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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虎臣     明朝好女婿txt下载     明朝好女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五章 又一个不速之客

    说起沧州,世人只知道这里有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盐场。又因为靠近京师,却成为朝廷的应急钱袋子,一旦朝中有急,两淮和浙闵远水救不了近火,反倒是长芦盐场能抵些急。

    以盐而名,以盐而兴,沧州虽然规模不大,却是北直隶最繁华的地段。

    可别人却不知道,沧州的风景也是不错,尤其是靠近大运河的水西门一代。

    值此艳阳天气,青天一碧,河风中,白帆点点,渔歌相和,竟有一种别样的悠闲韵味。

    也因为如此,遇到天气好的时候,城中富贵人家或者风流书生都来到河边席地而坐,或置酒高会,或观风赏月,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个时候,水西门城楼子上的也有人设下酒宴。

    城楼子平日里都是关着的,无关人等也上不去。

    能够在上面饮酒作乐的必然是达官贵人,也只他们有这样的权力。

    同河边草坪上痛饮狂歌的书生们不同,同水边花团锦簇的热闹景象不同,城楼子上却显得很安静,酒宴的规模也小,就三人。桌上的菜肴也简单,不过是时令蔬菜果子。

    至于城楼子上的守门老卒,也被这三人赶了下去。

    这三人身上都穿着大红官袍,如果有熟悉大明官场的人定睛看去,定然会惊叫一声。

    依这三人胸口的补子来看,一个是从三品,一个是从四品,另外一个是从六品。

    这沧州城中从三品的官员只有一人,那就是盐运司的同知刘孔和刘老爷,这人大约五十出头,很瘦,一脸的疲惫。

    他恹恹地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看着河景,叹息了一声:“沧州真是一个风水宝地啊,风调雨顺,又有海盐、漕运之利。身处其中,直叫人觉得,这就是一个太平盛世。”

    另外那个四品的官员点了点头,一脸的阴霾,却不说话。这人乃是盐运衙门的副使景亭景大人。

    坐在对面从六品官员沉声问:“刘使同、景副使这么急叫我杨自烈过来,怕不仅仅为看这河景吧?”

    这人霍然是沧州同知杨同知。

    刘孔和却不回答,反道:“最近一期的邸报杨州同可曾看了?”

    杨同知乃是两榜进士出身,年富力强,心思也快,自然知道刘孔和不会平白发问。

    盐运司的都转运使在正月间被朝廷免了职,放回家养老去了。说起原因也挺奇怪的,明明上的理由是转运使年纪已高,但拘朝廷中的消息灵通人氏透露,真正的缘故是刚在京城病故的淮王在进京时在沧州勾留了数日,其间都是由转运使接待应酬的,也因为这样,触怒了张太后,被罢官夺职。

    如此看来,淮王的死蹊跷甚多。

    不过,这不是杨同知应该关心的事情。实际上,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这个转运使的缺由谁来补。

    对这个位置,刘孔和刘同知是觊觎许久的了,他在京城也有很大背景,运作了很长时间。可说来也怪,这都半年过去了,朝廷那边却没有消息传来,也不另外调人过来,转运使一职就这么空着。

    刘孔和起来和杨同知也有几分渊源。

    杨自烈中举人时的座师乃是刘大人的同窗。论辈分,杨同知是他的晚辈。

    听到他问,杨同知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抚摩着下颌的胡须,整理了一下思绪:“上一期的邸报下官也读过,不过是一些官员的任命。若说起大事,就是入夏以来,各地都是水灾,其中真定府受灾害尤烈。听说易水暴涨,将定兴、荣城、雄县都被淹了,同时,任丘、高阳、安州也过了水……怎么了?”

    说着话,他突然感觉不一丝不对,面上变色,声音有些微颤:“可是朝廷有了旨意?”

    盐司副使景亭沉重地点了点头:“杨州同果然心思清明,竟想到这处了,确实如此,听我在户部的同年来信说,朝廷有意赈济,可惜户部却拿不出钱来,就让长芦盐司发银。”

    “什么!”杨同知手一颤,酒杯落地,酒液淋了一身:“多少?”

    “还没定,不过,内阁的意思,若要赈济这么多个县城,怎么也得两百万两。”刘同知缓缓说:“具体数字,要等朝廷派去沧州巡视的钦差回京才能计算出来,视灾情而定。”

    “两百万两?”杨自烈杨同知骇然变色,忙转头问景亭:“景副使,敢问,盐司银库房还有多少现银子,实在不够,我沧州银库也可以凑一点,再叫盐商们出点血?依下官计算,五十万两还是能够凑出来的。”

    他心思了得,只瞬间就计算出这三人阵营若能调动的资源。

    “只剩两千两了。”景亭苦笑。

    “啊!”杨同知身体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落在地。

    他只觉得心中一团混乱,趔趄地走到雉堞处,大口喘息,几乎要忍不住从城楼子上纵身跃下,来一个一了百了。

    “州同,不可!”景亭惊叫。

    “杨自烈,你要干什么?”刘孔和刘同知也叫了一声,又怒道:“君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枉你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养气功夫都修到什么地方去了?”

    听到师长教训,杨同知这才冷静下来,一脸的惭愧,一作揖:“多谢同知教诲,下官知道错了。”

    刘孔和叹息着摇头:“库中确实已经没钱了,实在是那事实在要紧,却不足为人道,若是泄露出去,咱们的罪就重了。自烈,你也不要懊丧,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地方上的事情本我是清楚的,就算是风调雨顺的年景,也要报点小灾上去,叫朝廷减免钱粮。也不用多,就算是一成也是白赚的。遇到小灾,就要当成大灾了。不但能够免除赋税,搞不好能能得点赈济。真定从来就只有旱,就没涝过。这次搞不好就是欺瞒朝廷的,否则太后也不会派钦差实地勘验。”

    景亭也连连点头,然后道:“杨州同,不管如何,未雨绸缪。如果事情真如孔同知所料想那样只是小灾,两百万两尚不至于,三五十万还是有可能的。咱们分头去想办法,先准备着。”

    杨同知点头:“景副使说得是。”

    当下,刘孔和与景亭就下了城楼,自会盐司筹银去了。

    等两人走远,杨州同又在雉堞那里站了片刻,正计算着自己能够解决多少银子。

    正想着,就听到城楼下面有个小女孩子稚嫩的声音软软道:“娘,到地头了吗,囡囡好饿!”

    沧州不是军事要地,城楼都修得矮,只四五米模样。

    杨同知从城楼上看下去,顿时喝了一声彩:“好漂亮的小丫头。”

    却见说话这小丫头大约六岁模样,头上挽着抓髻,唇红齿白,皮肤吹弹可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只脸上有些脏。

    “到地头了。”一个女人在说话,声音中竟充满了喜悦。

    因为靠着城墙,也看不清楚模样。

    杨同知听她们的对话,心到,这应该是来投亲的。

    听口音,应该是真定人氏……真定。

    杨同知心中一动,忙下了城楼,就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妇人正拿着麻布沾了点河水给女儿囡囡洗了脸,又给在她自己的脸上擦了擦。

    母女二人先前都五花脸,可洗完脸之后,杨同知只觉得眼前一亮,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声:“好一对母女花,小的含苞欲放,做娘的那个却如盛开的栀子。”

    “娘,你还漂亮啊!”囡囡拍手笑道:“娘,这几日都没见你洗脸,现在却打扮起来,是不是就要见到爹了才这样,羞羞羞!”

    说着话,就伸出手指刮着自己的脸。

    她母亲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抬手欲打,却听到有人咳嗽一声,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穿着大红官袍的老爷。

    她吓得面色一白,慌忙跪在地上:“民女梅娘扣见老爷。”

    喃喃也奶声奶气地说:“囡囡给老爷磕头了。”

    杨同知一把将小丫头拉起来,笑道:“都起来吧,梅娘,本官且问你可是真定人氏,来沧州做甚?”

    梅娘站起身来,“回大老爷的话,民女是真定府定兴人,家里受了灾,来沧州寻孩子他爹。”

    “定兴……”杨同知一震,想起先前刘孔和所说的话,急问:“你们真定遭水灾了,严重吗?”

    梅娘道:“回大老爷的话,好大水,水都淹到县城的城头了,到处都是尸体……死了好多人!”

    回想起水灾那一幕,梅娘娇好的面容上全是惊恐:“若不是我家地势高,只怕……只怕已经葬身鱼腹,但地都淹了,房子也被泡塌了。”

    杨同知瞳孔一缩,呼吸急促起来,急问:“除了你们定兴,其他几个县呢?”

    梅娘眼圈一红:“都淹了,据说比我们县还厉害!”

    “什么!”杨同知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突然一黑,身体摇摇欲坠。

    内心中,一个声音在喊:事发了,事发了,这次是神仙也救不了啦!

    “大老爷,大老爷,你怎么了?”梅娘的声音将他从混沌中唤醒过来。

    “没事,本官没事……”杨同知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我不能乱,我不能乱,总归是能想出法子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城中有妓女否

    这个时候,囡囡又叫了一声:“娘,囡囡好饿,囡囡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能不能给我买个火烧?”说着话,小丫头的眼珠子就直勾勾地盯着旁边一个买驴肉火烧的。

    梅娘见女儿饿成这样,心头难过,道:“囡囡乖,马上就见着爹爹了。到时候别说火烧,就算是酱驴肉,烧驴蹄筋,都有得吃。”这次真定大水,家中的东西都被冲得精光。

    加上家里本穷,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来沧州找自家相公。这一路,母女二人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到昨天,手中最后一文铜钱已经花了出去。

    今天若不是已经到了地头,还真要饿死了。

    看到这对母女褴褛的衣衫,看着小女孩子饿得发青的脸,杨同知叹息一声,将一串递过去:“给孩子买点吃的把?”

    梅娘忙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大老爷,梅娘虽然家贫,却不是乞丐。马上就要寻着我家汉子了,他也是个爱面子之人,若知道这事固然会感念大老爷恩德,可却要责怪妾身没有志气。”

    看着梅娘坚强的神情,杨同知感动,心中赞了一声:好女子!这女人看情形是饿得狠了,可即便如此,依旧不肯食嗟来之食。她能如此坚强,我杨自烈也不过遇到一点难事,却自怨自艾,算什么君子。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梅娘依旧跪在地上,道:“大老爷,我家汉子也在沧州衙门里做官,据说是个巡检,姓梅名富贵。大老爷,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什么,你是梅富贵的妻子?杨同知心中剧震,目光复杂地看着梅娘。

    对于梅富贵,他杨同知是一点好感也无。尤其是上次顾家私盐一案之后,对他的观感也恶劣到无以复加。

    也就是因为那事,关知州竟顺势免去了马全的副巡检一职,将巡检司牢牢地掌握在手中,剪除了他一条臂膀。否则,正值用钱之际,巡检司那边怎么说也能积攒个千余两灰色收入。

    虽然不多,可苍蝇虽小也是肉,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

    不过,梅富贵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也上不了沧州政界的台盘,杨同知还不将他放在眼里。否则,若是想动他,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梅富贵乃是关知州的人,动了他,同关知州也不好相处。

    也因为这样,杨同知才没有去找过梅富贵的麻烦。

    不过,他今天心情恶劣,回想起来,自从认识这个梅巡检之后,他就开始走背时运,难道说这军坯是我杨自烈的煞星。

    也不回答,杨同知狠狠一甩袖子,喝道:“你这贱人好不识相,本大人好心与你钱,却不受,反显得我市恩沽名一般。”

    就转身走了。

    “大老爷……”梅娘没想到先前还和颜悦色的杨同知却突然翻了脸,吓得她脸色苍白。

    刚怯生生地叫了一声,抬起头来,那杨大人早就走得不见了踪影。

    喃喃吐了一下舌头:“娘,这个就是官儿吗?”

    梅娘温柔你摸了洋下女儿的脑袋:“是的,是官儿。”

    “那么,娘,他的官大还是爹爹的官儿大?”

    梅娘一笑:“爹爹一个武官,小得很,怎么比得上这位大老爷。”

    喃喃眼睛都亮了:“那,娘,我们快些去见爹爹。”说着话就张开双臂,“娘,囡囡身上好软,抱抱!”

    梅娘鼻子一酸,差点哭了起来,就起身抱起女儿。、

    旁边那个卖火烧的贩子见同知大老爷走远,才摸着汗水小声问:“那女子,你可是找梅巡检?”

    梅娘一喜,“还请这位大哥告知我家汉子的住处。”

    小贩笑着朝东面指了指,说:“我家堂兄就在巡检司当差,整天听他说梅巡检是个好人,对人也恩义,听得多了,却也记住了梅老爷的名字。他就住在前方同福客栈里,快些去吧!”

    梅娘谢了一声,寻了方向,抱着女儿朝前走去。

    一想到就要见着三年多没见到的贼汉子,梅娘身上突然来了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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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在苏木所租住的院子里,听到屋里一声笑,吴老二“咦!”一声,叫道:“什么玩意儿?”

    屋中的笑声却停了。

    这下,吴老二更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提起精神,摇晃着身体一脚踢开房门闯了进去:“谁,谁,谁敢在这里埋伏大爷,找死吗?”

    他本就是一个泼皮出身,现在做了推官老爷家的公子,可思想观念上还是没有转换过来,内心中还没有接受自己的这个新身份,尤其是在喝桩后,恍惚中,却将自己又当成了以前在北京城中厮混的地痞流氓。

    在以前,他可没少被仇家伏击,打成猪头。

    一时间,就条件反射地冲了进去,想来个先下手为强。

    却不想,刚冲进去,却看到床沿上坐着一个身体窈窕的女子,身子正瑟瑟颤个不停。

    “啊,女人!”吴老二一呆,不住地拍着自己的额头:“怪了,这里是哪个地方,我怎么来这里了,我不是来找苏木的吗?”

    脑子里走马灯一样转个不停,就回忆了一些片段,只因为实在太醉,却显得模糊。

    明朝蒸馏白酒是高级奢侈品,一般人根本喝不到。吴老二一时喝得猛了,也经受不住。

    说起吴老二来沧州,却还有另外一段故事。

    原来,他随父亲去扬州之后,仗着父亲的权势,整日就在扬州地界上打着父亲的牌子生发,只要有机会,他什么钱都敢吃,哪怕是黑钱。

    他父亲是地方司法官,吴老二做起事来也有许多便利。到后来,甚至和不发商人勾结,帮他们走私通关。

    吴老先生拿自己这个儿子也是没有办法,正好他这次带着兵卒要解库银回京,怕将儿子丢人扬州又闹出不可收拾的摊子,索性就将他一并带回京城。

    回京之后,吴家父子自然是大大方方地住到肃穆家里去,也不见外。

    不过,苏木却不在,一问,说是去沧州游学了,并带信过来说,他与沧州巡检司巡检梅富贵有旧,如今着借居在他那里。

    当然,这是假话,所谓的梅富贵就是苏木自己。

    在苏木家里住了两天,被父亲管束得浑身不自在,吴老二就借了个由头说要来沧州找苏木,并对父亲说,“你反正在京城耽搁几日后就会回扬州,不如到时候咱们在沧州回合。”

    如此,才脱了身,带着小蝶和胡莹的信笺先一步到了这里。

    拍了一下脑袋,吴老二的脑筋稍微情形了些,又想起刚才在外面客房处见着的那几个面上的粉多得跟白壁墙一样的女子,就恍然大悟:原来是窑姐儿!

    他突然又记起苏木以前心情好的时候跟自己说过的一个笑话,就说曹操征讨张绣的时候,本来南阳太守张绣已经投降了。可曹孟得这天晚上突然骚动了,问手下“城中有妓女否”。手下人未来讨好曹丞相,说张绣的嫂子是有名的女子。

    于是,曹操欲火攻心,将张太守的嫂子给XXOO了。

    张绣听到这事,大怒,带兵伏击曹操。

    也是曹操运气,好不容易拣回一命,但可惜他手下第一猛将典韦却死在乱军之中。

    其实,这种情形在客栈中也不少见。北方还好些,在有销金窟之称的扬州,男女皮肉买卖甚是发达,从最高级的清馆人、扬州瘦马,到二十文钱一个野鸡已经形成了一整套产业链。

    无论是高级的青楼女子,还是窑姐,都有自己的地盘。清馆人自在青楼坐馆,但窑姐却比较乱,有的是在自己家里营业,有的则是去客栈包个房间,守株待兔。

    看眼前这女子长得实在不怎么样,又画装。看她只是小丫头打扮,应该不是梅巡检的家眷,那么,就只有可能是这客栈里的野娼了。

    吴老二虽然胡闹,可对色之一物却不怎么上心。但今天吃醉了酒,加上前一段时间突然成了官家公子,营养一跟上,就发育起来。

    如今,酒壮色胆,竟有些骚动起来。

    他笑着朝那女子走去,“敢问小娘子叫什么名字?”

    如果是良家女子,见到有陌生男子闯进来,要么就大声呼叫,要么就会飞快逃将出去。这女子却怪,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哑巴吗?”吴老二顺势坐到她的身边,依旧笑着:“小娘子倒也文雅。”

    就伸出手去将她握住。

    那女子还在瑟瑟抖着,却已经壮着胆子看了吴老二一眼。

    吴老二有些不乐意了,仗着酒意喝了一声:“怎么,嫌我丑?这男人最重要的是有要本事,要能保护自己的家人,要有担待,如此才算是男子汉大丈夫。”

    这话当然是以前苏木教训他时所说的,这个时候,吴老二就顺口就将这句话说出口来。

    出乎他的意料,手上那女子却不抖了,猫叫一样,说:“其实,老爷刚才发怒的时候……其……其实很英俊……”

    这倒是实话,吴老先生本就帅气,吴小姐也生得国色天香。基因在那里,吴老二怎么可能丑?

    他的主要问题是没气质,太猥琐,叫人不忍淬睹。

    今日吃了酒,又说起了大话,表面上看起来倒有几分男子汉气概,自然就英俊潇洒起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风雨将至

    “啪!”一只细瓷杯子摔在低上,碎成一地。

    大约是刚泡的茶,大热天的,依旧在地上冒着腾腾白气。

    杨自烈杨同知心急火燎地回到自家宅,就喊口渴。

    当等茶水送到,刚喝了一口,就烫得叫了一声,一怒之下就将杯子摔了。

    听到杨大人的咆哮声,送茶过来的那个下人惊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作为服侍他多年的用人,这个下人自然知道自家老爷的禀性,表面上看起来为人温和。可一旦发起怒来,下手却是狠毒。

    这大概与他少年成名,可科举场上却一直不顺,考了二十来年才中了个进士,还是排名最末的赐进士的缘故。

    说来也奇怪,看到杨大人发火,马全却不害怕了。

    他被滚热的羊肉汤烫得满头是泡,带人回城之后,立即找郎中敷了药,此刻他恭敬地站在杨大人身前,整个就好象后世十里洋场上的红头阿三。

    那郎中的药倒是不错,抹上去之后凉凉的,倒也不痛了,就是药味实在刺鼻。

    可这杯子茶一砸下去,难闻的药味却瞬间被清香的茶水味道给压住了。

    马全心道:听说杨大人日常所喝的明前龙井三两银子一斤,今日这杯应该就是了,果然好香。喝杯茶就要这么多钱,杨大人好生富贵。

    “下去吧!”挥袖让下人退下,杨自烈这才皱眉看了马全一眼:“马全,怎么搞成这样?”

    马全等得就是这一问,猛地跪在地上,将今天他带人去巡检司找苏木麻烦,结果却吃了大亏一事说了。

    然后号啕大哭起来:“大老爷啊,这满沧州的人都知道小的是你的人,小人受了这个罪不要紧,可传了出去,他姓梅的搞我就等于打你老人家的脸。”

    “别哭了,马全你也是,你被关知州赶出州衙,本大人见你可怜,又想到这些年也算乖觉,就推荐你去盐司,那地方可比巡检司好多了。可你却好,平白无故地去巡梅富贵的晦气,现在好了,反被人害成这样?那姓梅的也就是个小人物,难不成你叫本大人亲自去拿他问罪,体统何在?”

    马全还在大哭:“那梅富贵胆大妄为,竟然敢私纵横盐枭,这可是死罪啊!”

    “什么私纵,他巡检司本就有查缉盐贩的职责,本老爷也访问得清楚,这个梅富贵到巡检司之后,可从来没拿过一两盐。如今,他有将那几船私盐都沉了水,查无世证,你有岂奈他何?”杨自烈心情恶劣,又想起盐政衙门的亏空,顿时声色俱厉起来。

    见杨同知怒成这样,马全也不敢多说。

    他小心地站起来,提起笤帚扫着地上的碎片,讨好地说:“大老爷心情不好,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杨同知冷笑一声:“同你说不着,说了你也不明白,你这小人休要聒噪,还不速速退下。”

    开玩笑,那可是两百多万两的亏空,你一个小小的吏目也配来问?

    马全眼珠子一转,心想:这些大老爷看起来高高在上,其实同我下里巴人一样,一样吃喝拉撒、一样酒色财气。只不过,咱们小人物为一百两银子就能动刀杀人,而老爷们则是一万两。可说到底,都是一回事,只不过数量不同而已。

    他小心道:“大老爷,小人觉得这世界上的事无论什么事都有解决的法子。”

    杨同知心中却是一动,姑妄听之,或许也是一条思路:“你说说。”

    马全:“老爷们官场上的事情其实跟小人们在衙门中一样,说到底不过是争权夺利。”

    “你这小人满口胡柴,老爷我做官,日思也想不过是要报答君恩,为国家为百姓出力。”

    “是是是,老爷说得是。”见杨同知语气缓和了些,马全接着道:“这争权夺利说穿了不过一句话‘好处我拿,黑锅你背。’如果大老爷你遇到烦心事,还不如找个人在前面顶着就是了。”

    杨同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却不说话了。

    马全放下笤帚,慢慢地朝屋外退去。

    这个时候,杨同知的声音淡淡传来:“马全,你今天带了多少人去巡检司?”

    “回大老爷的话,十多个。”

    “十多个人,还都是军汉,竟然打不赢梅富贵,一群废物。要知道,巡检司都是乡兵,你们盐政的盐兵可都是全副武装的,虽说不能动刀子。可若是着了甲胄,梅富贵又如何打得过你们?”杨同知不温不火地问。

    马全站住了,壮着胆子笑道:“大老爷你是不知道,这盐政的兵丁有五六千人,若一人一副铠甲,那银子用得海了去。盐政可没有那么多钱,就随意放了几副在军械库房中做个样子罢了。”

    “一副铠甲值得了多少钱?”杨同知是个文官,没带过兵,对军中之事两眼一抹黑。

    马全:“大人这话就说得差了,一头水牛身上剥下的皮也只够做两副铠甲。每副若不惜工本,可劲儿地造,一副铠甲还需十几斤上好精钢,加上头盔和靴子还有棉袍里衬,怎么也值好几百两。”

    “这么贵!”杨同知吃了一惊。

    “当然,几百两一套的铠甲都是给将军们穿的,一般士卒的铠甲上面根本就没多少铁,就是一件压塌实的棉袄,加上一层牛皮而已。算起来,也不过五六十两。不过,这玩意儿不能私藏,一旦查到,就以造反罪论处,是要诛三族的。”

    马全突然一个激灵,然后提议:“大老爷,梅富贵实在可恶,要不,小人刚才弄一套铠甲偷偷地放在他家里。到时候带人去查,就说他以前在大同当兵的时候私自带回来的,办他一个斩立绝应该不难。”

    突然间,杨自烈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异常地畅快,马全一时不明白,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局促地站在那里,怯生生道:“大老爷,小人可是说错什么了?”

    杨同知还是在笑,他站起身来,走到马全身前,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温和地说:“没说错什么,马全,看不出来你倒是个心思便给的人才,本大人还真没想到。”

    被同知老爷拍了一下,马全只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轻了几两,又跪在地上,欢喜地叫道:“老爷可是同意小人的提议了,我这就去办,务必要将那梅富贵碎尸万段。”

    “去办什么?”杨同知笑吟吟地问。

    “老爷说的不是那姓梅的吗……”马全楞住了。

    “梅富贵自然是要办的。”杨同知笑了笑:“不过不是现在,马全,你先下去打听下来,先寻他一个错处,本官先将他的巡检一职免了再说。”

    “是是是,对于姓梅的这种混蛋,就得先叫他身败名裂之后才好取他性命,如此才叫人痛快!”

    杨同知也不解释,挥手叫马全退下之后,就叫了顶轿子,急冲冲地去了长芦盐运使司衙门。

    他是地方官,职位又低,虽然早已经同刘同知和景副使勾结多年,可为了避嫌疑,今日却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下了轿子,也不投贴,直接朝里面闯,并对追在后面的门子喝道:“去对刘同知和景副使说,州衙杨自烈来访,有急事。”

    在签押房里坐不片刻,刘孔和、景亭听说他来得急,同时赶了过来,屏退左右,还没等他们问,杨同知就一拱手:“刘公、景副使,小官想问一下,盐司现在有多少兵力?”

    景亭见他一脸郑重,就寻出花名册,道:“按制,有一万。只不过遇缺没补,现在还余五千,多不堪用。”

    接过名册,杨同知翻了翻,然后附掌大笑:“有了。”

    景亭:“愿闻其祥。”

    杨同知:“军队就需要军械,尤其是铠甲价格昂贵。一万人的铠甲,怎么也值一百多万两吧。放在库房里,虫蛀鼠咬,天干物燥,到时候就是一笔糊涂帐……”

    刘孔和突然惊叫一声:“好计,自烈果然大才,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

    景亭也明白杨同知话中的意思,面目狰狞起来:“好计,只需放上一把火将军械库给烧了。咱们又能拿出帐本来,这个关口就算是过去了。刘大人,你是盐司之首,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刘孔和突然长叹一声:“银库亏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我三人心中都清楚。刘某人问心无愧,也没拿过一文好处。不过,此事关系甚大,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他日若有雷霆风雨,一身受了,终万死而不悔!放吧,一把火烧个干净吧!”

    说着眼泪就下来,然后悲怆地叫了一声:“刘某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想不到却要做出这种事来,辜负圣上辜负朝廷。”

    景亭和杨同知也同时眼睛一热,落下泪来。

    刘孔和哭完,有道:“失火一事还得找人背了,可有合适人选。”

    杨同知:“已经找着人了,过得几日,巡检司梅富贵就要过军械库来,由他来顶罪。”

    景亭松了一口气,道:“将来可不能亏待他的家人。”

    杨同知:“那是自然。”

    想起先前在水西门遇到的梅娘,他小腹一热,倒是动了心。

    刘孔和:“这事就有自烈你去办,景副使你将帐目做平了,至于奏折,就由老夫来写吧!”

第三百七十八章 阴差阳错,好生热闹

    此刻,在客栈中,苏木的房间里。

    吴老二见宗小妹说出这话,又见她时不时悄悄抬眼看自己一眼,然后又飞快地将眼皮子耷拉下来。

    心中却是一荡,这屋中也黑,看不甚清楚。可看这窑姐儿身材窈窕,应该不错。且,这眼珠子好生灵活,不错,不错。

    这下,欲火攻心,再把持不住,叫了一声:“心肝,肉肉!”

    就扑了上去。

    宗小妹这次是为了帮自家大哥度过难关,这才舍了自己的身子以报哥嫂养育之恩,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被人直接扑倒在床上,却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抖成一团。

    她不抖还好,一抖,吴老二更得趣,一边飞快地脱着彼此的衣裳,一边笑道:“别怕,本公子也是个文雅之人。”

    宗小妹还在挣扎,一不小心,小脚就踢中了吴老二的下腹。虽然不痛,但他也恼了。你在客栈你做生意,自然要好生侍侯本少爷,装什么装,玩情趣啊。

    就低声道:“你若不愿意,自去就是,大家好说好散,至于吗?”

    宗小妹突然又想起了个哥哥,如果今日不从了这个梅巡检,只怕一家人都要家破人亡了,就流起了眼泪,不动了。

    又看了吴老二一眼,想:梅巡检虽然说话难听,但他是个军汉出身,也正常。其实,长得挺文雅的,跟白面书生一样,做他的妾室,倒也……不亏……

    正乱糟糟地想着,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让她忍不住尖锐地叫了一声。

    原来,却是被吴老二破了瓜。

    这一声叫,当真是石破天惊,穿云裂石。

    吴老二吓了一大跳,想不到这么娇小的一个女子凭地这么大中气,伸手朝下面一摸,却摸到满手血,心中却是明白了。

    吃惊地问:“你还是处子?”

    宗小妹还在流泪,声音大起来。

    吴老二以前在街上厮混,也不是没经历过男女之事,心中有些惊奇,想不到嫖个女人居然碰上处女,这不是赚到了,小爷以前遇着的都是烂货,却没尝过黄花大闺女的滋味。

    他毕竟也是书香门第公子出身,虽然以前落了魄,可良心却也没完全泯灭,却有些愧疚了,道:“妹子……本少爷以后定不相负。”

    这话说得体贴,宗小妹一想起这一日夜自己所受的委屈,就将头转到一边,埋进枕头,号啕大哭起来。

    ……

    天气热,午后的客栈安静得很,包括大街上也看不到几条人影。

    客栈的酒实在太烈,众人都喝得东倒西歪。

    宗小妹这一声尖叫实在太大声,顿时,就惊醒了几个陪宗真过来做见证的人。

    这些人都得了宗真的好处,听到里面的动静,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立即就有一个里长跳起来,大叫一声:“糟糕了,梅巡检回来了!”

    说罢,就兴冲冲地朝里面跑去。

    又一个白胡子的老者也跟着冲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叫道:“白日宣淫,伤风败俗,梅巡检,成何体统!”

    历来,抓奸都是老板百姓最喜闻乐见的,听到这一声叫,无论是七十岁的老翁,还是十二三岁的小伙计,都是热血沸腾地赶了过去,只片刻,就将苏木的小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宗真本已醉倒,听到这一声叫,就有些情形了,然后被两个伙计挟持着,懵懂地被推到门前。

    一个里长按照预先设计好的台词,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宗真,你妹子好象进了梅巡检的房间。”

    又有一人故意反问:“孙里长,宗大哥的妹子好好的在家里,怎么进了梅巡检的屋呢?”

    “你忘记了,今天宗真请大家吃酒,说是感谢街坊邻居这些年的关照,他妹子也过来帮忙收拾碗筷。想必是那梅巡检见色起意,将她拖进屋去,逼迫成奸!”

    说着这话,那人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他人也是忍俊不禁。是个人都知道宗真的妹子丑得没眼睛看,简直就是无盐转世,梅巡就算再色急,也不可能急色成这样。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宗真一张脸还是羞得通红,在门口叫道:“梅巡检,我妹子可是黄花大闺女,如今被你破了身子,这事不能就这么完。宗真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也是良家子。还请出来,咱们去衙门说得分明。”

    “别,别,梅巡检可是个好官,今天也是一时糊涂,若是见了官,要坏前程不说,弄不好还得发配三千里。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下此死手。”就有一个长者咳嗽一声,一脸威严:“宗真,事情不出也出了。老朽在这条街上也有些薄面,要不,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梅巡检如今尚未娶妻,不若就娶了你妹子,可好?”

    说着话,就朝屋里喊:“梅巡检,你意下如何?”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可等了半天,里面还是没有人吱声。

    这也在大家的预料之中,估计是那梅富贵在发泄完欲火之后清醒过来,发现宗小妹实在太丑,心中正烦,要叫他娶宗小妹为妻,自然不愿意。

    就有一个里长插嘴道:“其实,梅巡年少多金,前程远大,将来娶一大户人家的女子为妻自然最好不过,宗真你的妹子要做他大房,却有些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嘛。不如,就给梅巡检做小吧!宗大哥,大家个退一步好了。否则,这么闹下去,如何了局?”

    一切都按照实现导演的那样推演,宗真很不情愿的样子,叫道:“我那妹子命苦,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大家又是一通劝,热闹了半天,宗真这才悲愤地叫了一声:“好好好,反正妹子的名节已经毁了,如今却只有这样。”

    说到这里,一想起苦命的妹子,饶得宗真生性坚强,还是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屋里的宗小妹也哭起来。

    众人又都在喊:“梅巡检,又不是叫你娶妻,纳妾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如出来同大家说一声,可好?”

    正叫着,突然间,又有一群人闯进来,喝道:“怎么这么多人,闹什么,闪开,梅老爷回来了!”

    众人转头看去,却见得苏木从外面带着四个兵卒走了进来,一脸的疑惑:“各位,私闯民宅可是大罪啊。宗真,你居然也在这里,正好,有事找你,咱们屋里说去。”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张大嘴,瞪着眼,就跟庙里的泥菩萨一样。

第三百七十九章 史上第一混乱

    听到苏木叫自己,宗真身子一颤,叫道:“梅巡检你从何而来?”

    苏木拉肚子拉到虚,刚才去药铺要了两颗丸药吃了才好些,一回家却见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心头恼火:“自然是从半壁店回来的,怎么了?”

    “你刚才不是从屋里出来的?”宗真又问。

    苏木:“你这话说得奇怪,我一大早就出门去了,现在才回,什么时候进过屋。”

    说着就推开众人人,朝自己房间走去:“来人,将他们打出去……宗真,你留下!”

    “啊!”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大叫一声,倒把苏木吓了一大跳。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纨绔少年突然从房中冲出来,一把拉住苏木,大叫:“姐夫救我,他们设仙人跳!”

    这人不是吴老二,又是谁。

    苏木吓了一跳,这厮不是在扬州做他的衙内吗,什么时候跑沧州来了?

    “啊,是吴公子!”其他人又在大叫。

    宗真大叫:“吴念祖,刚才可是你在房间里?”声音竟发起颤来,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宗真不问还好,这一问,吴老二就暴跳如雷,指着他大骂:“麻辣隔壁,姓宗的,是不是你见本少爷生得富贵,特意设下这个局,要骗我银子。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老子在京城混的时候,什么骗局没见过。想不到啊想不到,终日打雁,如今却被大雁啄瞎了眼睛。姐夫,快叫巡检司那么梅巡……捂!”

    苏木听他要说出梅富贵的名字,心头一惊,一把捂住吴老二的嘴,在他耳边用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急道:“我就是梅富贵,别说破我的身份。”

    “好奇怪!”吴老二一楞。

    这个时候,一个奇丑女子批头散发从屋中出来,叫了一声“大哥”然后指着吴老二,面容苍白地问:“你不是梅巡检?”

    “哎哟,鬼啊!”看到宗小妹的模样,吴老二吓得跳到一边,嘶声叫道:“别过来,别过来,我是吴念祖,他是梅巡检,你找他吧!”

    说着话,就很没义气地指着苏木。

    宗小妹的脸更白,默默地朝前走去。

    其他人都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入洞房的却不是梅富贵,而是眼前这个猥琐小子。宗真想逼梅巡检纳他妹子为妾,已经大大地丢人。如今,又摆了这么个大乌龙,这兄妹,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都默默地闪到一边。

    看到宗小妹的情形,苏木心中知道不好,大喝一声:“拦住她!”

    说吃迟那时快,宗小妹突然悲惨地叫了一声,一头朝墙上撞去。

    还好听到苏木这一声叫,就有人眼疾手快将她拉住,否则,宗小妹今天肯定会死在这里,以性命洗刷自己所受的屈辱。

    宗小妹那边还没有完,突然间,宗真提起手掌,反反复复给了自己几记耳光:“丢人,丢人。宗真,啊宗真,你这个畜生,爹娘把妹子交给你,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糟蹋,你还是人吗?”

    宗真一串耳光可说是用尽了全身力,只几下,口鼻间就渗出血来。、

    “大哥,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是个不祥之人,你要打就打死我吧!”宗小妹推开拉住的人,扑到大哥身上。

    兄妹二人哭成一团。

    苏木脑袋都打了一圈,他今天回来找宗真,主要目的是问他要银子,可不想牵扯进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对手下下令:“宗真兄妹留下,本巡检问问这桩案子,其他人都给我打出去!”

    几个巡检司的兵丁提起刀鞘胡乱打出去,须臾将让这个世界彻底清静下来。

    苏木看了宗真兄妹和吴老二一眼:“宗小妹你在院子里等着,本大人等下务必要还你个公道。宗真,吴老二进屋,我有话要问你们。”

    ……

    “哈哈哈,哈哈哈!”苏木大声冷笑起来:“原来如此,宗真你给本大人施的是美人计,还是李代桃僵?”

    宗真知道这次算是将苏木得罪到死,已是不解之局,也豁出去了,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至于宗真和吴老二之间的恩怨,他们自己处理,苏木也懒得管。

    问题是,手头还扣了那么多盐贩,巡检司的兵丁还等着分钱呢:“你的人都在我手上,咱们这么熟,五十两一个人,十二个人,一共六百两银子,拿钱过来就放人。”

    苏木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听到苏木说只要见到钱就放人,宗真心中一松,可又是一紧,颓然道:“宗真当初求到老爷头上,为了是江湖义气,为的是一张脸面。如今,出了这事,宗某人已经无颜活在这世上,江湖上的事,也懒得管了。”

    说完话,就凶狠地看着吴老二,目光中全是杀气。

    只等片刻之后就直接将这登徒子扑杀当场,然后束手就擒,听天由命。

    看到宗真凶狠的表情,吴老二惧了,躲藏在苏木身后:“救我!”

    苏木一想到宗小妹的模样,又扑哧一声笑起来:“其实,这事不出也出了。干脆这样,要不,老二你娶了宗真的妹子好了。”

    “什么,不要!”吴老二愤地指着苏木的鼻子,大骂:“你说什么,你这不是害我吗,刚才那女子……丑得很,看着就恶心。”

    苏木:“可你坏了人家身子,就得负责。”

    吴老二:“我明明就是受害者好吧,凭什么负责。啊哈,我明白了,你是想要那六百两银子的好处。为了六百两银子,你就这么害我,你还有良心吗?”

    “老二,你说什么。人家姑娘虽然长得那个……不好看,可娶妻娶德。”苏木心中好笑,吴老二以前在北京的时候不停给他惹麻烦,现在硬塞给他一个丑媳妇,算是出了往日那一口恶气,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就转头对宗真道:“这样,就叫吴老二娶你妹子,不是做妾,而是正妻,明媒正娶,你意下如何?”

    这话一说出口,院子外的宗小妹也不哭了。

    “不好!”吴老二又叫起来。

    苏木:“住嘴!”

    宗真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如此……也好。”

    “老二,等下找个媒人去宗家求婚,晚上就在这里摆几桌酒,庆贺一下!”

    “不!”老二跳起八丈高。

    苏木道:“如果你不答应可成,那么只能送去官府了。你强X民女,你猜,吴老先生会怎么办你?”

    一想起自己父亲,吴老二就泄了气,喃喃道:“那老夫子,若落到他手头,必定会铁面无私的……”

    他是堂堂推官的公子,在宗真这种草莽人物看来,简直就是高不可攀。如今,自己的妹子却嫁入了豪门做少奶奶。

    这个时候,宗真反而觉得不塌实了,怯生生问:“梅巡检,听说这位吴……公子是官家少爷,吴家老人是扬州府推官,我们是小百姓,若他将来不认……”

    苏木道:“你怕什么,这事我就能做主,大不了写下文书,签字画押。到时候,三媒六聘,还怕他跑了?”

    宗真这才跪在地上,给苏木磕了一个头:“多谢老爷!”

    苏木哈哈笑着,一把将他拉起来:“免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将来我得喊你一声兄弟。”这话一说出口,苏木倒是一呆,心中迷茫起来:难道说在我心目中已经将吴小姐当成合适的正妻人选了?

    宗真大奇:“小人什么人物,怎么敢和老爷攀亲?”

    吴老二气得又叫又跳:“怎么攀不起,他是我姐夫,你是我大舅子,麻辣隔壁的,还不够你得瑟!”

    宗真这才吃了一惊,心想:原来梅大人是扬州推官老爷的女婿,难怪这么年轻就到沧州来做巡检。

    事情到现在算是圆满解决了,看着气急败坏的吴老二,苏木又是一阵大笑,然后问:“宗真,去准备吧,对了,银子也要准备好了,尽快送去巡检司。”

    宗真大喜,站起身来:“不过是六百两银子,我这就下去筹备,等下再过来。”

    就飞快地跑了出去,连山会白老大内是有名的盐枭,家产巨万,区区几百两立即就能拿出来。

    等宗真离开,吴老二也没有力气,软软地倒在椅子上:“娶一丑女为妻,不如死了。”

    苏木也不想安慰他,吴老二这种泼皮心理素质极高,应该能够很快调整心态的。

    果然,吴老二就道:“晦气,罢,就娶了吧。说起那小娘子,性子也和顺,日后咱在外面寻欢作乐也没人聒噪。”

    “你……真是个不成器的。”苏木忍不住摇了摇头。

    “对了,姐夫,你怎么跑沧州来了,又化名做了巡检,一个小小的九品官有意思吗?”

    苏木笑笑:“此事不足为人道,下来之后我会解释的,是宫里的意思。”

    吴老二的父亲莫名其妙地得了个扬州推官的肥缺,当时苏木虽然说是他父亲的面子。可自己老爷子是什么德行,又认识哪写人,吴老二又如何不清楚。否则,老爷子当年也不可能混得如此潦倒。

    因此,这次回京城之后,老二顺道去张永那里拜门,这才隐约知道苏木和皇宫里关系密切。

    这个时候,听他苏木说起这桩,心中一惊,也不再问下去了。

    不片刻,宗真就给白老大带了信叫他们带钱自去取人,又回到客栈。

    在苏木的主持下,客栈的老板娘就自告奋勇地做了媒人去宗家下聘。

    然后,当着几个里正保长的面,苏木作保,吴老二立了字据,又被人强行割破了右手拇指在婚书上盖上了手印。

    吴老二疼得眼泪就沁出来了,跑回院子去生闷气。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怯生生地问:“疼吗?”

    转头一看,却是宗小妹。原来,刚才这一通乱,别人却将她给遗忘在这里了。

    吴老二满心不爽,可一见到宗小妹却没法子发怒,只道:“你也是命好,遇到姐夫替你撑腰,平白做了官家媳妇,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姐夫。算了,以后你是我的娘子了,就等着吃香喝辣,享受荣华富贵吧!”

    下了聘礼,立了字据,宗真仔细地将条子收进怀里藏好,一颗心却松了下去。

    原本以为这事自己已经丢尽面子,再无颜活在世上,可进行到这里可算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他也是高兴得紧。

    就有人上前道贺。

    酒席继续开着,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就有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走进客栈。

    看到这么多人,那小女孩子就躲到了母亲身后。

    这二人正是梅娘和囡囡。

    梅娘也不敢打搅,只拉着一个小二,问:“小二哥,这里可住做一个叫梅富贵的。”

    小二刚才也被宗真拉着灌了一碗酒,笑道:“有啊,梅巡检啊,小娘子你找他做什么?”

    这女子正是梅娘,听小二问,柔声道:“好叫小二哥知道,梅富贵正是家夫。”

    小二忙大叫一声:“哎哟,梅老爷,你娘子和女儿寻亲来了。”

    又扭头朝院子里大叫一声:“吴公子快过来,你姐到了!”

第三百八十章 眼见就是穿梆

    听到小二这一声叫,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同时转头看去,然后眼睛一亮,心中赞了一声:好一个娇柔的美小娘!

    却见得梅娘虽然身上穿得又破,大约是大热天在路上走了多日,麻布衣裳上粘满了灰尘。可头发却收拾得一丝不乱,乌黑发亮。刚洗过的脸洁白如玉,小鼻子小眼小嘴,精致小巧,让人挑不出任何缺点。

    就如同一只正在幽幽开放的栀子,有淡淡香气袭来。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农家小媳妇,却有普通农妇少有的风韵。

    “娘子,女儿……什么跟什么?”苏木也喝得有些大,转头看了梅娘母女一眼,脑子里一阵糊涂,喃喃道:“我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小二呵呵笑着,走到苏木面前一施礼,欲讨些喜钱:“早就听说梅老爷是真定人,这几日真定发大水,受了灾,想必老爷也正担心家中情形。如今可好,总算是一家团聚了。”

    他这一说,苏木猛地清醒过来。

    他现在这个身份是顶替了大同前线一个边军士兵,原来那个梅富贵早就死在草原上。

    苏木当时并不知道自己会在沧州呆这么长时间,只要找到太康公主,直接弄给北京就可以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

    却不想,到了沧州之后,才发现太康公主殿下是个中了书毒的神经病,竟威胁苏木不许泄露她的消息,否则就要在张太后面前诬陷苏木非礼。

    如此一来,他算是彻底地陷在这里进退两难。

    至于以前那个梅富贵,对苏木来说也就是一个符号,只需过了这一阵,同他也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在此之前,苏木甚至连他的履历都没看过一眼。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梅富贵的的妻女却找上门来投亲了。

    一瞬间,苏木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事发了!

    想到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的严重后果,汗水就从背心渗了出来。

    以前那个梅富贵究竟是什么模样,苏木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听当初兵部的人说,此人以前也就是一个中农,后来家里破了产,无力交纳徭役丁口,被强征进了军队。

    也就是说,这人在以前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青年农民,同自己现在这副典型的书生相貌绝对不一样,要想瞒天过海根本就没有可能。

    更何况要瞒过与他朝夕相处于的枕边人。

    果然,定睛看过去,那女子眼睛突然瞪得溜圆,然后张嘴欲喊。

    苏木自然不能让她说上哪怕一个字,就发出一声大笑,壮着胆子,飞快地迎了上去:“娘子,自从上次捎信回家让你过来,却一等就是两月。我心中正奇怪,你总算到了,这一颗石头总算落地。”

    他说得又急又快,又故意说得非常大声,家上身上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威严,竟震得梅娘心中一窒:“你……”

    “别你你我我的了,没个规矩,回屋去!”苏木又喝了一声,然后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想知道梅富贵在哪里,去后院等着,否则……嘿嘿!”

    他也是急了,面容不为人知地扭曲到狰狞。

    梅娘面容一白。

    苏木回头对客栈老板娘道:“老板娘,麻烦你带她们回屋梳洗。”

    “好的,梅娘子,快随老身来。”老板娘今日两头收媒人钱,小发了一笔,知道苏木和宗真大官人都是手面大,豪爽之人,咯咯笑着,就上牵着梅娘的手。

    梅娘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又想起刚才苏木所说的话,心中一急,眼泪就迸了出来,欲要挣扎。

    这个时候,囡囡突然从,母亲身后钻出来,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苏木,奶声奶气地问:“你就是爹爹吗?”

    这小丫头大约五六岁年纪,生得好生可爱,苏木一看,心中就是喜欢。

    可冒充人家父亲这事他却做不出来,只抿嘴笑了笑,却不说话。

    囡囡突然叫起来:“爹爹,爹爹,你就是我爹爹,你的眼睛同囡囡长得一模一样。”

    苏木心中得趣,笑道:“你又看不到自己,怎么就说我眼睛跟你长得一样。”

    囡囡:“爹爹,我在村边的小河里照过的。”

    屋中众人都笑起来:“这女儿自然长得像父亲,也只有梅巡检这种风流人物生得出这样的女儿来。”

    “我姐来了,姐……啊,你是谁?”吴老二兴冲冲地跑过来,一看,见苏木身前站着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一呆:“我姐在哪里?”

    宗真的酒也有些醒了,心中奇怪:不对,不对,这梅老爷不是我妹夫的姐夫吗。怎么妹夫却不认识他姐,乱了,乱了!

    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喃喃道:“今天实在是喝太多了。”

    “爹爹,这人是谁,长得好丑?”囡囡问。

    “爹……女儿?”吴老二猛地叫了一声,张大嘴,指着苏木,口中荷荷几声,然后竖起拇指:“你行,居然连女儿老婆都有了,看你以后见了我姐怎么说?”

    这下,所有的人都感觉这一幕甚是诡异,梅老爷、梅娘、小女孩、吴老二、宗真,这乱糟糟的人物关系简直令人发指,怎么也理不清头绪。

    苏木心中更惊,对他大喝一声:“住口,这事等下再说。老二,还记张永吗?”

    听苏木提起张永,吴老二心头一惊,立即想起苏木先前跟他说来沧州本是改名换姓,大约是在为皇家办差。

    心中立即就明白了些,然后闭上了嘴,闪到一边看热闹。

    苏木见吴老二乖觉,又皱了一下眉头对梅娘道:“你先回屋去,等下我来寻你说话。”

    老板娘:“走吧,夫人,快随老身过去,走了这么长的路,累了吧,饿不?”

    囡囡一听老板娘问,就叫道:“婆婆,囡囡好饿,囡囡想吃火烧。”

    “吃什么火烧,你是梅家大小姐,你爹爹有的是金山银海,什么东西吃不着?”

    “那……我能吃……”囡囡眼珠子不住转着:“吃只烧鸡吗?囡囡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听到女儿喊饿,梅娘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就不在挣扎,一切,等囡囡先吃过东西再说。

第三百八十一章 该怎么解释呢

    等梅娘母女回到后院,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到苏木身上。

    宗真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梅老爷,小人有些糊涂了。老爷你不是扬州推官吴大老爷的女婿吗,怎么现在又钻出个娘子来?”

    吴老二今天被苏木摆了一道,被强迫着娶了一个丑女为妻,心中苦闷。见此情形,有意给苏木吃点苦头。

    就故意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冲上来,一把扭住苏木的衣裳,咬牙切齿叫道:“苏……梅富贵,你好大胆子,当年你娶我姐姐的时候,说是家人已经没其他人了,是条光棍汉,如此,爹爹才肯将我姐嫁给你为妻。若非我爹在后面扶持着你,你一条死了都没人收尸的军汉,凭什么来沧州补巡检司的肥缺?”

    “忘恩负义的东西,看你如何给我爹交代。梅富贵,快快将那女人给我赶走。否则,你这巡检也不要干了,我吴家要弄死你也是举手之劳!”

    唾沫星子伴随着口臭不断袭来,叫苏木差点窒息过去,阴沉着脸压低声音:“老二,你要干什么?”

    “苏木,你以前捉弄过我那么多次,就不兴我找点场子回来,嘿嘿!你害我娶了宗家妹子,咱就叫你名誉扫地。”吴老二得意地低笑:“这下,看你以后还怎么见人。”

    “好狠!”苏木气苦:“我为皇家办差,顶了这个身份,躬那梅富贵的家眷怎么会找上门来?”

    既然吴老二已经抢先指责自己,苏木也只能打掉门牙和血吞。难不成,还要当场反驳,说老子可不是你吴家的女婿,我也不是什么狗屁的梅巡检。

    从一开始冒充那个梅富贵开始,苏木就开始不停说谎,到现在已是漏洞百出。

    常言说得好,一个谎言需要一百条谎言来弥补。

    苏木此是有苦说不出来。

    吴老二瞪了苏木一眼,然后笑着耳语:“还不认错。”

    苏木也是无奈,只得低头故意大声道:“是是是,是我梅富贵的错。当初为了出人头地,假称尚未娶妻,攀了你们吴家的高枝。我不是人!”

    说到这里,他愤怒的笑了起来。

    这个吴老二,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想不到这个不成器的小舅子整治起人来还真是行家里手。

    可以说,从现在开始,巡检司梅富贵就彻底变成了陈世美,名誉扫地了。

    听苏木负气般地说出这种话来,前来参加吴老二订婚仪式的众人都表情复杂地看着苏木。有人颇为不齿,又人却觉得这个苏木为了官职,连妻儿都敢抛弃,果然是个狠人,又有人觉得这事可以理解。一个农家子弟,一个军汉,为了改变自己的人生,那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吴老二大声冷笑,对苏木道:“再过一阵子,爹爹进京办完差就会过来,说是要同我汇合一道南下扬州,顺带着看看你,到时候你自己跟他解释吧!”

    然后一挥袖子出了客栈:“我自去驿站住,不打搅你一家团聚了!”

    说完,就扬长而去。

    走着走着,他的冷笑声变成了狂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苏木啊苏木,这冒名顶替的事情闹大发了吧,哈哈,看你怎么处置同你那莫名其妙钻出了的妻子女儿?哈哈,太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表面上看来,吴老二同梅巡检是彻底闹翻了脸。

    如果正如他所说,一旦梅巡检的岳父吴推官来沧州,等待梅老爷的恐怕就是雷霆震怒。在座众人都是普通市民,宗真根本就是个彻底的黑社会份子,一个小小的衙役就能叫他们霍然变色。至于执掌一府刑法的推官,对他们来说跟是高不可及。

    可想,梅巡检若不能妥善处置好这件事,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气氛显得尴尬,不断有人上前来一施,讷讷几声,告辞而去。

    顷刻之间,客人就走得精光。

    宗真带着妹子也要离去,想说些什么,只叹息一声,拱了拱手。

    苏木气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宗真现在摇身一变,就要成为吴推官的亲戚,对苏木也不像以前那么畏惧。

    只叹息一声:“梅大人,这事……咳,怎么说呢!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咱们以后都是亲戚了,有的话不吐不快。男儿功名利禄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做出那种事来……”

    到此刻,宗真已经在不为人知中将“梅老爷”这个称呼换成了“梅大人。”

    苏木哑口无语。

    这个亏可谓是吃得大了,今后还怎么见人啊?

    现在,只能尽快将手头的差事弄完,好早一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该死的太康公主……

    一想起她,苏木就怒火万丈,只恨不得将她直接掐死。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先将那个死鬼梅富贵的妻子给安顿好了再说。

    可,又该怎么处置呢,苏木感觉自己精神都快要崩溃了,在自己小院外站了片刻,这才提起精神走了进去。

    既然宗真的事情已经彻底了解,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苏木又是一个爱静的人,就把住在这院子里的卫兵放回家去。

    里面安静得厉害。

    苏木就听到那小女孩子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声音,抬头看去,就见着喃喃左手拿着一只鸡腿啃得满嘴是油。

    而那个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却拿着一张手绢,爱怜地替女儿擦去嘴角上的油:“囡囡,吃慢点,小心咽着了。”

    “好吃,真好吃,娘,你怎么不吃?”小家伙吃得满眼放光。

    梅娘却摇了摇头:“囡囡乖,自己吃,娘不饿。”

    苏木咳嗽一声,屋中的母女同时装过头来。

    囡囡惊喜地叫了一声:“爹爹,你回来了,方才外面好多人,好热闹,都走了吗?”

    “都散了。”苏木指了指书房示意梅娘跟自己来,然后背着手走了进去。

    事情总是需要面对的,逃避总不是办法。

    可是,苏木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对她说起这事。

    如果直言说那个梅富贵已经死了,只怕这女子立即就要号啕大哭起来,倒时候又要闹出动静。

    那么,该怎么解释呢?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大恶人

    苏木也不知道这事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梅富贵的妻子女儿怎么会找上门来。

    回忆了一下当初在兵部时那个官吏同自己说过的话,苏木好象有些明白过来。

    明朝的政府日常管理有一套严格的程序,比如那个梅富贵失踪后被判定为阵亡。那么,国家就应该通知家属,并将抚恤发放下去。

    同理,将士立功受赏,并调去地方做官,也要将喜报送过去,以示朝廷赏罚分明,绝不亏待功臣。

    看梅富贵妻子的穿着打扮,想来她在家乡的日子也过得清苦,实在挨不下去了,这才跑来沧州寻找自家丈夫。

    这事,得当面问清楚的好。

    在书房里坐了半天,就看到梅家娘子一脸忧愁地走了进来。一福,却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苏木。

    苏木站起身来,走过去将房门关上。

    屋中的光线暗了下去,梅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

    苏木:“你是怎么来沧州的,又是怎么知道梅富贵在沧州巡检司做巡检的?”

    梅娘身体一颤,直起身子回头看着苏木,突然问:“你是谁,因何冒充我家汉子,富贵现在在哪里?”

    苏木:“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谁?”梅娘还在问,声音大了起来:“我家富贵呢?”

    苏木怒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梅娘被他抓得生疼,尖锐地叫了一声:“放开我,放开我,我家富贵呢?啊……”

    苏木大惊,猛地伸出手捂住梅娘的嘴巴。

    梅娘猛地在苏木掌心咬了一口。

    苏木疼得差一点叫出声来,感觉有热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松开手,一看,掌心竟然被人咬得烂了,红艳艳一片。

    苏木大怒,前次被太康公主咬了一口,刚好完全,现在又女人咬了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痊愈,忍不住喝了一声:“死了,梅富贵死了!”

    “啊,还我富贵!”梅娘一呆,她虽然是个良家妇女,可却是有几分见识的,立即有一种可怕的想法,状若疯虎一样朝苏木扑去,伸出芊芊直指就朝苏木的脸上抓去。

    苏木大惊,可梅娘的动作实在太快,避之不及,忙将头转到一边,死死地将梅娘抱住。

    正在这个时候,书房外面传来囡囡的声音:“爹爹,娘,你们在里面吗?”

    苏木已经恼火透顶,也不知道脑筋里哪股弦短了路,在梅娘的耳边低喝一声:“如果想你女儿活,就老实点,否则弄死你们!你死不要紧,可怜你女儿才六岁,嘿嘿,人生的路就算是走到尽头了?”

    梅娘身体一颤,不动了,狠狠地看着苏木,目光中满是仇恨。

    她点点头。

    苏木就放开了,梅娘,心中却是一荡:好柔软的身子。

    梅娘扭头朝屋外道:“囡囡乖,为娘正和你爹爹说话,你自己在院子里玩耍好不好,等下娘就过来。”

    “好的,囡囡很乖的,囡囡自己玩。”

    苏木打开窗户,朝囡囡笑了笑。

    “爹爹。”囡囡手头正拿着一支笔蹲在地上逗着蚂蚁,回头甜滋滋地向父亲笑着。

    苏木:“囡囡,去前面伙房找点饭粒来喂蚂蚁好不好?”

    “好啊!”囡囡拍着手,蹦蹦跳跳跳地跑了出去。

    关上窗户,回头看去,梅娘的眼泪已经如泉水一样的涌出来。

    苏木又低声喝道:“不许哭,再哭,杀了你女儿。现在,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可明白?”

    梅娘点了点头,声音哽咽起来。

    苏木心中惭愧,几乎要忍不住给自己一记耳光:苏木啊苏木,你这是中了什么邪,竟然恐吓起一个女人?

    他坐回椅子上,示意梅娘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姓宫,别人都叫我梅娘。”

    “好,梅娘,我且问你,好好地住在真定不好吗,怎么想着来沧州,又怎么知道梅富贵在沧州做巡检。”

    梅娘缓缓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刻骨的仇恨,但声音却已经有些平稳:“我家汉子做沧州巡检的喜报早在两个月前就递到家里,自然知道。今日真定发大水,家里被受了水灾,房子都被洪水冲走,田土也被黄沙盖上,实在活不下去,就来沧州找囡囡父亲。你是谁,我家富贵是怎么死的,你又为什么冒了他的名来做官的?”

    苏木心中叹息一声,暗想:冒他的名来做官,我堂堂苏木,文坛……恩,应该说是明朝文学界的一代宗师,就算想做官,只要开口,一个从七品县丞不过是举手之劳,又怎么会稀罕这个破巡检?

    “梅娘,你家汉子其实早在三年前就死在前线了,最近才找到尸骨,定了个阵亡。本官也叫梅富贵,因为在军中立来些功,被派到沧州做官。我与你家丈夫虽然同名同姓,却不是一个人,这事怕是你弄错了。”

    “真弄错了吗?”梅娘一听到自己丈夫的死讯,眼泪流得更多:“世上同名同姓的人虽然多,可官府怎么会弄错,怎么可能将喜报送错?你哄得了别人,哄不了我。定然是你这贼子见我家汉子做了官,心生歹念害了他,冒名顶替的。不然,刚才你怎么会威胁于我,还说要杀喃喃。你这恶人,我今日就跟你拼了!”

    说着又扑了上来。

    苏木无语,这才是一步错,步步错,现在还真说不清楚了。

    见梅娘纠缠不清,偏偏自己也没办法解释。

    喝道:“你这女人……此事以后再说,都跟你说认错人了……哎哟!”

    眼前却金光灿烂,原来,梅娘已经认定自家丈夫死在苏木手头,仇恨满胸,提起书桌上的镇纸就敲到苏木的额头上。

    直将苏木的三昧真火得打将出来了。

    还好他所使用的镇纸乃是木制,若换成石头镇纸,只怕就要被敲出血来。

    听到屋中这么大动静,外面又响起囡囡的声音:“爹,娘,你们怎么了?”

    仿佛是中了什么魔法,梅娘立即安静下来,只拿眼睛看着苏木,胸膛剧烈起伏。

    苏木捂着脑袋,柔声道:“囡囡乖,没事,正说着话呢!”

    “诶!”

    ……

    经过她这一打岔,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些。

    苏木叹息一声,将手伸进袖子里去,想摸些银子将梅娘母女给打发了。

    可他这个动作却叫梅娘误会了,以为苏木要去摸兵器,脸一白,身体一颤:“你这个大恶人,光天华日,朗朗乾坤,难道还想行凶不成,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王法?”

    苏木猛地会意,如果就这么放梅娘离开,只怕前脚她出了客栈,后脚就会去官府报案。

    到时候衙门一查,他苏木虽然不至于被人当成凶手,可要想将这事说清楚,身份却是暴露了。

    不成,不能让她离开,一步也不许离开这家客栈。苏木心中颓丧,又想:不仅如此,还得尽快搞定太康,只要她回到北京,我苏木就算是解脱了。”

    那个死女娃子,如果不是什么狗屁公主,直接打死才好!

    反正自己已经在梅娘面前扮成了恶人,做戏也要做个全套,苏木虎着脸将手从袖子里抽出来,故意冷笑道:“王法,我就是王法。跟你说句实话吧,这沧州知州大人是我的朋友,满衙门的衙役兵丁都是我的人。且不说你一个小女子进不了衙门,就算去,说的话别人信吗?人证、物证拿出来看看?”

    梅娘哭道:“我自己的丈夫,自己还认不得,我就是人证。”

    苏木哈哈一笑:“娘子刚遭了大灾,想必是惊吓过度,得了臆症,改日我找个郎中回来给你看看。你说所的话,别人也不会当真。”

    梅娘咬着牙:“老家可还有人,难不成他们还认不出你来?”

    苏木心中一惊,真到那一天,从这里带信去真定,然后带人证过来,也需要一两个月。也就是说,太康公主一事必须在一两个月之内解决了。

    不成,我必须去见见太康公主,现在就去,将厉害关系说得清楚。

    想到这里,他猛地站起身来,就走了出去。

    身后,又传来梅娘压抑的哭声。

    囡囡正用饭粒喂着一群蚂蚁,见苏木出来:“爹爹,娘在哭声,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苏木:“她是高兴得哭了。”

    梅娘的哭声更大。

    苏木走到客栈前面,本欲出门,心叫一声:不好,如果我前脚走,后叫梅娘就跑去州衙门,事情就麻烦了。

    就招手叫小二过来,让他去叫赵葫芦。

    不片刻,赵葫芦就过来,跪下磕了一个头:“梅老爷你叫小人做什么?”

    苏木:“葫芦,你不是一直进巡检司吗?现在给你一件事,若是办好了,以后就跟着我吧。”

    赵葫芦喜得跳起来:“梅老爷但吩咐就是了,赵葫芦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附耳过来。”苏木招了招手,低声在赵葫芦耳边道:“以后你就住在我院子里,将我家娘子看好了,不许她出院门一步,也不许她同任何人说话。她得了臆症,若出门去,怕又要生事。”

    赵葫芦一挺身体,忙点头,小声道:“老爷但放心好了,先前那事小的已经听人说了。梅老爷的岳丈推官大老爷就要来了,若叫他知道老爷你在乡下另有妻室,麻烦就大了。”

    “还有啊,老爷。这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要想做官,有的事情却也顾不得了。这事却不怪得老爷,换成我赵葫芦,自也如此。”

    赵葫芦话本就多,唠叨了半天,一副老爷英明,老爷做得对,小人非常理解的表情。

    苏木心中气苦:“你明白个屁,从现在开始就搬过来,将来自少不了你的好处。”

    正说着,就看听到囡囡的声音:“娘,我们要去哪里,爹爹呢?”

    梅娘:“囡囡乖,咱们不住这里,另外寻个地方。”

    “不,我要等爹爹回来。”

    “你你你,你怎么不听话啊!”然后是巴掌落到小屁股上的声音。

    “哇,娘,别打我,我要爹爹。”

    “你,快走!你爹爹在州衙门,刚才带信过来让我们娘俩过去。”梅娘的声音中充满了惶急。

    “你骗人,刚才根本就没人来过。”囡囡说。

    苏木回头一看,就见到梅娘抱着女儿匆匆地跑出来:“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心中一凛:果然想逃,果然要去衙门报案!

    梅娘身子一震,面容顿时失去了血色。

    苏木:“马上就天黑了,回去吧!”

    赵葫芦上前接过囡囡:“夫人,时辰不早了,回去吧,老爷会不高兴的。”

    说话间,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太康公主那里自然是去不成了。

    苏木只得又回到院子里,他心头烦乱,加上屋里热,就泡了一杯茶,坐在院子里纳凉。

    赵葫芦这人就是话多,可人却很得用。跑进跑出,又是给烧水,又是洗衣裳,又是给囡囡洗脚。

    苏木看得不住点头,心道: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手快眼活,将来也可带回北京去,培养几年,未必不能做我苏府管家。且先看看他这一阵的表现,以后再做定夺。

第三百八十三章 之夜

    赵葫芦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服侍苏木梳洗完毕:“老爷,该歇息了,小的引你回屋。”

    苏木恩的一声,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才叫了一声不好。

    原来,名义上梅娘可是梅富贵的浑家。

    梅娘千里寻亲来到沧州,现在表面上看起来算是夫妻团聚了,自然要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赵葫芦自然而然就将梅娘安排进了苏木的卧室。

    此刻,梅娘缩在床上,披散着头发,手中捏着一枚牙骨钗子,惊恐地盯着苏木:“别过来,别过来!”

    看到这一幕,苏木吓了一大跳,然后故做镇定地走上前去,笑道:“你就这根钗子也想杀人?”

    “别过来,别过来!”梅娘还在朝后面缩去:“你若再逼我我我……我就?”

    “你敢!”苏木倒是笑起来:“杀人,你知道怎么杀人吗,知道人血喷出来是什么模样吗?杀人可不是杀鸡,你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还是别折腾了!”

    既然已经假扮恶人,苏木也只能硬着头皮扮下去。

    他心中也是暗自叫苦,既然进得房来,自然不好现在退出去。毕竟是夫妻,就这么离开,只怕免不得要引起别人怀疑。

    今夜且在这里对付一夜,明日再搬去书房好了。

    他了笑,看着梅娘:“还有,你若杀了我,将来免不得要吃官司。以命偿命,你若是死了,你女儿囡囡怎么办?世道乱得很,如果你死了。囡囡没人保护,嘿嘿,一个流浪儿,说不准哪天就被人牙子拐去了。被卖去大宅门给人做丫鬟还算是好的了。别忘了,这沧州城中的青楼楚馆可多着呢,囡囡六岁了吧,只需再养上六七年……”

    “别说了,别说了!”梅娘尖叫一声。

    却把苏木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就看到自己那张扭曲的脸和一脸煞白的梅娘。

    苏木心中羞愧,好好的装成恶人,难度颇大,他也觉得自己有些面目可憎。

    听到苏木的话,又想起自己的女儿,梅娘手中钗子落到床上。她生性善良,杀只鸡都怕,更别说杀人了,眼泪又落了下来。

    哽咽道:“你这恶人,你害了我家富贵,难道就不怕他做了鬼来找你索命?”

    苏木淡淡道:“至于我为什么做了这个沧州巡检,又为什么也叫梅富贵,这事终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本来我不打算解释了,也没这个精神,但今日既然你说起,本大人只说一句,你丈夫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现在睡觉吧!”

    说着话就坐到椅子上闭目养神。

    两个人,一张床,同处一室,男的英俊潇洒,女的千娇百媚亮丽少妇,这本是后世都市暧昧文中的经典桥段,可苏木还不至于胆大得跟一个仇家睡在一起。

    既然床已经被人占了,苏木还没有与一个试图谋杀自己的女人同床共枕的心思。

    作为穿越过一次的人,没有人比他跟爱惜自己的生命,自然不敢睡熟,眼睛也半睁半闭,跟猫头鹰一样。

    这简直就是一种难言的折磨,只片刻,脚也麻了,腰也疼了。

    梅娘还坐在床上,缩在角落里默默流泪:“富贵,富贵,你怎么就丢下我们娘俩走了呢?你走了,叫我们可如何活下去啊!”

    听得人心中凄楚。

    已经入夏了,屋中热得厉害,更加上蚊子嗡嗡乱飞,没有蚊帐的保护,苏木一连被咬了好几口,一只胳膊都痒得麻木了。

    做为一个现代人,他自然知道如果被蚊子咬了的后果,弄不好就得疟疾。真病到了,以明朝落后的医疗条件,躬道会被折腾成什么模样。

    实在是忍无可忍,苏木也管不了那么多,拉开帐子,直接跃了上去:“借过,挪个地方。”

    梅娘还在流泪,苏木低声喝:“别哭,否则杀你女儿!老实呆着别动,否则,杀你……”

    算了,还是别吓她了。

    囡囡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啊,拿拿她说事,苏木也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还有,你给我老实点,别乱说乱动。”苏木也不敢睡,就坐到另外一个头的角落,定睛看着梅娘,保持着戒备。

    夏季里,大家都穿得单薄。

    为了安全,苏木也没有吹灯。

    灯光从床头照来,透过梅娘的身子,一具饱满窈窕的身子剪影清晰可见。

    梅娘身上那件薄薄的麻纱衣衫纺织质量很差,孔眼也不密实,乍一看,隐约有些透明,竟将她的整个身子都看透了。

    尤其是胸脯。

    没有BRA。

    微微上翘,好象很有料的样子。

    苏木立即有了反应,忙将头转过去。

    今天吃了不少酒,也出了那么多事,苏木虽然在内心中告戒自己不要睡过去,可还是坚持不住。

    到最后,还是在不知不觉着睡死。

    因为睡得不塌实,苏木竟然做起了梦来。梦自然是春梦,一会是吴小姐,以会儿是胡莹,一会儿竟然变成了浑身**的梅娘。

    正神魂颠倒中,耳边突然传来阵阵鞭炮声。

    眼前的场景突然一变,变成了自己在现代社会时的老家。

    依旧是小时候住的那座筒子楼,客厅正中摆放着一台二十九寸长虹彩电,墙上贴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喜字。

    爹娘都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苏木,今天是你结婚的好日子。咱们可算盼到你成家立业这一天了。”

    苏木吃惊地看着他们,爹娘不是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怎么还活着。

    “爹、娘,你们还活着。爹、娘,我好想你们……”他叫了一声,眼泪就如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

    听着苏木微微的鼾声,梅娘动了动,大着胆子伸出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眼前这个大恶人口中发出一声嘀咕,却将身子侧到一边。

    “难道他睡着了?”梅娘心中一凛,就要下床,看能不能带女儿回家。可转头朝窗户外看去,透过窗户纸,依旧能够看到赵葫芦的房间里隐约有灯光透来。

    那个狗腿子年纪虽然小,却异常机灵。他的房间正好把住院子门,如果想离开这里,肯定会惊动他的。

    还有,就算出了这个院子,客栈也上了板,根本出不去。

    就算运气好,顺利地逃走。可此刻自己身上已是没有半文钱,家里的地和房子都被冲走了。可以肯定,只需走出这座门,用不了两天就会成为路边的饿殍。

    “我死不要紧,可囡囡怎么办?”一想起这个大恶人刚才所说的话,一想起只要自己死了,保不准女儿就会落到人贩子手里。

    又看了看落到被子上的那支牙骨钗,一咬牙就拿了起来,使劲捏着抵到苏木的心口上。

    “富贵,你的仇妾身不能不报,今日就杀了这个大恶人给你报仇。你等着,妾身很快就会过来跟你团聚了。至于囡囡,喃喃她……只能靠上天保佑了。这贼老天爷想必不会让好人永远吃苦的,如此,天理何在。”

    一提起女儿,梅娘的眼泪就落了下去,直接撒在苏木的脸上。

    只欲动手,梅娘突然看到苏木的双眼中有泪水涌了出来。

    她吓得一颤,手不动了。

    苏木又翻了个声,突然哭了起来,口中说出上面那段话来。

    听到苏木这句话,梅娘手中钗子又落到床上,心道:“这恶人虽然该死,可听他的梦话,原来也是个身世可怜之人……”

    被苏木这一打岔,梅娘再提不起杀人的心思,只将头埋在被子里低声的哭泣起来:梅娘啊梅娘,你这没用,你没用啊!

    这一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一醒来,梅娘心中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身边那大恶人却已经不在了,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也没发现任何一样。

    梅娘一呆,以那大恶人的凶狠歹毒,而自己也是一个姿色出众之人,换成别人早就将她的身子给坏了。

    偏偏这个穷凶极恶之人,却不肯坏了她的名节,就如同那传说中的君子一样。

    难道正如他所说,富贵不是死在他手头,他之所以冒名顶替富贵,难是另有缘故。

    这个念头一起,梅娘心中有是吓了一跳,自责道:“梅娘啊梅娘,你胡思乱想什么。这大恶人分明就是见你家汉子做了官儿,心生了歹念,害了他的性命,冒名顶替来沧州的,你为什么却想着替他开脱?”

    “囡囡,囡囡呢!”

    一想到女儿,梅娘慌忙穿好衣裳就出了房间。

    当一出门,眼前的一幕却叫她呆住了。

    却见着苏木坐在椅子上,而囡囡手中则拿着一把象牙小刷子,端着一个杯子蹲在阳沟边上,使劲地用刷子在嘴里刷着。

    也不知道刷子上面粘了些什么,一刷,就看到囡囡满嘴都是泡沫。、

    囡囡毕竟是一个五六的小女孩子,口中咯咯地笑个不停。

    而那个大恶人却笑眯眯地说:“别乱刷,得上下刷。好,听我的口令,上刷刷、下刷刷、前刷刷、后刷刷。对对对,就是这样,这叫刷牙。刷了之后,嘴才不臭,牙齿才不会坏。咱们囡囡生得好漂亮,如果牙坏了就是要变丑的。”

第三百八十四章 釜底抽薪之计

    原来,苏木已经习惯了早起,起床之后照例跑了几千米。回家洗了澡,就将一套新牙具给了小丫头,教她刷牙。

    其实,牙膏牙刷这种东西早在唐朝时就出现了。牙刷也没有技术含量,不过是一把缩小版的毛刷,材质也各不相同,有象牙、玉和金银。

    至于牙膏也有不同的配方,一般来说,多是天麻、藁本、细辛、沉香、寒水石等中药研粉。

    当然,这都是有钱人的玩意儿,一般人大多用柳条,或者用手指随便粘点青盐对付。

    一看到囡囡手中的牙刷竟然是象牙做制,而用的又是一般人没见过的牙粉,梅娘就吓了一条。牙粉这种东西用的都是名贵中药材,价格异常昂贵。而女儿手中的那把牙刷竟然比自己头上的钗子还要粗上一分,把柄精雕细刻,起码价值二三两银子。

    这个恶人倒是有钱。

    正想着,囡囡因为贪玩,手中的牙刷就掉进阳沟里去了。

    旁边的赵葫芦忙拣了起来,笑道:“大小姐,小人去帮你洗洗。”

    “不要了,扔掉吧!”苏木皱了一下眉头:“这么脏,就算洗了,也难保没有细菌,如何入得了口。”

    梅娘又吓了一条,这个恶人缘何富贵成这样,把钱不当钱使。

    “起来了,吃点东西吧!”苏木发现了梅娘,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娘!”囡囡咕咚咕咚漱了口,跑过来拉着母亲的说:“好饿啊,囡囡要吃饭了。”

    看到女儿高兴的表情,梅娘心中一酸,却不说话了。

    早饭之后,那大恶人就出门去了。

    见苏木出门,不知道怎么的,梅娘心中却好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闲着无事,她只能坐在院子里发呆。做为了一个良家女子,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很是陌生,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走肯定是要走的,可就这么走,将来又怎么办,囡囡怎么办?

    还有,这赵葫芦一刻不停地跟在自己身边,又怎么又机会离开?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很快,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梅娘没得奈何,就自回屋去躲着,仿佛只有将自己藏在屋中,藏在黑暗里,身边的一切都不存在,而自己还在真定老家时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赵葫芦叫了一声:“梅老爷你回来了?”

    “爹爹,爹爹,你回来了?”

    然后是那大恶人朗朗的笑声:“囡囡,你一个小姑娘玩什么蟋蟀,还将一身弄得这么脏?”

    囡囡奶声奶气道:“是赵葫芦叔叔给我捉来的。”

    苏木:“别玩了,囡囡给我进书房。”

    “好的,爹爹。”

    ……

    听苏木让自己女儿进书房,梅娘心头担忧,生怕那大恶人要对自己女儿做什么。在屋中胡思乱想了半天,再顾不得害怕,忙推开门跑进了书房。

    一看,猛地楞住了。

    却看到苏木和女儿各自握了一只笔正在一大张白纸上写着什么。

    苏木:“看清楚了,这是日、这月,这是天。人口手,日月天。”

    “哇,爹爹你这是在教囡囡写字吗?”

    “恩,读书识字。”

    “可是爹爹,娘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能读书识字的。”

    “那是你娘没文化,没见识。”苏木伸出手摸着囡囡的脑袋,好象是在喃喃自语:“这个爹可不是白当的,既然你要做我女儿,总归不能丢了我这个未来大学士的脸面。小家伙,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指的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可你爹我不是常人,而你也不是普通女孩儿。”

    “可是爹,这女孩儿好象都是不用读书的啊!”囡囡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问。

    苏木:“这王公贵族、世家大族、高门望第的女子都是要读书的。否则,只怕连个帐本都看不懂,以后还怎么持家,还怎么管束成百上千的用人、奴仆。你将来可是了不得的,好好读书吧!”

    “恩,既然爹爹让囡囡读书,囡囡读就是了。”

    ……

    “你……你教囡囡读书……”梅娘做梦也不会想着这个大恶人会做出这种事来,张大了嘴巴。

    这个时候,赵葫芦又抱了一窘进来。

    苏木突然温和一笑着点头:“读点书总归是好的,总比成天斗蟋蟀逗蚂蚁的强,我先给她发蒙,过得几日,再请个先生过来教馆。”

    然后用目光扫视了一下梅娘和赵葫芦,问:“谁同意,谁反对?”

    苏木这话说得有些不客气,他先前又去太康公主寄居的道观了,费了半天口水,不但没有说服太康公主,还说得自己口干舌燥。

    看样子,短期内是想不出任何法子了,他也觉得心中颓丧。

    苏木这一问声音虽然不大,却尽显威严,梅娘只感觉有书房中的空气都凝滞了,再说不出话来,甚至兴不起任何反驳之心。

    不过,她还是觉得这个大恶人这么做肯定又他的目的,只是自己看不出来罢了。

    “好,既如此,就这样吧!”苏木指了指砚台:“赵葫芦磨墨。”

    “诶,是,梅老爷。”

    苏木又笑眯眯地看着囡囡所写的那个“人”字,还别说,这小丫头在这上面还真有些天分,这个字虽然写得七拐八扭,却隐约有些笔锋了,不像是第一次学写字的样子:“好好写,我每天教你八个字,学得一阵子,就让先生教你《千家诗》和《百字文》。”

    “十个字啊。”囡囡板着手指算了半天,抬起小脑袋说:“爹爹,你刚才教了囡囡人口手日月天还差两个。”

    “好,再教你两个字,想写什么?”苏木提起笔问。

    囡囡指了指桌上的笔洗,说:“水。”

    “好。”又写了个水字。

    囡囡又指了指打火石:“这个。”

    “火。”苏木又写了个火字:“好了,今天就写这八个字,每个字都抄十遍,记熟了,明日要考的,如果记不住,可是要打手板心的。”

    囡囡吐了一下小舌头:“爹爹,明天学什么字,可不可以让我自己决定。”

    “好,你自己决定。”

    “那,我明日就学饭锅的锅字。”

    苏木哈哈一笑:“想吃饭了?”

    囡囡:“是有点饿。”

    苏木:“那叫釜。”

    就提笔又要写,心中却是一动,喃喃道:“釜底抽薪,我却是忘记这一招了!”

    苏木突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提笔飞快地写了起来。

    正是一封密折。

    领了张太后的旨意之后,苏木就从太后那里得了一条皇家的秘密通讯渠道,为的就是一旦有突然情况发生,可以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到宫里去。

    密折写得很简单,意思是:请慈圣太后恩准,将《红楼梦》一书的书稿刊印成书,发行天下,将声势造得越大越好。如果这书面世,他有把握在一个月之内将太康殿下请回宫去。

第三百八十五章 难道想得到我的心

    苏木这个折子使的正是釜底抽薪之计,这太康公主凭着抄袭《红楼梦》中的诗词,在沧州混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大才女,收获了一批无知青年士子崇拜的目光。

    看得出来,太康这个女文青很享受这种被人前呼后拥,被人当成偶像的生活。至于说是要寻找自己心目的宝哥哥云云,也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

    苏木刚才一瞬间也想得明白了,就算等她找到心目的恋人,人家为未必肯回京城去。今天她看《红楼梦》要学林妹妹,保不准她明天看了牛郎织女,如果那样,问题就严重了。

    这种被动等待的日子非常难受,苏木痛定思痛,这才发现自己在这事的处理上有很大问题。

    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出击。

    你太康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如果抛开《红楼梦》这书,就算是作首打油诗也要抓半天头皮。

    干脆就让张太康将《红楼梦》刊载发行于世好了,反正苏木所写的稿子在大内早就有了雕版,只需直接动手印就是了。

    以内书房的效率,一个月下来,几万册总是有的。

    如果张太后点头,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只需一个月,这本“孝宗皇帝最喜欢的书”、“慈圣太后案头宝典”立即就会风行一时,你不读上两页,就不算是大明的臣子,就不算是读书人。

    只要这书传到沧州来,太康公主,不,一真仙子立即就会走下神坛,变成为人所不齿的文抄夫。

    “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在沧州立足。”苏木阴沉着脸咬牙:“你不想让我苏木舒服,大家都别想好!”

    他也是被眼前情形逼得精神快崩溃了,如果不是因为梅娘的突然出现,自己面临着身份暴露的危险,原本可以慢慢跟一真磨的。

    现在,实在是等不起了。

    只要能够将太康公主逼回京城,自己立即就能恢复身份。

    到时候,再同梅娘解释清楚,一切都过去了。否则,让一个误会自己是杀夫仇人的女人呆在身边,苏木总觉得脖子冷飕飕的。

    ……

    写完奏折,苏木想了想,就将一月改成两个月。

    如此,也多一份保险。

    看苏木奋疾书,梅娘虽然不识字,却觉得他的字写得如此只好。

    加上苏木又一身笔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和儒雅之气,心中莫名其妙地一阵敬畏,心中就莫名其妙地想:这个大恶人看起来好气派,又为什么去害我家汉子?

    如果梅娘读过书,肯定会叹息一声:“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其实以前的梅富贵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老实憨厚,同眼前这个风流倜傥的大恶人想相比,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心中中,她突然有些动摇起来:或许我家汉子的死真的另有蹊跷……或许不是他亲自动手的。

    写好了信,自然用最快的速度传回北京去。

    然后就是等消息了。

    家里突然多了梅娘这个不安定因素,苏木心情恶劣,也懒得去巡检司,整日都呆在院子里看书温习功课。

    看得累了,就教囡囡写上几个字。

    对于囡囡,苏木一是觉得这小姑娘实在可爱。再就是对她非常同情,这么小的年纪就死了父亲,将来这日子又该怎么过下去。又想起前世的自己,父母去世之后,不也尝尽了人间的甘苦。

    哎,相聚是缘分。将来我若回到京城,将事情同梅娘解释清楚之后,就给她们母女一笔银子,派人送她们回真定,想来,有了我苏木在经济上的扶持,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

    接下来的日子对梅娘来说,就如同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夫人,这缎子你看可好,上好的嘉定绸。”布店的老板带着伙计恭敬地站在书房里,手下的伙计将一匹匹绸缎在梅娘面前展开了。

    那些缎子各不相同,有红有蓝有白有绿,上面也绣着不同的花式。有蝴蝶,有蜜蜂,有花朵。

    轻轻一抖,那些蜂儿蝶儿就好象是要活过来,在空中展翅翩翩。

    梅娘木讷地坐在那里,只感觉自己的眼睛就好象要被晃得花了。她苦了一辈子,平日间如何见过这么多丝绸,听着布店老板的解释,只感觉脑袋里乱成一团,什么纱、绸、缎、绢,什么人字织,经纬织……更是闻所未闻。

    最最让她吃惊的这些丝绸每一匹价值一两银子,却够普通人家吃上半年了。

    偏偏那大恶人头也不抬,甚至还有些不耐烦地喝道:“太闹,你们有完没完,没看到囡囡正在写字吗?都放到房中,到时候自把银子给你们就是了。”

    “是是是。”布店的老板拱着手谄媚地退了下去。

    布店的老板刚走,送瓷器的人又来了。

    那些瓷器比乡下的粗陶可精细多了,薄如纸、明如玉,用手指一敲,声音清脆悦耳。

    再看看囡囡,头上插着珍珠钗子,脖子上挂着一把纯金锁。

    梅娘吃惊地发现,进这座院子不过半月,这个大恶人却已经在她们娘俩身上花去了上百两银子。

    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梅娘彻底混乱了。

    心中觉得,这个大恶人一定在谋划一起大yin谋,否则也不能下这么大本钱。

    难道……他想要我梅娘……一想到这里,梅娘心中一惊。,

    可又不对,自从那夜之后,大恶人就搬去书房住了,平日间也和自己保持着刻意的距离,有的时候甚至还非常客气。

    表面上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君子。

    难道是他良心发现了。

    “不对,难不不成,这个大恶人是想用手段叫自己死心塌地跟随了他……也好替他隐瞒,也好将这个官儿天长地久地当下去。可笑,当我梅娘什么人?”梅娘心中冷笑:“杀夫之仇,如何能忘!”

    她眼泪又沁了出来,这些天她的眼睛总是红红的,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趁一个同苏木单独相处的机会,梅娘咬牙道:“你也不需做这些,不管你是补偿也好,还是想得到我也好,梅娘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补偿,还得到你?”那大恶人一呆,突然令人意想不到的摇头:“你想差了。”

    梅娘咬牙问:“你究竟是谁我知道问了你也不会说实话的,将来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说个明白,梅娘就算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苏木:“好,也许再等上一个月你一切都清楚了。”

    “好,我记住你的话了!”

    ……

    很快就到了五月底,盛夏来临,正麦收季节,那大恶人整日早出晚归,好象很忙的样子。

    最近,索性两日没有回来。

    梅娘忍不住问赵葫芦他在忙什么?

    赵葫芦口快,说梅老爷的巡检司这阵子正忙着运粮,公务繁忙。

    看着蓝得看不到一丝云彩的天空,梅娘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声:“这么热的天,出门在外,别热坏了才好……”

    话刚说完,梅娘突然呆住了。她和苏木在一个院子相处了半月,已经习惯了他每天都在的情形,这两日不见,却有种莫名其妙的牵挂,就好象少了些什么。

    可他是富贵的仇人啊!

    梅娘又羞又气,眼泪就迸了出来,只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去,死了干净。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好象很多人的样子。

    接着,就是一群兵丁闯了进来,都是衙门里的衙役,手中都提着铁链、铁尺等兵器,一脸的凶神恶煞。

    赵葫芦本是州衙的衙役,定睛看去,这些人都是认识的,就虎着脸迎上去,怒喝道:“黄大哥、木大哥、牛大哥,你们无故闯进巡检的院子来,意欲何为?我家老爷可不在!”

    见是赵葫芦,众人平日间同他也熟,都笑了笑,正要说话。

    突然间,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一脸伤疤的矮壮汉子,

    这人一身便服,却是多日不见的马全。

    他摇晃着链子喝道:“赵葫芦你滚开,我也知道梅富贵不在,今日来这里是专为来拿梅娘的。”

    “啊,我家老爷呢?”赵葫芦大惊,猛地跳起来,叫道:“你来拿我家夫人,好大胆子!马全,你不是盐司的人吗,我沧州衙门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老子管你盐司还是沧州衙门,眼睛里只认得杨州同杨老爷,今日这事也是他老人家下的令。”马全冷笑:“好叫你知道,梅富贵事发了,已经被杨大老爷给拿下了。谁是梅宫氏?”

    梅娘看到这么多公认,早吓得软成一团,听到马全问,这才颤着声音:“我就是。”

    马全:“跟我走!”

    赵葫芦张开双手拦住马全:“干什么!”

    马全懒得废话,一链子抽到赵葫芦脸上,把血都抽出来了。

    赵葫芦也不去抹脸,依旧大叫着:“梅老爷将夫人交给赵葫芦,不进着老爷,谁也不能带夫人走。否则,先问问我手中的刀子答应不答应!”

    说完话,他铿锵一声抽出腰刀。

    马全不屑地冷笑一声:“好大胆子,州衙办案,竟敢反抗,拿下了。”

    就要喝令手下动手。

    他目光中凶光涌动,显然是动了真怒。

    就在这个时候,囡囡从书房里跑了出来,扑到赵葫芦身上,哭叫道:“不许打我赵叔叔,不许打我赵叔叔!”

第三百八十六章 梅巡检犯事了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

    马全喝问。

    赵葫芦:“大小姐,夫人,快回屋去,这里有我赵葫芦呢!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护得你们周全!”

    小赵虽然嘴快,年纪也小,可骨子里却有种沧州人特有的忠义和血性。

    既然梅老爷将夫人和大小姐交给自己看管,就看顾好了,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别想动她们一根寒毛。

    听到是苏木的女儿,马全目光中的凶光更盛,自动上次本苏木烫上了脸之后,马全被破了相,又在闯上躺到现在才好完全,心中已经对苏木恨之入骨。

    这次索性将他女儿一脚踹死,以泻心头之愤。

    反正人多手杂,而且,赵葫芦又抗拒官差抓人,到时候就报个误伤好了。

    正要动手,梅娘却突然道:“我去!”

    这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囡囡还在哇哇地哭着。

    赵葫芦吃惊地看着梅娘:“夫人放心,赵葫芦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不能让他们把你带走。”

    梅娘摇了摇头,“反正总归有一天要去衙门将事情说清楚的,躲不了,也没法躲。”

    她已经想得明白了,自己这段日子被苏木放在这间院子里,形同软禁,根本逃不出去。

    今日既然得了这个机会,还不如跟他们一起去州衙,见到了知州大人,将那恶人冒充我家汉子的事禀明,也好还贼汉子一个公道,接此把他的大仇给报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好象是为了坚定自己信心一样,梅娘索性径直朝衙役门走了过去。

    心中也是一真羞愧:梅娘啊梅娘,那大恶人可与你有杀夫之仇,你不能心软,你不能动摇啊!

    见梅娘大方地走来,马全咧嘴一笑:“你自去最好不过,也免得爷爷动粗,走吧!”

    “娘,娘!”

    “夫人!”赵葫芦忙抱起囡囡飞快地追了上去。

    堂堂梅巡检院子里出了这么大一件事,连娘子都被官府给捉了去,自然引起了一阵骚动。

    客栈本就是人多的地方,顿时所有的住户地跑了出来,远远地跟在后面,都在议论这个梅巡检究竟是犯了什么事,以至州衙要大动干戈。

    客栈中走出来这么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立即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古人生活简单,日常娱乐活动贫乏,最喜欢看热闹了。有句笑话是这么说的,有个人站在街心抬头望天,旁边的人见他呆呆地昂着脑袋,也跟着朝上面看去。见两人如此古怪,第三个、第四个人加入了仰望星空的行列。

    只片刻,满大街都是直着脖子的思考人生的哲学家,倒将第一个抬头看天的人弄糊涂了,忍不住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旁边的人都说,你抬头看天,我们也抬头看天。

    “我是流鼻血了。”

    ……

    也因为这样,古人的八卦却是后人难以想象的。

    梅娘、马全等人在街上走着,看到这么多人,其中还有耀武扬威的衙役,立即就惊动了半个沧州城。

    都纷纷跑上前去,问:“怎么了,怎么了,敢问官爷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有衙役笑着回答:“废话,自然是押人犯去州衙……”

    话还没有说完,前边就有人喝道:“块些,快些,知州和同知老爷正在堂里等着呢!”

    一听到就连知州和同知都被这案子惊动了,跟在后面的人跟是惊惧,纷纷指着被衙役们簇拥着的梅娘议论道:“原来是个女囚,却不知道所犯何事?”

    “啊,这不是梅巡检的浑家吗?”有识得梅娘的人惊叫。

    “什么,什么,是梅巡检的浑家,她怎么被抓去州衙了?”

    “废话,一个女人家能犯什么事,估计是巡检司那边被人拿到了把柄。”

    “什么把柄?”更有人不解地问,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冷笑一声打断话头。

    “巡检司什么地方,手头几是个兵丁,有权力盘查任何行人,检查车马船只,每年手头的流水就好好几千两,尤其是盐。”

    “啊,如此说来,梅巡检牵涉进私盐案中去了。”

    “这事可难说得很。”

    “可是,就算梅巡检牵涉进私盐案子当中,官府抓他娘子做什么?”

    “笨蛋,做丈夫的在外面黑了钱,自然要带回家去,交给自己娘子。估计州衙传梅娘子去,就是要为贼赃的下落吧?”

    “不对啊,那日梅巡检的小舅子订婚时,不是说梅巡检的岳父是扬州推官吗,他娘子自姓吴。梅巡检得的银子,自然该交给吴娘子才对,怎么反给了梅娘?”

    “鬼才知道。”

    议论声越来越大,随着街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队伍逐渐有些走不动了,惹得马全提着鞭子不住朝前抽去:“让开,让开!”

    众人的议论自然不句不差地落到梅娘耳朵里,她本是一个本分老实的贤妻良母,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心中顿时一阵慌乱。

    如果没猜错,定然是那大恶人在外面坏了事,被官家缉拿问罪。

    梅娘心中已经笃定是他害了自家丈夫,冒名顶替来沧州做官发财。如果那大恶人真的犯了事,受到官府惩处,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最好能够被官府一刀砍了脑袋,如此,也算是为死去的丈夫报得大仇。

    但是,如果他罪不致死呢?

    梅娘心中一凛,已经拿定主意:不管今天那大恶人所犯何事,最后是怎么判决的,等下见了知州大老爷,就将他冒名顶替我家汉子一事禀得分明。我家汉子的仇不能不报,可这仇得由梅娘来报,如此才能告慰先夫在天之灵。

    沧州城颇大,这一行人走了半天才到了州衙,几乎穿越了半个城市。

    梅巡检坏了事情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州府,特别是连他的娘子也被官府捉了一事,更是叫大家激动不已。

    这年头的女人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间无缘一睹真容。

    一半来说,街面上就见不着几个女人,即便有,也仅仅是如客栈老板娘那样的欧巴桑。

    对于官家、大户人家的家眷,市民们都是好奇。梅富贵大小也是个官儿,却不知道他家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于是,所有人都伸直了脖子看去。

    这一看,都忍不住小声喝彩:“好一个标致水灵的小媳妇,这官家的女子果然不同。”

    走了半天,总算到了沧州衙门,无关人等自然被拦在衙门外面。

    这个时候,尾随的人数已经达到了数百之巨,将整个州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马全朝梅娘嘿嘿冷笑一声:“梅宫氏,进去吧,两位老爷马上就要升堂了,随我来。”

    梅娘也不说话,只低着头朝里面走去。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背后传来囡囡地哭声:“娘,娘,你要去哪里?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回头看去,就看到赵葫芦抱着女儿从人群中挤到前头了。

    囡囡早已经哭得满面泪水。

    梅娘顿时心如刀绞,“囡囡乖,娘去去就来,不要担心。”

    “我要爹爹,爹爹是个官儿,他能救娘的!”囡囡还在不住地哭着,就连赵葫芦也落下眼泪来。

    梅娘心中凄然,虽说她这些日子日思夜想,想的就是如此走进公堂来,将那大恶人害了自己丈夫一事禀告官府,请知州大老爷为自己沉冤昭雪,可真到了这里,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这些日子,她虽然对苏木满心仇恨,可看得出来那大恶人是真心喜欢自己女儿。一应吃穿都不缺上一点,当真是捧在手里怕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专门叫赵葫芦服侍她不说,还每日抽出功夫来教她读书识字。

    据梅娘所知,即便是真定老家有良田千顷的大户人家小姐也不过如此。

    而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囡囡也从内心中接受了这个父亲。如果等下在公堂上知道那个大恶人不但不是她的父亲,反是杀父仇人,却不知道囡囡要受到什么样的打击。

    心中一酸,梅娘一咬牙,就进了公堂,站在那里默默地等着。

    公堂之中也没什么人,就站了两排凶神恶煞的衙役,知州、同知和那个大恶人还没有来。

    “梅宫氏,跪下!”马全恶狠狠地喝了一声。

    梅娘心中一慌,就跪到地上,低头等着。

    马全:“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请知州和同知大老爷过来。”

    说罢,就丢下梅娘飞快地钻到后衙的同知厅去,刚进屋就看到杨自烈杨同知正捧着一本《史记》看得入迷。

    “大老爷,梅富贵的浑家已经带到了,是不是升堂?”马全小心地问。

    杨自烈放下手中的书:“梅富贵到没有?”

    马全笑道:“已经到了,正在后衙的花园里等着。”

    杨同知:“押他来的时候可有麻烦?”

    马全:“也没遇到什么麻烦,小人就以大老爷的名义派了个衙役过去请,说是大老爷有公务同他商议,巡检司可归州衙官,他敢不来?”

    杨同知微微一笑:“你倒是机灵。”

    马全冷笑:“姓梅的这次只要进得州衙,插翅难飞。”

第三百八十七章 升堂

    杨同知站起身来:“马全,去请知州升堂吧!”

    “是!”马全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看到马全兴奋的笑容,杨同知心中冷笑,然后叹息一声:这人就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同他接触得了多了,本大人也难免沾染了些许浊气。不过,有的事情,小人却非常好使,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老实说,要收拾梅富贵,杨自烈也觉得有**份。堂堂两榜进士,堂堂沧州同知,却要对一个九品不入流的小官使出这种手段,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若传了出去,对自己清誉有损。

    可是,这次盐司银库空虚一事涉及实在太大,若不妥善解决了,一旦事发,自己一事固然是免不了的。可牵扯到朝中那人,却不知道又有多少滚滚人头落地,这大明朝的政局也不知道有变成什么模样。

    “不行,梅富贵必须死,这个替罪羊他是做定了!”杨自烈捏紧了拳头,又朝桌上的邸报看了一眼。

    这一期的邸报已经印证了那日梅娘所说的话,真定府果然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大灾,五座县城被淹,受灾百姓达竟然的六万户,这可是十多万人啊,若赈济不利,激起民变,就是一场天大祸端。

    为此,朝廷又下令让三大盐场将库银解送京城,赈济真定百姓。

    看到这张报纸时,说句实在话,杨自烈想死的心都有。

    盐司银库中本有银两百万两,不过,在一年之后,都被他和刘孔和、景亭挪做他用。这次朝廷要用银子,急切之间,又从什么地方去寻这么多钱来补上这个天大窟窿?

    “梅富贵,这事须怪不得本官,为了大明朝的江山社稷,你就去死吧!放心好了,你死之后,本官会妥善照料你的家人的!”

    回过头去,杨自烈在镜子中看到了一张扭曲的狰狞的脸。

    然后,就转身大步朝前衙走去。

    同知厅离州衙不过十几步路,只片刻就到。

    坐到位置上,杨自烈低头看去,就看到梅娘那跪在地上,身子微微发颤。

    看着她细长的脖子和纤细的身影,杨同知心中又是一热,几乎忍不住要将她抱在坏中细心抚慰。

    就想着一旦梅富贵将来被自己按上一个杀头重罪,又该如何将这女子接到自己身边。

    “或许,这事让马全去做最好不过!”

    小人就是做这种事情的,他们自然有的是法子。

    正乱糟糟地想着,就看到关知州一脸不快地走了进来,不满地呵斥着马全:“马全,你不是去盐司了,怎么进的州衙,擅闯官衙,该当何罪?”

    马全在旁边赔笑着,额头上明显地带着汗珠,用求援的目光看着杨同知。

    杨自烈轻咳一声:“关州牧,马全是下官传来的,有事要问。”

    关知州本是个老好人,因为出身的关系,一见到杨同知这种科班官员,自觉矮了一头。

    立即喘了一声,佝偻着身子到坐到上座上:“既然杨州同这么说,此事也就罢了。对了,刚才马全说有惊天大案要本官来定夺,却是何事。这堂下所跪的女子可是于本案有关,又是什么人?”

    关知州指了指梅娘。

    马全就在旁边大喝一声:“梅宫氏,抬起头来,知州老爷要问你话呢!”

    梅娘缓缓地抬起头来:“民女梅宫氏,见过各位大老爷》”

    一听到她标准的冀西口音,关知州就是一楞:“真定人?”

    杨自烈就点了点头:“真是,关州牧,此女正是半壁店巡检司巡检梅富贵在乡下老家的妻子,娘家姓宫。”

    “啊,梅富贵的妻子,你们抓她过来做什么?胡闹,胡闹,不过是一个良家妇人,还不快快放回家去!”关知州在内心中已经将梅富贵当成自己的心腹了,不,如果梅富贵在京城中真有天大的背景。而他和梅富贵又同是非科举出身的官员,将来在官场上未必不能互为奥援。

    今天这个杨自烈居然将梅富贵的妻子都抓来了,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关知州心中一惊,难不成这梅富贵有什么不得了的把柄落到杨自烈手头,以至于弄出这么大动静,竟然连人家妻儿都一并捕来?

    关知州这人说好听点是个和气人,说难听点就是尸位素餐,也不想跟杨自烈发生冲突,立即就要叫人将梅娘赶出公堂去。

    “慢着。”见衙役们正要动手,杨同知喝道:“州牧且听本官将话说完。”

    他拱了拱手,森然道:“关州牧,梅富贵牵扯进一桩大案之中,这个梅宫氏却是关键人证。”

    听到他这么说,关知州奇道:“州同,什么大案,这梅巡检在巡检司一向奉公守法,勤于王事,本州倒不知道他有作奸犯科的情形。”

    杨同知冷笑:“是否守法,等下一审案,知州不就知道了。传梅富贵!”

    不片刻,苏木就一脸疑惑地从后衙过来,走进大堂。

    今日苏木却没有穿衙役的服装,反一身儒生打扮,头戴方巾,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潇洒而来,如同闲庭信步,那形象,却像极了一个有功名的落拓名士。

    他看到衙门外面围了这么多人,嘴角轻轻一笑,竟微微点了点头。

    尽显风流人物本色。

    对于梅富贵,城中众人闻名依久。

    在大家心目中,一个军汉出身的九品官,在大同前线尸山血海中杀出一个官职的人物,应该是满面凶像才是。

    可进今日一见,却都是一呆。

    然后有人喝了一声彩:“好一个英俊潇洒的梅巡检,若不是知道名字,还以为是哪家出来的贵公子!”

    众人却不知道,苏木可是接受过一整套皇家教育的,待人接物,都从容得体。整日同皇帝、阁老们相出,身上那股贵气却是挥之不去。

    州衙之中,关知州且不说来,就连进士出身的杨州同与之相比,也失了几分气派。

    进到大堂中,苏木见梅娘跪在地上,而马全又狞笑着站在一旁,心中也是一惊。

    但表面上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一提衣服下摆,然后拱手问:“见过知州大老爷,见过杨州同,不知道二位大老爷传下官过来所为何事,又为什么将梅富贵的妻子传到堂上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明朝也有这种罪名

    这一句话问得不卑不亢,动作也是干净利落。

    声音虽然显得从容,可一看到梅娘的人,苏木心中还是犯起了嘀咕,心道:难道事发了,这梅娘一直以为是我杀了她丈夫冒名顶替做了这个巡检,这次既然跪在堂上,想必是已经报了案。哎,这个赵葫芦也不知道是怎么看的人,竟然让梅娘跑出了客栈。

    罢,罢,罢,事情既然闹得这么大,纸也包不住火。等下,自然要将此事的真相从头到尾同关知州说清楚了。

    只是,一旦真相***,损害了皇家声誉,我苏木可就回不去京城了。

    即便正德皇帝有意保我,也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能重回朝廷中枢。

    想到这里,苏木心中一阵晦气,嘴角也带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苦笑。

    ……

    其实,苏木刚一进大堂,跪在地上的梅娘就忍不住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只见得这大恶人潇洒从容,身上却带着一股常人所不具有的气度。再加上匀称的身材,英俊的面容,即便上座上的两个大老爷同他比起来,也要逊色几分。

    梅娘忍不住在心中拿他和自己去世的丈夫一比,却发现丈夫的身影好象已经淡上了许多,有些模糊不清了。

    她心中一阵慌乱,又是一阵羞愧,又将头低了下去。

    听到苏木问,杨自烈一板脸,大声喝道:“梅富贵,你可知罪?”

    苏木以为杨同知问的是梅娘丈夫一事,只能叹息一声,道:“回杨州同的话,此事情说起来话长,我也有说不出的苦衷,可否请二位老大人与我同去后衙,我自将事情的真相一一禀明。”

    杨自烈怒喝道:“什么说来话长,什么说不出的苦衷,梅富贵,你枉为朝廷官员,竟然做出如此不顾官家体面的事。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你老实交代。难不成,你还想让本大人网开一面不成?就算本大人容得了你,国法也容不了你!”

    马全也在旁边大喝道:“姓梅的,你什么身份,竟然敢站着会杨大老爷的话,跪下!”

    苏木以为杨自烈说的是梅娘丈夫一事,这事若要说清楚,到时候免不来要请太康公主过来,到时候,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皇家体统何在。

    至于马全,下跪?

    嘿嘿,我苏木什么时候跪过人了,即便是在弘旨和正德两代皇帝面前,也是站着说话的。

    他又皱了一下眉头,反问:“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审案,不太好吧!杨大人可确定?”

    “大胆梅富贵!”杨同知一把抢过案上的惊堂木在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你做出这种丑事,还怕人知道了?”

    “丑事?”苏木倒是奇怪了:“还请教。”

    如果杨自烈真误会他杀人冒名做官,那可不是什么丑事,而是一件惊天人命大案。州衙在接到报案的第一时间,就会派衙役来将自己拘捕下狱,而过堂的时候也是戒备森严。可看眼前的情形,好象没那么剑拔弩张,难道是我想错了?

    杨自烈见苏木一脸的无辜,心中更怒,正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无论如何,得让他先跪下,再打上几十棍在说。

    笑话,一个军汉出身的九品巡检,还是武职,凭什么一身儒袍,凭什么还装儒雅风流,打不死你!

    刚要再抓起惊堂木,关知州却抢先一把按住了,缓缓问:“梅富贵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是什么案子,杨州同,本官听你们说了半天,现在还糊涂着呢!”

    又将目光落到苏木身上:“梅富贵,你就站在那里老实回话。”

    杨自烈知道关知州包庇苏木,可人家是主官,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却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也不叫苏木跪下了,冷着脸子道:“梅富贵,本官且问你,堂下跪的可是你在真定老家明媒正娶的妻子?”

    至少表面上如此,苏木只得一拱手:“回州同的话,正是我在真定老家的妻子梅宫氏。”

    他心中一惊,暗叫一声:该来的总是会来的,看来,真是梅娘把我给告了。

    “好,带人证!”杨自烈又喝了一声。

    很快,就有一群人走进来跪了一地,正是那日去参加吴老二和宗真妹子订婚仪式的几个里、保长者。

    一个衙役:“回同知大老爷的话,人证都已经带到,只走了一个叫吴念祖的,据说是去山东游玩了。”

    看到这群人,苏木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杨自烈:“走了一个人证不要紧,在座各位都是街坊长者,德行卓著,你们的话自然可以做为证词。”

    他站起身来,喝问:“本官且问你们,那日宗家与吴念祖订婚时,这个梅富贵是否亲口对众人说,他是扬州府推官吴世奇的女婿,娶的是吴家的小姐?”

    “回老爷的话,正是。”

    正座上,关知州神色一动,心道:本官早就觉得这个梅富贵在朝中有一定背景,想不到他却是扬州推官的女婿。这个扬州吴推官以前也没听说过,可他一个举人出身的普通书生,竟然能够做到扬州这种富庶之地的正印官,搞不好是朝中某部堂的门生。这么说就对了,且再听听。

    “好,将那日的情形仔细说来听听。”

    “是。”就有一个口舌便给之人绘声绘色地将那日宴会上的情形,和吴老二跳出来指责苏木的一事说得分明。

    ……

    听完众人的描述,杨同知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苏木喝道:“梅富贵啊梅富贵,想不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禽兽,来人啦,给我拿下,杖九十!”

    这一声喝,叫苏木吃了一惊:“州同,梅某所犯何罪,要杖九十?”

    “哈哈!”旁边的马全大笑一声,面上尽是讥诮:“有妻更娶者,杖九十,判离异,这可是写进《大明律》里的。姓梅的,你这次可算是证据确凿了,还想抵赖不成?”

    “啊!”苏木瞠目结舌,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重婚罪,我日,怎么忘记这一桩了!

    想不到明朝也有这种罪名,失误了,失误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重婚罪加上冒名顶替罪

    在现代人看来,古时候的人只要你有钱有势,想娶多少女人就娶多少女人,别人也管不着。

    所谓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是三妻四妾。只有三餐不继的穷人,才一生只睡一个女人。

    三妻四妾,顾名思意,就是三个妻子四个小老婆。

    可等穿越到明朝之后,苏木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句屁话。

    古代虽然不是一夫一妻制,也不禁一个男人拥有很多个女人,但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却只能够有一个,除了这个正妻,其他的妾侍根本就没有任何地位,也不受法律保护,可以说地位也仅仅比家生奴高上那么一点。对于妾,正妻就是她们的主人。

    这就是古代典型的一夫一妻多妾的婚姻制度,从古到今已经几千年。

    这也是苏木一直没办法处理好自己同吴小姐和胡莹之间的关系的缘故,对他来说,这二女同自己情谊深重,任何一个人去做妾都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妾在家里的地位其实跟丫头差不多,妻子是入官府记录的,妾是一张卖身契,不喜欢就可以买的。

    古代大家族非常忌讳“宠妾灭妻”,拿到现在来说就是小三扶正,如果这事被有心人参上一本,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名誉地位全无。

    在唐朝明确规定,老婆不在了,你要把你心爱的小妾升为妻的话,就是触犯了刑律,一旦事发,是要两口子一齐服刑一年半的,而且完了照样得离异。所以,老婆不在了,应该继续找媒人,找的是继室,不是小三。

    明朝的法律和唐朝有些不同,不过,在法律层面上还是保护正妻的。其中规定:妻在,以妾为妻者,杖九十,并改正。

    以妾为妻已经判得如此之重,更别说停妻别娶。

    苏木现在的情形就属于另外娶了一个妻子,那可是重罪啊!

    九十棍,一想到这个处罚,苏木寒毛都竖了起来,额头也有汗水沁出来。

    如果真被打上九十棍,只怕这条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心中更怒,忍不住暗骂了吴老二一声:我这次可被你害苦了,也是我苏木命苦,摊上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小舅子!

    这事其实要说清楚也容易,只需将吴老二叫来,当着众人的说明自己和吴小姐并不是夫妻,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可吴老二是个闲不住的,此刻应该是顺着大运河而下,跑山东德州去玩了,一时间又如何寻得到了。

    实在不行,为了保命,只能将太康公主给搬出来了,至于张太后和皇家的声誉,鬼才在乎!

    苏木竟有点仰天长叹的感觉了。

    “好个梅富贵,你为了自己的官职和富贵,竟然不顾家中已有妻室,贪慕扬州吴推官的权势,停妻别娶,伤风败俗,扰乱世道人心,视礼制于无物,此罪罪不容赦,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同知一声声,声色俱厉,回音响个不停。

    外面围观众人都炸了窝,都小声议论起来。

    “想不到梅巡检竟然是这么一个人,原本以为他诗酒风流,是个难得的文武双全之人,却为了自己的富贵,做出这种丑事。”

    “是啊真叫人想不到。”

    “此人,真不当人子!”

    更有人“呸!”一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陈世美!”

    ……

    议论声中,所有人都面带鄙夷。

    苏木此举,可谓是挑战了整个社会秩序。

    关知州虽然有意保护苏木,见群情激奋,却也无奈地地摇了摇头,心道:这个梅富贵完了,他的官职来自那个扬州的吴推官。此事想必迟早会传到吴大人耳朵里,到时候,也不知道他的泰山老丈人会怎么收拾他。不过,以后别想再得到一官半职了。

    杨同知说完之后,接下来让几个证人一一签字画押,取了证。

    然后,还有最后一步程序要走,那就是梅巡检的原配的证词。

    当下,杨同知就喝道:“梅宫氏。”

    梅娘抬起头来,颤声道:“民妇在。”

    杨同知:“堂下梅宫氏,本官问你,你可是这梅富贵的三媒六聘的妻子?”

    梅娘却突然叫了一声:“民妇自然是梅富贵的妻子,却不是这个歹人的妻子?”

    说完,梅娘突然跳起来,张着双手朝苏木扑去,悲叫一声:“恶人,还我丈夫命来!”

    她头发也披散下来了,一张脸因为仇恨变得发白,看起来装若厉鬼!

    苏木吓了一条,慌忙闪开。

    “怎么回事?”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叫所有人都没有心理准备。

    立即就有一个女衙役冲上来,死死将梅娘抱住,厉声喝问。

    梅娘满面泪水,指着苏木骂道:“青天大老爷啊,青天大老爷啊,民妇有天大冤枉。这恶人并不是民妇的丈夫梅富贵,而是冒名顶替的歹人!”

    这一句让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气,就连关知州也忍不住问:“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不是梅富贵?”

    梅娘咬牙切齿:“民夫如何认不出自家丈夫,我得了朝廷的喜报,知道家夫做了沧州巡检。恰好家乡受了灾,就过来投靠。却不想,这个梅富贵根本就不是我的丈夫。想来,定然是冒名顶替的,还请青天大老爷替我做主啊!”

    说完,就从那女衙役手上挣脱开来,大哭一声,不住磕头,直磕得额上鲜血淋漓。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苏木呆住了。

    不但是他,就连杨同知和关知州也惊得同时站了起来。

    衙门外面,也同时发出一声轰叫。

    杀官冒名,然后被家人抓住揭穿,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值得惊动天下的大案。

    关知州也知道案情重大,就问苏木:“你是谁,梅宫氏所说可真?”

    “还没等苏木回答,马全就兴奋的大叫起来:”定然是真的,人证就在这里,又是梅富贵的妻子亲自指正。哈哈,这鸟人原来是个杀官冒名的凶徒,国法难容。关老爷,杨大老爷,快将他拿下,好生审问。”

    同马全的兴奋不同,杨同知心中却是咯噔一声。他今天叫苏木过来,要办他一个重婚罪,以便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可阴差阳错,却弄出这么一件奇案来。虽说能够借此将苏木拿下,却也打乱了全盘计划。马上朝廷就要派钦差过沧州来押运赈济银子,听说人已经在半路上了。也就是说,必须在这两三日内将事情办好了,否则,等待他和刘大人、景大人的就只一个死字。

    说句实在话,现在的他倒不愿意节外生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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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女婿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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