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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虎臣     明朝好女婿txt下载     明朝好女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九十一章 可怕的念头

    太康看母亲伤心成这样,继续道:“太后,会有法子的。苏木此人女儿是非常清楚的,算无不中,他说成的事情,一般都能办妥当了。所以,对于此事,女儿还是有信心的。”

    说着,她又接着道:“即便是……皇帝哥哥真该命中无子,最后也只能在藩王中选一个下一代的王子过继。”

    其实,在真实的历史上,正德去世之后,朝廷也是这么干的。将兴王朱厚璁过继给弘治皇帝,让他继承了皇位,史称嘉靖皇帝。

    按说,太康这个说法也符合封建伦理,符合朝廷礼制。

    如果换成真实历史上的那个张太后,肯定会觉得女儿的话说得非常要道理。

    不过,如今的张太后在垂帘一年之后,身上的政治才能全面苏醒,自然知道政治究竟是什么东西,也能深刻把握到人心和世故。

    听太康说出这话,张太后低喝一声:“糊涂,好生糊涂。”

    “娘,怎么了?”

    张太后森然道:“刚才苏木所说的话,难道你没听明白。如果皇帝真能被冲虚道长以神仙术治好,也不说了。若是真到了万不得以的那天,真让一个皇室的藩王继了皇位,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太康你看看你这些年做的事,特别是发展银行发行钱票之后,在整个北五省已经代替了白银使用。知道别人怎么叫你的吗,小尚书。你现在都成为户部小尚书了。只怕,你手头能够动用的钱,比户部尚书还多吧?”

    太康:“太后,女儿手头自有三百万两银子。真到要紧的关口,能够动用三千万两,不,五千万都能凑到。”

    张太后:“那就是了,为人君者,有三样东西是要紧紧把握在手头的,兵、人、钱。兵是军权,人,是官员任免权。钱,就不说了,朝廷无论办什么事情,都需要钱,没有钱,连军饷都发不出去。你想想,如果新君登基,发现你太康手头竟然有这么多钱,会不动心吗,又怎么可能忍受有另外一个户部脱离在朝廷之外?”

    “你太康现在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其实,你的风光不过是建立在你哥哥是皇帝,你母亲是太后的基础上。如果将来,没有了这两层关系,你太康就不过是一头养费了的羊,别人能不来咬上一口吗?你皇帝哥哥若是没有子嗣,你的下场,娘不敢想象。”

    说着话,张太后眼泪落下来了:“太康,娘年纪大了,将来肯定会走在你个皇帝前头,将来的事情虽然看不到,可也能想象。娘将来就算是死了,也放心不下啊!”

    张太后将话说得如此之透,太康苍白了脸,身体颤个不停:“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这样,太后,咱们从藩王那里抱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回宫,从小养大。这样,等这孩子长大了,心目中也只有我们母女的养育之恩,未必有他亲生父母的位置。”

    张太后继续冷笑:“哀家可没那个心,替别人养孩子。”

    太康:“那就只能等冲虚那边的消息了,没准老天看我们可怜,让皇帝哥哥生下一个太子呢!”

    张太后:“等固然要等,但咱们也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冲虚的神仙术上。太康,你成亲都两年了,也该生个儿子了。”

    说完,目光雪亮地看着女儿。

    太康没想到母亲会说到这事,忍不住道:“娘,刚才女儿不是说清楚了吗,顾润实在太猥琐,女儿一见到他就恶心,同他生孩子,还不如杀了女儿。”

    张太后:“驸马那里,哀家会让顾文本去教训他的,也好叫他懂得做皇家驸马的规矩,这一点你也不用担心。夫妻之间要想和睦相处,各人都要让上一步,太康,你的性子急,有的事情未必都是驸马的错。”

    太康不服气:“太后,顾润玩娈童还是他有理了。你别说了,我看到他就想吐,这事没有可能。”

    “住口!”张太后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太康,也是哀家太娇惯你了,以至闹成现在这样。当出,驸马也不是如此荒唐的。还不是你平日间对他张口就骂,抬手就打,驸马这才自甘堕落自暴自弃的。你的禀性,我实在太清楚了。”

    太后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这么严厉过,太康被母亲一通骂,眼眶里有泪花泛起。

    见女儿要哭,张太后心中一软,低下声音道:“太康,娘的好女儿,如果将来你若要过得好,若真的想娘将来能够没有遗憾的闭上眼睛,就替娘生一个好外孙。若真如此,娘必然要让他将来姓朱。这事就这么定了,谁若敢乱说话,杀几个人对娘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得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张太后目光犀利得如同一把雪亮的刀子。

    “啊!”如同一道青天霹雳击到头上,太康惊慌地后退了几步,正好绊在倒在地上的屏风上面。

    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没出息的东西!”张太后冷笑:“还人称小尚书呢,下去好好想想,哀家要在一年之后抱外孙……不,是孙子,你替哀家生一个朱姓孙子。”

    太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出了皇宫,等回到自己家中,坐在书房里。

    她已经完全想明白了,太后这是想来个狸猫换太子,让自己先生个儿子,然后悄悄地抱进宫去,假称是皇帝血脉,做为大明江山的继承人。

    太后的心思,太康自然知道。这皇位乃是自家的,怎么可能旁落到另外一个藩王手头。

    既然没有孙子,那么,就让外孙继。

    至于这事如何着手,以母后的手段和智慧,也不用太康来操心。

    可是,可是……可这却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啊!

    “实在是太可怕,太可怕了!”太康不住地颤抖着,右手两杯子都端不稳。

    一饼担忧地看着女主人:“殿下,你身子可有不稳当,要不,传太医过来看看?”

    “不……不用……”太康的牙齿剧烈磕击,话也说不囫囵了:“叫……叫……叫驸马过……过来。今夜,就让他睡在本殿这里。”

    说到这里,手中的杯子落到地上,摔成碎片。

第七百九十二章 沉闷的庆功宴

    苏木坐了轿子,半天,总算到了西苑,就上前去对守卫道:“我是苏木,劳烦通报一声,就说苏木前来缴旨。”

    话还没说反,几个守卫都同时叫了一声:“苏大人回来了,苏大人回来了。”

    “苏大人威武啊,单骑进宁夏,以一手之力平定安化王之乱,今天这一阵子,城里城外都在谈论大人。”

    苏木以前天天出入西苑,这些人同他早已经熟悉,说起话来也很随便,都涌上来,不住拱手施礼。

    看得出来他们的崇敬是发自真心,面上也全是景仰之意,同以前当初地敬畏他是状元出身,皇帝宠臣时却大不一样。

    苏木心中感慨:做实事,做出对国家对民族有利的事,果然不同。

    “苏学士,不用通报了。万岁爷如今正在豹房接见宁夏有功将士,陛下说了,苏学士一道,立即过去见驾。”

    “豹房?”苏木一塄,这地方在后世可谓是臭名远扬。、

    据野史记载,明朝武宗朱厚照荒淫无道,在宫中开辟出一个地儿,养了狮子老虎豹子嬉戏玩乐。并派人出宫劫持民间美女,送进豹房来跳天魔yan舞。看得高兴了,直接扑倒,行敦伦之礼,XXOO。

    当初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苏木还真是目瞪口呆,心中对这个酒池肉林的生活大为羡慕。

    等到穿越到明朝之后,和正德接触日久,却也不太相信了。

    据他看来,正德这孩子一心嗜好武艺,对于女色好象也不怎么上心,荒淫二字也谈不上。

    可今天刚一回西苑,竟然听到“豹房”这个熟悉的名字,叫他大惊失色。

    看苏木这个表情,一个守门的中官笑道:“苏先生,这个名字听起来是很带劲啊。民间都传说,豹房里养了豹子,陛下与豹子相搏为戏。先生如此诧异,也在意料之中,但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

    苏木疑惑,问:“怎么了?”

    那中官道:“其实所谓的豹房,乃是从波斯语中的一个次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军国中枢之地,和豹子却没有任何关系。别人以讹传讹,说岔了,万岁爷也懒得纠正而已。”

    苏木呵呵一声:“原来如此,两年不在京城,很多事情都不晓得了,带我进去吧。”

    西苑还是以前那个西苑,但同以前那个荒凉的皇家园林不一样,现在进来,苏木就看到很多地方都是修葺一新,不少地方还搭着脚手架,工程量显是不小。

    那中官话多,又有心在苏木这个储相面前讨好,一路说个不停:“这院子已经整治两年了,花了三百多万两银子,将来若是修葺完毕,只怕还得两年两百万两。可把万岁爷的腰包都给掏空了,今天都在喊穷。”

    已经有两年没进西苑,苏木现在对什么事情都感觉新鲜,微笑着问:“如果钱不够,可如何是好?”

    那中官道:“先生放心好了,有小尚书顶着了,据说,小尚书比陛下还有钱。”

    “小尚书是谁?”苏木好奇地问。

    中官:“苏先生连小尚书都不知道吗,户部小尚书呀!也难怪,先生这么长时间不在京城,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小尚书就是太康殿下,她手头老有钱了。朝廷一旦支应不开,陛下都会找殿下借点。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太康殿下比户部尚书手头还宽松,就都以小尚书称之。”

    “太不低调了太不低调了,不就是从发展银行里弄了点钱吗?”苏木苦笑着摇头。

    豹房这里苏木是第一才来,即便是在夜里,这里的风景还是叫他精神一振。

    且见,在南海水边的一座半岛上矗立着一座不算是高大的厅堂,旁边都植着花草树木,在灯光的掩隐下,倒是显出了一股江南庭院的韵味。但,与之相比,却要大气许多。

    一阵浓重的酒肉香气袭来,让没有吃晚饭的苏木不禁食指大动。即便对御膳房的伙食深恶痛绝,苏木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许多,只想提着筷子大快朵颐。

    在一个太监的带领下,苏木进了厅堂,一看,除了刘瑾,几乎所有的宁夏前线的有功将士都立在那里,所有人都是满面的兴奋。

    而皇帝则满面喜悦地立在那里。

    苏木忙上前:“臣苏木,叩见皇帝万岁万万岁。臣来迟,请恕罪!”

    正德一把将苏木拉起来,哈哈大笑:“平身,平身。苏卿,两年没见,风采一如往日。去年你主持完陕西乡试,一直推说手头有事,无法回朝。朕还有些生气了,本想这要下旨让你回来的。却不想,你竟然在宁夏做下了那样的大事,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臣愧不敢当。”

    君臣相得,又说又笑,本来,其他大臣和武官都要陪着笑上几声的。

    可说来也怪,大厅堂里去是一片寂静,气氛显得很是诡异。

    苏木心中一凛,用眼角看去,却见刘瑾和张永相互有充满敌意的眼神互相看着。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估计这两人已经杀得昏天黑地,血肉模糊了。

    为首两人如此,宁夏前线的武官和刘瑾手下的太监们也相互对视着,用目光挑衅着。

    正德是何等精明的君主,他们之间的动静自然骗不过他。

    可说来也怪,正德依旧一脸的笑容,道:“苏木,你先退下,朕要宣旨了。”

    于是,正德皇帝就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内容不外是各位前线将士劳苦功高,辛苦了。你们对得起朝廷,对得起朕,朕和朝廷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

    然后,就颁下圣旨,对众将一通封赏。

    这到圣旨一宣布,苏木和胡顺等人的伯爵爵位才算是得了到正式的承认。

    颁完旨意,表彰完毕,接下来就是皇帝赐宴。

    说起皇宫里的伙食,实在是不怎么样。除了肉,还是肉,且都是蒸菜,油水也足,正合了武官们的胃口。

    至于苏木,饿得狠了,也不讲究这些。

    当下,所有人都埋头狠吃。

    正德也是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一时间,满屋都是吃喝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张永和刘瑾还在互相对视,二人看上半天,然后同时无声地冷笑一声,将一杯酒狠狠地灌进嗓子眼里,就好象是斗鸡一样。

    气氛,越发地显得古怪起来。

第七百九十三章 我的儿子将来一定要姓朱

    与此同时,驸马府书房里。

    见太康公主这么说,手中的杯子又摔碎在地上。

    一饼惊叫一声,慌忙上前收拾地上的碎片。

    她从小时候太康公主长大,说话也很随便。对于顾润,一饼深为厌恶。这两年来,公主一天也没同顾润洞过房,说句实在话,她心中倒是非常高兴的。

    在一饼心目中,太康公主就是那天上的仙女,顾润这种肮脏物,又怎么配得上自家殿下,一想起就觉得恶心。

    “殿下,你……真得要召那姓顾的来侍寝”

    “什么姓顾的,是驸马。”太康淡淡地说。

    “恩,驸马,是是是,殿下说是,那就是了。可在咱们这些做下人的看来,他就是个无行的混蛋。殿下,切不可一时糊涂啊!”

    “住口!”太康突然怒喝一声:“一饼,你是主子还是本殿是主子?”

    听到这一声怒叱,一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殿下自然是主子。”

    太康冷笑:“还好,你总算还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本殿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来指手画脚。叫你做什么,但做就是,废话什么?”

    “是,殿下。”一饼什么时候见太康公主对自己这么说过话,委屈都眼泪都落下来了。

    见自己最贴心的宫女满眼是泪,太康心中一软,叹息一声:“一饼,我知道你和二饼的心思,也知道你们看不上驸马。没错,莫说是你,就算是本殿,多看他一眼也是恶心反胃。”

    “可是,本殿毕竟嫁给了他,是人家的妻子。作为一个妻子,有的义务还是要尽的。本殿贵为公主,可又怎么样,说到底子,还不是一个女人。是女人,总归是要侍侯丈夫的,却也免不了走这么一回。”

    “很多事情,你都不能快意为之,任谁都是如此。想想,本殿也是太追求完美,可这世界上,那里有那么圆满。今日,权当是本殿本一团污泥,一团狗屎糊上了身。眼一闭,牙一咬,不就过去了。”

    太康的声音难得地柔柔和和,听起来已经不带半点感情se彩,冷静得让人心中发冷。

    “殿下,殿下的委屈,奴婢都知道,奴婢不甘心啊!”一饼大哭起来:“殿下心中委屈啊,奴婢这心窝子就好象被人插了一把刀。”

    “起来吧,别哭了,真的别哭了。”太康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掏出手绢递给一饼:“你不去,我也不难为你。来,替本殿卸装吧!”

    然后朝屋外喊了一声:“去,传驸马过来侍寝。”

    “是,殿下。”外面有宫女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去传顾润。

    “是,殿下。”一饼抽噎走上前来,慢慢地将太康公主一头的珠翠一件件起出,然后又小心地放在各色漆盒里。

    想不到一饼如此粗手大脚一个人,身子有笨,但侍侯起太康来动作却轻盈麻利。

    卸完首饰,她有拧了一张热毛巾,小心地擦掉太康的粉底、腮红和口红。

    古代的妆都有收束功能,太康着了一点装,面皮绷得难受,现在突然放松,只感觉脸上的八千颗毛孔都同时张开,舒服地出了一口气,微笑道:“一饼,你侍侯起人来越发地不错了。”

    “多谢殿下夸奖,奴婢替殿下更衣。”

    一饼说着话,就开始去脱太康罩在最外头的宫装。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去传驸马过来的宫女来回:“殿下,驸马估计还得耽搁片刻才能过来。”

    “哦,怎么了?”太康淡淡地问。

    宫女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禀殿下,驸马……驸马他刚喝了些酒,已经睡下了,也叫不醒。”

    “喝酒,喝什么酒?”一饼高亢地问了一句:“和什么人一起喝酒?”

    “扑通”一声,外面的那个宫女显然已经跪了下去,然后传来咚咚的磕头声:“驸马今天带了一个……一个歌女进府,又是做诗,又是饮酒的。然后……然后就醉了……驸马、歌女和书童都是烂醉如泥,然后……这三人就挤在一块儿睡死过去,怎么也叫不醒。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什么!”一饼大叫一声,手中的宫装落到地上,一身都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居然从府外带女人回来,谁放他们进来的?”

    宫女:“一饼姐姐,殿下以前不是说过吗,无论驸马做什么,都不要管,由着他。”

    一饼语塞,良久才喝了一声:“殿下传驸马侍侯,你们怎么不长脑子,他不是醒不过来吗,去,弄盆凉水泼。”

    “等等!”太康喝了一声,然后恢复成平静模样:“不要打搅驸马,今日的事情就算了。”

    “是,殿下。”

    没有人说话,一饼小心地看着太康公主。

    却见,卸装之后的太康俏玲玲地站在那里。她穿着贴身亵衣,火暴的身材叫人看了触目惊心。比起先前浓装艳抹时,反倒要美上三分。

    如果说先前的太康乃是娇艳富贵的牡丹,现在的她则是一朵不胜娇美的荷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

    “一饼,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本殿。”太康轻轻一笑:“如此也好,本殿也是寂寞了,想要个孩子。这个时候去传驸马了,人家刚风流过,就算来,也是有心无力不说,还脏得很。本殿什么身份,怎肯同一个歌女分享同一个男人。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个书童。”

    “殿下……”一饼,又要流泪了。

    可太康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她的眼泪硬生生吓了回去。

    “一饼,就叫黄东过来。”

    “殿下,黄……黄……东。”

    太康咯咯一笑:“你想什么呢,本殿有差使交代他出去办。”

    ……

    “黄东拜见公主殿下。”大半夜地被人从热被窝里叫起来,黄东不但没有不高兴,反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兴奋。

    他白天时在苏木面前牛皮吹得大,说自己是驸马府太康殿下跟前第一信重之人。其实,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一个门房罢了。

    这次被殿下派去给苏木传话,黄东就敏锐地察觉自己已经入了公主殿下的法眼。在外人看来,太康也就是一个公主而已。可自从入了她的幕府,太康手头掌握的力量让他暗自心惊。

    也知道,自己只要能够得了太康欢心,将来有的是飞黄腾达的机会。

    睁着惺忪的眼睛,只抬头看了太康公主一眼,黄东就被那惊人的美丽吓得慌忙将头低了下去。

    太康公主威严的声音传来:“黄东,本殿要让你去办一件事情,就在这两日。”

    黄东:“请公主吩咐。”

    太康:“想办法把苏木给我带进驸马府来,你是苏木得意门生谢自然的同窗,应该会有法子的。”

    黄东有些迟疑:“殿下若要见苏学士,直接传来就是了,何必让小生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你这就不知道了,先前本殿让你去带苏木进城,那是有太后懿旨,苏木不敢违抗。至于我太康,苏木只怕不会给面子的,这人的性子本殿最是清楚不过。”太康解释了一句,又道:“所以,这事得你出面。”

    黄东听太康这么说,小心地回答道:“禀殿下,黄东以前在扶风的时候同谢自然关系不太融洽,这次若去请他,只怕他不会答应。甚至还要将苏学士给带进府中,怕是更难。”

    太康冷笑;“那就不是本殿操心的事情了。”

    “是是是,小生这就去办。”黄东知道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如何肯放过。

    白天时,他代慈圣太后传旨,现在又要替太康殿下半事。如果这件事办妥当了,当一跃成为太康殿下的心腹。

    丞相家人七品官,更何况太康公主的权势,只怕比内阁的阁老们还大。

    真到那一天,我黄东在京城可以横着走了。

    那滋味,比做官还带劲。

    等黄东退下去。

    “殿下……”一饼用发亮的目光看着太康公主:“你传苏木先生进府……”

    太康:“什么也不要问。”

    然后幽幽一叹:“作为一个女人,总归要有儿有女,才算完整。人来这世上一遭也不容易,按照佛家的说法。这人死后,要经过五道轮回。也不知道要修了什么福,才能入了人道。正因为入人道如此艰难,什么都要尝试一下,才不白来这一回。说到底,我也是个女人。总不可能这么孤苦一世过下去吧。”

    “是。”一饼突然明白了什么,面上全是喜悦:“殿下英明,驸马那里殿下且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管叫他不敢多一句废话。”

    太康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个废物混帐东西就交给你和二饼。”

    等一饼退了下去,太康看了看镜子。

    镜中,是一张国色天香的脸。

    夜已经深了,太康内心中却仿佛有一团烈火熊熊燃烧,禁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怎么可能如此美貌?最是残酷帝王家,非是为男女之情,而是为了活下去。活着!”

    “我要好好活下去,太后,你放心好了,女儿有这个心志,也有这个手段。咱们家的帝位,绝对不能旁落到别的人手上。我的儿子,将来一定要姓朱。”

第七百九十四章 散馆

    此时,在西苑豹房中。

    宴会正在进行。

    作为翰林院编纂,正德皇帝的贴身秘书,苏木自然侍侯在天子驾前。

    一口气狠狠地干掉了两盘菜,正德皇帝忍不住道:“苏卿堂堂状元公,吃相却是如此猛恶。想来是在前线带兵日久,身上自然而然地沾染上了豪迈之气。”

    苏木:“臣君前失仪,惭愧,惭愧。”

    正德一笑:“没什么可惭愧的,咱们相识五年,你的性子朕还能不清楚吗?如此吃相,看起来才叫人带劲。这次你在宁夏可快活了,倒将朕丢在北京,好生憋屈。真恨不得朕也在宁夏,好好领兵跟安化王、周昂和仇钺好好地干上一场。”

    苏木:“陛下就算在宁夏,估计也是不成的。”

    “怎么说?”正德大觉奇怪。

    苏木:“禀陛下,臣相貌普通,这才能潜伏在宁夏城中,若换成陛下,龙行虎步,气宇宣昂,早就暴露了。”

    “哈哈,哈哈。”皇帝忍不住大笑起来,偷偷在桌底下给了苏木一拳:“少讨好朕,咱们之间,无需如此的。”

    听到皇帝快活的笑声,大厅堂里的其他人也陪着笑起来。

    正德看了大家一眼,笑道:“今日是庆功宴,朕是个喜欢热闹之人。你们也不用拘谨,权到这里是军营,该吃吃,该喝喝,随便一点。你们越随便,朕越高兴。”

    众人心中都是一松,大家都是带兵的夯货,也不懂得朝廷的礼仪,都开始小声地说笑起来。

    若换成朝中的文官,听到皇帝这话,只怕更是拘束。

    一时间,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正德见大家都放松地吃喝说笑,心中更喜,又对肃穆说:“依朕看来,苏木你这一仗干得可不怎么漂亮啊,若是朕在宁夏,绝对不会那么打。”

    苏木心中倒是奇怪:“还请教陛下。”

    正德摸了摸嘴唇上的那一圈绒毛,正色道:“你这一仗已经写进表章里,朕反反复复看过几遍。卿谈笑用兵,使得一手好计,可惜失之阴狠,不是丈夫所为。若换成是朕,将掌握玉泉营之后绝对不会去赚城门捉拿安化王。而是会先一步去同周昂决战。在打败周昂主力之后,才会去攻宁夏城。”

    “怎么也得给安化王一个公平较量的机会啊,况且。”正德目光中有光芒一闪:“况且,如此一来,可以多打一仗过瘾,不想你,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安化王,有什么意思?”

    苏木听得直翻白眼:这个二货,这个二货啊!这种希奇古怪的道理都想得出来,不服不行。

    “卿不以为然?”正德笑问。

    苏木没好气:“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你倒是为自己脸上贴金了。”

    “既然能够用一根指头就别死敌人,又何必用拳头。”

    “可这样的仗打起来不够味,总归要杀个昏天黑地才算是不辜负我辈子的一身武功、兵法。算了,不同你扯这些。闲坐无聊,苏木,你将宁夏的事情从头到尾同朕说一遍。”

    苏木打点起精神,将这一战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就说,自己在主持完陕西乡试之后,本欲回京缴旨。可这个时候,老丈人胡顺却来说仇钺有不稳的迹象。

    原来,仇钺因为身世一事私德有亏,被胡顺一番彻底查,又被御使门铆足了劲弹劾,心中不忿,常常在士卒面前口吐怨言。

    这个时候,安化王突然派人过来同仇钺接触。然后,二人打得火热。

    苏木说,本朝有制度,藩王不得结交外臣,更何况是一个带兵的大将。于是,他心中就有了怀疑。

    然后去宁夏调查,结果,正好碰到了安化王叛乱。

    于是,他就和胡顺一道,随后将这场叛乱给平了。

    苏木本就是写小说出身,这场故事娓娓说来,跌宕起伏,说到精彩处,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等到这个故事说完,正德不住低叫:“好好好,好精彩,恨不能身临其境。苏卿,朕以前知道你武艺了得,想不到你兵法也是如此出众,你经过此次历练,又是个知兵的人。看来,接下来该如何安置你,朕也不用再费神了。”

    “安置?”苏木心中一凛,忍不住问。

    正德笑着将一大碗酒道进喉咙里:“苏木,你在翰林院已经三年了吧?”

    苏木这才醒悟,原来,进士在点了翰林之后,在翰林院学习三年之后就要离开这座明朝的高级官员培训学校,在经过考试,合格之后,就要去其他地方任职,称之为散馆。

    考试合格,顺利散馆之后,你才算是真翰林,否则就是假翰林。

    当然,苏木乃是状元出身。

    按照规矩,一甲前三,也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是不需要考核的,直接就是真翰林。

    散馆之后,一般来说,翰林都会被派去中央各部院任职观政。运气好的,直接就是一个郎中,运气不好的,下到地方做个知府什么的。

    无论怎么说,翰林的品级都会生上几品,从六品到四品不等。反正,无论怎么说,都不用再做垫底的七品芝麻官了。

    “原来是散馆了,不知道臣要去哪里为君父效力?”事关自己的前程,苏木也不来虚的,径直问。

    实际上,在皇帝面前,他也不用玩虚的。

    正德:“苏木,你现在立有大功,又知兵有了地方为政经验。朕想了想,打算派你去兵部。”

    苏木心中大动:兵部,那感情好,也不知道是左侍郎还是右侍郎。

    可转念一想,有否决了这个念头。左右侍郎可是副部级的高官,以自己现在的资历,根本不可能。

    正德:“去兵部武选司做郎中吧,朕看你就知人善任,比如那个谢自然,就很不错。”

    苏木心中一阵惊喜,低声道:“臣叩谢陛下龙恩。”

    正德又给了他一拳:“你是朕东宫旧人,本就该大用的。只可惜你是文官,只能一步步来。不像刘伴,直接就是司礼监掌印,内相第一人。”

    “是,陛下说得是,臣铭感五内。”苏木心中欢喜。

    所谓兵部武选司郎中,说穿了就是兵部的组织部部长,直接关系到天下武官的任免。

    还有什么权力比人事权更大,这可是直接给人发官帽的差事啊!

    到那时,这官做起来才有些味道。

第七百九十五章 卯上了

    在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去向之后,苏木心情大好,就向正德敬酒。

    正德身处一群武夫当中,没有了文官在旁约束,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也是酒到即干,显得很是豪爽。

    厅堂中的其他人都是第一次面圣,本都是战战兢兢,以为有严格的礼制。如今见了万岁,见他同普通的军官也没什么区别,心中都是一阵恍惚,感觉好象又会到了军营里,逐渐地放松下来,开始大碗喝酒。

    气氛越发地热烈起来。

    苏木也吃了不少酒,不过,他还是发现了这热闹场景中的不和谐处。

    定睛看过去,却发现刘瑾从头到尾都没喝一口酒,甚至没有动一下筷子。自从进入大厅堂,都用阴狠的目光看着张永,那目光中就好象藏着一条大虫,只要时机合适,就要跳出来将张永一口吞噬。

    而张永显然也发现刘瑾对自己深重的敌意,心中却是不惧。

    他和刘瑾互斗已经有三四年光景了,彼此互相攻击不下百次,彼此都已经熟透了。别说用眼睛杀人,私底下两人拳脚相交的次数也不少。

    以前闹得那么厉害,也不见刘瑾那他怎么着,这次自然也是如此。

    刘瑾自看他的张永却好整以暇地喝着酒,是不是还挑衅地举起杯子在刘瑾面前一晃。

    收获的自然是刘瑾更加血红的眼珠子。

    看到这情形,苏木心中却是一动。

    先前刘瑾关闭九门,死活不放有功将士入城,以至引起张永等人的骚乱。

    如果不是张太后突然派人过来诏苏木进宫问话,张永乘机入城的话,或许现在大家还在野地里喝西北风呢!

    进城之后,张永直接跑来西苑。

    按说,见到正德之后,大家应该就这件事扯上半天,争个面红耳赤才是。

    可说来也怪,庆功宴一开,大家却不再提起此事。就连正德,好象也没兴趣过问,做他们的仲裁者。

    这事,怎么就显得那么奇怪。

    难道……

    难道今夜就是张永弹劾刘瑾的决战时刻,双方都在等待,等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

    苏木想得没错,张永确实是在等待时机。

    他怀中揣着一份折子和一纸供状。

    折子是杨一清所写,上面历数了刘瑾的罪壮,请皇帝陛下对惹出宁夏之乱的刘瑾免职问罪,并废除改革军制的恶法。

    至于供状,则是安化王所写。内容是:他在叛乱之前已经联络了刘瑾,一旦宁夏大军杀到北京,刘瑾将打开九门放安化王进城,以求保住身家性命。

    这两样东西一旦拿出来,定然能将那刘瑾给办了。

    可是,张永也知道刘瑾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若是现在拿出来,只怕刘瑾立即就会有所反应。以皇帝念旧的性子,再加上刘瑾在旁辩驳,只怕这事还真就做不成了。

    必须等刘瑾离开之后,才能秘密想皇帝进言。

    可是,这个姓刘的好象也是意识到了什么,死活赖在这里,怎么也不肯离开。

    他若不走,却是找不到任何机会啊!

    张永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夜越发地深了,心中不觉一阵焦急。

    ……

    张永的猜测是对的,刘瑾还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

    按说白天时自己关闭九门这事做得的确有些过火,如此大一个把柄落到他手里,张永会放过吗?

    如果真摊开了说,自己免不得要受皇帝一通训斥。

    不过,对他刘瑾来说,也伤不了皮毛,最多在大家面前丢个面子而已。

    可是说来也怪,进豹房之后,张永却是一言不发,就那么不住喝酒。

    按说,这庆功宴也就是个形式,听完皇帝褒奖,再随意吃上几口,就可以结束了。可到现在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张永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难道他在等?

    在等我刘瑾离开之后,再单独和皇帝说话,然后对我刘瑾不利?

    对,肯定是的。

    嘿嘿,张永啊张永,你当我刘瑾是白痴啊,你要我走,咱家偏不走,看谁铆得过谁?

    又回想起张彩白天时说过的话,叫他隔绝中外。

    刘瑾立即有了主意:对对对,无论张永你有什么毒计,咱就就一个阻字,反正不给你同皇帝单独在一起的机会。看你能把咱家怎么着?

    ……

    就这样,张永慢慢地喝着酒,而刘瑾却恶狠狠地与他对事,事情就这么僵持下去。

    正德却不疑有他,他本就是一个顽童性格。像通宵宴饮娱乐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见有这么多人来陪自己耍,而且都是很对自己胃口的武官,心中大喜欢,就叫人去将兵棋拿来,要同前线军官下上几盘。

    他嗜好兵法,而将军们又有实战经验,这种学习机会可不能放过。

    看到这种情形,苏木心中不住叫苦:都累了一天了,大家还在这里蘑菇,可怜我也被陷在这里。我已经两年没见到妻儿,如今却过家门而不入。哎,你刘瑾和张永要打要杀,立即动手吧,别把我给耽搁在这里。

    一想到家中的妻子,苏木有一股怒气涌起来。

    心道:好,既然如此,张永,我教你一个法子好了。

    想到这里,苏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朝张永晃了晃:“张公公,我见你手不释杯,酒量还真是不错啊。来来来,咱们喝上几杯。”

    张永并没意识到什么,一口将酒干掉:“苏先生敬酒,敢不受?”

    “好爽气,再来,再来。”

    张永又干了。

    “再来,再来。”苏木继续催促。

    张永这下意识到什么了,这个苏先生不住敬自己酒,究竟想干什么。

    见他疑惑,苏木偷偷朝他挤了一下眼睛,笑道:“张公公千军万马都统帅过来了,难道还怕喝酒?来来来,干了!”

    率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刚喝完,苏木却将头一歪,径直扑倒在地,醉了过去。

    “哈哈,苏木,你这酒量也好意思同咱家拼酒?”张永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苏木想干什么,哈哈大笑着,摇晃着身体欲起来,可是,身子刚一动,就醉得扑到桌子上,打起了响亮的鼾声。

    正德正在同胡顺讲解兵棋规则,看了他们一眼:“原来是醉了。”

    刘瑾年纪大了,而且,太监们阴阳失调,身子本弱,再这里坐了半天,身上又冷又软,早已经打熬不住了。见张永和苏木都醉了,心中一松,就走到皇帝身边:“陛下,夜已经深了,还是早些歇息。”

    正德皇帝本就爱玩,刚把兵棋规则教会胡顺,见刘瑾来催,心中不喜:“刘伴,你先下去吧,朕还一盘没玩了,你来扫什么兴?”

    刘瑾:“陛下……”

    “下去,下去,少废话。”正德有点恼怒。

    刘瑾不敢惹正德,回头一看,见苏木和张永不省人事,这才略微安心。看正德的意思,估计是要玩个通宵,以自己的身子骨,可没办法同他们耗下去。

    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奴婢告退。”

    等刘瑾离开,苏木和张永同时睁开了眼睛。

    苏木的眼色里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而张永看苏木的眼神中却满是敬佩。

    正德却惊讶地叫了一声:“你们两人不是醉了吗,怎么醒得如此之快?”

    张永突然普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万岁,三边总制杨一清有机密奏报,托奴婢转呈御前!”

    这一声喊,如此响亮。

    胡顺手中正捏着一颗棋子,禁不住手一颤,落到棋盘上面,心中也意识到将有大事发生。如果杨一清真有密折上奏皇帝,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自可走密折路线进呈御览,又何必让张永转交?

    而且,这道折子张永迟不拿早不拿,偏偏要等刘瑾离开才拿出来。

    这事肯定不同寻常。

    厅堂中的众人也安静下来,都用惊疑的目光看着张永。

    “哦,杨一清的折子,把老看看。”正德任旧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苏木向前一步,将折子收了,转给皇帝。

    然后立在皇帝身后定睛看去。

    在真实的历史上,刘瑾就是死在这道折子上面的,作为一个历史发烧友,能够置身于这一起历史大事件之中,说不好奇也是假话。

    杨一清这道折子写得非常直接,其中罗列了刘瑾许多罪状。比如企图谋反、私藏甲兵、祸乱过政激起兵变以便行大逆不道之事……

    就苏木看来,刘瑾的罪状不外是在不合适的实际推行军制改革,激起了兵变。朝廷真要追究,也不过是训斥一番,罚俸了事。

    可杨一清所罗列的罪状中,桩桩件件都说刘瑾谋反,无论怎么看,都是死罪。

    果然,文官系统这次是真的要置刘瑾于死地了。

    实际上,文官系统中的如刘健、谢迁、马文升、刘大夏等领军人物可都是栽倒在刘瑾手上的,双方的矛盾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算文官系统集中所有力量的一次反动,文官和刘瑾阉党开始正面交锋。这次斗争,已是脱离了私人恩怨的范畴。

    正德何等精明,一看就意识到其中所隐含的内容。

    眉头皱了起来,一份折子看得极认真,半天也没有看完。

    见皇帝如此郑重,立在他身后的苏木看得明白,跪在地上的张永面上露出狂喜之色。

第七百九十六章 懒洋洋的正德皇帝

    可是,张永等了半天却死活也没等到正德皇帝的答复。

    他跪在地上良久,直跪得腿都酸了。

    再也忍不住,抬头看去。

    正德皇帝的模样叫张永大吃一惊,却看到正德皇帝已经将杨一清的折子扔到了一边,将目光落到棋盘上,用一只手支着下巴,好象在考虑着什么。

    “陛下……”一种不安从张永心头升,忍不住叫了一声。

    正德皇帝却不理睬,反催促胡顺:“胡顺,这种兵器的规则你大概也是知道了。听苏木说,你以前可是上个前线的,这次在宁夏,也带了一阵子兵。你想啊,以前吴世奇一个不知兵的读书人,不也将这棋玩得溜熟,难不成,你还比不上他。来来来,继续。”

    正德这个态度已经充分说明他并不将杨一清的折子当回事,张永提高声音,继续叫道:“万岁爷!”

    正德好象这才发现张永一样,转头看了他一眼,皱了下眉头,然后看了看厅堂里的众将,好象这才发现异样一般:“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也没什么大不了。大家接着玩,今天大家也不要将朕当成九五之尊的天子。权当我是同你们一样的带兵大将,我叫朱寿,大将军朱寿。你们就把这里当成军营,继续喝酒玩耍吧!”

    说完,就哈哈笑了一声。

    话虽然这么说,可张公公今天可是冒死弹劾大明朝最有权势的刘瑾,若不能顺利搬倒这个权宦官,等待他的结局只怕不太妙。

    所有的人都不敢说话,就连胡顺也捏着一颗棋子,久久无法落子。

    张永做梦也没想到正德会这样回答,背心中所有毛孔打开了,大冷天的,汗水却如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他今天是孤注一掷地将拼了命要弹劾刘瑾。却不想,等到的是这么一个结果。

    今天当着几十个有功将士,这里又有这么多太监内侍。

    这话一说出口,也许等不到明天,就要传遍整个皇宫。

    以刘瑾的性子,必然会动用手头所有的力量来对付他张永。

    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怎么办,又该如何是好?

    张永心中一片慌乱,忍不住抬头看了站在正德身后的苏木一眼,目光中尽是哀求。

    对于苏木的智慧,张永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刚才刘瑾赖在这里死活不离开,不也是苏木小施巧计才将他给骗走的吗?

    值此关键时刻,也只有他能帮上自己。

    苏木自然明白张永想对自己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偷偷伸出右手,狠狠地捏成拳头。

    一刹那,张永明白了:不能退让,不能退让,宁可一思进,不可一思停。这可是苏木以前在教正德拳经时最爱说的一句话,意思是,在你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根本就不要多想。进攻,进攻,不断的进攻。

    若是一犹豫,反乱了堕了心志,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关口。

    ……

    张永猛地从怀里掏出自己从安化王里拿到那本供状,放在地上,然后狠狠地磕了一个头。

    眼泪就流了下去:“既然万岁爷不肯听奴婢的话,奴婢这就告退,不在打搅。奴婢侍侯陛下多年,这一走,只怕再也看不到万岁爷了,陛下保重!”

    这份供状是张永和胡顺从安化王那里得来的,让安化王攀咬刘瑾是他叛乱的内应,其中也使了胁迫手段。如果安化王写下状纸,自然一好百好。否则,他绝对活不到京城。

    安化王本就是一个胆小如鼠之人,落到太监和锦衣卫手中,自然知道他们的厉害。这一厂一卫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心中一惧,就依张永的话写了一份状纸。

    当时张永在办件事的时候,苏木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装没看到而已。

    张永也知道安化王这份口供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先前也没拿出来进呈御阅览。但紧急关头,也管不了这么多,有多少底牌,都在这一把全打出来。

    说着话,他就直起身来,慢慢地朝殿外退去。

    正德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张永这是要同刘瑾不死不休啊。

    如今,内庭之中,刘瑾是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张永是司礼监首席秉笔御马监管事牌子。可以说,这两人是禁中的一号二号人物。这两人不和正德也是知道的,他们若闹起来,皇帝也觉得很是头疼。不管是支持谁,内廷之中都会有一场大动荡。

    正德是个豁达之人,也不想在这种在他看狗皮倒灶的事情上面费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天这事从一开始,正德抱的态度就是不表态,或者说是刻意回避。

    可看张永现在的态度是在以死抗争,正德这个马虎眼就再也打不过去了:“这是什么?”

    张永站住了,转身道:“禀陛下,这是安化王的供状,刘瑾勾结贼王,意欲谋反,夺取万岁爷的江山。证据确凿,请陛下诛了此等大逆不道的贼人。”

    想不到安化王将刘瑾供了出来,所有人都是一凛。

    “哦,供状那来朕看看。”

    一个太监三步并着两步拣起供状,递给正德。

    正德接过去,随意地看了两眼,就扔到一边:“原来还有口供啊,看来是真的。”

    听到这么说,张永和他手下人面上都是一喜。

    可苏木的面色去严肃起来,他看得出来,正德眼睛里闪过一丝讽刺,显然也看出这道口供漏洞不少。

    苏木以前也没看过这分口供,其实也不用看。

    实际上,安化王所写的这份东西根本就不具备法律上的效力。安化王落到张永手头几月,要想取得口供,有的是千万种手段。正德是何等精明之人,如果想不到这一点。

    “请陛下诛了此贼!”张永提高了声音。

    “哦,刘瑾要夺朕的江山啊!”正德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他要夺,自由得他。”

    正德这话一说出口,张永脑袋里就嗡一声,整个人就彻底傻了。

    他以前也想过刘瑾在皇帝心目的地位特殊,却没想到特殊成这样。

    看来,今天皇帝是选择了刘瑾。

    等待自己的,只怕就只有一个死字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 张太后的意志

    苏木听到这话,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表面上看来,正德这话说得混帐,这种话,也只有这种荒唐君主才能说得出来,难怪这姓朱的小子在历史上的口碑如此之糟。

    在写史书的文人UU小说,正德简直就是集上下五千年所有昏君之大成。

    不过,苏木却知道,这就是正德的精明之处。他是早已经看出张永和刘瑾的私怨,也不相信这份口供。只是,这人生性幽默,这才故意捉弄张永罢了。

    从某些方面来看,这个二十出头的正德就是一个长不大的熊孩子,还是非常聪明的那种。

    但苏木并不担心,据史书记载,张永接下来的一句话终于打动了正德皇帝。

    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到这里,苏木听起了精神。

    果然,如真实历史上一样,张永一张脸涨得血红。

    危急关头,张永爆发出所有的能量,大喝一声:“万岁爷,若江山被刘瑾夺了去,陛下将去哪里?”

    确实,这个问题问得好。

    从历史上来看,亡国之君的下场可都不太妙。国家亡了,大臣们大不了改换门庭,依旧做他的达官贵人。可君王却没有投降的可能,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允许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有资格做皇帝人存在。

    北宋时的陈后主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如果刘瑾真的做了皇帝,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朱厚照。

    正德就算再荒唐,可自己不可能不关心自己的性命。

    据苏木所看过的史料,当张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德皇帝终于变了脸,立即下令逮捕刘瑾。

    至此,权倾一时,一手遮天的刘瑾终于走到了末路。

    在这一片时空里,大概也是如此吧?

    听到张永这句话,苏木忍不住欣慰地朝他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可是,接下来正德的一句话,叫苏木大惊失色。

    正德笑起来:“刘瑾若夺了江山不更好吗,苏木不是说过,这做皇帝乃是世界上最苦最累的活儿。刘伴要想当皇帝,我就让他做几年好了,也省得清闲。到时候,我做大将军,带兵出塞,为国家立功不好吗?”

    说着话,正德的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是无比的欢畅。

    “啊!”这下,顾不得君前失仪,所有的人都忍不住轻叫一声。

    张永的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身上只感觉一阵接一阵的虚弱,绝望,无比的绝望。

    苏木也知道这是正德在说笑话,皇帝内心中根本就不相信刘瑾是叛逆,故尔故意作弄张永。

    不过,他这么干还是叫苏木意想不到:说出这种荒唐的话来,正德就不怕在史书上被人记上一笔吗?还有,眼前这一切,怎么同真实历史上不太一样,难道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不不不,应该不是蝴蝶效应,此事从头到尾我苏木可都没介入过,怕的就是改变历史,引起不受控制的局面。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

    殿中,正德的笑声依旧洪亮地笑着:“今夜这事有些意思,苏木,将来我做了大将军,你就来当我的参谋吧,咱们到草原上好好打几仗过瘾!”

    苏木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样子,要想板到刘瑾已是毫无办法。

    可是不对啊,这事怎么有地方不对劲呢?

    在真实的历史上,刘瑾明天就会被人抓起来,历史就算发生变化,也不可能如此之大。

    难道今夜还会有其他变故?

    正想着,突然间,外面有人来报:“万岁爷,太后那边的林森求见,说是带了太后的手信。”

    苏木心中一震,差点叫出声来:原来如此,原来刘瑾最后是栽倒在张太后手上的。只不过,后宫干政是大忌,这才没有记在史书上。先前我同张太后所说的那席话,想必已经打动了她,这才下定决心要除掉刘瑾。只不过,真实的历史上,张太后究竟是什么原因要动刘瑾,这倒是叫人想不透。

    朱厚照一愣:“大半夜的太后又有什么手信……传进来吧。”

    林森进了大殿,在正德面前磕了一个头,然后将一张写满了字的条子呈给正德。

    正德只看了一眼,然后霍一声转头看着苏木。

    这目光中却是红的,一双如同刀子一样的眼球里全是血丝。

    苏木从来没有被正德用这样的目光盯过,心中一个咯噔,死活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看自己。

    良久,正德面无表情地朝苏木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陛下。”

    正德用两人才能看听到的声音冷冷道:“苏木,你果然不错,居然能够说动太后。朕怎么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就那么容不下刘伴,朕以前还真是看错你了。”

    “什么……臣……”苏木没想到正德会说出这种话来,感觉就好象掉进冰窟窿,从头冷到了脚。

    “哈哈!”正德突然大笑一声,笑声中满是狰狞:“张永,站起来。张永、胡顺、苏木听旨!”

    张永触电一样地从地上爬起。

    胡顺也走了出来,站在张永身边。

    正德收起笑容,森然道:“刘瑾谋反,罪在不赦,着即,命张永暂代东缉事厂都督一职,会同翰林院编纂苏木、锦衣亲军都指挥司经历胡顺,立即捉拿刘瑾,现在就去,休要走了贼子!”

    “是,臣遵命!”

    “臣遵旨!”

    “臣领陛下圣!”

    三人同时大声领命,张永绝处逢生,面上全是狂喜,就连胡顺也露出笑容来。

    只苏木依旧面色不变。

    一个太监唱道:“今天的庆功宴就到这里了,各位有功将士退下吧!”

    众人乱糟糟地起身,朝外面退去。

    正德也是站起来,一挥袖子自回寝宫。

    苏木眼尖,在灯火中看到正德的眼睛里有两点闪光,那应该是泪水吧?

    他心头立即沉重起来,忍不住想叹息。

    刘瑾从小侍侯正德皇帝长大,或许,在正德心目中,刘瑾已经是他的亲人了。可如今太后要让刘瑾撕,正德也是无力反对。

    太后的意志,没人能够抗拒。

第七百九十八章 忙碌的一夜

    等到正德离开,苏木等人出了门。

    张永见没有皇帝在场,终于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翻来覆去地叫:“事成矣,事成矣!苏先生,张永能够有今日,全摆你所赐。以后若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敢不从命!”

    他如今已经暂代了东厂厂公一职,如果不出意外,搬倒了刘瑾之后,他就是司礼监掌印。到那个时候,才真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强烈的幸福感如潮水一样袭来,竟是失态了。

    可苏木心中却是没有半点欢喜,如果没猜错,张太后刚才的那道手信肯定是亲自下了懿旨,让正德派人治刘瑾一个谋逆之罪。

    当然,信上肯定没有提苏木。

    但这宫中全是刘瑾的耳目,正德又是何等精明之人,如何不知道在来西苑豹房之前苏木先去了张太后那里。

    正德心中肯定会想:好你个苏木,出门两年,这次回京。第一件事不是来面圣缴旨,不是回家看望妻儿,反先跑去见太后。若说没有天大之事才怪?这里前脚杨一清、张永告发刘瑾,后脚太后就摆明态度要办刘瑾,不是你苏木在太后面前进了谏言才怪。太后是何等刚强的一个人,这天底下也只有你苏木才能说动已经退居幕后四年的太后在关键时刻站出来。

    苏木啊苏木,你究竟跟朕有多大仇,要斩朕的一条臂膀,要灭了从小伏侍朕长大刘伴?

    ……

    苏木一阵苦笑,无论怎么说,自己先前是在张太后面前提出让让她铲除刘瑾,这次被正德发现,自己在驾前的情分算是尽了。

    可是,不这么干不成啊!

    刘瑾显然已经恨上了我苏木,如果这次不板倒他,将来我却有数不尽的麻烦。

    为了自保,不得以而为之。

    ……

    胡顺发现自己女婿的不妥,问:“苏学士,你没什么吧?”

    这才让张永安静下来,转头疑惑地看了过来。

    苏木苦笑:“没什么,咱们走吧,现在过去抓刘瑾。现在已经子时了,如果没有猜错,刘瑾肯定没有回家,而是歇在司礼监在西苑的值房里。胡大人,叫将士们都别散,先随我们去为国擒贼。”

    张永连声道:“对对对,这宫里宫外都是刘瑾的人,再去调兵怕是要走漏了风声,还是咱们自己的人用起来方便。”

    于是,一行人立即带上兵器,杀气腾腾地直扑司礼监值房。

    为了工作方便,司礼监值房离豹房并不太远,也就两里路样子。

    沿着南海走了片刻,拐过一个半岛,就看到回水的湾里有一片建筑。

    看到来了这么多武士,且身上都带着浓烈的杀气。

    门子认出是张永,知道这群人来者不善,脸都白了,惊问:“张公公大半夜地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做什么?”

    张永冷笑:“刘瑾呢?”

    门子:“干爹刚睡下,张公公,实在太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地后退,想去报信。

    胡顺如何肯叫他跑了,朝身后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胡进学在最可能短的时间内制服那个门子,以免惊动了刘瑾。

    胡进学还没有动手,谢自然就抢先一步冲上去,双手一探,就将那个门子的下巴卸掉了,然后顺势一拳打在他的小腹。

    剧烈的疼痛袭来,那门子如同一只虾米般蜷缩下地,偏偏下巴脱臼,却叫出声来。

    张永欣赏地看了谢自然一眼,暗想:这个谢君服果然了得,不愧是苏木调教出来的弟子!

    当下率先进了值房,身后,其他将士一涌而入。

    刘瑾今天确实没有回家,今天晚上的事情搞得他有些心神不灵,总感觉张永和苏木会对自己不利。可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

    因此,他就住司礼监值房里。这里作为大明朝帝国目前的政治中枢,只要占据这里,就能随时应付可能出现的恶劣状况。

    可躺在床上,刘瑾死活也睡不着。

    正这个时候,外面却是一片雪亮,抬头朝窗户看去,外面全是明晃晃的火把,间夹着潮水一般的脚步声。

    刘瑾大惊,顾不得穿衣服,猛地跳下床,大喊:“怎么回事,来人啦,来人啦!”

    “轰隆!”一声,门推开了。

    苏木和张永、胡顺背着手走进来,身后全是剽悍的士卒。

    苏木:“有圣旨,刘瑾跪下接旨。”

    看到这一幕,刘瑾什么都明白了:“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张永一拳打出去,正好打到刘瑾的嘴唇上。

    刘瑾嘴唇破了,满口是血,再说不出话来。

    苏木朗声道:“陛下口喻,刘瑾勾结安化王,图谋不轨,着即缉拿下狱,会同三法司审讯,钦此!”

    胡顺一挥手:“带走,带去北镇抚司严加看管!”

    两个军官抢进来,如提小鸡一样把刘瑾给提了出去。

    刘瑾这人职权实在太重,可以说这宫里都是他的人。

    苏木、张永也知道其中的厉害,自然不敢久留。

    抓住刘瑾之后,径直去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这里可是胡顺的地盘,只要将他下在天牢里,刘瑾再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看到北衙的大门,苏木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守门的力士自然是认的刘瑾、张永、苏木三人的,这三人可都是当今大明朝最有权势或者最有威望之人,可以说跺一跺脚,九门都要晃几晃,立即疯一样跑去禀告。

    牟斌被刘瑾免去了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之后,如今的指挥使一职落到一个叫石文义的人手上。

    这人以前是个锦衣佥事,是个很没存在感的人,最大的特点是有钱和胆小。

    牟斌被免职之后忧愤交加,一病不起之后,此刻看到了机会,拿出了二十多万两银子贿赂了刘瑾,得了指挥使一职。

    今天因为张永带兵进城,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自然要值班。

    听到手下来报,忙跑出来,见刘瑾被张永等人抓住,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在外人看来,他石文义可是刘瑾的党羽。

    好在张永等人并没有提这茬,只宣了旨,让他将刘瑾下到牢房里了事,这让石指挥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小心地将张永和苏木引到大堂里,安排酒食。

    等到一切办妥,天已经朦胧亮开了。

    苏木看了看天色,叹息一声对张永道:“张公公,想不到我一回家就遇到这事,也不知道家中可好。”

    张永呵呵一笑,面上的兴奋之色就没消退过,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的状态之中。

    他抹了抹嘴,起身道:“办了刘瑾,咱家又是司礼监首席秉笔,身上还有事务要做,就先去侍侯陛下了。苏先生你也累了一夜,我派辆车,等下就送你回府。”

    等张永离开,苏木正要回家,又有圣旨来了。

    这倒圣旨却是给苏木和石文义的,内容很简单,命他和石文义一道去抄刘瑾的家。

    苏木心中苦恼:抄家这种事情,派谁去都好,怎么也轮不到我呀。

    心中正疑惑,那个传旨的太监宣完旨意之后,悄悄在苏木耳边道:“苏先生,小人的干爹乃是王岳公公。干爹被刘瑾陷害,被发配去南京守陵。先生这次办了刘瑾,干爹想必会非常高兴的。不过,小人听人说,万岁爷对先生很不高兴。这回甚至还让先生去抄刘瑾的家,万岁爷说‘这个苏木既然喜欢多管闲事,那就让他去刘瑾家找点谋反的证据吧,如果刘瑾真有罪,肯定能有所收获。如果没有,嘿嘿……’然后,万岁爷就冷笑起来……先生以后须小心些。”

第七百九十九章 这种风头可不好出

    听到这个来传旨的太监说他是王岳的干儿子,又听他这么说,苏木心中顿时一紧。

    正德皇帝对自己不满,那是肯定的,自然不用他来特意说明。不过,正德能够当着一个普通太监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他已经不掩饰对自己的恶感了。

    “多谢公公提醒。”苏木客气地点了点头。

    那太监慌忙道:“小人久闻苏先生大名,对你的人品和文章也是倾慕已久,如何当得起。”

    等他离开之后,苏木一直处于郁闷之中。

    如果正德皇帝对自己的的误会再这么持续下去,将来这日子可不好过啊。

    天色已经大亮,又要去抄检刘府,苏木也没办法回家,就在北镇抚司等着。

    等到吃过了早饭,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就过来请苏木同他一道出去办差。

    一夜未睡,苏木眼睛都熬红了。

    他心中也是苦笑,想不到自己两年没回京。这次一到地头,却是连家也没回就派出去公干。

    苏木只想早些将这事办完,好早一些回去同家人团聚。

    也不耽搁,同石文义一道,苏木带了两百多个锦衣卫浩浩荡荡出门,挨个地查抄刘瑾的资产。

    还别说,刘瑾做了四年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都督,积下了庞大的家产。

    北京城外的庄园和土地且不说了,苏木和石文义也没工夫去查,反正到时候将田契一收了事。他们的目标是城里的宅子、府邸和店铺。就苏木所查到的,刘瑾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共有商铺上百间,经营了许多产业。茶馆、酒楼、杂货铺、书坊、旅馆、赌坊,更神奇的是,他还经营了两家青楼。

    上百间商铺,总面积加起来,都超过好几万平米了。

    至于宅子,除了刘瑾自住的一间大院子外,另外还有三套,都是从前的公卿大夫达官贵人的府邸。

    这家伙,难不成在经营房地产?

    苏木和石指挥一开始并没有去刘瑾的宅子,而是沿大街,一街一街地查封刘瑾的店铺。

    这个多锦衣卫如狼似虎,搞出极大动静,便有好事者上前来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石文义的授意,又或者是有意讨好。锦衣卫就得意洋洋地指着苏木,道:“知道这位大老爷是谁吗,单身平定宁夏叛乱的苏子乔苏学士。”

    “哎哟,原来是苏学士,学士为国家立下如此大功,请受小人一拜!”

    苏木无奈,只得微笑回礼。

    锦衣卫又接着道:“昨天晚上,苏学生刚一进城,就得了圣旨,捉拿反贼刘瑾,如今正带队去抄刘瑾的家呢!”

    “刘瑾,是不是司礼监的刘公公?”

    “正是。”

    “刘公公不是万岁驾前最得宠之人吗,怎么就被捉了?”大家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都轰动了。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那个锦衣卫生朝围观群众一拱手,大声道:“苏学士在捉住安化王等一干反贼之后,经查,就查出刘瑾和安化王勾结,准备来个里应外合。只等叛军杀到京城,就开了九门放贼王入城。若不是苏学士平了叛乱,等贼军一到,你们这些百姓只怕就要被安化王和刘瑾给祸害了。”

    “是啊,是啊,想不到刘瑾这个奸贼竟然如何可恶,太监能有什么好东西?还是万岁圣明,苏学士英武,这才救我等于水火啊!”

    然后,就是一片鼓掌声。

    苏木一进城就拿下了当今第一权宦刘瑾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传遍了整个京城。

    每当苏木和锦衣卫经过,百姓都不断涌来争睹苏学士的风采,然后,就是响亮的喝彩声。

    在百姓心目中,苏木苏学士简直就是三国时的武侯再世了。

    以一己之力平定宁夏安化王叛乱,又扳倒了当朝第一权贵刘瑾,可以想象苏木未来的名声会响亮成什么样子,用国之柱石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惜,这样的名声却不是苏木所想要的。

    他看了看身边的石文义,这家伙一直面带微笑地看着苏木。

    苏木突然明白,如今这一幕肯定是石指挥有意为之。今天去抄刘瑾的家,只需直接去刘瑾的府中,将这些店铺的房契一收就是了,用得着这么一家挨一家大张旗鼓地查过去吗?

    这次倒瑾,说到底是张永和杨一清一手所为,同他苏木关系不大。因为刘瑾和皇帝关系特殊,他躲都还来不及,石文义来这么一手,不是把苏木推到风口浪尖吗?

    这个石指挥是刘瑾一手保举的,难不成他今天好故意摆我苏木一道?

    这种风头可不好出,若是叫正德知道,只怕会更恨我苏木。

    想到这里,苏木提高了警惕,缓缓对石文义道:“石指挥,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直接去刘瑾府上吧?”

    石文义笑道:“苏学士,不急,咱们可有一整天的光阴。学士你立下了这么大功劳,城中百姓都想看看你的风采啊!”

    见他如此不上道,苏木面色冷了下来,道:“石指挥,抄家这种事情,下手得快,须防备罪犯家属得了消息,提前隐匿财产。石大人如此耽搁,是不是有其他想法啊?”

    石文义一张脸变得苍白下来,额头上有冷汗沁出来,口吃道:“苏……苏学士……误会,误会啊,我我我……我真没这个心思啊……我冤枉啊……”

    一直以来,在普通人心目中,锦衣卫简直就是豺狼虎豹,别人见了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至于锦衣卫指挥使,那更是跺跺脚,京城的地皮都要颤三颤的大人物。

    却不想,今日在苏木面前却吓成这样。

    苏木见他如此猥琐,心中鄙夷:这个石文义这个官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本身却没有什么本事。刘瑾手下尽用这样的人物,难怪会败。

    他也懒得同这个小人蘑菇下去,一拂袖上了轿子,喝道:“径直去刘瑾府,快!”

    “苏学士,你真误会本官了,快快快,跟上!”石文义忙招呼众人。

    行了好一会儿,总算到了刘瑾府上。

    这次,石文义没有捣蛋,非常配合地让队伍将整个刘府给围了。

    然后,带着一百多个帐房、卫兵,随苏木大步走了进去。

第八百章 苏学士,误会啊

    刘瑾平日间不是在西苑侍侯正德皇帝,就是在皇城司礼监值守。这里虽然是他的宅子,可一个月中也难得来住上几晚。

    据苏木以前所知,刘瑾这人总的来说在工作上还是很勤奋的。平日间没事的时候,总要捧着几本公文看个不停。只不过,这太监才具有限,能不能看懂,鬼才知道。

    正因为如此,刘瑾昨夜被捕下狱一事,家中众人并不知道。

    见苏木带着一群锦衣卫生冲进来,一个门房是认识他的。忙迎了上来,问:“原来是苏学士,却不知道一大早来这里做什么,刘公公可不在。”

    他不敢对苏木无礼,却不见石文义等人放在眼里,一伸手拦住众锦衣卫:“石指挥,这里可不是你们能够乱闯的地儿!”

    苏木大声喝道:“圣上手敕:刘瑾勾结安化王,图谋不规,着即捉拿下狱。一并家产,尽数抄检入国库。钦此!”

    “动手!”石文义一挥手,就两个锦衣卫冲上前来,将那个门房扑倒在地,用索子捆了。

    那门房大骂:“石文义,你这个贼子,当初你的官可是刘公公许的,这次却带外人来抄家。石文义你可别后悔,以公公同陛下的情分,用不了两天就能出来。到时候,有你好看!”

    “堵他的嘴。”石文义一张脸被那门房骂得苍白起来,哼了一声,小心地随苏木朝里面走去。

    这群人的到来,如同黑夜里起了一场大火。

    刘府众人见这么多兵丁来抓人,都惊得四下逃窜。可惜他们如何是锦衣卫的对手,被捆成一团,丢在院子里,大声号哭。

    刘瑾这几年捞了不少,尤其是今年春节,更是到手上百万两银子。

    可以说,几乎每间房屋里都堆满了值钱的家什。

    很快,石文义带来的帐房先生就忙碌起来,大厅堂里满是噼啪的算盘声音。

    苏木也不耽搁,四下查看起来。

    一口气走了两间库房,顿时有大开眼界的感觉。

    什么一人高的珊瑚树,什么几百斤重雕成假山的和田羊脂玉,以及车蕖、玳瑁这些以前只听过名字,却没看到过实物的东西一件件就摆在自己面前。

    苏木是爱钱,不过,只钟情于现金。对于金石、古玩也没什么爱好。

    今日见了,心中不觉大为震撼:实在是太漂亮了。有趣是这种车蕖贝,却没想能够大成这样。这玩意儿好象只产于热带岛屿吧,难得刘瑾能够弄到手。

    “苏学士……”正看得入迷的时候,石文义讨好地走过来。

    “怎么了?”苏木对这人没有任何好感。

    石文义:“学士,刚找到了刘瑾的银库,你不过去看看吗?”

    “银库,恩,一共有多少两?不过是现银而已,又有什么好看的?”

    “具体有多少两,本官还真说不上来。”石文义笑道:“不过,这事却有些奇怪,学士若不去看,可错过了一个大热闹。”

    “怎么了?”苏木倒是奇怪了。

    石文义:“刘瑾这人生性贪婪,疑心又重。收了钱,又不肯存在发展银行里。但又怕下面的人手脚不干净,就尽数化了灌进地窖里,板结成一大块。就算家里进了贼人,也偷不走。”

    听到这话,苏木倒是吃了一惊,这不是清朝是山西老西儿经常干的事情吗?

    顿时来了兴趣:“走,看看去。”

    刘瑾的地窖不大,只两百来平方,里面也没有窗户,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但等到火光一点燃,眼前雪白一片,苏木也是好半天才恢复视力。

    却见,脚下都是厚厚一层白银,已经凝结成一快钢板似的地板。

    看了看厚度,起码有一尺。

    两百平方面积,算下来,起码有三百万两。

    苏木身家颇丰,据吴夫人说,以前有三十万两,这次去宁夏也有二十多万两入项。只不过,这些现银大多以存款的形式存在,又或者换成了发展银行的钱票,以方便携带使用。

    对他来说,五百万或者五十万两究竟是多少自己也没有什么概念,财富到了这一层次还真是一种数字游戏了。

    可今天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现银,苏木还是被震得无法呼吸。

    心中只一个声音在喊:俗气,俗气,这个刘瑾真是俗气啊!可人家俗是俗,却俗出境界来,俗得叫你羡慕嫉妒恨!

    正震撼中,身边传来石文义颤抖的声音:“苏学士,捉拿刘瑾乃是你一手所为。先前门房说,以刘瑾和皇帝的情分,将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这事,你怎么看?”

    苏木差点随口应了一声:“此事定有蹊跷。”

    可一听到他诡异的声音,心中却是一凛。这才记起,这个石文义可是刘瑾一手提拔成锦衣卫指挥使的,可说是刘瑾的心腹干将。这个地窖里再无他人,他若是要对我不利,事情就麻烦了。

    锦衣卫有的是手段将一个人不留痕迹地杀掉,还叫人验不出任何伤来。

    难道,石文义诓我进地窖来,是动了歹心?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的光芒,苏木心中一冷,猛地跃开,手下意识地朝腰上摸去。

    这一摸,心中就叫了一声苦也!

    原来,他今天没有防备,却没有带手铳过来。

    看着堵住地窖口的石文义,苏木心中拉响了警报。

    但表面上却一脸的平静,凛然道:“刘瑾乱政,引起边军哗变,安化王反叛。即便他没有同贼王勾结,也要被发配去南京看陵。更何况,他这次是谋反。即便以前是东宫旧人,同陛下的情分也是要一笔勾销的。石文义,听说你是刘瑾一手提拔起来的。怎么,还存侥幸?本官劝你,若你真知道刘瑾的罪状,就尽快举报,休要一条道走到黑,误了自己的身家姓名!”

    “学士,误会,误会啊!”突然间,石文义扑通一声跪在苏木的面前,大声哭起来。

第八百零一章 陛下来了

    石文义突然跪在苏木面前,痛哭流涕,叫他呆住了。

    按说,怎么看这个石指挥都是刘瑾的心腹人物。刘瑾倒台,作为刘党成员,要么是尽快撇清自己的关系,要么是负荆请罪望朝廷宽大处理,要么是狗急跳墙。

    刚才苏木也做好了同石文义在地窖里生死相搏的心理准备,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姓石的给自己来这么一手,措手不及的同时也是满心疑惑。

    “石指挥,你这是哭什么,起来吧!”

    “我不敢起来啊!”

    拉了几把,死活也拉他不起,苏木也恼了:“石大人,你是正二品大员,苏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可受不起你的跪拜。再说,眼前情形,叫别人看了成什么体统?”

    见苏木发怒,石文义这才小心地站起来,抹着眼泪道:“学士,本官是看到这些银子,心中悲痛,不能自已,这才哭出声来。”

    “怎么了,看到钱你哭什么?”苏木一头雾水。

    石文义抹着眼泪道:“想当初为了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我可是出了十万两银子的,可以说是将整个家底子都掏空了。可没想到还没当上半年,刘瑾就倒了台,想来,我这指挥使也当到头了。这十万两不是平白丢进水里还看不到半点响动吗?看到地窖里这么多银子,又想起我糟蹋出去的那么多钱,心中悲痛,就再也忍不住了。”

    苏木差点被石文义给气体得笑了:“石文义你现在可是刘党,将来这桩案子朝廷追查起来,搞不好你也要被抓进监狱去拣肥皂。生死悠关,你还心疼什么钱?”

    当然,明朝可没有肥皂,这话苏木也不可能同石文义明说。

    石文义又接着说道:“白扔了这么多钱也就罢了,可是,我却被人烙上了一个刘瑾同党的名声,我冤啊!当初,这个指挥使一职可不是我自己想干的,都怪那刘瑾。”

    苏木大奇,问:“怎么又怪起了那刘瑾,升官发财不是人人都想吗?”

    “我可没想过升官啊,下官以前是锦衣卫佥事,权力也不小了。指挥使一职可没奢望过,这位置下官可是看明白了,非天子近臣不能做。我什么身份,在皇帝那里什么情分,凭什么做,这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吗?”说着说着,石文义竟在苏木面前自称起下官来:“可是,下官家里经营着好几家商号,生意做得很大。那刘瑾见我有钱,就动了心。牟指挥被免职之后,他就派人来找下官,让我送十万两银子过去。说是,如果给钱,就让我做指挥使。”

    “下官心疼钱,也知道这个指挥使当起来也没意思,就不想干。可那刘瑾就翻脸了,说,不干也得干,否则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下官畏惧刘瑾的权势,没办法,只得送了十万两银子过去,当是买个平安。可才当没几天,刘瑾就下台了,我还没人当成了贼党。学士,你说我冤枉不冤枉啊?”

    听他说完,苏木瞠目结舌,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也没想到石文义能够干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竟然如许曲折,说起来,这家伙也够倒霉的。

    石文义见苏木脸色缓和了些,打蛇附棍上:“学士,你可要替本官做主啊!”

    苏木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编纂,这事你将来自己对朝廷说去吧。”他才不肯管这个闲事呢!

    石文义肯定是要受到刘瑾牵连的,这个指挥使也干不长。

    苏木现在想的是如何让自己老丈人胡顺顶替这个位置,别的事,也懒得过问。

    石文义:“这事大人肯定能帮上忙的,你可是储相,陛下龙潜时的旧人,在太后那里也能手上话。下官也不想干这个什么指挥使,只想平平安安致仕回家养老。若有将来,必不忘记学士的大恩大德。”

    苏木懒得同他纠缠:“是是非非,朝廷自有公断,石指挥也不用担心,要相信朝廷,相信陛下。”

    说着,就要出地窖。

    “学士且等等,我有一物请你看看。”说着,石文义就将一张单子递给苏木。

    苏木接过来,借着灯光一看,上面豁然写着:三尺珊瑚树一只、犀角杯一对、东珠一百颗、宋官窑水洗一口、田黄石印章二十枚、鸡血石印章三十枚、和田羊脂玉梅瓶十对……

    林林总总上百件,拉了三张纸。

    苏木问:“石指挥,这是什么意思?”

    石文义一脸谄媚:“这些东西都是学士刚才拿到手头把玩过的,也不值什么钱。见学士喜欢,下官就叫人把他从清单上划掉了,晚间悄悄地送去你府上。”

    “这些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苏木差点笑起来,就他所看到的,单一个田黄石印章,就等同于同等分量的黄金。

    算下来,这个石文义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为了保命可是下了大本钱的。

    “再说吧!”

    苏木也不说话,出了地窖。

    心中想:其实,只要石文义愿意让出指挥使一职,不在做官,要保住他一条命,也不是什么难事。虽说正德现在对我很是不满,可办刘瑾案子的可都是文官。我苏木为文官集团搬掉了刘瑾这个大害,要保一个人也不难。

    到时候看情形再定。

    抄一个内相的家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忙了一整天,到了傍晚,十几个帐房先生打算盘打得手软,总算是合计出一个准数来。

    刘瑾的田宅用具加一起,折合成现银,总数达到竟然的五百万两之巨。

    这家伙,不过是做了五年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就积下了这么大的家业,平均每年一百万,真是厉害。

    也就是说,他每年都捞十亿人民币的好处,已经可以同后世现代社会的巨贪们并肩了。

    石文义这次为了保命,可是下了大本钱的。但凡苏木的目光落到任何一个物件上,他就会示意手下将这件东西从查抄的清单上划掉,准备等下送去苏木府上。

    发现这一点,苏木也不敢再到处乱看指导锦衣卫工作了,只得一个人闷闷地坐进书房看书散心。

    结果,就有帐房先生在送给苏木的礼物上写道:宋版《四书》一套、宋徽宗亲笔临摹《庄子》一本……

    这刘瑾府上,还处处都是宝贝啊!

    正看着,就有人在外面高声叫道:“万岁驾到!”

    苏木吃了一惊:正德怎么来了?

第八百零二章 皇帝的怜悯

    天已经暗了下去,今天的天气不是太好,不过是后世北京时间四点钟模样,就显得有些混沌。

    等到苏木和石文义急忙出来拜见皇帝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沥的小雨。

    一阵风吹来,叫人不禁一阵哆嗦。

    秋已经很深了,再过得几日,就该进入冬天,这雨水也要变成雪花。

    “臣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卿、石文义你们都起来吧!”正德皇帝的表情看起来很正常,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朕听说刘瑾家里很多希奇的宝贝,朕在西苑闲坐无聊,就过来看看热闹。”

    看到正德一脸的笑容,叫自己时也很亲热,换成别人,早就大喜过望了。可苏木心中却是一阵咯噔,昨天夜里宴会时正德咬牙切齿对自己所说的那席话他可是都记得的,怎么可能才一天时间正德就不在记恨自己了?

    正德:“对了,刚才听人来报,说刘瑾家有个地窖,里面全是银子,为了怕被人偷窃,都化了凝成一大块,究竟是不是啊?”

    苏木心中大震,正德连这事都知道了,显然一直在关心这里。他还是……在恨我苏木啊!

    石文义却没意识到这一点:“是是是,有这么回事。”

    正德:“哦,那还不快带朕去看看眼界。”

    等到了地窖,看到满地的银子,正德口中啧啧有声:“好好好,倒是有趣啊,也亏刘瑾想得出来,俗了,俗了!”

    石文义:“圣上说的是。”

    正德:“再去看看其他东西吧。”

    等看到刘瑾库房里的其他财富时,正德拿起一个荷叶边的宋瓷大碗,用手指弹了一下,清越之声不绝于耳,甚是好听。

    正德便赞道:“薄如纸、白如玉,声如磬,好东西啊,刘瑾倒是会过日子。”

    说到这里,正德突然转头微笑着盯住苏木:“话说,苏卿啊,想不到刘瑾会这么富有。抄了他的家,朕一年的吃穿用度可都有了。还可以将豹房好好休整一翻,倒是一件好事,你说呢?记得先帝在时,你不是同他老人家说过一句话。君子和小人对君王都是有用的。尤其是小人,可以替皇帝办许多办不了的事情。就算办砸了,也可杀之平息事态。杀之,还可以起出贼赃充实国库。如此看来,苏卿你是拿刘瑾当猪,现在养肥了,该杀了。”

    这笑容中却是带着一丝讽刺。

    听到正德这么说,苏木心中一沉,知道皇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脸平常,可内心中对自己已是极为不满。

    这种话是没办法接嘴的,苏木只将镇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苏木说不说话,正德好象也不在意的样子,又在刘瑾家里逛了半天。先是看刘瑾的收藏品,时不时品鉴上几句。

    然后又开始观赏起刘府的风景和风水格局,只同石守义说个不停,从头到尾再不理睬苏木。

    石守义这还是第一次贴身时候皇帝,精神显得异常亢奋,打点起精神小心应着话。

    至于苏木,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是无用。毕竟,刘瑾是皇帝最亲近之人,在他心目中就好象是亲人一样。这次正德怀疑苏木要置刘瑾于死地,自然是深恨苏木。

    看起来,短期内要想修复同正德的关系,也是无法可想了。

    苏木如今有了进士身份,又为文官系统立下大功。虽然皇帝对自己恶感深重,但心中却已经不是那么惧怕了。甚至有种莫名其妙的解脱感,要知道,明朝文官的厉害那可是载入实册中的。即便是皇帝,拿他们也没有任何法子。

    苏木以前做为天子近臣,说句老实话,在文官团体中的地位很是微妙。在文官们看来,同皇帝都得近的人都有佞臣的嫌疑,将来在史书上也不会有好的评价。

    如今皇帝同苏木彻底翻脸,苏木算是彻底被文官们接纳了。他名声响亮,将来难保不成为日后高攀龙、左光斗那样的文官领袖,尊贵清要。即便是皇帝要想对他不利,也不得不考虑大臣门的感受。

    苏木穿越到明朝之后,一直都是上层路线,说难听点就是依靠大人物走捷径。想不到这条路不通之后,反搏了一个清贵的名头,这一点还真让他有些无奈了。

    在刘府里转了半天,天上的雨还在淅沥地下着,冷得厉害。

    就有一个太监上得前来,要将一把伞张开,遮在皇帝头上。

    正德推了那太监一把,笑道:“不过是一点微雨,怕个何来,又不冷。想当初在西苑的时候,数九寒冬,朕还在海子里游泳呢!”

    “是,陛下。”太监悄悄地退了下去。

    雨还在不停地落着,渐渐地将众人的头脸都淋湿了。

    皇帝不肯遮雨,别的人也不敢打伞。

    苏木身子本壮,倒是无妨。其他人就惨了,尤其是太监们身体本弱,被冻雨一淋,就瑟瑟地发起颤来,即便是石守义,也是面色发青。

    不一会儿,天就彻底地黑了下去。

    雨丝在灯光下绵密地落着,晶莹地连成道珠帘。

    就有一个太监悄悄提醒:“万岁爷,天已经黑了,还是起驾回宫吧!”

    正德:“好,刘瑾在宫外的家朕还是第一来,今天看过了,也就算了,走吧。”

    刚要举步,却听到一阵低低的哭声。

    抬头看去,却见着前堂的空地上有一个孩子在不住地号哭。因为惧怕,被人用手死死地捂着嘴。

    这人正是刘瑾的侄孙,他和家里人一道被捆成一团仍在空地上已经有一个下午了。

    又饿又怕,如今又被冻雨淋了半天,再支持不住哭出声来。

    再看看刘府其他人,一个个跟落汤鸡一样,身子颤个不停,显是冷得厉害。

    正德突然停住了,端详着那群人半天,突然回头冷冷地看了苏木一眼,又将目光落到石守义身上:“怎么回事,你们想将刘瑾家里人都冻死吗?”

    石守义吓了一跳:“禀万岁,这些人都是罪犯的家属,刚才陛下过来,臣等忙着迎驾,还来不及处置。”

    正德点点头,然后平生第一次长长地叹息一声:“收监吧,给他们换上干燥的衣裳。再这里淋下去可都要遭不住了。”

    面容上竟全是怜悯。

    石守义忙道:“是,臣这就将他们收监。”

    正德抬头看着夜空中无休无止落下的雨丝,喃喃道:“这天如此之冷,也不知道刘瑾在北镇抚司中冷不冷,石守义。”

    “臣在。”

    “去……把刘瑾的厚实衣裳寻几件给朕以前的大伴送过去。”

    说完话,正德一挥袖子,大步地走了出去。

    “起驾回宫!”有太监的声音响亮地传来。

第八百零三章 既然动了手就不能手软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苏木心中却是一阵一阵思绪涌起来。

    他还在想正德先前对自己的态度,看样子,短期内正德是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看发。无论你怎么做,也是无用。

    正德这个人重情重义,这次办了刘瑾,皇帝心中难免不是怒火万丈。

    不过,自己却不用害怕。

    实际上,将个人的命运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是不智的,即便你在正德面前恩宠再厚。如果没有自己的班底,没有一个巨大的势力在背后支持你,那也是沙滩上的城堡,比如刘瑾,说抓就抓了。

    如今,我苏木背后却站着一个庞大的文官团体,基本算是在这片时空将脚步站稳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么一想,苏木心中豁达起来。

    回京城已经两天,却一直没有机会回家。

    一想起家中的妻子儿子,苏木就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从刘瑾府里出来之后,就不住地催促轿子快些走。

    走了半天,正在轿子里想着心思。

    突然间,轿夫大喝一声:“前面什么人,我家老爷乃是翰林院编纂苏木苏学士。”

    “原来是苏学士,我家老爷请他说话。”

    “你们什么人?”

    “来了就知道了。”

    苏木挑开窗帘朝路边看去,原来轿子已经到了一条小巷里,估计是对面也来了一辆轿子,双方堵在了一起。

    他心中突然一动:对面那顶轿子大半夜地找自己说话,显然是已经在那里等半天了。

    就叫了一声:“住轿。”

    从轿子里出来,就看到道路中间站着一条熟悉的身影,不是张永又是谁。

    苏木心中一凛,朝手下一挥手:“你们退出巷子先等着。”

    张永也朝身后一挥手,两边的随从飞快地退了下去,长长的巷子只剩两人。

    苏木有些惊讶地看着张永:“你怎么在这里,可有要紧事?”

    张永一脸的急噪:“苏先生,我也是刚听说了,万岁去了刘瑾府上?”

    苏木点头:“有这么回事。”

    张永:“万岁爷给刘瑾送衣裳去了?”

    “对,送过去几套冬装,说是怕刘瑾冷着了。”

    张永听到这话一张脸都白了,咬牙:“看来,陛下还没有夺去刘瑾那厮的情分。”

    苏木叹息一声:“毕竟是侍侯了陛下十多年的老人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且,陛下又是一个重情重义的赤诚之人,早已经将刘瑾当成他最亲的亲人之一。咱们动了刘瑾,陛下只怕已经恨上你我了。”

    张永身体一晃,有种要摔倒的趋势。

    苏木继续道:“陛下是何等英明的圣君明君,刘瑾谋反查无实证,他也不过是心中怀疑,却不敢肯定。而且,这次治刘瑾,又是慈圣太后的意思。如此一来,陛下已经不在怀疑刘瑾,心中对他,只怕更多的是怜惜。这次送衣裳过去也许是陛下的无心之举,可在别人看来,却是一个无声的饱含深意的符号。”

    “这个……可如何是好?”张永识得其中厉害,尖叫了一声:“对对对,苏先生说得好。明日就要审那刘瑾,陛下来这么一手,三法司的人怕是要误解万岁爷的意思,手上一软,岂不让那刘瑾平安过关了。一旦刘贼将来东山再起,你我都要死无葬僧地了。”

    其实,张永也知道这话他说得也是错了。将来刘瑾东山再起之日,苏木有文官集团保护,大不了辞职回家做他的富翁士绅,以他的名望,也没有人敢动。可他张永,却没有个去处,那才是真正的死无葬僧地了。

    一想到这可怕的后果,张永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苏木看到紧张得快透不过气来的张永,心中突然一乐。作为熟知历史的穿越者,他当然知道刘瑾这一关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因为整个文官集团都想要刘瑾死,文官集团这几年表面上看来被皇权压制得厉害,刘健等人也被罢免了,可根本还在,也没有人动摇得了。

    实际上,就整个明朝历史来看,文官集团的势力就没有被人压制过,直到明朝灭亡都是如此。

    现在,别说张永急,只怕文官集团更急。

    很快,幕后的李东阳就要出手了,一击致命,刘瑾根本就没有翻身的可能。

    苏木面上的笑容怎么瞒得过张永,一呆:“苏先生可有法子,还请快快说来。”

    苏木:“张公公,与其在这么同我蘑菇,你还是快些回家去等着吧,等下绝对有人来寻你。”

    “为什么,谁来寻我?”

    苏木:“来的人定然能够将刘瑾给办了。”

    “先生你就别卖关子了?”

    苏木哈哈一笑,突然心中一动:如果没有猜错,李东阳此刻只怕已经等在张永家里,等着施展他的妙计。不过,这也是我苏木在文官集团中获取名声的好机会。既然正德皇帝已经不能做我苏木的靠山,那么,何不借此成为文官集团中的领袖之一。

    只需,将李东样的这个计策剽窃过来就是。

    想到这里,苏木就倒:“如果没想错,应该是有人想出治刘瑾的办法,至于是谁,我又不是算命先生,还猜不出来。不过,我刚才却想到另外一个办法。”

    张永一阵振奋:“不管什么人会在我家里等着,又想出什么法子。不过,这天底下还有谁的计策比得上先生,你先说。”

    苏木:“如今万岁已经对你手上的所谓的刘瑾的罪状起了疑心,如果再拖延下去,估计这事会不了了之。因此,事不宜迟,打铁趁热。你回家之后,若是真有朝廷大员等你。别的话都不要说,立即请他联络朝中六部九卿上书弹劾刘瑾。把舆论造起来,给陛下实施一定的压力。到时候,外有百官请诛刘瑾,宫中又有太后要办刘瑾。无论刘瑾在皇帝那里的恩宠有多厚,他这次也是在劫难逃了。”

    “好!”张永击节叫好,满面的雀跃,不住措手:“还是苏先生想得透,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要杀瑾,陛下就算在怜惜那刘贼,也不得不考虑天下人的意见。”

第八百零四章 回家

    坐回轿子里,苏木就忍不住想笑。

    等下张永回了家,看到李东阳等在那里,也不知道会惊成什么样子。而且,等到李东阳听张永说出自己的计策,也会暗自吃惊吧!

    他越想越有趣,身上也不觉得疲惫了。

    等到了家门口,下轿子之后,抬头一看,却发现这地方有些不对劲,至于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也是看了半天才发现。

    原来,苏府的扁额已经换了,换成了咸宁伯府。

    苏木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了一等伯的爵位,两年时间得了一个爵位,这一趟在陕西的辛苦,倒也是值得的。

    一看到苏木等人过来,守门的门房大惊失,叫了一声:“一等伯回府了!”

    立即就有两条清丽的身影从门房里冲出来:“老爷。”

    “老爷你可算回来了。”

    这两人正是吴夫人和小蝶,两年不见,二女见了苏木都是异常激动。

    小蝶甚至哭出声来,“老爷,你这一去两年,我们可都要将你想坏了。”

    苏木定睛看过去,小蝶比起两年前要成熟了许多,至于吴夫人,生了孩子之后,身体微微发胖。不过,比起从前,更多了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

    见二女都是眼中含泪,苏木也是眼睛一红:“大冷的天,你们怎么在这里?”

    还没等吴夫人说话,小蝶就抢先说:“老爷,听到人说你们昨日回京城,妾身就和夫人在门房里等着。想不到这一等就是两日两夜,该死的刘瑾关什么门啊,他这次被抓,真是大快人心。老爷,夫人和妾身都想怀你了。”

    说着话

    苏木吃了一惊:“你们在门房里等了两日两夜了?”

    吴夫人见小蝶要哭的样子,微微一笑:“小蝶,你哭什么,不成样子。老爷在外面办大事,累了两日两夜,估计是水米未进,还不快准备消夜。在这里拉着老爷说半天话,也不象话。”

    小蝶忙道:“是是是,夫人责备的是,是小蝶糊涂,老爷,这么冷的天,快进厅堂里去吧。”

    苏木道:“不忙,孩子呢?”

    吴夫人一笑:“老爷是问哪一个孩子?”

    其他几个下人也在偷笑。

    苏木:“两个都问。”

    吴夫人:“两个孩子都睡下了,囡囡瞌睡,就别去打搅她了。至于绣绣,老爷若想看,现在就可以过去。”

    “好,过去看看。”

    一行人就来到吴夫人的院子,刚一进去,就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显得中气十足。

    “这孩子,身子真不错啊!”苏木忍不住赞了一声。

    对于自己在这个时空的孩子,苏木非常好奇。

    等到看到女儿,苏木就吃了一惊,这小丫头好重,好高,不像是个不到两岁的孩子,那身高,倒是四五岁模样。

    看到母亲,小家伙不哭了,只张着双臂,奶声奶气地喊:“娘,你去哪里了,娘,抱抱!”

    苏木一把将女儿抱起来,绣绣被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男子吓住了,小嘴一咧,使劲地扯着苏木的胡子。

    “哎哟,好疼,死丫头片子,放开,放开!”苏木怒道:“你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像个男孩,就不能学学你娘。”

    吴夫人:“还不是遗传了你。”

    众人都笑起来,吴夫人也捂着嘴,身子不住地微颤。

    毕竟是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同苏木疯了半天,又沉沉睡去。

    这时,酒席已经准备好了,来到大厅堂。

    里面烧了地暖,显得很是舒服。

    吃了两杯酒,苏木感觉很是爽利,就问:“夫人,囡囡这一日在家中过得如何?”

    还没等吴夫人回话,小蝶就抢先道:“囡囡小姐还真是不错,简直就是个自来熟,跟什么人都说得上话。还有,囡囡小姐读书可不错了,还说以后要跟夫人一起读书呢!若不是老爷事先说明她的来历,妾身还真以为囡囡小姐乃是老爷亲生女儿,那性子,那才气,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吴夫人也微笑道:“囡囡是不错啊,可惜她是个女孩子。否则,将来有妾身的调教,中个进士也不是什么难事。”

    见大家都喜欢囡囡,苏木也放心了:“女孩子读书,主要是不至于将来做糊涂虫。”

    说到这里,吴夫人突然扑哧一笑:“老爷,可寻到了囡囡的母亲了,也好接进府来一家团聚啊。”

    苏木就红了脸,讷讷道:“我有夫人、小蝶和胡莹就够了,却没有其他心思。那次在沧州,是我的错,还请夫人谅解。”

    吴夫人柔柔道:“老爷说哪里话,妾身可不是一个妒妇。只是觉得囡囡可怜,若能寻来她母亲,一家团聚,倒是花也好,月也圆。囡囡是个好女孩子,妾身很是喜欢,以后她就过给妾身,给我做亲女儿好了。”

    苏木:“府中的人怎么看?”

    小蝶:“老爷放心好了,囡囡的身世也就妾身和夫人知道,也会保守这个秘密的。对外,妾苫说囡囡是老爷的亲生闺女,是老爷在外面发风流帐。府中的人,都拿她当大小姐看待。”

    苏木老脸红了:“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叹息一声:“就算我想接囡囡的母亲回来,只怕也是不成的。”

    吴夫人:“怎么说?”

    苏木就将梅娘被她父亲和哥哥许给一个汪姓大同千户军官一事同两女说了,道:“如今,梅娘已经嫁做他人妇两年,只怕孩子都生下来了。我苏木,总不可能去拆散人家夫妻吧?”

    实际上,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木也是怒发冲冠,想着要报此夺妻之恨。

    可转念一想,梅娘可不是他的妻子。

    从头到尾,苏木对梅娘都只有胁迫,梅娘对他苏木可没有任何感情。就算苏木肯,人家未必答应做他的小妾。

    况且,梅娘一直拿苏木当杀夫仇人看待,怎么可能做苏木的小妾。

    当初,苏木叫胡顺去查这个汪姓军官,一直没有消息。

    渐渐地,苏木寻梅娘的心也淡了。即便当初和杨一清在山西会合十,他也懒得去寻。

    也许,对苏木来说,梅娘也不过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小蝶怒道:“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千户军官而已。”

    吴夫人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老爷是什么身份,同一个军户抢女人,岂不有欺男霸女的嫌疑,惹动了物议可不太好。老爷,你说呢?”

    说着,一双丹凤眼就晶莹地看着苏木。

    苏木经受不住,尴尬地应了一声:“夫人说得是。”

    吃了东西,身上舒服了。毕竟是两日两夜没睡好,苏木只感觉浑身疲乏,就说要睡了。

    吴夫人忙叫小蝶将绣绣抱走,自去服侍苏木,不表。

第八百零五章 深得我心

    张永听了苏木的话,心中一松,正琢磨着该如何说动文官们集体弹劾刘瑾。

    说句实在话,明朝的文官对宦官可没客气过,一见了面就“阉贼,阉贼”地叫得难听,若想同他们合作,却是甚难。

    说句实在话,满朝官中,他也就同杨一清合得来,可现在杨总制还在山西,却帮不上他的忙。

    苏木说家中肯定会有文官上门,到时候可以同他好好谈谈。

    对此,张永将信将疑。

    心中也是烦恼,如果苏木说得差了,又该怎么和文官们接上头。

    看苏木的模样,他明显是不想介入太深。这一点也可以理解,苏木如今已经触怒了皇帝陛下,这个时候自然是要低调的,也不好再去为难他。

    依着苏木的嘱咐,张永也没有入宫,而是特意去了自己在宫外的家。

    同刘瑾置下一间大院子不同,张永在宫外的家要低调得多。也就是一间两进的院子,乍看去,也就是普通人家。

    大半夜的刚一到家门,就看到里面灯火通明。

    张永心中咯噔一声:有客,看来,苏木还真说中了。

    刚进门,照壁后就闪过来一个小太监,低声道:“干爹,你老人家可算回来了,家中来了客人。”

    面色却是无比的凝重。

    张永:“谁来了?”

    那小太监敏捷而小心地关上大门,关门的一刻还朝外面看了两眼,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才道:“干爹,那人用斗篷遮了脸,死活也不放下来。小的识不出他来,也不敢问。”

    张永身边一个太监就低声呵斥:“不认识你放进家来做什么?”

    小太监面容一白:“可是……可是,那人看起来好生气派,只说,以前经常和干爹见面。那人……又直呼干爹名讳,小人也不敢得罪,就引进书房里去了。说来也怪,那人进书房之后就将门关上了,说干爹没回来之前,不需要人服侍。”

    张永:“好了,退下吧,咱家自去见他。”

    走到书房门口,一条清瘦的人影印在窗户纸上,里面那人正捧着一本书在读。

    张永心中疑惑,这人以前经常和自己见面,如果没猜猜错,品级应该不小,至少是有资格上早朝的正四品以上的京官。

    那么,究竟是谁呢?

    张永在门口叫道:“里面是哪位大人,半夜来寻张永所为何事。”

    温和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张公公进来不就知道了。”

    “李相……”张永吓了一跳,里面那人霍然是当朝首辅李东阳。

    苏木说过肯定有人会来找自己,张永本还不信。却不想刚一回家,书房里就坐着一个人,还是当朝内阁元首。

    他心中一颤,这个苏木,竟然算中了!

    苏木说来的人能够将刘瑾给办了,没错,躺躺首辅。弘治朝断、侃、谋中的谋亲自登门,显然是为刘瑾而来。

    有他出手,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妥当?

    张永浑身都是力气,忙推门进去,一作揖:“想不到首辅居然光临寒舍,直叫张永蓬壁生辉啊!”

    李东阳忙将张永扶起来:“张公公请起请起,无需多礼。张公公定然奇怪,老夫大半夜来你这里等着,究竟为何?”

    张永:“若是平日,张永却是奇怪,但现在却在意料之中。”

    李东阳眉毛一扬,三缕长须无风自动:“何解。”

    “元辅请坐,请张永慢慢道来。”

    两人分宾主坐好,张永才将刚才在半路上碰到苏木,苏木说只要回家定然有人等着之事说了。

    然后小心地道:“张永先前还是疑惑,却不想首辅亲自来了,真叫人又意外又振奋。”

    李东阳大为惊讶:“苏木竟然算到老夫要来你这里?”

    张永说起花来更是小心:“苏学士还说,必是为刘瑾之事而来,然后叫张永见了来者,什么话也别说,只求你联络六部九卿十三道御使,明日早朝是同时弹劾刘瑾。还说,只有如此,才能彻底断了陛下对刘瑾的怜悯之心,为国家诛此恶贼!首辅,你觉得苏木此计可行否?”

    李东阳一楞,坐了半天,才长长一叹:“苏子乔真不愧是健公调教出来的好弟子,又在陕西两年,算是历练出来了。没错,老夫老的时候正要同你商议此事。既然苏木都已经想到了,老夫也不用废话。”

    张永听李东阳答应此事,心中欢喜,恭维道:“苏木是健公的弟子,不也是首辅的弟子?”

    李东阳喃喃道:“这个苏木,算是将陛下的心思揣摩到了十足,知道天子还在念刘贼旧情,索性说动了太后,如今又要让外臣们一同发力,果然好计较。张公公放心好,老夫和六部九卿全力配合就是了,务必要为国除奸。不过,你那边还要有所准备。”

    张永听李东阳说到正事,提起了精神:“首辅且说。”

    李东阳:“虽说你和杨总制拿了安化王的口供,却忘记一点,不经过三法司的口供是不算数的,因此,这道口供还不至于给刘瑾定罪。”

    张永:“还请教,我该怎么做?”

    李东阳:“张公公,你还得连夜抄一次刘瑾的家,拿到铁证才好。”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永一眼。

    张永一拍大腿:“话不说不明白,等下咱们家就再抄一次刘瑾的家,总归要抄出几具铠甲兵器什么的,才好定他个谋反之罪。”

    李东阳只当没听道:“还有,三法司会审刘瑾的时候,却有一桩难处。”

    张永:“张永不明。”

    李东阳:“刘瑾狂妄,怕是要咆哮公堂,还得找个镇得住他的人在场。”

    张永苦笑:“刘瑾已经是司礼监掌印了,还有谁能镇得住他?”

    李东阳淡淡地说:“镇得住他的人或许找不到,但寻个不怕他的人还是可以找得到的。”

    张永:“首辅的意思咱家明白,不就是找个二楞子退了刘瑾的火气吗?按说,过堂的时候罪犯都要吃杀威棍,刘瑾位高权重也没人敢打他。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李东阳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能想到,不愧是李公谋啊,张永心中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李东阳摆了摆手:“你找谁我也不想听,就这样吧。”

    说完话,就大步走了出去。

    等李东阳回了家,厅堂里早就等了十几个官员,都是二三品大员。

    见首辅回来,同时起身问:“首辅,如何了/”

    李东阳淡淡一笑:“也不需废,张永已经答应了。实际上,今天根本就不用我亲自去一躺的,苏木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说着,就将刚才从张永那里听来的话说了一遍,最后道:“诸君,若不是苏木这次说动慈圣太后,只怕我们还真拿刘瑾没办法。若能还我大明朝朗朗乾坤,苏木居功至伟!”

    “没错,苏木当居首功,不愧是首辅的得意弟子啊!”众人都大为欣慰,纷纷赞不绝口。

    “苏木才这般年纪,就能想得如此深远,将来必是我大明朝的柱石。”

    “后继有人,健公和谢公算是为我大明朝留下一得用人才呐!”

    ……

    这个时候,李东阳那张不健康的白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苏木虽然和他没有师生之名,却有师生之实。有如此佳弟子,想不得意都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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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女婿介绍:
书中主要讲述了这里是大明弘治末年,宽厚的弘治皇帝,飞扬跳脱的正德,精彩纷呈的官场现形记,看一个普通现代人如何玩转情场官场。作品在“移动和阅读”火热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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