧,中午我们用过午膳再去也不迟。”

    “好,姐姐小兔先回房了。”

    日出炎炎,在房内曼纱华已经看了两个时辰的古卷,越看越是静不下心去,这天渊国夏日的气候怎的如此闷热,即使不站在大太阳底下晒着,静坐在房间里也能出一身的汗。

    原来在东夏宫时,夏日若是长时不下雨,父王便会命人在她的巫女居放置许多的冰块,现在在这里光是把羽毛扇子是远远不够的,只是不知她若是开口要冰块,是否为难了妆娘一些。

    这里的哪个房间也从未见闻要冰块这一说。

    不,还是不要徒添麻烦好了。

    “热……”

    “咚咚……咚咚。”

    门口处传来一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曼纱华忙抬手将领口的纽扣系好道:“请进。”

    木门轻轻被推开,一袭蓝衣的妆娘手捧晶莹白润的玉碗前来,她看着曼纱华才搁下了手中的佛扇,端坐在一旁,另一边还放着书卷,只是额头上早已是汗迹斑斑,妆娘巧笑道:“这里是不比东夏,夏日便是酷热的许多,这不妆娘来给曼姑娘送水晶葡萄来了,这些水果都是冰镇的,姑娘快吃吧,消消暑气。”

    曼纱华起身含笑接过妆娘手中的玉碗,她道:“恩人呢,起了吗?”

    “起了,一早起来,问了问离妆苑在这是哪条街,这便就走了,估计是昨晚喝多了,不知这是在哪,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妆娘手持手帕掩嘴巧笑道:“今儿早有姑娘进去服侍那位假公子,只见假公子下巴上的胡子都贴在了脸上,姑娘没忍住笑了出来,所以这位假公子才慌忙而逃的吧。”

    “原是如此,那位公子也是算是个妙人,明明是个女子却穿着男子衣服,贴着胡子,腰间还别着一把三十六根的龙骨鞭,教训起人来一身的正义感,说起话,喝起酒来丝毫不比男子逊色。”

    曼纱华称赞道,如若昨日救她的是男子也就罢了,可救她偏偏也是位女子,这等女中豪杰,曼纱华怎能不羡慕。

    妆娘应笑道:“不清不楚,也不知底细,不知此人对王爷是有害还有有利,在不清楚状况前曼姑娘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曼纱华点头应道:“那是自然,我不会给著哥哥添麻烦的。只是……”话到此处她故意停顿片刻,又道:“妆娘与著哥哥是故友,看得出著哥哥很信任妆娘。”

    妆娘掩面而笑道:“妆娘与王爷可算是忘年之交,现在王爷左不过是二十出头,而妆娘都已是三十多的人了,早年王爷对妆娘有恩,所以妆娘亦是懂得知恩图报,所以王爷信得过妆娘。”

    妆娘还了礼退下。

    曼纱华这才复又解开了领口便的珠翠扣子,她拿着羽毛扇子猛地扇了几下,却觉得越来越热,吃了几颗葡萄更是酸到不行,她不喜吃酸,亦不喜吃甜,看着这好好的一碗葡萄她是无福消受了。

162:撕破脸面

    162:撕破脸面

    午时,小兔端来了米饭与热菜热汤,曼纱华看着便觉得食欲难增,匆匆吃了一二口便再也吃不下去。

    那碗冰镇的水晶葡萄赏给了小兔,她独自躺在床榻上,却是辗转反侧,无论怎样都是汗迹斑斑。

    “小兔……小兔……”

    “怎么了姐姐?”小兔从隔壁过来,听到唤声,忙破门而入。

    “你知道现在三伏的天气,哪里最凉快吗?”曼纱华用扇子扇着面颊领口,兀自躺在床榻上,仰头看着床幔问道。

    小兔挠了挠头道:“恐是只有水里最凉快了,或者是东夏国,听说那里一到夏日,便是连绵的雨季,像咱们这的酷暑都是很少见。”

    曼纱华微微叹了一口气,现在才来几日,想说回去谈何容易,她起身理了理青丝道:“我们去绸缎庄吧,做身凉快些的衣服。”

    小兔命人备了马车,主仆二人上了马车,片刻颠簸便到宁京城最大的绸缎庄了。

    小四绸缎庄坐落在宁京的南面,离妆苑坐落在宁京城的北面,而两者皆位居宁京城的中央最繁华地带,南北两面不过只隔着一条街,所以两者相隔不远,且生意红火到爆。

    “这里的店家老板是个年轻的公子,听说早年跟着母亲经商,后来家人在一次饥荒年代都死的死,散的散,这绸缎庄的老板正巧带着家产逃到了繁荣昌盛的宁京城,老板是看上了宁京城的商机,便在最繁华的地段买了地,盖了房,便开了这家小四绸缎庄。”

    “苑儿里的姑娘啊,还有一些名门望族一般选购衣料都来这家。”小兔向着曼纱华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此时正在面前的绸缎庄。

    出门相迎的是这家店的伙计,中年伙计穿着蓝衫,面露着慈善和蔼的招牌式笑容道:“二位姑娘里面请。”

    “谢谢。”曼纱华淡笑应着。

    初进此店,便觉得店主不品味很独特,经商头脑也不差。

    整个店给曼纱华的第一感觉便是风雅、别致。

    店铺较大,分别设立着各色各式的花样区,年龄段不同的区,风格各异的区,还提供这店主建议搭配,一旁有红木制的桌椅休息区,一一数去,大概有二十桌,每桌配备着四只木椅,每个桌案上放着一壶正在烹煮的香茶,额外每个桌子上都分别放着不同种类的糕点。

    休息区旁是一面只挂着字画的墙。

    伙计领着她们到了休息区,曼纱华坐在墙边仰头一一看去,有不少是名家大作,草书楷书小篆,山水画人物画动物画,一应俱全,想来绸缎庄的老板也是一个收藏家。

    她仰头看着墙面上的画,有一副画着远处的狼烟,近处的雪崩,画中所剩无几的将士眼中透漏出了些许悲凉看着远方冒着狼烟的小城,画面宁静,却又惨烈。

    似曾相识却又陌生不已。

    “这幅画是上官老将军有名的南城之战。”说话的是一个青年男子。

    曼纱华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头戴镶嵌着玉块的锦帽,身穿着元青花藏蓝色袍子,领口边袖口边皆绣着祥云,脚上蹬着的亦是繁复的纹路花式的长靴,脖子上挂着几串翡翠的玉珠,手指上带着和田玉、青玉的扳指,手腕上串着的是紫檀木的佛珠与玛瑙做的手钏。

    再向上看去,面容清秀却独挺着一双剑眉,眼中精光暗闪着,若不是他这一身打扮让曼纱华觉得他是一个商人,除去衣服皮囊她定会觉得他是一个文人雅客。

    想必这位应该就是绸缎庄的老板小四吧。

    “画面生动巧妙,每个亡将的眼中透漏出的那种渴望和悲凉,将我深深的吸引,想起往昔的一个婆婆讲给我的故事,惨烈、悲凉、却又感动。”曼纱华不再看身后的男子,她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那副南城之战,心中亦是感慨不已。

    现在宁京城的她说不定哪日就会见到上官老将军,然后将温阮和江生的故事告诉他,有些故事是应该有个完美的结局。

    “看来姑娘懂画?”男子颇有探究的看着曼纱华的背影道。

    曼纱华回过头来,轻轻一笑,红唇微勾道:“小女才疏学浅,只是儿时跟着故人学过几日,算不上懂·。”

    “姑娘谦虚了。”男子温润一笑,便将眼中的精光默默收起,“姑娘姿色异于常人,想必在下的店中怕是没有能适合姑娘的布料了。”

    曼纱华看他一脸虔诚,只是不知这话中的意思是有意夸奖,还是无意嘲弄,面上虽是虔诚,可眼中透漏出的些许目光竟是满满的不屑。

    她慢慢坐下,抬手优雅的倒了一杯热茶,她不动声色道:“今日前来不是为我,而是为我的……妹妹。小兔,你随这位公子前去挑几块布料吧,选好之后,我们回家去。”

    她猜测方才与她交谈的便是这家店的主人,只见男子失了兴趣,略有一番灰头土脸,但面上还是含着笑应下,“店内倒是有不少适合小兔姑娘的布料,不知你喜欢哪一个。”

    小兔随绸缎庄老板前去挑选布料,曼纱华则独自悠闲的坐在休息区喝茶看画,独享这份宁静。

    她侧目过去,便看到店内的四处皆放着兽脚铜缸,内置晶莹剔透的冰块,铜缸旁又立着一方镂空雕花的檀木支架,支架上放着黄铜兽脚的香炉,香炉中的紫烟冉冉升起,环绕在店铺中久久不散。

    她扬起一丝笑意,怪不得进店后就觉得不是那么燥热,反而一阵凉气袭人,清香扑鼻呢。

    突地,左边的碎花布样式区传来了一阵嘈杂。

    “啪!你这个贱丫头,你姐姐喜欢绿色的穿绿色的好看,我穿就不好看吗?这最后一块我偏要了!”红衣女子气势高昂,她单手插着腰,面露怒色看着小兔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似的。

    绸缎庄老板倒是没有显现出半分为难的神色,他温和的笑道:“这款是本店的最后一匹了,东西当然是先到先得,妆姑娘也是本店的老主顾了,可不要在这些个小事上让大家伤了和气。”

    “伤和气?我打得这个贱丫头,和小四老板倒是没有多大的关系!”妆语嫣说罢扬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重复的落在小兔的左脸上,五根指头印深深的烙在了小兔的小脸上,左半边脸血红,右半边脸惨白,嘴中呜咽着,却哭不出声音来。

    “语嫣姐姐明明喜欢红色的衣裙为何要和小兔争夺……”她低声自语道。

    妆语嫣像是对曼纱华的不满,全倒在了小兔身上,稍抓到一点错处,便就是揪着不放。

    绸缎庄老板双手抱着肩,看似嘴上在劝着妆语嫣息事宁人,可手上却一点儿行动也没,只是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妆语嫣看着小兔委屈的捂着脸颊,低着头小声的抽泣着,一副好不可怜的样子,她的心里更是怒火中烧,扬手便往右脸处狠狠地抽去。

    “住手!”曼纱华沉声道,她猛地接住了妆语嫣打来的手,而后使劲甩下,不等妆语嫣反应,她反手狠狠的将手抽打在了妆语嫣精致的小脸上。

    妆语嫣仰过头去,再转头过来时,嘴角已经浮出了一丝鲜血。

    “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这样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曼纱华将小兔护在身后,此时的气势犹若那时站在高台上,单手指挥着神鸦的一国女巫,丝毫不比妆语嫣差。

    “我早已说着小兔是我的丫头,第一次,我可以忍,第二次,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这第三次,你还当我是哑巴瞎子聋子吗?”

    “我本不想与你像泼妇骂街一样在此争论,而你却偏要骑在别人头上笑,今日我便让你看看打人的后果是什么!”

    曼纱华话罢,伸出包着手帕的左手,一、二、三,连环三下,让妆语嫣连喘息的机会都未曾留下,动作干净利落,手法刚而不柔,力道精准到恰到好处。

    这次的三下加上方才的一下正好对小兔的两个耳光,连本带利一起还清。

    妆语嫣渐渐的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方才她是被曼曼打了吗,岂有此理`!她精巧的脸旁慢慢变得狰狞起来,双手紧紧的攥着,长长的指甲嵌入肉里,她狠声道:“你!”

    话在嘴边,手在半空,绸缎庄老板眼疾手快的扣住了妆语嫣正欲扬起的手,她紧咬着嘴唇,蓦地开口道:“这里不关小四爷的事,还望小四爷松手!”

    绸缎庄老板面上温和一笑,眼中却流露出了些许玩弄之意,他道:“事情闹大了可对小店的名声不好,还望姑娘高抬贵手,有什么事,出了四爷家的门,你们想怎样随意,四爷绝不拦你。”

    妆语嫣的手又加大了几分力气,可终究是抵不过绸缎庄老板的力气,她蓦地将手甩下,眼神犀利的看着曼纱华道:“这笔账来日再算!”

    她红袖一甩,猩红着眸子看了众人一眼,她心底愈加的怨恨,而今曼曼让她当着众人的面出了这么大的丑,这口气叫她如何咽得下!

    “我们走!”她沉声道。跟随她来的两个丫头皆加快了脚步跟在妆语嫣的身后。

163:众人齐罚

    163:众人齐罚

    待妆语嫣走后,绸缎庄中围着的一些看客,竟有人拍手叫好,曼纱华沉静清澈的眼眸淡淡睨过众人。

    看过那些嬉笑看热闹的看客,她不由得心中一阵厌烦,自小她就不喜人群扎堆的凑热闹,方才亦不是什么正义之举,而是两个女子撕破脸皮,放下矜持在公众面前当了一回野丫头。

    这些看客竟是看的津津有味,除了绸缎庄的老板出手来制止事态的恶化,其他人都巴不得她俩打起来似的。

    这样的现象原来除了东夏国以外其他国家、地方都亦是如此。

    她收回清冷的目光,回首看着一旁低着头还偷偷抹眼泪的小兔,心中不由得一痛,她扶上手去,贴在小兔的脸颊上,轻轻的问道:“很痛是不是?”

    小兔低着头使劲的摇着,如豆般大的泪珠却顺着小兔的脸颊滴落到了她的手臂上,冰冰凉凉,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她收回手,复又将手放在小兔的肩头,温声道:“是我没有把你护好,对不起,叫你白挨了两个耳光。”

    “没有没有。”小兔摇头,声细如蚊般地说道:“小兔只是怕姐姐回去语嫣姐会抓着姐姐不放,怕语嫣姐会对姐姐不好。”

    曼纱华宽慰的一笑,“放心好了,她不敢拿我怎样。”她抬头间眼睛瞥到了一旁桌案上放着的碎花绿布,清澈的眼中燃起一丝怒意,随即化为常态,她道:“小兔拿上这匹布,付钱,我们走。”

    小兔点点头,抬起衣袖将脸上的泪痕擦干,红肿着一张脸问道:“老板这布多少银子?”

    绸缎庄老板双手交叉覆在一起,转动着食指上的和田玉的扳指,一副饶有兴趣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曼纱华,并没有去理会一旁问价的小兔,蓦地,他开口道:“怎么姑娘也是离妆苑的人?”

    曼纱华含笑不语,她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因为这次的事情给渊著惹了麻烦。

    “她不是。”一声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此时的看客已是散去,门口只端端站着一位素衣长袍的男子,男子嘴角浮出一丝清淡的笑容,绸缎庄的女子皆瞩目皆红晕了脸颊。

    “著哥哥……”曼纱华亦是回首,她断断想不到此时渊著会来。

    绸缎庄的老板面上一僵,他眯着眼细看走来的人,雪白的纱衣飘飘扬扬,发髻高高束起,刀削似的模子一脸平淡,眼眸幽静的看不出一丝波澜,这不是无权无势的清王吗,怎么今日会来这。

    绸缎庄老板随即换上了招牌式的微笑,倾身前去相迎道:“不知清王驾临,在下有失远迎,简直是罪过。来给清王上茶!”

    渊著淡淡道:“不必了,本王只是前来寻人,并无意要久留。”

    他稳步走到曼纱华身边,低声道:“不是说过,没我的允许不准你独自上街的吗,出了事怎好?”

    曼纱华含笑道:“好,这就随你回去。”

    渊著牵过曼纱华的手,向外走去, 绸缎庄老板愈是疑惑不已,素来听闻清王不问朝中事物,只一味的往离妆苑去,待在温柔乡里好不快活,但从未听闻过他看上了某个姑娘,方才那样的情深恩重,莫不是真的喜欢,又怎会生出那样的目光,此女子方才胆色过人,不似外表柔弱之态,看来不容小觑额。

    临出门时,绸缎庄老板扬声道:“王爷身边的姑娘才貌双全,又是胆识过人,小四我是钦佩不已,改日请王爷和姑娘来我府中喝茶,不知王爷与姑娘可否赏在下一个脸面?”

    门口边的渊著脸色稍变,他低声对曼纱华道:“从前在东夏国时你是巫女,没人敢对你起色心色胆,现在在天渊国没人识得你的身份,一个个都是上赶着来。往后不准你再独自出去了。”

    “嘻嘻……”曼纱华掩嘴偷笑,她这哪里是外貌被旁人所吸引,而是方才她为了小兔狠狠地打了妆语嫣,这里的女子都温婉叔良,怕是只有她方才这般举动显得野蛮粗俗了吧,只叫旁人看了笑话。

    再者说方才妆语嫣再度还手时,还是这位绸缎庄的老板出手相救,否则自己的小脸可就要遭殃了,单凭这个,她也不好薄了人家的脸面不是。

    “好,改日一定到府上喝茶!”曼纱华小脸半转,温声说道。

    阳光三寸斜去,曼纱华与渊著上了轿子,之后绸缎庄老板再说了些什么她亦是听不到了。

    “怎么这样唐突的就答应他了?”渊著静坐一旁,闭着眼睛,沉声问道。

    曼纱华张了张嘴,本想告诉他妆语嫣的事,罢了她又闭了口,闲时莫论人非这句话还是颇有道理。

    半响,渊著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她正掀开窗帘看着窗外的风景,脸上洋溢着相映璀璨的笑容,半眯着眼眸享受着外头的斜阳。

    是啊,他不能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去看这个世界,他不该这样,在天渊她无依无靠,只有自己了,若是自己还禁止她去交朋友,而自己又不能常来看她,那她真的就会后悔跟随自己,来到天渊了。

    渊著薄唇微启,淡淡道:“也不写封信回去,问问皇舅父皇舅母是否安好?”

    曼纱华回身子道:“过段时间吧,这阵子巫女刚去,薛药师也去了,东夏国要指不定怎么忙呢,等平静一些,我再给父王母后写信。”

    罢了她又补了一句道:“后悔来时没有带上白鹿,念儿不在……我也不在,敬婷又笨手笨脚的,不知道能不能把它照顾得好。”

    “找个时间我派人再去把白鹿接来。”

    “真的吗?”她大喜过望,忙双手勾着渊著的脖子,上前去轻轻啄了一口,“著哥哥,你对华儿真好。”

    渊著白皙的脸颊渐渐透出些许红晕,他兀的咳嗽一声,向外问道:“到了没?”

    “回王爷的话,还有一条街就到了。”在外抬轿子的小斯道。

    曼纱华轻轻的靠在渊著的肩头,她道:“方才那家绸缎庄的木椅区,墙上有几幅画,有一副是上官老将军的南城之战,华儿想着这现下也到了天渊国,只是不知上官老将军还否在世,身体硬朗吗?我们要不要去拜访拜访,正好圆了梦江生和温阮的梦,告诉上官老将军他们之后的故事。”

    渊著轻声应道。

    拜访曾经的故人,他何尝不想,只是渊辰那边看的紧,若是就这样贸然前去拜访上官擎苍,不怕又要招来祸端,只是往后是要好好去拜访拜访上官府。

    “王爷到了。”小斯落了轿子,渊著先行下去,后又伸出一只手来参扶着曼纱华也走了下来。

    “怎么是离妆苑?”曼纱华仰头看去,这不是离妆苑的后门吗。

    “怎么,不想回来了?”渊著故意试问道,他面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曼纱华仰头看着他,就明了他是何意,忙开口解释道:“改日若是华儿还想去小四绸缎庄挑选衣料,一定告诉著哥哥,让著哥哥带华儿去,自己绝不在著哥哥不知情的情况下,随意的到访他处,惹著哥哥担心。”

    渊著伸出手揉了揉她悠长的墨发,道:“在你没有回王府的日子,我会多抽些时间来陪你,你安心在离妆苑住下便好。”

    曼纱华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随着渊著一同进去。

    信步走到东夏楼时,只见东夏楼内跪了一院子的人,带头的还有妆娘。

    顶着烈日炎炎,跪在这院子里,太阳直直的照射在这群姑娘的身上,她们早已是香汗淋漓,小脸通红,要再跪下去怕是会出人命的。

    “快起来,妆娘你这是做什么?”曼纱华躬身前去双手扶着妆娘的胳臂,试图拉她起来,哪知妆娘抬手推去了曼纱华的双手,她温声道:“是妆娘办事不利,理应受罚。”

    曼纱华起了身,看着这一群莺莺燕燕的跪在自己门口,若不是因为自己,她们又何苦跪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著哥哥,为何这样罚她们?”

    渊著清淡着眸子看着一院子的姑娘,微风吹拂着他的发丝轻轻地向后扬去,道:“错了理应受罚。”

    与此同时妆娘开口道:“回曼姑娘的话,这不是王爷罚的,是妆娘,是妆娘在自罚。”

    一脸茫然的曼纱华环视着四周,并未发现妆语嫣的影子,看来此事应该与绸缎庄的那件事无关。

    小兔的脸都被吓白了,自打她进了离妆苑,何曾见过这样的架势,她躲在曼纱华的身后,双手紧紧的拽着曼纱华的衣袖,微微颤抖着。

    渊著亦是环视了一圈,罢了他阴沉着眸子道:“妆语嫣呢?”

    妆娘懊恼的回头看了一眼,方才还跪在这里的妆语嫣哪去了,只怪自己没有看好她,妆娘温声向着一旁的姑娘道:“你快去她的房间里找找,便说王爷在找她。”

    这提到妆语嫣三字,曼纱华的心头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好端端的又要多些是非出来。

    不过片刻,妆语嫣一袭红衣艳艳,自带清风而来,她怒目而视的看向曼纱华,一脸傲气地对渊著道:“王爷,语嫣没错为何要跪?”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落在了妆语嫣傲气的小脸上,蓦地她潸然泪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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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策介绍: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传说,在一幕幕的上演,每一个王朝的兴起,无不是踏着血路,搭着骨梯走来,然而生死永别便是这权利的代价。 陈朝开国皇帝陈矢璋,废丞相胡氏,加强中央集权,胡氏满门被斩。洪元31年其孙子陈钰炆继位,在位四年后,洪元35年其四叔陈斌夺位,。 她身处在这个纷扰的时代,不问朝堂不问世事,只在每个午后花落十分,沏两杯热茶,坐在大槐树下,静静遥听一个传奇的故事,她想外界的纷扰与她无关,可一切如莲花层层剥开,长达五年之久的书信爱情,无疾而终,是她看不清,还是本就是一个局,最后是谁身陷其中。 七年又七年的时光翩然翻过,是帝,心策还是帝心,策? PS:关注呵绿新浪微博,呵绿微信公众平台,了解最新动态。帝心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心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心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