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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虎臣     明朝好女婿txt下载     明朝好女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章 你想不想当衙内

    苏木自然不会告诉他张永是大内司礼监秉笔太监,御马监管事牌子,告诉他自己和当今正德皇帝是穿一条开裆裤的朋友。

    这事如果告诉他,以吴老二的泼皮性格,也不知道会摆出什么摊子来,搞不好真要欺男霸女了。

    苏木故意苦笑道:“怕,东厂谁不怕,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人家说要抓我,我能有什么法子?至于张永,也是宫里的太监,和我却没有什么关系。”

    “你日哄谁呢?”吴老二跳了起来:“老实说,我一看到这姓张的太监就心中发毛。方才他对你又如此恭敬,姐夫,你定然是个奢遮人物,就老实交代了吧!”

    “交代什么,又有什么好交代的。”苏木随口道:“没错,张永张太监是给我面子,可说穿了,却是给你爹的面子。”

    “我爹,他就是一个腐儒,谁认识他呀?”吴老二撇了撇嘴:“苏木,你这话越说越没边了。”

    苏木正色道:“别小看你父亲,他可是正经的举人老爷,在京城这么多年,也算是小有名字。以前张永之所以同我结交,当然也是看到我苏木也有举人功名。不过,更多是看好你父亲的前程。我不是想娶你姐吗,你想啊,一门双举人,可了不得。”

    “是有些牛逼。”吴老二想了想:“不对,不对,我爹那举人屁用不管,人家怎么可能拿他当回事。”

    苏木:“你就说错了,真别小看你父亲。对了,我就问你一件事情,你的理想究竟是什么?”

    吴老二:“我混混一个,能有什么理想?”

    苏木严肃起来:“你照实回话。”

    吴老二:“别这么严肃嘛,真要说理想,我也没什么志向,手头有点钱,有饭吃,高高兴兴地过一辈子就好了。”

    “混吃等死大约就是你这样的。”苏木笑了。

    “对对对,混吃等死,倒说得贴切。”吴老二连连点头。

    苏木收起笑容,突然问:“想不想当衙内?”

    “废话,谁他娘不想,可我家老爷子那鬼样子,这辈子恐怕是中不了进士做不了官的,想了也是白搭。”

    苏木哈哈大笑起来:“只要你想就好。”

    “什么意思?”

    苏木:“知道刚才张永和那应太监为什么会给你我面子嘛,那是因为老举人马上就要当官了,正七品的扬州推官。你想啊,如此要紧的职位,又是命官,竟然给了一个举人。可见,朝廷对你父亲是非常看重的。他在任上历练个几年,说不清会是什么光景。这前程,就算是正经的进士也比不上。我是老先生的未来女婿,你是他儿子,别人还不来讨好?”

    “你没发烧吧,说什么胡话?”

    苏木:“不信你就回家看看,告身都下来了。就算去了,大不了被你爹骂上一顿,对你也没什么损失。如果是真的,你可就威风了。”他继续诱惑着吴老二。

    “啊,不可能,我得去看看!”吴老二虽然不信,可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也顾不得吃饭,呼啸一声,就冲出了小饭馆。

    苏木将一串钱放在桌子上,背着手,不紧不慢得跟了过去。

    等回到家,刚进门,就听到北院传来吴老二哈哈的大笑声:“我草,卧槽,竟然是真的,爹你竟然得了扬州推官一职,这不是做梦吧!”

    “呜呜,苏木说的居然是真的,我马上就要当衙内了,不,劳资现在就是。呜呜,爹你怎么就疯了呢!我辛辛苦苦侍侯了你这么多年,孝感动天,眼见着就要享福了,你怎么就疯了呢!”突然间,吴老二有开始大声号哭起来。

    吴小姐也再哭:“老二,别说了,别说了,你什么时候在家侍侯过爹啊!”

    “都怪你,都怪你,女人果然没用!”吴老二大声咆哮起来:“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痰迷了心窍,你怎么照顾爹的,你这是不孝,大不孝!”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吴小姐的哭声更大。

    苏木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急忙走进北院,家里几乎所有人都聚在这里。

    小蝶站在院子里急得直跳脚:“老爷,吴老也还没好,现在又疯了一个,可如何是好?”

    抬头看去,却看到吴举人还坐在椅子上,哭一阵笑一声。

    而老二则扭曲着面容不住大吼。

    眼见着自己摇身一变成为正七品推官的公子,就要吃香喝辣,可回来一看,老爷子这模样还能去上任吗?

    吴老二有些接受不了,看苏木来了,就大声问:“这他娘究竟怎么回事?”

    苏木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啊,告身一下来,老举人就说不去做官,说是在京城住惯了,不愿离开家。咱们劝了他几句,就变成这样了。”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让吴老二给老举人一耳光,也好将他给打醒。

    可古人对孝字看得极重,让儿子打老子,确实有些不好办。

    可话刚说完,吴老二就红了眼,“什么,不去做官!”

    他一把抓住父亲的胳臂不住地摇着:“你究竟在想什么,就为了你不想出门这个混蛋理由,就不要前程了,太自私了,也不为我们这个些做儿女的想想。你醒醒,你醒醒!”

    见他的表情实在可怕,吴小姐忙冲过去拉住弟弟的胳膊:“老二,不要啊,不要啊!”

    “滚蛋,都怪你!”吴老二一口恶气涌上心头,从一个衙内又变回了一无所有的泼皮,这个落差让他精神有点崩溃,再也忍不住,提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朝姐姐的脸上扇去。

    苏木见势不妙,一个箭步冲进屋去,狠狠地推了吴老二一把。

    说来也巧,“啪!”一声,这记耳光竟然脆生生落到吴举人脸上。

    这下,所有人都呆住了。

    屋中顿时一静,就连吴老二也呆住了。

    这个时候,老举人浑浊的眼神突然清明起来,身子一凛,如梦方醒的样子:“刚才我做了个梦,好象有人扇了我一耳光。”

    “啊,吴老爷醒了,吴老爷醒了!”

    “爹爹,你可算醒了!”吴小姐又开始哭起来。

    吴老二:“做梦的事情当什么真?”

    “不对,为父的脸怎么火辣辣的。”老举人怒视儿子:“小畜生,你怎么回来了?”

    吴老二:“爹不是要去扬州做官吗,你老身子不好,我这个做儿子自然要一起去服侍你老人家啊!”

    “混帐东西,扬州我是不去的。”

    “为什么,疯了吗?”

    “反正不去。”

    “不去也得去。”

    “小畜生,还反了你!”

    两父子你看我,我看你,都喘着粗气。

    须臾,吴老二冷笑:“做人可不能光顾着自个儿,可由不得你。爹,得罪了。”说罢,一把将父亲抱起来:“药,药!”

    苏木没想到吴老二的反应这么激烈,一句“切克闹”差点脱口而出。

    有丫鬟将吴举人治风团的药递过去,吴老二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整碗罐进父亲的喉咙里。

第三百三十一章 分离

    非常人当行非常事,恶人自有恶人磨。

    吴老二这一回家,就闹了个鸡犬不宁。

    吴举人一日三碗药自然是逃不掉的,没事时,还被儿子背上在大街上一阵乱走,说是:老爷子你不是怕风怕光吗,咱们就多吹吹风多见见日头。这事跟学喝酒一样,刚开始辣得受不了,可喝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老举人自然不依,又是叫又是闹:“孽障,畜生”地骂个不停。

    吴老二也是脸皮厚,朝围观群众连连拱手,笑道:“我爹心窍糊涂,药不能停。我这个做儿子的,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躺在家里不管,每日总得背出来透透气,看看市面。没准我爹心情一好,病就痊愈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同时一声喝彩:“孝子,孝子啊!”

    又纷纷打听这人究竟是谁,这年头物欲横流,像这样的赤子真真难找啊!

    老二的名声是渐渐的好起来,不过,吴小姐却又哭了好几场。

    也是安神医的药起了作用,老举人脸上不再长风团,见了光,也不流泪了。

    大约是每天被儿子这么折腾实在是苦不堪言,这日中午,正在吃饭,老先生突然将筷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明日就走,去扬州”

    然后就红着眼睛对吴老二说:“倒不是因为你这个小畜生,这些年委屈你姐姐了。将来她若要嫁人,老夫总归要给她置办些嫁妆。否则,将来岂不被那军户出身的小妾给欺负了!哼哼,人家的家底子可厚实了,锦衣卫嘛,能有几个好人?”

    说着,就拍着桌子大骂厂卫误国。

    苏木经受不住,胡乱吃了两口菜,躲回屋去了。

    然后哈哈大笑:“太好了,终于将这个老先生给打发走了。不然,再等几天,老先生病好,我倒是要疯了。”

    好消息像风一样在家里传开,不片刻,北院又传来吴小姐欢喜的哭声。

    苏木摆了摆头:这个吴小姐怎么这么多眼泪,都成林妹妹了。

    吴举人要去上任,家中忙成了一团,丫鬟们都在替吴举人收拾行装,以便明日就去扬州上任。

    吴老二则得意扬扬地抱着一本书看得起劲,苏木倒是奇怪:“老二,平日间就没看你读过书,今日怎么知道上进了?”

    吴老二嘿嘿笑着:“姐夫,老二以前不成器,那是破罐子破摔,反正烂命一条。现在却不同了,咱怎么说也是个衙内大少爷,怎么着也得学得风流儒雅,将架势端起来。还有啊,我家老爷子就是个怪人,心思糊涂,他去做官,难免有惹麻烦的时候。我吴老二聪明伶俐,现在读点书,关键时刻也能替他出出主意不是?”

    苏木听到这话,立即对吴老二刮目相看:“读什么书,我看看。”

    接过来一看,霍然是一本《风月鉴》,这书在坊间名气很是不小。

    老二有些不好意思:“此书甚是深奥,却也看不懂。”

    苏木差点被他逗笑了,正要说话,却看到小蝶一脸阴霾地朝苏木做眼色。

    吴老二抢过苏木手中的小说,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蝶,怎么了,家里可出了什么事?”苏木心中不安,忙问。

    小蝶神色有些黯然:“老爷,明日吴老爷他们就要走了。”

    “是啊,哪又怎么了?”

    小蝶:“吴姐姐她……她已经一整天没说话了。”

    苏木心中一颤,叹息一声,“知道了,我回书房看书去了。”

    他自然知道吴小姐的心思,对于他苏木,吴小姐自然是巴心巴肝。

    但苏木因为这种那种理由,无法给吴小姐一个承诺。

    眼见着年纪一天天大起来,吴小姐心头自然着急,用望眼欲穿四字来形容再贴切不过。这次又要去扬州,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苏木。

    难道,从此萧郎是路人了不成?

    吴小姐心中自然是非常难过的,其实,苏木心中更难过:费了这么大工夫,好不容易将吴举人给打发掉了,却不想以后又要呆在一起,天天被吴大人逼婚,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事吗?

    在书房里坐了半天,本打算在温习温习功课,可书一打开,却死活也读不进去。

    已是黄昏,天朦胧暗了下去。

    苏木正要起身点灯,就听到外面有声音柔柔地道:“苏公子可在里面?”

    说话的正是吴小姐,苏木推开门,就看到一身白衣的吴小姐盈盈一福。

    苏木一回礼:“吴小姐你来了,可有事?”

    吴小姐声音很低,表情也非常平静,但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她的心绪:“苏公子,我和弟弟明日就要启程随爹爹去扬州赴任。爹爹是个糊涂人,老二也不晓事,但我却知道,爹爹之所以能得这个官职,公子定然是出了大力的。人面、银子,都使得海了去。公子对我吴家的高恩厚德,却是没办法报答了。这次去扬州,山高水长,也不知道何日才能相见。我想了想,还是过来同公子说一声,告个别。”

    说完这话,吴小姐眼眶就湿润了。

    摆古代落后的交通和落后的通讯,扬州又远在万里之外,这一别,宦海沉浮,从某种意义上来就说永别。

    吴小姐一想起自己和苏木之间的情意,就再顾不得大家闺秀的体面,咬牙过来同苏木见面。内心中未免不存有一丝幻想,或许……或许子乔就答应父亲那事了呢!

    苏木道:“好,时辰已经不早,你我相聚一场,也算缘分。从京城去扬州,路途遥远,吴小姐一路保重。”

    “就这样了吗……”吴小姐内心中突然一种深重的绝望,嘴唇颤了颤,泪水就滚落下来:“那,我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起身欲走。

    看到吴小姐的泪水,苏木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也许就要错过这个女子了,心中没道理地一疼,就忍不住说了一声:“等……等等。”

    吴小姐身子一颤,站住了。

    苏木深吸了一口气:“吴小姐,要不你就留下吧!”

    “留下?”吴小姐惊喜地张大嘴:“子乔……”

    一句“子乔”说出口,她立即意识到自己叫得过于亲密,头低了下去,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良久,才用牙齿咬着嘴唇,低声道:“我与子乔无亲无故,又有什么理由留下?总归要先去扬州,若子乔想见妾身,可着人上门提……提……”

    话还没说完,她就羞惭难当,用袖子遮了脸跑了出去。

    等到吴小姐离去,苏木差点忍不住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我刚才在说什么,让吴小姐留下,那不就是变相的海誓山盟,变相地答应了吴家的婚约吗?

    而吴小姐毕竟是大家闺秀,对于礼制也看得极重,自然不肯草率地就嫁了过来。总归要先去扬州,然后让苏木派人上门提亲,三媒六聘,将礼数走到,才肯嫁来北京。

    苏木心中一阵纷乱:这这这,这是失言啊,若叫胡莹知道,可如何是好。

    与苏木的愁眉不展不同,家中其他人都第一时间得到这个喜讯,个个都面带笑容。

    第二日,苏木去码头给吴老先生送行,吴老二趾高气扬地说:“苏木,老实说我也舍不得姐姐,将来在扬州发了财,还回北京来买个宅子安家,咱们也好一家团聚!”

    他情绪极高,倒好像是他做了这个推官一样。

    吴举人今天看起来特别精神,大约是知道苏木答应了这门亲事,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已经有了着落。老实说,他对苏木还是很喜欢的。心情一好,身上的旧患也痊愈了。

    微笑地看着苏木:“苏木,进士科固然重要,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已完婚了。等我到扬州之后,就捎信给你,你这边也准备一下。不过,国丧期间,民间一年不得婚嫁,但这个亲倒可以先定下来,等明年会试结束,两件喜事一起办。”

    吴老二更直接,笑道:“苏木,俗话说,洞房小登科,等你再中个进士。那就是大小登科,来个大满贯了。”

    家里的丫鬟小子们听吴老二说得粗俗,都掩嘴偷笑。

    苏木这才拍了一下额头,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却是忘了,弘治皇帝宾天,这一年之内确实不能结婚,也不用怕被人逼迫。婚姻大事关系到一生,我才二十岁啊,如果在现代社会,搞不好还是个高三学生,就要被人抓去结婚,精神上是有些准备不足。

    吴小姐却是一句话没说,只站在船头,时不时看苏木一样,目光中眼波流动,直到船顺水飘开,直到苏木的人影再也看不见,才进了船舱。

    送走了吴家人,家里一下安静下来,苏木倒有些不习惯。

    失落了两日,苏木总算提起了精神。

    官当不成了,还有一年时间才能参加科举,他琢磨着干脆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好好温习一下功课。

    对于会试,苏木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如果是在以前,有三大阁老调教,苦读一年,或许还有些把握。如今,这种名师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就这么自己琢磨,老实说,没什么大的提高。

    一想到这里,苏木就有些意兴阑珊,突然动了念头,想出门游学个几个月。也不需走得太远,就在京畿和河北附近走走。

    当他将这个念头同小蝶说时,小碟突然“哦”一声:“我明白了,老爷要出门散心尽管去就是了,我不反对。”

    “你明白什么了?”苏木非常奇怪。

    小蝶道:“看这几日老爷闷闷不乐,想必是思念吴姐姐,再这么在家里呆下去,真要闹出病来。”

    “你!”苏木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懂什么?我就是觉得突然之间无事可做,一下子闲下来,觉得无聊而已。”

第三百三十二章 盗版横行

    小蝶很少看到老爷这么生气和郁闷的样子,噗嗤一声笑起来。你想吴姐姐就想吧,没人笑话你,偏偏要扯到无聊上面。、

    “老爷,如果你实在没事,不妨再写写小说书儿什么的,一来可以打发光阴,二来也可以还林老先生一个人情。稿费润笔什么的,咱们家也不缺那几个钱。可林老板前阵子经常过来,虽然没说,可看得出来,他还是想在老爷这里催稿子的。”

    苏木眼睛一亮:“好,那我就去同林老先生说说,实在不行,再给他写几集!”是啊,既可打发无聊的时光,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自己手头虽然有几千两银子,在北京城中也算中上人家,可谁会嫌自己钱多呢?

    想到这里,苏木突然来了精神,索性出了门,兴冲冲地朝林家《风入松》书坊走去。

    林家书坊在北京的分店位于城南商业区,正是中午,只见满街满巷都是人,好生热闹。

    弘治天子驾崩快三个月了,按照民间的习俗,正德皇帝应该守孝三年。不过,让一个天子三年之间什么都不干,整个国家岂不要停摆了。所以,又有事急从权一说。

    打个折扣,正德只用守孝三月。

    眼见这国丧期间就要结束,百姓的生活还要继续,当然,结婚和饮宴却是不能搞的。

    林老板自从被苏木救回来之后就没有回保定,一直住在北京,说是以后就不回去了,就在这里安家。

    老先生的道理也很简单,他上次被东厂抄了家,到后来虽然田宅都已经归还,可浮产却追不回来,损失极大。

    加上林家人多,每天眼睛一睁,就有好几十口子要吃饭。

    因此,林老板准备继续弄他的书局,并将生意的重心转移到北京来。北京毕竟是天下的中心,人多,市场大。

    对此,苏木还是很赞同的。

    前一阵子他实在太忙,也没有时间上门拜访。

    今天来到书局,就看书局里好生热闹,有不少书生进进处处,里面也摆了新的家具,书架上的新书散发着诱惑人的墨香。

    林老板做在摇椅上,正捧着一本书看得不住摇头。身边是一个穷书生,正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林老先生口中啧啧有声:“狗尾续貂,狗尾续貂,好生无趣。”

    那书生额头上不觉沁出汗来:“老先生,这稿子你还要不要。若不合眼缘,请叫稿子退还给小生,也好去找下一家。”

    不用问,自然是有书生来卖稿子。

    苏木又看了一眼林老板手中的稿子,厚厚一大摞,至少有一两万字的光景。

    不用问,定然是来卖小说稿的。

    林老板摸了摸下颌:“你也别急,听我将话说完。你这书老朽读来无趣,那是因为我就是干这行的,每日所读书籍,没有十本也有八本,若不是第一流的作品,也入不了我的眼。如果有书能当得我一声‘好’字,那就不得了啦!不过,你这书虽然不佳,普通人用来打发光阴也是可以的,倒不是不能买。”

    书生更加紧张:“那……老先生你是要的了……请问,给多少润笔?”

    林老板继续摸着下颌的胡须,装出沉吟了许久的样子,才道:“你这本稿子不过三万字,一般来说,一个单行本至少得六万字。这样,你这几日将稿子补全了,我给你三两银子。”

    “才三两……是不是少了些?”穷书生忍不住叫起来。

    林老板板起了脸,将稿子扔在几上:“这已经是良心价了,你也不去访访,像这种仿稿是什么行情,都烂大街了,同类的小说儿,一个月出个十几本也不希奇。你若答应,我马上给钱。莫要在耽搁了,也许,过不了片刻,老朽就后悔了。”

    那书生面上阴晴不定,半天才一咬牙:“好,卖了。”

    林老板:“你先回去,尽快将后面的稿子补全了过来。”

    那书生不住点头,接了一两银子定金,飞快地跑了出去。看情形,他家里定然有事急等着用钱。

    苏木看得不住摇头,突然间又想起自己以前在保定卖稿子给林老板时的情形,心中一阵唏嘘。

    林老板早就看到苏木了,笑着道:“子乔你总算记着来我这里了,快坐,快坐。”

    二人坐在一起吃了一杯茶,寒暄了半天,林老板才说起会试延期到明年的事情,又问苏木这一年有何打算。

    苏木道:“还能怎么样,自然是温习功课,吾生有涯,而知无涯。”

    林老板连连点头,说子乔你发慧得晚,功底不足,多温习一年功课也多一分把握。依老夫看来,子乔的人情应酬也多,不如闭门拒客,将自己关上几月。

    苏木有说估计要出门游历几月,连老板又连声附和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子乔这个想法好。

    这将苏木弄得有些郁闷了,是闭关读书的是你,叫我出门游学的也是你,怎么说都是你有道理。

    他今天来找林老板,主要是为《西游记》一事。毕竟,那书自己还没写完,既然答应了人家,这事就得有始有终。再说,林老板现在二次创业,作为朋友,也该支持一下。更别说,又稿费可拿。

    “林老先生既然准备重新印书,苏木现在也是闲着无聊,一时手痒,想将《西游记》给补全了,也不知道老先生可否还看得上苏木的文字?”

    按照《西游记》以前的销量,林家书坊又是新开张,又这么一本逆天强书支持,也不知道林老先生会欢喜成什么样子。

    可出乎苏木的意料,林老板却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笑道:“子乔你的故事书儿自然是天下第一的,若是要替小老儿写稿,那是瞧得起我林家书房。老朽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

    “不过什么?”苏木以为林老板手头紧,就笑道:“稿费一事依旧如以前那样,等将书卖出去以后再说。”

    林老板:“子乔你若真手痒想写故事,另外写一个吧,该给多少老朽眉头都不皱一下,对你的才华,我是有信心的。只不过,这《西游记》却不能再写了。”

    苏木大奇:“这书不是解禁了吗,难道林老板一照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林老板苦笑:“倒不是,只要是,现在若出这本书,肯定会亏本。”

    “怎么会?”苏木吃了一惊,对于《西游记》他是很有信心的,这就是一个畅销书,还一红就红了几百年。林老板此言,倒叫人理解不了。

    “子乔你看看这是什么?”林老板拿起刚才所收的那本稿子递给苏木。

    苏木只看了两眼,就“啊”地一声站起来:“这这这……这不是……”

    原来这稿子也叫《西游记》,里面所写的依旧是唐僧和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去西天取经的故事。

    苏木只看了两眼,内心中就泛起了一个名字“同人小说。”

    林老板点了点头,道:“这书刚一开禁,子乔你前一阵子又没心思写稿,毕竟,功名才是正经。可只一夜之间,这市面上就出现了十多本〈西游记〉的新书,什么〈西游补〉、〈新西游记〉、〈正宗西游〉、〈大唐圣僧西游〉,故事也是那些故事,虽然不好看,却架不住读者等这书等了半年。听说〈西游记〉出来了,都迫不及待。到现在,只要是挂着西游二字的书都不愁卖。可价格却上不去了,到现在,一钱一本都算是好的。如今,〈西游记〉这个招牌算是彻底的烂了。”

    他感叹一声:“读者可分别不出一本书的好坏,你喂什么,他们就吃什么。现时这书市上,有便宜的〈西游记〉可买,谁肯再花大价钱买你的正品。”

    苏木咳一声:“原来是劣币淘汰良币啊!”

    这么一说,他是彻底明白过来。

    确实,现在再去写〈西游记〉也没多大意思。

    打个比方,就好象后世二十一世纪最初的那个十年,满大街都是盗版DVD碟子,网上一搜,好莱坞大片随便看,谁还肯掏钱进电影院。

    换到这个时代,正版〈西游记〉三钱银子一本。而同人则五十文一本。人物还是那些人物,猴子还是那个猴子,只故事有所区别。

    反正是混日子杀时间,何不买便宜的那种。

    就算你说你的〈西游记〉是正品,可谁敢保证,搞不好买过手的也是西贝货。

    苏木本打算将这本书写完,否则,那不成太监了。一来可以支持林老板的书坊,二来也可以弄点银子,谁会嫌自己的钱少?

    看样子,这事不能再干了,累死累活不说,还弄不到几个钱。

    苏木又开始郁闷了,这一年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林老板却笑道:“子乔才气过人,单就小说,已是当世第一。〈西游记〉虽然不能再写,但以你之才,随便写一本出来,不一样卖到洛阳纸贵。干脆,你另外弄一本,咱们依旧按照以前的合约执行,这本就算了。”

    “你这是腰斩吗?”

    林老板一楞,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腰斩一词用得贴切。”

    苏木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他心中记得的名著也就那几本,〈西游记〉且不说了,〈红楼梦〉已经被皇家给收购了,〈水浒〉就算了,那是鼓励造反,一旦写出来,肯定被禁。

    至于〈三国演义〉,故事结构有些复杂,比如里面最经典的舌战群儒,苏木也记不住了,强写出来,也会让人笑话,还是留给罗贯中大大自己去操心吧!

    正说着话,突然有人闯进来,高声问:“苏子乔可在这里?”

第三百三十三章 慈圣太后杀威棍

    来人看起来大约三十来岁模样,面白无须,没有喉结。

    这种模样的人物,肃苏木最近半年可见得多了,不用问,自然是宫里的内监。

    这中年太监虽然一身便服,可脚下却蹬着一双官靴。

    苏木本是东宫出身,和正德皇帝身边的太监都熟,这人看起来却甚为面生。

    不过,他也没往深处想,就站起身来:“在下苏木,敢问先生是谁,找我何事?”如果不出意料之外,应该是皇帝有旨给自己,或者说想诏我苏木进宫。

    两个多月没见到皇帝,苏木倒有些想同小正德聚聚了。

    无论怎么说,正德皇帝对他也是非常够意思的,甚至还想让苏木去做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那可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当然,后来这事被刘阁老给否决了。而苏木也意识到,在自己没有做进士之前,不能去做正七品一上的朝廷命官。否则,那才是身败名裂了。

    听到这太监一声大喊:“苏子乔可在这里?”

    书坊里立即引起了一阵轰动,毕竟苏木现在在京城的名气实在太大,已隐约有一带词宗的气象。能够进林家书坊买书看书的,好歹也有点文化,自然听说过大名鼎鼎的苏子乔。

    “哎哟,原来是苏子乔,久仰大名,今日见面,不胜之喜!“

    “苏子乔,原来你就是苏子乔,果然是个英俊潇洒的人物!“

    ……

    立即,就有几个书生上前作揖进礼,苏木心中也微微得意,客气地回礼。

    这一发,就不可收拾,不断有人上前,就连门口也站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而苏木一时间也脱不了身。

    那太监急了,尖锐地喊了一声:“干什么,干什么,让开,苏木,快些跟我走!”

    这一声尖叫惊得众人一楞,趁这个机会,那太监拖着苏木就仓皇地逃了出来。

    门外早有马车等着,施施然上了车,苏木问那太监:“公公你叫我跟你走,所为何事?”

    “你知道咱家是宫里出来的?”那太监一呆。

    苏木笑了笑,也不说话。

    半天那太监才冷冷道:“我家老爷召你去说话。”

    “原来是诏对。”苏木提起了精神,心中估摸着正德那边一定有什么事,否则也不可能这么急叫他过去。要知道,现在不同于以前的东宫,一个皇帝要接见一个普通举人,得有一套负责的程序,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公公,贵姓,眼生。”

    那太监哼了一声,态度很不客气:“你管咱家姓什么叫什么,跟着走就是了。”

    这人的态度如此恶劣,倒叫苏木有些意外。

    苏木现在好歹也是一代词宗,在京城士林大名鼎鼎且不说了。

    上次正德登基,他有立下了擎天保驾之功。只不过,因为这事涉及到淮王和东厂,为了顾及到皇家的体面,对外秘而不宣,只说淮王受了风寒死掉了,而苏木和相干人等的名字也在严格保密的范围之类。

    所以,知道那一夜和苏木在其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也只有牟斌、胡顺、张永、刘瑾和刘健、李东阳两个阁臣。

    可即便如此,东宫旧人都是认识苏木的,也知道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宫里的太监们见了苏木讨好都来不及,有怎么可能像这个太监这般蛮横?

    苏木顿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个感觉等到马车走出去两里地之后,就变得更加强烈了。

    原来,苏木在京城做了这么长日子,加上又是个爱玩的,足迹遍及城中的每个犄角旮旯,对于从城南去西苑走哪条路自然熟悉。

    可看这马车的方向,却有些不对。

    苏木心中突然一紧,暗道:难不成这人是徐灿余孽,来找我报仇了!

    这一想,浑身就绷紧了,问道:“不是去西苑吗?”

    “谁说要去西苑?”那太监冷笑。

    苏木喝道:“不去西苑去哪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万岁爷一直都在西苑。你来叫我,一不出示皇帝手敕,二不出示宫中腰牌,想假传圣旨,想被诛九族吗,休要自误,快快悬崖勒马,还可保全亲族和自身性命!”

    那太监咯咯笑起来:“苏木,你倒是恐吓起咱家了,一个小小的举人,倒也牛气!咱家说过要去西苑吗?”

    苏木捏紧了拳头:“不去西苑去哪里,你是徐灿的人?”

    “谁是徐灿的人,休要血口污人!”那太监也怒了,“咱们这是去皇宫,慈圣太后懿旨,叫你进宫回话。”

    说着就将手中的腰牌扔给苏木。

    苏木一看,吃了一惊,腰牌是真的。而且,这太监乃是内监十三衙门中排名第三,掌宝玺、敕符、印信的尚宝监的管事牌子。

    他心中也是有些忐忑,慈圣太后自然就是弘治皇帝的未亡人张皇后。

    同真实历史上,弘治皇帝于弘治十八年驾崩,而朱厚照直接接位不同。在这个时空,因为苏木这个蝴蝶翅膀的关系,弘治提前了两年去世,而正德皇帝才十五岁,还没有大婚,不能亲政。

    所以,按照明朝制度,张太后垂帘和三大阁臣一道辅政。

    也就是因为这样,张皇后这个真实历史上的龙套摇身一变,成为口含天宪,明朝第一有权势之人。

    苏木以前和张皇后一次面都没见过,况且,东宫和太后也没有任何交集,这次传他觐见,毫无由来,以这个太监生硬的表情看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是慈圣皇太后有诏。”苏木将腰牌还了回去,绷紧了脸。

    不片刻,马车就到了皇城,却不停,径直驶了进去。

    紫禁城中骑马,对一个臣子来说乃是无上荣耀,可苏木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心中也紧张起来。

    等到了禁中,苏木就下了马,随那个太监一道,在城中走了半天,就来到太后寝宫。

    这还是苏木第一次进到禁中,心中好奇,不免四下张望。

    这一看,就发现有地方不对劲。

    一听说苏木来了,里面的太监和宫女们看他的模样都是横眉怒队,好象恨不得要吃了他一样。

    气氛显得非常诡异。

    那太监也不领苏木进去,就让他在外面等着,一个人进去通报。

    这一等,时间就长了,大约过了两个小时,苏木只觉得一双腿都酸了。

    他渐渐地有些沉不住气,以前在西苑的时候,他可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根本就不见外。在内心中,早就将正德当成了哥们,从来不见外。

    而朱厚照好象也很满意苏木的随便,若苏木有一天正讲起君臣礼仪来,恐怕他也回浑身不自在。

    即便是弘治皇帝,看苏木的目光也如同看一个后辈小子,非常宽厚。

    像这样被人一晾就是两个小时的情形,以前还从来没碰到过。

    正在这个时候,殿中突然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尖叫:“太后,太后,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饶奴婢一条狗命吧!”

    在寂静的寝宫中显得异常响亮。

    然后,就是刚才那个尚宝司太监的厉喝:“拖出去,打!”

    不一会儿,那太监就和几个手执大棍的手下拖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出来,脱了裤子,扔在一条板凳上,就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地打起来。

    太监们手中的棍子又长又粗,头上还包着铜皮,落到人身上,只一下,就叫你筋断骨折。

    可怜那小太监年纪又小,人瘦得猴子一样,几棍下来,就没有声气。

    一个太监回道:“史公公,已经杖毙了!”

    原来,那尚宝监的管事姓史。

    再看被活活打死那个小太监,身上却看不到半点伤痕,但口鼻间却流出血来,身体一软软的耷拉在那里,显然身上的骨头都已经被打成了碎片。

    史太监喝道:“拖出去,晚间扔出城去喂狗。狗奴才,犯下这么大的罪,就算是死了,也抵不了。还有,他是怎么进宫的,谁推荐,谁接收的,都要查,查出来一并打死!”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一边说,还一边有意无意地看苏木一样。

    “是,谨遵史公公之命!”

    几个太监同时一声喝,拖尸体的拖尸体,查案子的查案子。

    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子死在自己面前,看着地上残留的那汪鲜血,苏木背心突然一凉,寒毛都竖了起来。

    自从穿越到明朝之后,他也不是没见过死人,弘治皇帝驾驶崩那一天,偌大阵仗,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都经历过了,自以为也不怵这种场景。

    可今天他却没由来的心中发凉。

    上次夜战虽然死了不少人,可沙场之上,死人本是常事,你不杀敌人,敌人就要杀你。

    至于明朝朝堂政争,失败者,大不了被罢官免职,抄家充军,还上升不到**毁灭的地步。

    一切都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像眼前这种不经过法司,说打死就打死的情形,还是第一次见着。

    苏木突然醒悟,这里是皇宫,皇宫和外朝不一样,杀个把人也算不得什么,就算杀了,也没人过问。

    他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被皇太后传到这里来,恐怕是祸不是福。

    问题是,我苏木没犯什么错啊,至于用这种杀威棍的方式待客吗?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又是因为《红楼梦》

    套用后世的一句话:我苏木为陛下流过血,为储君立过功。

    接下来,推荐那个太监入宫的、接收的、体检的,甚至提这个小太监净身的太监也都被一一提了过来,各人都吃了五十棍子。

    这下,又有两个年纪大,身子骨不好的人被活活打死在那里。

    这已经是血淋淋的屠杀了,外带恐吓。

    苏木更是惊得几乎忍不住要大喊一声:“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转身不要命地跑出宫去。

    不过,这里是内宫,周围都是太监,苏木又一个也不认识,就算想跑,也没处可逃。

    只能咬了牙站在那里等着。

    折腾了一个下午,天渐渐地黑了下去。

    寝宫里点了等,很亮。

    这个时候,才有一个柔柔的女声响起:“苏木来了?”

    尚宝监的史太监的声音接着传来:“回圣母皇太后的话,保定举子苏木已经在外面候了两个时辰,太后,是否现在传他过来回话?”

    “好,叫他进来吧,他自己造的孽,得解决了。”说到这里,女声中带着一种强自压抑的怒气,还带着一丝哭腔。

    不用问,此女必定是当间正德皇帝生母,张太后。

    进得大殿之中,同外面的腥风血雨不同,这里面却显得宁静祥和。

    屋中的陈设不多,迎面摆着一面纱幔大屏风,十几根粗如儿臂的蜡烛将里面照得亮如白昼。透过屏风,坐着一条纤细的人影。

    屏风之前,则是一张小几和一个蒲团,小几上还放着几册书籍。

    对于弘治的皇后,现在的皇太后张氏苏木有些好奇。此人在历史上也没什么名气,正德皇帝死后,嘉靖继位。

    而嘉靖皇帝刻薄寡恩,对张皇后也是不理不问,非常冷淡。后来竟借故杀了张皇后的弟弟,致使张皇后悲愤而逝。

    总的来说,在真实历史上,此人就是一个很普通女人,在皇宫中也没什么存在感。

    但有苏木这个突然闯进这片时空的大蝴蝶,历史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张皇后提前一年做了皇太后,并垂帘听政,保持朝政,深度介入大明朝的政治生活。

    可以想象,在未来,正德皇帝必然要受到极大的约束,也不至于一意孤行要去江南平定宁王之乱,最后死在南方。而现在的宁王,已经引起了朝廷极大的警惕,造反估计是没有任何可能的了。

    有了这两个因素,正德皇帝想必也不会英年早逝。

    正因为手头参考资料实在太少,又不知道太后今天召自己过来做什么。苏木现在是又惊又疑,一整面皮:“臣苏木,叩见慈圣皇太后。”

    他很反感明朝见人就跪的规矩,以前见了弘治皇帝和朱厚照,就是微一拱手作罢。

    作为一个现代人,让人动不动就跪人,实在有些难受。

    索性就朝前一步,直接跪坐在那口蒲团上,从容随意。

    史公公脸色一变:“大胆苏木,见了皇太后还如此无礼,跪一边去!”

    苏木被史太监这一声呵斥,心头冒火,正在这个时候,屏风后面的张太后突然冷笑一声:“苏木你倒是会找地方,也罢,就跪那里吧,好好看看几上的书,然后回话。”

    这一声不大,却尽显威严。

    “看书……”苏木心中一动,又想起张太后先前所说的“自己造的孽,得解决了”的话,就拿起几上的书一看,共有三本。

    这三本书装帧得很是精美,都用蓝布包了封皮,上面写着《红楼梦》三个大字,字体娟秀挺拔,看起来,定然是内书堂印制的皇家收藏。

    在这套书上苏木根本就没赚到什么钱,自从弘治皇帝去世之后,就没动笔写过一个字。到现在,他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写到哪里。

    但一看到这书,苏木心中却微微一凛。

    老实说,《红楼梦》这书中饮食男女的内容实在太多,若遇到一个较真之人或者道德先生,难免有诲淫诲盗的嫌疑。

    也如此,上次徐灿就拿书中的内容在弘治皇帝面前告了自己一状,搞得苏木差点倒霉。

    这次张太后叫自己来肯定就是为了同样的理由?

    又或者宫中有人看了这书之后,弄出什么乱子来,以至引得张太后怒不可遏,一口气打死了三个太监,还将我苏木招进宫来兴师问罪?

    如果因为这事,苏木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毕竟这书是得到先帝受肯,让皇家出钱买的版权。弘治去世之后,他也没写过一个字。

    先帝对这本书可是痴迷有加,赞不绝口的。就算里面有什么犯禁的地方,难不成后人还敢推翻孝宗弘治皇帝的定论。

    一想到这里,苏木心中顿时镇定下来。

    不过,他心中也是懊恼:怎么又是《红楼梦》,我悔啊,当初就不该写这本书,以至弄得麻烦不断!

    索性拿起第三册翻到最后,一看,才发现自己正写到第六十六回,情小妹耻情归地府冷二郎一冷入空门。也就是弘治皇帝去世那晚,还牵肠挂肚的尤三姐自杀那节。

    因为这章是两个月以前所作,到现在苏木也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当下就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这一读,苏木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写得不错啊!”

    倒不是自吹自擂,实际上曹雪芹版的《红楼梦》原著究竟是什么模样,苏木也记不清楚了。这么一本大部头,洋洋洒洒百万字,苏木的记忆力虽然超群,可也不是人形电脑,只记得大概情节,具体字句,却是一概不知。

    所以,写这本书的时候,与其说是抄袭,还不如说是在原著的基础上二次创作。

    今日这一看,故事精彩纷呈,文字优美隽永,苏木心中大赞:想不到我的文章和小说已经写得如此之好了,看来,在三个阁老门下受教这么长时间,我苏木已经济身于当世一流人物的行列了。

    苏木这一声赞,殿中众人都是面带骇然。

    苏子乔一代词宗,文章小说自然是第一流的。别人表扬和自我表扬那是不要脸。苏木自我夸赞,却是肆无忌惮的狂妄,而且是在慈圣皇太后面前,不要命了吗?

    史太监又喝道:“狂妄,悖逆,太后,请将此人拿下,打死了喂狗!”

第三百三十五章 紫禁城中说爱情

    一见面就被人喊打喊杀,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苏木这才想起刚才外面的那三具尸体,顿时冷静了下来。

    屏风后面,张太后的声音依旧充满了威严:“苏木的这本书确实写得好,先帝在时就夸赞有加,曾云:宁可食无肉,不可一日不读此书。”

    “臣惶恐。”苏木欠了欠身子。

    大殿中安静下来。

    又过了片刻,张太后却突然同苏木交流起文学:“我先前又将这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当然,你这书才写到第六十六回,要写完,估计还有不少篇幅。在书中,读到‘金玉良缘’的部分时,心中突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白的感受。按说,这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礼制,丝毫乱不得。”

    “可是,你这书从一开始就写宝黛的青梅竹马,让人觉得只有宝玉和林妹妹在一起才是好的,才算是有情终成眷属。若是宝钗和宝玉最后走在一起,却终归是让人遗憾的。我且问你,这书,你究竟想写什么?”

    说到这里,她语气已经有些不好了。

    苏木倒有些不好回话了,确实,《红楼梦》这书的主线就是贾宝玉和林妹妹的爱情悲剧,不对,在这个故事中,薛宝钗同样是个悲剧人物。

    传统文学或者说严肃文学就有这么个毛病,好象只有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才能震撼人心。不像后世的畅销书网络小说,一味迎合读者口味,一味求爽。如这种爱情小说,不“全处全收”,作者你就等着饿死吧。

    《红楼梦》在后世的网络小说中也有不少同人作品,基本上,主角贾宝玉都会同时将林妹妹和薛妹妹一道收了。不但如此,连史湘云、尤二姐尤三姐也要加入后宫名单。

    更恶劣的是,探、迎、惜也不放过,当然,这种书已经属于黄色小说的范畴,好孩子是不能看的。

    听张皇后的口气,好象是责怪自己写的书三观不正。毕竟,在封建社会中,自由恋爱是要不得的。

    苏木不敢多说:“其实,这书臣在写的时候,并没想过在男男女女上着墨太多,只要就想写一群年轻人在大家族中的浮沉荣辱。别人要朝这上面读这上面琢磨,并上纲上线到礼法,臣也是没有法子。”

    屏风后面又连声怒笑:“我就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写,回答先前的问题。”

    苏木也不示弱了,今天这个问题不说清楚,还真脱不了身,就道:“确实,男女婚姻讲究的是父母长辈之命,媒妁之言,但不可否认,夫妻之间除了相敬如宾,还是要有感情的。可因为世间都是包办婚姻,夫妻之间若真有男女之情的话,就只有一见钟情了!”

    这话说得直白,而且是在太后面前说男女爱情,却是大大的驾前失仪表,殿中众人都惊得额头上全是黄豆大的冷汗,看苏木的目光就如同看一个死人。

    再加上宫里又出了那么大一件事,无论怎么看,苏木今天都是大劫难逃了。

    史太监更是惊怒,厉声叫道:“苏木,你好大胆子,竟然在太后面前说儿女私情,作死吗?什么一见钟情……真真是污了太后老人家的耳朵……”

    他气得说话都哆嗦了。

    苏木淡淡道:“史公公说错了,在这本书中,宝玉跟林妹妹并不是一见倾心,虽然第一次见面觉得这个人好面熟,好像见过似的,这是写的一种心里的感应,一种好感,但是并没有发生男女之情。

    而且,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得很长很长时间,也不断吵架,吵架又友好了,中间加上一个宝钗还有后来的湘云。宝玉跟这些人在一起,也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确定的写他喜欢那一个。这本书写到现在,并没有写谁跟谁在一起,有了爱情什么的。”

    屏风后面,张太后:“让苏木说下去。”

    苏木点点头:“男女之情如果不是一见钟情,那么就只有在生活中慢慢了解,然后才能从相识到相知然后到海誓山盟。正如这书后面,宝钗一同宝玉说起仕途经济时,宝二爷就会立即翻脸。这说明,宝玉在男女之情上已经有了自己的标准和选择,他不要家里给他定下的金玉良缘了。”

    说到这里,苏木一拱手:“太后,苏木这本书明里写的是男女之情,实则是说,如今我朝海内升平,民间富庶,同早年的世事人情已经有了很大不同。旧的礼制必然和新时代的人心发生冲突。”

    管他呢,先将这本书的立意无限拔高,上升到社会和哲学的层面,用来忽悠你一个女人应该足够了。

    胡诌完这套看起来好象很高深莫名测的理论之后,苏木心中也是得意。

    可就在这个时候,苏木就听到一声巨响,抬头一看,那扇纱幔屏风轰隆一声倒下来。

    在灯光中,一个美貌得中年女子站在灯影里,怒气冲冲地看着苏木,身上的黄色大衫霞帔,头上嵌满珠翠的凤冠熠熠生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用说,这就是当今大明朝第一有权势的,代天子问政辅国的慈圣皇太后张氏了。

    因为张太后背着光,身上又反光得厉害,苏木也看不清楚她的相貌,只依稀发现此人的五官轮廓有点像朱厚照。

    正德皇帝本就长得英挺帅气,像来张皇后相貌定然不错。

    作为一个臣子,苏木自然不敢多看,只将头低了下去。

    张皇后的声音里充满了恼怒和痛恨:“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先前什么一见倾心,什么长久相处云云,竟然后某人说的一个模样。”

    苏木闻言不觉一呆:和某人说的一样,某人又是谁?

    正疑惑间,张太后一声厉叫:“拖出去,打!”

    史公公:“太后娘娘,怎么打,打多少?”

    张太后:“直管打就是了!”

    “是!”

    立即将有几个太监冲进来,一把将苏木架住。

    苏木这一惊非同小可,按照张太后话中意思推断:这是要将我直接打死在这里的节奏啊!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大翅膀

    宫中的廷杖怎么个打法,苏木以前也有所耳闻,刚才又亲眼见着了其中的厉害。

    以刚才那太监的手段,普通人受三十棍就会一命呜呼,像苏木这种身子,最多支持五十棍。

    如果张太后刚才说个数字,苏木还有可能侥幸逃得一命。

    可一句“直管打就是了”分明就是要打到断气为止。

    苏木惊得心中发冷,就算这本《红楼梦》真的有什么地方犯了皇太后的忌讳,大不了来个发配充军啊!怎么一来就下死手,我以前可没招惹你啊!

    对于一个文官来说,被人当众扒了裤子臭揍一顿,不但不丢人,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正好说明你这人铁骨铮铮不为权势折腰,只需挨上几记,立即名动天下。也因为如此,甚至还出现有人故意找皇帝的茬,想挨这一顿,名之曰:求廷杖!

    弄到后来,皇帝也发现不对劲,大臣们你要骂朕,朕忍着,就是不上你的当。

    老实说,如果换个时间和地点,苏木被人打上几板子,倒也不亏。问题是,为了一个好名声将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就不划算了。

    被两个太监架着,眼见这就要被拖出去,苏木也急了,正想着该如何脱身,就听到殿外有太监一声喊:“陛下驾到!”

    苏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几乎忍不住叫出声来:“好兄弟,够义气,关键时刻你总算出手相助了!”

    “放开苏木!”急促的脚步声中,已经两个月没见到的正德皇帝出现在苏木的面前。

    看到苏木被两个太监狠狠地扭住双臂,正德皇帝双目中全是熊熊怒火。

    相比起以前,正德皇帝好象高了一些,身体也因为没有人督促胖了点。

    但也因为这样,朱厚照看起来好象也成熟了许多,一站在那里,隐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子威仪吧!

    在他身后,则跟着张永和两个小太监。

    “是,万岁爷!”见正德一脸的愤怒,扭住苏木的两个太监慌忙松开苏木,退到一边。

    苏木悄悄活动了一下双臂,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沁得透了。

    生死之间走个来回,任你神经大条,也有些经受不住。

    “太后,你怎么要杀苏木?”正德忍不住大声问前面的张太后:“苏木可是先帝留给朕使的,又是东宫旧人。如果就这么打死在这里,传将出去,朕的颜面何存?”

    说话的语气很是不客气,其中还带着一丝责问。

    张太后身体一颤,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哭腔:“陛下,你这是在责怪为娘吗。先帝才大葬不过几日,你就……呜呜……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要惹我难过……娘心里苦啊!”

    正德皇帝看到张太后流泪,心中也是一酸,朝众人一挥手:“都出去。”

    然后牵着母亲的手:“娘,你别哭。先帝驾崩,将这么大一个摊子扔给朕,朕心中也是苦得紧。别哭了,儿子以后再不惹你伤心了。”

    说着话,他眼圈也红了。

    听到儿子的劝慰,张太后的眼泪不住落下,哽咽的声音大起来。

    苏木悄悄地转过身,正要出殿。

    他已经想好了,此处多呆一分就多一分危险。正好趁皇帝在这里,只要一出去,立即就叫张永带自己出宫,先躲过这一场再说。

    以正德皇帝和自己的交情,张太后这里,他应该能够搞定的。朋友吗,关键时候就是用来解决难题的。

    “苏木,站住!”正在这个时候,张太后突然一声厉喝:“今次这事因你而起,别想逃。你犯下如此大罪,就算是天子也保不住你!”

    苏木站定了,又一作揖,“太后娘娘所说的话,臣听不明白。臣不过是写了一本书而已,其中虽然有不妥之处,却当不得太后娘娘你雷霆一怒啊!臣请娘娘明示,若真是臣的错,臣甘愿伏法。否则,就是不教而诛,臣不服,天下人不服。”

    张太后一抹眼泪,浑身颤抖地指着苏木:“你还跟我说起大道理了,好好好,这事我也说不出口。既然天子在,就由万岁跟你说吧。”

    苏木拿眼睛看着正德皇帝,示意朱厚照想办法将自己救出去。

    却不想,正德皇帝苦笑一声:“苏木,这事还真是你的错。虽然说《红楼梦》乃是先帝孝宗皇帝最喜欢看的书,其中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可千不该万不该,这书不该让某人看到,这是惹下滔天大祸。朕也帮不了你,你就好好地回太后的话吧。”

    没义气,朱厚照你没义气,苏木气得几乎要叫出声来,忍不住问:“臣写这书乃是先帝御命,臣也是尊旨行事,究竟是谁要看臣的书,臣又有什么法子?对了,这人究竟是谁啊,又干了什么?”

    苏木的语气很不好,正德皇帝也有写不好意思,低声道:“苏木你写这书原本没什么的,可朕的御妹读了,却……却……如今却离宫出走,说是要学那书中林黛玉,却找她的宝哥哥!”

    “啊!”苏木吓得张大了嘴巴。

    听到皇帝提起女儿,张太后就大声抽噎起来:“太康公主,女儿啊,你究竟去哪里了。你哥哥政务繁忙,根本就不肯来见我。也只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若没有你,为娘该怎么活下去啊!”

    说到这里,张太后猛地一回头,右手食指着苏木:“就是你,就是你写了这本书,才让……才让公主看得成了痴子!”

    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指责了,堂堂皇族公主居然离家出走,可以想象,此事一旦传扬出去,这四九城中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不对,不对……这个太康公主究竟是哪一年生的,生母是谁……”苏木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按照真实的历史记载,弘治皇帝只有朱厚照这根独苗,什么时候这皇宫里又钻出了一个太康公主了。

    的确,真实历史上是有这么一个公主。可她乃是弘治十年出生,弘治十一年就夭折了,是个典型的短命鬼。

    难到说,此太康不是彼太康。

    很快,张太后的话让苏木明白过来。

    “大胆苏木,太康自然是我的亲生女儿。”

    正德皇帝小声道:“苏木,太康公主乃是太后所生,是朕的亲妹。弘治四年所生。比朕小一岁。”

    “啊!”苏木又张大了嘴巴,喃喃道:“变了,变了,全变了!”

    没错,这一切和真实的历史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难道说,我苏木穿越到的这个世界和真正的明朝正德年是有区别的,现在,又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的出现,发生了更大的变化。

    蝴蝶的翅膀扇起来了。

    好大一只翅膀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中毒的女文青

    听到苏木这么说,正德皇帝以为苏木吓呆了,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然后对张太后道:“太后,估计苏木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此事关系到咱们天家的脸面,要不,朕先跟他说说。”

    张太后冷哼一声:“好,皇帝你就跟你东宫最亲近的近臣好生说说,也免得他埋怨哀家不教而诛!”

    说完,就一挥袖子,退回后殿暖阁之中。

    不片刻,里面就传来隐约的哭声。

    “刚才张永正在禁中办差,恰好看到你被太后诏进皇宫。张永留了个心眼,就来朕这里禀告。皇宫之中这两日正好发生了一件大事,是关于朕的御妹……朕就留了个心眼,急忙赶了过来。若再迟上片刻,只怕就再见不着你了。”正德皇帝摇了摇头,看着一脸震惊的苏木,叹息一声:“苏木,其实这事也不该你,实在是……实在是朕的御妹就是个……按照你的说法……”

    他突然一脸的气愤,学着现代人的语气下了一句定语:“就他妹是个脑残!”

    苏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正德白了他一言,伸出拳头锤了锤苏木的胳膊,然后偷偷看了张太后的房间一眼,道:“说起这书来,太康简直就是看入了迷,她年纪又小,看着看着,就看出毛病来了。”

    “什么毛病?”苏木忍不住问。

    “听朕详细道来。”正德皇帝也是有阵子没看到苏木了,老友相见,自然是十分欢喜。

    就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又示意苏木也坐下。

    苏木正处于危急关头,不敢造次,只恭身站在那里。

    听了半天,苏木总算听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皇帝口中的意思,这个太康公主今年十四岁,生性也谈不上活泼好动,可经常有些奇怪的想法,和正德皇帝禀性也有几分相似,毕竟是一母所生,遗传基因作用下,也同样荒唐胡闹。

    实际上,张家的基因好象都有这个毛病,比如张鹤龄张侯爷,也同样如此。前一阵子,正德皇帝继位,张太后垂帘,大约是为了自家的名声,就将下到锦衣卫诏狱里的李梦阳给放了出来,官复原职。

    结果这个李梦阳也是火暴,在早朝的时候用笏板打仗掉了张侯的两颗门牙。

    两人在金銮殿扭成一团,好不容易才被卫士分开,此事在京城官场上引为美谈,而张侯爷也成了大家的笑柄。

    也因为舅舅和哥哥正德都是这样的人,再加上弘治皇帝生性宽厚,太康公主一天天长大之后,就越发地古怪起来,是个人见人怕的鬼见愁。

    前一段时间,苏木所写的《红楼梦》在宫中风行一时,小丫头闲着无聊,就叫贴身宫女弄了一套来看着玩。

    不得不承认,曹雪芹大大的《红楼梦》堪称青春少女的大杀器,太康公主只看了一眼,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以至于不能自拔。

    按照明朝的法律,男人十六、女子十四岁以后就可以婚配了。

    古人的成熟得早,心理年龄至少比现代人大六岁以上。

    一读到大观院里的男男女女的恩恩爱爱,面红耳热之余,内心中却有一种难言的懵懂和羡慕。

    皇宫之中只有太监和宫女,却没有一个青年男子。

    也因此,太康公主对外间的事世人情却是格外的向往,甚至还幻想着自己如果也置身于那样的世界之中,又该是什么样的情形。

    定然比这苦闷的皇宫大内精彩一万倍吧!

    同弘治皇帝喜欢书中的袭人,正德皇帝喜欢凤姐儿,而张太后喜欢晴雯不同,太康公主却喜欢林妹妹。

    身上的衣服穿着都比照着林妹妹打扮,不但如此,还扛着花锄,学人葬花。就算皇宫里没花,也着人出去买。

    不但如此,做起事来还叫人摸不着头脑。前一刻还和你又说又笑的,转眼就会珠泪暗垂。

    正德有些气恼地说:“好好地看书吧,至于学里面的人吗!”

    弘治大行之后,张皇后垂帘,政务繁忙,也没时间管束太康公主,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读苏木的书读出魔障来了。

    正德皇帝说了半天太康公主的情形,苏木就不耐烦了。

    他已经听出来了,这个太康公主从小生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就如同一张白纸,单纯得很,根本不知道真实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看了苏木这本书,就将书里的世界当了真,并被里面的男女主人公的喜怒哀乐搅得神魂颠倒。

    这样的女孩子苏木在后世界还真没少见。

    对于这种女读者,有一个特殊的名词——女文青——文学女青年。

    苏木心中感叹一声:朱厚照是个二货,太康是个女文青,这老朱家的孩子一个赛一个不正常!

    他今天莫名其妙地被张太后抓进宫来,差一点被人直接打死,若不是正德皇帝在关键时刻赶到,搞不好真要来一个二次穿越,不知道被人揍得穿到哪个时代去了。

    立即就不客气地打断正德的话:“陛下,这太康公主究竟是怎么想着逃出皇宫,又跑哪里去了?”

    “还不是看了你书中林妹妹父亲去世,然后去荣国府投亲那节。这丫头自比林黛玉,说是先帝也去世了,她也要出宫去找她的宝哥哥。”明朝文官对皇帝的态度大多不好,仿佛不如此不能显示出文人的风骨,再加上苏木和正德关系密切,所以,皇帝也不在意,道:“大概是上前天的事情吧。”

    苏木吃了一惊:“这么大一个活人,都跑三天了。太康公主天潢贵胄,身边的太监和宫女想必不少,就算想出宫,这些人难道就不知道拦着?”

    正德一拍脑袋:“上前天的时候,太康说是许久没见到朕,心中想念,就带着两个宫女,坐了车驾出宫。可万万没想到,她却直接出了北京。宫里的人都以为她到了西苑,而朕三五天也难得回宫一次。如此一来,等到宫里的人发现她失踪,已经过去两日了。”

    “至于太康究离开北京跑去了哪里,鬼才知道。”正德摇头,小声对苏木说道:“方才你也见着了,太后为了问出太康的下落,都杖死了这么多人。若不是朕来的巧,只怕你也落不着好。苏木你虽然武艺出众,金刚不坏,可堂堂第一高手,被太后她老人家打上几十棍,面子上须不好看。”

    苏木差点翻白眼:我是什么第一高手啊,以刚才那几史太监的手段,别说几十棍,只三五下就会让我一命呜呼。

    他也小声对皇帝说:“陛下,臣也不过是写了一本书而已,各花入各眼,太康公主殿下看书看出问题来,也怪不得臣。等下,还请陛下赦免臣的罪过。”

    苏木已经想好了,等下就厚着脸皮跟皇帝一起逃出皇宫,然后想办法呆在正德的身边,如此可保一时安全。

    里间,张太后啪一声,好象是一掌拍在什么东西上面:“苏木既然陛下已经将事情的来由容你说得分明,你犯了这么大的过错,又如何说?”

    正德却为难地抓了抓脑袋:“刚才太后已经说得明白,这次要治你的罪,朕也保不了你啊!”

    他坐在蒲团上抓耳挠腮半天,大约也是想不出法子,安慰苏木道:“苏木,朕觉得这事是你不对。那《红楼梦》又什么呀,写得又不好看,朕多看几眼也是心慌。上次朕还在东宫学堂上的时候,也是闲着无聊才随意翻看几页,这书你以后也不要写了。”

    苏木:“是,臣以后再不写一个字。”

    废话,就因为这本书,我苏木已经两次在生死边沿打了一个来回。上次是弘治皇帝,这次是张皇后。

    两次摔倒在同一个坑里,再写,我苏木不变成疯子傻子了?

    正德皇帝,声音越发的低了:“自先帝孝宗皇帝大行之后,太后心中悲痛过度。朕又政务繁忙,没办法陪在她老人家身边,还有有太康能够陪太后说上几句话。如今太康失踪,可想太后的心情又多坏。你这次就吃点亏好了,朕替你求个情,就打五十棍好了。反正你练过金钟罩铁布衫,棍子打在你身上就好象挠痒痒一样。也不用脱裤子了,你好歹是朕的近臣,体面还是要的。”

    张太后在里面听儿子提起先帝,又小声地哭泣起来。

    苏木一呆,气道:“陛下……”

    他胸中有怒气涌起:好你个正德,你今天跑这里来就是这么为我求情的吗,还政务繁忙,你一个还没有亲政的皇帝,又什么政务,还不是心中有些畏惧张太后,这才想息事宁人。

    皇帝当下就道:“太后,打苏木五十棍如何?”

    张太后:“好,既然有陛下求情,今日就饶苏木一回,打他五十棍。”

    苏木自家事自家最清楚,如何肯让人打。

    他心中也是急噪,知道这棍子无论如何是不能吃的。

    当下就一声大叫:“可不可以不打棍子,臣虽然皮糙肉厚,可皇家天威之下,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臣却不敢运动真气抵挡,这五十棍下来,臣怎么着也得在床上躺个两三月,岂不耽搁寻找太康公主?”

第三百三十八章 如今只能自救了

    苏木也是急了,说出这番话来也是他口不择言。

    此事因他而起,又关系到太康公主。可以说,张太后现在最着急的就是如何找回自己的女儿。

    为了救命,苏木只能先将太康的名字抬出来,拖得一时就是一时。

    果然,只听得呼一声,张太后又冲里屋冲了出来,倒将朱厚照惊得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太后。”

    张太后狠狠地盯着苏木:“你能找回太康?”

    苏木心中暗骂:我又没在你女儿身上安全球卫星定位系统,天下之大,她一个大活人腿又生在自己身上,鬼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又如何找得回来?

    可现在,如果说一句“不能”,只怕那五十棍立即就要变成八十棍。

    苏木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回太后的话,臣或许有法子。”

    朱厚照惊讶地看着苏木:“苏木,你能找到朕的御妹,不会是你以前就认识她,将她藏起来的吧……是的是的,一定是的。你现在也算是一代词宗,诗歌小说都是当世一流,乃是青年一代的翘楚。你们这种风流士子,最喜欢四处留情什么什么的……对了,照你的话来说就是浪漫,你以前不是跟什么胡小姐、吴小姐的搞得乱七八糟,有前科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跟太康有了私情?”

    说到这里,朱厚照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张太后大怒:“陛下,慎言。太康从小就住在皇宫大内,一步也没过宫。你身为九五至尊,却要坏你妹子的名节,成何体统?”

    正德缩了缩脖子:“朕只是推测,按照苏木的说话,遇事得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还没求证呢!”说着话,他又撇了撇嘴巴。

    张太后气得又泛起了泪花,自己的一对儿女中,女儿疯疯癫癫的,皇帝又任性古怪,先帝啊,你撒手西去,将这么大一个担子交给我,臣妾承受不起啊!都怪这苏木,若不是他写了这本书,太康会跑吗?

    虽然这书确实写得好。

    这个苏木可恶,该杀!

    想到这里,张太后转头恼怒地看着苏木。

    正德犯二,将张太后彻底地惹恼了,问题是这怒火却要着落到苏木头上。

    苏木可不愿意去当这个替罪羊:“陛下慎言,臣以前可从来没见过公主殿下,如今,还快些想法子找回太康公主吧。再拖延上几日,寻找起来,就更不容易了。”

    正德笑道:“苏木你智勇双全,朕对你有信心,这事就着落到你身上好了。”

    又对张太后道:“太后你且放心好了,苏木这人朕是很了解的,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

    张太后经过苏木提醒,这才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怒气:“苏木,说说吧。若你能找回太康,此事也就罢了,否则,定不相饶。”

    苏木心中苦涩,他刚才也是心中一急才说出这种话来,又有什么法子找回那个女文青?

    不过,今天若不想出法子,还真走不出皇宫了。

    既然皇帝没办法救我,苏木如今也只能自救了。

    如今,要想脱身,只能再次祭出赵本山大叔的“忽悠”**,看能不能将张太后给忽悠过去。

    想到这里,苏木:“此事也易也,不过,手头因为资料有限,臣一时也无法判断。但凡这人若是离家出走,都会留信给家里人说明出走情由,断断没有莫名其妙一走了之的道理。方才万岁说还不是看了你书中林妹妹父亲去世,然后去荣国府投亲那节。这丫头自比林黛玉,说是先帝也去世了,她也要出宫去找她的宝哥哥?这句话没由来,陛下又是从何知道的?”

    听到苏木问张太后大怒,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扔在地上:“你自己看。”

    苏木俯下身去,拣起信来一看,触目皆是刚劲有力的柳公权,竟是出奇的好,心中大赞皇家的教同时,又是意外。见字如人,一个小女孩子所写的字应该娟秀才是,这太康的字如此有力,倒不常见。

    信的内容也简单,说是小女子父亲病故,在世上孤苦无依,特去京城投亲,同宝哥相聚,请家里不要想念云云,落款处霍然是“林黛玉”三个字。

    由此可见,太康读《红楼梦》已经读得将自己彻底代入进去了。

    这个文学女青年啊,苏木忍不住一笑:“还去京城投亲,这里不就是京城,倒是古怪了!”

    他这一笑,正德皇帝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确实,确实,这个二货!”

    正德皇帝这么二的一个人,偏偏还不自觉,反一口一个二货地说着自己的妹子。

    张太后凛然地看苏木:“信看完了,拿个法子出来!”

    她虽然才垂帘两月,生性也柔和,可毕竟是天底下最有权势之人,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威仪。

    苏木被她喝了一声,心中一颤。

    可他也知道,在张太后面前,你越是怕,只怕越要糟糕。你越怕,就说明你想不出任何法子,还如何忽悠人?

    就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反微笑道:“太后勿急,臣还有几个问题要请教。”

    看着苏木一脸的微笑,不知道怎么的,张太后心中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念头:难道这个苏木真有法子?

    “你问。”

    太康公主所是要去京城投亲云云,不过是代入《红楼梦》这书太深,鬼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苏木就随口问道:“太后太康公主今年多少岁了?”

    张太后:“满十四岁半年了,再过几个月就是十五岁,怎么了?”

    苏木又继续胡乱问道:“按照民间的规矩,男子满十六就可以娶妻,女子十四就可以嫁人。太康公主既然已经满十四周岁了,可否定下婚事?”

    没办法了,现在只能跟张太后胡扯,拖延一时算得一时,没准说着说着,就能想出办法来。

    “定下婚事了……啊,你的意思是……”张太后突然叫了一声。

    正德皇帝也猛地一排额头:“苏木啊苏木,果然是朕龙潜时东宫第一智囊,真真叫人不得不佩服啊!太后,如果不出意外,太康应该是去河间府了。”

    张太后也一跺脚:“定然是的,堂堂皇家公主,竟然竟然……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说到这里,张太后气得一张脸顿时失去了血色,嘴唇也哆嗦起来。

    太后和正德如此激烈的反应倒叫苏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第三百三十九章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不过,苏木也知道自己刚才这一席话,正好缺牙巴咬虱子,正好咬中了事情的关键。

    回过头一想,“十四岁”、“婚事”、“河间府”应该是其中的关键词。

    正德皇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依旧在嘲笑自己的妹子:“这个二货,居然干出这种事来。既然如此,朕派人去将她给抓回来就是。无论是出动锦衣卫还是东厂,都可以,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太后,你也别生气了,为这小丫头气成这样不值当。若没事,朕就去办了。苏木拟旨!”

    “是,陛下。”苏木还是满心的疑惑,拟旨,拟什么旨?

    “住手。”皇太后眼睛又红了,挥了挥袖子:“苏木你先退下,在殿外候着。陛下,哀家先同你说几句话。”

    “是,太后。”看张太后好象没有直接取自己性命的意思,苏木就知道忽悠成功,此事不走,更待何事,就慌忙推出太后的寝宫大殿,站在外面等着正德皇帝。

    外面依旧立着不少太监和宫女,一个个都战战兢兢,面如土色,看样子太康公主离家出走一事,所有的人都承受了极大压力。

    刚出来没片刻,张永就挨了上来,低声道:“子乔,今日好险,若非太后这边的太监认识咱家,而陛下又恰好在大内,只怕慈圣太后她老人家就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此事乃是刘瑾要害你。”

    听张永说刘瑾要害自己,苏木心中却不以为然。

    张永和刘瑾本来就有仇怨,况且,他们二人一个是司礼监掌印,一个是御马监管事牌子,乃是皇宫中第一和第二当红之人,权势使人争,难免会见面就掐。

    苏木作为一个外官,内廷中的各色人等的恩恩怨怨同他也没任何关系,自然不想牵扯进去。

    就笑了笑,也不说话。

    见苏木不相信的样子,张永急道:“子乔正人君子,却不知道这宫里的争夺是何等酷烈。上次你我去银钩赌场救那什么吴老二,已经犯了刘瑾的忌。刘瑾这人心胸最是狭窄,又嗜财如命,你我去他赌场上闹,刘瑾自然是要报复的。”

    苏木看了张永一眼,不动声色地问:“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刘瑾又是怎么害我的?”

    张永道:“本来,这太康公主失踪跟他刘瑾八杆子也打不上关系。可这贼子却在第一时间带人进了太康公主的寝宫,将里面的宫女太监都抓了个遍不说。还从里面抄了好几本子乔所作的《红楼梦》。刘瑾这鸟人日思夜想着就是要借故报复子乔,一看到这书,又见了太康殿下所留的信件,就如获至宝地拿着去太后那里告子乔的黑状。”

    说着话,张永一脸的煞气:“咱家和刘瑾那贼子都是万岁爷的奴婢,真有事,自然要先去禀告陛下才是。这贼坯居然先去禀告太后,不就想着要害你性命吗?”

    苏木心中剧震:原来是刘瑾,我和他无冤无仇,关系也是不错,至于吗?

    一想到这里,他胸中顿时就涌起了一股郁气。

    可回头一看,却见着张永眼神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大得意,知道此事并不如他口中所说的那么简单。

    反笑了笑,若无其是地问:“张公公,那日之后,你是不是借故将刘瑾的赌场给夺了?”刘瑾这人苏木是了解的,虽然是一个活脱脱的小人,可也不是疯子。他自然知道我苏木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而不狂妄地说一声,苏木以前的一系列出色表现已让东宫旧人敬若天人,刘瑾自然不肯平白替自己树立一个大敌。

    这次之所以下此死手,相必是这个张永在下面搞了什么鬼名堂,彻底地惹恼了张永,又认为苏木同张永结成了同盟。

    张永已经很可怕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苏木,刘瑾为了自保,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张永被苏木这一问,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这话刚一脱口而出,张永就知道自己上了苏木的当,一张脸羞的红如猪肝。

    心中也是震撼:这天底下还有苏子乔不知道的事情吗?

    苏木冷笑:“若要人不知道,除非自己莫为。张公公,你弄出这么大乱子不说,反叫了刘瑾也恨上了我要害我性命,总归你得给我一个解释是吧?”

    张永羞愧地紧了一下手脸,尴尬地说:“子乔,张永在认识你之前不过是宫中的一个小太监。若为子乔你的提携,入了陛下的法眼,也没有今日的风光。你的大恩大德,张永一辈子都报答不完。实在是,实在是……张永骤然得居高位,以前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在这大内里又没有人情面子,要想叫手下人听话,威固然够了,这恩却不知道拿什么来施。这次才逼不得以行此下策,还请子乔你恕罪!”

    说着话,他就将事情的来由同苏木说分明了。

    原来,张永那日同苏木一道从银钩赌场出来之后,张永见那赌场大衬称银小衬称金的光景,贪那赌场的利益,索性就带了人马又回过头将刘瑾在这处的产业都给接收了过去。

    表面上却对东厂的人说,这家赌场得罪了苏先生,得有个交代。既如此,就将赌场赔给苏木好了。

    东厂的人见御马监的人凶狠,飞快地报去刘瑾那里。

    刘瑾一听说张永和苏木勾结在一起,心中就畏惧了。区区一个张永,他还不放在眼了。可苏木这人,即便是他这个东厂厂公也是惹不起的。恨得牙关痒痒的同时,只叫手下忍耐,他自有计较不表。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刘瑾又告了这么个黑状,算是彻底和苏木翻脸了。

    相比起东厂有规矩钱保护费可收不同,张永的御马监却没有其他外快。这次没收了刘瑾的赌场,有了固定的收入,手头一下子有了活动钱。

    说完话,张永作揖到地,向苏木陪罪。

    见大内排名第二的公公居然向苏木赔礼,其他太监都惊得瞠目结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木拿这个厚脸皮的张永也是没有法子,只道:“我可是被你害苦了,还平白同刘瑾做了仇人。”

    张永:“苏先生,那个赌场每月都有五六千两的流水,你放心好了,总归是少不了先生那一份。这其中起码有两成是你的产业。”

    东宫旧人都知道这个苏先生什么都好,惟独有贪财这个弱点。

    苏木气苦:“谁要你的股份!”

    正在这个时候,正德皇帝走到大殿门口:“苏木,你进来吧,太后有派遣给你。”

第三百四十章 派遣

    “派遣,什么派遣,太后她老人家还要责罚微笑臣吗?”苏木心中不塌实,忍不住问。

    可皇帝却大步走下台阶,朝张永点了点头:“张永,摆驾回西苑。”

    “是,万岁爷!”

    苏木大惊,“陛下你这是要走了,臣……”臣怎么办啊?

    正德看着苏木,挤了挤眼睛:“自然是要走的,苏木,老实对你说吧,朕最害怕看到太后流泪了。她老人家一抹眼泪,朕心中也是发酸,既然如此,还是先回西苑的好。反正这事是因为你那《红楼梦》而起,自己定吧!”说完话,就打了个响指:“出发!”

    一派后世非主流**青年的派头。

    几个太监一涌而上,簇拥着正德小皇帝走了。

    太不讲义气了,太不讲义气了!看着正德皇帝的背影,苏木气得直打哆嗦。

    这才是恶人有恶报啊,想当初苏木也很是坑过正德皇帝几回,如今,山水有相逢,这次自己最需要皇帝的时候,朱厚照这小子却撒手不管了。

    居苏木看来,张太后面向和蔼,应该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可女人这中生物最是没有理性,一旦涉及到子女,更是如此。

    苏木心中第一次有些发憷了。

    可就这么呆在外面也不是办法,只能得硬着头皮又进了大殿。

    殿中依旧如先前那般狼籍,屏风依旧躺在地上,三本《红楼梦》也被张太后撕成了碎片。

    风吹进殿中,乱七八糟地四下飞舞。

    张太后好象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坐在须弥座上,指了指御案上一张用木头镇纸镇着的字条:“你拿了去吏部,然后上任去吧,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以你之才,想必也不用哀家提醒。”

    “是,太后。”苏木小心地走上前去,拿了太后的手书,一看,顿时一呆:这是要外派我苏木去做官吗?

    条子写得很简单,大意是着吏部派他去沧州出任巡检司巡检,一个正九品的官员。

    对苏木来说,七品知县也算是芝麻绿豆官,这巡检,比芝麻还芝麻。

    这个职务最早是明太祖朱元璋所设,盘查过往行人是巡检司的主要任务;稽查无路引外出之人,缉拿奸细、截获脱逃军人及囚犯,打击走私,维护正常的商旅往来等是设置巡检司的主要目的。

    说好听点,就是武警中队队长。难听点,有些像现代社会的户籍片警,当然,巡检手头有兵,比片警权力大得多。

    苏木心中奇怪,太康公主失踪,大不了派人去找,找着了直接绑回来就是,现在平白让我到地方做个小官,就算是贬斥,也不至于贬成这样,再说,我苏木又不是官。太后你这么一弄,反倒是便宜我了。

    张太后缓缓道:“苏木,想不到你也是个心思便给之人,难怪能得天子信重。孝宗皇帝大行那天的事情关系到宫庭的声誉,秘而不宣,天下间知道你名字的也没几人。但哀家却是晓得的,你替皇帝也立下过大功。这次经你提醒,哀家突然想透了,太康公主定然是去了沧州。”

    苏木低着头,静静聆听,心中知道张太后已经说到关键处。

    张太后大约是刚才已经和正德皇帝商量好了,表情也平和下来:“太康从小没人管束,性子也怪,自从读了苏木你的书之后,想必是迷了心窍,要学书中的林黛玉去同表哥见面,在来个青梅竹马闹点事来。”

    “哀家在未入宫以前本是沧州兴济县人氏,自从做了先帝的皇后之后,对乡民也颇多照顾,这做人不能忘本。”

    苏木随口恭维:“太后的德行,天下人自然是知道的。”

    张太后脸色也好看了些:“正因为不能忘本,太康年满十四之后,哀家就有意给她定一门婚事。按照明朝的规矩,皇帝大婚,只能娶普通人家的女子;而公主嫁人也不能嫁给权贵,中上人家即可。恰好,沧州人家里有一户人家乃是书香门第,却是良配,礼部将此事报上来之后,哀家也同意了。从太康所留的信笺来看,她想必是偷偷跑去看那户人家的公子,学《红楼梦》中的宝玉和黛玉的故事。”

    苏木听得冷汗滚滚:明白了,明白了,应该是这样的!

    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不乏对未来人生充满幻想的天真少女。在后世,这样的人苏木虽然没见过,可在报纸、网络上却没少见到。比如,某某某少女,因为沉迷于《还珠格格》就学那小燕子离家出走,要去寻找自己的奇遇;某少女看了《步步惊心》,入了魔障,整天幻想着自己是马尔泰若曦,把身边的人都当成四皇子、八爷什么的……

    对于这种神经病一样的浪漫情怀,依苏木看来,就该抓起来饿上几天。知道饿,就会清醒过来。

    张太后:“本来,寻找太康这件事派东厂和锦衣卫去办最好不过。”

    苏木:“不可,太康公主私自出宫私会未婚夫一事太骇人听闻,若派厂卫去办,叫天下人知道了,天家威仪何存?若是叫文官知道了,陛下和太后免不得要被言官们的口水给淹没了。这事得悄悄地办,不为人知地把太康公主殿下给请回宫来才好。”

    张太后难得地点了点头:“说得好,所以,这事就着你去办。若是寻不回太康,你也不用回来了,明年的恩科就没必要参加了。反正哀家已经许了一个正九品的官职,你就在这个职位上做到老死吧!还有,若是让别人知道太康公主离开了北京,你也不用回来了!”

    苏木气得差一点给自己一记耳光:我多这个嘴做什么,且说太康未必就在沧州,我现在过去,扑空了怎么班?就算她在沧州,我又不能对她动粗,还得保守秘密。正德皇帝已经如此**,依刚才太后和正德皇帝所言,这个公主就是个神经病,要想哄她回京,容易吗?、

    张太后:“对了,你苏子乔在士林中偌大名气,乃是年轻一辈读书人当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若是去了沧州,还不引起轰动。一举一动,都要落到别人眼中,还怎么找太康。因此,得换个假名字。这次让你去做巡检,巡检司的职责中本有盘查人口一项,正方便你寻找太康公主。”

    说完,张太后最后补充一句:“你去了之后,一切低调。”

    “低调”二字本是现代用语,想必张太后也是从正德皇帝口中听得,现在活学活用。

    苏木的言谈举止已经开始对明朝的宫廷产生影响了,可他现在心中苦涩,却没办法得意了,只能拜下去:“臣,苏木谨尊慈圣太后懿旨。”

    “好吧,今日且饶你一回,下去吧!”张太后忧伤过度,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苏木回去准备行装。

    苏木:“太后,臣还有几个问题要请教。”

    张太后不耐烦地道:“说。”

    苏木:“太康公主这次出京身上带了多少钱,身边又有什么人随身侍侯?还有,太康殿所定的亲事究竟是沧州府那户人家,家中又是什么情形?”

    张太后:“带了多少钱,哀家怎么知道。太康身边就两个得信重的宫女,一个叫一饼,一个叫二饼。”

    “打麻将吗?”苏木一呆。

    张太后又道:“至于公主所许的人家,乃是沧州城第一大户,姓顾。未来的驸马叫顾润,字一雨,本是沧州府书生,听人说也是个风流儒雅的才子,诗词歌赋都很是不错。只可惜不喜欢八股时文,在科举场上连连名落孙山。不过,他既然要做皇家驸马,将来也做不得官。没有功名,却是正好不过。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苏木:“臣还有一事,太康公主殿下究竟长什么模样,臣以前也没见过,就算是真的见面,也识不得呀!”

    张太后沉吟片刻,就叫了一声,命一个太监取了一副画像:“这就是她啦,你且收着。”

    一看到女儿的画像,张太后又落下眼泪来。

    苏木也顾不得看,袖了画像,退了下去。

    然后不要命地逃回家去。

    等回到家,已是半夜,喝了两杯茶,苏木尤自觉得一颗心跳个不停。

    好半天,他才恹恹地从袖子里掏出那轴画像,只看了一眼,就扑哧一声笑起来。

    实在是……实在画得太写意了。

    原来,这古代的中国画对于人物画却不擅长,任何一个女子落到画师UU小说都是千人一面,根本分不出子丑寅卯。

    尤其是画皇家人物,为了突出画像主人公的高大形象,都毫无例外的安上去一个大得失去比例的西瓜脑袋。

    至于身材,女子的胸部肯定是不能画的,任何突起都是大不敬。

    如此一来,太康公主在宫廷画师的陛下就变如同一根大脑袋木棍身子的豆芽菜。

    这样的形象自然是臭到人神共愤,要想凭这张画寻人,最后的结果就是找到火星上面去。还别说,太康公主的模样真有点像上个世界美国电视连续剧中的火星叔叔马丁。

第三百四十一章 即将启程

    苏木捧着一个女子的画像看得入迷,又是笑又是乐的,早惊动了侍侯在一旁的小蝶。

    小丫头也好奇地伸过头来看。

    苏木提起画像就拍了她小脑袋一下,问:“美吗?”

    “挺美的。”小蝶由衷地说。

    “不可能。”

    小蝶正色道:“此女银盘大脸,仪容端庄,确实是美。”

    “什么银盘大脸,明明是甩饼脸好不好,你什么审美品味啊!”苏木气得笑起来。

    “敢问老爷,什么叫甩饼?”小蝶好奇地问,苏木也是费了半天劲才将印度甩饼给自己的专用大厨,未来的暖床丫头解释清楚。、

    小蝶问明白之后,笑得岔了气,捂着肚子擦着泪花道:“老爷,这个姑娘对你一往情深,又将画像送给你,你却这样埋汰,也不怕伤了红颜知己的心?”

    苏木伸出手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气得小丫头眉毛都竖了起来:“小蝶,本老爷一天忙到晚,哪里有兴趣去风流快活,这张画是画像上的姑娘母亲送我的,让我认个相貌。”

    小蝶突然紧张起来:“是这姑娘的母亲送的,媒人是谁,吴姐姐怎么办?”

    苏木苦笑:“你说的是什么呀,这姑娘我苏木可配不上,真若娶了她,那才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呢!”

    自家老爷这么说,小蝶却不服气了:“老爷好歹也是堂堂举人老爷,将来弄不好还能中个进士。真到那一天,就是文曲星下凡,什么小姐配不上,难不成画上这女子还是公主不成?”

    小蝶这话还真说对了,苏木却不解释,只道:“我也是偶然的机会才得了这张像,不过这女子真娶不得。”

    小蝶好奇地问:“怎么就娶不得?”

    苏木:“人家是要招上门女婿的。”

    确实,做驸马还真跟上门女婿没什么区别。一旦你娶了公主,以后就没有机会科举入仕。这是朝廷的制度,明朝的文官最外戚和皇亲有极大的戒心,在他们看来,这些同皇家粘上的边的人天生就是叛乱者。一但做了宗室,你不能做官、不能经商积累财富,一辈子就只能靠朝廷发下的死工资吃饭。

    在想起太康公主的古代和荒唐,苏木突然对朱厚照未来的妹夫心生同情。

    小蝶:“原来是招上门女婿啊,想来这姑娘的母亲认识老爷,想请你帮她家物色一个。”自家老爷前程远大,定然不会去给人做赘婿自甘堕落,她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苏木:“是是是,小蝶你说得是,她母亲上想叫我给她家介绍一个上门女婿。”这次如果去沧州,要想寻到太康公主,免不得要跟那未来的驸马打交道。

    可如果公主没去沧州呢?

    管他呢,既然张太后叫我去沧州,我先去碰碰运气就是了。

    这张像画成一个四不象,毫无参考价值,说句实在话,还没苏木画得好。

    他就将那张画像塞到小蝶手头:“拿去扔伙房里,救火的时候用。”

    小蝶:“老爷,多好的一个美人啊,就这么烧了,不觉得可惜吗?将来若是想念人家,看上几眼,也算是个念想。”

    她却故意开起苏木的玩笑起来。

    苏木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对了,过几日我就要去沧州了,你帮我收拾些行装。”

    “去沧州……做什么?”小蝶一呆,然后恍然大悟性的样子:“老爷前几日就说要出门游学,小蝶却是忘记了,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说罢就要出去,苏木拉住她,道:“也不急着今天晚上。”

    小蝶以为自己要出门游学,苏木就将错就错,也不说明理由。

    小蝶恩一声站住了:“老爷,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先说一声。还有,老爷这次去沧州游学要呆多少日子?”

    “别准备太多东西,就两件换洗的衣裳,书籍笔墨什么的都不用带。对了,明日你拿了一百两现银去兑点黄金回来,也方便携带。”苏木说:“这次去沧州游学,日子不定,看情况吧。短则十天半月,长则半年。无论如何,春节前是要回来的。”

    苏木实在是不愿意离开北京,心中暗自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希望我一去沧州就把那女文青给逮住了!

    拜古代恶劣的交通所赐,这年头的人出一次门,大多以月为单位。尤其是读书人出门游历增涨学问和见识,出门三五年也不希奇。

    小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说她也要随苏木一道过去。

    “你就别去了吧!”苏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这次去沧州乃是给皇家办差,又涉及到皇室的**,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真带小蝶过去,对小丫头未必是好事。

    小蝶不依,有些恼火的样子,说以前从保定来京城,她不也同苏木一道游遍了整个山东。而自家老爷又是个自在惯了的,对于世事人情也是一窍不通,让他一个人去不放心。

    苏木有些头疼,心中突然一动,小蝶人死丫头别的都好,唯一的弱点就是有些贪财。当然,苏木也爱黄白之物。这大概是因为他和小蝶以前在保定很是穷困潦倒几年,尝尽了世人的白眼。

    而金钱能够给他们带来一定的安全感。

    或许,可以从这方面说服小蝶。

    苏木就笑道:“我当然是巴不得和你一起去沧州,不过你若走了,家里怎么办?你想啊,这宅子怎么说也值好几千两银子,还有家里又放着几千两现银。如果你我都不在家,那些新买的人口你就放心吗?离开你这个小管家,这屋里还不乱套了?”

    听苏木这么说,小蝶才醒悟过来,连声道:“是是是,小蝶却是不能离开的,得替老爷将这个家守好了。可是,老爷这一去,估计就好好几个月,小蝶心中难过……”

    说到这里,小姑娘神情有些抑郁,苏木也是哄了半天,才让小蝶恢复正常。

    “对了,我这次离开京城,家里若有事,可去找胡顺胡老爷。”

    话还没有说完,小蝶就要爆发。

    苏木连忙道:“算了别去找他,你直接找胡进学好了。”

    小蝶这才点头:“找大个子倒没什么。”

    苏木还是不放心,又将张永在皇宫外面的地址说给小蝶听了:“这个张先生同我也熟,实在有什么麻烦,你也可以去找他帮忙的。”

    张永虽然住在西苑和皇宫里,他在外面买的宅子一个月也住不了三五日。不过,张公公什么人,家里日夜都有两个太监门房,真有急事,也不怕找不着人。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我是梅富贵

    因为没有什么急事,苏木也没急着去沧州,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照例出门跑了几千米,然后回家睡了个回笼觉。

    等起床之后,已是中午,小蝶已经将苏木的行李准备妥当,除了换洗衣裳,还有十两金叶子,至于路上的路引什么的,也早早地去办回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张永却上门来了。

    这个司礼监的二号人物这次声门显得很低调,穿这一身边幅,也没带随从。

    进了书屋,苏木指着身边的小蝶介绍道:“张公,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兼管家,我这次去沧州游学,家里若有事,还请你多多关照。”

    小蝶忙微微一福:“小蝶见过张老爷。”

    张永笑眯眯地将小蝶扶起来:“好一个伶俐的小丫鬟,又生得美貌,想不到子乔府上还藏了这么一个小美人。”

    小蝶倒有些不好意思,忙退了出去。

    等小蝶离开,苏木这才问:“张公公这次来苏木这里,所为何事?”

    “两件事。”说话中,张永,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来,放到苏木面前,翻开来,里面黄灿灿却是金叶子:“这是子乔这个月在银钩赌场股利,一共二百两黄金,你不是要出远门吗,特意过来给你壮行。”

    苏木心中也是欢喜,虽然知道只要一接了钱,就算是跟张永结成了利益同盟,以后就跟刘瑾是敌非友了。可就算不接,那刘瑾也不会放过自己。自从太康公主这事之后,苏木就算是跟刘公公彻底翻脸了。

    既然张永要给我钱,也不用客气。

    苏木笑了笑,将金子收好,放到一边:“说第二件。”

    “这第二件嘛……”张永拖长了声音:“子乔这次要去沧州,我已经在东直门码头给你准备好一艘快船,船上都是我的心腹,一路上的安全你大可放心。”

    “多谢张……不对,你这是来催我上路?”苏木突然明白过来,心中也恼了。

    “对。”张永正色道:“接慈圣皇太后懿旨,特来询问你什么时候能够出发去沧州?”

    太康公主毕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一人行走江湖,说不清就会遇到什么不测之危险,太后说不担心也是假话。

    苏木气道:“准备好了就走,也不一定。”

    张永:“那好,张永说不得每日都要过来一趟,还请子乔不要放在心上。”

    苏木可不想身边多这么一条尾巴,堂堂一个大名士,未来的进士,出入都带着一个正人君子口中的阉贼,名声还要不要,以后还在不在文官系统里混?

    “罢,等我去吏部拿了告身就出发。”

    “好,那么,子乔,我已经为你备好了马车,正在门外等着呢!”

    “你……”苏木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的派遣也不用去吏部,到兵部去吧!”

    “兵部……”苏木突然明白过来,这巡检是武官,武官得由兵部任命。

    苏木叫了一声晦气,他上次好好的户部郎中变成了扬州推官。

    这还好,推官好歹是正六品,朝廷命官。

    现在好了,一下子变成了九品巡检,还是武职。

    无论怎么想,苏木都觉得很没面子。

    依旧是去了西苑,到兵部值房拿了告身,也懒同兵部的官员废话,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那个兵部郎中却笑道:“你也不看看。”

    苏木没好气地说:“反正不过是一个正九品,也没什么可看的。就算是弄错了,难不成还有比正九品还小的官职?”

    “你还是看看吧!”那个郎中笑得很是神秘。

    苏木这才留了神,打开手头的文书,这一看,却吃了一惊:“是不是弄错了,将别人的告身发给我了?”

    原来,这告身上填的名字却不是苏木,而是一个叫什么“梅富贵”的真定军官。

    除了告身,下面还有一张路引,上面依旧填着梅富贵三个大字。

    “没弄错,是你的,这天底下还有几个,梅富贵?”那郎中一嘿嘿笑着:“梅巡检,快快拿了告身上任去吧!”

    苏木:“我叫苏木,这不是我的。”

    那郎中脸一板,厉声喝道:“梅富贵,你是不是仗着在大同前线立了点功劳,嫌官职小,对朝廷的派遣心生怨怼?还不速速退下,否则治你个咆哮公堂之罪!”

    苏木平日里接触的不是内阁首辅就是皇帝、太后,什么时候怕过人,也是怒了:“什么没富贵,我还没节操呢?君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那郎中面上的怒容凝结了,须臾,就扑哧一笑:“我管你是谁,不过上司让我将这份告身给你,你接着就是了。至于朝廷是怎么安排的,本官也不清楚。”

    苏木心中突然一凛,暗想:我却是笨了,这次去沧州寻找太康公主,关系到太后和正德皇帝的脸面,自然要悄悄地过去。别人不知道我苏木是谁,可朝廷上还是有几个大姥晓得咱是正德皇帝的亲近大臣,突然被派去做九品芝麻官,难免心生疑窦。如果再有有心人一查,不就将这事查出来了。为颜面计,又是为了太康公主的人身安全,自然要悄悄地进村子,打枪的不要!

    也因为如此,太后才让我用假名过去上任。

    想到这里,苏木这才恹恹地收了告身,正要离开,突然想,刚才听这个郎中口中所说,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梅富贵,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别叫他的熟人看到,穿了帮。

    心中好奇,就问:“郎官,这梅巡检究竟立过什么功劳?”

    “梅巡检不就是你吗?”那郎官还在笑:“放心好了,此人本是真定的一农家子,三年前被征召去了大同前线,在一次同鞑靼人作战的时候失踪。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已经阵亡了,不会再出现的。”

    苏木:“没阵亡就有可能出现。”

    “不会不会。”那郎中显然是已经得到了指示,道:“这个梅富贵失踪以后,军队也去草原上寻过,发现了他随身所带的兵器,还有破成碎片的血衣,想来必定是已经死了。”

    说着,郎中又道:“当时大同前线将梅富贵的名字报到兵部的时候,本打算为他讨要抚恤。不过,因为没见到尸首,不能定为阵亡,就压下来了。据梅富贵资料上所记载的相貌来看,同你倒有七分相似。你领了告身就上任去吧!”

    “梅富贵,这人哪是什么没富贵,根本就是没命啊!”苏木摇了摇头,感觉到自己这次去沧州好象有些不吉利。

    尤其是这个名字。

    (本菊)

第五卷 皇家派遣 第三百四十三章 沧州

    好好的一个大名士当不成,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叫梅富贵的武人,苏木心中憋屈。可太后的派遣,却不得不去办。

    实际上,这种差使,别人求都求不来,办得漂亮,就算是简在帝心。不,应该是简在太后之心。

    未来的前程自然是十分的光明。

    可苏木并不需要用这些讨好太后,他本就是皇帝龙潜是的旧人,若非没有进士身份,此刻早就是正五品以上的正印官了。

    心中叫了一声晦气,苏木也不想在耽搁,在兵部领了告僧后,只在家里歇了一夜,就独自一声启程去沧州,冒名顶替做了个所谓的巡检去了。

    张永早就替苏木安排好船只,等苏木上船,一刻也不耽搁,顺着大运河而下,只四日光景就到了沧州。

    说起来,这沧州的交通还真是方便。

    这一路,张永安排在船上的几个太监都是一身便装,扮做水手船夫。

    这几人不认识苏木,不过,能够让张公公亲自安排船只,必然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这一路上,刚开始,对苏木也是恭敬。

    在知道苏木是去沧州做巡检之后,几个太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是张公公的熟人或者亲戚,否则也不可能给他安排这么一个肥缺。

    既然苏木不是什么大人物,几个太监倒也随便起来,一口一个“梅巡检”、“富贵大哥”地叫得亲热。

    又有一个中年太监笑眯眯地恭维苏木道:“梅巡检,咱家也是张公公身边得用之人,别的不敢说,这眼力劲和待人接物却是一把好手,还打得一手好算盘。咱相聚是缘,以后在宫里混不下去了,弄不好要请你赏口饭吃,到时候可别将咱家往门外推哟!”

    苏木笑道:“我一个小小的九品官,算得了什么,公公说笑了。”

    那中年太监正色道:“梅大哥咱们明人不说假话,你这次能够拿到这个肥缺,自是得了张公公的看顾。你也别小看那个九品巡检,好歹手头也有几十号兵丁,把持这交通要道。沧州是什么地方咱们可都清楚得很,一年下来,你怎么这也得弄上千两好处啊!”

    “一个小小的巡检一年也有上千两好处?”苏木吃了一惊,忙问。

    那太监道:“普通巡检就个叫花子,可沧州的巡检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梅大哥你就别装了。”中年太监小声笑着:“谁不不知道沧州那地方产盐,做巡检,也不须做什么,只要查得两船私盐,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如水一样流进腰包。”

    其他几个太监也是满脸的羡慕。

    苏木这才一拍额头:“却是忘了,长芦盐场!”

    所谓长芦盐场就是大明朝海盐产量最大的盐场,位于渤海岸,南起黄骅,北到山海关以南,全长六百多里,这中有一半位于沧州境内。

    明朝的国家财政中有很大一部分收入来自盐税,总共有三个大盐场:长芦盐场、两淮盐场、浙闽盐场。

    这其中,两淮的产量最大,占总产量的六成。长芦站其中三成,福建浙江则只有一成。

    盐之利苏木自然是知道的,这东西在古代就是硬通货,可以直接当现金使。正因为如此,国家对于私盐打击得非常严格,只要你私运私贩够一定数量就是死罪。

    因为,朝廷就派出军队在主要的交通要道设置关卡,盘查商贾。

    作为沧州巡检司,也有打击私盐的资格。虽然品级低,但也油水却也不小。长芦盐运都指挥司和军队吃大头,巡检司也能捞点汤汤水水喝。

    不过,对于在这里靠盐巴发点小财,苏木是没有任何兴趣的,他只想快一点找到那该死的公主,也好早一点回京交差。

    正是阳春三月,沿途风光极好,这一路走得倒也不累。

    到了沧州,苏木同几个太监分手之后,安步以当车,逍逍遥遥地朝州衙门走去。

    进得城中,苏木倒是吃了一惊,这地方还真是繁华啊!

    就起繁荣程度,已经甩保定两条街了。

    城中行人往来不觉,百姓看起来都好象很富足的样子。

    到处都是盐商的私家院子,显得富丽堂皇,不愧是盐业之都,即便比不上扬州,在北地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城。

    沧州虽然带着一个州字,却不过是一个属州,县级编制,归河间府管辖。

    知州从五品,下面还设有一个正六品的同知,从七品的判官。

    等到了州衙,苏木不住地摇头,实在是太小太简陋了,跟保定的清苑县衙相差仿佛。

    衙门的围墙居然是黄土夯成的,上面还有春草萌发。州衙大门也掉了漆皮,好象是生了瘌痢头。

    官不修衙乃是官场的常例,你费老大工夫将衙门政治好了,不但讨不到好,反落了个糜费财力民力的罪名,搞不好是要被人弹劾的。

    就算没有上司和同僚找你麻烦,等你三年期一满调任,岂不平白便宜了下一任知州。

    所以,衙门的好坏跟当地的经济条件,以及官员的清廉与否却没有任何关系。

    进了州衙,同衙役说明来意,就有人飞快地引苏木去礼房报验明正身,报备。

    然后,又有一个小衙役引着苏木去拜见知州大老爷。

    走不了几步,走到了知州的官房,里面却是一个头发胡须都白尽的糟老头。

    这人正是沧州知州关继宗,定睛看去,此人满面都是皱纹,偏偏又都软塌塌地耷拉着,整个背都佝偻着,气色显得很是败坏。

    苏木吃了一惊,他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老的官员,看年纪起码有七十岁了吧?

    不对,明朝也有退休制度,内阁阁老们就不说,毕竟是正二品的大员,只要皇帝不让你走,大可干到老死。可地方上的正印官,总督、巡抚以下的官员只要一满六十都要致仕途回家休息。

    督巡部堂,则可以干到七十岁。

    古人老得快,人生七十古来稀,就算让你继续干下去,你精力也达不到。

    苏木心中奇怪,一时倒也忘记了行礼。

    那关知州突然一笑:“别看了,本官生得老相,今年才五十出头,还能为朝廷出力。”

    这老头倒是诙谐。

    苏木也笑起来,随意地一拱手:“下官苏……下官梅富贵,拜见知州大老爷!”

    按道理,苏木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九品武职,见了从五品的知州应该跪下磕头的。可他却只记得自己的举人身份,再说,他见了天子和太后也是不用下跪了,叫他跪一个糟老头,却是打死也不干的。

    见苏木大剌剌地站在那里,引苏木进来的那个衙役大惊,忙悄悄地扯了扯苏木的袖子,不住地跟他做眼色。

    苏木这才想起这一点,也知道这个衙役是对自己的好,就朝他微笑地点了点头,却不跪。

    关知州却道:“梅富贵,恩恩,知道了,兵部的行文早几日就到了,知道你要来做巡检,早就等着呢!你是当过兵的,只知礼数,本官也不怪你,坐下说话。”

    此人倒是个和蔼的上司,苏木突然对这人有些好感,点了点头,就一屁股坐下去。

    二人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外官房外面有人道:“新任的巡检来了?”、

    一个中年官员大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谁是梅富贵?”

    苏木站起身来,拱手:“在下梅富贵,敢问上官是谁?”看此人大约四十上下,生得倒是英俊,胸口的补子却是正六品的官衔,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沧州同知。

    “本官是谁你日后自然知道。”那人的眉宇之间显出一丝厌恶,不客气地说道:“你一个九品不入流的官员,有什么资格站着同本官说话,跪下!”

    苏木一时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那个叫梅富贵的九品武官,一楞,随口问道:“你叫我跪下?”麻辣隔壁的,你什么身份,也敢让我跪?

    “无礼!”那官声音大起来,眼睛里全是怒火:“竟敢对本官无礼,来人啦,将这粗鄙军汉叉将出去!”

    那衙役忙插嘴道:“梅巡检,这位是本州同知杨州同杨老爷。”

    “哦,原来是杨州同。”苏木又拱了拱手。

    关知州见二人要闹,忙笑着出来给苏木解围,道:“杨大人,梅巡检乃是朝廷直接派遣过来的,又在大同前线为国家立过功劳。军中汉子不知礼数也正常,却也不必放在心上。对了,杨大人过来做什么?”

    见关知州护着苏木,杨同知也不好发作,冷笑道:“听说梅巡检上任,本官身为知州的佐二官,将来在地方事务上免不得要同梅富贵打交道,就过来见见面。却不想竟然是个粗鄙莽夫,扫兴!”

    说完,就一挥袖子,扬长而去。

    关知州还是呵呵地笑着:“梅巡检,杨州同乃是正经的进士出身,不想本官。他就这脾气,你也不用在意,将来还得好生处置手头政务,为朝廷效力……”

    苏木一呆,突然想起以前打听到的消息,这个关继宗没有进士功名,以举人身份做了十多年县丞,然后又做了知县,最后做到正从五品的知州。

    以举人身份走到这一步,此人倒也不容易。

    据苏木手头的资料来看,此人就是个滑不溜手的老官僚,非常没节操。

    难怪如此和蔼,想来是看到苏木这个分正经出身的官员,心中亲切。

    关知州,然后劈劈啪啪说了一壶茶光景的废话,等到说得苏木头大如斗,这才笑这对那个衙役说:“好了,你带梅巡检去巡检司上任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 快嘴赵葫芦

    “是,谨遵大老爷之命。梅巡检,请!”那衙役恭敬地将苏木迎了出去,领着他就朝衙门外走去。

    苏木却是奇怪了,问:“敢问小哥,你这是要将我朝什么地方领?”

    那衙役年纪甚小,大约十三四岁,一说起话来眼珠子就转个不停,颇有些吴老二的风采。听到苏木问,连忙道:“不敢不敢,当不起。梅巡检大约还不知道,这巡检司并不在州衙门,甚至不在沧州城内。而是在城东十里地一个叫半壁店的小镇里。”

    这人同关知州一样,也是个话多的人,不待苏木问,又接着道:“这巡检司负责盘奸、缉私得事务,尤其是缉私,私盐贩子没事怎肯钻进城来送死。所有,无论哪州哪县,巡检司的官署都在城外的交通要道上。半壁店正好把出东面盐场向西的一条水道,大的私盐队虽然碰不到多少,小鱼小虾总归能抓住一两只。”

    说话间,两人就出了州衙,那小衙役就朝街上的一辆牛车招了招手,然后转头问苏木:“梅巡检,坐车不?十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天色已经不早,走着去却耽误工夫。”

    见苏木点了点头,小家伙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同车把势讨价还价半天,才喜滋滋地坐了车过来。

    待得苏木上了车,小衙役还在说个不停,就没有个停的时候。

    苏木先前已经听知州说了半天废话,又被这家伙不停地唠叨,脑袋竟然隐隐发涨。

    就打断他的话头,问:“小哥贵姓,今年几岁了,怎么这么小就做了衙役?”

    还没等小衙役回话,车把势就笑道:“这位老爷大约刚到,还没听说过州衙门大名鼎鼎的快嘴赵葫芦吧。这沧州城中的人可以不知道知州大老爷的名字,却没几个不知道这小家伙。老爷也别小瞧他,赵葫芦虽然今年才十四岁,可从六岁起就在衙门里厮混。资历比许多官差都老。”

    听到车把势提到自己,小衙役骄傲的挺起单薄的胸膛:“梅老爷,俺六岁就给知州老爷当童子,这衙门里的事情可是门清,你若有不清楚的地方但问我就是了。”

    “六岁就进衙门给州府衙门做童子,你父母也舍得?”苏木吃了一惊。

    “我父母,早死球了!”赵葫芦哼了一声,闷头伸手去驱赶不段飞来的牛虻。

    车把势对苏木说:“这位老爷,赵葫芦的娘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他爹也叫赵葫芦,是衙门里的老衙役,嗜酒,腰上常常别着一个口酒葫芦。五年前出公差的时候,醉死在酒桌上。知州见他可怜,就让他进府跑腿,混口饭吃,这个赵葫芦的外号就传给了他。”

    苏木一笑:原来赵葫芦的爹也是酒精考验的革命干部,还因公殉职了。

    笑完,苏木心中又是一动,这个快嘴赵葫芦是本地人,又是老衙役,想来对地方上的情形也是一清二出,我这次独身来沧州寻太康公主,人地生疏,也确实需要找个熟悉情况的人问问。

    正想到这里,还没等苏木说话,赵葫芦话多,却憋不住了,低声道:“梅老爷一个人来沧州上任,得仔细那杨州同杨老爷。”

    “杨州同?”

    赵葫芦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苏木耳语:“梅老爷却不知道你已经触怒杨老爷了,他今天一见你的面就叫你下跪,那是要煞你的锋头。”

    确实,杨同知刚才对苏木很不友好的样子,苏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人,听赵葫芦提起,不觉皱起了眉头。

    赵葫芦接着说:“这沧州城里的人都知道,如果能够在长芦盐运使司得个一官半职,三代人的吃穿都不用发愁。实在不成,进巡检司也好,至少可保一世吃用无忧。这巡检司历来就是州衙门的钱袋子,杨同知的任期眼见着就要满了,他在沧州干了一任,平日里挪借了不少官银,这次要走,得将那写漏洞填上才好。所以,杨老爷就有意将巡检司掌在手中,恰好这里出缺,就有意用自己的人补上去。却不想,半路杀出梅老爷你。你说,杨州同会罢休吗?”

    “原来如此,你倒是打听得清楚。”苏木笑了笑,伸出手去扶正这小家伙头上的四方巾。

    看来,再小的地方,也免不了势力之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在京城成天和皇帝、阁相呆在一起,高屋建瓴惯了,却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也就是听听罢了。

    “开玩笑,我是谁呀,我是赵葫芦,梅老爷你也不去访访,这沧州城中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小家伙更是得意。

    “哦,既然你说自己天上知一半,地下全知道,那我考你一个问题。”

    “梅老爷你且说,不过呀,小人的消息也不是白打听的。”小家伙笑眯眯地看着苏木,那神情像足了以前的吴老二。

    不过,这小子生得倒也俊挺,比起猥琐的吴老二来却可爱得多。

    苏木笑了笑,摸出一枚铜钱扔过去,其中未必不代着戏弄的意思。

    可赵葫芦接过铜钱却显得很高兴的样子:“谢老爷的赏。”也不嫌少。

    这让苏木对这孩子又多了几分好感。

    “赵葫芦,我且问你,知道沧州顾家吗?”

    “怎么不知道,对了,是哪个顾家?”

    苏木一呆:“沧州还有几个顾家?”

    “顾氏乃是大姓,以大运河为界,有河东顾、河西顾,景河镇那边还有一个景河顾,黄骅还有个黄骅顾,虽然都有血缘关系,可隔得却远,林林总总,加一起有十几个顾家。”

    苏木听得头大,打断这个快嘴小子的话头,道:“有个叫顾润顾一雨的听说过吗?”

    “顾润顾一雨……名字好熟。”小家伙老成地摸着下巴沉思。

    看他的模样,应该是不知道了。苏木心中有些失望,看来,这个顾润的家世并不是太好,难怪要自甘堕落去给皇家当驸马。

    正在这个时候,赵葫芦却一拍额头:“想起来了,你说顾润顾一雨,我一时倒是诧了。半天才象棋,原来梅老爷说的是顾花少啊!”

    “顾花少,这名字听起来好象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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