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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虎臣     明朝好女婿txt下载     明朝好女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章 太后和皇帝

    等到那个贴身太监去请皇帝,张太后又坐回座位上去,目光落到那份奏折上面。

    没错,这份折子正是杨廷和所上的弹劾扬州府推官吴世奇挟持民意,邀名卖宠。

    不过,杨廷和什么样的人物,就算要弹劾吴世奇,文章却也写得很是隐忍。这告状,也得讲究策略和风度,堂堂两榜进士,状元公出身,未来的内阁辅臣,必然不可能像民间泼妇一样骂街,失了体统。

    折子上除了并没有提他在沧州码头被百姓围攻一事,只说吴世奇不过是举人出身,当初擢拨为正七品的朝廷命官已是违制。这次有代管长芦盐运使司,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况且,吴大人没有一日为政经验,又如果管辖得了这么大一个衙门,将来只怕是要闹出乱子的。

    请朝廷另派要员去长芦盐司主政。

    另外,吴世奇当初带这扬州兵攻占盐司军械库,虽说是事急从权,可带兵越界攻打一地方政府机构,已是开了恶例。此例不可开,此风不可长,请朝廷免去他扬州推官一职。

    老杨什么人,这到折子一上,不但能激起所有正经科举出身的文官的公愤,而且还隐约给吴推官安上一个带兵做乱的罪名。

    如果换成洪武、成祖年,诛三族都不过分,当然,如今的政治风气没当年那么酷烈,老举人倒不至于被人砍掉脑袋,可官儿却是做不成了。

    所以,一接到通政司递上来的折子,张太后一看,就勃然大怒。

    她气的却不是这两件罪名,而是吴世奇被任命为长芦盐司转运使这事自己却是一无所知。

    长芦盐司贪墨两百万两库银一案早在十来天前就传到了京城里,此案一出震惊朝野。张太后也知道这是一起重大的政治事件,一个处理不好,自己这两个月辛苦维持的祥和平安的局面就将毁于一旦。

    于是,她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将那几个人犯押解回京待审。

    等到案情水落石出之后,再派得力要员去长芦盐司做转运使。

    毕竟,盐司可是仅仅次与两淮盐司的省一级大衙门,让人去做转运使可,不让谁去,都值得推敲。

    势力使人争,主要的人事任命都要慎之又慎,搞不好要引火**,弄得皇家也下不来台。

    却不想,皇帝竟然偷偷地塞进去一份圣旨,任命吴世奇做代管长芦盐运使司。

    “这个狗屁吴世奇又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哀家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看到这本折子,张太后又惊又怒。

    倒不是皇帝越过自己直接下了中旨,实际上,最多再过半年,等到正德皇帝一大婚,张太后就要还政于帝。

    张太后不是一个贪恋权力之人,从骨子里来说,她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女人,一个贤妻良母。这天下本就是儿子的,她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哪里有母亲和儿子争天下的道理?

    她生气的是儿子实在太胡闹了,如此一个如同封疆大吏一样的职位,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一个七品芝麻官,而且,这人还不是进士出身。

    传了出去,必然群臣不服,必然天下大哗。

    如此一来,天子威严何在?

    一直以来,在大臣们的心目中,正德天子就是一个荒唐胡闹之人。此事一出,激进的大臣只怕要指着他的鼻子骂“昏君!”

    一想到这个后果,张太后心中就是一真恼怒。

    她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绪,若是见了儿子,只怕立即就友好爆发,这才叫那太监别忙请皇帝过来。

    张太后在座位上做了半个时辰,等到心头那口气顺了些,正德皇帝才在一个太监的带领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见过太后。”正德笑嘻嘻地坐到张太后身边:“太后这么急叫朕过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呵呵,朕现在年纪还小没有亲政,当初不是同太后你商量过吗。国政大事你自己定就是了。朕也好趁这个机会再玩上半年,当初苏木在东宫的时候,就同朕说过,这当皇帝是天底下最苦最累的差事。可一但干上了,到死才算是解脱。朕眼见着就要苦一辈子,这最后的轻松日子,自然要抓紧了过。”

    听到皇帝提起苏木的名字,张太后想起离家出走的女儿,想起苏木一直没有将太康公主带回京城,心中又是担心又是伤感又是愤怒。

    尤其是皇帝那副笑眯眯吊儿郎当的模样,更是叫她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恼怒:“陛下,先帝在世的时候克己守利,每日操劳政务,当为世人之楷模。他将这么大一个江山交给你,你却浑然不放在心上,叫哀家好生失望。”

    说起去世已经好几个月的弘治皇帝,张太后眼圈就红了。

    见太后伤感,正德皇帝忙收起不正经的笑容,慌道:“太后,好好地提这些事情做什么?如今朕还没有亲政,也就在宫中观政学习罢了。有内阁和太后你管理这个国家,一切按照弘治朝的规矩办就是了,朕又何必插手。所谓,桨多打烂船,朕也要学那黄老之术,清净无为,予民休息。”

    “陛下知道这个道理自然是最好不过。可是……”张太后提高了声气,指了指杨廷和递上来的折子:“陛下你可以看看,这事又做何解释?”

    “国家大事,自有太后和内阁做主就是了,朕看不看又有何妨?”话虽这么说,正德皇帝还是拿起折子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哦”一声:“就这事,这个杨廷和也太小题大做了。”

    然后就扔到一边。

    张太后见皇帝依旧如此没有正形,恼怒地一拍椅子的扶手:“陛下慎言,杨廷和乃是正人君子。长芦盐运使司的转运使一职何等要紧,自然要选正直老成之士担任。要由阁老推荐,百官商议之后才能定夺。否则,这么大一个财源若是乱了却如何是好?如今可好,却将一个非正经出身的七品推官擢拔到如此高位,与封疆大吏同列,朝为田舍翁,暮登天子堂,坏了朝廷取士用人的规矩,将来可是要酿成大乱的。陛下,哀家且问你,这个什么吴推官的任命可是你下的中旨?”

    说到这里,张太后愤怒地胸膛一阵起伏。

    正德一笑,随意地坐在太后身边,伸出手去轻轻地拍着母亲的背心,笑道:“娘你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叫朕心中如何落忍?”

    堂堂一天子竟然以“娘”称呼太后,本是违制之举,可这一声“娘”叫得情真意切,张太后听得心中一暖,竟然发做不得。

    堂中的太监和宫女们知道陛下和太后有贴心话要说,都悄悄地退了下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天子当行快意之事

    等到身边人都走光,正德皇帝这才牵着母亲的手,道:“娘,这道中旨的确是儿子发出去的。你想啊,这长芦盐司如此要紧,现在朝廷里到处都要用钱,得找些将这个人选给定下来。如今,长芦亏空如此巨大,得找一个得力之人主持。因此,儿子这才乾纲独断,越过内阁直接给扬州推官吴世奇下了圣旨。”

    张太后问:“扬州推官在长芦盐司一案中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陛下此举可是酬功?”

    正德皇帝点了点:“朕是有这么个意思。”

    张太后怒道:“陛下以前也是在内阁的三位师傅那里读了多年书的,岂不闻爵以赏功,职以任能的道理?臣子们立了功劳,可加衔,可封建,可赏些东西,但若是用官职来酬劳,却不合规矩。一个小小的推官就因为立了功劳就能提拔到封疆大吏的位置上,若是封疆大吏或者六部尚书立功了呢,那是赏无可赏了。陛下,你好生糊涂啊!不,这不是糊涂,是纯粹的胡闹,传了出去,岂不让大臣们笑话。还有半年陛下就要亲政,如此一来,天子威严不存,百官不敬,你日后又如何君临天下?”

    说到这里,张太后已经痛心疾首了。

    正德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太后你是真的错怪儿子了,娘你真以为这是儿子的乱命。这个吴世奇之所以受到朕的重用,却是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张太后一呆:“这人哀家也找吏部的人问过,也就是一举人功名。后来之所有做到扬州推官,那是经了首辅刘健的推荐。此人虽然品性不错,是个道德君子。可身患怪疾,不通俗物,却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才?”

    正德收起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道理很简单,吴世奇乃是苏木未来的岳父。”

    “什么!”张太后霍一声站起来,厉声道:“苏木的岳父,胡闹,陛下好生胡闹!他做到长芦盐司转运使,就因为苏木是你的身边最最亲近之人吗?苏木此人只懂得一味讨陛下,当年在先帝面前也说过要做弄臣之类的荒诞之语。陛下你近佞臣远君子,岂不让有志君子齿冷?”

    对于苏木,张太后和女儿太康公主一样,虽然爱极了他所著的《红楼梦》,却并不喜欢原作者。所谓:你吃一个鸡蛋觉得滋味不错,并不等于就应该喜欢下蛋那支母鸡。

    说起这人,因为写了这本书,竟然使得太康公主离家出走。派他去沧州寻访吧,带回来的消息不外是:已经有眉目了,可还需时间。

    这简直就是推委之词。

    他在沧州若是细心查访公主下落还好,虽然没能在短时间内将太康迎回宫来,至少说明他在认真办事。

    可现在却好,他一去沧州,沧州长芦盐司就出了这么一件大事。而该死的苏木还直接参与进去,成为其中最重要的目击证人之人。

    如果朝廷要办此案,作为重要的人证,必然会传苏木回京佐证。

    表面上看来,苏木只是恰逢其会。可对于苏木的鬼名堂,张太后一向都抱以极大的警惕,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要说这案不是他故意翻出来,张太后还真不相信。

    为了回京,这个苏木竟然同哀家玩起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库,绝对不可原谅。

    张太后什么人物,自从垂帘听政之后,身上政治才能突然苏醒过来。加上又有着女性特有的细腻,如何看不穿苏木的的门道。

    想回京,哼哼,好说,先将太康找到再说,哀家却不上你这个当。

    正德见母亲是真的生气,忙又将张太后扶着坐下,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安慰了半天,才道:“太后,你真以为儿子是看在苏木的和朕的情分上,这才让那吴世奇做沧州长芦转运使的,太后你也太小看朕了。没错,这事传出去真真是惊世骇俗。不过,天子有时候也得行快意之事。朕用吴世奇,其实用的就是他背后的苏木,用他来给咱们解决难题的。”

    “咱们”二字叫张太后留了意,所谓“咱们”自然指的是皇家而不是江山涉及,否则为什么不说“用他来给朝廷解决难题的。”

    “陛下可有苦衷?”太后忙问。

    正德苦笑:“长芦盐司那两百万两亏空中,至少有一百五十万两是朕挪借了?”

    “啊!”张太后又要站起来,却被正德皇帝强自拉住了。

    张太后心中一阵没由来的恐慌,压住心中的慌乱,低声喝问:“陛下,那么多银子可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往常,正德皇帝因为年纪还小,整日都呆在宫中读书,也不过问政事。这么多银子,就算要用船装,也得好几条官船,却不想,皇帝在不声不响中却花掉了这么多钱。

    若是被大臣们知道,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千秋之后,一个“昏君”的评论是跑不掉的。

    正德小声说:“太后你忘记了,先帝大行事起仓促,当时的内库是什么情形?”

    张太后突然明白过来,白着脸颤声问:“那钱可是用在替先帝治丧上面?”

    的确,正如正德皇帝所说,弘治帝在位时力行节约,食不过五味,衣不过三袭。宫中的开支也是压缩到不能再压缩的地步,不少太监和宫女身上都穿着有补丁的衣服。

    他再位十多年,不治私产。驾崩时,皇家内库中只剩十多万两白银。

    正德点点头:“太后,先帝在位时,孝陵吉壤修修停停,先后十多年。就因为不肯糜费财力,到先帝驾崩时,才修了不到一半。要想入土为安,尚需百万,不得已,只得叫盐司先解送一百五十万过来应急。”

    “万岁啊万岁,你好糊涂,就算先帝的丧事费用不足,叫户部想想法子不成吗,非得要挪借长芦盐司的库银子。如今,这么大一件案子***,皇家的颜面何存,先帝泉下有知,不知道要痛心成什么样子?”

第四百二十二章 用的就是他的理财能力

    正德皇帝难得地苦笑一声,满面都是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萧索。

    “太后,朕当时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可国家财政糜烂至此。朕若是去逼户部,户部又该去逼谁,最后还不将问题推到朕这里来?而且,在大臣们的心目中,朕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威严未立;而娘你又是个女人。这文官们,忌我皇家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况且,朝中不乏有故意触怒朕和太后你的所谓的直臣谏臣,没事还得找点事出来,这种事,这样的机会,他们如何肯放过。只需惹恼了朕和太后你,立即就能名动天下。”

    正德帝一脸的落寞:“当初先帝在时,可没有少碰到这种事,娘你想必也是看到过的。总不可能让先帝停灵梓宫,等大家扯完皮在下葬吧!大臣们一个个以直买名,其实,他们心目中又有半点将皇家放在眼中,良心可都是坏掉了的。朕是不相信他们的,朕只想看到钱,越快越好,早一些让先帝风光大葬,以尽朕的一片孝心。”

    “其实,朕当时也是急了眼,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先帝的身子停在宫里等有了钱再做打算吧!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说谈能想到法子,朕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听儿子难得地长篇大论,又说得悲伤,张太后想起弘治皇帝,眼圈一红,泪水就落了下来:“陛下,你是个孝子,你能这么想,先帝心头想必是高兴的。”

    正德皇帝忙在起身来,拧了毛巾小心给母亲擦去面上泪水。

    张太后眼泪还是止不住。但这个暂露头角的政治人物却并没有被自己的个人情绪影响,又问道:“谁有法子,究竟是谁说的,陛下你如实说来。”

    正德犹豫起来。

    张太后哀伤地说道:“陛下,哀家可是你的亲娘啊,此事关系到我皇家的威严和体面。而且,一干人犯过得几日就要解送到京,一审,就真相大白,到时候,必须一片哗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娘也不是一味责怪陛下,此事你我总归要想出一个法子出来才好。”

    正德才叹息一声,道:“此事就怪刘伴。”

    “刘瑾!”张太后的面容严肃起来。

    正德点点头:“是,是刘瑾说的,他说他手下有个门客同沧州同知杨自烈认识,而杨自烈的座师和长芦盐司的同知刘孔和乃是同年,二人系出同门,让杨自烈同刘孔和说说,叫他们先解决一部。如今盐司转运使一职空缺,若是那刘孔和为君父分忧,来年就提拔他做转运使,景亭运同。至于杨自烈,则调回中央,进翰林院观政。于是,这事就这么做成了。当然,亏空这么大,这三人自然也得了不少好处,朕当时也默许了。反正,只要看到钱,一切都好说。”

    “糊涂!”张太后这才彻底明白这桩案子的始末,气得直打哆嗦,指着正德皇帝,说话也口吃起来:“你你你……陛下你好生荒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银子都是你的,哪里有伙同臣下自己贪污自己的道理。将来事发,少不了要被文臣们指着鼻子骂望之不似人君。”

    正德皇帝:“太后说得是,这天下都是咱们皇家的,可这句话也就说说罢了。另外一句话,母后只怕没听说过‘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别人见咱们孤儿寡母亲,自然要欺负上门来。”

    张太后眼泪又落了下来。

    “陛下不可做此之想,治理天下还是得依靠文臣。”张太后:“当年先帝在时,也是如此,不也致天下太平。”

    她也知道这话说服不了儿子。

    果然,正德不甘心地笑了起来:“这样的皇帝就是个摆设,他们也想让朕做个摆设,不成,这个规矩从今天起得改一改。太后你也太软弱了,朕亲政之后绝不能由着大臣们胡来。朕就是这样的皇帝,朕就是这样的汉子!”

    看到一脸激扬的正德皇帝,张太后叹息一声:陛下长大了!

    她软软地挥了挥手:“陛下,如今真定大水,国库空虚,需要大笔赈济银子。光靠两淮和浙闽两处盐场的库银却是不够,得想个法子把长芦的亏空给补上。否则,一旦激起民变。河北临近京畿,腹心之地,可乱不得。”

    正德点点头:“太后说得是,也因为如此,朕这才让吴世奇担任长芦盐运使司转运使一职,让他在两三个月之内补上亏空库银,解朝廷燃烧眉之急。”

    “让吴世奇在两三个月内补上两百万亏空?”张太后忍不住低呼一声。

    “他或许没有办法,可太后别忘了,吴世奇背后可站在一个苏木。”正德正色道:“别人或许没有办法,苏木一定会想出法子来的。”

    说到这里,正德皇帝一脸的肯定。

    “苏木?”

    “对就是他,苏木这人文彩风流且不说了,又文武双全,怎么看都是国家栋梁之才。太后你忘记了他所上的一条鞭法的条陈,如果推广到全国,定然一举扭转我朝财政糜烂的颓势。”

    “苏木在理财上确实有几分手段,他那个条陈哀家也看过,好是好,无奈操切了些,实施起来,难免也激进嫌疑。”

    看到张太后点头,正德皇帝受到鼓舞:“就连太后也承认苏木有手段,那么,叫他在短期内凑足两百万两银子,朕还是有信心的。不过,苏木乃是先帝留给朕使的人才,却不可直接提拔到高位上,如此也坏了他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入阁为相?总归要先考个进士,点了翰林,再在其他衙门观政历练十几年再说。如此,朕索性就叫他老丈人站在前台来。然后,朕隔上一阵子就下道圣旨命吴世奇尽快将亏空补上。吴世奇这人朕也是知道的,就是个书呆子,百无一用,又有股文人的臭脾气。到时候,吃逼不过,自然要到苏木那里求计。朕用吴世奇,用的就是苏木。用苏木,用得就是他的理财能力。”

    “陛下好象对那吴世奇很熟悉的样子?”张太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正德皇帝不敢在说下去,摸着鼻子苦笑。

    心道:“吴老先生朕可熟悉得很,当初可是天天凑在一起读书、下棋的,也没少被这个迂夫子骂!”

    当然,这话他也不敢同张太后讲。

    最后,张太后才幽幽道:“既然陛下已经想好了,就这么办吧。还有半年,陛下就要亲政,这江山最后还不是你的。不过,这事得处置好了,亏空一事就让苏木先办好了,不能让陛下的圣誉受损半点。这案子最后该如何处置,还得慎重。”

    正德皇帝听张太后说起这件贪墨大案,又将鼻子摸了摸,直摸得通红。

    如此惊天大案若说要捂,任何人都是捂不住的。

    张太后挥了挥手,道:“陛下不用担心,不就是三条人命而已。”

    正德摇头:“那三人虽然人品卑劣,可也是为皇家效力,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糊涂!”张太后凛然道:“为人君者,胸中当如铁石。陛下就是太念旧,太心软,给了小人钻营的机会。你看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刘瑾无耻小人、苏木奸猾的混蛋。当然,陛下要用什么人,只在你。不过,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处,用好了,也是顺手。此事由刘瑾而起,让他处置好了。否则,饶不了这个卑劣小人!”

    这一刻,张太后显示出她刚强的一面。

    “是是是,太后说得是。”正德皇帝小心道:“娘,如果苏木办好这件差事,可否让他回京。还有……太康的事情……”

    一说起女儿,张太后颓丧地闷了半天,这才哀伤地说:“太康死也好活也好,由她去。若是她做出半点有损皇家声誉的丑事,也不好回来了。”

    “好,就这么办好了。”

    从张太后那里出来,回到西苑,刘瑾过来侍侯,小心地问:“万岁爷,慈圣太后请陛下过去,可有要事?”

    正德苦笑:“还不是那件案子。”

    “什么案子?”刘瑾眼皮子一跳。

    “除了沧州那案还能是什么,朕也不想过问这种事,烦!”正德笑了笑:“太后说了,叫你妥善处置好,否则,朕也保不住你。”

    刘瑾面容苍白起来:“万岁爷且放心好了,定然让你顺顺心心的。”

    正德拿出兵棋:“什么顺心不顺心,苏木不在京城,朕就没找到过有趣的玩意儿,这皇帝当得也没意思。哎,沧州那么大阵仗,苏木怎么不叫上朕。沧州距离京城不过三五日路程,朕悄悄出宫几日,也不打紧。哎,讨厌的东西,竟然只顾自己快活。刘伴,来来来,杀两盘。”

    皇帝倒是不满意起来。

    刘瑾因为心中有事,这棋自然下得潦草,被正德皇帝杀了个全军覆灭。

    好不容易脱了身,刘瑾回到司礼监值房,碰一声将杯子摔到地上,怒啸一声:“苏木,你他娘好好在沧州办你的差使就是了,多什么事?”

第四百二十三章 这家伙在这里做什么

    弘治朝的时候,皇帝信任文臣,有戒于土木堡之变的教训,对于厂卫诸多约束。

    到如今,东厂和锦衣卫已经形同虚设。锦衣卫两衙一司,已经变成一普通的亲军部队。至于东厂,也就负责负责街道上的治安,打听打听消息,其权力有的时候还比不上顺天府衙门。

    至于司礼建,就就是一个秘书机构,平日间也就转转大臣的折子,收收发发。

    不过,正德皇帝登基以来,情况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以刘谨对正德皇帝认识,知道这个皇帝念旧情,人又胡闹。若是叫他如弘治皇帝那么勤政,定然是不可能的。

    皇帝贪玩,可国事却依旧要正常运转下去,这就需要依靠文官。

    可在文官心目中看来,正德皇帝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将来,必定会和正德发生激烈的冲突。

    到那个时候,就是他刘瑾的机会,也是司礼监大权独揽的时候。

    实际上,在以前,正德皇帝也说过,一旦他亲政,没有什么大事也不要去烦他。一切政务,司礼监自己做主就是了。

    要见批红大权下到司礼监手上。

    又说,刘伴是朕最亲近之人,朕自然信得过。将来苏木入内阁票拟,刘伴在司礼监批红,朕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话叫刘瑾大觉振奋,意识到宦官们的春天就要到了,将来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相。

    可眼见着好事即将临近,只需再等上半年,沧州之事却发了。

    当初刘瑾在刘孔和那里也是得了不少好处的,又一意要靠这事请功邀宠。

    但这个案子却被苏木给揭开了盖子,如果案情一旦***。他苏木就是最大的功臣,而刘瑾却是声明丧尽,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怕是坐不稳,要给别人让位了。

    想到这里,张永这个人的名字浮现在自己眼前。

    如果说他刘瑾倒霉的话,张永必然会接替自己的位置,是最大的获利者。而张永和苏木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如果没有猜错,这事必然是张、苏二人为了整我刘瑾故意为之。

    一想到苏木的手段和野心勃勃的张永,刘瑾心中就有些发慌。

    他忙走到案前,又拿起此案的宗卷研究了半天,这才有了主意,喝道:“来人。”

    一个太监进来,跪在地上:“干爹你老人家有何吩咐。”

    刘瑾:“刘孔和等人什么时候能押送回京城?”

    “干爹,儿子估摸着后天就该到了。”

    “恩,等犯人到了,先下到东厂监狱,不能叫三法司抢了先,就数,这是御案,得交给咱们来办。”刘瑾森然道:“然后隔绝消息,不能叫人犯接触到外间的人儿。”

    “是,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刘谨冷笑道:“这人心啊,坏得很,嫌人穷,恨人有,咱家却不是好欺负的。等到人犯到京,你安排一下,咱家先得审审那三个蟊贼蛀虫。”

    那太监:“是,儿子去安排。”

    刘瑾:“刘孔和、景亭、杨自烈都是进士出身的朝廷命官,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竟然贪墨了这么多银子,斯文败类,衣冠禽兽,若我是他们,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世界上。”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那太监听得心中一寒,冷汗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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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在沧州城中,被吴推官……不,暂署长芦盐运使司转运使吴大人赶出驿站之后,苏木只能仰天长叹了。

    自己这个准岳父就是个老宅男,不通世事不近人情,固然可以很轻易地将他给坑了。只是,这种人物对自己的信念和品德有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执念,一碰到原则性的问题,根本就不会给任何人面子,包括他苏木在内。

    苏木也知道自己要想进盐司入准岳父的幕有些难度,他只能慢慢等着,看能不能使出水磨功夫将他缠得烦了,没准就点头了呢!

    于是,过了几日,苏木有跑过去叨扰,却不想驿站已经没有了人。

    原来,在正式做了盐司转运使之后,吴老先生自然要做进官衙中去,老呆在驿站,靡费公孥也不象话,老先生可是要做清官的。

    没办法,只能再跑去盐司。

    按说,苏木他与吴世奇关系特殊,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女婿。

    不过,如今嘛,事情就有些微妙了。

    而盐司中的门房和衙役们也识得梅老爷前一阵子梅富贵的重婚案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梅富贵闹出这事,吴大人自然要彻底同他翻脸。

    毕竟,梅老爷在乡下自有妻子,为了攀附吴大人这个权贵居然隐瞒婚使,娶了吴家女儿,可谓是恶劣到了极点。

    所以,一看到苏木,门子们都是一脸的冰冷,说:“吴大老爷说了,梅老爷你若有公事可先投帖,若是私事,一概拦了。”

    然后,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肢势。

    苏木傻了眼,无耐之下,只得进了签押房,提起笔写起帖子。

    可一拿起笔,他心中却是一团混乱,这件事关系到自己能否回到京城,又关系到正德皇帝的密诏去,确实不好同吴老先生明言。

    正为难中,就看到又不少读书人在衙门里进进出出,又是投帖,又是访友。

    苏木心中奇怪,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门子道:“这次贪墨大案,盐司上下的官吏大多被缉拿归案,十不存一,人手不足,大老爷命各官署再招一些书吏应差。”

    苏木有点吃惊,问:“这是在招幕僚吗,怎么任由各官署自行聘用?”

    门子道:“大老爷新上任不过几日,也不清楚这盐司和地方上的情形。”

    苏木额头皱成一个川字,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好。

    的确,这转运司里是需要进一批得力的新人,可就这么放手将人事权交给手下。若这些人同他不是一条心,老先生不是要被架空了吗?而且,这种充实衙门和幕僚的事情本应该由他亲历亲为,怎么可能交给手下让下面的官吏去做人情?

    这个吴大人,这情商和智商实在不怎么样啊!

    摇了摇头,将帖子写好,请门子送进去,苏木就坐在签押房里等消息。

    正等着,一群风度翩翩的书生呼啸着从外面过去,看他们的模样,都是满面春风。

    为首那个书生正是顾润顾一雨顾三公子,这家伙也是眼尖,突然停下来看着房中的苏木,“哎哟!”一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停妻别娶的梅巡检啊!”

    看顾三公子模样,在盐司里出入自由,苏木一呆:这家伙在这里做什么?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不愿见你

    苏木也不起身,淡淡道:“原来是顾三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他已经摆明态度不想同顾润废话,却不想顾三公子并不想放过苏木。不但不走,反朝签押房里走来,一边走一边笑着同大家介绍道:“各位,这位就是写得一手好词的梅巡检。上次在画舫赛诗时,还赢了一真仙子一场。只可惜,梅巡检是武人,若是同咱们一样的读书种子,单凭他一手好词,也必名动沧州。”

    一听说苏木赢过太康公主一场,众士子同是一脸色的愤怒。要知道,太康这个祸害依靠抄袭《红楼梦》中的诗词楹联,已经是沧州远近闻名的大才女。

    再加上太康公子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也是一个没有任何羁绊的女道人,顿时就成为青年士子心目中的偶像和梦中情人。

    在他们心目中,一真仙子就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自然由不得半点亵渎。

    听顾润说苏木还赢过一真仙子一场,都是心中恼恨。

    不过,那日苏木所做的两首词确实精美,就算要挑错,却找不到半点不妥帖的地方。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反驳都显得苍白。

    苏木笑了笑,他也知道顾润今天是来这不善,正要说话。

    顾润却又道:“不过,那场比试之后,小生去拜见一真仙子,却听她说出另外一番话来。”

    众书生都是一怔,然后激动地说:“一雨兄,仙子说什么了,快快讲来。”

    顾润:“仙子说,这做诗做词讲究的是有感而发,讲究的是灵感。灵感一到,自然是梦笔生花。就算是一个粗鲁武夫,也能出口成章;若是灵感不到,即便是诗仙李白,也有文思不畅的时候,这才有他‘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来酒中仙’意思是,臣今天已经醉了,没办法随时驾前。其实,李白当日是诗思全无,若是强去作,却未必能尽如人意。可后人却只知道李太白放浪不羁、名士风采,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实情。”

    “仙子又说,她不是不能赢那一场,实在是当时灵感全无。若是换个场合,未必就输。至于梅巡检,当日也不过是福至心灵,来了一个‘去时儿女悲,归来胡笳兢。借问行路人,何如霍去病’而已。”

    “否则,后来仙子又办了几次文会,也邀请了梅富贵,却被梅巡检三番五次推脱了。”

    听他侃侃而谈,众书生都不住点头,心道:原来如此,我等也是被梅富贵那两首惊世之作给吓住了,却不想,这武夫终归是武夫,若叫他再做几首同样的诗词出来,就要献丑了。

    “去时儿女悲,归来胡笳兢”这个典故出自南北朝时的大将猛将曹景宗。

    当时,梁武帝雅好诗文,大臣们纷纷效仿。天监六年,曹景宗在徐州大败魏军。

    班师回朝后,梁武帝在华光殿举行宴会,为他们庆功。在宴饮中,君臣连句赋诗。

    鉴于曹景宗不善诗文,怕他赋不出诗来难堪,负责安排诗韵的尚书左仆射沈约便没有分给他诗韵。曹景宗深感不平,坚决要求步韵赋诗。

    梁武帝对曹景宗这种不甘人后的性格早有了解,于是安慰他说:“将军是一位出众的人才,何必在乎作一首诗呢!”

    当时曹景宗已经有一些醉意,就乘酒兴再三固请。梁武帝不愿再扫他的兴,便命沈约分给他诗韵。

    这时诗韵差不多已经分完,只剩下“竞”、“病”二字。

    在这种局限之下要按韵赋诗是很困难的。可是曹景宗只是稍微想了一会儿,便提笔赋出这首诗,震惊四座。

    可见,诗词这种东西,只要灵感一到,任何人都能吟上几句,甚至也有千古绝唱留下。

    但从那以后,曹景宗在没有诗作问世,依旧是一个赳赳武夫。

    ……

    自古文人相轻,尤其是苏木在一真仙子面前大出风头,自然是犯了沧州书生的忌,生怕他因为这两首词打动一真仙子的芳心。

    如今,经顾润之口说出一真仙子的评点,众人都偷偷松了一口气,然后笑道:“仙子这话说得在理,否则,接下来几次文会,梅富贵怎么不去参加,是不屑还是不愿?”

    “不愿,说得真是好笑,一真仙子美若天仙,又才华出众,我等同她说一句话也是前世修来的福份,这武夫会不愿意吗?”

    “不屑,一个卑贱的武人,凭什么?”

    “我看是不敢吧,怕到时候露了陷。”

    众书生你一言,我一语,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堵在签押房门口,就好象在围观苏木。

    苏木心中恼怒,不过,看在顾润是正德皇帝未来妹夫的份上,却强自忍了,哥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冷冷道:“顾三公子,这里可是盐司官衙,你们在这里无故喧哗,难道就不怕吴大人责罚?”

    “责罚!”顾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苏木被他笑得一头雾水:“顾三公子你在笑什么?”

    一个书生指着苏木喝道:“梅富贵,你还真当你是转运使的乘龙快婿啊,竟然在我等面前摆架子。咱们乃是沧州读书种子,河北文脉,其中还有不少人有功名在身,即便是吴大人见了咱们,也得看在同问士林一脉,客客气气的,你倒是在咱们面前耍起威风起来来。我且问你,你跑这里来做什么,你又是盐司什么人?”

    苏木眉毛一杨,眼神犀利起来:我好脾气,你们倒是要骑在我头上拉屎了?

    “我自来拜见吴大人,同尔等又有什么关系?”语气虽然淡,但里面却带着一丝怒气。

    顾润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哈哈,梅富贵,好叫你知道,咱们如今已经入了盐司的幕,充实进各级官署里做书办文吏,已是转运使司的人,自然有责任盘查你。”

    苏木这下是真的吃惊了,他也没想到盐司一下子招了这么多书办,而且,就连顾润也进来了。

    这个吴老先生宁可用外人,也不肯见我,这不是神经病吗?

    正在这个时候,吴老二拿着苏木的帖子进来。大约是见这里好多人,他一塄,小声道:“姐夫,你回去吧,爹爹不愿意见你。”

第四百二十五章 如有约

    作为吴大人的家眷,二衙内自然也住进了盐司后衙。

    这事在苏木的预料之中,也不在意。

    当然,当着这么多书生的面子,老二这句话还是引起了一阵哄笑。

    顾润更是笑得捂住了肚子,指着苏木道:“姓梅的,想不到连你岳父也不肯见你了。哈哈,你今日来求见吴大人,就算有脚指头想,也知道你想走你泰山大人的门子。看能不能官复原职,重新去做你的巡检。如果运气好,没准还能在盐司谋个好差使。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要被赶出去。”

    又有一个书生笑道:“是啊,换我是吴大人,这种停妻别娶的小人,多看一眼,也是脏了眼睛。”

    “无耻小人,还不快快离开!”

    “这种小人,就该放在军械库中当看守,好好反省。”

    “诸君,我等也是盐司中的书办,熟悉地方民情,吴大人乃是名士派头,不理俗事。日后,这盐司事务还得仰仗咱们。若是这种无耻小人也想进盐司,我等自然是羞于与之为伍。”

    “对对对,姓梅的粗坯若进盐司,咱们就走!”

    一时间,众人群情激奋,纷纷挽起了袖子。

    苏木眉毛又是一杨:我看在正德的面子上忍了,你这个顾花少却不肯罢手。今日不给你厉害瞧瞧,还真当我软弱了。

    正要说话,吴老二慌忙拉着苏木:“姐夫,咱们外间说去。”

    说着话,就不断地递眼色。

    苏木没办法,只得暗自忍耐了。

    出了盐司大门,吴老二寻了一间茶厮,点了茶,喝了几口,不等苏木说话,这才摇头:“姐夫,不是我说你,你什么人物,怎么想着要进盐司做爹爹的幕僚。老爷子心窍迷糊,不是个好相处的,何必去找这个没趣。你若是想要做官,你的本事咱也知道,一个六七品的命官还不是手到擒来。”

    苏木有苦自知,偏偏这事又不好明说,只道:“老先生这个盐司转运使位置极为要紧,以他的性子,将来只怕要闹出乱子。所谓站得高,摔得也重。还是在跟在他身边,关键时候提个醒的好,这也是咱们做小辈的一点孝心。”

    吴老二却不信这话,用手拐了苏木一下,低声笑道:“姐夫,咱们都一家人了,还说这种话做什么。这盐司一年几百万两流水,随便弄一点,就是吃用不尽,是不是动了心了?再说,爹这个转运使也是暂代,大约只能当上三五个月,等过了年,朝廷自会派新转运使过来。所谓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

    苏木:“老二,这钱可不能拿,才出了那么大一个案子。”

    吴老二:“哼,你们这种读书人我清楚得很,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全是生意。就拿先前顾润那群书生来说吧,这些家伙都是沧州个豪门望族的子弟,这次盐司缺员严重。一听到这个消息,各人都像是红了眼的苍蝇一般扑过来,有的人还塞了红包。不都是看到这里面生发得厉害,想来得些好处。”

    苏木一呆:“他们进盐司想弄钱?”

    吴老二:“虽说不敢明拿,可盐司派发的盐引给谁不给谁,给多少,这都是大利。”

    “却也是。”苏木点点头,问:“顾润怎么也进盐司了?”

    他心中也是奇怪,顾三公子即将进京去做驸马的事情顾家相必也是知道的,只瞒了顾三公子一人,只等太康公主一回京城,朝廷立即就有旨意给顾家。

    顾家若想做生意,等做了皇亲,只需说一声,一个皇商的名额是跑不了的。到时候,在沧州做盐商,每年几万引在手,想不发财都难。

    现在顾家运作顾三公子进盐司当书办,那不是多此一举吗,反平白惹得张太后不快。

    老二:“这事倒不是顾家的意思,顾花少这人虽然是个讨厌的酸丁,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可这种人人面却光,这盐司里的书办以前可没少同他吃过花酒,玩过biao子,关系好着呢!在同窗们的引见下,立即就进了衙门,做了爹爹的幕僚。”

    “他做了吴老先生的幕僚,你爹爹答应了?”苏木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怎么能不答应。”吴老二懊恼地说道:“这顾花少他娘就是个废物,可驾不住花天酒地的朋友多呀,在那群书生中名望也高,已隐约成了衙门中年轻书办的头儿。问题是书办们都欺我爹是暂代转运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扬州去了,都不怎么听话。如此一来,顾花三倒有些执掌转运使官署的味道。”

    苏木:“还真小看了顾花少。”

    他也皱起了眉头,顾三公子是什么货色路人皆知,叫他去吃喝玩了自然擅长,要想叫他办点事,只怕就没那个能力了。

    吴老先生被架空之后,还怎么凑够朝廷要的那两百万两银子?

    想到这里,苏木又问:“老二,自从老先生暂代了转运使一职之后,朝廷可有旨意下来?”

    吴老二一脸的迷茫:“没有啊,今年的盐引早在年前就发出去了,盐司现在也没什么事可做,只需按照盐纲盐引的量叫盐场晒出足够的盐就成了。”

    看来,朝廷现在还没催吴大人解送银子救急。不过,应该就着几天的事情了。

    到时候,却不知道老先生该如何解决。

    对于吴大人的工作能力,苏木是没有任何信心的。

    但他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

    同吴老二告别之后,第二天,苏木直接求见吴老二。

    倒也顺利,一问,老二说吴老先生去海边盐场巡视了,估计要五六日才能回来。

    没办法,只得又回客栈静等。

    苏木冒名顶替梅富贵来沧州的事情还没有暴露,他的真实身份也就少许几人知道。下来之后,他也同宗真打过招呼。

    到现在,客栈中人依旧叫他梅老爷。

    不过,苏木现在的身份是盐司军械库房的看守,“老爷”二字喊起来却有些勉强。

    因为有重婚罪名在,他梅老爷和吴大老爷现在关系如何,别人也不知道。转运使的女婿,别人也不好叫他去军械库当门童,就由着苏木在外面。

    这一日,吃过午饭,苏木正在客栈里读书,就有一个小二跑过来将一张请贴奉上。

    苏木一看,心中却是一个激灵。

    原来这帖子竟是久违了的太康公主送来的。

第四百二十六章 强邀

    帖子的内容也很简单,说是太康公主今日在城东包了一个落魄盐商的庭院举办文会,请苏木去参加。

    诸如此类的帖子,她也给苏木发过许多次。不外乎是叫苏木当着众人的面输上一场,也好挽回上次在画舫上丢的面子。

    说句实在话,以前在西苑住了那么长时间,再加上正德皇帝兄妹如此胡闹,对于皇家,苏木这个现代人是没有任何尊敬的意思的。

    他一想到自己因为这个小丫头片子离家出走,竟然陷在这里好几个月,又碰到许多不顺心的事情,心中就有一股邪火往上拱。

    且让他不能容忍的是,现在都已经是中午两点钟了,估计那文会已经举办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才想着叫自己过去,连饭都不给吃,连基本的诚意和尊重都没有。

    再说,到时候又要当众输给太康公主。

    对不起,我苏木可没有这个习惯。

    他可没心情陪这个小姑娘疯,就将请贴扔到一边,对小二说:“将帖子退回去,我可没空。”

    小二一脸的为难:“梅老爷,这这这……”

    “这什么这?”苏木笑了笑,正要问。

    突然间,门口传来一声冷哼。

    听到这声音,小二就好象见到鬼一样,身子一颤,飞快地朝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叫道:“梅老爷,来请客的人就在院外,你无论去还是不去,还请自己同人家说吧!”

    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逃得没有影子。

    苏木回头看去,却看到一张粗糙的女人的脸。

    那张脸又宽又大,鼻如蒜头,青如蓝靛,嘴唇上还依稀带着浓黑的绒毛,正是太康公主的贴身使女二饼。

    这个太康公主也是趣味,身边的两个宫女都丑得惨烈,若是晚上见了,非吓出精神病不可。

    同太康公主那张如花俏脸在一起,简直就是强烈的对比。

    有的时候,苏木就怀疑这是太康公主故意为之,也好让人记住她天仙般的面容。

    当然,身为皇家公主,也不怕丫头抢了自己的风头。实际上,用这二人,主要是为她们强悍的体力。

    说句实在话,有这二女在,寻常十几条汉子也近不了她的身,这也是太康公主敢于离开皇宫,在沧州鬼混的原因。

    一饼虽然也胖也丑,可皮肤白皙,五官倒也可堪入目。至少叫人见了,知道她是个女人。

    可同她比起来,二饼身坯也是粗壮,可胳膊上全是雄壮的肌肉,手背上还长着长长的寒毛,远远看去就是个赳赳莽夫。

    “是你。”苏木被这张丑脸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错,是我。”二饼走了进来,大约是手脚粗重,沿路都不断地撞着门框和墙壁,到处都是“光当”声响。

    就如同一辆正才笨重像前推进的坦克,直到将苏木茶几上的杯子撞落在地才停下来。

    她一屁股坐在苏木面前凳子上,喝道:“大胆,竟然不接仙子的帖子,若识相,就随我走!”

    苏木大怒:“若我不去呢!”

    二饼冷冷道;“殿下有诏,敢不去,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木冷冷道:“二饼,你也就是一皇族家奴,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大话。须知道对一个举人功名的读书人动粗是什么后果,到时候,只怕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保你不得。”

    二饼腾一声站起来,愤怒地看着苏木:“没错,我是家奴,你一个酸丁,对你动粗又如何,国法可管不到殿下头上来。”

    大约是她有些激动,领口松了一点,里面有一道金光射出,竟也一件黄金索子软甲。

    看样子,不但苏木,就连一饼二饼和太康公主都各有一件,这种高级的防身利器都成皇家制式铠甲了。

    现在都六月了,二饼还贴身穿着软甲,不怕热吗?

    再看看二饼伸出来的右手手指上竟然戴着拳刺。

    苏木心中就有些发寒,意识到太康公主这回是发了狠要将自己带过去。

    “她这么急噪,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啊!

    不过,做为太康公主的家奴,二饼也不是一个没头脑的女汉子,她也知道对一个举人老爷动粗,传出去对皇家声誉有损。

    就冷哼一声,用沙哑的声音道:“一提起苏木你的名字,皇宫大内都要叫你一声苏先生,奴婢怎么敢对子乔先生无礼。既然殿下如此热情,先生不去好象也不妥当,还请你不要叫我们这种做下人的为难。”

    二饼一口一个“苏先生”,苏木突然心中一凛,这才意识到太康公主是在威胁自己,若是不乖乖听话,立即就揭穿他的身份。

    苏木的身份一被揭穿,如此大一个名士冒名顶替来沧州一个小小的九品官,无论怎么看都是惊世骇俗,到时候自然免不得有许多麻烦。

    再接下来,他怎么来沧州,以及太康公主离家出走一事自然要***。

    真到那个时候,苏木的麻烦就大了。

    至于太康公主,以她胡闹的性子,才不害怕呢!不大了换个地方,继续靠着抄袭《红楼梦》中的诗词混一个才女大名。而她未来的夫婿顾花少,也已经看过了,估计太康公主也看到审美疲劳,换一个地方游玩也不错。

    苏木倒也光棍,立即站起身来,道:“好,我就去赴殿下的约好了。二饼你且等等,等我先去换身衣裳就随你去。”

    说完,就朝卧室走去。

    “好。”二饼却跟着进了屋。

    看见她魁梧模样,苏木顿时感觉到一阵紧张,怒道:“男女有别,出去。”

    二饼哼了一声:“苏先生尽管换就是了,二饼在宫中也侍侯过不少人更衣,在我的眼中,男女都一样。”

    苏木倒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飞快地换好衣服。

    他已经有些明白,这个宫女是担心自己逃走。

    出了客栈,门口早有一辆豪华精美的马车等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从那里雇来的,车把势一身簇新,显得很精神。

    “啪!”一声,响鞭如同一枚小爆竹在空中炸响,倒叫客栈的小伙计喝了一声彩。

    车把势也非常得意。

第四百二十七章 生日宴

    不管怎么躲,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六月的天热得厉害,缩在这辆用厚呢遮盖的马车里,苏木本以为里面会热得跟蒸笼一样。

    说来也怪,一进车厢,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叫他心怀一畅。定睛看去,就看到车厢里放了一个红漆木盆,里面放满了晶莹的冰块。

    古时候没有空调,一到热天,就热得不成。于是豪门望族的家里都会设有冰窖,于三九天最冷的日子在河上取冰,并用棉被裹好收藏在地窖里,等到最热的几日取来,或放在屋中降温,或冰镇酒水。

    任何一种在现代社会看起来非常简单廉价的享受,在古代却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

    像这种竟然在车内放置冰块的事情还真没见过,苏木在大爽的同时,心中暗叫一声:败家子!

    不过,人家是皇家公主,金钱对她们来说简直跟粪土一样,区区几块冰也算不得什么。

    车行大约一壶茶的光景,就到了地头。

    等到马车停好,苏木下车抬头一看,心中又点了个赞。

    却见眼前是一片古朴深郁的大宅,看模样,起码有上百年光景。宅门里倒出都是树,郁郁葱葱,如同一片绿云,凉风吹来,沙沙做响,真一片消夏纳凉的好去处。

    “这地方很不错啊,一真仙子倒是懂得享受。”

    “那是自然,这地方在咱们沧州城中很有名气的,以前本是一个盐商的宅子。后来这个盐商犯了事,家产被官家籍没。这地方就闲置下来,属于盐司的财产。平日间,城中的达官贵人们也喜欢在这里设酒嘱客。”

    听到苏木这个外地口音的人夸奖这里的风景,车把势将胸膛一挺,一副与有荣焉模样。

    二饼从车上下来:“就在这里了,先生说完话,自进去就是了。”

    先前她还担心苏木不肯随自己一道过来,如今却将苏木抛到一边,走得飞快,转眼就看不到影子,叫苏木心中好生奇怪。

    轻风中还传来一阵音乐声。

    按说,文人雅集,一把素琴足矣,取的是那中正平和,幽雅的意境。可听这阵音乐声,有些像广东民乐《喜洋洋》、《旱天雷》《节节高》的味道,喜庆热烈,其中还夹杂这一阵叫好声,里面好象有很多人的样子。

    苏木笑这摆了摆头,太康公主毕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老叫她绷着诗云子曰也有些烦,喜欢热闹是未成年的禀性。

    正要朝里面走去,车把势却笑眯眯地拦住苏木:“这位相公,你就这么走了?”

    苏木:“怎么了?”

    车把势:“这马车钱刚才那位大姐可没出,只能着落到你身上了。”

    苏木:“多少钱?”就掏出一串铜钱。

    车把势竖起两根手指:“二两。”

    苏木吓了一跳:“这才几步路啊,也就五六十文钱而已。”

    车把势指着车厢上的白铜包边,指着里面的锦墩和冰盆,笑而不语。

    苏木没办法,只得扔过去一枚碎银子。确实,这车值这个价钱。拿现代社会的出租车来打比方,一般的马车也就是北京现代伊兰特的,而这辆马车则是劳斯莱司、玛莎拉蒂,收你两千块钱已经是良心价了。

    这事虽然不大,可苏木心中总觉得怪怪的,二两银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对太康公主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可皇家自来讲究的气魄和体统,派车去接客人,哪里有让客人掏车钱的道理?

    进得大门,就看到一饼已经等在那里。

    这个大胖丫头对苏木很有好感,一看到他就满面笑容:“先生来了,快快快,快随我来。”

    看到苏木长身玉立的刚健模样,小丫头满眼晶亮。

    过了照壁,又进了一道门,里面上一片很大的庭院。

    刚一进去,苏木就被眼前的热闹情形吓了一跳。

    却见得庭院里好多人,正当中竟然是一个杂耍团,一群男女艺人叠罗汉一样地重上去撒五六米高,最上面的那个卖解女子将三个坛子上上下下的扔着。

    然后,自然是一片叫好声。

    在旁边则是一个乐队,将热烈的曲子演奏得叫人耳朵里嗡嗡乱响。

    “这是在做什么,又有什么讲究?”苏木忍不住问。

    一饼笑道:“好叫先生知道,今日是仙子的生日,这才请了你和城中士子过来聚聚。这个杂耍班子是仙子花了大价钱,特意从吴桥请过来的。”

    吴桥杂技在现代就是非常有名气的,吴桥县城也被人称之为杂技之乡。

    “生日,多少岁了?”

    “我家仙子今日十五。”

    庭院靠北的大花厅里摆了十几桌酒席,所请的客人都是沧州城中有一定名气的青年士子。这其中有不少人苏木都见过,以前在画舫诗会上还闹得很不愉快,都是太康公主的仰慕者和追随者,这其中自然包括顾润顾三公子。

    苏木:“十五岁了,虚岁十六,已经是成年人了,是该聚聚,真是满座衣冠啊!”

    一饼轻笑一声,低声道:“什么满座衣冠,同苏先生比起来,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别看我家仙子嘴头凶,那是不服气。其实,私底下,仙子对先生的诗词文章那是赞不绝口。尤其是你所写的那本小说书儿,更是每日必读。仙子常叹道:这老天爷怎么会将这么一个人物降在世上,大约是知道闺中的女儿寂寞,这才叫他写这么一本书来给女孩子们解闷吧!”

    听到她的赞扬,苏木也有些得意:“我的座位在什么地方,一饼,替我找个僻静点的地方。”

    一饼撇了撇嘴,不服气地说:“什么僻静的地方,以先生之才,当坐首席,且随我来。”

    说着话,就将苏木引到最正中的位置上去。

    一进花厅,依旧是扑面而来的冷气,再看看墙边放了一溜儿冰盆,活生生将一个五黄六月营造出深秋的意味。

    这一桌的人不多,一共六人。其中,除了顾三公子和其余两个书生外,其他二人都有秀才功名,想来定是沧州年轻一辈读书人中的精英。

    席上还空了三个位置,其中一个自然是太康公主的,其中一个归了苏木,只不知道另外一个位置的主人究竟是谁?

    见苏木过去,席中众人都是一楞。

    苏木坐在空位上,等下一旦一真仙子出来,自然就要挨到他身边。

    一想到苏木等下竟然能一亲芳泽,五个书生眼中都要似要喷出火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争座

    尤其是顾润,身为一真仙子仰慕者中最狂热的一个,却被安置在太康公主的对面,隔得老远。

    见苏木一来就被引到仙子身边那个位置上,满眼都是嫉恨,忍不住叫道:“满座都是我沧州的读书种子,皆儒雅风流之士,什么时候飞进来这么个厌物?扫兴,扫兴!”

     其他几个读书人也同时掩鼻:“是啊,好象进来个奇怪的东西。”

    顾润说着话就站起来指着苏木道:“梅富贵,你一个武人,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速速离开。今日乃是一真仙子的生日,等下自然要吟诗作对,这也是你能参和的?”

    苏木没想道自己还没坐下就激起了公愤,他死活也不明白这个顾润为什么凡事都针对自己。说起来,他们顾家可是欠了我人情的。

    心中顿时有些恼火,淡淡道:“前次在画舫上,某好象还赢了你们吧。此事倒是笑话了,怎么得胜的人没有资格,你们这些失败者反有份坐在这里?”

    听他提起旧事,有几个书生一脸的羞愧。可顾三公子却面色如常,反义正词严道:“上次你是灵光一现这才偶得佳句,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等虽然失手,可学识摆在那里,无论有没有灵感,总能赋得几句。你不过做了两首还算不错的曲子词而已,没什么好夸耀的。有种今日再做得几首?”

    苏木哼了一声:“又有何难。”

    眼见着两人还要争执下去,一饼怒了,狠狠地看了顾润一眼:“顾公子,梅巡检可是仙子请来的客人。她说了,就叫梅富贵坐在她身边,你要争座,等下跟仙子说去。”

    不知道怎么的,顾三公子好象很畏惧一饼的样子,估计以前没少在这个胖大丫头手上吃亏。就缩了缩脑袋,讷讷道:“既然仙子发话,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一饼姐姐,却不知道仙子什么时候能够入席。”

    一饼:“仙子说了,她要换件衣裳,估计要等些时辰。”

    然后就拂袖而去。

    经过刚才这番闹,桌上的气氛有凝滞。

    苏木的到来确实叫大家有些冷场。

    很快杂技表演结束,就有两个下人上前拱手:“还请各位去偏远休息,我家主人已经备下酒席,乐师们也一道过去。”

    乐师和杂技艺人纷纷起身,去了偏院。

    两个下人又是一招手:“开席!”

    就有酒菜如流水一样送上来,菜肴很是精美,都是东边盐场打来的海鲜,海参、鲍鱼自然不用说了,酒却是上等的蒸馏白酒。

    仙子一时入不了席,书生们都端起酒杯边吃边谈笑起来,满座得是“圣人云”、“诗经有云”,一派儒雅之风。

    不忿苏木坐了上座,桌上五个书生有意排挤,言谈中更是带了许多冷僻典故,每说一句,都用挑衅的目光看他一眼,意思是:你一个粗人,不过是偶然的了两首好词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才子了?今日却叫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读书种子,这却不是你所能接触的世界。

    确实,明朝的书生有功名的算是统治阶级,没功名的怎么也算是预备役统治阶级,同俗世界根本就是两回事。

    读书人说话,讲究的是引经据典,用学问来排定身份高低。

    你若是一个典故用错,或者一句话说得不靠谱,立即就在书生中降了一个等级。

    正如明人所著的那本《夜航船》上说记载的一个故事:某日,一个书生和一个和尚同乘一艘小船。那书生上船之后就高谈阔论,叫那和尚好生敬畏。

    夜里,两人在船舱里抵足而眠。因为船实在太小,挤得和尚实在受不了,又畏惧那书生的学问,只得将脚蜷缩到一边。

    两人又说了半天话,和尚突然发现这书生的话中有不少错漏,就小心问:“敢问相公,澹台灭明是几个人?”

    “两人。”

    和尚松了一口气,将脚伸直了:“且让让,老衲的腿都缩得酸了。”

    ……

    显然,今日酒宴上,顾润等人想叫苏木心中羞愧,知难而退。

    只可惜苏木心中冷笑,这些典故经典什么的,我可清楚得很。若说起国学修养,你们可比不上我。要知道,当初在韶先生那里受教的时候,只需说错一句话,就要被罚抄书。更别说后来的吴老先生和内阁三老这样的学问大家,同他们比起来,尔等又算得了什么?

    苏木如今身份超然,已经过了同一群青年书生争强斗胜的阶段。即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反叫人笑话堂堂一代词宗欺负几个小书生。

    就只顾着埋头吃酒吃菜。

    见他吃相难看,众书生都轻笑一声:果然是一个粗鄙之人,我等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这其中,顾润笑得更是欢畅:“梅富贵,你没做巡检之后,生计艰难,否则当日也不会要入盐司的幕中,只可惜吴老大人鄙视你的为人,不肯与你见面罢了。”

    苏木依旧不理。

    心中却是怒极:看到正德皇帝和顾文本的面子上,我苏木不同你计较,可做人也不能太过分了。日后等回了京城,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驸马爷。

    文官要收拾一个皇亲,有的是法子。

    顾见如此挑衅苏木都不搭理自己,也没了趣,就转过头去同其他书生说起风月来。

    说起吃喝玩乐来,顾三公子可是沧州城中的名人,否则也不可能得了顾花少的花名。

    很明显地看得出来,三公子很是喜欢这种放荡不羁的日子。一会儿说城中的青楼中又来了什么清馆人,各自有什么特点,然后又给她们排了个名次。

    一会儿又说起前几日,三五学友,同城中的名妓出城踏青,去了什么地方,又吃了什么酒,写了什么诗。

    说到高兴时,顾三公子还将那几首诗朗声念了起来,自然得了一片彩声。

    有男人的地方,自然免不得要谈风月,很快,又有更多的士子加入进来,说得眉飞色舞。

    苏木不好此道,自然是插不上嘴。

    不过,他心中却对顾三公子有些佩服起来:这厮真会玩啊!

    正想着,苏木回头一看,却看到一饼二饼两个丫头都是满面怒容。

    苏木忍不住哈一声笑出声来:不作就不会死,顾花少你如果进了京城,苦日子可有的受。光这两个丫头就能将你给锥扁了。竟敢背着公主在外面花天酒地,你已经引起这两个忠仆的愤恨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不作就不会死

    要知道明清两朝的皇家驸马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这个名号说起来好听,可真正深入到驸马爷的生活之中,才知道,这其中都是斑斑血泪。

    首先,你做了皇家驸庐后,家人可能因此受惠,碰到大方一点的君王,自己妹夫的家人封侯都有可能。

    可这种政治待遇却同驸马爷没有任何关系。

    做了驸马,不能种田不能经商不能做官,每年只有可怜巴巴的几十两银子俸禄可拿。当然,公主是非常富有的,皇家嫁女,动辄赏下良田万顷、皇庄无数,出嫁时光打首饰都需耗费二三十万两白银。

    不过,这些东西可是公主自个的,不归驸搂配。朝廷又以后成例,如果公主去世,又没有子嗣,这些财产都是要被皇家收回去的。

    钱财还小事,关键是公子和驸马是上下级关系。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驸马你要过夫妻生活,也得公主手下的老妈子和贴身宫女答应才能近得了身。

    明清两朝不少驸马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公主一次面,为此,有的驸马甚至还拿出大笔银子贿赂公主身边的奶妈和宫女,为的就是可以同公主睡上一觉。

    碰到没钱的那种驸马,也只能强自忍了。雍正朝有个驸马就是因为打熬不过,同下人搞基。既然连自己老婆都睡不到,又不敢出去**,咱玩兔子总可以吧?

    结果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的被公主的奶妈给知道了,直接在告了他的黑状,最后,这个可怜的驸马爷究竟是什么命运,可想而知。

    雍正不是一个好相以的,四爷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

    看到一饼二饼眼中的愤恨,苏木好笑的同时,突然有些同情起顾老三了。

    这两个宫女可都是女汉子,看长相,这辈子估计也没有嫁出去的可能。而且,她们又是太康公主的心腹,否则,公主殿下离家出走也不可能着她们。

    如果不出意外,这顾润要同这两个宫女打一辈子交道。

    如今,顾润在外面如此风流,而且是在公主眼皮子底下,不被她们折腾得欲仙欲死才怪。

    正同情着,太康公主就换好衣服出来。

    还真别说,太康公主非常会打扮,毕竟是皇宫里面出来的女子,无论是装扮还是举止,都有一种特有的雍容。寻常女子同她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山鸡与凤凰。

    再加上太康又美得不像是人间人儿,刚一出场,喧哗声立即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一副狂热崇敬的模样。

    看到苏木,太康眼角带着一丝得意,然后施施然坐到苏木身边,嗲嗲道:“梅巡检你也来了,本道还以为你生人家的气呢!”

    这话嗲得化不开,听到了简直让人身上的骨肉都酥成粉末,又说得如此亲热,所有人眼中又充满了嫉妒的怒火。

    苏木:“恩,听说是仙子的生日,在下来得仓促,却没有准备礼貌,失礼,失礼!”

    太康公主妙目一转:“你竟然没准备礼物,人家可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不过,人来了就好,礼物以后补上就是了,等下与我诗词唱和赔罪就是。”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是要让苏木当众输上一场。

    苏木无奈地笑了笑,也不说话。

    却不想,那边,顾润哼了一声,重重地将酒杯杵在桌子上:“仙子,梅富贵不过是一个粗人,懂得什么诗词,没得败了你的兴头。”

    苏木心中一动,决定给顾润挖个坑,诚挚地说:“确实,梅某对于诗词一道却不擅长,怎么比得了顾三公子的儒雅风流。刚才我们不是说到三公子前几日同几个青馆人一道出门踏青,还得了几首诗词,想来定然不错。”

    顾三公子却以为苏木是来挑衅的,就站起声来,朝太康公主一拱手:“不过是妙手偶得,却也普通。”

    苏木:“要不念来听听,叫一真仙子品鉴品鉴。”

    “好!”顾三公子来了精神,就朗声将自己的诗词高声念了出来。

    一共两首诗,其实也很普通,不外是和青楼女子之间的闺怨恨、离情、爱慕罢了。

    不过,矮子当中拔高个,他在沧州读书人当中也算是此中高手。

    两首诗念罢,众人都连连赞许。

    “好!”苏木鼓掌。

    顾润一脸不屑:“你这粗人也知道其中好处,呵呵,那天你也写了两手好词,要不,你也作一首律诗?”

    苏木摆手:“律诗我是不成的,自然比不得三公子。不过,三公子这两首诗中写尽了对青楼女子相思之意,如今却在一真仙子的生日宴上念出来,好象不怎么妥当吧?”

    此话一说出口,一饼二饼的嗓子里同时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

    顾润有些慌乱,口吃道:“仙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康公主依旧笑眯眯的模样,嗲声道:“讨厌,将写给别的女子的诗念给我听。不过,顾公子这种风流人物,自然要同其他女子诗词往来才是。譬如宋时的苏东坡,就经常带着女子出门游玩,痛饮狂歌,诗酒风流,所谓,是真名士自风流。”

    听一真仙子这么说,顾三公子只觉得这话说到自己心坎里头,叫道:“仙子真乃是小生的知己,人生得一知己足以。世人都笑我顾润荒诞不经,却只有仙子知悉我心,叫人,叫人……”

    说到这里,他的眼圈就红了,嗓音哽咽了。

    苏木看到太康公主的眼角闪过一丝愤恨,心中大爽,暗笑:“花少,你也别激动,哭的时候在后头呢!”

    顾润念完诗,众人又品评了半天。

    太康公主看了看身边的那个空位,皱了皱眉头:“徐之升怎么还没到?”

    见她不快,顾润等人忙解释说,州学今日有事,徐之升徐兄要迟些才能来,等下罚他几杯给仙子赔罪。

    徐之升这人苏木也是听说过的,这人颇有才华,是沧州州学的廪生,估计下一届科举考个举人也是有把握的,偏偏这人非常年轻,今年不过十七岁。

    他为人敦厚淳朴,少年老成,又嫉恶如仇,无论人品还是文章都叫人佩服,算是沧州一众青年书生的领袖。

第四百三十章 联句

    太康公主闻言,又是甜甜一笑:“他若是不来,今日这个雅集却是少了许多趣味。”

    这一笑,直晃得众书生眼花,只觉得一缕魂儿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顾润顿时不满起来:“仙子这话说得没个道理,小生却不以为然。”

    太康公主可以惊讶地瞪圆眼睛:“愿闻其祥。”

    顾润“哗”一声打开折扇,悠悠道:“徐之升道德文章固然了得,可这些只不过是经世致用的科举工夫。而今日仙子生日宴上,只谈风月,又不可能现场做八股文章,可真说起诗词,不是晚生狂妄,却比徐廪生要强上许多。所以,他来不来,倒不要紧。别到时候之乎者也一大堆,反扫了仙子的兴。”

    自古文人相轻,见一真仙子如此看重徐之升,众生心中也是不满。

    顾三公子这席话算是说到大家心坎里去了,一想,没错,科举考试我是比不上徐秀才,可若说起做诗词,却要比他强上许多。

    于是,大家都笑起来,都道:“一雨兄言之有理。”

    更有人说:“徐之升不来才好,他来,反坏了气氛。”

    看到沧州书生们起哄,苏木心头叹息一声:“这群书生也不过如此气量。”

    太康公主这才端起一杯酒,娇笑道:“是我刚才说错了话,先罚酒一杯。”

    顾润得意地站起来:“仙子说哪里话,小生陪饮一杯。”

    喝完这一杯酒,顾润乘着酒兴道:“今日仙子的生日宴满座都是我沧州青年才俊,刚才也看了一场杂耍。不过,都是士林中人,有酒无诗却是不美,仙子不如出一道题如何?”

    众书生都同时叫好。

    说这番话的时候,顾润和太康公主的目光同时落到苏木身上。

    见二人看着苏木,其他书生也都留了神,这才想起,两三个月前的画舫聚会上,这个梅富贵突然作得两首惊世之作,夺得头筹。

    那两首词作得极好,无论是词句还是境界都已经超过了在座诸人。

    到如今,他的词作还在城中的青楼楚馆里传唱。

    看来,今日一真仙子是想借这么一个场合,当着众人的面将场面找回来。

    顾润:“梅巡检如今偌大名气,既然已经来了,不如一道作几首?”

    众人这才发现又让顾润抢了先,同时叫道:“对,姓梅的,呆坐着有什么趣味,一起玩玩吧!”

    苏木心中叹息一声:“怎么又是赛诗,你们这群书生聚会难道就不能换点新花样,大家打打牌搓搓麻将不好吗?”

    他摇了摇头,道:“我梅富贵不过是一个粗人,懂得什么诗词,上次胡诌了几句,当不得真,这次就算了吧!”

    苏木可没兴趣陪他们一起酸,今天来这里也是没有办法。好在花厅里凉快得紧,且吃吃喝喝,将这一下午的光阴给打发了。

    “哈哈,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粗人!”众生又同时哄笑,心道:胡诌两首就如此精美,我等用心作来,却被他比下去了。看来灵感这东西真是无从琢磨,老天爷也不公平,梦笔生花的好事竟然落到一个粗鲁不文的武夫头上。想来,今天他再没有那种运气得到老天垂顾,再做出好诗句来。

    听到大家的嘲笑声,苏木也不在意,只端着酒杯浅浅地饮了一口。

    就在这个时候,太康公主突然低下头,在他耳朵边咬牙切齿道:“苏木,今日你不作也得做,若是识相,没准我一高兴,就回北京了呢!这丢了的面子,得找回来。本殿这辈子就没输得那里惨过,你自己看着办吧!如若不然,将来见了太后,咯咯,你知道后果的。”

    语气虽然凌厉,可从头到尾太康公主脸上都带着甜得腻人的笑容。

    苏木苦笑一声,嘀咕道:“看来,我今天不露一手是不成的了。”

    太康公主依旧笑着在他耳边道:“你想输也不能太明显,本殿自然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外乎是胡乱应上几句,然后自承技不如人。可这样的胜利,本殿却不稀罕。若是落到别人眼中,反以为是你故意相让。”

    苏木笑得更苦涩:“赢又不是,输又不是,你到底要闹哪样,真没见过像你这么难侍侯的。”

    太康公主的意思他是明白了,不但要赢自己,还得赢得漂亮,这个度,可不好把握啊!

    要知道,苏木肚子里所记得的明清诗词可都是经典之作,任随哪一首出来,就能高出这个时代的大家一头。至于普通明清诗,他以前也就是随意看上一眼,谁还会用心去背?

    若不靠抄袭,自己作一首。自家事自家清楚,根本就是不堪入目。

    这个任务可不好完成啊。

    “人说堂堂苏子乔狡计如鬼,到时候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只需配合本殿就是了。”太康公主笑得更欢畅。

    苏木一呆,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见太康公主和苏木在一边嘀嘀咕咕半天,又是说又是笑,好象很亲密的样子。所有的书生都是一呆,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姓梅的什么时候入了一真仙子的青眼。

    顾润更是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大声道:“还请仙子出个题目。”

    “哦,出题目啊,倒是有些难办,人家想得头得疼了。”太康公主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看她一副若不经风的娇柔,顾润更是把持不住。

    好还,他脑子里还有一丝情形,忙道:“不如今日就做律诗吧!”

    上次在画舫,梅富贵靠着两首曲子词拔得头筹,想来这个粗人擅长此道,不如换个形式,没准他就露馅了。

    “不好,不好。”太康公主摇了摇头,轻轻打了个哈欠:“每次与你们雅集,不是诗就是词,也没什么趣味,今日就换个新花样吧,要不,咱们来联句。五言排律一首,即景诗。”

    “好!”众人都奇声叫好:“仙子请出韵脚和题材。”

    叫好声中,书生们纷纷转头朝花厅外看去,心道:既然是即景诗,今日又是仙子的生日,想来题目就在这个范围之内。

第四百三十一章 我配合

    顾润听一真仙子说用五言排律即景诗联句,心中一喜。若说起做词,他还把握赢苏木,可若是律诗,这可是八股科举中范围之一,比如试帖诗,平日里可没少写。

    自认也写得熟溜了。

    他笑道:“请仙子出韵脚。”

    太康公主道:“限二萧韵。”

    “啊!”苏木低呼一声,瞪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太康公主。

    太康公主笑吟吟地回望苏木一眼,眼神中却蕴涵着一丝冷厉,整齐的碎米牙轻轻咬着下嘴唇。

    苏木这下算是明白了,他所作的《红楼梦》大内藏本后来只写到第五十回,也就是说,太康公主就算想抄袭书中的诗词语装才女,以后也是抄无可抄。

    《红楼梦》第五十回的题目是“芦雪广争联即景诗,暖香坞雅制春灯谜”恰好用的就是这个韵脚,里正好有从头到尾的诗句,想来太康公主是想通过这个联句将输给自己的那一阵赢回来。

    只不过,原著中正是数九隆冬,现在是六月盛夏,根本就不切题啊!

    “好!”顾润抚掌道:“既然是即景诗,不如就以今日夏天庭院的风景和刚才杂耍为题,请仙子出第一句。”

    众人书生也连声叫好,纷纷低头沉思,看等下写什么为好。杂耍、树阴、今日良友会、满座才俊,甚至美酒美食皆可入诗。

    突然,苏木却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这突兀的笑声,众人都愤怒地转头看过来。、

    顾润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姓梅的你笑什么,难不成我说得不对?”

    苏木收起笑容,淡淡道:“若只以盛夏风景为题,却没什么意味。”

    他指了指周围的放在冰的木盆道:“这里凉快得竟有些冷了,却有隆冬的意味。诗乃心声,有感而发。顾三公子说要以夏景为题,我等却觉得没夏天的感觉,又如何写得出好诗来。如此盛会,自该要要佳作问世才好。若是强写夏景,弄出一对平庸之作,扫兴不说,反毁了仙子的生日宴。依我看来,索性写雪、写冬景才算是本事。”

    顾润:“岂有此理,荒谬,荒谬,这么热的天,写雪景。”

    话还没说完,一真仙子却咯咯一笑:“这个提议不错啊,倒有些意思。顾公子,若看着外面的夏景联句,也寻常。不过,今日宴会,图得就是个热闹,你说呢!”

    这一笑,眼波如水,顾润只觉得一身都要融化了。

    只痴着,太康公主就率先念了一句:“一夜北风紧。”

    然后饮了一杯酒,示意已经得了句子的士子接下去。

    听到这句诗,苏木差一点笑出声来:果然如此,我没猜错,这个太康公主又要抄我了。

    他憋着笑,忍得很是辛苦。

    太康公主伸出一根手指,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拧了苏木大大腿一把。

    疼得他眼泪都要下来了,笑容也僵在脸上。

    她可是皇家公主啊,这么做,于礼不合,是为非礼。

    不过,正德皇帝本就胡闹,他妹子荒唐些也可以理解。

    太康公主手一直没松,微笑着对苏木道:“梅巡检,等下可不要藏私哦!”

    苏木:“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这个时候,太康公主的手才松开了。

    她念完这一句,立即就有个心思灵活的书生站起来应了一句,质量倒是普通,难得的是快。

    太康公主道:“这句一般,若是以我来应,当是‘开门雪尚飘。入泥怜洁白。’”

    众书生仔细一想,同时叫了一声好。

    确实,这句是原著。

    当初曹雪芹在写这一章的时候,里面的诗句也不知道推敲过多少次,自然比刚才那书生的仓促之作好上许多。

    “佩服,佩服!”那书生一拱手,又惊又羞地坐了回去。

    然后,又有一个书生起身联句,自然被太康公主点评“不佳”,然后应一句“匝地惜琼瑶。有意荣枯草。”

    就这样,她一边品点书生的诗句,一边随口作诗,似乎是没经过思考一般。

    偏偏那些诗句又是如此之美,就叫人不得不佩服了。

    转眼,等到太康公主念道“池水任浮漂。照耀临清晓”,大家已经被她的绝世才情给惊住了,连喝彩都都发不出来。

    也没有人上前联句。

    再看那太康公主,不但没有得意神色,反带着淡淡的忧愁和无奈,还带着一些些不好意思。唇红齿白,面带桃花,直如那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这女人真是做啊!”苏木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只见得太康公主一人单挑尽百个沧州青年士子,或吟或唱,又侃侃品鉴,恰如一诗坛宗师正在提点后辈。

    眼前这场景是如此的眼熟,恍惚中,这个太康公主就如此穿越到古代的现代人一般,依仗着对历史的先知先觉,依仗着心中背熟的千古名篇,暴得大名,收获一大票崇拜的目光。

    然后,一群绝色女子哭着喊着要嫁过来。

    ……

    不对,我才是主角啊!

    苏木越想越乐,正要笑,太康公主的裙底脚又悄悄地一踩,正好踩在苏木的脚尖,疼得他一张脸都扭曲了。

    太康公主微笑地看着苏木:“梅巡检刚才是一言不发,可是不屑?”

    “不敢。”

    “什么不敢,根本就是作不出来?”顾润眼睛里全是精光,一张脸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显然是已经被太康公主的惊才艳绝彻底震撼了。以一人之力独站进百青年俊彦,随口道出,就是锦绣一般的诗句。

    可以想象,过了今日,一真仙子的才名将要响亮成什么模样。

    顾润:“梅富贵,若作不出来也就罢了,又何必徒增笑尔?”

    “无妨,梅巡检,虽然你今日未必能作出什么好诗句。不过,诗词乃是小道,权当是个游戏罢了。”太康公主柔柔地说,给了苏木一个鼓励的目光。

    当人,这表情也是她故意为之。

    苏木点点头:“那好,在下就献丑了。刚才梅富贵之所以一言不发,那是在斟酌该用什么诗句,才配得上仙子随口而出的绝句。”

第四百三十二章 如此胜利才够滋味

    先前苏木之所以没有主动联句应和,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机会。

    今天这长比试,输是肯定的。

    要输其实也是很容易的,大不了胡乱作两句就是了。可到时候免不得要被顾花少他们一通嘲讽,苏木可没有自虐的倾向,被人当众打脸还能唾面自干。

    况且,就算他想丢这个人,人家太康公主还不愿意呢。

    太康这小丫头片子好名好面子,即便要赢他苏木也要赢得堂堂正正,叫观众心服口服,如此才算有面子。

    所以,怎么输得把握好这个度。

    实际上,苏木也同意她这个提议。

    在此之前,他也想好了对策。作为《红楼梦》的原作者,这一章的内容苏木自然是烂熟于胸。

    这章主要写大观院里的公子小姐们联句为乐,刚开始那句“一夜北风紧”乃是凤姐起的头。

    凤姐这人才具有限,知道自己的诗才不是宝黛等人的对手,且又是长辈,没必要和小孩子们一争长短,起了这个头之后就在一旁看热闹。

    实际上,这句给后面人留下无限发挥的余地。

    接下来,李纨的“开门雪尚飘。入泥怜洁白”和香菱的“匝地惜琼瑶。有意荣枯草”就对得不错。

    后面的探春和宝琴也写出很有水准的诗句。

    但比起宝黛这两个诗词大能来,还欠些火候。

    眼见着二女就要拿到第一,湘云却是异军突起。

    下面的情节就是湘云一人PK宝黛,最后拔得头筹。

    刚才太康公主停下的地方正是湘云的第一句诗,然后就给了苏木一个眼色。

    苏木什么人物,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这小丫头片子将自己彻底地代入湘云那个角色里面,要叫我苏木扮宝黛漂亮地输给她。有或者,她想漂亮地赢我苏木。

    也罢,我就配合配合吧!

    苏木很是无奈,就念道:“缤纷入永宵。诚忘三尺冷。”

    “瑞释九重焦。僵卧谁相问。”

    “狂游客喜招,天机断缟带。”

    就这样,苏木和太康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对了下去,其间也没有丝毫停顿,就好象是事先背熟了一样。

    实际上,二人就是在背书。

    一字一句,精美异常,就如同那官窑瓷器,散发出圆润的光芒。

    将近一百个书生都张大嘴,心中皆是闪电雷霆:这人的诗思怎么可能快成这样,难道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天才,眼前不就是,而且还是两个。

    有人不住地喝着酒,满面都是陶醉,仿佛要以这隽永的诗句辅佐酒一般。

    有人则口中喃喃有声,将那些诗句牢牢地记在心头。

    如果说先前顾润还幻想着苏木只擅曲子词而不通律诗的话,如今却是彻底地绝望了。这人不但词作得好,就连诗写得也是如此优美,今日不管是胜是败,这鸟人的名头算是彻底地打响了。

    他心头一阵迷茫:这还是一个粗鄙的军汉吗?

    苏木和太康公主联句联了半天,越作也是没有意思,决定不陪这个虚荣的小姑娘玩下去了。

    等到太康公主念了一句:“无风仍脉脉,不雨亦潇潇。”之后,他故意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用右手柱着下巴,陷入了长考。

    见他停了下来,其他书生也在心中想:按说这一句也好对,只要略通诗律,抬手即有,这个姓梅的又怎么对不出来了呢?

    转念一想,又同时明白过来:仙子是诗句优美动人,恰如了闺中的小儿女,清丽幽雅,你联句,也要作出同样风格的诗句才算不至于破坏其中的意境。否则,胡乱对上一句,却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鹤,煞了风景。换成我,要想写出同等韵味的句子,也是不成的。这个梅富贵能够坚持到现在,已属不易了。

    果然,半天之后,苏木才装出颓丧的样子,站起身来,长长一揖到地:“仙子高才,梅某输得心服口服!”

    “好!”一片欢呼声,所有的士子都用惊若天人的目光狂热地看着太康公主。

    那顾三公子更是激动得双目微红。

    太康公主再也遏制不住心头的得意,咯咯地大笑起来。

    这笑声突兀,又哪里有半天先前云中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伸手虚扶:“如此胜利,才够滋味!”

    苏木忙小声道:“低调,低调。”

    说着话,他不满地翻了个白眼,用我的诗打败我,你还得瑟了?这虚荣心,真是没有必要啊!

    太康公主一惊,这才恢复成先前少男偶像那般云淡风情。

    苏木心中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至少在这几日中,太康公主心情应该是很好的,是不是找个机会再劝劝她,请她回京城去呢?

    只要她能回京城,没准张太后心情一好,就让我苏木回去了。

    说句实在话,那两百万两银子的任务原本不是什么难事,可吴老先生根本就不让我苏木插手盐司事务,却办不下去。

    很快,不断有书生上前恭贺太康公主。

    太康公主也是一时把持不住,竟接连喝了好几杯,有些微醉。

    这个时候,她手下的两只忠犬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扶住。

    一饼:“仙子,你有些醉了,回屋休息吧!”

    太康咯咯笑着:“今天是个好日子,怎么舍得离去。”

    苏木又急着凑过去:“低调,低调。”

    正其时,突然间有一个青年书生手中拿着一卷书,一脸郑重地走了进来,朝众人一拱手,冷冷道;“来迟了,来迟了。”

    众人纷纷起身回礼:“原来是之升,今日乃是仙子生日,你竟然迟到,好生无礼,还不快上前赔罪!”

    原来,这人正是州学廪生徐之升。

    徐之升没有动。

    顾润走上前去:“之升兄何来之迟?”

    徐之升淡淡道:“今日本可早些过来的,不过,先前晚生得了一本绝世奇书,只看了一眼,就入了迷,只一个时辰就将洋洋四十多万字读完了,故而耽搁。”

    这个年头的读书人,尤其是才学出众之辈,过目不忘,一目十行本是看家功夫,一个时辰看四十万字也属寻常。

    顾润并不意外,问:“什么书这么了不得,竟叫之升你赞不绝口?”

第四百三十三章 敏感部位

    “对啊,之升,究竟是什么书啊,说来听听?”花厅里众书生都同是问道。

    “这书啊……”徐之升扫视了众人一眼。

    厅堂里立即安静下来,显然,徐之升在一众青年书生里的声望极高。

    “这书啊,说起来却有些来历,乃是皇宫内书堂出品。本来,内书堂的书并不刊载发行的,这次去对。”

    众人都是一惊,内书堂就是皇家的图书馆,乃是太监读书受教育的地方。能够进里面去教书的,大多是翰林院学士,甚至内阁大学士。真说起教学质量来,天下间又有哪家书院能够比得了皇家?

    而且,内书堂印书不计工本,极为精美,却不是坊间的书籍可以与之相比的。

    听到徐之升这话,苏木心中突然一震,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突然想起前一阵子自己被太康公主咬了一口之后,一时负气给张太后上了一本密折,叫她将《红楼梦》刊载发行。

    难道说,这个姓徐的书生手头拿的这本就是《红楼梦》?

    如果这样,事情就闹大发了。

    太康公主游戏人间,来沧州之后得了绝世才女的大名,靠的不过是这本《红楼梦》里的诗词楹联。

    不但如此,还尽收沧州青年士子之心。

    就现在来看,一真仙子在城中就好象后世的天皇巨星一样,有一大票死忠脑残粉丝。

    不,也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娱乐明星,真要比拟,此刻的一真仙子怎么着也算是一个有千万围脖粉丝的女公知宅男心目中知性女神。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书在手,粉丝我有。

    这徐之升既然已经将《红楼梦》给通读了一遍,肯定也读过其中的诗词,自然知道一真仙子的诗词都是抄这本书上的。

    看姓徐的一脸铁青,显然是来质问一真仙子的。

    说句实在话,苏木被太康公主折腾得苦了,自然乐意见到她吃这么一个大亏。

    可转念一想,不对,太康小丫头虚荣无聊,将面子看得极重。若是这徐之升觊觎她的美色以此要挟。而这个小丫头又犯了糊涂,让他得了手,这事可就麻烦了。

    一想到这里,苏木额头的汗水就渗了出来。

    在看看那太康公主,好象浑然无觉的样子。

    苏木正犹豫着该以什么方式提醒她的时候,徐之升就走到太康公主面前,也不施礼,突然笑着问:“想不到一真仙子不但写得一手好诗词,写起故事来也非常之好。敢问仙子,以前可写过演义话本?”

    苏木心中有闷雷响起,这下,他是彻底肯定了。

    忙将手在桌子地下伸过去,想提醒太康公主。

    却不想,一时慌乱,竟一手摸到人家的最**的地方。

    这下,他彻底呆住了,却忘记将手缩回来。

    太康公主也没想到苏木会如此大胆,竟然……竟然……摸着了自己最敏感的区域。

    一张脸顿时红得好象要滴出水来,声音也颤抖起来:“没……没写过。”

    就将手伸出去使劲一抓,苏木这才醒悟过来,将手缩回去,也难得地老脸通红,羞愧地将头低下去,再不敢看。

    他心中也是大惊,顿时混乱起来。这可是封建社会啊,未出阁的女子就算被陌生人看上一眼,也是一件伤风败俗的事情,寻死觅活还算是轻的。当然,太康公主不在这类人之中,老朱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可你去摸女儿家这种地方,再粗线条的女人也得跟你翻脸。将来,这太康小丫头在太后面前说起这事,他苏木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人家砍的。

    心中又是羞愧,又是畏惧,但耳朵却没有闲着。

    就听到那徐之升“哦”一声:“原来一真仙子从来没有写过演义话本,看来却是小生误会了。”

    顾三公子的笑声传来:“徐兄误会什么,呵呵,你来得迟了,刚才的精彩一幕你可没见着,却是可惜,还不罚酒三杯。”

    其他书生也跟着乱糟糟地道:“是啊,精彩,刚才真是精彩,咱们对仙子可谓是惊若天人,之升兄来得太晚了。”

    徐之升:“刚才怎么了?”语气很是冷淡。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刚才定然是一真仙子又作了什么新诗新词,博得了满堂彩。

    顾润:“刚才咱们以雪景联句,大暑天的,以此为题倒也得趣。”说着话,就将刚才太康公主提议联句的事情和韵脚从头说了一遍。

    又道:“起头一句乃是一夜北风紧,再后来,仙子的诗句真是不过啊,我等都是甘拜下风,自愧不如。可见,这诗词一项,真有天纵之才的存在,非人力可以强求。今日仙子的生日宴之后,我等打算将席间诗作结集成书,传诸后世。”

    “对对对。”又有书生叫道:“顾一雨好主意,不但今日的联句,包括仙子以前的旧作也要一并出书,成就一番佳话。仙子虽然不是沧州人,可她的绝世好词好诗,都是在咱们沧州写成的,我等与有荣焉。昔日,东坡居士贬地黄州,感怀于心,这才有黄州三篇雄文。这之后,天下读书人莫不知道有黄州这个人文汇萃之地。我等不才,愿出钱出力,为仙子出力,为我沧州扬名。小生愿出二十两刻印费。”

    “好提议,晚生愿出三十两。”

    “我出十两。”

    ……

    叫好和出资之声此起彼伏,听声音,大花厅里的一百士子都激动起来。

    单从表面上来看,这确实是沧州的一大文化盛举。

    可是……

    这个时候,苏木已经从混乱中情形过来,正要提醒太康公主。

    突然间,徐之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痛惜,还带这一股浓重的讥讽。

    大花厅里顿时安静起来。

    苏木抬头看去,满座的书生都惊愕地看着徐之升。

    就连太康公主面上的潮红也消退了,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顾三公子大怒:“徐之升你笑什么,怎可在一真仙子面前如此狂悖。”作为太康公主的第一粉丝,徐秀才的无礼自然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四百三十四章 名裂了

    徐之升的狂笑激起了公愤。

    “徐公子,你笑什么?”

    “之升,你若再无礼,我就于你断交。”

    ……

    徐之升还在笑,这下,就连太康公主也感觉到不对,娇嗔一声,柔柔问:“徐公子你在笑什么?”

    徐之升这才停了下来,正色道:“一真仙姑,小生最后再问你一句,以前可写过演义话本,请据实回答。”

    太康公主虽然感觉不妙,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实际上,她就是一个喜欢热闹,又很虚荣的未成年小女生。

    对于皇家来说,金钱地位根本就不算什么,但被人发自心地的崇拜和景仰对她来说却是一诱人的毒药。被人尊为大才女,享受了几个月前呼后拥的生活之后,她更是欲罢不能了。

    微笑着看着徐之升,缓缓道:“诗词阳春白雪,演义话本不过是下里巴人的读物,格调不高,我却是不以为然的。”

    顾润等人又道:“仙子什么人物,怎么可能去写话本,徐兄这话问得奇怪。”

    “好!”徐之升叫了一声。

    将手背了起来:“我没问题了,刚才仙子不是在联句吗,以雪为题即景诗,五言律。”说着话,就朝众人摇了摇头:“你们先别说仙子所作诗句,小可不才,在律诗上也有些心得。要不这样,我来同仙子联上几句?一夜北风紧……恩,我想想,接下来该接什么呢?”

    又有书生笑道:“之升,说起科举,说起写八股时文,小弟自愧不如,可若说诗词。以你的水准,在一真仙子面前,不是班门弄斧吗?”

    徐之升:“虽说如此,小生却也想献丑,还请仙子指点。”

    苏木心中大惊,叫道:“仙子,今日兴已尽,不如散了吧!”

    太康公主却娇娇一笑,道:“徐公子要作诗啊,好啊!”

    她本来就喜欢在这种场合出风头,无论怎么看,《红楼梦》中的诗词都大大地超过这个时代的书生一个层次。这个徐之升又不擅诗词,无论他作出什么诗句来,难不成还能强过本公主。

    到时候,还不得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徐之升面上的讽刺笑容愈加地浓了,他清了清嗓子,念道:“开门雪尚飘。入泥怜洁白,匝地惜琼瑶。”

    一刹那,大厅堂里静得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太康公主身体像是被人用铁锤砸了一下,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小声问:“你说什么?”

    徐之升:“有意荣枯草,无心饰萎苕。价高村酿熟,年稔府粱饶。”

    到处都是书生们抽冷气的声音。

    太康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听错,一瞬间,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苍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

    在阵阵抽冷气的声音中,徐之升的声音清晰而响亮:“葭动灰飞管,阳回斗转杓。寒山已失翠,冻浦不闻潮。易挂疏枝柳,难堆破叶蕉。麝煤融宝鼎,绮袖笼金貂。”

    竟然是刚才太康公主和苏木的联句,却一字不差。

    直到最后:“或湿鸳鸯带,时凝翡翠翘。无风仍脉脉,不雨亦潇潇。欲志今朝乐,凭诗祝舜尧。”

    就连苏木也忍不住在心中喝了一声彩:“这个姓徐的好记性,只看了一遍《红楼梦》就能将里面的诗词记囫囵。

    《红楼梦》中这首《芦雪庵争联即景诗》总字数大约两百字,徐之升从头念来,滔滔不绝,又抑扬顿挫。

    等到这首诗念完,徐之升目光炯炯地看着太康公主,眼神中全是鄙夷:“一真,我背得没错吧!”

    语气中已经没有丝毫的尊敬。

    要知道,太康公主以前在众生心目中真真如神仙一般,只能供在心中用来景仰的。可现在在他看来,也就是一个普通女子,且德性品性一无可取。

    太康公主苍白的嘴唇颤个不停,脑袋里反反复复回旋着一句话:事发了,被揭穿了,被揭穿了!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叫了一声:“之升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仙子和梅富贵所作的联句,你怎么知道的,却是一字不差?”

    这一声惊动了所有人,上百个青年士子乱七八糟地喊起来:“一真仙子,这诗究竟是怎么回事?”

    “仙子,徐兄怎么知道你的联句?”

    顾润也是一脸的担忧,然后大喝一声:“安静,都安静,成何体统,若是惊吓了仙子,却是大大不美。这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定然是仙子的旧作,然后被徐兄在偶然中见着了。”

    “应该是吧。”

    “仙子,究竟是不是这样?”

    虽说如此,可大家心中却都是不相信的,就算提前作好,那么,梅富贵刚才的联句又做何解释?

    看到喊声一道高过一道,太康公主毕依旧白着脸,喃喃道:“是……是……是先前作好的。”

    一向顽闹而荒唐的她,现在也慌了,说起话来也磕磕巴巴。

    顾润见心目中的偶像吓成这样,心中一疼,又给一真仙子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哈哈,哈哈,徐兄真是风趣,刚才还真吓煞我等了。定然是你早已经来到这里,躲在外面偷听了半天,此刻进来,给我们开玩笑的!”

    “对对对,定然如此。”其他也跟着随声附和。

    徐之升本是一个朴实之人,冷着脸喝道:“都住口,我徐之升是那么无聊的人吗?先前在州学里,在下在翻阅内书堂出品的一本演义话本书儿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件有趣的事情。这书里的诗词竟然同一真道姑所做的诗一字不差。小生心中疑惑,这才过来请一真解释一二。”

    说着,就将手头那本书摔在桌子上:“放才一真你说以前从来没有写过小说,那么,这里面是诗词又是谁人所作呢?”

    这书的封面上豁然写着三个大字——红楼梦。

    “哗啦!”一声,一大群书生涌上前来,围在主席之前,目光落到那本书上面。

    徐之升翻到书的最后一章,用手指着书页,诸君且看。

    不出意外,他的手指正好划在芦雪庵争联即景诗上。

    “啊!”所有人在叫,叫声中匆忙了惊异。

    这诗竟然同她和苏木刚才联句一字不差。

    徐之升叹息一声,道:“内书堂的书乃是大内密藏,这种本子,民间可没多少人见过。想必是一真道人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恰好见过这本〈红楼梦〉,却将里面的诗句语据为自己有,邀名卖宠,哄得我沧州士子团团转。一真的品行,在下自不便评论。徐之升只是惭愧啊,竟被一个小女子给骗了。我沧州士林,这个脸丢得可真大!”

    “刚才我说错了,这书是我写的!”太康公主被众生挤得快喘不过气来,依旧犟着嘴说出这句话来。

    苏木也被挤得受不了,既然徐之升已经将这本书拿了出来。那么,太康公主身败名裂的下场自然是免不了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

    虽然很乐意看到这个招摇撞骗的小丫头吃个大苦头,可看到她惊慌的表情,苏木却还是有些同情了。

    他叹息一声:“一真,算了。”

    顾三公子自然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偶像丢人,也跟着叫道:“徐之升,你别无理取闹了,仙子不是说过吗,这书是她写的。自己念自己的旧作,应该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吧?”

    “对对对,这书定然是仙子作的。”

    “哈哈,可笑!”徐之升怒喝一声:“你们都是糊涂蛋,若是旧作,刚才一真和这姓梅的怎么状貌做样地联句,一唱一合,不就是拿人家的诗作来为自己扬名吗?尔等大约还不知道,这姓梅的表面上看起来同一真交恶,切实关系密切,两人沆瀣一气,只骗得了你们。最近这姓梅的在沧州城中也算是颇有名气,他所作的两首词估计也是抄袭的。其中一首,我也不知道出处。但另外一首,却也是印在这书里的。”

    说着,就翻开书,找到苏木当时在画舫上所作的那首词,嘿嘿冷笑起来。

    “啊!”众人又同时惊叫起来。

    苏木也有些支撑不住,心中叫了一声晦气,太康名声尽毁,他自己是喜闻乐见。如此,也能逼她回北京去。可阴错阳差,自己也被绕了进去,变成一个文抄夫。

    徐之升神色凌厉起来,逼视太康公主:“一真,我且问你,这书究竟是不是你写的?”

    太康惊得花容失色:“是……是……我写的。”

    “放肆,你一个小女子,也配写这种书?”徐之升大骂道:“难不成那苏子乔还变成女人了,诸君,这本〈红楼梦〉正是我朝大才子苏木所作。这书最近刚出内书房刊载发行出来,已经在坊间流行一时。人人争睹,在京城中已经卖到洛阳纸贵的地步。如今,整个北直隶的人都知道这书是苏子乔的大作。一真你竟敢冒充作者,视我沧州无人焉!真好胆!”

    “啊,这书是苏子乔所作?”一听到苏木的名字,沧州士子都是一脸的敬佩。

    又有人问:“是不是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苏木苏子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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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女婿介绍:
书中主要讲述了这里是大明弘治末年,宽厚的弘治皇帝,飞扬跳脱的正德,精彩纷呈的官场现形记,看一个普通现代人如何玩转情场官场。作品在“移动和阅读”火热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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