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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虎臣     明朝好女婿txt下载     明朝好女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五章 没有你,我也活不成

    古人都传统,羞于在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私生活,而且,这里还有自己的女儿,和未来的女婿。

    胡顺窘得一张老脸微红,将头低了下去。

    冲虚吟道:“道家房中术有云:男女同行极乐,得阴阳融合,龙行凤引,胎气阳壮,则易生子。意为夫妇行房……”

    说到这里,他才感觉不妥。

    就连苏木也大叫不妙,忙转头去看胡莹。

    先前还哭成一团的胡小姐却俏脸通红,转身跑了出去。

    冲虚忙道:“胡大人你夫妻留下,其他人先回避一下。”

    他是个修行人,这修神仙大道的人,斩情绝欲。据说修到后面,境界层次一上去,看众生皆是平等。心目中也没有人类、动物,男女之别。冲虚若不是为了光大道教,早就寻一个僻静之处闭关修炼了。

    不过,身在红尘,就得守俗世的规矩,他就笑着看了其他人一眼。

    胡进学也早就臊得坐不住了,听到冲虚的话,如蒙大赦,转身逃也似地跑了。

    苏木朝冲虚递了一个颜色,示意他搞定胡顺。

    冲虚朝苏木不为人知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表示知道。

    出了房间,关上门之后。胡进学早已经臊得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只胡莹一个人站在一从光秃秃的辛夷木下,她一身雪白的狐裘,映衬着雪白的皮肤和修长的身材,映衬着她哭红了的双眼,竟是一种说不出的美。

    看到她黯然地站在树下,苏木心中一疼,正要上前去安慰。

    屋中传来冲虚清朗的声音:“求子法自有常体,清心远虑,安定其衿袍,垂虚戒斋……”

    冲虚道长的声音并不大,可穿透力极强,虽然关上门,站在外面,苏木依旧能听得清楚。

    听到冲虚这话,他气得乐了。这算是卜卦,根本就是在教胡顺夫妻房中术嘛?冲虚牛鼻子,我苏木是叫你装神弄鬼的,又不是让你给胡顺进行性知识扫盲。

    一开始就说夫妻二人若要得子,先要清心寡欲一段时间,斋戒沐浴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胡顺的声音响起,全是迷茫:“仙长,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胡夫人也表示不懂,外面站在树下的胡莹听到爹娘的声音,好奇地抬起头,正好和苏木的目光碰在一起,眼圈一红,又落下眼泪来。

    这一哭就不可终止,却死死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苏木心中一疼,鼓起勇气,正要去直接面对胡莹,这种事情,他已经决定不再逃避了。可屋中的冲虚道人的一句话却让他吓了一大跳,感觉事情开始朝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发展。

    冲虚:“以妇人月经后三日,夜半之后,鸡鸣前嬉戏。”

    屋中的胡顺突然叫起来:“仙长这句话,我却听懂了。”

    胡莹的母亲气愤地呵斥丈夫:“你这个老不羞的,对这些东西就是上心。”

    胡莹顾不得悲伤,听得心中惊慌,“啊”一声,将头撞在辛夷木上。枝条上的积雪纷纷落下,撒了她一头一脸。

    苏木越听越不象话,突然明白,冲虚这个道德高人,若是叫他骗人,心中却是大不愿意,宁可用道家的房中术来帮胡顺求子。

    说句实在话,冲虚这人的品德确实是非常值得人敬佩,很多时候有点像吴老先生,未免显得迂腐。

    对于道家的求子法门,苏木也不敢肯定说成,也不敢说肯定就没有效果。这东西有点玄奥,姑且存而不论。

    不过,就算胡顺学了这套法门,估计也会用在外面的女人身上。

    对于这个准老丈人,苏木有点无语。

    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不假,可问题是,胡莹的母亲很厉害啊!好汉不吃眼前亏,胡顺你就不能收敛些吗?

    看到胡莹捂着头蹲了下去,苏木顾不得那许多,重重地咳嗽一声:“冲虚道长,你还是快些算卦吧。子嗣问题三分人力,七分天定,还是问问上苍的好。”

    说完,就朝胡莹跑过去。

    屋中,胡顺娘子也道:“还请仙长给家夫算上一卦,若老天注定让我们胡家无后,就算再怎么折腾也是无用。”

    冲虚这才想起苏木以前同自己说好的事情,叹息一声,这才不情愿地说道:“好吧,就替你们算上一算。其实,暴露天机这种事情乃是逆天行事,贫道也是不愿意做的。”

    屋中又传来胡顺夫妻求恳之声。

    一切终于回归正轨,苏木这才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扶住胡莹:“莹儿,你怎么样了,可疼吗?”

    “要你管?”胡莹愤怒地甩开苏木的手站起来:“你是我什么人,又凭什么管我?苏木,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回去找你那吴小姐好了?”

    苏木叹息一声:“这事我真的有苦衷啊?”

    “什么苦衷,不就是看那女人比我文静,比我胡莹白,又是大家闺秀,瞧不起我这个军户的女儿?”胡莹小声地哭起来:“既然你已经和那吴小姐定了婚,还来找我干嘛?”

    苏木心中一酸,伸出手去擦掉胡莹面上的泪水。

    胡莹只感觉精神前所未有的虚弱,这次却没有躲闪。

    苏木柔声道:“这事其实我也很头疼,真的是有苦衷,我这几天乱得紧……”

    说着话,就大约地将吴老先生以死逼迫自己找媒人过去提亲一事同胡莹说了。

    又黯然道:“其实,我真……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吴老先生去死……”

    “难道你眼睁睁看着我去死,苏木,没有了你,我也活不了啦!”胡莹突然袖子一翻,抽出一把匕首来就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苏木大惊,低喝:“莹儿,不要!”

    正在这个时候,屋中却传来胡夫人一声惊叫。

    叫声中充满了恐惧,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然后,又是胡顺的大叫:“我的个妈呀,吓煞老夫!”依旧是无比的凄厉畏惧。

    “娘,爹!”胡莹这下子再顾不得要自尽,快步朝前冲去,一把推开屋门。

    苏木也跟着第一时间跑进去,定睛一看,却见到胡顺和胡莹母亲瘫坐在椅子上,一张脸苍白如纸,浑身上下筛糠一样颤抖。

第五百五十六章 怪力乱神

    胡莹就是母亲年轻时的翻版,母女二人都是性格火暴,胆大包天之人。

    这样的人,居然能怕成这样,确实叫人感觉奇怪。

    胡莹见母亲吓成这样,哪里还顾得上伤心,一把抱她:“娘,娘,你怎么了?”

    一连叫了几声,胡夫人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只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左边的墙壁。白云观丹房和这个时代的任何建筑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木制墙壁。

    随着她的手指,苏木定睛看去,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却见得,墙壁上豁然贴着一个巴掌大小,用黄纸剪成的小人儿。同道家实施法所用的黄纸不同,这张纸片显得有些厚,上面用血红色的朱砂画了些奇怪的符,还写了一行小字。

    冲虚道人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手捏发诀,大袖飘飘,宝相庄严,口中低声念着让人听不懂得咒语。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

    按说,这样的东西也没什么了不起,怎么可能将胡莹的父母吓成这样。

    不但苏木,就连胡莹也是满面的不解。

    正疑惑间,随着冲虚的法诀,那只小纸人却突然一动。

    苏木“啊”一声蹬大了眼睛:这不是眼花了吧?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胡莹也叫起来:“怎么……动了,苏木,我是不是眼花了?”

    说着话,她忘记了刚才和苏木的矛盾,下意识地身手握住了他的手。

    苏木:“好象……是动了。”

    话刚说完,冲虚道人口中的法诀响亮起来。大约是受到了这咒语的刺激,又或者冲虚的声音让他实在难受,小纸人飞快地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幅度很大,这下,苏木确定自己是没看错。

    心中突然没由来的一寒,感觉自己和胡莹的手心同时有冷汗渗出来,又冷又滑。

    再回头飞快地看了胡顺夫妻一眼,两人都是面无人色,软软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再提不起一丝力气,甚至连叫都叫不出来。

    额头上全是黄豆大小的汗水,但脖子上却起了一层明显的鸡皮疙瘩。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使屋中笼罩着一股诡异而神秘气氛,丹房中也没生火,本就冷,此刻更是令人感觉冰寒刺骨。仿佛有一张大手正抓住人的心脏,在使劲地捏着。

    即便苏木早就知道这不过是冲虚道人为了骇人耳目弄出来的一个小戏法,受到这种气氛的感染,还是感觉口中发干。

    “啊!”胡莹终于忍不住住叫出声来,身体也是一软。

    苏木慌忙一把将她抱住,感觉这小姑娘的身子在自己怀抖个不停。

    他心中大乐:这两口子和恋爱中的男女吵架时,只要能牵牵手,抱在一起亲热,即有天大的矛盾,也会立时烟消云散。

    时间好象被人按了慢放键,一切都显得非常地迟缓,那只小纸人慢悠悠地贴着木板壁朝上爬去。

    老半天,如同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总算爬到了一道墙壁的缝隙中。身子一侧,就朝里面钻去,眼见着就要没有了踪影。

    从头到尾,众人受到这神秘气氛的影响,就没有人动弹一下。

    这个时候,冲虚道人突然大叫一声:“天机已露,岂能就这么走了,留下!擒龙、控鹤!”

    说完,伸出手虚空里一抓。

    那只小人就好象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所牵引,被硬生生地从墙壁缝隙里扯了出来。

    然后蝴蝶一样在空中飘飞片刻,终于落到冲虚道人的手头。

    响亮的笑声响起,冲虚站起身来,展开支人看了一眼,笑道:“终于算出来了!”

    胡莹父母互相看了一眼,总算回过神来。同时跪在地上,朝冲虚磕了一个头:“还请老神仙教我!”

    冲虚忙伸手将他们夫妻二人扶起:“胡经历,夫人,贫道的卦已经算完,坐下说话吧。”

    夫妻这才站起来,同时问:“如何?”

    冲虚将那只小纸人放在几上,展开了。

    苏木也是好奇,拉了胡莹一把:“走,我们也去看看。”

    胡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苏木搂在怀里,抓着手半天了,恼怒地一把甩开苏木的手,“抓够了没有?”

    苏木讷讷几声,心中却是一喜,看胡莹现在的样子好象恢复了许多,再不像先前那样要死要活。等下如果使出水磨功夫,未必不能让她原谅。

    两人走过去,站在几前。

    冲虚的那张小纸人上画了一道符,又写了一行小字。鬼画桃符苏木自然不识,看那行小字却知道,应该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搞不好就是胡顺的。

    果然,胡顺就忙问道:“仙长,你算出什么了?”

    冲虚看了看那行字,“纸人上写着胡大人的生辰八字,刚才,贫道施法时……”然后摇了摇头。

    “如何?”这下,不但胡顺,连胡莹的母亲也急问。

    冲虚也不回答,只猛地站起来,朝门口走去:“胡大人,恕贫道修为浅薄,这一褂却是看不真。”

    胡顺大惊:“怎么可能,道长神通广大,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说着,就一步跃出拦住冲虚的去路,连连拱手:“仙长,请留步,仙长请留步啊!”

    胡顺娘子也是连连施礼:“老神仙可是有话不方便说,但请直言。”

    冲虚只是叹息,只是说:“真算不出来,抱歉,抱歉!”

    看他的表情,又是犹豫,又是惋惜,简直生动。苏木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他在装神弄鬼,不过,对道长的演技他还是非常佩服的,这个冲虚也是个演技帝啊!

    胡顺:“道长神通我们一家人可都是见识过的,怎么可能连这都算不出来。道长且直言,如果真的应验,我我我……白云观今年的香油钱,我胡顺包了。”

    “修行人清净无为,不能让物欲粘了心窍。”

    无论胡顺夫妻如何求恳,冲虚只是推说算不出来。

    而胡顺此刻对冲虚已经是信到了十成,如何肯放他走。内心中,胡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这一褂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可无论如何,总得要直接面对。

    三人就这样站在门口纠缠不清,冲虚只是不住说抱歉,一脸的愧疚。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苏木和冲虚设下的一个局,可这个时候,胡莹却已经信了。见冲虚不说话,她心中也开始担忧起来,突然拉了苏木一把:“你是死人啊,还不快求求仙长。”

第五百五十七章 命中无子

    苏木故意装着为难的样子,低声道:“仙长说了,真算不出来,我去说又能怎么样?”

    胡莹大急,叫道:“不是说好了……”

    苏木:“说好了什么?”忙瞪了她一眼,这小丫头粗枝大叶的,别说漏了嘴让胡顺醒过神来,以前的布置岂不是白费了一场心思?

    胡莹这才知道自己失言,忙将嘴凑到苏木的耳朵上,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不是说好让爹爹相信他命中没有子嗣吗。仙长这一走,可如何是好?”

    “你说什么?”感觉到胡莹在自己耳朵边上吹来的热气,苏木心中一荡,故意问了一声,将身子向旁边一靠。

    感觉胡莹那软软的嘴唇正好印到自己的嘴唇上。

    “你!”胡莹一不小心着了道,蹬着眼睛怒视苏木。

    看到苏木那似笑非笑的脸,往日的情愫突然涌上心头,再说不出话来。

    而先前的满腹哀怨和悲伤,仿佛也轻了许多。

    苏木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朝冲虚一拱手:“道长,有话直说无妨,我们承受得起的。”

    “对对对,有话直说。”

    冲虚这才道:“看样子,不将话说明白,贫道今天是走不出这间丹房了。不过,道家替人算命卜卦本是泄露天机,这个……”

    胡顺:“道长,我会多给香油供奉的。”

    冲虚只转头看了苏木一眼:“金钱于我如浮云,修行人要得大道,虽说讲究财、侣、法、地,可钱这种东西贫道却是不缺。久闻苏子乔乃是士林大家,诗坛宗师。不过,却没多少人晓得你在书道上也颇有造诣,一手行书隐约有开宗立派的气象。要不这样,苏子乔你替我抄一篇《逍遥游》吧。”

    所谓财、侣、法、地,指的是修行人要想得道成仙的四大要素。

    财,就是金钱。有了钱,才能购买炼丹所需的药材。

    侣、就是带你入门,指导你提高的师傅。

    法、修行所用的功法。若是功法不对,你就算修一百年也未必有任何结果,所谓宁可千年不得到,不可修一日野狐禅,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地,就是洞府、宫观。名山大泽修炼的效果绝对要好过京城长安街的滚滚浊气,这一点自然是无庸质疑。

    听冲需这么说,苏木无奈地笑了笑,立即明白,这是冲虚在借机敲诈:“这么多字……”

    胡顺怒道:“苏贤侄,不过是写几个字而已,又什么打紧。难不成,我还比不上一篇字吗?”

    苏木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道长,我回去之后就写,写完之后就派人给你送来。”

    冲虚面上露出笑容,点点头:“如此就好。”

    然后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转身回到座位上面。

    众人也跟着做了回去。

    待到安静下来,冲虚才对胡顺道:“胡大人,依你八字看来,只怕……”说着,就叹息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仙长请说。”胡顺心中咯噔一声。

    冲虚:“你这种命数,只怕是注定无子的。”

    “不!”胡顺大叫一声,猛地站起来:“道长,我胡顺也不是不能生育,我不是已经生了莹儿吗?还有,上个月我一口气得了三个女儿。”

    “这等丑事偏你还好意思提?”听到丈夫说起外面所育的三个女儿,胡夫人一脸的煞气:“你以前之所以生了莹儿,那是当年你身强力壮。现在在外面所生的,鬼才知道是谁的种?”

    听母亲说得不堪,胡莹:“娘。”

    胡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缓和了一下语气:“好,就算我说错了话,都是你的种。可加上莹儿,你现在生的都是女儿,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被自家娘子这一通骂,胡顺感觉抬不起头来,用哀求的神情看着忽冲虚:“仙长,我这个命数可有法子破?”

    冲虚:“命里有事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胡大人,还是安于天命吧?”

    “真没法子破解?”

    冲虚:“人力无法胜天,请恕贫道爱莫能助。先前我为你算了这一卦,已是泄露天机,会受到老天爷怪罪的。逆天改命也不是不可能,但却不是贫道这点微薄道行可以的?”

    胡顺:“那么……谁可以改我的命数?”

    冲虚只微笑不语。

    胡夫人又骂胡顺:“当家的你也是糊涂,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比仙长还神通广大?”

    胡顺还在哀求:“仙长。”

    冲虚抚摩着长须:“也不是没有人?”

    胡顺眼睛大亮:“谁?”

    这下,就连苏木也提起了精神,凝神听去。

    冲虚:“这天下间能够改变胡大人命数的掐指算来,应该还有两人,一个彭祖。”

    “这姓彭的究竟住哪里?”胡顺忙问。

    苏木扑哧一声笑起来:“彭祖早就成仙了,也找不着。”

    胡顺还不死心:“还有谁?”

    冲虚:“还有一人自然是我武当先祖三丰真人。”

    这下胡顺听懂了,张三丰不是早就仙去了吗,不一样找不着。

    看来,自己身上的命数是没办法破解了。

    想到这里,胡顺眼睛一红,泪水就落了下来:“胡顺命苦,合该命中无子。我胡家的血脉到我这一带是要绝了。”

    这一哭,就再也收不住。

    冲虚叹息一声,也不在说话,摇头走了出去。

    他一走,胡夫人见丈夫哭成这样,猛地站起来,冷笑:“堂堂胡顺,不就是没儿子吗,就哭成这样,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我都替你脸红。大不了,你我老无所依就是了。”

    刚开始的时候,胡夫人和苏木商量好了要给自己丈夫设一个局,骗胡顺说他命里无子。

    可冲虚如今已经是通领天下道教的大宗师,又显示出这么高明的神仙手段。对于他的道行,胡夫人和女儿自然是信到了十成。

    听完冲虚刚才话,胡夫人心中也是一凛:虽说是个局,可像这种得道的老神仙,想来也是不会骗人的。搞不好当家的命你真要应了断子绝孙的命。

    古人都讲究香火传承,要养儿防老。

    胡家如今已经富贵,可一想到老来没有子孙服侍,又见丈夫哭得如此悲惨。

    胡夫人也是心中悲痛,猛地站起来,喝道:“当家的,你哭什么呀!懒得看你的模样!”

    说完就哽咽一声,跑了出去。

    “娘,娘。”见母亲伤心,胡莹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去想苏木要娶吴小姐的事情,也追了上去,生怕母亲有个好歹。

    这下苏木也傻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和胡莹母亲设这个骗局来哄胡顺。到最后,因为冲虚这手戏法实在太骇人耳目,老夫人反把自己个忽悠了进去。

    好愚昧的古人啊!

第五百五十八章 苏木,帮帮忙

    刚才还热闹成一团的丹房瞬间空了,只剩下苏木和哭成一团的胡顺。

    先前赵葫芦嘴快,将苏木准备和吴小姐定亲一事暴露了,苏木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恶劣,再坐在这里也没有了趣味,正准备走。

    突然间,“哇”一声,胡顺的哭声大了起来。

    只见他满面都是泪水,鼻涕也流了出来:“爹、娘,你们两去世得早。当年儿子不成器,成天在外面厮混,如今儿子虽然是大官了,可你们二老在生时却没享过我一天福。你们两老临去世前念念不忘的就是儿子的亲事和什么时候能够抱上孙子。儿子不孝,命里无子,将来百年之后,儿子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你们。”

    说到后来,胡顺不住地用拳头锤着自己的胸膛,看起来已经陷入崩溃之中。

    子嗣这种东西在现代人看来确实无法理解,不过,只要深入古代社会,一切都会明白。

    古人讲究的是灵魂不灭,人死了,并不是彻底的结束,每年还可接受后人的香火供奉。但如果你没儿子,就会很快地被人忘记,变成孤魂野鬼。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苏木没想到胡顺的子嗣观念如此强烈,都快变成执念了。

    他今天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心中也是愧疚。

    忙道:“胡大人,这个……这个……儿子又有什么好,总比不上女儿贴心。其实,男女都是一样,重男轻女,可是要不得的。”

    “女儿又如何,怎么比得上儿子?”胡顺号啕大哭,道:“你看莹儿这模样,跟她母亲一样,将来若是嫁了人,如何指望得上?”

    “这个……”苏木只能苦笑了,想古人的观念根深蒂固,他就算想安慰,也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胡顺开始口不择言了:“苏木,我是信得过你的,如果你做了我的女婿。你上面又没有高堂,将来我和莹儿的娘老了,也指望得上你。可是,刚才听你书童说,你不打算娶莹儿。莹儿将来若是嫁了别人,人家有一大家人,又怎么照顾得了娘家人……我我我,我胡顺的命真是苦啊!”

    苏木默然无语。

    胡顺突然叫了一声:“苏贤侄,你不是智比诸葛吗,不成,你得替我想个法子,看在莹儿的份上,帮帮老夫?”

    苏木吓了一跳:“这个忙我可帮不了,彭祖和三丰道人早就成仙了,如何找得着?”

    在以前,苏木本是一个无神论者。不过,连穿越这种狗血的事情他都碰上了,世界观也受到了彻底的颠覆。

    儒家对于鬼神一物,历来都是存而不论。不否定,也不肯定。

    神仙这种东西,想来也是有的,只不过,苏木不认为自己能够碰到,更别说去替胡顺寻彭祖和张三丰了。

    “苏贤侄啊,求求你,求求你!”突然之间,胡顺扑通一声跪在苏木的面前:“你不帮我想个法子,我就跪死在这里不起来。”

    苏木这下更是骇得冷汗直流,在他心目中,莹儿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他无法想象胡莹嫁给别人的情形。

    被胡顺这个准老丈人跪拜,任谁都经受不起,这可是要折寿损人品的。

    苏木也猛地跪了下去,扶住胡顺:“胡大人,我是真的没法子啊!”

    “不,你有办法的,你有办法的。”胡顺满面泪水不可遏制,看起来凄惨无比。

    苏木被他纠缠的又是恼火,又是难过。他现在已经后悔帮胡莹母女来骗老丈人了,胡顺在外面乱搞,一家人最多再吵上几次,也没什么打紧。可看胡顺目前的状态,却有变成神经病的趋势。

    问题是,现在要想劝住他,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苏木也怪自己以前在胡顺面前表现得太好,几乎是算无遗策。如今,老丈人对他已经是佩服到五体投地,对于他抱着强烈的信心。好象,只要苏木愿意,就没有干不成的事情。

    今天也该是他运气不好,先是胡莹知道自己要和吴小姐订婚,现在又是胡顺纠缠不放,苏木想得一阵头疼,内心中有崩溃的感觉。

    正要负气站起来,不管不顾地离去。

    突然想起胡顺刚才所说的那句话,又想起明清市井小说中的故事,心中顿时一动,就有了主意。

    “胡大人,其实,这事……也不是没有办法……”苏木的声音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真的有办法?”胡顺一阵惊喜:“苏贤侄你真的有办法让我有儿子?”

    苏木:“儿子我是没办法帮忙的,可胡大人你能有个孙子也不错啊,一样能承继胡家的香火。”

    胡顺:“苏木你说得好生没道理,我连儿子都没有,哪里还有孙子?”

    突然,他一呆,好象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抱养一个,不不不。”

    胡顺不住地摇头:“不是我胡家血脉的后代,我胡顺可不要。你的意思是不是让进学生了儿子之后抱一个给老夫?这事断断不可为,不是我老胡的直系后代,就算抱在怀里也没意思得紧。”

    老胡本身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让他替别人养孩子,他才不愿意呢!

    “不是,不是……”苏木小声说:“要不,胡莹将来生了孩子,头一胎的儿子过继到胡家,姓胡好了,叫你爷爷?”

    “啊,这个法子好!”胡顺猛地站起来,大约是高兴过度,差点将苏木撞倒在地。

    他站起身来,搓着手不停呵呵地笑着:“这个主意真好啊,莹儿的儿子是我的直系血亲,抱着也有心肠。呵呵,外公咱可不想做,要做就做爷爷!不过……”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泄气:“苏木,你不是不想娶莹儿吗?莹儿将来如果嫁给别人,人家怎么肯白白将自己家的孩子送到我手上来?”

    苏木:“要不,我娶莹儿就是了。”

    “啊,你真要娶莹儿,吴家怎么办?”胡顺又惊又喜:“这事,吴家会答应吗?”

    想到这里,他面容转厉,恶狠狠道:“苏木,要不这样,我随便寻个由头给吴世奇安一个罪名把他给抓了,你这件婚事自然就要作罢。咱们锦衣卫要办一个七品官,还不容易?”

第五百五十九章 苏木的提议

    苏木翻了他一个白眼,抓吴世奇,开玩笑,吴世奇和我苏木在通政司可是张太后和皇帝的安排,可不是你胡顺想办就能办的。

    还有你个胡顺,一遇到事情就想依靠暴力和权势解决,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真这么干了,我苏木以后还怎么面对吴小姐?

    苏木:“你抓人家吴老先生做什么,这事可干不得,你抓他,就是跟我苏木作对。过完年,苏木肯定是要娶吴小姐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说的话就得着数。”

    胡顺好象明白了什么,看着苏木冷笑:“苏木,我胡顺虽然是草莽出身,但现在也是堂堂锦衣卫经历,莹儿可不能给你做妾。否则,传了出去,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苏木摇头:“胡大人你不要着急,莹儿和我情义深重,我怎么可能让她做小?”

    胡顺一呆,疑惑地看着苏木:“你明明要娶吴家女儿,现在又说不让莹儿做妾,我怎么就不明白了?”

    苏木脸一红,竟感觉不好意思起来:“这事说起来颇是尴尬,还真得有些对不起莹儿。”

    “但说就是。”胡顺很不客气地说。

    苏木羞愧得将头埋了下去:“胡大人,吴小姐我是要娶为正妻的,这个名分我要给她。不过,莹儿那边我也不能对不起,一样要给个名分。要不,两头大吧!”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弱不可闻。

    所谓两头大,原指不分妻妾,引申为和妻子处于同等地位的妾。这是明朝特有的一种社会现象,也是目前苏木所能想到的,唯一的两全其美的处理办法。

    当然,苏木向胡顺所提出的同这个时代的的两头大还有所不同。

    看到胡顺变了脸色,苏木也顾不得尴尬,加快语速,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胡小姐与自己成婚之后,并不做妾,但也不是法律意义上的正妻,只得了一个名号。依旧住在胡家,而不用去苏木那里,享受正妻所应该有的所有待遇。

    如此,就可以避免去苏家做妾,地位底下的问题。

    胡顺越听越怒,顾不得流泪,也管不了苏木以前帮过自己那么多忙。大吼一声,抓住苏木的领子,喷着唾沫星子:“不成,不成,如此一说,不也是妾。我胡顺的女儿,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但见他脖子也红了,颈动脉突突跳动,显然已经处于暴怒之中。

    苏木知道胡顺武艺高强,真若控制不住情绪,吃这一顿暴打是免不了的。

    他早已经想好了对策,心中也不惊慌,抬头静静地看着胡顺:“胡大人,将来我与莹儿所生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姓胡,归宗胡氏,都喊你爷爷。”

    “什么……”胡顺现在日思夜想,想的就是如何延续祖宗香火,都已经魔障了。现在一听到“胡”字,就是一颤,停了下来:“都姓胡?”

    苏木点点头,耐心地说服着胡顺:“胡大人,你想啊,我苏木现在才二十出头,莹儿也不过十七。我们两人都没病,身体健康得很。以两年生一个孩子计算,到四十岁,生十个应该没问题。胡大人你才四十岁,以你的身子骨,活个八十没有任何问题。有生之年,四世同堂当不是难事,甚至五世同堂。”

    “你想想,一家几十口人的热闹劲儿,又该是什么样的光景?”说着说着,苏木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五世同堂!”胡顺一凛,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整个人都变得晕忽忽起来。

    苏木刚才这一席话,就如同魔鬼的诱惑,让他无法拒绝。

    下意识中,胡顺叫了一声:“那感情好,你真答应以后所生的孩子都姓胡?”

    让自己的儿女随母家的姓对一个古人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谈。你想想,一旦百年之后,你的儿子却去拜祭别人,而你却享受不到一点香火,那却是世界上最凄惨的事情。

    可苏木是现代人,在他看来,儿女跟母亲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情在现代社会多了去。总不可能因为随了母姓,子女就不认你这个爹,同你没有父子亲情了?

    苏木很肯定地点点头,伸手拨开胡顺的手。

    走到冲虚的书案前,提笔飞快地写了起来:“苏木可以立字据的,将来我若是反悔,胡大人可告到官府去,甚至到皇帝面前告御状,总归会还你一个公道。你若还不信,可请冲虚仙长过来做证。如此,你可放心?”

    见苏木写下字据,胡顺心中一阵狂喜。他已经被苏木刚才所描绘的十几个孙子,四世同堂的幸福光景给冲昏了头脑,连连点头:“那感情好!”

    很快,苏木将字据写好,一式两份,递给胡顺:“胡大人,签字画押吧!”

    胡顺这个时候倒是犹豫了,期期艾艾道:“签字是可以,可是……可是……我堂堂锦衣卫经历,怎么说也是个人物,独生女儿给一个举人做了两头大,未免有些吃亏,传出去也是一场笑话。若是叫莹儿她娘知道,我可就麻烦了。”

    “胡大人的意思是?”苏木见胡顺还保留着一丝清醒,心中也是有些急噪。忍不住道:“胡大人,实在不行我就明媒正娶莹儿好了。不过,将来我的孩子可不能姓胡。就算生再多,一个也不给你。”

    “不,不!”胡顺急了眼:“苏贤侄,就依你好了。莹儿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又不用去你苏家做妾,她会同意的。不过,我胡家在京城也算是贵人之家,你也知道莹儿娘的脾气,她面子上须不好看。不过,我倒是有个主张。”

    苏木:“胡大人你请说。”

    胡顺道:“要不这样,苏贤侄你不是马上要参加会试吗?只要你中个状元什么的……实在不行,怎么也要点和翰林。以你的才干和在皇帝陛下那里的恩宠,只要点了翰林,将来必定入阁为相。我锦衣卫经历司经历的女儿给翰林学士做两头大,传出去也不丢人。如此,莹儿娘那边也会点头的。贤侄你是天下一等一的才子,点个翰林,对你来说还不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如此,大家面子上也过得去。你看这样定……可好?”

第五百六十章 必须点翰林

    苏木抽了一口冷气,看样子,自己刚才提议已经初步说动了胡顺。至于胡莹那边,那小丫头只要同自己在一起就心中欢喜,想必也不会反对。

    以她的火暴的性格,就算将来去了苏家也免不了要同家里人发生冲突。还不如出嫁不离家,依旧住在胡府自由自在快活。这个建议,她想必也是千肯万肯的。

    最大的问题还真在老丈母身上,同胡莹只要有爱情只要能够苏木在一起就足够了不同,她这个做母亲的有的时候还得考虑到胡家的面子。想来也是,一个锦衣卫经历的女儿给一个举人做两头大是有些骇人听闻。但给一个前程远大的翰林学士,将来甚至还有可能做阁臣的人做两头大,却是可以接受的。

    问题是,翰林院就是那么好考的吗?

    苏木也不敢肯定,不觉迟疑起来。

    胡顺:“怎么,贤侄不答应?如果连这个条件都不肯同意,胡某人无话可说,告辞!”

    容不得苏木在犹豫,他知道只要胡顺一走,自己和胡莹的事情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当下一咬牙:“好,苏木就答应胡大人。”

    “好好好,如此就好!”胡顺也松了一口大气。

    女儿和苏木的关系他是知道的,对于自己有苏木这么一个有天大本事的女婿,他也是非常得意:“苏木,我去请冲虚老神仙过来做证人。”

    很快,在冲虚佐证下,苏木和胡顺都在字据上签了字,又盖上手印,总算将这事说妥。

    最后,胡顺笑眯眯地将字据收进怀里,叮嘱苏木:“贤婿啊,过完年你抓紧温习功课。只要点了翰林,就给你们办婚事,到时候大登科小登科一起办。”

    苏木苦笑,这一年多来自己在胡顺口中称呼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最开始的“苏木”到后面的“子乔”、“苏先生”、“贤侄”,再到现在的“贤婿”叫他有些应接不暇。

    苏木还是有些担心:“泰山老大人,岳母那边……”

    据他所见得知,胡顺在家中的地位可不高,被胡莹母亲吃得死死的。就算他和胡顺立下字据,胡夫人也可以翻脸不认。

    “贤婿且将心揣在怀中,家里的事情自有我说了算,还轮不到一个娘们说三道四,那不是母鸡司晨吗?”胡顺说出这句话,却还是感觉有点气短,补充一句:“实在不成,我先去说服莹儿,那小丫头自然是巴心巴愿要跟贤婿你的,就叫她去跟她母亲闹好了。”

    苏木倒被胡顺说得笑起来,弄好一切,就各自回家去了。

    这一路走回家,苏木心中略微不安。

    首先,自己未必就能考进翰林院。其次,让胡莹做两头大的事情还真不好说出口,尤其是自己刚答应和吴小姐成亲的这个关口。小蝶和吴小姐关系密切,又性格急噪,若让她知道了,也不知道要生出什么风波,这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说。

    赵葫芦这人口快,可心思却是灵便,否则苏木当初也不可能招他进苏家做自己的贴身书童。

    见主人家一脸的忧虑,立即就明白过来:“老爷可是在心烦小蝶姐姐反对此事?”

    苏木:“你懂什么,不该问的就别问。”

    赵葫芦:“老爷,其实这事也容易办,小人倒是有个法子。”

    苏木来了精神:“你说。”

    赵葫芦:“小蝶姐姐性子急,和胡家小姐彼此都看不顺眼。此事若是直说,怕是她也听不进去。既然老爷没办法说出口,何不找其他人做说客。”

    “本老爷好象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苏木若有所思,叹息一声:“只是……若是叫吴小姐出面,这话,本老爷却怎么开得了口?”

    赵葫芦大惊:“老爷你果然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小人嘴一张,你就知道我说什么了!”

    苏木受了赵葫芦的恭维,心情好了些:是啊,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既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干脆就说实话。这事最后终究要直接面对的,吴小姐做为我苏木的正妻,却不能瞒她。

    据苏木所知,吴小姐知书达理,心胸宽厚,他和胡莹的亲密关系她也是知道的。可以前从来没在苏木面前提过,甚至没有丝毫醋意。

    如今,唯一的办法只能对她明说,希望能够取得她的理解。

    只要她同意了,小蝶也不能再说什么。

    车马停到家门口,苏木并没有进去。

    而是绕围墙半圈,去了吴世奇所住的小院子。

    一个丫鬟开门,见是苏木,欢喜地迎了进去,然后大叫:“大老爷,大小姐,姑爷来拜年了。”

    吴世奇正在书房里背书,见苏木来,也不说话,只朝他摆了摆头示意不要打搅,然后闭上眼睛念个不停。

    仔细听去,正是朱熹注解的《猛子》,科举必考的书目之一。

    这才起了个头,看样子,没有三四十分钟完不了。

    苏木也不打搅,捧着茶杯看着杯子里的腾腾热气发呆。

    对于说服吴老先生和吴小姐接受胡莹两头大的事情,苏木有八就分把握。可胡顺先前在白云观所提的条件所中,让自己必须点翰林一事,苏木却没有丝毫把握。

    若是这个片历史时空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根据手头的资料,苏木已经提前知道了考试题目和经典范文,别说点翰林,就算中个状元也有可能。

    实际上,他也是凭借这一点,在一年的时间内从一个普通人连过四关,从童子到秀才,最后获得了举人功名,从此挤进了明朝统治阶层。

    问题是,随着自己日渐融入这个世界,并将自己的影响逐步扩大,蝴蝶效应也越发地强烈起来。到现在,弘治提前两年去世,而本该举行的会试也延迟到明年。

    以前的作弊手段和先知先觉再也用不上了,就算经过一年多的苦读,又有韶老先生、吴老先生、内阁三老这一群名师的耳提面命。

    但苏木却知道自己的国学底子相比起古人而言依旧显得有些薄弱,勉强去考,中个赐同进士出身,或许还有可能。

    点翰林,那就算了吧!

第五百六十一章 苏木你这个混帐的东西

    明朝有非进士不得为官,非翰林不得为相的规矩。

    所谓非翰林不得为相,就是说,你不是翰林院出身,将来根本没有入阁的资格。其实,不但是见内阁,就算是封疆大吏,部院高官也没你的份儿。

    如今的明朝正值承平之世,这样的世界对老百姓来说固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天下无事,做起官来,要想升迁却没有那么容易。

    你不是翰林院出身,靠熬资格从正七品的官员做起,宦海沉浮个几十年,到一个正四品的知府就该到了退休年龄。但点了翰林,就好象是进了后世的中央党校,一开始就是作为高级干部来培养的。

    一旦翰林院的学习期满,按照明朝的制度,要么是进中枢机关给皇帝做秘书一类的工作。要么就下房到六部观摩学习,然后提拔到重要的岗位上去。升迁速度比起一般文官,只能用坐直升飞机来形容。

    正因为这是一条做官的快速通道,能够点翰林,却是会试考试的重中之重。

    按照明朝的科举制度,会试一甲前三名,也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直接获得进士功名,保送翰林院做编修。严格说来,这三人才是真正的进士。

    至于二甲,只算是同进士出身。也就是说,政治待遇和身份和进士相同。

    到了三甲,只能是赐同进士。入了三甲,你不是进士,甚至连进士的待遇也不能享受。不过,皇恩浩荡,恩赐你一个同进士出身。

    当然,在世人心目中,一甲二甲三甲都是进士。

    也因为如此,赐同进士是别想进翰林院的。

    只有同进士或许还有点机会。

    一甲前三直接点翰林,考试结束之后,朝廷还会在二甲中式进士中选三四十人充实翰林院,这就是所谓的选管,而这群人就是所谓的庶吉士。

    如此看来,你要想进翰林院,会试的考试名次至少要排进前四十才有把握。

    而参加会试的可有好几千举人,这些考生可都是大明朝各省精英中的精英,苏木可不觉得自己会考进前四十名。

    能够进三甲已经是人品爆棚,至于前四十名,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之中,一切运气成分都会被庞大的考生基数扼杀掉。

    想到这里,苏木突然忧愁起来,对于来说服吴小姐接受胡莹两头大的心思也是意兴阑珊。

    即便吴小姐点头,自己若是点不了翰林,他和胡莹的事情也成不了。

    人生啊,不如意者十之**!

    苏木有种想长叹息的感觉。

    就这么乱糟糟地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老先生今天的功课才算结束了。

    他放下书本,喝了口水润一润已经发干的嗓子:“苏木,今日是大年三十,不呆在家里,跑老夫这里来做什么?你也不用想着来老夫这里拜年,年都还没过,用不着的。再则,功名要紧,须得好生复习。三十夜团聚不团聚,却是不要紧的。”

    苏木犹豫了片刻,才期期艾艾地说:“老先生,来年春闱也没什么好说的。苏木虽然未必就能点翰林,但中一个赐同进士出身还是有六七成把握的。”

    “那就好。”吴老先生点点头。

    苏木又道:“今日过来,是想同老先生你商量一下苏木同吴小姐的婚事。”

    听到他这么说,正在服侍吴老先生的那个丫鬟面容一喜,偷偷地出了书屋,估计是跑去吴小姐那里报喜,好讨些赏钱。

    吴老先生哼了一声:“不是说好了吗,过完年国丧期满,你就派媒人过来提亲,又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不是,晚生现在遇到一个事,想同老先生你商量商量。”毕竟这事涉及到自己的**,苏木很是尴尬,说起话也口吃起来。

    “有话就说,君子无不可对人言。”吴老先生有些不快。

    苏木没办法,只得壮起胆子将自己在保定时同胡家的过节,以及自己跟胡莹的恩怨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又说起今天在白云观时胡顺提出的条件。

    说完,苏木额头微微出汗,将头低了下去:“老先生,事情就是这样。苏木是答应过要娶吴小姐的,人无信不立。在苏木的内心中已经将吴小姐当做我吴家的女主人,胡莹的事情,还得吴小姐点头才行。”

    话刚说完,吴世奇却猛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声音响亮,倒叫苏木吓了一跳。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里升,依吴世奇的性格,他一旦爆发起来,也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苏木心中慌乱:“老先生,我这也是有苦衷的。”

    “岂有此理,什么苦衷?”吴世奇大怒,喝道:“苏木,枉你也是读圣贤书的,这书你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汉朝蔡邕概括古人的标准时说,卿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庶民不纳妾。敢问,你是卿大夫还是士,现在不过是一个举人,就要纳妾?男儿大丈夫,当以前程要紧,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一切,都要等到你中了进士之后再说。”、

    “老夫不是怪你要纳胡家的女儿,老夫是在气,你功业未立,有正值备考的要紧关头,还在这上面分心。患得患失,胡思乱想,你还能中吗?”

    老先生越说越气愤,嘴唇都哆嗦起来,指着苏木不住地骂:“等你中了进士,成了士,你要纳谁,那是你的事。夫为妇纲,自己就能做主,还来问我家女儿做什么。传了出去,岂不让世人笑话我吴世奇的家风,养出这么一个妒妇?苏木,你这个混帐的东西!”

    吴老先生这一骂,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苏木心中有愧,被他呵斥得抬不起头来。

    可听了半天,他才愕然发现:不对,吴老先生这观念好象不对劲啊!别人家一听到自己的女婿要纳妾,怕女儿吃亏,肯定会极力阻止的。可老先生却怪自己只顾着想男女之事,荒废了学业。而且,他的意思是在怪我提前给他们知会一声,反伤了面子。

    这三观,问题很大啊!

第五百六十二章 终于说好了

    好不容易等吴世奇骂完,苏木太小心地问:“吴老先生,你老的意思是不反对让胡家小姐两头大了?”

    “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没得污了老夫的耳朵。苏木啊苏木,你叫老夫怎么说你才好?还有六十来天就是春闱,别人惟恐温习功课的时间不够。你却好,反沉溺在这种儿女情长之中,叫老夫好生失望!”吴老先生痛心疾首,指着门口喝道:“滚,你给老夫滚!”

    苏木在来吴世奇这座院子的时候早就预感到今日之事肯定没那么容易解决,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吴小姐寻死觅活,吴家悍然同他翻脸。

    好一点,也要被吴家通骂一顿。

    最好的结果是吴家提出条件,满足他们的条件之后,胡家小姐才能和苏木做成好事。

    苏木也做了好几手准备,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到最后却是这个个结局。所有的预案都用不上了,叫他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苏木只得灰溜溜地带着赵葫芦从院子里出来,垂头丧气地准备回自家院子。

    刚出门走不了两步,服侍吴世奇的丫鬟匆匆追上来:“苏老爷,苏老爷,请等等。”

    苏木站定,问:“怎么了?”

    丫鬟喘着气一福:“苏老爷,我家小姐在街的那头等你,说是要跟老爷说几句话,让小人务必将你请过去。”

    说着话,就朝街那头指去。

    苏木家的围墙那一边是一条死胡同,两边都是高墙,显得很是僻静。

    他定睛看过去,就看到巷的最深处,在一棵松树下立着一个身穿白狐斗篷的女子幽雅地立在那里,不是吴小姐又是谁?

    “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苏木心中一惊,立即闪过这个念头。

    可事情出了,总要勇敢面对,逃避也不是办法。

    苏木只得壮着胆子走上前去,一作揖:“苏木见过吴小姐。”

    吴小姐也是一福,柔柔地道:“子乔,先前你在爹爹书屋里所说的话,妾身都听到了。”

    苏木心中一惊,尴尬地说:“都是苏木的错,都是苏木的错,叫吴小姐你不高兴了。”

    “怎么是子乔的错呢,不必过于自责。”吴小姐温柔地笑起来:“胡小姐的事情,子乔你能过来同妾身商量,那是说明你心中有我,这分量甚至还强过胡小姐。妾身欢喜还来不及,哪里还能难过呢?”

    天上飘着雪花,天色有点暗,这个大年三十显得出奇的安静,看到吴小姐温和的笑容,苏木心中突然宁静下来。

    吴小姐又说:“当初在保定的时候,胡小姐和子乔你差点成了夫妻。后来,因为世事难料,这才拖延到今日,有情人不能成眷属。想到这一点,妾身心中也是替你们难过。好在,现在一切都已经好了,却是一桩好事。若我不答应,倒显得不尽人情,反叫世人笑妾身妒忌不能容人。妾身的名节就是子乔的名节,就是苏家的名节。”

    这一席话说得苏木一楞一楞的,忍不住问:“你真答应了,不难过吗?”

    看苏木着急成这样,吴小姐轻轻一笑:“妾身认识子乔在后,可子乔却让我做正妻,这岂不是说明,在子乔心目中,妾身的分量比胡小姐还重。”

    说到这里,吴小姐俏脸红起来,然后用袖子掩了脸,自回院子里去了。

    吴小姐这话让苏木彻底呆住,甚至忘记了追上去。

    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巷子里,任由雪花落了自己一头一脸。

    口中喃喃道:难道正如吴小姐所说,在我苏木心目中,她的分量真要重过胡莹?

    不,胡莹和我可是经过患难的。

    我原本以为,胡莹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女人。

    可为什么一说起终身大事,我苏木却第一时间想到要让吴小姐做正妻。而胡莹,则只能委屈一下去做两头大。

    难道我在这个世界上呆的时间太长了,已经被古人给同化。

    没错的,在世人看来,吴小姐是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和我苏大才子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正是天做之合。如果去娶胡莹,那才是不合适的。

    也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只觉脖子里的雪花化成冰水流进背心,一身都冷得透了,才醒过神来。

    任由苏木身体强健,在外面吹了这么长时间的西北风,还是有点经受不住。

    等回到自己房间,小蝶见他嘴青面黑,吓了一大跳。慌忙服侍苏木换了干净衣裳,又让他躺进热热的被窝里,才气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胡家小姐的事情,至于这么折磨自己吗?”

    苏木:“你知道这事?”

    “怎么可能不知道,老爷你是咱们的天,但凡有点事,家里的人都知道的。”小蝶埋怨:“胡家人真是可恶,老爷你也真是,有什么可担忧的,吴姐姐又不是不近情喇人,事情说清楚就好。”

    苏木吃惊地看着小蝶:“你同意了/”

    “同意什么?”小蝶不快地反问。

    苏木:“你同意我让胡莹做两头大。”

    “这自是老爷的事,问我这个丫鬟做什么?”

    苏木摇头,一把握住小蝶的手:“在苏木的心目中,从来没拿小蝶你当丫鬟下人看过,咱们经过那么多患难,吃过那么多苦,你就是我苏木最亲的人之一。这事你若不同意,也就罢了。”

    听苏木说得真挚,想起以前的事情,小蝶感动得眼圈微红:“老爷……小蝶同意的。”

    “太好了!”苏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过。”

    “不过怎么样?”

    小蝶:“胡家那野丫头要做两头大,可以,但以后不许踏进我苏家的门。她和老爷你所生的子女,也不算是苏家人,苏家的事情与他们也没有任何关系。”

    “好,就这么定了。”

    苏木见小蝶如此通情达理,放下了心中的一大块石头。长久以来,如何处理吴小姐、胡莹和小蝶之间的关系都是他的一个心病,如今心病得去,感觉身上有说不出来的松快。

    又看了一眼眼眶微红的小蝶,苏木心中突然一动:这小丫头好象又大了些,胸脯也饱满了,真美!

    苏木兴致一来,突然伸出手去搂住小蝶的细腰,笑道:“我和胡小姐将来生孩子的事情且放到一边,咱们再谈谈你我之间该怎么办,对了,小蝶你将来准备生几个孩子?”

第五百六十三章 看本老爷怎么欺负你

    小蝶一不小心被苏木抱住,“啊”一声叫出来声来,只感觉身上绵软无力,竟倒在了床上,一张脸红得烫人。

    苏木本来不过是带点开玩笑的性质,他和小蝶在以前相依为命,日常也偶有亲昵举动。今日发现这小丫头软软地扑到自己怀中,心脏却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口中一阵发干。

    他在也控制不住,一翻身将小蝶压在身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小蝶羞得将眼睛闭了起来,身体颤个不停。

    苏木自从穿越到明朝之后,除了上次在沧州和梅娘有过肌肤相亲,还从未与其他女子有过亲热举动。一直一来,他在男女之事上都非常严肃,压抑着自己心头的**。

    今日的情形他也说不出究竟是为什么,大约是处理好了胡莹和吴小姐之间的关系,让他心头一松,就有些高兴过头了。

    亲了几口之后,见小蝶没有反抗,苏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摸到小蝶的胸脯上。

    小蝶猛地睁开眼睛,又叫了一声,一把将苏木的手抓住:“老爷,不要,不要!”

    然后不住地摇头。

    苏木现在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急问:“怎么了,在苏木心目中,早已经将小蝶你当成我们苏家的人,当做我苏木的人了,难不成小蝶你还想离开苏家另外嫁人?”

    按照古代大宅门的规矩,家中的丫鬟长到一定年纪,一般都要会嫁给家中的下人为妻。否则,养在家里,一天天年纪大下去,也不人道。

    听到苏木这么问,小蝶突然怒道:“老爷,小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叫我去嫁其他人,莫若死了。”

    “那……你为什么……”

    小蝶脸上的红晕依旧不退,却用上牙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以蚊子一般的声音道:“老爷对我的心,小蝶如何不知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苏木问。

    小蝶:“吴姐姐对小蝶情同姐妹,她将来也是府中的女主人。吴姐姐还没有过门,小蝶却与……却与老爷你……”

    “与我怎么了?”苏木故意逗着她。

    小蝶大羞,将头转过去,不敢看苏木的眼睛,颤声道:“与老爷你圆房……小蝶总觉得对不起吴姐姐。”

    苏木笑起来,说了这半天话,他已经那个心思了。不过,能够再逗逗这小姑娘,也挺有趣的。就故意装出一副无赖的样子:“有什么对不起的,你不说,我不说,吴小姐也不会知道。”

    说着话,手上继续用力。

    小蝶惊叫一声:“老爷不可!会怀孕的,若是小蝶比吴姐姐先生孩子……以后见了面可要被她羞的。”

    苏木这下再也忍不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一笑,老半天也停不下来。

    小蝶刚开始的时候还很害羞,可听苏木没完没了地笑,怒了,猛地坐起来:“老爷你只知道欺负我这个做下人的,你一个举人老爷,将来可是要做进士的,好意思吗?”

    “欺负?现在还是好的,等以后你做了姨娘,看本老爷怎么欺负你!”苏木跃下床去,又拉着小蝶的手:“走,今天是年三十,是咱们在京城过的第二个大年夜。现在还早,咱们上街去逛逛,别叫上其他人,就你和我。”

    听到苏木说要叫自己做苏府未来的姨娘,小蝶心中欢喜无限,眼眶一热,就落下泪来。

    小蝶不过是一个小丫鬟,本就没想过要做夫人,只希望能够永远呆在苏木身边,服侍他一辈子就够了。

    如今,苏木亲口允诺,要纳她为小妾,这对小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喜讯。

    感觉自己这些年的辛苦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一想起以前的苦楚和如今的好日子,小蝶就再也遏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哭出声来。

    “别哭,别哭。”苏木忙拧了一条毛巾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道:“小蝶,这些年你对我的忠义和感情,苏木可都是看到眼睛里的。你和吴小姐、胡莹她们不同,对于她们苏木只是爱慕,想要娶她们,和她们长相厮守。可对你,却当成了亲人,更多了一分敬意。走吧,咱们上街去。今年三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这大概是咱们两人最后一次单独守岁。等到明年,家里就热闹了,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是,明年吴姐姐过来,咱们苏府再添个孩子,那可就热闹了,小蝶也不可能霸住老爷你。”小蝶这才开心起来。

    忙洗了脸,整理好衣裳,喜滋滋地同苏木一道出了门。

    苏木也没有带下人,就和小蝶一起慢慢地在街上走着,看看热闹的街市,看看车如流水马如龙,也没有目的地。

    雪花依旧在静静地漂着,被微风吹着,在空中漂浮。耳朵里传来阵真鞭炮声,空气里弥漫着鞭炮爆炸后的火药味。

    苏木和小蝶并肩走着,都没有说话,这是长久熟悉之后的沉默,并非无话可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支庞大的车队从那头过来,前面都是凶神恶煞的卫士。

    街上的行人看到这架势,慌忙躲到街边,再不敢说一句话,生怕惹祸上身。

    刚才还喧哗嘈杂的长街,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碌碌的车轮声,偶尔夹带着一声健马的长嘶。

    苏木不想惹事,就拉着小蝶闪到一边。

    车队很长,看情形至少有上百米长,用的都是皇家的仪仗。

    果然是天家威仪,雷霆万顷,又寂静无声。

    苏木心中好奇,伸长脖子看去,在队伍中就看到了一个老熟人,正是寿宁侯张鹤龄府的大管家田青。

    他忍不住叫了一声:“田青,田管家。”

    苏木这一声叫得突兀,立即就有两个卫兵变了脸色,喝道:“谁人敢扰我车队,着死!”

    提起鞭子就要打。

    苏木自是不惧,就要闪到一边。

    这个时候,田青已经发现了苏木,大骇,伸手架住卫兵手中的鞭子:“且莫动手,自己人!”

    卫兵:“田管家,这蔑片相公究竟是谁,你又怎么认得?”

    原来,今天因为是过年,苏木乃是一身便装。加上又不习惯丝绸,只穿了一件棉布袍子,看起来甚是简朴。

第五百六十四章 又阴了顾三公子一道

    田青:“少胡说,这可是咱们侯爷最尊敬的苏子乔先生,不可无礼。”

    “什么,他是苏先生?”卫兵吓了一跳,连连拱手。

    他们这一说话,队伍就停顿下来。

    田青忙走出队伍,“你们先走,我同苏先生说几句话就过来。”

    队伍继续前进,田青这才过来同苏木见礼,恭敬地说:“田青见过苏先生,当日沧州一别,已逾两月,先生风采依旧啊!”

    苏木一把将他扶起:“田管家不用多礼,若日不见,今日重逢,不胜之喜。今日恰好又是年三十,不如寻间酒楼,吃酒说话。”

    田青摇头笑道:“不了,田青事务在身,不克久留,酒是没办法吃的。同先生说几句话就走,否则,误了侯爷的事,要吃挂落的。”

    看着长长的队伍,苏木好奇地问:“这么大阵仗,究竟为何?”

    田青看出苏木心中的疑惑,解释说:“侯爷虽然是后戚,却是个知法明礼之人,如何敢乱用皇家依仗。”

    苏木听得心中暗笑,张鹤龄荒唐跋扈,在正德年间可是惹出过不少乱子的,怎么在田青口中就变成了知法明礼的人了?

    不过,看在田青的面子上,苏木也不说破。

    田青又说:“听说苏先生在通政司任职?”

    苏木:“暂时在通政司做知事。”

    “一个小小的知事又怎么会放在苏先生眼里。”田青道:“苏先生现在没有随侍驾前,离开中枢已经有些日子,难怪不知道这事。”

    苏木:“什么事?”

    田青指着那队人马说:“这队伍中可有一人是先生的老相识了。”

    “谁?”苏木好奇地问。

    田青忍住笑:“顾润顾三公子。”

    “啊,他来京城了?”

    田青:“是的,慈圣太后已经给太康千岁殿下定下了婚期,就是正德一年一月二十。等皇帝陛下一大婚,就操办千岁的婚事。这不,就把顾三公子给接到京城来了。”

    苏木:“哦,那你怎么同他在一起的?”

    田青:“慈圣太后心疼千岁,说是太康殿下也没多少钱,没建合适的驸马府,叫侯爷这个做舅舅的让一间府邸出来。恰好,侯爷去年刚建了一座新府,地方颇大,就送给太康殿下做贺礼。这不,我这就去将未来的驸马爷先接过去,好生服侍,静候恩典。”

    苏木:“太康会没钱?”

    田青笑而不语。

    苏木又道:“什么服侍,怕是看管吧?”

    田青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苏木和顾润的恩怨,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这段时间顾润在京城候旨,寻死觅活的,弄得他在礼部的叔叔烦透了。自然,田青对于顾润也没有任何好感。

    笑了半天,田青又苦着脸:“苏先生,这事你可得替我出个主意?”

    “出主意,出什么主意?”苏木好奇地问。

    田青面上的笑容不见了,代之以一种强烈的忧虑:“这顾三公子实在是太能折腾了,从沧州来京城之后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也不肯做皇家驸马。礼部的官员们已经被吓过好几次了,如果这顾花少真的寻了短见。到时候,天颜震怒,只怕礼部的官吏们也只能抹脖子投河干净。现在可好,顾驸马现在转到侯爷的新府邸里,他一旦出事,咱们侯府也要受牵连。而我田青,自然要免不了要做这个替罪羊。还请先生教我,看能不能想个法子,叫顾驸马安静个十天半月,只等他成婚,就万事大吉。”

    说着话,他就不住作揖。

    当初在沧州时,苏木可是欠了田青人情的,现在人家求上门来,自然不可能推脱。

    扶起田青之后,苏木摸了下巴,突然有了个主意,问:“顾润的家人跟着来京城没有?”

    田青回答说:“顾润的大哥和二哥都来京城了,一旦顾三公子做了驸马,他们都是要受封官爵的,怎么可能不来。”

    苏木:“他们二人现在何处?”

    “却是不太清楚,只知道正在京城场面上行走。”

    苏木:“把他们找来,一并住进驸马府中去,就说让他们好好看着自己的兄弟。顾三公子虽然荒唐,却最怕这两个哥哥了。还有,三公子能否做驸马可关系到他两个哥哥的爵位,自然不敢放松。”

    田青大笑:“果然好主意,多谢苏先生。”

    正要告辞,苏木又拉住他:“还有,多送些酒给三公子,对了,再买点书,歌女什么的也送些过去。”

    田青吓了一跳:“送酒送书,我可以理解。不过是给三公子一个解闷的法子,免得他生出事来。可送女人,只怕不太好吧?”

    苏木笑着解释说:“送女人也没有什么打紧,顾润顾三公子我最是清楚不过,这人有名士派头,一向喜欢诗酒风流。如果有几个女人在身边,他有得风流快活,沉溺在酒色之中,自然不会去想做驸马这事。这人遇到非人力可以抗拒的事情时,大多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念头。若是处置不当,怕是要引起激烈反应。尤其是对一个读书人来说,给皇家做女婿,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惨之事。若是顾三公子想不开,上吊什么的,又或者在府中放上一把火,就麻烦了。”

    田青面色都变了:“确实是这样。”

    苏木:“凡人遇到这种情形,自暴自弃了,要么就是产生过激的举动,要么就是去干其他事情逃避现实。你给他请一群歌女过去,成天诗酒风流,顾三公子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田青连连点头:“这个法子好,我这就去办。酒要最烈的酒,女人要最辣的女人。反正,顾三公子这一个月就别想保持一天的清醒。”

    说完话,田青又谢了一声,就兴冲冲地去追车队。

    看着他的背影,苏木眼睛里有精光一闪:顾三公子,你大婚之前竟然还滥酒滥色,叫太康知道了,就算她放过你,太康手下的一饼、二饼两条女汉子也不相饶。

    大丈夫恩怨分明,当初在沧州时咱们的过节还没算清呢。

第五百六十五章 正德一年到了

    回京城之后,苏木详细地将自己怎么去沧州,又在沧州遇到了什么事情同小蝶说了一遍。在她的面前,苏木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

    对于小蝶,他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小蝶自然知道顾润的和苏木的过节,不过,听到自家老爷这么阴了顾花少一道,还是惊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好毒!”

    见她愣在一边,苏木拉了她一把,笑道:“走了,走了。时辰已经不早,还是早些回家守岁要紧。”

    回到家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接下来自然是吃年夜饭,吴老先生的院子已经隔了出去,他自有儿女,也不可能来陪苏木过年。

    因此,整个苏木府,满满一桌子菜,就苏木一个人吃。

    而小蝶、赵葫芦和其他丫鬟则侍侯在旁边,满满地站了一屋。

    众目睽睽,这年夜饭苏木自然吃得不香。

    他觉得很是无趣,就招呼小蝶坐下,让她陪自己喝上几杯。

    小蝶却摇头,道:“老爷,尊卑有别,我一个丫鬟,如何上得了席。咱们苏家,可不能乱了规矩,叫别人看了笑话。”

    苏木一个现代人,心目中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过,在哪山唱哪歌,他可没有矫情到让所有人走跟自己坐在一起的地步。真那么做,反叫下人们看不起,以后,吴小姐入门之后,还怎么管束丫鬟们。

    就点了点头,叫赵葫芦和其他丫鬟都退下去,说是不要他们服侍。

    等到众人退下,关上门之后,苏木一把将小蝶拉着坐到自己身边,笑道:“来来来,咱们夫妻二人团个年。”

    小蝶羞得满面通红:“老爷……谁跟你是夫妻啊?”

    苏木,“等我过完年同吴小姐和胡莹成亲之后,就正式纳你入门,给你一个名分,这些年,委屈你,又辛苦你了。”

    终于听到了自家老爷的承诺,小蝶眼圈红了,忙给苏木斟了一杯酒,陪他吃了几盏。

    苏木叹息一声:“去年春节我要在西苑随时驾前,有发生了那么多大事,也就罢了。今年无事,住这么大的房子,却感觉甚是冷清。”

    小蝶道:“老爷,明年等吴姐姐过门,又生下孩儿,家里热闹了。”

    “你却想得长远,小蝶,本老爷也要人你生个儿子。”说着话,苏木一把将小蝶抱住。

    小蝶以前从来没和老爷如此亲热过,心中又是紧张,又是甜蜜。

    一时间,风光旖旎。

    说了一会儿话,小蝶道:“依老爷所说,那太康公主殿下并不像那张画像上那么不堪,而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老爷在沧州同她相处这么久,这次,殿下要嫁人了,老爷是不是心中有些酸?”

    说到这里,小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苏木:“怎么可能,那太康公主任性胡闹,我躲都还来不及,哪里还可能有其他心思?”

    小蝶故意道:“那老爷你为什么那么捉弄顾三公子,保不准是吃醋了?”

    苏木倒是一呆,想了想,摇头正色道:“小蝶你也别试我,真没那心思。我和公主殿下只不过是赚钱时的伙伴,这种女人太古怪,又强势,换任何一个男人,一旦了解她深了,绝对不可能有爱慕之心。”

    听苏木说得正式,小蝶突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什么那就好?”苏木倒是奇怪了。

    小蝶:“小蝶怕那太康殿下把老爷看上了,要招你做驸马。”

    “你怕什么呀,无稽之谈。小蝶,你再这么乱说,本老爷可不相饶。”苏木放下手中的杯子,打了个哈欠:“饭饱酒足,天气也冷,本老爷还是回屋去睡觉吧。”

    “等等。”

    “怎么了?”

    小蝶:“老爷,今天是年三十,要守岁的。不过子时,不能睡的。”

    苏木点点头:“那就去放爆竹吧。”

    小蝶拍手,一脸的兴奋:“以前家里穷,没钱买炮仗,看到其他院子的人过个年,又是礼花又是鞭炮的,小蝶可羡慕呢!现在好了,为了过这个年,小蝶买了十几两银子的焰火,就等着老爷你去放呢!”

    “这么多,太好了!”苏木来了兴致,正要出去凑热闹,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吴老先生过来了。

    吴老先生一直拿苏木的府邸当自己的家,也不见外。

    看到吴老先生,苏木忙问:“老先生怎么过来了,不在家里过年吗?”

    吴老先生将一叠稿子放在苏木手头:“人生漫长,大年三十年年都能过,也不差今年。但春闱三年才有次,错过了就得等下一次。老夫立志科举,如何肯浪费光阴。这是我最近写的时文,还有你交过去的,都由云儿修改过。反正又要守岁,不若你我翁婿切磋制艺,如此才不算虚度光阴。”

    说完,就大步朝书屋走去:“随我来!”

    吴老先生的性子苏木最清楚不过,如果不答应他,等下不知道要被这个老泰山骂成什么样子,大过年的,不值当。

    无奈之下,苏木值得随他一道去了书屋。

    然后接过老先生的习作读了起来,这一读,苏木这才吃了一惊:实在是太……太不好了……

    不是说老先生的文章写得没有水准,实际上,他的文笔很很高的水准,古朴稳健,尽显名士之风。

    可这种风格实在是太古老了,和整个时代的流行节奏不合拍。

    没错,八股文也有个流行趋势。

    比如现在的大明朝正值鼎盛繁荣时期,民间富足,崇尚奢华。因此,反映在文学作品和制艺八股上,也多喜绚丽、潇洒的文字。

    尤其是,当今翰林院中,当多是南方士子,北方人却看不到几个。

    从江浙水乡来的学士们,文章风格也多华丽宏大,对于古朴厚重的文字却不是太喜欢。

    按照朝廷的科举制度,会试的考官大多由翰林院选拔。

    老先生已经有很多年没参加过科举了,对这种情形并不了解。他这种文章一上了科举场上,第一印象就不太好,怕是要被扣分的。

    看了几篇文章,苏木皱眉不语。

    吴老先生反倒是不喜了,道:“苏木,是好是坏,你且直说好了?”

    苏木:“吴老先生乃是士林前辈,文章自然是老辣的,但上了科举场上,未必就能有个好的下场?”

    吴老先生:“怎么了?”

    “风格不对,老先生你想啊,这翰林院中的学士、编修们多是南方人。南方士人喜欢什么样的文章,想必也不用晚辈多说,对于北方士子也多有轻蔑和排挤。想现在的吏部侍郎焦芳,当年在翰林院的时候,不也过得很不愉快,一直宦海沉浮了这么多年,才被提拔到重要的职位上。老先生的文章自是好的,可未必就能中进士。”

    于是,苏木将将自己对会试题目和文章风格的理解详细地同吴老先生说了一遍。

    可惜老先生是个拗相公,如何肯服,冷笑道:“开玩笑,文章是好是坏,只需读上一遍就知道了,跟文字风格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引申下去,引经据典,越说越离谱。

    这一气说来,竟一两个时辰也打不住。

    苏木只感觉脑袋里有一群蜜蜂在嗡嗡地飞舞中,心中烦躁得要死。

    可偏偏也不方便离开,这简直就是难以忍受的折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间,外面“砰!”一声,从窗户看出去,就看到漆黑的夜空中爆开一朵灿烂的焰火。

    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第一百多。

    整个京城都被这片灿烂的焰火照亮了,笼罩了。

    巨大的声响一声接一声,仿佛没有停歇的时候。

    苏木看去,只见着吴老先生嘴唇还在不停地动着,却再听不清他说些什么。

    心中顿时一松,子时了,终于解脱了!

    “子时了,子时了!”府中到处都是下人们的欢叫声。

    小蝶推开门进来,后面跟着赵葫芦和丫鬟们。

    赵葫芦率先拜下去:“新年快乐,祝老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照,大吉大利。”

    其他丫鬟和下人也同时拜下去,一时间,拜年之声不绝于耳。

    小蝶咯咯笑着:“一个一个来。”

    然后叫人抬了一筐钱,开始发押岁红包。

    吴老先生被她们这一打搅,自然是说不下去,只郁闷地摇了摇头。

    京城三年三十的鞭炮声响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算结束,第二日,苏木休沐,睡到中午才起床。

    院子里满是红色的鞭炮碎屑,雪也停了,腊梅花上积着白雪。

    苏木突然想:正德一年终于到了,皇帝要亲政了,这是一个新的时代,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的时代!

    他为人低调,又只是个八品闲官,也没什么人上门拜年,他也懒得出门。

    在家里偷得浮生半日闲之后,大年初二那天,照例去通政司上班。

    过年是明朝官员难得的一个休沐的日子,虽然法定假期只有一日。不过,官员们并不将此放在心上,各衙门也不怎么管事,任由大家处理手头的杂物。

    大过年的,衙门之间相互走访。官员们之间相互撒帖子,拜年、吃酒联络感情,也是免不了的。

    这情形,一直要忙到大年十五之后才能消停。

    过了大年,官员们才算是真正的收心,开始上班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可断了言官们的生路了

    通政司本是清苦的衙门,除了几个老大,下面的经历和知事们更是浑身上下都刮不出一星油儿。加上这地方对于整个大明朝的朝局而言不过是一个摆设,也不会有人来送礼团拜。

    上次冲虚送礼过来,那是本着礼多人不怪的言责。而且老道士对大明朝的官场体制也不太了解。一听到通政司这个名字,下意识地将其当成了内阁那样的实权结构。否则,也不可能给苏木结识他的机会。

    往年间,穷知事们巴不得有衙门或者官员请他们出去吃酒,看能不能得些好处。今年大家都一条心要参加来年的春闱,也知道在这里干不久了,都没心思去想这些俗事,一心扑在书本上。

    从大年初二开始,知事们都准时到了通政司,开始埋头苦读,图的就是这里的清净。而且,在学问上有不明了的地方,可以第一时间和同事切磋。

    因此,整个过年期间,通政司的人都按时报到,按时下班,工作态度极其端正。

    如果明朝政府有所谓的风纪纠察部门在大过年的到个衙门查访,通政司绝对会拿一个先进集体的锦旗。

    满耳都是同僚们的哦咏之声,苏木倒有些喜欢这里的读书氛围。

    以前觉得三月份的春闱还早,有的温习的时间。现在一旦将心沉下去,才发现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大年就过去了。而他感觉,再这个半月之中,好象没学到什么东西。

    正月十五之后,朝廷开始正常运转,手头事务一下子就忙起来。

    国丧正式解除,还有两日就该是正德天子大婚、亲政的日子。

    按照朝廷礼制,朝廷但凡遇到婚丧、登极、亲政、册立、征战等国家大事,都要告祭太庙,这次自然免不了。

    各衙门,尤其是内阁和礼部更是忙得脚不粘地。

    不过,这些同苏木,或者说与通政司也没任何关系。

    当然,往来的文书数量却是往日的十倍。

    知事们现在已经铁了心要扑到进士科上,对于政务也没有任何节操,直接叫书办处置就是。

    苏木对于这种收收发发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兴趣,离下一次邸报的发行还有些日子。再说正德正式亲政之后,他手头的差事已经算是彻底半完。邸报以后怎么办,同他也没有一文钱关系。

    这个时候,他才忍不住轻轻感叹一声:真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啊,除了上次被张永问话之外。

    这一日,苏木因为有事跑了一趟礼部。等忙完,刚到衙门,就听人说,左通政华察觉一大早过来,将众人都痛骂了一顿,说是上一期的邸报出事了,连累着整个通政司都受到都察院言官们的弹劾。

    华大人心中不爽,跑到吴世奇那边,正同他拍桌子骂娘呢!

    作为这一期邸报的始作俑者,苏木自然关心,忍不住问同僚具体情形究竟如何?

    话刚问出口,一向看苏木不爽的段炅冷笑着说风凉话:“吴大人弄的邸报满纸阿谀奉承之语,人品低劣到令人法指。当初本官就说过这么做乃是小人行径,这不糟糕了,这朝廷中小人虽然不少,可正人君子却还是绝大多数。路不平,旁人铲。”

    说着话,段炅不住拿眼睛斜视苏木,意思是苏木你是吴世奇的同党,自然也是小人。

    翁知事是个老好人,忙拉住苏木,示意他忍耐,又飞快地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原来,那一期的邸报发行之后,第一时间传到内阁手头之后。首先谢迁谢阁老就按捺不住,跑去找慈圣皇太后和皇帝顶牛,最后吃了张太后不软不硬的一记,闷闷地回到了内阁。准备连同刘健和李东阳两个阁臣继续上谏。

    刘首辅一看府邸报,大怒,就拍案而起,说,邸报办成这样,满篇都是吹牛拍马阿附之言,还有什么意义,断不能忍。

    “不过,李大学士却让两为阁老忍耐,反道,其实,府邸报这么办,对内阁的政令通达却是有好处的,且静观其变好了。”翁知事说:“本官也是前几日听一个在翰林院任职的同窗说起,这才知晓这桩秘闻的。”

    黄知事赞了一声:“翁大人耳目真是灵通,还请继续说下去。”

    听到有小道消息,其他几个知事都围了过来,一脸的兴奋。

    只段炅不屑地坐在一边,但苏木还是发现这厮却也竖起了耳朵。

    牛知事也跟着说:“对对对,翁大人你继续说,说说咱们弄的邸报为什么对内阁有好处?”

    翁知事见大家来了精神,也是得意,提起精神:“这事得先从言官们说起。对于这期邸报,其实,御使台反应最为强烈。而相爷们同言官,却不是太合拍。”

    原来,在看到邸报之后,刚开始还感叹:天下升平、皇帝圣明、太后吉祥,真乃盛世也!

    可读到最后,却炸了窝。

    就有御使弹劾:通政司上下大小官员窃据中枢,阻塞言路,蒙蔽天下。所办邸报只听歌功颂德,却无半点世情民意。若陛下、太后和只听得进好话,上有所好,下必效之。长此以往,阿谀小人得势,国家必将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国有铮臣如何如何,家有什么又如何如何?

    最后,上升到生死存亡的高度,请朝廷将通政司的通政司、左右通政都统统罢免,以正人心士气云云。

    反正一句话,不治罪通政司的相关领导,不整改邸报的办报方式,国将不国了。

    黄知事:“这些言官还真能上纲上线啊!”

    翁知事一笑:“你这就不知道了,咱们吴大人弄的这个邸报可是断了御使们的生路了,如此一来,人家必然要跟咱们通政司拼命。”

    “怎么说?”这下,连苏木都觉得很是好奇。

    翁知事:“言官们主要的任务是风闻奏事,说穿了,就是给人挑毛病的。可这毛病怎么挑,却有些讲究,总归要说到点子上。否则鸡毛蒜皮说一通,反显得你这人没能耐。”

第五百六十七章 又开始PK了

    翁知事平日里是个厚道人,秉承着言多必失,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的原则,说话也少。今日有心在同事面前炫耀自己耳目便给,就打开了话匣子。

    “天下言官十八道,整个御使台有一百多个御使。天下无事,哪里有那么多毛病好给他们挑,就算有事,也不一定人人有份。”

    “六科的给事中最便利,毕竟天天坐在衙门里,要想找人麻烦,随便就能抓住你的短处。”

    听他这么说,众人纷纷点头。所谓六科各事中,乃是洪武朝时所设。也就是说,朝廷在御使台的御使外,另外还外派官员到六部坐镇监督。编制上归御使台,但上头却没有直接管辖权。

    除了给事中之外,东厂还派有太监坐堂,锦衣卫也会派人进驻六部监视。

    这也是明朝政治的一个特点:相互监督,相互牵制,以保证政府机构的清廉和效率。

    御使们每年弹劾了多少人,上了多少进谏折子,那可是要例入政绩考核的。六科给事中超量完成任务当不在话下,外派到地方的御使干起来也轻松愉快。

    可整个御使台有一百多人,外派的言官数量毕竟有限,而六科给事中却只有六人,整一个僧多粥少的局面。为了抢新闻,挖官员们的黑暗面,都要打破头了。

    在吴世奇和苏木主持邸报之前,这个朝廷的唯一新闻来源则是言官们的救命稻草。实在想不出法子,就拿邸报上下左右的读上几遍,怎么着也能找一个人一件事开刀,揭露社会和体制的黑暗面,反思人性中的劣根。

    如此,也能顺利地完成当年的工作。

    可通政司这种类似CCTV的邸报一出,言官们一看,都傻了眼。满篇都是颂扬继续颂扬,满眼皆四海无事。

    大家没办法完成任务,就只能来找通政司的霉头。

    于是,这几日,一百多份弹劾折子雪片一样地飞上去。

    苏木吓了一跳:“这么多折子,我等怎么不知道?”

    黄知事:“言官的折子可以直接递到内阁的,不用经过我们这里。吴大人断了御使台的饭碗,叫大家完不成年考,这个仇可结大了。”

    翁知事:“如此一来,整个通政司,或者严格来说通政使和左右通政都承了巨大的压力,早朝的时候被百官骂得都快抬不起头来了。如此仅仅是被弹劾还好,偏偏慈圣太后和皇帝陛下还颁下圣旨说通政司办差勤勉,尤其是华左通政,他直接负责邸报的最后审核,居功奇伟,赏绸缎一匹。”

    “赏赐绸缎一匹?可见慈圣太后和陛下对这一期的邸报很满意,这对华大人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的荣耀啊,怎么又可能和吴大人吵成一团?”另外一个知事好奇地问。

    对于明朝的文官来说,皇家赐宴、赏东西乃是一件可以光宗耀祖的事情。皇帝赏下的东西他们还舍不得用,要供起来,碰到客人就会拿出来炫耀,以示自己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

    当然,天子赐宴,所赏下的食物还是要吃的,这东西不能存放太长时间。大学士们在筵讲之后,都会被皇帝留下吃饭,吃不完的菜肴按照规矩都必须打包带回去。当然,皇帝的御膳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就是猪食,至于带回家吃不吃,就只有天知道了。

    段炅又开始发出不和谐的冷笑了:“这份邸报一出,主办人小人的名声算是坐实了。华左通政蒙此不白之冤,自然要找吴大人理论。换成你们被言官弹劾,被人骂为佞臣,会高兴吗?其实啊,本官绝对,华大人好象是找错人了。”

    又是用讽刺的目光看着苏木。

    苏木三番五次被段炅挑衅,心头不快,眉毛一扬,正要反击。

    翁知事,忙拉住他,又笑道:“现在,话又回到前头,为什么咱们所办的邸报,内阁倒觉得对他们有好处。”

    众知事和苏木最近关系密切,自然不想看到苏木和段炅起了争执,同时问:“为何?”

    被众人这一打岔,苏木也没有机会说话。

    翁知事笑道:“言官们没事找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可以风闻奏事又不承担半点责任,内阁以前无论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免不了要上邸报刊载。现在好了,上面一团和气,全是平安无事。内阁辅臣们半起事来也少了很多约束和弹劾,自然感到无比舒畅。只不过,表明上却不能说而已,这也是李阁老让刘首辅和谢阁老静观其变的原因。”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齐声大笑,又赞了一声翁大人知道的事情真多,人面真广。

    大家为了不叫苏木和段炅起冲突,笑得越发地大声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声清脆的声音从经历厅官署里传来,听声音好象是有人摔了杯子。

    这一声叫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互相看着,神情满是无奈。

    至于那段炅,面上的讥樊色更浓。

    显然,通政实左通政,经历司的顶头上司华察大人,和吴老先生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这个华察,好大官威,居然摔了杯子。看来,邸报一事让他恼羞成怒了。”苏木想。

    可让他意外的是,华察愤怒的声音传来:“吴世奇,你什么态度,竟然在本官面前摔茶杯,你眼睛里还有我这个上司吗?”

    厅堂里的几个知事面面相觑,吴大人脾气不好他们都是知道的。却不想,今天却火暴到这这种地步,算是彻底同上级撕破脸了。

    “本官就是这个态度。”

    “吴世奇,你你你……你这个经历算是当到头了。本官当上弹劾折子,请朝廷免去你经历一职。”

    吴世奇大声冷笑,仿佛是有心让经历司所有人都听道一般,声音洪亮地说道:“官职任免乃是国之重器,可不是华大人你一个人说了算。朝廷说吴某不称职,自然会免去我的职务,用不着你操心。”

    听到那边剑拔弩张,众人又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官署那边走去。

    苏木心中也是担心吴老先生做出出格的举动,也跟了上去。

    说起来,在通政司这两月,吴老先生和华大人先先后后PK了好几次,战况在今天显得特别激烈。

第五百六十八章 表错了情的华大人

    作为下级,上司和上司的上司在吵架,知事们自然不好意思跑进屋去凑在一边看热闹,只能默默地站在门口观望。

    苏木就看到里面吴老先生和华察都想正在决斗的公鸡,站在厅堂正中,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都想用目光杀死对方。

    地上则碎了一地的瓷片,茶水纵横恣肆,被地暖一烤,氤氲地冒着白气。

    看到众人在门外探头探脑,华察怒喝一声:“要看就进来看,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听他这么说,大家还是没有动。

    华察怒视吴老先生,喝道:“吴世奇,可敢当着众人的面与本官分辩?”

    “怎么不敢,都进来。”

    于是,苏木等人才进了厅堂。

    华察接着先前的话,冷笑着说:“借吴大人你的话,官员任免乃是国之重器,自然不是华某人一个人说了算。不过,别人说这话倒是无妨,你吴世奇不配!你一个举人功名的选官,大约是用了什么媚上的手段,谋了个正七品的朝廷命官一职。这次所办的邸报,倒是尽显你欺下媚上的手段,果然是驾轻就熟,深得圣心啊!龙颜大悦,自然是不会免你的官职的。嘿嘿,不但不免,弄不好还要大用。华某人粘你的光,还得了天子赏赐。可是别忘了,你做出这种龌龊事,又如何面对天下人悠悠众口。我若是你,还有什么脸呆在通政司?”

    受了华察的激,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吴世奇再也忍耐不住,一张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喝道:“真当本官恋栈不去,真当吴某贪图官位?吴某无论当初在长芦盐司,还是通政司都是问心无愧。至于原因,也不屑同你多说。不就是一个正七品的经历吗,不用大人多说,吴某下来之后自可上请辞的折子。”

    听到吴老先生吃了华错的激将法,苏木心中暗自叫苦,自己和吴世奇在通政司的职务可是慈圣太后和皇帝的旨意。即便接下来他们二人的角色已经扮演完毕,可没有这两位大明朝的当家人点头,还是没办法离开。

    当然,还一个办法,那就是中进士。按照朝廷制度,一旦得了进士功名,就要另外安排工作。

    除此两条,你就算想辞职,上面也不会允许,反平白被华察再耻笑一番。

    华察冷笑:“如此,你还知道廉耻。”

    “廉耻,廉耻什么?”吴世奇大怒,正在反击。

    突然间,一个书办急冲冲地跑来:“禀给左通政大老爷,慈圣太后和皇帝陛下有圣旨,天使已经到门口了。”

    “圣旨!”众人心头都是一惊,然后突然意识到,这道圣旨必然同上一期的邸报有光。

    按照华察的想法,上一期的邸报深得帝心,这次有天使上门,必须是另有赏赐。上次他还没意识到邸报有什么不妥,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也因为这样,就将那份报纸轻易地放行了,等到莫名其妙地被御使弹劾之后,他才感觉不对,忙将邸报拿出来。一看,顿觉满脸都是鸡虱子在爬,只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隙可以钻进去。

    特别是被张太后赏赐了一匹绸缎之后,更是沦为官场的笑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吴世奇。

    一句话,他和吴大人的梁子结大了。

    听到又有恩旨到,华察大怒,一挥袖子:“不接!”

    众人“嗡”一声议论开来,面上都是带着一丝敬佩。

    段炅更是赞了一声:“华大人真铮铮君子也!”

    书办无奈,只得出去回报。

    不片刻,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怒叫:“通政司的人好大胆子,连慈圣皇太后和天子的旨意都不接?”

    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太监带着几个随从趾高气扬地冲近来,满面都是愤怒。

    这人苏木认识,正是多日不见的林森林公公。

    华察最近被人骂得厉害,很有一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见到林森,心中一动,这不正好是洗刷自己身上冤屈的时候吗?

    就指着林森怒骂:“阉贼,你竟然还有脸来我通政司,想干乱国政吗?”

    “我,我我……咱家怎么着你了?”林森被华大人一口一个阉贼的骂,气得花枝乱颤,只差将一口热血吐出来。

    华察大骂:“好叫你这个阉贼知道,那份邸报与某毫无关系,都是出自这小人之手。太后和陛下若有赏赐,本官绝不接受,以免平白受这份屈辱。你这阉贼若在废话,本大人当与你誓不两立!”

    “你还想要东西,你什么玩意儿啊?”林森脸都白了,说起话来不住打哆嗦:“少在咱家面前扮直臣忠臣,实话告诉你,这份旨意是给吴世奇的,跟你却没有任何关系。”

    “是给吴世奇的?”华察平白表演了这么多,这才知道原来这事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本打算好好演一场戏,结果却成为一场闹剧。若是传将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本官何辜,正经的清流出身。却因为手下有吴世奇这个小人,却被惹了一身污水,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小人。

    这人,就是我命里的灾星啊!

    听到林森这句话,众知事也是一呆。心中大叫:原来是给吴大人的圣旨,华左通政还真是表错情了,真是倒霉啊!

    看见他满面涨红,众人竟然有些同情起他来。

    吴世奇愕然地指着自己的脸:“给我的圣旨?”

    林森:“你是吴世奇?”

    “正是下官。”

    林森哼了一声,然后看了苏木一眼:“吴世奇、苏木,接旨吧!”意思是,这份圣旨表面上是给吴世奇的,实际上却是给苏木的。

    苏木也是一愣,感觉到其中有些东西不对劲。

    众人听到这句话,也同时呆住了。

    苏木和吴世奇同时拜下去领了旨意。

    张太后和正德皇帝这份旨意很简单,大意是还有两日就是皇帝大婚、亲政和祭拜太庙的日子。

    吴世奇因为经办邸报深得帝心,太后和正德皇帝下了特旨,让吴大人出任大朝会导驾官一职,苏木做为副手同行,作为圣驾的引导。

    所谓大朝会,就是每年冬至、元旦、春节这天,皇帝驾临御皇极殿,接受百官朝贺。朝贺完毕之后,圣驾还得去天坛祭天。当然,皇帝大婚、亲政比起冬至、元旦、春节这三个日子更为隆重,须去太庙祭拜。

    每到大朝会,朝廷就会选拔一个官员暂时担任导驾官一职,算是一种荣耀。等到仪式结束,导驾官依旧回原单位任职。

    大朝会的路线选择有一定的讲究,卯时进乾清门,然后迎天子至建极殿,接着去皇极殿举行大婚仪式。然后去太庙,最后将正德皇帝送回大内了事。

    一般来说,干完这个差事要十多个小时,不到下午三四点钟结束不了。今年更多了个天子大婚,只怕时间会拖得更长。

    听完圣旨,无论众人心中不齿吴老先生的为人,但一听说他做了导驾官,还是一脸的羡慕。

    刚才和吴世奇吵成一团的华察华大人更是嫉妒得眼珠子都绿了:晦气,邸报出事,被弹劾的是华某人,可得好处的怎么变成了姓吴的?

    苏木心中却是一动,暗想:难不成这府邸报又有了麻烦,张太后马上就不管事了。而正德皇帝第一次处置政务,不知道怎么应付,想亲自同我见面讨论。恩,确实,皇帝亲政就遇到言官弹劾通政司,如此应对不妥,皇帝威严何在,今后又如何统御群臣?端的是大意不得。

    果然,如苏木所料想的那样,宣完旨,林森叫了一声:“陛下说了,此事关系甚大,命吴大人立即去礼部商议,吴大人,走吧!”说着又给苏木递了一个眼色。

    皇帝大婚的仪式乃是礼部主持,做为导驾官,自然要去礼部和尚书们商量皇帝的圣驾路线该怎么走,又有什么注意事项,该怎么做才能不失了皇家和朝廷的体面。

    每一言一行,都有严格的规矩,丝毫乱来不得,否则就是驾前失仪,要治罪的。

    苏木不为人知地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可吴世奇受到了这天大的恩宠,伏在地上,激动得浑身颤抖,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林森不耐烦了,一挥手,两个太监走上前去将他驾起来:“吴大人,走吧!”

    一路上,吴老先生都处于浑浑愕愕地状态,行尸走肉一般,早就失去了神志。

    出了通政司,林森压低声音咆哮一声:“苏先生,这个华察实在可恶,若咱家一旦有了机会,绝不放过。”

    苏木苦笑这摇头,未来正德朝八虎的权势滔天他是知道的,华大人得罪了林森,将来就算是想在通政司混吃等死只怕也没有可能。

    他低声问:“林公公叫苏木出来,可有话说?”

    林森也压低声音:“后儿个就是皇帝大婚典礼,虽然说吴大人是导驾官,可看这吴世奇的模样,也是个糊涂人儿,有些职司还得苏先生你担负起来。”

    苏木点点头:“苏木知道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不算好的消息

    林森:“陛下口喻,后日大典的时候,让你随侍在御驾前,有话要问。”

    说到这里,林公公一脸的嫉妒,苏木在正德皇帝驾前的恩宠,当真是当世第一啊!

    苏木一愣,忍不住道:“问什么?”

    这话问出口,苏木才醒悟过来。

    还能问什么,自然是邸报的事情。看朝廷闹成这样,正德皇帝也是抓瞎,估计要让苏木想个主意出来对付对付。

    至于怎么对付呢,苏木也没想到好的主意。

    反正还有两天时间,且慢慢想吧。

    接下来,苏木和吴老先生就去了礼部,学了一整天皇家礼仪。

    皇家和国家大典自有一套规矩,在什么情况下该说什么话,怎么走路,怎么开道,都要学习。这一切苏木早在西苑的时候就学习过,直听得哈欠连天。

    倒是吴老先生听得一脸郑重,下来之后,还用笔将注意事项记在纸上,时不时掏出来看上几眼,默默背诵。

    第二日,苏木和吴世奇有被叫去尚宝司,学习礼仪。原来,导驾官虽不常设,可在职司上却归那里统辖。如果大典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免不了要受到牵累。

    为了保险,尚宝司索性又让苏木和吴世奇过去再学了一扁,将这对未来的翁婿弄得郁闷无比。

    被这场皇帝大婚一折腾,苏木和吴老先生这两日也没办法温习功课,明天还得耽搁一整天了。吴老先生还罢了,苏木本来对三月的春闱就没有多少把握,心中不觉急噪起来。

    到了皇帝大婚这一日,他和吴世奇起了个早,申时出了家门。等到了皇城,来参加典礼的百官也都到了。

    天气冷得厉害,满天都是雪花,满世界都是一脸肃穆的脸,却是安静得出奇,更有人身体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激动的。

    到了乾清门,导驾的人马早就等在那里,城门口还停着一辆十六抬大舆。旁边立着无数身着飞鱼服的卫士和太监。

    因为时辰还没到,太监和锦衣卫们也没文官那么多讲究,都站得随便。

    出乎苏木的意料之外,他居然在人群中发现了胡顺。

    忙走上前去,一拱手:“见过胡大人。”

    “原来是子乔,你怎么也来了?”胡顺一脸的欢喜。

    “苏木今天是导驾官的副手,要陪同圣驾进太庙拜祭。”苏木顺势直起身子,又指了指吴世奇:“吴大人才是正印的导驾官。”

    胡顺微微一拱手:“见过胡大人。”

    吴世奇一想看不起锦衣卫,又知道胡莹和苏木过从甚密,很有可能威胁到自家女儿将来的地位,眼睛一翻,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理睬。

    胡顺大怒,恶狠狠看过去。

    吴世奇也不惧怕,蹬了回来。

    两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彼此都不肯示弱。

    苏木看得一阵头疼,忙将胡顺拉到一边:“胡大人,借一步说话。”这才将两个死对头拆开。

    两人来了城墙边上,苏木小声问:“胡大人,那事……你可曾说了……”声音不觉有些口吃。

    胡顺茫然不解:“什么事?”

    苏木很是不好意思,脸皮微红:“就是晚辈和胡莹的事。也不知道胡大人说了没有,莹儿又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说出口,苏木浑身都开始发热,一颗心脏跳个不停。所谓关心则乱,他只觉得口干舌燥。

    好在天还很黑,胡顺也没看到他红着脸。

    “哦,原来是那事啊……”胡顺也开始有点口吃:“那事,那事……”

    “究竟怎么了,是不是莹儿不答应?”苏木紧张得手心沁出一层汗水来,又冷又滑。

    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以胡莹的火暴性子,听到苏木说不肯娶她做正妻,而是让她做两头大,估计立即就回拒绝。搞好一个冲动,还有提着刀子找上门来。

    “不是,不是。”胡顺一脸的阴霾。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苏木暗自松了一口气:“那么说来,莹儿就是答应了。”

    他长叹息一声:“都是苏木的错,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世事难料,很多事情,却不是你自己能够把握的,今次只能委屈莹儿了。胡大人,请代一句话给莹儿,就说苏木对不起她。但我以前的承诺依旧有效,将来如果生下儿女,一定姓胡。”

    “子乔的承诺我自然是相信的,毕竟是写了字据的,又有冲虚做见证。”胡顺闷闷地说:“这事情……其实我回家之后,也先跟莹儿的母亲说了。”

    “跟莹儿的母亲说了,她老人家的意思是?”苏木心中也是明白,胡顺早年不过是一个泼皮,之所以能够做到百户军官,还不是因为顶了胡莹外公的职位。如此一来,他对于老婆是畏之如虎。确实,这事要想做成,胡莹母亲的意见才是真正的关键。

    未来老丈母的性子也不太好,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见,苏木刚才落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胡顺苦着脸,一副凄楚模样:“还能怎么说,自然是痛骂了老夫一顿,只差动手了。说老夫是糊涂油蒙了心,好好的一个女儿要去跟人做两头大,也只比妾好一点,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啊!”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苏木也知道这事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一颗心不觉凉了,脑袋里乱成一团。

    “子乔你也不用担心,没事的,我已经说服了莹儿母亲。”

    “什么,已经说服了。”苏木抹着额头,苦笑:“胡大人你可别吓我啊!”

    胡顺还是一张惨脸:“其实在莹儿母亲面前,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与费那心思,不如实话实说。我就说,胡家没有子嗣,苏木答应了,以后和莹儿所生的孩子都姓胡,继承咱们老胡家的香火,叫我爷爷,叫莹儿母亲奶奶。不过,唯一的条件是不能娶莹儿过苏府。以后莹儿依旧住在胡家,做两头大。”

    “刚开始的时候,莹儿的母亲还在骂,不过,听了老夫一句话,她就点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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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女婿介绍:
书中主要讲述了这里是大明弘治末年,宽厚的弘治皇帝,飞扬跳脱的正德,精彩纷呈的官场现形记,看一个普通现代人如何玩转情场官场。作品在“移动和阅读”火热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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