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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虎臣     明朝好女婿txt下载     明朝好女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八章 吴老先生居然不在

    “事在人为,得好生斟酌斟酌,未必就没有法子。”苏木回答说。

    其实,在真实的历史上,正德登基之后宠信刘瑾,而刘瑾和牟斌又不太对付。所以,刘公公就寻了他一个错,在正德一年让牟指挂了个百户军官的头衔回家养老去了。

    接下来三四年乃是刘瑾最为风光的几年,仗着正德皇帝宠信,一手把持朝政。特别是赶走刘健和谢迁两个阁臣之后,更是风头一时无两。

    牟斌去职之后,接下来的锦衣卫指挥使是石文义。然后是张采,再然后是钱宁,再然后是江彬。

    真实历史上的正德一朝总共才十七年,就换了五任锦衣卫指挥使。也就是说,每天在职不过三年多一点点,可见朝廷的重要人事任命是何等的混乱、不严肃和无迹可寻。

    苏木想,其实,只要动点脑筋,将胡顺推到这个位置上也不是不可能。反正自己这个未来的岳父也没说要在指挥使一职上干多长时间。三年五年是做,一年半载也是当。

    “哈哈,好,太好了!”胡顺自然知道苏木的手段,自己这个未来女婿和皇帝交情不浅。真就论私人感情,也只有刘瑾才能比得上。

    如今的刘瑾已经是司礼监掌印,天下一等一有权势之人。苏木因为是文官的关系,需要走科举这这条路才能真正进入官场。

    对于苏木能否中进士,他是一点也不怀疑的。可以想象,一旦苏木做了朝廷命官,又会是何等的景象。靠这女婿这颗大树,他胡顺未必没有机会坐一坐指挥使的宝座。

    因此,对于苏木承诺,胡顺自然是信到了十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又道:“好贤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不过,还望保守秘密。毕竟,我胡顺如今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年前咱们说的那事照旧。等考完,就让莹儿做你的两头大。”

    胡顺市井流氓出身,说起话来也没有顾及。

    胡莹听了,气得眼泪都要落出来:“爹爹你胡说什么呀!”

    爹爹也是太没节操没原则了。

    胡顺笑毕,又关切地问苏木:“今天是会试放榜的日子,也忘记问贤侄你考得如何了。当然,以你的手段,中个进士也是稳拿的。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贤侄派去看榜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刚才安抚下怒气冲冲过来逼自己就范的胡顺,苏木刚松了一口气,现在听胡顺说起会试,想起考场上有很大可能出现两份一模一样的卷子时,苏木的心揪紧了,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还没有派人去看呢,其实……命里该得你中,就算不去看榜,也一样能中。”

    “怎么可能不去看?”胡顺大笑:“这里离贡院也就三四里路,我派人去瞧瞧好了。贤侄,不如你我去大厅堂里等着。”

    说完话,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远远地传来他一声大喝:“进学,你带人去贡院看看你家姐夫中没有。记住,仔细些,紧着头几名看。”

    “好的,侄儿这就去。苏先生自然是能中的!”胡进学的声音里充满了如释重负欢喜,听说胡大小姐在苏木这里呆了一个通宵,胡顺一大早就带人上门理论。他本担心会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一边是自己的叔叔胡顺,一边是好友苏木,正闹起来,他却不知道改帮谁。

    却不想,这才片刻工夫,叔和子乔就和好了。

    真真叫人欢喜啊!

    胡莹见事情得到解决,心情大好:“苏木,既然你的病已经好了,不如去大厅堂里等着吧!爹爹好不容易到你这里来一趟,总得要照应他吃盏茶才好。”

    苏木自从病好之后,一大早就在琢磨着怎么带这自己的三个女人逃出京城。此刻胡顺竟然呆着不走,他也是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好吧,这就去。”

    进了大厅堂,就看到胡顺大马金刀地坐在主座上,赵葫芦战战兢兢地在一边时候,而小蝶则是一脸的不满。

    见苏木和胡莹进来,小蝶急忙迎上去,叫了一声:“老爷,你病得那么厉害怎么还来大厅堂见客,也不加件衣裳。赵葫芦,快快快,快去将老爷最爱穿的那件松江棉袄子拿来。”

    声音叫得很夸奖,说话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胡莹一眼,责怪她不懂得侍侯人。

    胡莹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子,也没意识到小蝶话中的意思。

    小蝶算是白表情了。

    苏木:“不用,不用,这天已经热起来,再穿袄子,怕是要捂出毛病来。这感冒风寒却是不能捂的,得通风透气。”

    小蝶这才罢了。

    听说老爷未来的两头大,和胡小姐的父亲也过来了,整个苏木府都惊动了。再加上今天又是苏老爷的大日子,不断有下人找借口过来侍侯,只片刻,大厅堂外面就立满了人。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来,却不敢说一句话。

    苏木心中忐忑,坐下之后没话找话地跟胡顺攀谈起来,问他刚才是从家里过来的吗,没去衙门?

    胡顺说不是从家里来的,今儿一大早还去了北镇抚司经历司,将手头的政务处置完毕后才过来等贤侄好消息的。

    苏木又小心问胡顺先前在衙门里的时候,没碰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胡顺一脸的疑惑,道,当今天子圣明,河清海晏,能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今日也就是一个小旗的任免需要发函。

    苏木还是显得紧张,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啊,或许科场舞弊案不经过锦衣卫衙门,而是直接由三法司,甚至东厂来处置呢?

    茶水一杯接一杯的喝,但嗓子里还是干得厉害。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苏木没话找话,问小蝶:“吴老先生呢,要不请他一起过来坐坐。”

    小蝶:“老爷你忘记了,吴老先生现在又回通政司当值去了,今日出门之后还没回来。咳,这个吴大老爷,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还出门!”

    她忍不住一跺脚。

    这道让苏木一呆:“这个吴老先生,会试放榜这天居然去上班!”

    好象根本就不将考试放在心上,没错,既然提前知道考题,又做了充分的准备,想不中也难。既然结果以前提前知道,换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得了。

    突然间,苏木有些羡慕起对此事一无所知的吴世奇来。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两处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就有一个丫鬟一路小跑过来。

    这人苏木却是认识的,正是派过去服侍吴世奇、吴小姐的贴身丫头。

    他忙问:“怎么了?”

    那丫鬟一福:“见过老爷,见过大老爷,夫人说了,吴大老爷不在府,等下若是有事,她一个女流妇道,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过来同老爷一起等消息。”

    正在这个时候,吴小姐就和另外一个丫头走了进来。

    苏木家里的下人们纷纷上前见礼,吴小姐着微笑着连连点头,一副从容得体模样。

    等进得大厅堂来,吴小姐见厅堂里有陌生人,微微一愣,然后对着胡顺一个万福:“见过大人。”

    又说:“子乔,你这里既然有客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木:“不用不用,说起来也不是外人。这位胡大人乃是莹儿的父亲。”

    又替吴小姐和胡顺介绍认识。

    吴小姐也不矫情,柔柔地应了一声,就站在苏木身后。

    刚才听苏木家里的人一口一个夫人地叫吴小姐,胡莹心中大为不快,不住冷哼,然后用凌厉地眼神看着她。

    吴小姐却只是微微笑着,倒让胡莹没有任何脾气。

    吴小姐的出现让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一时间,众人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本来,作为众人之间的纽带,苏木应该缓和这这种枯燥的氛围的。但他心中有事,哪里还有兴致说话。

    只不住地抬头朝外面看去,心中计算着会试的榜文究竟是时候才出来。

    厅堂里如此安静,外面的下人们也很识趣地闭上嘴巴。却没有走,都同时转头朝大门望去,等到着即将传回来的消息。

    今天天气不错,正值阳春三月,日头一点一点升到天空上。按照推测,估计已经到了后世北京时间十点钟的样子。

    苏木越发地紧张起来,他紧紧地捏着拳头,手心中全是汗水。

    只感觉身体也彻底地僵硬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间,一阵马蹄的轰隆声传来。

    又有胡进学的声音在叫:“闪开,闪开,北衙办差,闲人回避!”

    这马蹄显得如此劲急,苏木所住的地方很僻静,周围都是公卿大夫的院落。因此,大个子在外面的动静清晰可闻。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胡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去看看!”说时迟,那时快,胡莹已经率先冲了出去。

    苏木身子一颤,突然间有种失血之后的晕眩,整个人也禁不住一个趔趄。正在这个时候,一双手伸过来将她扶住,回头一看,却是微笑的吴小姐:“子乔,无论中不中,都没什么打紧。”

    大门轰隆一声开了,定睛看过去,就见到胡进学带着两个锦衣卫和几个衙役模样的人大步走进来:“子乔,子乔,大喜啊!”

    然后飞快地拉了一把身边那个衙役,将他拉得身体一个踉跄,连帽子上的那根野鸡毛都歪了。

    “大人你不要就饶过小的吧!”那衙役显然是在半路上被凶横霸道的锦衣卫折腾得苦了,一脸的惊恐。

    胡进学笑道:“少罗嗦,快进去,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我说你这鸟人运气也好,知道这里什么地方,主人家有是谁吗。你去别的举人家报喜,也不过几两银子的喜钱,今日到了这里,抵你跑上十家!”

    话还没有说完,苏木府上的下人们都发出一声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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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之中,通政司,经历厅。

    累,实在是累,已经连续熬了两个通宵了,吴世奇两眼布满了红丝。

    他的双手因为长时间握笔,已经有点痉挛。

    几个书办抱着文书在厅中进进出出,都是一路小跑。

    自从通政司经历司的知事门集体辞职参加会试以来,整个经历厅就搁浅了。若不是吴世奇闲不住跑吏部去销假,又被派回通政司,这里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通政司这种传达室、信访办一样的清水衙门,平日间你或许感觉不到它的好处。可一旦里面的人撂挑子,大明王朝这驾精密的机器立即就开始运转不畅起来。

    明朝政治的第一个特别是相互制衡,第二个特别就是讲究程序。程序不走到,什么事情都办不成,而通政司悄悄是程序中必要的一环。

    倒不是吴世奇不想去看榜。实际上,中进士是肯定的事情。既然如此,又何必放在心上。与之相比,站好最后一班岗却最为要紧。

    内心中,吴老先生觉得自己在科场上舞弊却是一件大大令人羞愧的事情,而且,以前自己的名声也非常不好。正因为如此,他倒是想在世人面前做出一副忠于王事模样,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催眠。

    以前有苏木在,吴世奇无论是在长芦盐司还是在通政司当得都是甩手掌柜。如今亲自做事,却发现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大半个月积压的公务实在太多,等到处理起来,将他几乎累死过去,也出了不少纰漏。

    上头也不断地训斥下来,将老先生弄得有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这个时候,吴老先生突然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老夫去吏部销假做什么,还不如在家悠哉游哉地休养,反正只要一中进士,朝廷自然会另有派遣的。

    正满口苦涩的时候,一个官员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蓬”一声将总卷摔到吴世奇面前的案上,怒喝道:“吴大人,这就是你做的差使?”

    响亮的声音惊得吴老先生身子一颤,抬头看去,正是通政司左通政华察。

    吴世奇疑惑地问:“华左通政,究竟是怎么了?”

    华大人一脸的气愤:“这件案子是你呈上去的,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个权力?”

    吴世奇打开卷宗一看,却原来是华大人给上头写的一个条陈。条陈内容倒是不要紧,不过是一些小事。问题的关键是写错了抬头,按说,这些往来文书都要在经历厅过一遍。如果发现里面的纰漏,经历厅会报给华察。

    吴老先生也是忙糊涂了,也没留意,就这么发了出去。结果上头发现不对,就退了回来。

第六百三十章 头名

    此刻,苏木府上。

    听到胡进学和那个衙役的对话,所有的人都意识到自家老爷这是大喜了,都同时欢呼起来。

    苏木府中没有老人,下人们都是去年新招的,如赵葫芦者,也不过十三四岁。说起来,这府中年纪最大人却是小蝶。年纪小,自然不会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有几个小丫鬟甚至发出一声尖叫,抱在一起不住地跳。

    即便被苏木老爷参加科举以来连战连捷的消息弄得已经审美疲劳,好象只要他进考场,就没有中不了的道理,小蝶还是张开嘴咯咯地笑着:“老爷,中进士了,中进士了!”

    胡顺和苏木毕竟自重身份,都没有动。胡顺在站起僧后,自知失态,又重新坐回位置上去。

    胡莹冲到胡进学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使劲地摇着:“大个子,苏木中没有,第几名,究竟第几名啊?”

    胡进学咧开大嘴笑着正要说话,旁边的那个送喜欢的衙役就不高兴了,连声叫:“胡大人,咱们虽然畏惧你是锦衣卫百户,可这种讨喜的事情你不能全占了,怎么着也得叫小人粘点新科进士的福气不是?”

    这乱,也没有人上来送喜钱,过来送喜报的衙役表示非常不开心,高声问:“保定来的苏木苏老爷可在,恭喜恭喜!”

    “好好好,走!”胡莹喜滋滋地指了指大厅堂:“苏老爷就在里面!”

    衙役们哄一声就跑了进去,见里面竟然坐着一个锦衣千户,都是一惊,腿也软了,同时跪下去,颤声道:“见过大老爷。”

    胡顺指着旁边的苏木道:“这位就是苏木苏老爷,对了,他中了第几名,你们又是怎么和我的属下走了一路?”

    衙役们额头上渗出一层汗水来,小心回答道:“回大老爷的话,小的们来给苏老爷报喜。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你老手下的几位大人,被他们拦住,就问苏木中没有。”

    胡顺哈一声:“进学也是糊涂,若是苏木没中,别人又如何知道他究竟是谁,哪里有这么在街上见人就问的道理?”

    胡进学听到胡顺笑,抓了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领头那个衙役又道:“恰好这位进学爷问对人了,小的们就回答说,正是给苏老爷报喜的。却不想,进学爷一听就哎哟一声,命手下的人将小的们捆了,扔马上就跑。可将小人吓坏了,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惊动北衙的大爷。”

    胡进学喝道:“什么进学爷,咱自姓胡。”

    “是是是,胡老爷!”

    “咯!”一声,小蝶、胡莹都同时笑出声来,就连站在苏木身后的吴小姐也不觉宛尔。

    胡顺心头急噪,威严地喝道:“你说这么些做什么,老实报来,苏木究竟都了第几名?”

    他位高权重,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杀气和威严。

    厅堂里立即安静下来,那衙役更是害怕,好半天才稳定下情绪,从地上站起来,拿出一份报贴,走到苏木面前,一施礼,道:“禀苏老爷,这是朝廷命你明日去参加复试的报帖,地点是保和殿,请你于明日卯时进宫。好叫老爷你知道,却是高中了正德一年恩科春闱头名会元了!”

    “头名,会元!啊!”

    刚才还静下来的大厅堂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音响亮得几乎要将房顶都给掀开了。

    “会元,会元,苍天啊,咱们苏家终于有扬眉吐气的这一天!”小蝶也没想到自家老爷考得如此只好,惊呼一声,哭起来:“大老爷和主母在天之灵,你们看看啊,咱们苏家出进士公了,还是头名会元!”

    吴小姐忙一把抱住小蝶,正要出言安慰,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呜咽了。

    外面的小丫头都在欢呼,倒是那茭白有些莫名其妙,忙拉了一把同自己相熟的赵葫芦,小心问:“葫芦,会元很厉害吗,那么什么又是进士?”

    她平日间一直都有意接近赵葫芦这个府中的红人,两人倒是谈得来。

    赵葫芦嘿嘿一笑,得意地说:“茭白姐你这就不知道了,老爷只要一中了进士就可以直接做官。”

    “可是,老爷现在不就是官儿吗?”茭白一脸的迷茫。

    “你懂什么?”赵葫芦得意洋洋地说:“老爷以前那个官不算是正经出身,当到头大概也不过是一个知府。这一会中了进士可了不得的,直接就是一个正七品的知县老爷,将来搞不好还能做宰相呢!所谓会元,就是这次春闱的头名。如果不出意外,将来肯定是要点翰林的,搞不好还能得个状元。没错,老爷已经有九成把握做状元公了。”

    “状元!”茭白这才变了脸色,她本是乡下丫头。可状元究竟是什么人物,她却最是清楚,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啊!

    忍不住用敬畏的目光朝里面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家苏老爷还是木木地坐在那里。

    茭白就有些迷糊了,老爷这模样看起来怎么失魂落魄似的,完全不像是天上的星宿啊!

    也不知道是谁拿来一串鞭炮,噼啪地响了老半天,外面的院子都笼罩在一阵青色的烟萎中。

    苏木确实已经陷入迷糊中了:会元,会元……那是肯定的了,在真实的历史上,康海可是今年的状元。我一字不易地抄了他的卷子,中得头名也不意外。可是……难道我没有被人发现……不对啊,我拿了第一,康海呢,不会是被刷下去了,甚至连榜都没上。如此一来,相同的两份卷子才没有撞车。

    或许,只能有这个理由来解释了。

    但是,康海可是如今文化界的顶峰人物之一,前七子啊!如果他的卷子被刷下来,必然又是一件大事,只怕考生们不服。到时候一闹起来,将康海的卷子翻出来:“你们看看,这样的文章居然连个会试也过不了,肯定有人在舞弊!”

    “咦,不对,康海的卷子怎么和苏木的一模一样?”

    真到那个时候,我苏木就完了。

    ……

    苏木越想越惊,猛地惊醒过来,忍不住问那衙役:“康海中了吗?”

    胡顺一呆,问:“康海是谁?”

    他军汉一个,自然不知道七子究竟是谁。

    衙役得意地说:“苏老爷你若是问其他人,小人或许不知道,但这个康老爷,我却是晓得的。想必是老爷你的同窗,果然了得啊。一门两学士,一个中了会元,一个中了第二,将来殿试,定然一个状元,一个榜眼!”

    “什么,康海得了第二?”苏木猛地站起来,心中闪过一丝狂喜。

    康海拿了第二,想来他的卷子必然是经过无数考官和同考官之手,这才定下来的。

    这么说来,康海的卷子和我苏木必然完全不同,否则,那么多人,又都是翰林院的儒学大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不成了瞎子吗?

    “太好了!”苏木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一门双进士

    苏木也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竟然让自己得了头名会元。

    如果历史没发生大的变化,自己抄袭了康海的卷子,两人应该撞车才是。最后的结果是,大家一起被锦衣卫给抓起来。然后就是一场牵动千万人的科场舞弊大案,到时候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如今,突然听衙役来报说自己都了第一,而康海则是第二名。如此看来,无论怎么说,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上次在考场中的时候,苏木本就有点感冒。回家之后,因为心理压力实在太大,竟扛不住病倒过去。

    先前被胡顺一吓,出透了汗水,却好了七分。如今,得到这个天大喜讯,顿时好个完全。

    如今没想错,定然是老天爷终于投降了。

    苏木笑得眼泪都下来了,心中一阵大爽。也忍不住感叹:这种险死还生的感觉实在糟糕,却不想再来一次啊!

    作为一个穿越者,这次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苏木回过头一想,其实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自身准备不足,有或者说没有发挥出穿越者自身的优势。而是以自己的劣势去同古人最擅长的领域竞争,以己之短攻其之长。若不是因为老天爷被自己的蛮干弄到投降,这才还不知道该如何了局。

    苏木一阵大笑,别人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不过,任何一个读书人知道自己的了头名,大概也会如此情形吧,倒也不叫大家觉得奇怪。

    苏府众人的欢呼声还在继续,胡顺抚摩着胡须哈哈大笑,看着苏木和女儿,道:“太好了,太好了。苏木现在是会元了,接下来的复试和殿试,如果不出意外,中个状元当不成问题。就算运气再不济,庶吉士也是稳拿的。莹儿,为父先前还担心你们之间的事情。苏木中进士本不成问题,但要点翰林,却不好说。哈哈,这次妥了,花好月圆。苏木,等殿试结束,就把你和莹儿的事情办了吧!”

    听父亲说起自己和苏木的婚事,胡莹大羞,欲要说话,可张开嘴,眼泪却不觉落下来,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说着话,他又大叫:“进学,快快快,将这个好消息带回家去告诉夫人!”

    “是!”胡进学欢叫一声,带着两个锦衣卫飞快地跑了出去,外面那阵欢快的马蹄声渐渐去远。

    苏木府上乱成一团,却将来下报贴的衙役晾到一边。

    若换成其他地方,几个衙役早就发作了。

    不过,这府中全是锦衣卫,还坐着胡顺这个特务头子,几个衙役在路上已经吃了胡进学的亏,如何再敢造次,走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

    好半天,等到大家胸中的波澜终于平息了些。

    那几个衙役这才适时上前行礼:“各位大老爷,如果没别的事,小人就告辞了,也好回贡院缴令。”

    至于赏钱,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开玩笑,跟锦衣卫要钱,嫌命长吗?

    “哦,要走了,去吧!”胡顺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愿意再让这几个不相干的外人打搅自己心头的喜悦。

    吴小姐这才朝小蝶递过去一个眼色,小蝶会意,叫道:“来人,给差官看赏。”

    衙役都“哎哟!”一声:“小的们哪里敢要?”

    胡顺这才意识到忘记打赏,“早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就将手伸进袖子里,摸出两锭银铤扔在地上。

    “当当”两声,立即惊动了衙役,定睛看去,却是十两一锭的大银子。

    心中忍不住一阵狂喜:“小人如何敢拿大老爷的钱?”

    就有一个锦衣力士喝道:“还不快谢胡大老爷的赏!”

    衙役这才慌忙收了钱,千恩万谢地去了。

    等到几个衙役退下,胡顺又开始哈哈大笑:“虽然不出意料,可却是一件大喜事,苏木贤侄,老夫已经在酒楼里订了一桌酒席跟你贺喜,要不,咱们就出门庆贺庆贺?”

    苏木现在还是心怀激荡,还没等到说话。

    小蝶忙道:“老爷你病体初愈,如何能够再出去吃酒?”

    她心中也是生气,老爷得了头名会元,本是一件天大喜事。却不想半路杀出个胡顺来,抢了家里人的光彩。倒显得胡家这个妾室压了吴姐姐一头,若是老爷今天跟他们出去了,以后吴姐姐在府中威信何在?

    苏木却没意识到这一点,他今天的情绪大起大落,正想找个地方放松心情。

    就笑道:“无妨,既然胡大人有这份心,苏木却之不恭,如何能够不去?”

    胡顺:“好,苏贤侄,咱们走!”

    正在这个时候,吴小姐却走到苏木身边,柔声道:“子乔今日拿了头名会元,妾身为苏公子贺。不过,公子身子不好,再去饮酒却是不妥。”

    苏木:“倒不要紧,少饮些就是了。”

    吴小姐微笑道:“也不是妾身多嘴,明日就是复试,公子自该在家温习功课才是。”

    苏木:“复试也没什么了不起,不用在意。”

    确实,明天的复试其实就是走个形式。复试考《四书》文一篇,五言八韵诗一首,当日就交卷。又不排名次,只评优劣,只要得个优就算过关。而且,这篇八股文和五言八韵诗又都是苏木写得熟了的,加上不誊录,不弥封。别人见是今期会元的文章,怎么说也不敢胡乱判决个差吧?

    吴小姐依旧微笑道:“子乔,虽说复试什么的也不要紧,可若是作得太草率,反不够完美,堕了你这个会元公的名声。”

    人家说得也有道理,苏木也是无奈,只得点了点头,抱歉地看了胡顺一眼:“胡大人,明日复试,苏木还是在家休整一日吧,庆贺的事情,还是等殿试结束以后再说好不好?”

    胡顺只得点了点头:“考试要紧,吃酒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

    正说着话,吴世奇那边突然响起一阵噼啪的鞭炮声。

    大家正觉得奇怪,一个丫鬟一脸慌乱地跑过来:“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众人心中一惊可,吴小姐忙问什么事。

    丫鬟急道:“喜报,喜报过来了……说是吴大老爷也中了……可以,院子里却没有一个人,送报贴的衙役都怒了!”

    “啊,爹爹也中了!”吴小姐惊叫一声,眼泪就迸了出来,声音也哽咽了。

    今天真是喜上加喜,不但苏木的了头名会元,就连爹爹也过了春闱这关。如果不出大的意外,他也是正经的进士身份。

    这才是真正的一门双进士。

    苏木也是一呆,立即笑起来。提前知道考题,吴老先生不中才有鬼呢!

    不过,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老先生不在家等着,又跑什么地方去了?

    大家心中也是奇怪。

    丫鬟急道:“吴大老爷一大早就去皇城通政司当差去了?”

    苏木一跺脚:“咳!”

    没办法,他只得亲自跑过去接待那几个来送报帖的衙役,自然也没办法同胡顺一道出去吃酒庆贺了。

    打发走几个送喜报的衙役之后,苏木在家里等了半天,还是没等到吴老先生回家。就有些不耐烦,揣了喜报,坐了轿子,直接去了通政司。

第六百三十二章 新的任命

    先前吴小姐和小蝶不让苏木出门,怕的就是他病刚好不能吃酒,又不愿意让他和胡家太亲密。现在既然是出门跟吴老先生报喜,她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今日乃是会试发榜的日子,又正值恩科,一出门,却见到满大街都是读书人。越是靠近皇城的地方,读书人越多。

    街边的酒楼里也都是高朋满座,有人在纵酒高歌,有人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什么人中了,什么什么人再次名落孙山。这次春闱总共有七千多考生,最后被录取的有三百六十多人,二十比一的录取率在明朝科举中也算是很高的。不过,落第之人还是占绝大多数。

    心理素质过关的,又或者年纪还轻的考生只笑了笑,收拾行李回家,准备两年以后再来。但有人则彻底崩溃了,苏木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举人吃醉了酒坐在街边的台阶上大声的号哭着:“完了,完了!”

    听得人心中一阵发酸。

    与此同时,满大街都在传这一科会试究竟有哪几个考生笑到最后。这其中,会元的名字自然在讨论的范畴之中。如果是在以前,苏木倒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听别人谈论自己,好好地得意一番。

    只不过,他这次中会元其中有不少惊险之处,到现在都还有些回不过魂来,自然也没有这种心情。且,现在最要紧的是将好消息给吴世奇传过去,好叫他早些回家准备参加明天的复试。否则,以老先生的糊涂劲,怕就怕他要在通政司值夜,错过考期。

    等苏木进了皇城,寻了方向,正要去通政司,就看到林森手捧一卷圣旨带着几个小太监兴冲冲地走在前面,大约是去什么地方颁旨吧。

    最近林太监混得很是得意,好象无处不在的样子。

    见了苏木,林森咯咯一笑,一拱手:“哎哟,原来是未来的状元公苏木苏先生啊,榜文我已经看过了,先恭喜你啦!却不知道苏先生不在家庆贺,反跑皇城里来做什么?”

    苏木一拱手:“见过林公公,什么状元公,苏木现在也不过是刚过了会试一关,连进士都不是。”

    林森:“咯咯,苏先生都中会元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个状元公是稳拿了。”

    说着,他挤了一下眼睛,神秘地说道:“苏先生,刚才圣上知道你中了会元,高兴得都跳起来了,说苏先生你不负圣望。想不到苏先生你的圣眷竟至如此地步,真真叫人羡慕啊!有陛下钦点,你说,这个状元公会落到其他人手头吗?”

    就亲热地要过来拉苏木的手。

    苏木可没有同太监牵手的爱好,不为人知地后退一步,笑着说:“苏木还有些事要去通政司,林公公这是要去哪里?”

    “哎,原来是要去衙门啊,都快要中状元的人了,还想着政务,佩服佩服!”林森一扬手头的黄缎子,道:“恰好,林森正要去通政司颁布旨意,咱们正好做一路。“

    苏木无奈,只得和林森一道朝通政司走去。

    刚进了衙门,到大厅堂外面,就听到里面响其哦吴老先生和华察激烈的争吵声。

    “华左通政,究竟是怎么了?”

    “这件案子是你呈上去的,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个权力?”

    ……

    吴世奇:“没错,是下官呈上去的。”

    “好好好,你这是故意的吧?”华察气得笑起来:“吴大人,你这是要看我出丑是不是?”

    吴世奇惊讶地叫了一声:“华大人此话怎么讲,此事就算是下官的错,改过就好,又何必上纲上线。”

    “嘿嘿,上纲上线又如何?吴世奇,你一直对本官不满,如今可算是找着机会了。小人,真正的小人!”

    ……

    两人在里面吵架,苏木等人只片刻就听得明白。想来是通政司的一份公文出了点错,倒是不大。可华察却正好抓着这个把柄来形师问罪。

    上次邸报一事,华察被言官们骂了个半死,已是恨吴世奇入骨,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吴世奇,你要去参加会试,自去就是,偏偏将经历司的人都挑唆着一并撂了挑子,想必是要给华某人一点颜色看看。只可惜啊,其他知事或许能够中一两个进士,而你只怕是要名落孙山了!”

    华察大声冷笑:“你这小人,到时候若是中不了,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再呆在通政司里。对了,马上就要办新一期的邸报,这一期的报,你也别弄了,就由本官亲自处置,也免得给你这个无耻小人揣摩上意,攀附佞进的机会。”

    听他一口一个小人地骂自己,吴老先生也恼了,喝道:“本官乃是通政司经历,邸报是本官的分内之事,而大人你也只有审核权力,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大胆吴世奇,我是左通政,经历司归本官管辖,你要犯上做乱吗?”

    “你……”

    ……

    正在这个时候,林森突然轻笑一声带着众人扬长走了进去,笑眯眯地看着华察:“华大人,只怕这经历实以后不归你管了。”

    林森上次被华错骂了个半死,心中早就将他恨到极处,笑容中自然而然地带着促狭。

    看到林森和苏木过来,华察一呆,然后冷着脸道:“阉贼,你过来做什么?”

    林森将手中的圣旨一展,念道:“圣旨,着,免去华察通政司左通政一职,手中职司立即交接给经历司吴世奇,由吴世奇暂代左通政一职。钦此!”

    “啊!”这下,不但华察和吴世奇,连苏木都吓了一大跳。

    苏木早在皇帝亲政那日就隐约看出正德皇帝有意要让吴世奇出任通政司,左通政一职,他当时也不当真,想不到正德皇帝在知道吴世奇过了会试这一关后,第一时间就下了任命状。

    可想,正德皇帝对邸报这份舆论的喉舌重视到何等程度,竟是一刻也不肯等的。

    通政司左通政,那可是正四品的高官,完全不是吴老先生现在这个正七品的经历可以相比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 怎么可能

    听到这个消息,吴世奇身体一晃,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股酒醉似的红晕,整个人就好象要漂浮起来。

    “乱命,这是乱命!”华察没想到前头自己正义正词严地呵斥着吴世奇,转眼自己就被免去了所有职务回家赋闲。

    反之,被自己一口一个小人骂得狗血淋头的下属,却摇身一变成为正四品的高官,可谓只差一步挤进九卿的队伍之中。

    林森懒得理睬:“华大人,吴大人接旨谢恩吧!”

    华察指着吴世奇的脸大骂:“昏君乱政,这等小人不过是举人功名,先前就做了正七品的朝廷命官,如今却提拔到四品位置。长此以往,国家不国。传出去,岂不叫天下忠贞正直之士齿冷?”

    “一个举人,做正七品命官还好。如今却何德何能做到部院佐二,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规矩?荒谬,荒谬!本官今日拼着这一腔子热血不计,也要伏厥上书,问天子要个公道!”

    华察一声接一声的高喊,竟是激奋了。

    听他将矛头指向皇帝,林森等几个太监脸色都变了。原本以为一件很简单差事,如果最后引起一场**来,他林森只怕脱不了关系,要被正德皇帝治罪。

    吴老先生虽然能说会道,可他因为出身关系,又出过几次臭,自觉在官场上矮人一等,只气得浑身乱颤,却说不出话来。

    旁边却惹恼了苏木,怎么说吴老先生也是他正经的老丈人。看到自己家长辈被人骂得根跟孙子一样,他这个做晚辈的若再不出面,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苏木突然大声冷笑起来,喝道:“华大人,吴大人怎么就做不得正四品的通政司了,他又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你?当初,弘治皇帝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做官者有四要:公、忠、廉、能。此四者,若有一件,就是合格的官吏。若有两状长处,就能大用。吴大人在通政司这几月,清廉自守,连道录司送来的土产都退回去了,当不当得起一个廉字?这阵子,知事们都辞职参加会试,吴大人也有参考,他本是封了厅的,换成别人,才不会这么快销假回衙,在家里悠闲地等着朝廷消息不好吗,却回衙门主持经历实日常事务,我且问你,吴大人当不当得起一个忠字?”

    苏木越说越激奋:“知事们都辞职了,吴大人靠一己之力将整个经历司盛了起来,我且问华大人,他当不当得起一个能字?相反,华大人你这半个月在做什么,经历司乱成这样,你又做了什么?”

    一声比一声严厉,苏木喝道:“更别说吴大人在沧州时稳定盐政的大功,当不当得起一个能字?公、忠、廉、能,吴大人四这皆具,他若是连个正四品的左通政都做不得,别人配做吗?华大人,难不成你还比吴大人强上许多。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华大人若是不服,可将此四者,一桩桩,一件件拿出来同吴大人比上一比,论上一论。是焉非焉,天下人自有公论。只怕到时候,华大人你不敢!”

    一通说,顿时将华察说得面容发白,林森看得心中一阵痛快,也不觉暗自点头:苏木果然能说啊,这个华察今日是自取其辱了。

    吴世奇听苏木将道理说透,又想起自己这一年以来的委屈,心中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苏木你也不用再说,本官但求无愧于心就是了。”

    华察也没想到苏木的口才如此了得,在以前,他也知道苏木乃是诗坛宗师级的人物。可是,在官场上,士林中的那点名声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他也从来没有将这个连进士功名都没有的下属放在眼里。

    实际上,苏木因为和皇帝的关系非常特殊,平日里也非常低调,如果不是有人直接惹上他,基本就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物。、

    今日苏木对华大人一通挖苦呵斥,话中的意思其实很明白:你华察不过是品级高了些,其实就是个吃闲饭混日子的,你这样的人物对于国家和朝廷却是毫无用处废物,又凭什么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问皇帝讨要公道?没得叫人看了笑话。

    这已经是诛心之言了,华察立即红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苏木:“苏木,你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举人,不过能写几首歪诗,做得几篇风月小说文章的下流坯子而已。也配于我等士人同列?”

    林森咯一声,喝道:“华大人好象是同进士出身吧,差一步点翰林,可惜了啊!”

    华大人红着眼瞪过去:“阉贼,也有你说话的份?”

    “是是是,是没我说话的地儿?”林森也不恼,讽刺地一笑:“怕是大人还不知道,苏木苏子乔已然得了本年恩科会试头名会元。就算后面的殿试有什么意外,点翰林也是应当。大人口口声声说君子,说得不就是进士功名吗,人家苏木的功名可比你高啊!”

    “会元,怎么可能?”华察叫出声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苏木点点头:“不好意思,在下确实中了本年的会元。”

    吴世奇也是满面欢喜:“苏木,你真中了第一。”

    苏木微笑着点头:“是,确实是第一。还有,这个给你,吴大人,还不快点回家去,准备一下,参加明天的复试。大人你却是过了会试这一关了,高中第六十三名及第。”

    “什么,吴世奇中了?”华大人张大了嘴巴。

    吴世奇接过苏木手中的报贴看了一眼,神情却显得恬淡,显然是早有心理准备。

    看完,点了点头:“好,老夫这就回家去。”

    然后,随苏木一道出了门。

    将目瞪口呆的众人丢到一边。

    良久,林森才叫了一声:“圣旨,这万岁爷的旨意你们还接不接啊?”

    可惜,苏木和吴老先生已经去得远了。

    而厅堂中,华察却身体一晃,软软地坐到椅子上,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第六百三十四章 还嫌不够醒目

    第二日卯时,苏木、吴世奇早早地来到午门外。

    同时过来的还有三百六十多名新科士子,按照科场的规矩,今天要复试一场。

    这场考试对于大家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可言,只考一天,一篇八股文和一首五言八韵诗,若是作得快的人,片刻就能写完。

    实际上,科举到了这一关,已经没有淘汰一说。今日能够站在这里的考生,都已经是稳稳的进士功名到手,只不过,谁进翰林,最后排到什么名次还没定下来而已。

    北京的天亮得早,时间已经到了四月初,天气已经热起来,这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却是分外的凉爽。

    苏木和吴老先生下了轿子,走不了几步,就来到城门口,两人也没说一句话。

    其实,自昨天从通政司出来之后,两人就没怎么说话。一回家,吴老先生就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再不肯见苏木一面,任由着家里人庆贺玩闹。

    苏木也没去叨扰他,实际上,他也明白老先生这种正统老牌文人心中有很强烈的荣辱观。这次吴老先生能够上榜,靠的不过是他苏木提前泄露了题目。

    如果不是苏木,只怕老先生再考十年,一样毫无结果。

    老先生对自己能够中进士自然是欢喜欲狂,但同时却有一种强烈的羞耻感,感觉没办法见人。

    对于吴世奇的心思,苏木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也不以为然。

    作为一个现代人,凡事只求结果,至于过程如何,倒是不要紧。

    再说,这事就是个误会,苏木也不想作弊的。可老天爷就这么安排,他能有什么法子?

    “子乔,子乔,吴大人!”刚立到城门口,就听到一声响亮而欢喜的大叫。

    苏木定睛看过去,却见到牛得水和前通政司的几个经历欢喜地跑过来,又是作揖又是打拱。

    “子乔,吴大人,你们也来参加复试啊?”

    除了段炅,苏木以前在通政司的同事都到了。

    苏木也没想到他们都聚在一起,一想到这些家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从吴老先生手头套去了考题,心中就不觉苦笑:这才是终日打雁,却叫大雁啄瞎了眼睛。想我苏木虽然性子好,却也只是算计别人的,这次却被他们给算计了。

    苏木故意装出吃惊的样子张大嘴巴:“你们……你们居然都中了,这可巧!”

    至于吴世奇,更是窝火透顶,狠狠地朝众人瞪了一眼。

    吴世奇被提拔成正四品的通政司左通政的事情还没多少人知道,可身上已经带着一股高官的威严。

    大家都觉得尴尬,呵呵笑了几声。

    苏木这才问:“段炅呢,别告诉我今次通政司的人都考中了?”

    李知事不好意思地说:“段大人却是中了,还真叫子乔你给说中了,咱们通政司的所有知事这次都上了榜。段炅早已经到了,不过他的性子你也知道,一向同子乔你不太谈得来,如今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找人说话呢!”

    正说着话,段炅突然从黑压压的人堆里神出鬼没地钻出来,低声喝道:“还嫌不够醒目啊,散了吧!”

    倒将大家吓了一跳。

    李知事等人醒悟过来,通政司全体中式,已经是不正常。此刻有聚在一堆又说又笑,怕是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科举制度对古代读书人来说可谓一步天堂,一步地狱。世界上不乏有羡慕嫉妒恨的酸丁,没事他们也会找些事出来,更何况大家心中本就有鬼。

    于是,众人讷讷几声,都朝苏木和吴世奇微一拱手,瞬间散进人群之中,再找不着踪影。

    见他们搞得如此神秘,苏木更是不住摇头。

    阴错阳差弄出这么一件科场舞弊事件,他也是很无奈,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不过,转念一想,此事查无实证,就算有人来查也没办法无中生有地给自己安上罪名。再说,就算有麻烦,以自己和皇帝的特殊关系,正德皇帝肯定会保我苏木的。

    今天乃是复试,考生们都显得非常轻松,三三两两地在午门外攀谈。一时间,志得意满的笑声和“年兄”的称呼不绝于耳。有人甚至拿了片子出来见人就散,如苏木这样的名声在外的大才子自然得了不少,只片刻,袖子里就塞满了同年们的名刺。

    同苏木一样,本期会试的第二名康海也在众人视线的中央。严格说来,苏木也不过是这两年才成名的,而人家康海早在五六年前就以弱冠之身挤进了七子的队伍,乃是大明朝文坛上宗师级的人物。

    苏木一不小心抄了人家的卷子,对于康海自然是十分留意。定睛看过去,却看到一张英俊潇洒的脸,年纪也轻,最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此人表面上看起来倒是个谦虚君子,与同年们说话倒是十分客气,丝毫没有会试第二名,未来的翰林学士,文坛大家的傲气。

    看到康海,苏木心中一动:我抄了人家的卷子,也不知道康海会试考场上的文章究竟是怎么作的,究竟同真实的历史上有什么不同。不如上前去认识一下,也好就近打听。如此,才好安心。

    正要上前,就听到一阵“轰隆”的响动,午门缓缓地推开了,一个正六品的礼仪官板着脸走出来,对着乱糟糟的中式新人们就厉声呵斥道:“怎么,还真以为你们稳中进士了,不想复试了吗?都安静,排队!”

    苏木这才罢了,转念一想:还有几日就是新一期邸报发行的日子,按照规矩,本期会试前三名的卷子都要刊载在邸报上面,到时候问吴世奇要一份看看不就知道康海的卷子上究竟写的是什么?

    很快,三百六十多个新科贡生在礼仪官的带领下排了队,低着头朝皇城里走去。

    大约是感觉到这个礼仪官不是个好相以的人,众人都没有说话。苏木也早就不是那种毛头小伙子了,也懒得说话,亦步亦趋地跟着长长的队伍。

    脚下是平整的方砖在飞快朝后移动,刚开始的时候还幽幽地暗着,到最后竟放出光来。

    抬头一看,天却大亮。

第六百三十五章 复试完结

    保和殿位于故宫中轴线的正中,乃是故宫三大殿之一。在这个时代,它的名字叫谨身殿,乃是明成祖迁都北京时所建。嘉靖年重建,改名建极殿。到清朝顺治二年的时候,才更名为保和殿。

    到殿前,迎面就是一座宏伟的金瓦红墙建筑。本期会试的中会举人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天家的威严,都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过,在前世界,这地方苏木可没少来,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进到内部去,今天得了这么机会,顿时兴味昂然。

    今天的复试乃是杨廷和亲自主持,杨大人如今是翰林院学士,以前一直在东宫侍读。和正德皇帝既是君臣又是师生,且是伴读,关系特殊,圣眷正隆。早在之前,就有人传言说杨廷和要主持本届会试。

    却不想大总裁却落到了王螯和焦芳头上,老杨却来主持复试。

    能够主持国家级的人才大考其实一件非常有政治意味的工作,能够被选为大主考的官员多半是要大用的。就苏木所知,焦芳在其后就做了当朝首辅,而杨廷和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入阁为相。

    今天的复试题目非常简单,就一道《四书》文,和一首五言八韵诗。

    《四书》文选自《大学》中“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这可是举人们以前早做滥了的题目,能够走到复试考场上的中会举子们闭着眼睛提起笔就能随意写上七八百字。

    五言八韵诗的题目也简单,是一首唐诗“巴山夜雨涨秋池”赋得夜字韵。

    一声令下,举子们飞快地磨起墨来。

    又人低头沉思,有人则提笔麻利地在卷子上答着题目。

    这一场已经没有淘汰一说,只需拿个优字考语就算过关。

    所以,大家也都没怎么放在心上。作得快的人已经在午时将所有的题目答完,又因为没有提前交卷一说,就拿出先前收集的名刺反反复复地看着,琢磨着这一期的同年究竟是什么来头,什么人值得结交,什么人只需知道个名字即可。

    见大家都不怎么将考试放在心上,一个考官一脸的恼火,正要说话。

    旁边的杨廷和则笑着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

    按说,苏木和老杨也是老相识了,以前在西苑的时候还闹得很不愉快。可说来也怪,自从进了考场,杨廷和的目光就没落到苏木身上过,权当他是一个普通考生。

    苏木知道未来的杨阁老对自己有成见,自然不敢造次,将一篇文章和一首韵诗作得十分小心。

    实际上,这场考试的文章作得好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总不可能因为你卷子作得不好就被刷下去吧?

    到时候,还得另外从落榜的卷子里挑一份顶上来,还得来一场复试。如果又不中,却该如何?

    考官们也懒得去找那个麻烦,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管怎么说,苏木觉得做人做事小心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反正又不能提前离场,开玩笑,皇宫什么地方,总不可能让你等考生交完卷子之后三三两两地离开,如此成何体统。总归要等到考完,统一排队才能走。

    所以,苏木的卷子做得极慢,将磨蹭**使到十足,堪堪等得交卷前一刻才将最后一个字写完。

    等到将题目写妥,肚子里却咕咚一声,一股强烈的饥饿感潮水一样袭来。

    原来,大家都是卯时进的皇宫,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个小时粒米未粘牙,顿时有些经受不住了。

    收完卷子之后,正排队要出宫,一群太监端着托盘过来,见人就将一快糕点塞来,就连苏木也得了两块。

    苏木饿得狠了,猛咬一口,满嘴都是死面,馅的味道也怪怪的,定睛看去,却是如同过期月饼一样东西,顿时就倒了胃口。

    回到家之后,照例要休整三天之后复试的成绩才能出来。

    对于考试成绩,在大家都吊儿郎当的情况下,苏木觉得自己认真做的题目至少能够排进前三名去,心中也不担忧。

    唯一操心的是那康海在会试考场上究竟做的什么文章,竟然拿了第二名。

    复试完第二天,吴世奇就去通政司上班了,现在的他怎么说也是正四品的京城官,有资格参加早朝的。这叫老先生非常振奋,也显得很是敬业。

    吴大人最近几日的主要工作是编邸报,据他所说,经历司所缺的知事已经由吏部补上了。

    苏木就问他要这一期的邸报底稿,却不想吴老先生面容一整,说苏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又有什么好看的。真要看,等上几日,等你得了正七品的实职再说吧。朝廷自有制度,非朝廷命官,没资格看邸报。

    苏木心中叫苦,偏偏又不好同吴世奇说自己在考场是写的文章用的是真实历史上康海的头命卷子,心中担心撞了车,想提前看看。

    撞车一事弄得苏木最近都有些疑神疑鬼了,心理素质不断下降。没看到康海卷子的一天,他都活得不塌实。

    很快,复试的成绩出来了。不出苏木的意料之外,得了个忧,也顺利地获得了最后参加殿试的机会。

    当然,一起进殿参加复试的其他三百多中会举人也都无一例外地得了个优,说起来,这事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时间已经进入了四月十日,按照朝廷的制度,殿试定于四月二十一日,距离现在还以后十一日。

    只要过了殿试一关,就是正经的进士了。

    任何人都知道,殿试其实跟复试一样也就是走个形式,其目的是综合考生会试的成绩给大家定个名次,你是状元,你是榜眼,你是同进士出身,你……成绩差点,就赐个同进士出身吧!

    有种说法,殿试,其实考的是中会举人的书法。至于文章嘛,也就是那么回事。

    所以,说起来,科举之路走到现在,基本算是告一个段落。三尺之水,一跃而过,即将功德圆满。

    还以后十天,又没有考试压力,于是,中会举人们就开始互相邀约着吃酒玩乐,互相认识,建立自己进入官场的人脉。

    自然,拜会两个大总裁也是必须的。

第六百三十六章 苦主来了

    苏木自然也不能免俗,早早地就叫小蝶做了准备。刚开始,小蝶还买了不少东西,苏木想了想,一样也没有带,只揣了一百两盐票。这玩意儿已经在顺天府流行起来,可以直接当现银使。

    没错,苏木打算直接向大总裁送钱。

    其实,这也是明朝科举制度的潜规则之一。一般来说,考生考中了功名,都会拿一笔银子出来谢师,朝廷也允许考官收这笔谢礼,当成他们的合法收入。

    无论是乡试还是会试,有资格做考官的基本都是翰林学士。翰林院是有名的清贵之地,学士们身份虽然尊贵,却穷得厉害。因此,每三年一次的考试,乃是他们的一大笔入项。

    按照官场的规矩,各级考试的中式考生的谢礼也有一定之规。比如乡试的谢礼最少得二十两,而会试则三十两以上。

    一场科举录取三两百个考生当不成问题,一人二十两,十几个考官一分,每人也有四五百两,抵得上十多年的俸禄银子了。

    因此,每到大比之年,翰林院的人为了去当考官常常会争得打破头。

    后来为了同事的团结,朝廷又出了个规矩——要想当考官?好说,考,按照考试成绩来定——这就是明清翰林院有名的大考差。

    ……

    苏木先去的是焦芳的府邸,焦侍郎家如今是人满为患,挤满了来谢师的考生,一个个争着要在焦大人的跟前露脸,也好引起他老人家的注意。

    毕竟,焦芳现在是吏部侍郎,直接管着大家的官帽子。考生们一旦中了进士,派到什么地方去做官,做什么官,可都得人家说了算。

    进得府中,却见焦芳家专门开辟出一间屋用来堆礼物。

    考生们见了面,自然要互相报上名号,然后约着下来到什么地方吃酒做文会。苏木如今也算是文化界的名人,又得了头名会元,对大家来说可谓是如雷灌耳,刚报出名号,立即就引起了轰动,一大群考生同时拥上来,“年兄”“年兄”地叫得亲热。

    段炅也在焦芳府上,见苏木如此受人拥戴,面上自然带着一丝嫉妒。

    苏木并不知道这家伙曾经还对自己起过歹毒之念,大家毕竟同年一场,又是同事,就笑着上前见礼,问他考了第几。

    却不想,段炅一脸的不快,冷冷说知道子乔拿了头名,想必是来炫耀的,段某不才,得了第三十四,殿试的时候还是有机会被选馆进翰林院的。

    此人心胸如此狭窄,苏木自然不肯同他多说废话。

    不片刻,就有人喊:“焦总裁出来同大家见面了!”

    然后,考生们依次上前行礼,焦芳神色很是恬淡。他是早已经知道苏木此人的,但神色却并不显出任何异样。

    苏木早就感觉到焦芳已经和刘瑾走到一起了,同自己只怕热切不起来。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依足了礼数。

    焦芳同众人说了半天话,一一问清楚姓名,这才叫大家都散了。

    苏木今天过来本来存着寻找康海的心思的,却不想在焦芳这里呆了半天,却没看到他的影子,无奈之下,只得回家去了。

    第二日,苏木又揣了钱去王螯那里。

    王螯是个清流,虽然说是文坛领袖,可年纪却大,估计再干几年就要致仕回乡荣休,自然不能同焦芳这种手握实权的新贵相比。

    所以,他这里的考生却要少许多。

    苏木同老王可是老相识了,一想起当初在西苑随侍正德皇帝是。王大人给太子讲课,一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无论他和正德在下面怎么胡闹,老先生只装着看不见的样子时的情形,苏木就忍不住想笑。

    苏木也没同王螯客气,同门房说了一声,就径直朝里面闯,直接闯进人家的书屋里。

    王螯正在书房里接见几个考生,见苏木笑眯眯地进来,眉头一皱:“苏木你可算想着来老夫这里了,老朽本以为你不想认我着大宗师的。”

    苏木一笑:“大总裁这话叫苏木任何承受得起,晚生这几日不是在给总裁你准备谢师礼吗,故尔耽搁了。”

    王螯一笑:“又有什么好准备的,左右不过是黄白之物。”

    苏木“虽说不过是阿堵物,可也得看多少。”

    说着就将一叠盐票用双手奉上去,王螯一看数目不少,就点了点头。

    君子有通财之友谊,而且王螯乃是宗师级,帝王师那样的人物,说起钱来比起常人多了一份洒脱,也不避讳。

    然后就对旁边一个士子道:“康海,你不是想见苏木吗,如今人已经到了。”

    听到康海这个名字,苏木心头一凛,定睛看过去。

    却见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风雅书生站起身来,一把抓住苏木的胳臂,两只眼睛全是精光,“康海见过苏年兄,原来你就是苏木苏子乔,叫康海好找!”

    声音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苏木也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场合碰到康海,他心中有鬼,听康海这么说,顿时一颤,想:难不成这个康海已经看过我苏木的卷子,知道我抄了他的文章,要兴师问罪?

    康海年纪轻轻就和李梦阳等人名列,乃是正德年文坛的领袖,真说起来,还算是苏木的前辈。

    苏木压住心中的混乱,深吸一口气,回礼:“苏木见过康年兄。”

    康海突然大叫一声:“人说苏子乔身形奇伟,大有盛唐古人刚健之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非此等人物,不能写出那样的诗词。人说苏子乔诗词无双,你的作品康某早已读过,心下叹服之。不过,依在下看来,相比起诗词,你的文章才是真的作得好啊,真真是深得我心,想不叫人佩服都难!”

    听他将话题扯到作文上面,又想起今年春闱,苏木突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心中顿时起了一个念头:苦主来了,苦主来了!

    苏木强忍着转头逃跑的冲动,故意用镇定的语气道:“康年兄谬赞了,苏木后学晚进,怎么当得起!”

    他心中却是奇怪,这一期的邸报都还没出,这个康海怎么可能看过我的文章?

第六百三十七章 安稳了

    “当得起,当得起!”康海继续用夸张的语气叫道:“科场有先后,文学无老少。况且,你我同为本年恩科头名次名,本就是同年。看了苏年兄弟文章,康海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中对你的敬佩却是无以复加了。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将文章写成这样,真真是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到康海的心坎里去了。”

    说到这里,康海连比带画,表情显得十分夸张。

    “不对,不对……”苏木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这个康海并不是故意讽刺,而是他说话本来就是这种味道。一说起话来,肢体语言丰富,神情也极尽生动之为能事。这情形倒又些像后世日剧中的演员,有的时候固然有强烈的感染力,可用的地方不对,却让人感觉可笑。

    看来,这个康海说的是真心话。

    苏木大觉疑惑,忍不住问:“康年兄,你什么时候读过在下的八股文章……哦,对了,晚生以前参加乡试和院试时的卷子也有收进时文集子的,可是在那上面读到的?”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康海说起话来如同爆炒豆子一样:“却是今年恩科会试的题目。”

    “啊,今年春闱,邸报不是还没有出来吗?”苏木一呆。

    “哈哈,哈哈!”康海大笑着一把拉住苏木的手,就走到王螯的面前:“王总裁,可否借稿子一观?”

    王螯微笑地点了点头,将一份卷子递了过来。

    苏木眼神锐利,只一瞬间就看出那上面的文章正是自己考场上的作文。

    忙接了过来,飞快地翻看起来。

    没错,正是这样,包括五道八股文和策问等所有文体在内,一共十五题,竟然是一字不差。

    看了几眼,又是当着康海的面,苏木心脏一阵剧烈跳动。他又是奇怪,忍不住问:“这不是苏木的考卷吗,怎么就拿出来了?”

    话刚问出口,苏木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却不是考卷,而是一份抄本。

    上面的字苍劲有力,乃是一手漂亮的行书,不用问,正是王大人的笔迹。当初苏木在西苑陪正德皇帝读书的时候,老王就是教师,他的字苏木可是认得熟了。

    康海笑道:“自然是王总裁抄出来的。”

    王螯哈哈笑道:“这一期恩科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文章面世,端的让老夫十分的失望。相比之下,也就苏木你和康海的卷子尚可一观。可惜杨廷和家的小子没有来参考,否则,或哟美文面世。老夫出考场之后,凭借记忆将你们两人的卷子抄了一份,苏木你且看看,可有地方抄错了。”

    苏木十五到题加一起一万多字,再加上康海的卷子,隔了这么多天王螯竟记得一字不差,他心中也是得意。

    听他这么说,苏木也吓了一跳:这明朝的读书人的记忆力真是强到逆天了!

    王螯笑毕,就指着苏木对康海道:“康海,你刚才看了苏木的卷子不是说恨不了能见上他一面吗,如今人已经到这里了。呵呵,其实,依老夫看来,苏木这卷子上的文章固然做得不错,却不是太佳,怎么看也当不起你如此推崇吧?倒是你今科的卷子做得草率,很多地方不够圆润,叫老夫甚是失望。”

    做为开一代文风,又是当世八股文第一大家者,即便是真实历史上康海的会元文,在他眼中也不过普通。

    听大总裁提起卷子上的文章,康海心中羞愧,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抓了抓下颌上那一丛胡须,讷讷道:“说来也怪,康海第一场的时候本已经将那五道题目的草稿作完。可临到准备在打磨修改后誊录时,却越看越不满意,最后都成魔障了。一怒之下,索性推倒重新作过。因为写得仓促,失之圆润,倒叫大总裁笑话了。”

    听他们这么说,苏木心中突然一动,暗想:原来康海已经将第一场的五道题作完了,只不过在最后的时候突然不满意,重新作了一遍。想来他以前所作的题目定然和真实历史上一样,若非如此,我还真同他撞车了……不对,如果他草稿上的文章和我所誊录的一样,刚才康海应该一眼就看出来的……

    康海说到这里,越发地不好意思来:“方才在大总裁这里见到苏年兄的卷子时,康海还真被吓了一跳。”

    苏木心中一跳,不动神色地旁敲侧击,问:“苏木的文章也不过寻常,怎么就将康年兄给吓住了?”

    接下来康海的话惊得苏木差点跳起来。

    康海扯了一把自己下颌上的胡须,大声道:“刚才一看苏年兄的文章,尤其是那篇《牛山之木》,破题和承题部分,竟然与在下的草稿一字不差。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怎么可能,难不成是我真的在做梦!”

    苏木背心中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立即意识道:想来我强行将康海的文章抄在卷子上时,老天爷不肯让康海和我玉石俱焚,这才服了软,让康海在最后时刻将草稿作废,重新写了五篇新文章。不过,康海自己做的文章自己清楚,又如何看不出来。而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两人的文章作得完全一模一样?

    康海还在扯着自己的胡须,显然已经陷入迷茫之中:“可是,这几篇题目的破题和承题也只能这么作啊!方才又看了苏年兄的起讲和后面部分,康海心中暗想,如果换我来作,也会这样,非如此,却不能尽善尽美。所以,这个世界上还真真有心有灵犀一说!晚生刚才越看苏年兄的文章心中越是佩服,只觉得你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说到我心坎中去了。”

    废话,着几篇文章本就是康海自己所作,不说到他心坎中去才怪。

    当然,在真实历史上,康海在最终定稿,将文章誊录到正式卷子上去之前还将文章反复修改过几次。所以,苏木的卷子除了破题和承题部分的几十字和康海完全一样之外,后面部分也不过是意思相同而已。

    说完话,康海激动地扯下一根胡须,疼得叫了一声。

    然后一揖到地,一脸激动地看着苏木:“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苏子乔,今日能够见到苏年兄的面,康海幸甚!”

    听康海说完这话,苏木突然明白了所有的关节,心中一阵狂喜:安稳了,安稳了,看来我以前的担心已是毫无必要,这个会元如今才算是彻底到手!

第六百三十八章 殿试之日

    时间很快到了正德一年四月十四日清晨,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按照科举场上的惯例,正是三年一度殿试的日子。

    苏木穿越到明朝两年,在穿越之后就已经抱了依靠科举进入官场的心思。因此,在封建社会,万般皆下品,惟一有读书高。不做官,不挤进文官队伍,任你有金山银海,一个小小的县官就能灭你的门。即便是富如沈万山,没有功名在手,也得见官就跪,毫无人格可言。

    可你一旦做了正式官员,就是文官系统的一员。任何试图以你为敌的人,就是同整个官僚系统作对。

    换后世的一句话来说:你是有组织的人了。

    其实,中了会元之后,一个读书人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的复试和殿试说穿了不过是排名赛,已经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苏木两年以来等的就是这一天,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可真到日子,脑袋里却是一阵麻木,提不起半点精神。

    除了麻木,还隐隐着疼。

    等到小蝶一大早就自己叫醒,苏木还有些恼火,忍不住呻吟一声:“这么早叫我做什么,烦死了,头好疼,口好渴!”

    “我的老爷,今天可是殿试啊,你还是快些起来吧!”小蝶忙将苏木从床上扶起来,又让一个小丫头将一盏热茶送过来,麻利地朝苏木的口中灌去。

    干得好象要裂开的嗓子被茶水一滋润,总算是舒服了许多,头也没那么疼了。

    可眼睛里全是眼屎,眼前也是模糊不清。

    苏木嘀咕道:“小蝶,早晨就喝碗粥好,不要弄太复杂。”

    “是,我的老爷!”小蝶忿忿地哼了一声:“康老爷也真是,自己有家不回,成天呆在咱们这里,还拉着老爷四出吃酒玩乐。有句话说得好,酒是穿肠毒药,吃得多了,就算是牯牛一样的身体就遭不住。”

    听小蝶提起康老爷,苏木顿时清醒过来,问:“康海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住在客房里,早就起来了,人家的酒量可比老爷你好多了。”小蝶越说越生气:“就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在咱们家一住就是十来日。”

    当然,小蝶也只敢在私底下抱怨几句罢了。

    康海康大老爷可是这一期春闱的第二名,听自家老爷说,如果不出意外,他肯定是要点翰林的。将来搞不好还能做到宰相一职,宰相是什么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大老爷们在一起吃酒玩乐,她一个小丫鬟也不好说什么。

    听到小蝶的嘀咕,苏木嘿一声笑起来,然后无奈地摆了摆头:他也没想到自从那日去了王螯那里之后,康海就把自己给缠上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和苏木一见如故,每日都拉着苏木吟诗作赋,光文会就办了三场。到最后,索性直接住到了苏木府上,说是人生难得一知己,自然不肯须臾分离。

    苏木本就不怎么喜欢文人之间的雅集,有那功夫,还不如找胡莹游山玩水来得快活。被他被盯上了,苏木自然没有机会同两个女人相会。

    苏木刚开始的时候还很隐晦地对康海说,朋友交往,贵在知心,保持一定的距离是非常有必要的,大家成天呆在一起好象也没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是康海是听不懂,还是装着不明白,反正就当苏木的话是耳旁风。

    这十来日,苏木被他拉着成天喝酒,把脑袋都喝大了,可谓是酒精考验。而且,同康海这样的诗坛大家在一起,免不了要作几首诗词。可惜,苏木自家事自己最清楚。他所谓的才子名声根本就是来自抄袭,明朝嘉靖以后到现代可用的诗词可来就不多,抄一首少一首,那可是要用在关键场合的。

    可苏木现在是一代词宗,康海又是七子之一,表面上看来,都是当代文学界最顶尖的人物。而且,康海所举办的文会规格又极高,来的都是李梦阳一级的国宝级大师。在这种场合,苏木根本就没有胡乱写几首应景的可能,也没办法藏拙。

    大家都是宗师,眼光也毒辣,你一个不好,只怕就要被人发现原本就是一个草包。

    没办法,苏木只能提起精神,从纳兰容若抄到查慎行,从吴梅村抄到顾炎武。

    古人收获了无数的赞叹,隐约有当世诗词第一人的趋势。

    可自己家的苦自家最清楚,如果康海再这么搞下去,苏木胸中的存货只怕就要耗尽了。

    他只能盼望殿试早些来临,也好得了进士功名好去做官。到时候,大家都有了职司,也不用在文人的风花雪夜上浪费时间。

    好在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但昨天喝得实在太多,苏木死活也提不起精神,半点食欲也无。

    倒是康海兴致极高,一口气吃了四个二两重的大馒头,这才和苏木一道挤了同一顶轿子兴冲冲地杀向紫禁城。

    通过这十来日和他的接触,苏木已经将会试考场上自己同他为什么没有撞车的来龙去脉不着痕迹地问了个明白,也彻底地放下心来。

    其实,只怕是正常,一看到苏木所做的卷子和自己草稿的思路完全一样,开头甚至一字不差,心中难免会有怀疑。

    可康海这人本身就不正常,他在有的方面甚至比吴老先生更糊涂。不但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反对苏木大起自己之感。这也是他这十几日死活要呆在苏木身边,甚至直接住在苏木府上的原因。

    在他看来,苏木简直就是另外一个自己。

    弄到后来,苏木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取向了,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对自己另有企图——好基友,一辈子!

    实际上,在真实的历史中,康海也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他平生最大的成就是考中了弘治十六年的的状元,接下来就直接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连一点浪花也没翻起。

    当初在帮导师编撰《历代状元八股文》一书时,苏木就看过康海的相关历史记录。

    按照历书来分析,此人就是个书呆子二货。

    按说,如康海这样的状元公,一旦殿试结束,就会被直接选拔进翰林院做编修,给皇帝做贴身秘书。再在翰林院观政几年,凭借着在皇帝面前混到脸熟,又有状元公的资历,下放到六部各院,怎么也得挂个侍郎头衔。再历练上十几年,入阁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实际上,按照明朝官场的潜规则。只要你中了状元、榜眼、探花中的任何一个功名,也不需要你有太大的能耐,甚至什么也不做,就在中央熬资历,混上个几十年,一个正二品大员是跑不了的。

    问题是,这个康状元公,入翰林混了几年之后,居然越混越差,最后被削职为平民赶回陕西老家去了。

    事情是这样,你说你康海是个书呆子就得有书呆子的自觉,反正就在翰林院熬资格养望就是了,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就少插手。

    可这位先生却脑筋糊涂,遇到事情喜欢出手。

    他中状元之后,司礼监掌印刘瑾得势,考虑到大家都是乡党的份上,就有意笼络。

    文官和内侍本就水火不相容,尤其是刘公公当权的时候飞扬跋扈,对于这种人你得保持距离才是。可康海却托不过同乡的情面,同刘瑾有往来,这已经犯了文官们的大忌。

    偏偏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认为大家老乡一起见面说几句话也是人之常情。

    后来李梦阳被刘瑾构陷,康海甚至还出面求情。看在康海的面子上,刘公公放了李梦阳一马。

    问题的关键是,李梦阳本就是朝廷清流的领袖,没事他都会要找出点事情来。这次被刘瑾捉拿下监,本就是一名动天下的大好事,李大人本欲借此事为自己养望。弘治十四年的时候,李梦阳当街殴打张鹤龄,使的就是同样的宣传手法。最后,一提起他李大人,全天下的士子都会竖起一根大拇指,赞一声:铮铮铁骨,古人之风。

    结果,好好的一场秀却被康海给毁了。别人一提起这事,反觉得刘瑾这人宽宏大量,念旧情,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小人。

    事情的结果变成另外一种样子,怎么不叫梦阳勃然大怒。

    所以,被放出监狱之后,李梦阳和众文官不但不念康海的情,反给他记上了一笔。

    等到刘瑾被朝廷以谋反罪处死的时候,康海也被大家归类到阉党,赶出了朝堂。

    说到底,康海就是这样一个毫无政治嗅觉的天真汉,他这情商,能够在满眼都是人精的朝堂根本就没有立足的可能。

    不过,这样的人做朋友还是可以的,至少人家非常坦诚。

    即便他有的时候实在是太不见外了。

    反正苏木这几日就被他弄得烦透了,相比起这种老实到没有心计的二货,苏木更愿意同真小人打交道。

    同小人打交道,你至少知道该怎么应对。可面对康海,你根本没办法判断他接下来会干什么。

第六百三十九章 谨身殿

    不知道怎么的,吴老先生死活看康海不顺眼。

    说到底子,他们两也算是同一类的人物,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同类相排斥吧!

    到了皇城大门,苏木和康海下了轿子,就看到吴世奇已经先一步到了。

    苏木一拱手:“老先生早已经到了啊!”

    康海:“见过吴左通政。”

    “哼!”吴世奇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理睬,反虎着脸呵斥苏木:“苏木,今天是什么日子应该不用老夫提醒你吧?大考之前,本该清心寡欲,却不料你竟然喝到烂醉如泥,真真叫老夫失望。”

    老先生就这脾气,见到不顺眼的就要出声,苏木也不放在心上,反笑问:“老先生你今天是去参加早朝呢,还是去参加殿试?”

    吴世奇没意识到苏木是在开自己的玩笑,正色回答:“今日乃是殿试大比之日,按照朝廷制度,已经罢了早朝,老夫自然是要去参加考试的。”

    说着话,中会的举人们三三两两到了,皆屏息立在城门口静静等候。

    不片刻,三百多人都已经到齐。

    又等了半天,只听得三声净鞭响。

    那声音清脆得好象是炸在人的骨子里,叫所有人都同时一凛,就连苏木,混沌的脑袋也瞬间清醒过来。

    他也没想到净鞭还有这么个用处。

    鞭声落地,就有一群礼部的官员出来,为首那人喝令中式的新人们将凭证拿出来,一一勘验之后,就一挥手:“随我来!”

    虽然上一次复试的时候已经进过皇城,但这一次考生们还是被天家的威仪所震慑,都低头疾走。

    苏木自然不惧,一边走,还一边观察,就看到城门内有一个太监正提着一条五六米长的鞭子,显得很是精神。

    进了午门,又行得半天,依旧来到上次复试时的谨身殿,也就是后世的保和殿。

    同复试时不同,殿试的考场却是露天。

    当然,如果遇到雨天,考场则要移进谨身殿中去。

    在宽阔的广场上,早已经摆下了十五列二十行的矮桌,只两尺高。

    矮桌后面没有凳子,只一个绣花的锦墩。

    上放着小香炉,燃着一烛贡香。桌左是肉食篮,桌右是文房四宝篮。

    殿试只举行一天,同会试和乡试不同,考生如今已经算是准朝廷命官,不用搜身,而且也不用带任何物件。一应考试所用的文具,甚至食物都由朝廷供给。

    天还没有亮开,殿试一般都是日出的时候才开始。以正德皇帝的性子,能偷懒就偷懒,他才不会摸黑过来主持考试呢!

    中式新人们早就编了号,然后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按照编号找到自己的桌子坐下。

    苏木运气不好,加上身材高大,竟然被编到最后一派靠最左手的位置。众目睽睽之下,整整一天只怕都要保持正襟危坐的肢势,否则就是驾前失仪,考试成绩要被降一档次的。

    苏木一坐到位置上就暗暗叫苦,这一天考下来,想必会非常累。

    罢,干脆早一点交卷好了!

    殿试是可以提前交卷的,还算比较人性化。

    四月间的天已经热起来,但一早一晚还是很冷。

    在位置上座了半天,苏木感觉异常的无聊,就抬头看去。却见着眼前层层叠叠的汉白玉栏杆已经布满了露水,然后汇集在栏杆底下那颗龙头嘴上,滴落下来。

    谨身殿的相干人等加一起大约一千来人,却没有一人出声,露水落地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

    就在这个时候,有风吹来。

    “呼啦!”一声,挂在谨身殿前那匹巨大的布缦展开了。

    满眼都是蓝色的江水海牙花绣,和明黄色的龙墩顶子。

    色彩是如此的绚丽,一刹那,晃花了人的眼。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天已经亮了。

    突然天亮,眼前的壮美景象让所有人在瞬间有些失神。

    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突然间,有响亮的鼓乐传来。

    新科贡生们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三个正二品大员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中气宇轩扬地走来。

    在前几日,考生们已经提前经过礼部官员的教授,知道殿试的礼制,自然知道这三人乃是本科殿试的读卷官,内阁三大辅臣刘健、谢迁和李东阳。

    在他们背后,也都是正二品以上的官员。不用问,自然是本科的监试官,都是各部尚书、侍郎和翰林院大学士。

    可以说,如今大明朝的整个上层建筑,核心决策层的大姥们都尽数出现在大家面前。都戴着藤竹丝编织的凉朝冠,穿着紫色或红色的夹朝衣,光看那补子,不是仙鹤,就是锦鸡。

    众官齐整起走来,分两排站好。

    新科贡生们在地方上也算是个人物,很多人甚至是地方望族宗主,在一省巡抚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可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等情形,一个个都被震得无法呼吸。

    苏木看得明白,即便是糊涂如吴世奇这种正四品的命官,天真如康海者这种文坛宗师,也都是面上变色。

    当然,唯一例外的只有苏木了。眼前的官员中有不少他都是认识的,比如内阁三老和王螯,甚至和他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

    看到他们一脸的严肃,苏木不但不惧,目光落到他们官服的补子上,心中突然有个好笑的心思:古代官员官服的补子图案上,文官都是飞禽,如仙鹤、鹭鸶;武官则是走兽,麒麟、老虎什么的。这不都是衣冠禽兽吗?

    这大概就是这一成语的由来吧?

    想到这里,苏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先前心中还有的一丝紧张,顿时荡然无存了。

    等候到官员们立正,突然间又是三声清脆的响鞭,抽得所有贡生身子同时一颤,瞬间清醒过来。就连苏木,也被那炸响刺激得头皮一麻。

    几个太监飞快地跑过来,将嘴巴凑到三个内阁大学士面前嘀咕了半天,又飞快跑开。

    只片刻,眼前又卷来一阵明黄色的风,一支浩荡的队伍行来,当中正是一辆九抬大辇。

    不用问,正是当今天子的仪仗。

    大辇上正端坐着大明朝的总公司的董事长,正德皇帝朱厚照。

第六百四十章 颁题了

    历来皇家仪仗以明黄色为主,但大辇上的正德皇帝却是一身红色龙袍,在这一片晃得人眼花的黄色中显得异常夺目。

    原来,明朝皇帝姓朱。当初太祖登基之后,特意将朱红色定为皇家御用颜色。因此,逢到飞登基、祭天之类的国家级庆典,都着朱红色冕服。

    有一段时间没见着朱厚照了,苏木定睛看过去,却是吃了一惊。同上次相比,正德皇帝虽然个头没什么变化,可身坯却宽厚了少许。皮肤也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显然,平日间也没有少进行体育锻炼。

    坐在大辇上,身边是一群面色苍白的太监和少见阳光的书生,正德皇帝身上却显示出一种蓬勃向上的精气神。

    他坐在上面,目光扫视而下,如同实质,竟有一种摄魂夺魄的气势。

    苏木看得心中点头:正德皇帝做了一年多的皇帝,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了,无论是心志还是能力都与当初在东宫是大不一样。更让人欣慰的时候,朱大将军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苏木和正德皇帝相互过很长一段日子,对他自是非常清楚的。但其他贡生却都经受不住,同时跪在锦墩上,三呼万岁。

    正德皇帝听到这一阵万岁声,朝众考生点了点头。

    只可惜,其他贡生都将头磕了下去,自然看不到。

    倒是苏木却随意地抬起头来,同正德皇帝目光在空中碰了一下。

    两人的嘴角同时露出一丝微笑。

    队伍继续向前,大辇很快被太监们抬进了谨身殿。

    立成两列的大臣们这才缓步从大殿两侧的台阶走上前去,进了大殿。

    苏木和众考生这才立起了身体,有好奇的人甚至还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去。

    可惜殿堂深深,又如何看到清楚里面的情形,只听得谨身殿内又是一阵“万岁”的喊声,然后是唱礼官的的声音。

    接着,正德皇帝就落了须弥座。

    殿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下了一支乐队,等到皇帝上了龙墩,就是悠扬的乐曲声,鼓乐声声,又是罄又是编钟。

    苏木是个乐盲,也听不懂,心中估计应该是韶乐什么的。在他看来,中国的民乐都是一个调调儿,也就《十面埋伏》、《高山流水》什么的有一点可听性。至于吴小姐经常抚弄的古琴,说句实在话,听得他昏昏欲睡。当然,佳人面前,你却不能不提起精神装出一副孔子闻韶的模样。否则,就太不给面子了。

    不过,想来国家级乐队的水准定然是非常高妙的。如今的大明朝乃是世界的中心,皇家乐队至少也是后世维也纳交响乐团和费城交响乐队的水准。

    能够进到殿试这一关的考生,谁不是人中龙凤。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这音乐是必须要精通的,自然能识得着音乐的好。

    苏木就看到不少人都沉浸在音乐声中,有的人甚至激动得身体发颤。

    至于他,除了郁闷,就是感觉无聊。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苏木发现眼前的一切越来越亮,抬头看去,一轮红日正当空。

    他心中突然叫苦,已经是四月底了,今日乃是艳阳天,又是在室外考试,等下也不知道会热成什么样子。

    光线越来越亮,等到一曲终了,苏木和所有的考生已经被太阳的光线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但谨身殿中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耳朵里,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

    如这种国家级的纶才大典,唱名的、颁布命令的人说话,都务必要说得清楚明白,有条好嗓子是做官,做大官的首要条件,即便是太监也不例外。

    听刘太监的架势,好象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喊:“读卷大臣奏题呐!”

    这一声如同魔音穿脑,刚才还被皇家音乐弄得神魂颠倒的考生们同时一凛,直起身体,尖着耳朵听过去。这个时候,大家都意识到,本届的殿试正式开始了,现在是出题环节。

    按照考场制度,正德天子要在读卷官出的题目中选一道作为本期殿试的题目。

    很快,首席读卷大臣内阁首辅刘健的声音传来,一样洪亮浑厚。

    刘阁老应该是跪在天子驾前,见题目进呈御览。

    然后,正德皇帝便会提起朱笔,在自己中意的题目上一圈,然后让刘瑾交还给刘健。

    很快,刘瑾的声音尖锐地响起来:“读卷大臣拜谢圣恩!”

    苏木和众考生心中都知道,皇帝已经选定题目了。

    很快,里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三拜就叩。

    本期的读卷大臣,除了内阁三老和王螯,还有其他四个六部尚书,加一起总共八位。

    谢完圣恩,刘瑾又喊:“读卷大臣宣誓!”

    八个大臣同时开始喊些什么,大概是韵文吧,因为这几人的口音各异,苏木也没听明白。不片刻,空荡荡的谨身殿中就响起了一阵回音的轰鸣。

    苏木因为没听明白,正郁闷,里面的宣誓却已经结束,然后又是一阵:“万岁,万万岁!”的喊声。

    接着,又开始奏乐。

    苏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程序太复杂,太复杂了!

    正在这个时候,“蓬蓬”几声炮响,让他一个激灵。

    刘瑾的声音已经转到殿外:“颁题了!”

    抬头看去,却见着刘瑾和几个太监抬着一个一人高,一米宽的黑漆木扁走出来。

    上面皆是都大的黑字,正是本期的题目。

    王螯走在最前头,激扬的带着苏州口音的官话抑扬顿挫:“本期殿试,时务策一道。”

    “皇帝制曰:朕惟人君,奉天命以统亿兆而为之主,必先之以咸有乐生,俾遂有其安欲,然后庶几尽父母斯民之任,为无愧焉。夫民之所安者,所欲者,必首之以衣与食。使无衣无食,未免有冻馁死亡,流离困苦之害。夫匪耕则何以取食?弗蚕则何以资衣?斯二者亦王者之所念而忧者也。

    今也,耕者无几而食者众,蚕者甚稀而衣者多,又加以水旱虫蝗之为灾,游惰冗杂之为害,边有烟尘,内有盗贼,无怪乎民受其殃而日甚一日也。固本朕不类寡昧所致,上不能参调化机,下不能作兴治理,实忧而且愧焉。然时有今昔,权有通变,不知何道可以致雨旸时若?灾害不生,百姓足食足衣,力乎农而务乎职,顺乎道而归乎化?

    子诸士,明于理,识夫时,蕴抱于内而有以资我者,亦既久矣。当直陈所见所知,备述于篇,朕亲览焉,勿惮勿隐。”

第六百四十一章 确定书法字体

    说句实在话,王宗师的口音实在难懂。

    不过,四个太监抬着这个木板,也就是考生们口中所谓的玉榜在考场里四下游走,让大家能够看清楚,然后就立在考场的正当中。

    这道题目的都是用核桃大小的字写成,就算你有近视眼,也应该能够看得清楚。

    一看到这道考题,苏木心中一楞:“怎么又变了,这贼老天不是在玩人吗?”

    原来,作为一个穿越者,在现代社会的时候,苏木帮自己导师编辑过历代状元八股文。虽然说殿试只考策问,跟八股制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当年却也将历年殿试的文章都找出来浏览过一遍,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一期殿试的考试题目。

    据他所知,如果历史要回归他本来的面目。那么,今年的考试题目应该是弘治十六年殿试那一道才对。真实历史上,这一届的策问,应该是一道漕防疆防正统体要策。

    却不想,今天却变成了这样。

    在考试之前,苏木也提前做过准备,依照那个题目自己作了一篇范文先背熟记在心头。当然,这次若是在抄袭康海的文章实在不够意思。上次没有同他撞车,已经是老天爷开恩。再说,殿试本就是一个形式,如果不出大的意外,基本上人人过关。最后,只不过是如何排定名次而已。

    如此看来,苏木根本就不需要出此下策,为了一个所谓的名次行险。

    所以,他这次准备考自己的能力硬考。

    实际上,殿试的难度真的很小,如果你对名次没有什么过分的追求的话。当然,殿试的名次八成以上是要参考会试成绩的。否则,你会试考个三百多名吊车尾,勉强进入殿试这关,可殿试的时候却拿了状元,传了出去,只怕人人不服,朝廷的威严何存?

    殿试的考试除了参考会试成绩之后,还有两个因素。一是书法,二是格式。

    殿试的策问文章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重格式不重内容,真论起好坏来,好象大家都写得差不多。要想分出好坏,只能看谁的字写得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书法这种东西短期内也没什么提高,至于格式其实主要是一头一尾。

    开头按照规矩要用“臣对臣闻”四字,结尾则点出“臣谨对”就算过关。至于中间部分只要考生不出违式,其中的正义哪怕生吞活剥,最次也在三甲之中。那时节,殿试违了式的考生也场场有些个,一旦违式,便被拨与吏部,立即授七品职事,外放为官,不赐进士身份。自然,这也算是朝廷命官,算是正经出身。

    所谓违式,不过是遇上“天”及“帝、后、祖宗”等字,须提行,且必高出一二字书写,俗称抬头。再个就是要避大明天家的忌讳。

    正因为这样,苏木倒是没将这场考试放在眼中。至于文章作得如何,只要格式不出文,即便作得空洞无物,枯燥些也是无妨。至于书法,他自然有强烈的信心。

    不过,看到这个题目和真实历史上完全不同,他是微微一呆。

    然后就好象明白了什么,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看起来,老天爷也怕我了。怕我苏木又不管不顾地抄真实历史上康海康状元的文章,弄得他操作起来有一定难度,索性就另外弄出一个新题目出来。

    这说明,历史的惯性在我苏木这只蝴蝶的面前投降了,至少在这一刻如此。

    文章,即便重新作,苏木也没有丝毫担心。

    现在只需考虑该用什么书法。

    同童子试、乡试、会试考场必须用严格的馆阁体不同,殿试没有规定你必须用什么字体,考生可以自由发挥。前面几场考试之所以用馆阁体,那是因为考生的卷子写完之后需要由专人誊录,然后糊住名字,防止作弊。

    殿试就是个形式,作弊已经毫无必要。所以,都不糊名字的,也不需要誊录,考的又是书法,自然什么字体顺手就怎么来。

    当然,你如果擅长张旭、怀素狂草,要将殿试考场当成艺术殿堂,拿自己的前程搞行为艺术。自己做死,也没人救得了你。

    苏木的书法如今在士林中算是小有名气的,尤其是一手董其昌行书,更是为他获取了不少的赞扬。

    书法这种东西,其实只要从小临摹名家字帖,每日苦练,再有一定的天赋,十几年下来,大家都能写得不错。当能写一手不错的书法,却未必能够成为书法家。毕竟,能够做书法家的,至少也要能够开宗立派。

    苏木之所以能够在书道上获取名声,还不是因为占在了董其昌的肩膀上。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董其昌体确实令人耳目一新,大觉震撼。

    想到这里,苏木就随手用自己写熟了的董其昌体在卷子上写道:“臣对:臣智识愚昧,学识疏浅,不足以奉大问。”

    刚写到这里,他却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将卷子放到一边,另外拿出一张来。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用的竟然是行书。

    在殿试这种考场上,虽然不**法字体。可怎么着你也要楷书啊,用行书、草书也太不严肃了,须防着考官看你不顺眼,来一句“这个字本官看不懂”给你点个差评。

    到那个时候,才是真的应验了一句:不做就不会死。

    想到这里,苏木这才端正起态度,用标准的小楷将这个抬头写在纸上。

    用的自然也是董其昌体。

    相比起行书,董其昌的小楷也是一绝。

    正如他自己所说:“吾书无所不临仿,最得意在小楷书,而徽于拈笔,但以行草行世。亦都非作意书,第率尔酬应耳。若使当其合处,便无能追踪晋、宋,断不在唐人后乘也。”

    可见,在小楷上面,董其昌的艺术造就只怕比行书还高,这样的字拿到殿试考场上,想不拿高分也难。

    同苏木一样,也有不少考生写废了卷子,拿了新矩新起头。

第六百四十二章 审题

    殿试的主考官依旧是当今天皇帝,和会试不同,正德天子还亲自监考。

    同是监考的还有三大阁老和各部尚书,都是正二品以上的朝廷大员。

    被这么多大人物注视着,说不紧张也是假话。即便已经没有淘汰一说,但考场的气氛还是显得非常紧张,甚至比会试时还压抑。

    不少考生都是战战兢兢,握笔的手都在颤抖,别说思考,就算这个“臣对臣闻”的开头,也写得哆哆嗦嗦。字自然是歪歪扭扭,不成模样。

    这样的书法,真交上去,肯定是不成体统的。

    所以,不少人都将卷子废掉重新来过。一次不成,就两次,三次,直到彻底镇静下来为止。

    苏木今天的心情很是放松,偷闲还看了看其他同年。

    由他们的表情看来,吴世奇作得很麻利,段炅和牛得水他们也是一脸的自得,显然是作得不错。

    苏木一想,立即就明白过来。殿试说穿了,对于考生的文化素养已经没什么要求了,考得不过是他们的心理素质。

    这群前通政司的官员们,成天朝廷的各部院打交道,往来的不是尚书就是侍郎,经历过的事情多了,这种场面还镇不住他们。想来,这次殿试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困扰。

    看到他们的神情,苏木也不觉舒了一口气。

    儒家讲究的是养浩然之气,究竟的胸有静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毕竟,能够坐在殿试考场上的贡生们莫不是人尖子,又是在科举这种独木桥中千军万马杀出来,都知道如何调整自己的状态。

    很快,绝大多数人都平静下来了。

    又看了一眼题目,苏木写完抬头之后开始思索自己接下来该怎么作文。

    策文虽然是官样文章,但也不能胡乱写,离题万里地满口跑火车却是不成的。

    正德皇帝所圈定的这道题目其实很大路货,说起来意思也非常简单。

    大概是说,皇帝是人君,奉天命御万民,既然是君父和臣民的关系,那么,各人都应该扮演自己应尽的角色。皇帝应该有皇帝的职责,干好自己的本分,如此才算是无愧臣民苍生。那么,百姓臣子所欲者,首推衣食二物。

    这两样东西,也是一个皇帝应该牵挂在心的。

    如今,民生艰难。耕作者口中无食,种桑麻者身上无衣。加上水旱蝗虫之灾,外有边患,内有盗贼,百姓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开盛世太平呢?

    ……

    要求考生以这个意思作一篇策论,告诉皇帝该怎么作。

    其实,这类的策问在历朝历代的君臣奏对中乃是老八股了。从春秋时,到现在,已经有无数人写过同样的文章,说过无数的话。

    好象,君臣之间奏对这个话题是必须谈起的。就好象后世现代社会,政府机关开会,招商引资、发展地方经济、GDP这个话题是必须提起的。

    至于如何回答,上下五千年,大臣和士们都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固定的套路。不外乎:君主者当勤于政务,减少开支,为天下之表率;做臣子的,当廉洁自律,勇于王事云云。

    核心的意思,不过是:当政者克己奉公,奖励农桑云云。

    ……

    看到这个题目,苏木心中突然一动:这题目,口口声声都是在说皇帝你应该怎么做皇帝,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天子,其中未免有教训的味道,尤其是在殿试这种严肃的考场上,简直就是故意给正德找不自在。

    想来定然是是文官们有意为之。

    可见,如今正德皇帝和文官集团们相处得并不是那么不愉快。

    至于其他几道题目,估计比这题目更加恶劣。

    正德皇帝也是没有法子,这才选了这道不算那么过分的。

    其实,出题着过分的只怕也只正德这一朝,或者明朝中页才会出现。到了清朝,殿试的策问题目大多是“漕运”“河防”之类。

    可以想象,此刻的正德皇帝的脸色定然不是太好。

    想着,苏木不觉摇了摇头。

    ……

    既然是套路文,如果按照套路写,也是十分容易的。

    即便事先准备好的范文没有任何用处,苏木却不感觉有任何失落,反倒是觉得重新作一篇文章比起纯粹的抄袭来得有趣得多。

    否则,这么长时间还真不知道如何打发。

    按照殿试的规矩,考试时间有三个时辰。

    先前经过诸多折腾,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后世北京时间上午八点钟的模样。等到考试结束,要到下午两点钟的。虽然可以提前交卷,不过,太早交也不太象话,显得也狂悖。

    况且,策文可不比八股时文只要八百字,篇幅要长得多。动辄三四千,四五千字,碰到能说会写的,五六千都未必打得住。

    这么多字,就算用毛笔誊录一遍,也需要花不少时间。

    苏木也知道殿试就是走个过场,自然不会在考场上玩个性,来特立独行。想了想,还是按套路文来,老老实实地写吧。

    看了半天题目,他已经有了思路。

    就提起笔写道:“窃维陛下当亨泰之交,抚盈成之运,天下皆已大治,四海皆已无虞,而乃拳拳于百姓之未得所为忧,是岂非文王视民如伤之心耶?甚大美也!然臣之所惧者,陛下负聪明神智之资,秉刚睿明圣之德,举天下之事,无足以难其为者,而微臣所计议复不能有所补益于万一。陛下岂能以其言为未可尽弃,而有所取之耶?陛下临朝策士,凡有几矣。异时莫不光扬其名声,宠绥其禄秩……”

    反正都是些废话,反正就那么回事。就算枯燥空洞,只要叫人挑不出毛病了,也属王道。

    苏木预计自己这篇文章大约要写五千字,毛笔字写得又慢,到了午时,就写了将近两千来字。

    很快,到了吃饭的时间。

    按照规矩,这顿午饭朝廷是要负责的。

    对于皇宫的伙食,苏木早已经绝望了,当初在西苑,每到午饭时,对他来说就是一种难以容忍个折磨。

    可等到午饭送上来,他却是一愣,却是不错。

    一盘白鸡肉,刘瑾唱道:“金盘送鸡”

    寓意:今般送吉。

    苏木尝了一块,虽然只放了点盐,滋味却异常的好。

    明朝可没有速生白羽鸡一说,都是跑步草鸡,原生态绿色环保。

    说起来,用白水煮最好。否则,被御厨乱整一气,倒是可惜了材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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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女婿介绍:
书中主要讲述了这里是大明弘治末年,宽厚的弘治皇帝,飞扬跳脱的正德,精彩纷呈的官场现形记,看一个普通现代人如何玩转情场官场。作品在“移动和阅读”火热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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