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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虎臣     明朝好女婿txt下载     明朝好女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零六章 审瑾

    一夜**,第二日起床,苏木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他入翰林已经三年,该是散馆的时候。

    按照后世的说话,就是在中央党校高级干部班的学习已经结束,到了正式分配工作的时候。

    第二日,苏木去翰林院办手续,顺便同以前的同事聊了半天。

    苏木在宁夏立下那么大功劳,还没正式任职就被朝廷封了一等伯,众人自然都是极为敬佩,都过来同他说话。

    没办法,苏木只得在酒楼里摆上了一桌,同大家聚了一次。

    席间,大家除了询问宁夏之外,谈得更多的就是刘瑾被捕下狱一事。一个个都是极为振奋,说除了这个奸佞,我大明朝将更家繁荣昌盛云云。

    做为亲历者和居中运筹者,苏木自然不能同大家说得太细,只随意发表了几句含糊不清不带任何立场的言论了事,弄得大家都说“苏子乔你怎么去宁夏一趟就被磨去棱角了,不好不好。”

    翰林院的庶吉士们都是耳报神,正吃着酒,三法司那边就不断有消息传来。说是刘瑾一大早就被大理寺、刑部和督察院提审,已经审了一个上午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结果,刘瑾顽固得紧。

    就有人忧愁道:“刘瑾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司礼监掌印太监,威风惯了的,三法司的人怕是镇他不住。”

    学士们都叹息一声,有人面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忧愁。

    不一刻,就有人来报说,三法司和张永暂领的东厂有去抄了一次刘瑾的家,说是这次总算掌握到了刘瑾谋反的铁证。

    这下,众人又开始振奋起来。

    因为三法司会审刘瑾一直处于保密的状态,里间内情大家也不是太清楚。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不过是报信人根据蛛丝马迹推断而已,也做不得准。

    于是,庶吉士们都在热烈的讨论起来。

    这间酒楼的顾客大多是京城的读书人和官员,不断苏木等人,其他人也在讨论刘瑾一案。

    一时间,整个酒楼到处都是说话生,打听消息的人不住地在酒楼里进进出出。

    作为穿越者,没有人更清楚刘瑾一案的具体过程,苏木听得无趣。可是被同事们拉住,却是脱身不得。

    只能一杯杯接一杯地吃酒,提起精神与大家说话。

    这一席酒吃到后世北京时间下午三点钟模样还没吃完,苏木今天起床后就来了翰林院,一直没机会同两个女儿说话,心中不觉有些焦躁。

    可是同事们是如此热情,一时间却走不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寻上来,走到苏木面前,赔笑道:“学士,小人乃是会昌伯府上胡大老爷的长随,大小姐听说学士回来好几日,请学士过去。”

    原来却是胡莹派人找来了。

    “噗嗤!”就有一个庶吉士笑起来,指着苏木道:“原来是美人有约,子乔快去快去。”

    其他几个同事也笑起来:“是啊,子乔文采风流,既然美人有约,若是不去,那可是大大的罪过。”

    “那好,我先去了。”苏木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忙起身拱了拱手,借这个机会走了。

    等到了胡府,胡顺却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了苏木,就道:“可算将贤婿给等到了,刘瑾那边好生精彩。”

    做为锦衣卫,他自然也参与进审讯刘瑾的案子之中。

    苏木忙问具体情形如何。

    胡顺笑道:“今日早朝贤婿你是没有参加,那才是真的翻了天。弹劾刘瑾的折子雪片一样飞过去,简直就要将万岁爷给埋了。”

    笑着,他就将这事从头说来。

    原来,今日一大早,一样隐忍的内阁首辅突然发动,带着内阁辅臣杨廷和,会同六部九卿,十三道御使弹劾刘瑾。

    有他们带头,其他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也同时附议。

    一时间,满朝都是要求正德皇帝杀刘瑾的声音。

    弹劾折子放在皇帝御案上,都叠了一尺高。

    这还是京官,据说,接下来,各地的知府以上的官员也要上弹劾折子。

    真真是万众一心,拧成一股绳了。

    说起六部九卿上书,还是在一年前,刘健、谢迁弹劾八虎。起结果是,两位阁老安然下野了事。

    但这次却是不同,声势比上一次还大。刘瑾已经被人抓住了把柄,又有张太后授意,正德皇帝也不能置之不理,甚至为刘瑾撑腰。

    “如此声势,想来万岁爷也不能再打马虎眼了。”胡顺笑道:“最最关键的是,刘瑾被人又抄了一次家,这次却是找到了最致命的证据了。”

    “什么证据。”即便已经预先知道了结果,苏木还是好奇地问。

    胡顺:“三法司和张永又从刘瑾府上抄出了一百多副铠甲和兵器。”

    “这次,刘瑾死定了!”胡顺很肯定地说:“神仙也帮不了他。”

    按照《大明律》,铠甲乃是违禁品,私人收藏一副都是死罪。这次张永还真是大手笔,直接在刘瑾府搜出一百副。

    一百副,至少需要一个两百平方的库房,张永这动作,还真是快啊!

    苏木不住摇头,要知道,昨天正德皇帝可是亲自去刘瑾家里检查过的,张永这么大动作,怎么可能骗得了他。这个张永,为了杀刘瑾,当真是不管不顾,完全不顾及皇帝感受。

    胡顺说到这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苏木:“胡大人因何发笑?”

    胡顺:“最最可笑的是,他们还从刘瑾的家里抄出一把扇子,扇子里面还藏着一把匕首,说是他准备带适当的机会带扇子进宫行刺万岁爷。哈哈,这证据……哈哈,太牵强了……还真把江湖上那一套拿到法庭上去说,太不严肃,太不严肃了……哈哈!”

    胡顺眼泪都笑出来了。

    苏木也是苦笑不得。

    半天,他才问:“然后呢,公堂之上又是什么情形。”

    胡顺笑了半天,才抹了抹眼睛。回过气来,就道:“还真别说,这个刘瑾是个人物。毕竟是做过内相的,司礼监掌印,把持国政多年,霸气,霸气啊!”

    “怎么说?”

第八百零七章 小小的蝴蝶效应

    胡顺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说起来。

    且说刘瑾上了公堂之后,也不跪,反轻蔑地看了众官一眼,不说话,只不住冷笑。

    众官被刘瑾这个态度给激怒了,就有个大礼寺的官员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刘瑾,见了本官还不跪下听审?”

    却不想,刘瑾狠狠地看了那人一眼,突然问:“你是不是叫李之升?”

    “大但罪犯,本官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刘瑾冷笑:“李之升,弘治三年的进士,以前在广西庆远府做知府吧?你能够来大理寺做官,好象还是咱家保举的吧,这就是你报恩的手段?”

    那个叫李之升的官员立即涨红了脸,将头低了下去。

    另外一个刑部的郎中看不过眼,咳嗽一声:“刘瑾……”

    话还没有说完,刘瑾就将目光落到他身上:“刑部员外郎郭明远,嘿嘿,你当初是在福建延平府沙县做知县吧。如果咱家记得不错,你能够做这个员外郎,也是我推荐的,官升两级啊!早知道你是这么一条白眼狼,就刚让在福建将你那七品芝麻官做到死。”

    郭郎中被刘瑾这么一喝,吓得再不敢说话了。

    刘瑾将目光逐一落到众人身上,突然暴喝一声:“你们的名字和来历,咱家都想起来了。嘿嘿,如果记得没错,你们可都是我推举的。怎么,还敢审咱家吗?”

    强大的气场在刘瑾身上弥漫开来,震得公堂之上鸦雀无声,再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刘瑾一时不爽将矛头对准自己。

    如今,怎么看刘瑾都是死定了。这个时候若是被他攀咬,被人参上一本,成为刘党,事情就麻烦了。

    眼见着这场三法司会审就要成为一场闹剧,这个时候,又人大喝一声,“我敢审你!”

    就有人抢过公案上的令牌,冲上前来,对着刘瑾的脸就狠狠地扇下去。

    这人生得牛高马大,动作快,下手也是极狠。

    可怜刘瑾正得意忘形,一时不防,就被扇得一个趔趄。

    还没有回过神来,面上又中了几牌,只打得他眼冒金星。

    也不之中被人扇了多少下,只感觉脸也肿了,牙也松了,口鼻之间有鲜血如泉水一样冒出来。

    那人才停了手。

    众人定睛看去,这人却是当今国舅爷张鹤龄。

    张鹤龄早就封了侯,为人有飞扬跋扈,在京城中是个人见人怕的呆霸王。自从进京以来,仗着张太后和两代皇帝的势头,从来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儿。除了太后,谁的面子都不给。

    当然,他也有个克星,就是李梦阳。老李可是敢跟人玩命的,当年被张侯爷诬陷下狱,一出监狱,第一时间找到张鹤龄,直接打掉了他两颗牙齿。

    ……

    刘瑾一看是张鹤龄立即没有了脾气,知道这人惹不起。

    张鹤龄什么人物,那可是比他刘瑾还霸道的,即便是万岁爷见了他,也要喊一声“舅舅。”

    万岁爷这人刘瑾最是清楚,最是重情,尤其是亲情,看得比天都大。

    刘瑾之所以敢于咆哮公堂,那是仗着正德拿自己当亲人看待。可说到底,自己不过是皇帝的大伴,人家张侯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帝亲戚,还是最亲的那种。

    而且,张鹤龄今日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得了太后的授意。

    看来,太后是想让我刘瑾死啊!

    想到这里,刘瑾彻底地蔫了下去。

    确实,刘瑾猜得没错,张鹤岭今日来到公堂,确实是太后点了头的。昨天晚上,张永找到了张府,说张侯你在大理寺挂了职,刘瑾跋扈,请他去镇堂子,又送上了大笔财物。

    张鹤龄这人虽然混帐,却不是个笨蛋,立即跑去见太后,请太后示下。

    结果,太后只说了一句:“张侯你若是静极思动,想去看个热闹,且去就是了。”

    有这一句话,张鹤龄什么都明白了。刚才见刘瑾如此得意,立即上前动手,直接退了他的火气。

    “有了张侯坐镇,事情就好办了。”胡顺笑了半天:“接下来不过是做个样子,三法司很快就定了案。刘瑾,勾结安化王,图谋不轨,意欲谋反,人证物证具在,罪名成立。当凌迟处死,诛三族。”

    苏木一呆:“是张鹤龄动手打的刘瑾?”

    胡顺:“确实是他,锦衣卫的人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

    苏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确定是张侯,而不是蔡震?”据苏木以前在史书上所看到的,在真实历史上,三法司审刘瑾的时候,刘瑾也是一样地嚣张,最后被人打了一顿之后才老实了。

    不过,这个动手的却是蔡震。

    蔡震如今在大理寺挂了个职领工资,也不去上班。他的官职虽然不大,但身份却非常特殊,乃是驸马。他老婆是明英宗的女儿。明英宗是正德皇帝的曾祖父,也就是说,正德见了蔡驸马也得叫一声姑老爷,这辈分实在是高得吓人。

    不过,在这片时空里,蔡震却换成了张鹤龄。

    显然,张太后是真的想让刘瑾死,为了保险,这才授意张鹤龄亲自动手。

    这大概就是苏木这只蝴蝶所产生的蝴蝶效应吧?

    “案件审结之后,最后就是等天子御批了。不过,铁证如山,即便是万岁爷有意放刘瑾一马,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刘瑾这回是死定了。”胡顺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苏木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说完刘瑾的事情,胡顺突然压低了声音,目光热切地看着苏木:“贤婿,这次刘瑾倒台,朝局怕是要大变了,也不知道多少官员要被牵涉进去,罢官免职。”

    苏木:“那是自然,以前刘瑾所推荐的官员怕是都要被打发掉,内阁的焦芳和张彩的宰辅一职也要让出来。上头一动,六部和地方都要跟着动,估计这朝廷要乱上几个月。”

    胡顺:“老夫听人说,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的指挥使一职乃是花了钱从刘瑾那边买来的,确实是刘党无疑,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还真说不好。他一走,这个职位不就空出来了?”

第八百零八章 必须封侯

    胡顺这么一说,苏木立即明白过来:“泰山老大人的意思是想争取一下?”

    胡顺狠狠地点头:“老夫春秋鼎盛还不老,正是报效君父报效朝廷的时候,还能再干上十几年。以前老夫说起这事的时候,贤婿说我资历威望不够。如今,我已经是二等伯,平定了宁夏叛乱,无论怎么看都足以担当这一重任。”

    “贤婿乃是陛下驾前最亲近之人,又深得慈圣太后的信任,内阁首辅又是你的老师。只需你说上几句话,老夫这个指挥使就干成了。”

    看到胡顺灼热的目光,苏木心中一片苦涩。

    若是往常,只要说上一句话,老丈人当这个指挥使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正德皇帝已经恨上了我苏木,再去说项,岂不是自讨没趣。

    只不过,此间颇多曲折,又涉及到皇家**,就算借苏木一百颗脑袋,他也不敢同胡顺明说。

    只叹息一声,道:“泰山老丈人,这事怕是难办。”

    胡顺急了:“以你的本事,怎么就办不成了?”

    苏木只得道:“泰山老大人的爵位不够啊,怎么也得封侯才行。”

    胡顺怒道:“石文义别说是公侯,连个伯都不是,怎么他就能干指挥使?”

    苏木:“他不就只干了半年,就要被牵涉进刘瑾案吗,那不成泰山老大人像跟他一样?”

    胡顺这才不说话了,良久,才叹息一声:“贤婿,你得想个法子再给咱们弄个侯爵。”

    苏木:“我能有什么法子,泰山老大人你也是强人所难了,当初在宁夏,咱们也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

    “只要你想,就能办到,反正我不管,我要做指挥使,我要封侯。”

    “你……”

    两人说着说着,就有些不快。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一岁大的孩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厅堂来,张开双臂,奶声奶气地喊胡顺:“爷……爷,爷……爷,抱抱。”

    苏木霍然转头,这才知道,这小孩正是自己的儿子胡克己,又看到胡莹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苏木大为惊奇,忙冲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妹子,总算见着你了。”

    胡茔眼睛里闪过一丝湿气,叫了一声:“苏木,你一去两年,将我们娘俩丢在京城,太不象话了,混蛋!”

    苏木心中又爱又怜:“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快去看看你儿子。”

    苏木回过头去,却见胡顺抱着胡克己,“心肝,肉肉”地叫个不停,满面都是慈祥。

    仔细一看,儿子生着一副胡家人特有的五官,大鼻子大眼睛。

    不过,看了几眼,苏木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儿子口齿有些不清,为人也有些木讷。

    虽说一岁多的孩子话也说不囫囵,可听他说话,好像逻辑有些问题。

    苏木:“孩子……”

    胡莹:“看儿子模样,将来是个老实孩子,胆子也小。我找郎中来看过,说是月子里大约是受了些凉,比起普通孩子要弱些。”

    说到这里,胡莹一脸的担忧。

    苏木心中一个咯噔,闪过一个念头:糟糕,克己发育不太好,将来身子肯定也弱。看他模样,智力好象不是太对劲。

    但口头却安慰道:“妹子你也不用担心,咱们家什么都不缺。做父母的也不求孩子将来有什么大出息,只要一辈子平安就行了。”

    胡莹点点头,心情这才好了些。

    苏木心中又想,暗暗咬牙:看来儿子将来是不会有多大出息的,估计读书入仕也没有可能。将来,只怕也有承袭爵位做贵族一条路可走。封侯,必须让胡顺封侯,还得是世袭惘替!

    当天晚上,苏木就住在了胡家,算是和胡莹团聚了。

    经过他观察,儿子胡克己确实有些问题。虽说算不上弱智,却缺少了一些这个年纪小孩子所应该有的机灵劲。

    作为一个父亲,苏木自然要想为儿子铺好未来的道路。

    和胡莹缠绵之后,他就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帐顶。

    胡莹伸手过来抱住苏木,问:“苏木,你在想什么?”

    苏木:“我在想老丈人和儿子的事情。”

    “怎么了?”

    苏木叹息一声:“看孩子的情形,将来读书是不成的。”

    胡莹:“确实是,那就进锦衣卫,或者进其他衙门吧。”

    “还是不成。”苏木摆了摆头:“以孩子性子来看,就算进了衙门,只怕也不太好。要知道,衙门中的人可都是人尖子,一个不小心,只怕就要吃别人的亏。”

    胡莹急了:“那你说如何是好?”

    苏木:“实在不成,就将他养在府中好了。不过,人生百年,总归有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若是你我将来都走了,又有谁能照顾他?所以,我倒是有个念头,如果能够给泰山老大人弄个公侯爵位,将来让克己袭了,倒是一条好的路子。”

    胡莹大喜:“我正在为儿子的事情操心呢,你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可是,要想封侯,却不是那么容易,没有军功,谁也没法子。”

    “军功,对,军功!”苏木猛地坐起来,喃喃道:“我怎么忘记这一点了?实际上,我以前的所做做为,都是按着这条路子在走啊!”

    前天晚上,苏木就为谢自然讨了一个山西都指挥使司佥事的,正三品的武职,想的就是为将来即将发生的鞑靼小王子入侵明朝提前做准备。

    而按照真实历史所记载的那样,以正德皇帝的性格,必然会御驾亲征。

    到那个时候,作为锦衣亲军的经历,胡顺肯定要随驾出战,到那个时候,或许就是为朝廷立下大功的时候。

    讨伐鞑靼可是正德朝最辉煌的军事胜利,把握住这个机会,不但胡顺,连我苏木都是封侯有望。

    想到这里,苏木猛地坐了起来,飞快地穿着衣裳。

    胡莹:“苏木,这么冷的天,你要干什么?”

    “写点东西。”苏木也不废话,径直去了书房,磨了墨,又找来山西地图,凭借记忆将正德应州大战小王子一战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写起来。

    好记忆不如烂笔头,记忆这种东西实在不可靠,还是记下来稳妥一些。

第八百零九章 手头的资料

    一个人要想成功,韧劲,坚持,清晰的自我认识,三者缺一不可。尤其是清晰的自我认识最为要紧。

    就苏木看来,自己现在之所以混得还算不错,主要是因为考了一个状元,靠的是一路抄袭。其实,就人才而言,只怕也就这个世上一个普通秀才的水准,更别说跟进士们比较。

    至于才干和行政能力,更是与朝中的公卿大夫们比不了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对于历史的先知先觉才是唯一可以依仗的异能。

    科举这条道路,到现在苏木已经走完,正式进入官场之后,又在正德皇帝那里没有了情分。将来要想走得顺当,就只能靠穿越者对历史的提前认知了。

    据苏木所知道,鞑靼小王子入侵明朝,在正德年间就有五次。

    首先是正德六年三月,小王子率五万人入侵河套,也就是宁夏一带。

    同年十月,小王子在抢劫了河套之后兵锋直指大同,虚晃一枪之后,这才提笔北归。

    第三次发生在正德七年九月,小王子进攻宣府,这次祸乱尤其厉害,竟然攻陷了怀安、蔚州两城。

    第四次是正德十年,小王子依旧从大同一线入侵,无人能抵。

    第五次,正德十二年,大同告急,小王子率众进攻,总兵力五万。这一回,正德皇帝忍无可忍,御驾亲政,终于在应州打败了小王子,解除了大明朝这一边患。

    起初四次入侵,正德皇帝本就有意亲自带兵应敌。无奈大臣们坚决反对,这才做罢。

    可惜,明朝的边军实在是不给力,屡战屡败,这次彻底激怒了正德皇帝。

    鞑靼人这五次进攻,除了第一次是在河套以外,其于四次都集中在大同一线。可以说,宣、大两镇乃是明朝帝国边防的重中之重,将谢自然调去那里正合适。

    苏木慢慢地提笔记录着,正写得入巷,突然间感觉头上有一片阴影移来,抬头一看,正是胡莹。

    苏木停笔微微一笑:“大半夜的,你跑过来做什么,回去继续睡吧。”

    胡莹:“苏木你两年不归,这次回家,妾身自然要侍侯在旁。”

    “不用了,我这一写东西,也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或许是一个通宵吧。”

    “那我就陪着你,你们读书人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吗:红袖添香夜读书。”

    “你是红袖吗?”

    “好你个苏木。”

    苏木哈哈一笑,心中感动,柔声道:“妹子,这人一熬夜肚子就容易饿,要不,给我弄些吃的,清淡一点就好。”

    “是,妾身这就去叫人做。”

    本来,鞑靼小王子这五次入侵,苏木只关心正德十二年的那次应州大战。

    说到底,前四次鞑靼进攻明朝规模虽大,但战略目的是抢劫,而明朝也没有做好作战准备。因此,让鞑靼人从容抢劫之后,又从容撤退。

    到最后一次时,正德皇帝终于忍无可忍,不顾大臣们的反对,依然御驾亲征。在应州同小王子决战,取得了最后的胜利,终于剪除了明朝边境这一大患。

    如果苏木和胡顺想在战场上获取功勋,并因此封侯,这一战才是关键。因为,苏木做为皇帝的亲信之人,胡顺最为锦衣亲军的高级军官,也只有在皇帝亲征时才有可能上战场。

    想到这里,苏木就静下心来将应州大战的来龙去脉在心中整理了一遍。

    说句实在话,当初在读相关史料的时候。大约是因为正德皇帝在历史上的名声实在太坏,而《明史》又是清朝文人编纂,对于正德也没有多好的评价。这一战,在史料上也不过寥寥几笔,字里行间甚至还带着一丝嘲讽,比如这一战正德亲自杀死一个敌人,比如这一战斩首不过几百级云云。

    根本当不得真。

    有因为当初看这段历史记载的时候苏木也没当真,现在回忆起来,还真有些费神。

    一边随手记录,一边回忆,用了大约半个时辰,总算将应州大战给记录完全,然后准备小心地收藏进抽屉之中,上锁。

    搓了搓写得发热的手,看了看身边一脸疲倦的胡莹,苏木有些愧疚,正要让妻子快些回屋去睡觉,心中却是一动:不对,不对,这片时空已经和真实的历史有很多地方不同。比如弘治皇帝就提前去世,正德提前两年登基为帝。如此一来,鞑靼人入侵明朝会不会提前呢?又或者,以正德的性格,会不会不用等到小王子第五次入侵,就提前亲征?

    对,这个可能性很大,不能不考虑在内。

    苏木就停了下来,提起笔慢慢地记录起前四次鞑靼入侵。

    这四次入侵对明朝来说并不是一件光彩之事,史料更少,也不过半个时辰就写完了。

    等到苏木上床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申时。

    外面的冻雨已经变成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苏木现在散了馆,等待朝廷另外分配工作,况且,这几天,朝廷的所有精力都被刘瑾谋反案牵扯进去,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停摆,苏木的新任命估计要等上一两月才有着落。

    再加上他现在不过是正七品的品级,也不用上早朝。

    炕烧得很热,旁边的胡莹已经沉沉睡去,发出轻微的呼吸声,但苏木却死活也睡不着。

    躺在炕上,苏木有在心里将小王子的资料过了一遍。

    明朝的鞑靼人并不特指鞑靼族,而是草原游牧民族的泛称,成分复杂,主要指元朝末年随林丹汉退到漠北的部落。

    到明朝中期,林丹汉的部族分为东西两个部。东面的称瓦剌,西面的被人称之为鞑靼。

    历史上,对正德年间的鞑靼小王子记载并不多。实际上,苏木在穿越到这个年代之后,也查过朝廷的相关资料,也没有看多详细的记录。

    就他调查所知,小王子叫达延汗,刚统一了鞑靼各部,如今正驻牧在河套草原地区。

    如今,明朝的气候越来越恶劣,正要进入小冰河期。北方的天气越来越冷,越来越干燥。

    草场退化,为了活路,鞑靼人必然南下抢劫。

    同明朝的战争一触即发。

第八百一十章 朝局大变

    也许,正德皇帝御驾亲征会提前吧,能够早几年解除明朝北方的边患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以正德现在对我苏木的态度,那一仗,我能赶上吗?

    一想到这事,苏木的头就疼起来,心情变得沉重。

    想了半天,死活也想不出该如何修补同正德的关系。

    在胡府住了一夜,苏木熬了夜,到中午时才回了自己家。

    刚进家门,就看到囡囡带着绣绣在院子里赏雪。

    绣绣活泼得叫人头疼,在院子里跑来来跑去,几个丫鬟惊叫着:“二小姐,别跑,别跑,仔细摔了!”

    绣绣见有人来追,更是来劲,咯咯地笑个不听。

    囡囡和吴夫人、小蝶则在旁边看得直笑。

    看到一家人如此高兴,苏木心中也是一畅,这才叫生活啊!

    他大步冲上前去,一把将苏绣绣给抱起来,使劲地亲着。

    “不要,不要!”小家伙使劲地挣扎着,奶声奶气喝道:“老实点,不许动。”

    “什么?”苏木一楞,小家伙不过一岁多,说起话来含糊不清,但这一句他却是听懂了。

    苏绣绣不住地用小脚踢着父亲:“少废话,趴下,报上名来。”

    小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爷,这是前几日二小姐上街玩时,看到一个锦衣卫盘查行人是听到的,就学来了,整日地说。”

    吴夫人突然有些忧愁:“这丫头,怎么像个男娃娃?”

    本来,胡克己有点笨这件事让苏木很不开心。却不想,绣绣如此精灵活泼,却让他大为惊喜。哈哈大笑道:“像个男娃娃有如何,我一样喜欢。”

    吴夫人等这才高兴起来。

    和女儿玩了半天,就有门房来报,说是北镇抚司的石大老爷来访。

    吴夫人等这才抱了绣绣,忙退回内宅里去。

    “石文义来了,大开中门,我去迎接。”

    石指挥今天的来意,苏木自然是知道的。

    开了中门,就看到这个锦衣卫头子手中提着一个小包裹恭敬地站在那里等着,那包裹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

    石文义连连拱手:“学士,刘瑾的案子总算办完了,本官这才得了清闲,前来叨扰,勿怪,勿怪!”

    进书房分宾主坐定之后,石文义将手中的小包裹放在苏木手边的茶几上。

    打开了,苏木一看,都是一百两面额的发展银行即兑钱票,大约有好几百张,几万两银子的样子。

    苏木:“石指挥,这是何意?”

    话还没有说完,石文义就扑通一声跪在苏木面前:“学士救命,学士救命。”

    苏木大惊,一把将他扶起:“这话怎么说的?”

    石文义小声地哽咽着:“学士,石某是怎么做的这个指挥使,昨天已经同你说得清楚了。可今日早朝,就有人上折子弹劾本官,说本官是刘瑾党羽,请陛下将我拿下,下到天牢里。还请学士替本官主持一个公道,还我的清白。锦衣卫指挥使本官也不想当了,只求平平安安地回家种地。昨天查抄刘府的时候,本来本官给学士留了些玩意儿的。不过,后来陛下过来查验,里面的东西须不好动。就折合成现银,还望学士不吝收下。”

    苏木淡淡一笑:“石指挥,你这是在贿赂下官吗?本官不过是一个待用的七品,又有何德何能帮上你的忙?”

    石文义:“别人不知道,下官还不知道吗,苏学士你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只要你说一句话,文官们就不会在上弹劾折子了。学士放心,只要过了这一关,本官立即上书请辞,好给胡顺胡经历腾出位置来。这钱也不是送给学士的,学士去求人办事,总归是要给人一些辛苦银子的,石某也不是不识相的,官场上的规矩全懂。”

    “给胡经历腾位置。”苏木苦笑一声,如果是在以前,运做一番,或许能够让自己这个泰山老丈人做锦衣卫指挥使。可以前正德已经同他苏木翻脸,胡顺也没这个可能了。

    刚才听到石文义说起今天早朝的事情,苏木心中一动,就问:“今天早朝是什么情形,陛下是怎么说的,刘瑾的案子定下来了吧?”

    “定下来了。”听到苏木问,石文义忙道:“今日早朝,三法司将刘瑾一案的审结结果递了上去。本来,按照《大明律》,刘瑾谋反,但凌迟处死,诛三族。不过,皇帝想了想,念及旧情,就判了个绞刑,家人发配去边境为奴。”

    “本来,大臣们还不肯罢,又上前争执了半天,死活要判刘瑾一个千刀万剐,和万岁爷争了个面红耳赤。最后,万岁爷突然说了一声‘何必呢,毕竟是服侍朕十多年的大伴,下不了手啊!为君王者,讲究的是仁恕之心,这事就这么罢了好不好?’说着话,万岁爷眼睛里沁着泪花。”

    石文义越说表情越是精彩:“看到万岁爷流泪,大臣们这才罢了休。”

    苏木心中突然有些不好受,看来皇帝这次是真的伤了心,我苏木要想和正德修复关系,怕是有些难:“那么,刘瑾什么时候行刑?”

    “三日之后,学士要去看吗?”石文义讨好地问:“到时候,本官可派人侍侯学士。”

    苏木闷闷地坐在那里,在不说话。

    石文义等了半天,见苏木不发一言,知趣地悄悄退出了书房。

    良久,苏木才叹息一声,提笔给李东阳写了一封信,给石文义证明,说他不是刘瑾死党。

    得了人家的钱,自然是要办事的。

    三日之后,刘瑾在菜市口行刑,苏木也没去看。

    说句实在话,他心中还是非常难过的。毕竟,苏木和刘瑾认识五年了,怎么忍心眼睁睁去看他被人绞死?

    抛开私人恩怨不说,刘瑾其实并没有多大劣迹。关键问题是,刘瑾一手把持朝政,大力排挤文官势力,激怒了整个文官集团。将明朝中期以来皇权和文官治权的平衡彻底打破了,政治神态失衡的结果,必然是一场死与死的搏杀。

    只不过,这一阵,刘瑾败了,败得彻底。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朝廷就开始大力缉拿刘党派。

    六部中,凡是刘瑾提拔的官员都毫无例外地被罢黜回乡,交由地方官看管。

    石文义位高权重,本来,文官集团要办他一个胁从之罪的。后来,李东阳站了出来,说石文义不是刘瑾的人,也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就来了个抄家免职了事。

    不管怎么说,石文义的一条命算是保住了。他家里又在经商,将来也能平平安安的做个富家翁。

    在保住一条命之后,石文义还亲自登门来拜谢苏木。

    对于这人,苏木自然是懒得见的。

    石文义被罢免之后,锦衣卫指挥使一职空了下去。

    这让胡顺来了精神,三天两头在外活动,将大把银子撒了出去,并不住地派人来请苏木过去商议。

    可怜苏木有苦难说,又如何好对老丈人说这事自己帮不上一点忙。真要出面,搞不好还能产生副作用。

    见了胡顺,只恩恩啊啊地含糊其词,应付了事。

    锦衣亲军何等要紧的部门,石文义被罢免那天,新的指挥使到任,不出意料,同真实历史上一样,新任指挥使叫钱宁。

    此人云南人氏,乃是太监钱能的干儿子,一身高明的武艺。在钱能的引荐下,又讨好了刘瑾,被派到正德皇帝身边做侍卫。由于有左右开弓的好箭法,大受宠幸,正德皇帝干啥都带钱宁当随身。正德遇宴饮喝醉,往往枕钱宁肚腹大睡。

    如今,更是拜正德做了干爹,自称“皇庶子钱宁”。

    这人在历史上名气极大,苏木以前也看过他的相关资料。后来因为混进了文官系统,对于宫中之事也不怎么上心。离京两年,这次回来,还从来没见过这人。

    钱宁做了指挥使,胡顺大问光火,不住在女婿面前抱怨。

    苏木也不理睬,且由他去。

    锦衣卫、东厂两个强力部门换将之后,接下来就该整顿内阁了。

    内阁四老中,张彩因为是刘瑾的得力干将,早就被抓捕归案,判了个斩首,陪刘瑾一起上了法场。

    至于焦芳,此人名望实在太高,文官集团网开一面。

    在焦芳上请辞折子之后,便准了,让他和同朝为官的儿子焦黄中一道回乡养老。

    刘瑾**的其他人,比如段炅等人,也同时被罢免。

    如此一来,内阁和六部立即空出许多位置。

    很快,新的正德朝内阁又重新组建起来,依旧以李东阳为内阁首辅,扬廷和升任次辅,又补了刘忠、梁储、蒋勉三人入阁。

    这三个新阁老也没什么才具,在历史上也没有什么名气,不过,却是典型的明朝官僚。

    内阁人选定下来之后,六部也换了个遍,最大的变动是杨一清要进京做吏部尚书。

    在文官和皇帝的这一次战斗中,文官集团可谓是占足了上风。

    这一切都和真实历史上所记载的一样,苏木也不感到意外。

    不过,真叫他惊讶的是,好友康海竟然被人说成刘党罢了官。

    至于被人当成刘党的原因也很混帐。

    事情得从李梦阳身上说起。

第八百一十一章 被折腾得够戗的谢自然

    当年康海中榜眼之后,名声大躁。

    刘瑾是陕西兴平县人,以其与康海为同乡,又风闻康海的才名,企图拉拢康海作为同党,康海一直不肯去见刘瑾。

    恰巧他另外一个陕西老乡李梦阳因为代尚书韩文草拟弹劾刘瑾的奏章,事情暴露后,刘瑾加给李梦阳其他罪名,将其逮捕人狱,准备处死。

    李梦阳知道刘瑾看重康海,为了活命,就从狱中给康海递了一张纸条,上写“对山救我”四字。

    “对山”为康海的别号。康海义不容辞,虽然一直不肯登刘瑾之门,但为了朋友,只得硬着头皮去拜谒刘瑾。

    刘瑾听说康海登门求见,高兴万分,急忙跑出去迎接,下榻时十分匆忙,连鞋也没有穿正,倒足汲着鞋跑出门迎接,并将康海奉为上宾。康海在刘瑾面前,多方为李梦阳辩解,刘瑾一心想拉拢康海,遂看在康海面上,第二天便释放了李梦阳

    刘瑾因谋反罪被朝廷处死,朝廷清查刘瑾一案,康海因与刘瑾有过来往,遂被列为同党,削职为民。正在这个时候,已经官复原职的李梦阳,不但不为曾救自己一命的朋友两肋插刀,反过头来倒打一耙,诬陷嫉害。

    李梦阳和康海同为诗坛七子之一,乃是文学界的泰斗,地位尊崇。同康海刚入仕不过几年不一样,李梦阳在官场上混了十多年,品级颇高。

    他要干倒康海,自然容易。

    至于李梦阳为什么要恩将仇报,下来之后苏木也分析过。这个李梦阳在外人面前一样以铮铮铁骨刚直不阿著称,尤其是在殴打国舅爷张鹤龄之后,更是文官集团的清流代表。

    不过,上次被刘瑾抓捕下狱,并要处死之时,李梦阳却是惧了,于是,写信向康海求救。希望他能够利用和刘瑾是老乡的关系,帮说说情。

    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对于李梦阳的名声却是大大有损失。

    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李梦阳索性将康海一并给做了,赶出了官场。

    按说,康海这事真若要查,也能查得清楚。可惜,康海在江西主持乡试的时候,为官实在太清廉,将地方大族得罪个了遍。

    而江西是明朝出状元出进士最的科举大省,朝中六部官,以及在京备选、待考的举人中有一小半是江西籍。

    得罪了江西大族,可谓是得罪了半个大明朝,单从这一点来看,康海是彻底没救了。

    苏木即便有心帮忙,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暗自叹息。各人有各人的禀性,若换成他苏木去江西当大主考,怎么会弄成这样的结局?

    如今,苏木也只能给陕西地方官带个信,请他们关照一下康海,做为一个朋友,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六部各衙门都换了不少新人,万事开头来,这次朝廷动荡估计还得一阵子才能平稳下来。

    所以,苏木去兵部做侍郎的任命也就那么搁置下去。

    据苏木预测,起码要等过了年才谈得上。

    离家两年,难得有这么一个长假,苏木干脆什么也不管。要么是同官场和文坛上的友人聚会,要么是在家里读书陪老婆孩子。

    囡囡被吴夫人正式认为女儿,对于这个机灵的女孩子,她是打心底的喜爱,就亲自担任起了教导囡囡的任务。每天都会在家上开一堂课,给囡囡讲学。

    吴夫人的才学本就高过苏木这个二调子,教起学来效果也要好上许多。

    于此同时,谢自然也跑过,表面上是要聆听恩师的教诲,实际上是找机会同囡囡见面。

    只不过,这里是京城,苏家家规在那里,要想见上囡囡一面却不甚容易。

    也只有在吴夫人讲课时,他才能和囡囡说上几句话。

    吴夫人的学问高绝如此,自然令他十分震撼。心中感叹:恩师的学问已经高到这种程度,想不到师母竟然比恩师还渊博,这世间竟然有如此人物啊!

    对待吴夫人,谢自然敬之如师逢之如母。

    对于自己这个可能的未来女婿,吴夫人也挺满意,只对苏木说此人学问人品都是不错,就是身上杀气太重,像是个军汉和乡绅土豪。

    苏木哈哈一笑,他本来就是要安排谢自然去从军的。军人虽然地位不高,但却容易获取功劳,将来若是封了爵位,就是勋贵了,岂不强似在文官集团里熬资历。

    当然,这话他自是不回同妻子讲的。

    过了一阵子,这几日却是奇怪,谢自然已经有两天没过苏木这里来请安了,搞得听讲的囡囡也是心神不宁。

    当吴夫人说起这事时,苏木随意道:“谢君服正是青春少年,又少年得意,在外面必然有不少应酬,夫人无需担心。”

    吴夫人深以为然:“只是囡囡……”

    正要开上几句玩笑,赵葫芦就来报,说是谢老爷过来给大老爷请安了。

    苏木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

    等看到谢自然,苏木顿时吃了一惊。几日不见,却见谢自然混身酒气,眼睛里全是红丝,看起来甚是邋遢。

    苏木有些生气,沉着脸道:“人少年时血气初成,得爱惜自己的身子。你这几日想必是在外面纵情声色,荒唐胡闹了?”

    谢自然忙道:“恩师误会学生了,谢自然一直都记得恩师的教诲,怎么可能放纵自己,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

    听苏木问起,谢自然一脸的愤慨:“实在是黄东那贼厮鸟太可恶,若不是看到他和学生同窗一场的份上,这次非拔了他鸟毛不可。”

    谢自然是个土豪,虽然规为举人,说话却不讲究。

    大约也是被那黄东给气坏了,立即暴了粗口。

    旁边的赵葫芦就呵斥道:“谢老爷,夫人在这里,说话注意些儿。”

    吴夫人微微一笑,起身:“老爷,你和君服说话,妾身先去看看女儿。”

    等到夫人离开,苏木才问:“究竟怎么回事,又和黄东有什么关系?”

    谢自然:“那黄东……那鸟人前天跑来找学生,问恩师这次抄刘瑾府是不是得了许多奇珍异宝。又说太康殿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命他过来问恩师你可否得了希望物。如果有,就让她开开眼界。恩师为官清廉,世人共知,黄东这不是血口喷人吗?学生不耐,就说没有。却不想,那黄东就来缠学生。学生本来不想给他好脸色的,可说来也怪,这鸟人不知道从那里寻来许多凤翔府在京城的士子,整天跑来学生家里又是作文会,又是谈天说地。学生可以不给黄东面子,可老乡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这几日,一群凤翔府的读书种子在学生的家里,和学生同吃同住,学生都快被他们给弄疯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约在火神庙

    “哈哈,君服这是遇到打秋风的人了!”苏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但心中却是一个咯噔。

    对于太康公主,苏木是敬不敏的。

    这人就是个夜猫子,无事不来,凡事只要有她出现,绝对好不了。

    上次,她为了查正德皇帝的身体状况,苏木险些将自己陪了进去。对于这种可怕的人物,苏木自然是能不见就不见。

    太康公主说要将发展银行的股份和这几年扣下来的利润还给自己,对此苏木也不感兴趣。钱他虽然喜欢,可发展银行是什么,那可是皇家的核心产业,未来的国家银行,却不是他一个普通官员敢去碰的。

    这次,正好借这个机会还给皇室。

    钱固然诱人,相比之下,个人性命却更重要。

    在那次之后,太康公主还找人来请苏木过驸马府去说话,都被苏木给推辞了。

    想不到,太康这次却派黄东过来骚扰谢自然,还用了这么个借口,想的就是让我苏木在去她那里一趟。

    估计,还是为皇帝身体一事。

    谢自然也知道恩师傅不肯同皇室走得太近,黄东的来意他自然清楚,自然不会上当。

    不过,被黄东这么一搞,他也有些挺不住,听苏木这么说,叹息一声,憔悴地说:“的确是啊!”

    所谓打秋风,这个词语是比较难听,却是古人书生的一种生活方式。

    所谓君子有通财之谊,而明朝的读书人大多以座师、门生、同窗、同年关系为纽带维系在一起。将来你进了官场,这些关系就自动升格为政治上的同盟。守望相助,同甘苦共患难。

    正因为如此,一旦你的同窗落了难,或者经济上有困难,作为同窗,你就有责任资助。若是不肯,必然要被士林中人耻笑,将来也别想在这个世界上混下去。

    也因为如此,就有无行文人不带一文钱就敢周游世界,只需手握一份同窗同年的名单。每到一地,就按图索骥寻上门去吃住几日,临行的时候还要让主人送上一大笔盘缠。游历几年下来,不但看遍人间的山山水水,身上的钱还会越来越多,小赚一笔也是容易的。

    对于这种人,士林中的人称之为大秋风。

    不少人都为之而苦恼,尤其是家境不错的读书人,或者在风景区做地方官的人,一年头到头,访客就没断过。

    苏木笑道:“君服,你不是很有钱吗,实在不行,一人打发个十几两银子就是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谢自然气恼地说:“恩师,学生也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也想过拿钱出来打发同窗们离开。可钱人家是收了,却不肯走。”

    苏木吃惊:“这么无赖……罢,要不你生受一下,让他们在家里吃住就是了。”

    “不成,这样是不成的。”谢自然叫道:“这些同窗们,尤其是那黄东鸟人,更是生出无数事来,大半夜的,你睡得正香,他们就敢拉你起床赏雪,然后做诗到天明。学生已经连续熬了两个通宵了,他们人多,可以轮番上阵,学生却只有一个,就算是铁铸的身体,就熬煎不过。”

    听他说得可怜,苏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个黄东,还真是个小人啊。偏偏,你拿这种小人也没有任何法子。”

    “谁说不是呢?”谢自然捏着拳头,额头上的那根血管突突跳动,显然正处于爆发边缘。

    “这样,你去同黄东说,让他回禀太康殿下,就说我苏木抄刘瑾家的时候一毫未取,也没有什么稀罕东西可看。若她想要什么,只需说一声,苏木派人送过去就是了。”

    谢自然也知道黄东来缠自己不过是想让恩师去见太康公主一面,而恩师不肯去见,必然有他的理由,就这么去回太康的话也是毫无用处。

    不过,他现在又能说什么呢,只得无奈点应了一声,恹恹地告辞而去。

    苏木现在抱着一个态度,任你太康八风吹袭,我自端坐莲花台。

    可是,又过了一天,谢自然又跑过来了,什么话也不说,只一脸郁闷地坐在那里听苏木讲课。

    看他这种表情,苏木倒是不好意思起来,问黄东回去没有。

    谢自然这才道,黄东依旧过来痴缠,没日没夜的,若不是要在京城等待朝廷的的任命,学生只恨不得早一些回陕西去,以便躲开这个混帐东西。

    说到这里,谢自然一脸忧愁地问:“恩师有命学生自然不能不从,也不知道陛下的恩旨什么时候能够下来,学生也好去大同为国家效力。恩师,学生可以不做这个官吗?”

    谢自然知道苏木要安排他去大同前线做官,却不知道具体做什么,所任是何职位。对于苏木,他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恩师的话,必定是要听的。

    苏木见自己的学生实在是被太康折腾的处于崩溃边沿,心中突然有些同情起来。

    怎么说自己也算是谢自然的准岳父,岳父有事,却祸极晚辈,他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又一想,老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而且,太康这次来找自己,肯定会再次提起正德皇帝不能生育一事。当初他在太康和张太后面前说过要寻冲虚道长寻个神仙方,看能不能治好正德的病云云。

    想来是这母女二人当了真。

    无论如何,形式上还是要走走的。

    于是,苏木就对谢自然道:“君服,你去问黄东,太康殿下想要什么东西,我带过去就是了。”

    这话一说出口,苏木明显地看到谢自然不为人知道地松了一口气。

    不日,谢自然就来回信说长公主殿下说了,刘瑾府上的一只犀牛角杯子不错,叫苏木送过去。

    没办法,苏木只能自掏腰包买了一个。为了保险,将两人见面的地点定在一间叫火神庙的道观里。

    这阵子,冲虚正住在这里,约苏木过去吃过几次茶。

    苏木决定实现同冲虚沟通沟通,看能不能用道家养生术那一套把太康给忽悠过去。

    冲虚老道两年前得了苏木的帮助,如今已经是道家领袖,但凡苏木有所请求,老道士都会答应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冲动的驸马

    火神庙位于北池子一带,乃是皇家寺院。

    可规模却不大,尤其是大门,也就四米高,门口摆着两尊汉白玉石狮子。红墙碧瓦,上书“敕建火得真君庙”七个大字。字不错,豁然正是弘治皇帝手笔。

    走到门口,早有一个小道士迎上来:“原来是苏大老爷,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清风啊,冲虚老神仙在吗?”苏木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同里面的道童们都熟。

    清风道:“仙长就在里面,正陪着长公主殿下四下游玩呢,大老爷快请进去。”

    “太康殿下也来了?”苏木走进道观,抬头看去,里面有不少人,都做太监和宫女打扮。

    清风:“正是,早就到了。”

    苏木:“那就带我过去吧。”

    清风笑道:“不急,殿下说了,若是大老爷过来,且去暖阁看书,等下殿下和道长就过来。”

    “好,请带路。”

    火神庙规模虽然不大,里面却整治得精细,亭台楼阁,曲径通幽。

    在后花园拐了好几道弯,才到了地头。

    这些日子天天大雪,冷得厉害。

    一进暖阁,顿时就有一股热气袭来,面庞就湿漉漉起来,这地暖却是烧得出奇地大。

    里面的陈设很是古怪,或者说奢靡得厉害。地上铺着猩红色的地毯,大白天的点了好几盏等,将满屋的紫檀家具照得熠熠生辉。

    用赤铜做成的仙鹤香炉里烧了龙涎香,一缕若有若无的烟气从仙鹤的长喙里吐出来,嗅得久了,竟让人有一种头脑混沌的感觉。

    再看看挂在屋中明黄色的纱幔,和绣在上面的牡丹、蜜蜂,苏木突然有种古怪的感觉,这哪里像是一个道人的禅房,分明就是一个少女的闺房嘛!

    在椅子上坐下看了半天书,太康还是没有来。渐渐地,苏木就感觉身上躁热起来,他身体本就健壮,出门时又穿得厚,不片刻,身上就有细细的汗水渗出。

    实在是经受不住,苏木就将棉袄脱下来扔到一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秋衣,这才舒服了许多。

    正看着书,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饼惊慌的叫声:“驸马,你怎么来这里了,不要进去,不要进去!”

    “起开!”顾润愤怒的叫声响了起来:“殿下要来敬香许愿,我做为她的丈夫,过来陪自己夫人难道有错。怎么,里面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驸马慎言。”一饼冷哼了一声:“否则……”

    “否则怎么样,还慎言呢,做都做了,难道还怕别人说?”顾润怒道:“堂堂天家贵胄,长公主殿下,举人在道观中私会情人,秽乱这清净之地,也不怕天谴吗?啊……”

    拳头入肉的声音,然后就是顾润的一声惨叫:“打得好,打得好,一饼,你把我打死好了!苏木,苏木,有种你就在里面躲藏一辈子不出来。”

    苏木算是听明白了,自己和太康在道观见面,被顾润误会是男女私会。这小子嫉火攻心,赶过来捉奸了。

    可是,明明没有的事啊!

    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正德皇帝不没有子嗣一事。

    此事也不方便对外人说起来,可顾润这么在外面大喊大叫,传了出去,岂不是把我苏木也害进去了。

    若是被别人误会我同太康公主有私情,那才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楚了。

    苏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大笑一声:“原来是驸马,上次我们见面还是在两年以前了吧。故人来访,还不快快请进。”

    “果然在里面!”

    “砰!”一声,顶着熊猫眼的顾润就冲了进来,后面跟着肉山一样的一饼:“驸马,你想干什么?”

    “嘿嘿,苏木,果然是你,连衣服都脱了,本驸马若是来迟一步,没准还真要头上有点绿了。”顾润看到苏木,眼珠子都红了。

    一进屋,立即翻箱倒柜地找起来,口中不住喝道:“出来,出来!”

    苏木见他闹得实在不象话,若由着他这么叫嚣下去,叫外面的人听到,没准过得两日,自己和太康有私情的谣言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立即笑道:“驸马,屋子就这么大点,一眼就能看完,你这么找,即便是一只老鼠,也逃不过你的眼睛,还是出去吧。苏木劝你一句,夫妻之间,要互敬互爱,最最重要的是信任。”

    “信任,做都做了,还谈什么信任。”顾润突然冲上来,一把抓住苏木的领口:“你这奸贼,还有脸跟我说话?你当我不知道,当初在沧州的时候,你就化名梅富贵,勾引殿下。这几年间,公主口口声声总念叨着你的名字,凡事都爱拿你给我比。什么若是换成苏木又怎么怎么样了,若是苏木肯定会怎么怎么做。今日,你们两人终于勾搭成奸了。真当我顾润是摆设,畏惧于你们。”

    顾润越说越愤慨,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整张脸都扭曲了:“你有什么呀,不就是个翰林院编纂进士出身吗?想当年,我顾润也是沧州有名的青年才俊,若不是做了这狗屁驸马,被困在这金子做成的牢笼里,去参加科举,没准现在也是进士及第,光宗耀宗。现在可好,人家一提我顾润,都是一脸的不屑!”

    “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去沧州,我顾润怎么可能被选为皇家驸马?”点点口水喷到苏木的脸上,顾润彻底疯狂起来:“苏木,别以为我做了驸庐后什么都不知道。当初来沧州之前你就是陛下东宫旧人,去沧州是得了圣旨寻太康殿下。我顾润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定然是你怀恨在心,这才奏报陛下,让我顾润做了皇家的驸马!”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顾润的。是你,毁了我,毁了我!”

    顾润使劲地勒着苏木的领子。

    苏木倒被他给吓了一跳,使劲地扳着顾润的手。

    却不想,怎么也掰不开。

    “疯了,你疯了!”

    一个疯子,表面上看起来即便是再弱不禁风,可一旦疯狂起来,力气却是大得惊人。苏木虽然力气颇大,一时间却是挣脱不得。

第八百一十四章 疯了,疯了

    “放手,放手!”一饼将苏木吃亏,大惊,提起沙锅大的拳头朝顾润脑袋上擂了一记。

    女汉子的武艺何等高强,据苏木观察,这个一饼挥拳的幅度并不大,效果却非常好,使的正是南拳中的寸劲。

    顾润身体一个趔趄,就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不住翻着白眼,显然是晕得不成。

    口中还在不住骂:“贱人,贱人,这几年来,你对我顾润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我已经受够了。顾润虽然是个为人不齿的驸马,可硬骨头还是有两根的,有种你今天就打死我!”

    “好个混帐的东西!”一饼被他骂得火起,又要动手。

    苏木怕她打出事来,忙架住一饼的手。

    又摸了摸被勒红的脖子,气道:“顾润,你有硬骨头,当初怎么来当驸马的,还不是贪图皇家的富贵。”

    “你是聋子吗,刚才的话难道没听清楚?”顾润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还不是你从中捣鬼,陷害于我,让我做这劳什子驸马,你当我愿意做?我认倒霉了也就算了,苏木,你这个小人。为了报当年在沧州时与我的一箭之仇,竟然和公主勾搭成奸,想来羞辱我吗?”

    顾润今天之所以追到这里来,也是在偶然地听到府中之人说太康公主今天要和苏木在火神庙见面。

    在往常,顾润虽然在外面胡闹,可太康都由着他去,也不管束。但表面上,太康还是在世人面前做出一副夫妻和睦之状。无论去那里,都会带上顾润充门面。

    今日却偷偷跑去同苏木见面,顾润又想起当初在沧州的时候苏木和太康成天厮混在一起,立即就误会着两人早有私情,要在庙里约会。

    按捺不住,就追过来捉奸。

    “驸马,你真误会了,我同太康殿下之间是清白的。至于为什么同殿下见面,其中原由也不方便同你说。此事,慈圣人太后也是知道的。”

    “少拿太后出来糊人!”顾润冷笑:“当我顾润是傻子,苏木,难不成我命你该有此劫遇到你这个魔星。别的且不论,你让我做了这个驸马,毁了我的前程,此仇当真是深如海啊!”

    同一个疯子你根本就没办法说讲道理,况且,此事情还关系到皇统皇嗣,苏木也不想在他身上费力气,只淡淡一笑:“驸马,说得你好生委屈一样。我只说两点。一,我苏木和太康公主是清白的,此心可昭日月;其二,想当初在沧州的时候,驸马你可是太康殿下最狂热的追随者之一。太康殿下国色天香,德容天下第一。能够娶她做妻子,那可是天底下所有男人所梦寐以求的大喜事。换别人,珍惜都来不及,怎可无端怀疑自己的妻子。听人说,驸马在外面行事荒唐,可殿下同你却只有宽容,从来不曾埋怨一句。得此佳偶,夫复何求?”

    “妻子,妻子,有这样的妻子吗?”顾润青肿的脸扭曲了:“这种好事我顾润可没福享受。至于顾润在外面胡闹,还不是因为结婚这么多年,公主从来不肯让我碰一根手指头。嘿嘿,我就不明白,顾润有那么可怕吗?”

    他猛地站起来,摇晃着身体,愤怒地看着苏木:“定然是你,定然是你破了公主的处子之身。公主怕我发现她已非完璧,这才有意躲避。”

    “啊!”苏木禁不住退了一步,想不到顾润两这种夫妻之间的**都拿出来同自己说。也没想到太康公主做了顾润这么多年妻子,竟然还没有同他圆房,吃吃道:“公主还是处女?”

    “处女……嘿嘿可能吗,苏木,你不知道……啊!”

    话还没有说完,面上就又中了一饼狠狠一记耳光。

    一饼用看垃圾一样的目光看着顾润,咆哮道:“驸马,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打不死你。竟然如此污蔑殿下的名节,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模样,想想你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你在外面不断带女人回驸马府,殿下装着没看到也就罢了。竟然还玩相公,你说说,你还是人吗?”

    “玩相公!”苏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吓得慌忙后退了一步。

    这个顾润怎么变成这样了,好好地,怎么男女通吃,成双向插头了?

    “啪!”又是一记耳光。

    一饼含愤出手,顾润鼻血不住流出,滴了一地。

    “打得好,打得好!”顾润大受刺激,咯咯尖笑:“怎么了,兴太康在外面玩男人,和苏木你这个老情人睡觉,就不兴我玩女人玩相公。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要玩,大家一起玩。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咯咯,我顾润今天也是糊涂油蒙了心,来抓什么奸,反**夫**毒打。苏木,你以后要想来我驸马府过夜,尽管来就是,我也不管了。”

    “你疯了,你疯了!”苏木不住地抹着汗水。

    正在这个时候,一条华丽的人影无声无息地进了屋子。

    抬头看去,却正是面无表情的太康公主。

    一看到太康,不但苏木、就算是疯狂了的顾润也是面色大变。

    屋中几人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明朝最重礼法,尤其是男女之间,自有大防。

    刚才顾润所说的一席话,若是普通女子听了,也会觉得没脸见人,立即就会去自杀了干净,以洗刷身上才耻辱,更何况是一个皇家公主。

    驸马竟然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若叫别人听到,参上一本,杀头都有可能。

    即便擅身其中的苏木,也逃不过一场天大麻烦。

    苏木一施礼,讷讷道:“苏木拜见公主殿下……”接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太康就那么平静地看屋中几人,房间里的空气仿佛要凝固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太康突然走到苏木身边,身手抓住苏木的手,用不带感情se彩的腔调道:“驸马说你同本殿有私情,你怎么看?”

    温润的小手,美得不可逼视的绝世容颜,此间风光旖旎,本是一件赏心乐事。

    可苏木只觉得一身都僵硬了,冷汗如泉水一般涌出来,不片刻就湿透层衣。

    “你很热吗?要不,就除了衣裳吧!”

    纤细而白皙的手指伸过来,轻轻地解着苏木的腰带。

    声音柔和下来:“我太康的男人,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无论才学、人品、相貌,都必须是第一。苏木,你很好,非常不错,本殿看上你了。”

    疯了,疯了!

第八百一十五章 我也是受害者

    “殿下……”

    太康温柔一笑,也不同苏木说话,回头看了已经陷入僵化的顾润和一饼一眼,平静地说:“驸马,既然你说咱们夫妻各玩各的,本殿就遂你的愿意。今后,无论你做什么,本殿也不会管,权当咱们就保留夫妻的名号而已。不过,若是你要干涉本殿。”

    太康冷冷一笑:“就别怪本殿手下无情,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决心。别忘了,你的父亲和两个兄长可都在朝中为官,若不想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就好好地做你的驸马吧。一饼,带他在门口侯着。”

    此刻,顾润已经如同是个死人,站在那里想是被梦魇住了,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是,殿下。”一饼身子一颤,伸手提起顾润的领子就他拖了出去。

    门关上了。

    苏木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强笑道:“殿下刚才却是将驸马给吓住了,今天找苏木过来,可是为陛下那事,冲虚道长你不是见过了吗,他怎么说?”

    “你当我是开玩笑?”

    苏木劝道:“夫妻之间讲究的时候礼让和理解,驸马纵有不是,其实殿下也有责任的,多加管束就是了……殿下……别!”

    话还没说完,太康就秀肩一耸,华丽的外套就落到地上,露出让人眩目的完美身材。

    “殿下……”

    太康伸出手,一件件地将头上的首饰取下来,扔到地上。瀑布一样的长发披散下来。

    然后,就是里面的衣裳。

    “臣,告辞。”苏木大感不妙,想逃,太康却一把将他拉住,“帮我更衣,抱住我。”

    然后,强行拉过苏木的手环在自己腰上。

    又将已经半裸的胸脯靠在苏木的身上。

    这一刹,彻底迷失了。

    ……

    “啊,疼!”

    ……

    “继续!”

    ……

    “不行,本殿实在太疼,以后再说,今天且如此吧!苏郎,帮本殿更穿好衣裳。”

    ……

    看着猩红色地毯上已经凝固的那一小团处子之血,看着面上红潮未退的的太康,苏木呆呆地坐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男女鱼水,阴阳合和,本是一件美妙之事。

    可苏木也意识不到其中的美好,只是机械地运动,直到最后时刻。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一个女人被人强bao究竟是什么感觉。这次却换到自己身上,只不过……我是男人啊!

    门又开了,冷风灌进来,让苏木一个哆嗦。

    太康已经走到门口,就看到顾润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房中一切,他从头到尾都听全了。

    太康将一张粘了落红的白手帕扔到驸马跟前:“事实胜于雄辩,本殿是清白的。驸马以后好自为之,多替你家父兄想想,天家的事,却不是你能参和的。本殿乏了,回宫!”

    然后,一挥大袖,平静离开。

    苏木呆了半晌,这才穿好衣裳出来。看到依旧如木鸡一样站在门口的顾润,心中羞愧,用凄惨地声音道:“顾兄,其实你做驸马的事情真不怪我。当初你我在沧州虽有不和,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父亲和我相交甚欢,你两位兄长和苏木也经常见面吃酒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做了驸马,咱们或许能够成为好朋友。今天的情形,你可是看到了的,我也是受害者。”

    对牛弹琴,驸马如同泥塑木雕。

    “其实,弄成现在这个局面,并不是我的责任。”

    还是没有人说话。

    “驸马,你也是行走在风月场上的人,自然明白,我是被殿下胁迫的。这种情形,我比你还难受……当我苏木什么人了,牲口吗?”苏木悲愤起来:“你们两口子的事情怎么扯到我身上来,我招谁惹谁了?若是传出去,不但驸马你人头不保,我苏木也要被夷三族。你一个驸马,死了也是死了,我苏木好好的状元公,将来可是要入阁的。你们,这不是害我吗?”

    说着话,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都对对方有着无限的同情。

    无语问苍天。

    从暖阁出来,苏木小心的看了看四周,附近都没有任何一个人,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才稍微安稳了些。

    毕竟,这事也就太康、一饼和驸马三人知道。

    一饼是太康的忠狗,肯定不会乱说。

    至于顾润,如此丢人的事,他也不会泄露出去。

    再说,苏木和公主同房,门口还站着驸马和一饼,别人也不会怀疑的。

    回家之后,苏木越想越愤怒。这次经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屈辱,被人反推,换谁,尤其是一个大老爷们儿来说,都是接受不了。

    况且,这次经历也不那么美好。

    为了恢复好心情,苏木这段时间也没歇气,分别同三个老婆温存了几次,这才缓过劲来。

    心态刚调整好,顾润居然上门来了,说是新得了一册宋本残书,也不知道来历,想请苏木这个状元公大名士过去鉴定鉴定。

    鉴定一本书的来历,你不可以亲自带书过来吗,还用得着将我请过去那么麻烦?

    在看顾润的表情,却是一脸的麻木。

    苏木自然明白,这是太康打的幌子,要让自己过去睡觉。

    “我是种马吗,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的?”苏木大为悲愤,感觉自己就是太康公主养的小三。

    奸夫和淫夫的丈夫坐在一辆车上,苏木大觉尴尬。

    好在顾润一副行尸走肉模样,大家也不用说些虚头八脑的废话。

    去了驸马府,进了卧室,果然看到卸了装,一身清凉的太康一脸霸气地坐在那里:“苏木,侍寝吧。驸马,你就侯在外间,等本殿同苏大人鉴定完这本书,再送他回府。”

    ……

    “什么书?”等内室的门关上,苏木如临大敌。

    “女人如书,得翻开来看。”太康嗲嗲地说:“苏木,人家想死你了。”

    “公主,你究竟想做什么?”苏木有种想哭的感觉。

    “生个儿子。”又恢复成平静模样:“一个月时间,到时候,本殿自然会放过你。”

    太康冷冷道:“如果本殿没看错,皇帝哥哥最近可不怎么待见你。若我将这事说出去,你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

    “生儿子……你还是找驸马吧……”苏木汗水又下来了。

    太康面色又是一变,变得妩媚起来:“我和驸马没有感情啊,其实,苏木,自从在沧州见到了你,本殿早就对你芳心暗许的。只可惜,世事无常常。有情人,不能成眷属,人世界最凄惨的事情,莫过于此。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曾经拥有,就足够了。”

    百变女郎,演技真好啊,苏木浑身无力。

    太康的眼睛不为人知地闪过一丝精光:我太康的儿子,将来可是要做大事业的,这种自然要选最好的。

    “苏编纂,抱本殿上床!”太康下令。

    ……

    第一次总是很疼的,休息了几日,太康总算恢复过来,这次却是体会到了苏木的好处。

    良久,太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甚好。”

    苏木铁青着脸机械地穿着衣裳。

    “对了,最近一月不许喝酒,不许熬夜!”

    “为何?”

    太康公主淡淡道:“听人说,酗酒之人生下的儿子脑袋也不灵光。你和胡顺女儿生下的那个孩子不就如此。本殿记得,当初你喝酒很厉害,这段时间不许。”

    苏木气得吐血:“无聊!”这女人,当我苏木是种马也就罢了,还优生优育了。

    “你也少阳奉阴违。”太康庸懒地摸了摸苏木的脸。

    “殿下,苏木和你是朋友吧,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吗?当初在沧州的时候,发展银行是不是我替殿下弄起来的,我可是为你积下了百万身家。朋友之谊且不说了,就苏木为皇室立下了这么多的汗马功劳,你这么对我,岂不是恩将仇报?放过我吧!”苏木痛心疾首,精神处于崩溃边沿。

    “别说得这么凄惨。”太康淡淡道:“我已经说得明白,等本殿有了孩子,自然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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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对苏木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无形的折磨。

    每隔一天,顾润都会亲自坐马车过来接苏木过驸马府去。理由也是多种多样,要么是让苏木帮鉴定古玩;要么是新些了一首诗,请苏木帮掌掌眼;要么就是纯粹请苏木过去吃酒谈天。

    如此,持续了一个月。

    刚开始的时候,顾润还同苏木冷着脸。

    到后来,竟然同他有说有笑起来。

    估计是驸马爷也想通了,反正太康和他也只有个夫妻名分,纯粹的政治婚姻。既然惹不起皇家,干脆各过各的日子为好。

    他甚至还信起了佛,成天把玩这一个檀香木念珠,见了苏木就不住念“阿弥陀佛”,又叹息一声:“女色这种东西,顾润是看透了,不过就那样。红颜白骨,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而已。百年之后,这肉身也要化为一捧黄土。我最近正修白骨观,看什么都是一具骷髅。”

    戴绿帽子还戴出境界来,苏木一阵无语。

    苏木去陕西两年,这次回家,自然要同三个妻子好好聚聚。

    如今又加上个食髓知味的太康殿下,他顿时有些经受不住。

    即便身子再健壮,也架不住全年无休。

    不觉,腰有些隐隐发疼起来。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啊!

    好在等到春节时,太康终于没来叨扰苏木。

    后来,有消息传来,说是太康怀孕了。

    年三十的,苏木是彻底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 门庭若市

    苏木算是彻底明白过来,太康之所以今天来找自己困觉,纯粹就是为了借种,完成一个任务。

    按说,顾润相貌身体也是不错。无奈这家伙实在太变态,连男人都不放过,太康感觉实在恶心,实在是和自己的驸马培养不出感情了。再加上,苏木表面上看起来,各方面都是这个时代顶尖人物,种子比顾润不知道要好多少。

    优中选优,苏木一不小心雀屏中选。

    “在以前我们可是朋友啊,你如此杀熟,不内疚吗?”苏木无声长叹。

    太康怀孕之后,苏木的种马任务已经完成。可他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相反,还有一种隐约的恐惧。

    这事将来如果泄露出去,自己这条命也别想要了,睡了一个堂堂公主,这可是皇家的一大仇闻啊!

    其实,苏木也只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没有深想。

    如果他知道太康过来接种究竟想干什么,也不至于仅仅是惴惴不安而已。

    大年三十这天带了的消息实在让人震惊,即便太康公主将苏木这几年在发展银行的那份红利都还了回来酬功,看着这一百万多两银子,苏木也高兴不起来。

    好在过年实在太忙,不但要陪三个妻子,还得应酬络绎不绝登门拜访的各级官员、同窗、同年,这一忙,很快就将这个不快抛之脑后。

    苏木身为天子近臣、翰林院编纂,如今有平定了宁夏安化王叛乱,封为咸宁候。无论怎么看,前程都是一片大好。

    如今刚散了馆,等年一过完,就要安排新的职位。朝堂之中,就有人猜测,以苏木的功劳和资历,这次怎么看都要进六部做一个副部级的侍郎。

    而且,以苏木这些年在政坛上所表现出来的理财能力,就有传说,苏木很有可能去户部做右侍郎,负责管理天下财税。

    毕竟,在正德一年的时候,天子就有意让他去做浙江清使司的郎中。而且,苏木在弘治朝时所上的《一条鞭法》也在朝廷中引起了极大的争论。

    人尽其才,这次应该是会去那里了。

    主持天下财富,直接管理大明朝钱袋子,苏木他就是大明朝未来的管家啊!

    若说起明朝的中央机构,有两个部门最为要紧。一是吏部,直接给大家发官帽子;二则是户部,中央各部院的工作要想顺利展开,就得得问他们要钱。否则,人家随便拿你个短处,说一声没钱,你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经过这刘瑾案的动荡之后,各部的官员空缺要在年后补完,苏木的新任命也即将到来。

    苏木在正德四年时表现得实在耀眼,二十来岁就封了一等伯。而且,刘瑾死后,正德东宫龙潜时的旧人就只剩他一个,未来必将大用。用“如日中天”四字来形容此刻的他也不过分。

    因此,整个春节期间,苏木这里的访客就没断过。

    同窗同年来访,除了来恭贺苏木高升之外,有的人还想请苏木关照关照,给吏部打声招呼,看能不能安排个好的职位。

    除了同学,各部的官员们也有来访,不外是说,如果苏木去了户部,能不能在政策上向自己所领的衙门倾斜一下,多拨些款子。

    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态度,苏木能够帮上忙的事情,都随手给相关部门打个招呼,帮人办了。

    至于将来去户部云云,苏木只说朝廷任命未下,将来的事情可说不好。一一热情地接待了。

    苏木为人和蔼,又热心,名声比起以前来更好了许多。

    家门前的街道也是见天塞车,搞得顺天府都派衙役过来维持秩序。

    从早到晚,都是客人。赵葫芦今天都能收到几十张帖子,招呼应酬,累得半死。

    不过,这小子却是异常的兴奋,见了苏木就不住地笑。

    苏木没好气:“葫芦,你笑什么,贼西西的?”

    赵葫芦是苏木最亲信的长随,私底下可是什么话也敢说的,就道:“大老爷,你看咱们家如今红火成什么样子了。小人这几天看得明白,这外面的客人,怕是比几个相爷的还多。整个京城官场上的大老爷们都来讨你的好。”

    宰相家人七品官,连带着赵葫芦这个家人在外面也是非常地风光。

    苏木:“休要乱说,我也不过是一个正七品的芝麻绿豆官员,怎可同阁老们比?”

    “大老爷你这就不知道了。”赵葫芦挺了挺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这七品官和七品官之间的差别可大了,最差的是如什么钦天监、国子监这种清水衙门的七品官,穷得要死,这才是真正的芝麻绿豆;其次是地方上的知县;不过,吏部和户部的七品官,那可就是真正的霸王了,一个不高兴,可以指着巡抚的鼻子骂娘;但比起老爷这种正宗翰林编纂编修的正七品,还是差了一帽子远,老爷这种七品,将来可是要做宰相的。”

    “你倒是把官场给摸熟了。”

    “大老爷天下第一名士,葫芦是你的家人,自然也不能太笨,以免得堕了老爷你的名头,老爷,听说你这次是去户部做侍郎?”

    “难说,得等陛下的恩旨。”

    苏木心中苦笑,怎么全北京的人都以为我苏木要去户部,实际上正德皇帝想让我去兵部啊。到时候,也不知道这些客人要失望成什么样子。

    而且,出了刘瑾这事之后,正德皇帝好象很恨我苏木。以他恩怨分明的性子,只怕这个兵部的职位也保不住。

    一想到这里,苏木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最近一段时间中,他心情都处于抑郁之中。一是为太康,二是为正德皇帝,整个春节都过得不太开心。

    按照制度,明朝的春节只休息两天。

    大年初三这日,正是苏木去吏部见新任吏部尚书杨一清,接受新任命的日子。

    从这一天起来,苏木的翰林生涯算是正式结束了。一想到就要正式做官,苏木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紧张:会是什么职位,会是什么职位呢?

    同苏木的紧张不同,家里其他人都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好象苏木做高官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同时,谢自然也过来了,他的新任命也在今天。

    谢自然的官职苏木已经提前在张太后那里求来的。

第八百一十七章 同样门庭若市的吏部

    在苏木看来,谢自然这个得意门生今年才十七岁。这么年轻就得了个正三品的武官职位,难免少年轻狂。

    因此,在此之前,谢自然过来问时,苏木只说应该是去大同做军官,品级也高,算是一个惊喜吧,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

    谢自然对苏木言听计从,他也知道如果要靠科举入仕,等中进士搞不好要等到七老八十。人要出名须年少,做几任武官也不错啊,特别是在大同那种边境地区,正好施展自己胸中的报复。

    他血液里用动着三秦子弟的热血,心中自然兴奋。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有了爵位,又有恩师的提携和人面,这次去大同怎么着也能弄个游记或者守备干干。

    四五品的官,也是可以期待的。

    两个未来的翁婿二人睡了个懒觉,大约后世北京时间上午九点时才就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笑地准备出门。

    却不想,赵葫芦一脸惊慌地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两顶轿子:“大老爷,谢老爷,你们还是先坐了轿子再出门吧,免得被人看到。”

    谢自然笑问:“葫芦,你搞什么鬼,怎么把轿子抬进院子来了,没有规矩?”

    赵葫芦喘着气:“谢老爷你是不知道,这才卯时刚过,外面就侯了好多人,都想来求见大老爷。你们如果就这么出去,免不了要被人堵住,一通招呼应酬寒暄下来,保不准已经到了晌午,岂不耽误了去吏部办事?”

    “这么厉害?”

    等苏木和谢自然走到门口,朝外面看去,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外面的轿子就排起了长队。

    正如赵葫芦所说,如果就这么走出去,肯定要被人缠住。

    苏木为人又和蔼不肯得罪人,肯定不可能抛下前来拜访的客人,必然要请他们进厅堂看茶。如果这样,今天也不用去吏部了。

    忙退了回来,躲进轿子里,从后面出了家门。

    今天是自家大老爷去吏部接朝廷差使的日子,家里人都非常兴奋,轿夫们也是脚下生风,不片刻就到了皇城。

    进了城门,径直去了吏部。

    今天天气不错,雪也没落了,好一个艳阳天,彩头不错。

    等到了地头,苏木又不禁抽了一口冷气:好多人!

    起码要上百人,不但门房、签押房里坐满了,连院子里也立都不少一脸严肃的官员。看他们的穿戴和胸口的补子,从七品到五品都有。

    这地方苏木以前在做翰林院编纂、皇帝贴身秘书的时候走得熟了,可说里面每个工作人员都认识。

    见他和谢自然进来,就有一个从九品的司吏迎上来,笑道:“编纂过来了,早就等着你呢,快快进去……这位是?”

    目光就落到谢自然身上,谢自然身上没有穿官服,看他威武雄壮的模样,也不像是文官,这个司吏就有些疑惑。

    “原来是王司吏,这位叫谢自然,乃是我的门生。”

    谢自然忙一拱手:“谢自然见过王司吏。”

    “哎哟,原来是谢相公,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王司吏热情地将他扶起来,笑眯眯地说:“苏编纂人中之龙,想不到未来女婿也是一表人才。”

    听他这么说,谢自然大为惊喜,他也没想到自己是恩师未来女婿的消息已经在京城里传开了:这不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吗……哎,也不能这么说,反正我同囡囡小姐的事情看来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了。

    苏木微笑着看了看四周,禁不住问:“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还不是因为刘瑾案,那么多官员落马,到处都要补缺,咱们已经累了一两个月了。况且,三年一次的年考刚过,地方上很多官员的任期已满,都进京来等着新的任命。”王司吏:“这里实在太挤,还是进去吧,早就等着你们呢!”

    “好,烦劳。”

    苏木点了点头,正要随王司吏进去,旁边就有一个正五品的官员不满地叫了一声:“王司吏,这两人,一个不过是正七品,一个连官职都没有,怎么一来就能进去,排队,排队。”

    声音很不客气。

    有他带头,其他正等到焦躁的官员也跟着鼓噪:“是啊,凭什么啊?”

    一时间,众人有闹起来的迹象。

    王司吏怒喝一声:“平同知,你闹什么,是不是看人家不过是一个七品官好欺负吗?再闹,本官今日就让你这里候上一整天。”

    王司吏虽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可呵斥起一个正五品的同知却是毫不留情。

    说来也怪,那个叫平同知的却是蔫了,赔笑道:“王司吏这话说得,本官也是觉得,凡事得讲个规矩不是,却不知道这位大人是何来历。”

    王司吏还是不给他半点面子:“什么来历也是你好问的,这位是翰林院编纂,有资格排你前面吧?”

    “啊!”其他人都低低地惊叫一声。翰林院编纂,那可是只有状元才有资格做的,这个年轻人七品官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意识到苏木身份的不凡,平同知一张脸涨得通红,知道自己欺负错了人。眼前这个七品官品级虽然不高,可人家却是能够见到天子和阁老们的。

    此人,定然是名动天下的苏木苏子乔。

    苏木朝他微微一笑,又朝众人一拱手。

    众人慌忙回礼。

    穿过外面那座院子,里面就是吏部的办公地点了。

    也就是几座普通的小院,青瓦矮房,看起来很是简陋。

    苏木对这里也熟透了,就朝左手的院子走去,那里正是吏部文选清吏司的办公地点。

    文选司,顾名思义,就是选拔文官的地方。

    谢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个武官该去那里,反正跟着恩师走是没错的。

    这个时候,王司吏一笑拦住他,指了指正堂位置:“谢相公你去那边。”

    “去那边做什么?”谢自然一脸的迷茫,对面正堂,可是吏部尚书杨一清办公的地点,却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举人可以去的。

    王司吏朝旁边招了招手,叫过一个小吏:“你过来一下,带谢自然去见天官。”

第八百一十八章 巧遇故人

    “天官?”谢自然一凛,天官不就是吏部尚书吗?

    因为吏部直接掌管着天下官吏的任命,在六部中排名第一,所以,吏部尚书又被人称之为天官。

    “正是,尚书要见你。”

    过来的那个小吏:“谢相公,请吧!”

    谢自然忍不住看了苏木一眼:“恩师……”

    按照朝廷的制度,若是正四品知府以下的官员任命,可以直接在文选司办手续。但只要超过正四品,就要得到尚书的亲自接见。

    谢自然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根本就没有可能入得尚书大人的法眼。而即便是恩师,也是要去文选司。难不成我谢自然的官比恩师还大,怎么可能?

    脑袋里顿时嗡一声,再没办法思考。

    苏木一笑:“君服你且过去见杨尚书,等下咱们在皇城会合。”然后举步进了院子。

    同外院一样,文选司这里也等着不少官员。

    “编纂,要不,我引你去见谷郎中。”

    “不用,我还是先去签押房等着吧,不用那么特殊。”说起来,文选司的郎中谷宏和苏木还有些渊源,此人两榜进士,庶吉士出身,是前阁老谢迁的门生。苏木和谢迁有师生之实,说起来,两人系出同门,师兄弟的关系。

    谷宏以前在中央做官,谢迁被罢免之后,他受了牵连,被打发到辽东偏远地区做同知。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苏木和这人打过几次交道,关系非常不错。

    国朝有个很奇怪的惯例,若是你不受重要,前途不好,多半会被派去富庶地方养老。反之,若是要大用,则会去不毛之地养望,越偏僻越好。

    刘瑾不懂这些,纯粹是为了报复谷宏,却不想反成就了他。

    所以,这次朝廷变动,谷宏被调回京城,一来就接手了这个炙手可热的职位。真是时也、命也、运也!

    苏木现在已经引起了皇帝的不满,看情形,短期内也没有修复的可能。所以,苏木决定从现在开始低调做人。

    吏部最近实在太忙,各司都是排队办事的官员。

    问选司这里更是如此,所以,来的官员都会坐在签押房里等着。

    谷宏的办公室就在签押房的对面,两间屋相隔三十米不到。

    待到进了签押房里,苏木就看到里面已经候了四个官员等着谷宏的接见。

    这四人的官职有高有低,高的是正四品,低的和苏木一样是正七品,正在热烈地说着什么,见苏木进来,都客气地点了点头。

    苏木也颔首示意,寻了个座坐下,静静地聆听这四人说话。

    刚开始他还想从四人口中听到一些有用的信心,可听了片刻就失去了兴趣。这几人口中所说,不外是根据去年年考的成绩,猜测这次会得到什么任命。至于苏木想听的地方民情,官场八卦什么的,却是没有。

    正坐着,突然间,从谷宏那边传来响亮的拍案之声,然后是他愤怒的叫声:“关继宗,好个混帐东西,行骗骗到本官头上来了……好大胆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模……”

    因为隔着两道墙壁,谷宏的声音也听不太清楚。

    苏木心中却是一动:关继宗……这人的名字好生熟悉……咦,究竟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呢?

    正想着,突然间,屋中四人就扑哧一声笑起来。

    其中一个官员笑道:“关知州也真是,朝廷将他派去沧州那种风水宝地做了几任知州。不过是体恤他年纪大了。这人却好,不知足,还想继续将官儿当下去,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苏木一震:啊,原来是沧州知州关知州,这人还在做官吗?

    想当年,自己假冒梅富贵去沧州被张太后办差的时候,这个关知州对我苏木可是不错啊!

    看情形,关继宗好象遇到了麻烦。如果不违反原则,倒是可以随手帮了,还他一个人情。

    就问旁边一个官员:“这关知州你认识,他怎么了?”

    身边那个官员乃是正四品,见苏木不过是一个正七品,态度有谦和,心中就起了藐视之意,哼了一声:“这个关知州好像不是正经出身,和我也认识,在官场上很是猥琐。他一把年纪,头发胡子都白全了,本就该退休回家养老,还死心不改来吏部,官迷成这样,当真让人鄙夷。”、

    旁边一个官员讨好道:“知府说得是,这个关继宗当真是可笑得紧。刚才咱们问他多大年纪,他却说才五十出头,还能为国家效力十年。嘿嘿,五十出头,说的是二十年前吧。他的白发和皱纹可是明摆在那里的,怎么骗得过顾郎中,这不是侮辱人吗,真当人家是笨蛋?”

    又有一人说:“是啊,这人做官得有做官的体统,刚才这个关继宗一到,就提着笤帚扫地,有用抹布擦桌子椅子讨好司里的官吏。这下贱模样,真真叫人不齿。”

    说到好笑处,几人都哈哈大笑,前伏后仰。

    正在这个时候,就看到关继宗战战兢兢地从谷宏那边出来,眼睛里泛着泪花。

    同几年前相比,他的头发和胡须已经白完了,皱纹也深了许多。佝偻着身子,就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翁。

    苏木心中突然有些不好受起来。

    其他几个官员就笑着喊:“关大人,怎么了,可有高就?”

    关继宗摆着头,喃喃道:“这次怕是没办法为国家效力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不想退休啊!”

    一个官员讽刺道:“关大人可以来吏部做官啊,当个书办也不错啊,你的地就扫得很干净嘛!”

    几人笑得更是厉害。

    关继宗还是如行尸走肉一样朝前走着,一不小心,脚下就绊在笤帚上,苏木忙伸手将他扶住,叫了一声。

    关继宗老半天才认出苏木,惊讶地低呼一声:“原来是梅巡检,你也过吏部来了。咱们有好几年没见吧,想不到你竟然混到正七品,好了得,好了得!”、

    “原来你也是个非正经出身的官员啊!”几个官员听关继宗这么说,看苏木的脸色也多了一分鄙夷。

    苏木也懒得理睬他们,低声道:“关大人,我这里也用不了多少工夫就能办完,你先走着,等下我就过来寻你,咱们几年不见,等下小弟做东,请你吃酒。”

    “好好好,我在皇城门口等你。”关继宗脚步蹒跚地走了出去。

    目送他离开,苏木也不耽搁,大步朝谷宏办公室走去。

    后面几个官员叫道:“喂喂,先来后到,先来后到……”

    苏木只是不理。

    可无论他们怎么喊,谷宏手下好象都没有阻拦苏木的意思。

    几人也只好罢了,但脸上却全是愤慨之色:果然是个非正经出身的,连规矩都不讲了。君子遇到小人,真是无奈!

第八百一十九章 意外,大大地意外

    看到一个七品小官没头没脑地闯进来,里面的吏部文选司郎中谷宏就恼了,喝道:“干什么?”

    来人却是一笑:“谷舍人,好久没见了,春节期间本打算去拜访你的。可你那里门槛高,客人多,我却怕别人说我要走你的门路,损了你的清誉。”

    中书一说,其实有个来历。

    原来,谷宏当年翰林院散馆之后做个半年中书舍人,因此,熟悉他的人都以“谷舍人”称之。

    谷宏抬头看去,微笑道:“原来是子乔,咱们之间就别说谁门槛高谁门槛低。你那里最近可热闹得很,我也想过去见你,可又怕排队啊!”

    两人都笑起来。

    分宾主坐下,看了茶。

    苏木这次为文官集团扳倒刘瑾立下大功,算是替谢迁一门报了一箭之仇,谷宏对苏木也是分外热。

    说了半天话,苏木也没急着问自己的事,反道:“刚才这个关继宗怎么了?”

    谷宏留了意:“这人和子乔认识?”

    苏木:“有些渊源,欠过他人情。”

    谷宏“咳!”一声:“这个关继宗,有你这个背景怎么不早说,反到处找人说情,这不是糊涂了吗?”

    “怎么了?”

    谷宏苦笑:“子乔,你这个熟人还真是叫人哑口无言。据我所知,他已经快七十岁了,按照国朝选官制度,已经到了荣休的年纪,不能再任命官职。可他却跑本官这里来,口口声声说他才五十岁,只不过是生得老相。据下面的人说,上一任派当做沧州知州的时候,他的年龄就快到了。本官最见不得人骗我,当下就发作了。早知道有这层关系,你来说一声就是,再干一任还是可以的。”

    苏木:“按制度办吧,舍人你也不用看我面子。如果你实在想帮忙,也可以。但沧州这种富庶之地就别派去了,仔细叫人不服。”

    谷宏:“那子乔你说呢?”

    苏木心中一动,想起自己以后要在大同获取军功,也是在那里布局的时候了。

    就道:“大同那边还有没有位置,我的学生要去那里做军职。如果地方上有人,做事也方便,也好为国出力。”

    “大同还缺个知府,让他去也不难。”谷宏沉吟片刻,很干脆地点了点头:“就让他去那里做一任知府好了。反正那地方遍地是兵,做地方官也受气,大家都不爱去,我正愁着派谁去为好呢!。”

    说到这里,谷宏有些怀疑地看着苏木:“子乔兄,一般来说派到这种地方去做正印官的,都是为了养望。像关继宗,年纪到了,继续呆在沧州最好,有必要派去大同吗?”

    “就去大同好了,还望谷郎中行个方便。”

    谷宏想了想:“等下我去请示一下杨部堂,应该没任何问题。”

    苏木心中高兴,拱手开玩笑地说:“那我就替关继宗谢你了,要不,我送点礼物过来感谢你?”

    “别,这个玩笑可不好,你请我吃顿酒好了,就今天午饭吧,定在玉泉阁。这几日实在太累,都没囫囵吃过一顿午饭。”

    玉泉楼就位于皇城对面的那条街上,地方不大,却也清雅,菜的味道不错,以前苏木也去过几次。

    “好,就这么说定了,完事之后我去那里等你。”

    又聊了几句,大约是事务实在太忙,谷宏就道:“还是说说子乔你的任命吧,三年翰林,如今已经散馆,正该大用,可惜啊……”

    说到这里,他一脸的黯然,不住摇头。

    看到他的表情,苏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谷兄请说。”

    谷宏突然拍了一下桌,怒道:“昏聩,今上真是昏聩,近小人,远君子,望之不似人君。”

    他猛地爆发起来:“子乔你平定安化王叛乱,稳住了西北局势,为国家立下这么大功劳且不说了。又诛刘瑾,还我大明朝朗朗乾坤,乃是我大明朝的柱石。无论是军策还是理财本事,都是第一流的。怎么着也该去户部和兵部做个侍郎才算是人尽其才。”

    苏木:“天子的意思是叫苏木去兵部任职。”

    “确实是去兵部,可叹……”

    谷宏将一张任命书放在苏木的面前:“年前,就有消息说要任子乔做兵部右侍郎,至少也得是个武选司郎中,我等还赞陛下知人善任,替子乔你高兴。如今,却是大大失望。昏君,真是昏君!”

    作为一个臣子,在背后如此议论皇帝,已是大大地不敬,可见谷宏恼怒成什么样子。

    苏木忙拿起来一看,脑袋里立即嗡地一声,几乎失去了知觉。

    预料中的兵部右侍郎,或者武选司郎中并没有成为事实。

    职务一栏霍然是兵部会同馆大使。

    所谓兵部会同馆大使主要职责是递送公文和接待地方军官进京人马,说穿了,就是军邮局长和军委招待所所长。

    名头看起来颇大,品级却极低,只是一个正九品。

    “报复,绝对是报复!”苏木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刘瑾之死说穿了乃是我苏木一手所为,正德和刘瑾关系密切,他又是一个恩怨分明之人,这次将我一撸到底,绝对是为了泻一口心头之愤。”

    “朱厚照……好你个正德小儿,有这么埋汰人的吗?”苏木气得差点将一口血吐出来,捏着公文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心中想:“皇帝这次是真的恨上我了!”

    谷宏:“昏君荒唐,堂堂翰林编纂,状元出身,竟然去做九品不入流的官。辱我士大夫,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苏木气得厉害,他叹息一声,安慰道:“子乔也无须气恼,皇帝陛下年轻气盛,行事胡闹,也许过得几日就好了。陛下还有旨意,你的品级升一级,正六品。内阁杨阁老也说了,准备上个折子,请天子收回这道旨意。”

    听他这么说,苏木心中一动:让我去做会同馆大使,居然还升为正六品,看来,也不过是正德使性子。若他真要整我苏木,直接免职就是了赶出京城。又或者,让锦衣卫顺便挑一个错,把我关进监狱里,抄家灭门都只是他一句话,又何须如此?如此看来,他是在逼我低头认错,这说明,皇帝心目中还是有我苏木的。恩,且去做几天大使,看看再说罢。

    这个正德,真是一个小孩子啊!这次,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意外。

    苏木无奈地摆了摆头,心中的气也消了许多。

第八百二十章 失魂落魄的关继宗

    想到这里,苏木突然一笑,整个人平静下来,微微一笑:“多谢谷兄的关心,苏木铭记五内。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既然陛下要让苏木去管会同馆,苏木谢恩就是了。刘瑾奸佞小人,甚得天子欢心。苏木诛此恶贼,早就预料到有如此后果,是不意外。”

    见苏木面色如常,谷宏大觉佩服,叫了一声:“好,好一个苏子乔。义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佩服,佩服!”

    说着话,一作揖到地。

    苏木忙将他扶起来,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这一笑,心中整个就通泰了,脚下也是呼呼风声,只片刻就出了皇城。

    赵葫芦还等在外面,忙迎过来,急问:“大老爷,可拿到任命了?”

    苏木点点头:“自然。”

    赵葫芦欢呼一声。

    苏木:“对了,谢自然呢?”

    赵葫芦:“回大老爷的话,谢老爷还没有出来,要不,大老爷你先回府?”

    苏木心道:杨一清这人我也是熟悉的,做事认真,话比较多,又是三边总制出身,熟悉军务。谢自然这次要去山西都指挥司做高级军官,山西那地方又是明朝的国防前线,老杨肯定会诸多叮嘱。

    就道:“不了,我和人有约,要在前面的玉泉阁吃酒,你在这里等着谢自然,等他出来,让他一起来。”

    一边说话,一边潇洒地朝前走去。

    “是,老爷……对了,大老爷你升官了吗?”赵葫芦追问:“我也好派人回家向夫人报喜。”

    远远地传来苏木的声音:“升了一级。”、

    “阿弥陀佛,升了升了!”赵葫芦毕竟是个孩子,欢喜得跳了起来。

    听到背后的声音,苏木苦笑。升是升了,从正七品升到正六品。只可惜官却变小了,去做了大使。

    想我堂堂状元公,翰林出身,又是咸宁伯,却去做这么小的芝麻官,当真是骇人听闻。

    这情形,就好象后世一个厅级干部去做旅馆总经理,正德来这一手不是捉弄人吗?

    正要苦笑,就看到前面有个老头正佝偻的身子在前面慢慢挪着,一副风烛残年模样。

    不是关继宗,又是谁。

    得遇故人,本是一件喜事。古代交通通讯不便,很多人一但分手,也许一辈子就再也见不着了。看到关继宗,苏木心中也是欢喜,再加上大同那边的事情他又有交代,就三步并着两步追上去,叫道:“关知州,关知州,咱们刚才在吏部重逢,你怎么不等等我就一个人走了?”

    关继宗听到人喊,停下来,转过身用呆滞的眼神看了苏木半天,才变得灵活,叹息一声:“原来是梅巡检,不,你现在是正七品官,应该是梅大人了。哎,什么知州不知州的,以后休要再提,我这官儿,以后怕是再也做不成了。”

    “是是是,以后你就不是知州了。”废话,关继宗马上就要去大同做知府,官升一级。恰好,两人正好走到玉泉阁门口,苏木一把拉住他的手:“关大人,他乡遇故知,乃是人生一大喜事,走走走,小弟做东,咱们在里面吃酒说话。”

    “好,就吃上几杯。”关继宗如今心情难过,正想借酒浇愁:“还是我请吧。”

    上了二楼,寻了个靠窗的座,点了一桌子酒菜,同关继宗吃了两杯,待到他恢复正常,苏木才好奇地问:“关大人,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像你这样的年纪,正是在家中颐养天年,享天伦之了的时候,怎么还想着在官场上做官,实在是太累了点吧?”

    关继宗叹息一声:“梅大人,当年在沧州,咱们也算是自己人吧!我也不瞒你,不是关某是官迷,实在是家里人口实在太多,有很多责任要尽。关某寒门出身,当初读书就靠的是举族之力。等到我做了官,每年都要拿出一大笔银子照顾族人,若是不做官,没有了收入,他们可怎么过?”

    苏木:“关大人,你族人有多少啊?”

    关继宗想了想:“加一起有一百多户吧!当年读书,就是这一百户人,你一文我一文钱给我凑的学费。等我做了官,又当了族长,族中无论是修祠堂,还是族人生老病死,我关继宗都要出钱。做了这将近二十年官啊,我的那点收入却全贴补了进去。”

    苏木吓了一跳,这么多人都向关继宗伸手,这负担还真是可怕。记得后世的哲学家李贽也是一个六品官,收入也非常不错。可族人无论大事小情,都要他出钱。李贽实在是承受不起,索性出家当和尚去了。

    “那就难怪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楼板响,上来了几个人。然后是小二夸张的声音:“两位大人,里边请。”

    苏木以为是谷宏来了,伸头看去,却发现上来的两个官员却正是先前在吏部文选司签押房里等着谷宏接见的两个官员。

    这两人,一个姓卫,一个姓梁,都是七品知县。任期忙后,这次来吏部接受重新委派。

    看样子,两人应该得了好差使,都是满面春风,想来是来酒楼吃酒庆贺的。

    先前在文选司签押房的时候,苏木就发现这两人话比较多,而且说话刻薄。对于这种人,苏木是敬而远之的,也不同他们说话。

    现在看到了他们,就将头转了回来。

    苏木不搭理他们,这两人却是眼尖,立即叫了一声:“哎哟,真是巧啊,看看遇到谁了,原来是关知州啊!”

    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同时走过来,坐到苏木这一桌。显然,他们是闲得无聊,准备拿关继宗逗乐开心。

    关继宗站起来行礼,讷讷道:“已经不是知州了,已经不是知州了。”

    “知道,知道。”姓卫那个官员笑道:“关大人虽然春秋鼎盛,可看起来却有些老相,朝廷体恤,定然让你回乡享福。”

    “没准关大人是自己乞了骸骨。”

    “怎么会,关大人不是说他才五十吗?国家正是用人之计,怎好荣休。依本官看来,关大人还能做上十年官。不,二十年都可以。反正关大人永远五十岁嘛!”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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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女婿介绍:
书中主要讲述了这里是大明弘治末年,宽厚的弘治皇帝,飞扬跳脱的正德,精彩纷呈的官场现形记,看一个普通现代人如何玩转情场官场。作品在“移动和阅读”火热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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