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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虎臣     明朝好女婿txt下载     明朝好女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 暴打淮王

    看到苏木如何和蔼,吴老二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规规矩矩地凑上去:“苏公子请将,我老二别的没有,就是讲义气。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苏木冷笑:“义气,当初在通州的时候你真讲义气啊!”

    吴老二很是尴尬:“我不是知道错了吗?”

    时间紧迫,苏木也懒得同吴老二纠缠,就说了一个地址:“这人姓张,叫张永,现正在家,你去找他。就说……就说我去淮王府和人比武,让他去请朱……大将军过来助拳,共襄这一武林盛事。你就对他说,务必将朱大将军叫过来。他不是一直想认识朱大将军吗,这动这给他这个大机缘,就看他如何把握了。”

    今天正是张永休沐的日子,宫中的太监也要朝四晚四,每月轮休两天。

    皇宫里规矩大,公公们嫌里面不自在。但凡有些身份和钱财的都会在外面买个宅子,弄几个用人,享受一下被人服侍的滋味。甚至还有人娶上几房太太,虽不能真刀实枪敦伦,却也养眼。再养几个儿子,等退休了,也好有个依靠。

    这也是宫中太监由来已久的生活方式。

    通过两个月的接触,苏木和张永混得非常熟了,就其亲密程度而言还超过了刘瑾。想当初,苏木因为先知先觉,知道刘瑾将来要坏在张永手头,甚至起过要压制这个张永的念头。现在回头一想,却是失笑:我又不是刘瑾的爹,操这个心做什么。历史的事情,还是交给历史自己去解决吧。就目前的亲近关系来看,我和这个张永倒密切许多。

    也因此如此,张永的情况他都非常清楚,甚至还在张太监宫外的家喝过一场酒。

    “就这么说,这张永是谁?朱大将军,就是那个宗室的小屁孩,一个没落的皇族,管什么用?”

    苏木喝了一声:“只管去,原话说给张永听就是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赶紧的,坐车去,别耽搁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吴老二却不走,反笑道:“坐车……坐车呀……我还是走着去吧!”

    说着话,就做了上下抛银子的肢势。

    苏木无奈,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塞到他手里。

    吴老二这才千恩万谢,点头哈腰地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旁边的锦衣卫力士不住摇:“苏老爷,这人怎么这么贱!”

    苏木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堂堂吴举人居然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可叹。将来,摊上这么一个亲戚,我苏木也是倒霉。”

    “苏老爷,还是赶紧走吧,要不,雇顶轿子。”

    “不急,得掐着点来。”苏木大概计算了一下吴老二叫上张永,然后要叫上朱厚照所需的时间,得在他们到淮王府的时候才发动。

    太早去了,反要吃亏。

    只是,如果去太迟,胡莹却要吃更多苦头。

    口中这种回答,脚下却快了许多。

    淮王府的位置正好位西苑以西,这一片都是达官贵人的院子。宁王府、淮王府、德王府、蜀王府,还有未来嘉靖皇帝老爹的兴王府,以及他上次去过的张鹤龄的侯府。

    等到了淮王府,苏木猛地瞪大眼睛,眼前一片血红,胸中怒气彻底迸发出来。

    却见到多日不见的胡莹被人捆在王府门前的石狮子上,身上的棉袄被人抽的稀烂,翻起来的雪白棉花上还沾染着点点红色。

    她倔强地仰起头,狠狠地盯着眼前一个半百老头。

    那老头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蟒袍,戴着一顶镶嵌着珍珠的皮弁,头发和胡须都已经班白了,估计年龄应该在五十以上。

    一般人到这个年纪都已经发福,显得老成稳重。

    偏偏这家伙偌大年纪了,手中却把玩着一个鸟笼,时不时吹声口哨,异常轻佻,一副为老不尊模样。

    他的三角眼中闪中无边的愤怒,坐在椅子上喝骂:“他妈的,你这死女娃子,竟敢行刺本王,着死吗?若不是本王有意娶你为妃,早就直接命人打死喂狗了。”

    “今日就将你捆在这里,等你爹来取人。到时候,倒要问问那姓胡的,你一个小小的千户军官,咱要娶你女儿已经是抬举了。”

    “他今日若来答应这桩婚事倒是罢了,若不答应,连他一起拿下智罪。”

    声音又尖又利:“去找胡顺没有。”

    “王爷,已经派快马出京了,胡顺正在房山,今日晚间就能回来。”

    不用问,这个老头就是淮王朱见淀。

    “呸!”胡莹平日里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可真遇到事却异常刚烈,就将一口带血的唾沫吐了过去,正好落到淮王头上。

    “王爷!”身边的太监们连声大叫,又是掏手绢,又是伸手去擦。

    淮王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什么时候见识过这种恶心的场景。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惊得连声大叫:“打,给我往死里打。反正离入洞房还有些日子,能够养好的!不不不,还是想给半王将唾沫擦了,快快快,恶心,恶心死人了!”

    见自己女人被人折磨成这样,苏木再也忍不住了,也顾不得朱厚照还没到,而淮王身边有不少太监和侍卫,大吼一声冲了过去,迎面就给了淮王一拳,直接将那老不死的从椅子上打落到地。

    “子乔!”胡莹大叫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

    可怜那淮王他们正乱成一团,也没有人看到苏木突然冲出来,一时不防,竟然着了道儿。

    就见到淮王扑通一声从椅子上跌落下去,嘴唇都破了,血不住地从口中流下来。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苏木就直接骑到他的身上,提起拳头“碰!”一声砸到他的眼圈上。

    这人眉骨上没有肌肉,只一层薄薄的皮肤,苏木成天和太子一起锻炼身体,力气何等之大,这一拳下去,淮王右眼就破了,血淋漓而出,糊得满额都是。

    “有刺客!”

    “来人啦!”

    太监们一阵大乱,同时有几双手伸出,去掰苏木的手。可惜,太监们体力本差,就如同蜻蜓撼石柱一般,反被苏木身体一振,同时跌了出去。

    更有太监情急之下,提着拳头朝苏木身上打去,触手皆是岩石一般的肌肉,反把自己的手震疼了。

    “你是谁呀,大胆!”淮王大声惨叫。

    “你管我是谁,今日非打死你不可!”苏木又是一拳下去,左眼也破了。

    淮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淮王,敢打我……哎哟!”

    又是一拳打在鼻子上,鼻梁上的软骨也断了。甜的酸的,枯的咸的液体流了出来。

    眼睛里的泪水不可遏制地涌了出来:“我是淮……啊!”

    “再打,我诛你九……哎哟!”

    下巴再吃一记,整个世界都在飞快地旋转。这下淮王在也经受不住,连声喊:“护卫何在,护卫……救命啊!”

    所有的太监还在闹,王府里冲出来一群手执大棍的卫兵,可提起棍子,眼前全是乱糟糟的太监,根本找不到目标。

    一口气打了十几拳,苏木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这还是他穿越到明朝以来,第一次真枪实弹地和人的打架。以前和太子比武,那不过是过家家,小孩子的玩意儿,哪比得上眼前的血肉横飞。

    就大声笑道:“没错,你是淮王,我是小民。那又怎么样,匹夫一怒,血流五步。感觉如何?”

    淮王:“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堂堂王爷被人打成猪头不说,还大失体统的求饶,身上还有半点天潢贵胄的气派吗?

    无论怎么看,淮王这次丢人算是丢到家了。

    所有的太监都楞住了。

    趁这个机会,护卫们这才拉开众太监,大喝一声:“王爷!”

    三四条棍子呼啸一声,同时朝苏木头上砸去。

    若是被砸中,苏木不死也要脑震荡。

    苏木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当下就放了淮王,就地一滚,堪堪避开。

    那几条棍子收势不住,同时落到淮王身上,如中败革。

    淮王这下连叫的力气也没有了,直接翻了白眼。

    几个卫兵知道犯了大事,急欲立功赎罪,四下一围,将苏木团团困住。

    这下,苏木心中一凉:糟糕!

    脑子里立即嗡一声,胡乱中朦胧传来胡莹的哭喊声:“苏木快走快走,别管我,我没事的……爹爹会来救我的……我没事的,啊!”

    就在王府院内的一座小楼里,因为靠着围墙,外面的情形自然一览无余。

    就在楼上,一双眼睛兴奋地看着外面的那一团混乱,口中连声叫道:“好好好,打得紧好,苏木,你这回是插翅难逃了。”

    “这些日子,你害得我龙在名声尽毁,我龙在在世人口中已经沦为笑柄。这次,你着我道儿,要将命丢在这里了吧!哈哈,痛快,痛快啊!”

    这人正是龙在龙明卿,他今日到过淮王府来就是得了宁王之令,来和淮王商议明日大年三十夜进宫之事。恰好就见到胡莹提刀来找淮王理论,被人拿下。

    于是,龙在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了一条毒计。

第二百八十七章 吴老二受惊

    其实,之所以建议淮王迎娶胡莹也是他出的主意,除了所谋甚大之外,随带着也打击一下苏木。

    自从屡屡败在苏木手头之后,龙在在下来之后,动用宁王府的情报网络,也已经将苏木的情况调查得清楚,知道他和胡家的关系非常诡异。

    也知道苏木和胡莹有了私情,只不过双方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一直没有能够走到一起。

    好,索性就将他们拆散。

    你苏木坏了我的名声,好,我就找人来抢你的女人。

    你一个小小的举人,难不成还能强过淮王。

    淮王本就是个二杆子老不修,被龙在在耳边一通吹嘘,说胡家的女儿如何如何美貌,立即就动了心。又想,自己这次来京城是要干大事业的,胡顺乃是牟彬的亲信,手头有掌握着上千兵力,真有事,也是一个值得借重的力量,立即就同意了。

    等到今天午,胡莹提着刀子来找自己理论的时候,淮王惊吓之余,心中也是大骂龙在:他妈的还说什么美女,高成这样,美个屁?还有那双大脚,穿的鞋子比本王的尺码还大,这种女人看着就恶心,谁肯要。

    当下就勃然大怒,命人将之拿下,准备直接以行刺罪打死。

    龙在见淮王居然这么行事,大惊,只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锦衣卫。”

    淮王这才冷静下来,自己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太需要胡顺了,这才罢了。

    龙在又给他出了个主意,说干脆将胡莹捆在石狮子上,让胡顺过来取人。看他羞不羞。自己女儿犯下这么大罪名,他这个做老子的也脱不了干系。要想让王府不追究,可以啊,答应这门亲事,大家成了一家人,一切好说。

    龙在心中又冷笑:苏木胡家关系密切,是千户所的智囊,胡莹出了事,必然有人找他。嘿嘿,苏木到时候一来,正好直接拿下,报当初的一箭之仇。

    龙在算计到了极处,而事实正好如他推算的一样。

    可他还是算错了一条,苏木居然如此火暴,一来就将淮王给打了。

    哈哈,如此也好,苏木今天看来是要被护卫给直接杖死了,痛快,痛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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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吴老二坐了一辆大车,飞快地找到地头,正是一座僻静的小院子,里面有两个小厮正在收拾院子。看这家的情形,在京城也就是普通住户,他心中奇怪:这个苏木叫我来这里找人做什么,一个死老百姓,管得了屁用。

    他今天之所以去找苏木报信,倒不是他幡然悔悟浪子回头什么的。主要就是想骗子苏木一点钱使使,马上就是年关,手头正紧。

    苏木买了一间大宅子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一打听,才知道苏木和胡家关系密切。而这院子应该是胡千户送给苏木的谢礼,价值五千多两银子。

    这下可把他给惊住了,心中也是懊丧,早知道苏木攀上了贵人,咱们就腆着脸黏着他好了,总归能得些好处。

    这次给他带消息过去,怎么也能得些生发。

    还有,龙在那畜生和苏木势成水火,让苏木和他斗斗,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吴老二本就是小人一个,小人记仇。上次吃了龙在的打,他日思夜想总寻思着要报复回来。这次索性就跑过来报信,看能不能让苏木给他点颜色瞧瞧。

    如果成功,自然是好,不成,对他吴老二也没什么损失。

    却不想,苏木这笨蛋竟然直接跑淮王府去救人,这不是送死吗?

    算了,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苏木出手如此大方,咱虽然是个泼皮,却也是讲江湖规矩的,就替他跑上这一遭好了。

    一到张永的家,吴老二大大咧咧地踢开虚掩的门冲进去:“喂,张永在不在?”

    话音刚落,那两个小厮就向前一步,一左一右将他夹在正中,阴森森地低喝:“什么人,直接闯进院子,找死吗?”

    然后,四只手就抵在了他的腰上,显然两个小厮的袖子里藏有兵器。

    吴老二惊得冷汗都出来了,定睛看去,却发现有地方不对。

    这两个小厮都是白面无须,说起话来也是阴鸷尖锐,跟鸭公一样。

    正在这个时候,屋中有人淡淡地问:“来的是什么人,又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一个小厮道:“干爹,这人来得不明不白,不如直接做了,拉到城外喂狗!”

    “别,别,别!”吴老二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要杀人,惊得打起了摆子:“我是苏木……”

    “胡说,你怎么可能是苏先生。”一个小厮低喝一声,手中刀子又用了点力,刺进了吴老二的皮肤。

    吴老二感觉腰眼一疼,大叫:“不不不,说错了,我是苏木叫来的,让我找一个叫张永的人。”

    “哦,找我,什么事?”门开了,出来一个三十来岁,面容苍白的人。

    这人依旧是面白无须,说话的声音非常尖锐:“我就是张永。”

    “原来你就是张永啊,快放开我,苏木你认识不?”

    “大胆,敢这么称呼干爹的名讳。”

    张永朝两个小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开吴老二:“原来是苏先生叫你过来的,说吧,什么事?”

    吴老二总算松了一口气,活动活动筋骨:“张永,苏木说他去淮王府和人比武,让你去请朱大将军过来助拳,共襄这一武林盛事。他就对你说,务必将朱大将军叫过来。又说你张永不是一直想认识朱大将军吗,这次这给你这个大机缘,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住口,苏先生什么人物,怎么可能去淮王府和人比武,干爹,我看这人来历实在可疑,得拿下了好生问问。”一个小厮厉声道。

    张永却是身体一颤,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病态的潮红。

    他一把抓住吴老二的手,尖叫道:“苏木真这么说的,当真?”

    吴老二被一双冰凉滑腻的手住住,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骂了一声“二椅子”,连连点头:“废话,自然是真的。”

    张永手下的一人提醒道:“干爹,去见大将军何等要紧,弄不好可将你老人家给陷进去,就因为这来历不明的小子这一句话,值得冒这个险吗/”

    张永面色又是一变,苍白起来:是啊,自己和太子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就因为这个泼皮的一句话就要带储君出宫。事情若是真还好,否则,只怕脑袋都没有了。

    吴老二感觉张永的指甲掐得自己疼不可忍,气道:“什么朱大将军,不过是一个小屁孩而已,天天在咱家鬼混,还要紧,要紧个鬼啊!”

    张永又尖叫一声:“你认识朱大将军,你是什么人?”

    吴老二:“疼疼,张哥,哎,我的张爷。我如何不认识朱大将军,苏木苏老爷以前住我家的时候,那姓朱的小子见天过来和胡闹,对了。刘伴那死太监你知道吧……”

    大约是感觉这一句死太监喊得难听,吴老二也不知道张永和刘瑾的关系如何,眼珠子转了转:“他也跟着一起过来的。”

    “你连刘瑾都知道,看来是真的。”张永松开吴老二的手,神色一凛,转头对两个小太监道:“备车,回去。”

    张永心机深沉,他这阵子借苏木给皇帝写稿子的机会,总算做了弘治的贴身太监。别人见他前程远大,已经是宫里的红人,纷纷前来讨好,也让他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权力这种东西,一旦知道其中的好处,就再不肯放手。

    万岁爷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张永也知道一旦弘治皇帝大行,一朝天子一朝臣。将来太子登基,这宫中的局面又是另外一番模样,未必能有自己一席之地。

    张永日思夜想,无不是想着怎么搭上储君这两末班车,只可惜死活也找不着机会。

    如今,这么个天大机缘就送到自己手上,如何肯放过。

    这个泼皮所说的话虽然未必可信,若所言是虚,冒昧去引太子爷出宫,后果不堪设想。

    但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十足把握的事,这样的好机会,一旦错过,以后就再也寻不到了。无论如何,值得一试。

    面上虽然不动声色,背地里,张永一咬牙,很快做了决定。

    “干爹,是不是再想想?”一个小太监提醒。

    “不用,马上回去。”张永一整面皮,指着吴老二:“看住他,若咱家今日回不来。到晚间,找个麻袋把他装了,沉水。”

    “啊!”吴老二惊得叫了一声。

    一个小太监突然伸出手来,在他右手胳膊轴下捏了一记。

    吴老二感觉全身就好象被雷击一样,麻翻在地。

    坐了车回到西苑,张永也没有耽搁,直接到了瀛台。就有两个太监迎上来:“张公公今日不是出去办事了吗,原何回来得如此之早?”

    “万岁在吗?”

    “回张公公的话,万岁爷却不在。”

    “太子呢?”

    “储君在里面午休呢?”

    “好。”张永点了点头。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本殿的拳头早就饥渴难耐了

    正要进去,张永突然又回过头来,补充问了一句:“刘瑾刘公公在不?”

    两个太监同声回话:“没在,回宫去了。太子爷说是玩兵棋推演时缺一份地图,叫刘公公过去取。”

    张永心中一笑,这苏木真是一个鬼才,连兵棋推演这种游戏都能想出来。这中棋规则复杂,逼真地还原了战场态势,不是一般人能够玩得转的。可一旦学会,却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他心中想,这次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却是一次能够接近储君,将来简在帝心的大机缘。我张永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哼,等下比武,我张永和太子爷并肩做战,这种情分自然不肯让刘瑾分了去,他不在却是最好不过。

    朱厚照运动量极大,能吃能睡,每天中午都要迷瞪半个时辰。

    这刚躺下就被张永叫醒,起床气立即就上了来,恨恨地盯着他:“你好象是父皇跟前的内侍吧,叫什么名字,这么急叫我起来做什么,可是父皇有招?”

    张永忙磕了一个头:“回储君的话,奴婢叫张永,却不是万岁爷有招。”

    未来的正德皇帝立即就发作了:“既然不是父皇唤我,你跑过来扰人清梦做甚。可恶,来人,把这该死的奴婢给我叉出去!”

    “是!”就有两个太监冲进来,纠住张永的胳膊。

    张永却不挣扎,也不害怕,反微笑道:“太子,苏木苏先生叫奴婢过来给你带一句话的。”

    “苏木,放开他。”太子听到苏木的名字,脸色缓和了许多,可口中还在不住抱怨:“张永,我想起你了,你不是给苏木誊录《红楼梦》的那人吗?这大中午的叫你过来,难不成要给我看那书。是是是,《红楼梦》那书我承认写得极好,可不好看啊,谁耐烦听你说这本书的事儿。可架不住父皇喜欢,你该去回父皇的。”

    一边说话,他一边打哈欠流眼泪,神情更是不满:“苏木不是说过这做人最幸福的事情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得手抽筋。打搅人睡觉,不可原谅。”

    张永听得汗水都下来了,倒不是因为害怕。早听说储君荒唐,却不想荒唐成这样。

    而且,太子爷好唠叨,毫无储君的威严啊!

    说了半天,太子才停住了:“说吧,子乔让你过来做什么,他不是出宫回家去了吗?”

    “子乔”两个字喊得亲热,张永心中更惊,他没想到苏木和太子的关系密切成这样,竟然到了以表字相称的程度。

    又磕了一个头:“回太子爷的话,苏木刚才让奴婢带话给储君,说他正在同人比武……啊,太子爷!”

    话还没有说完,朱厚照就一把将张永从地上扯了起来,大叫:“什么,比武,在哪里,跟谁,快说,快说?”

    再看朱厚照的模样,双目全是精光,面容兴奋得都快扭曲了,丝毫没有刚才那副恹恹欲睡的疲怠:“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能够看到苏木和人动手了,还带信给我,对手肯定是不得了的大高手。”

    张永彻底被太子给吓住了。

    他又如何知道苏木这是要跟谁比武,苏木一个文人,会什么武功,以前也没听人说他是高手呀:“太子爷,苏木只带信过来说,他在淮王府大门口和我过招,其他的,奴婢就不清楚了。”

    “淮王府大门口,好地段,好地段!”松开张永,太子兴奋地搓着手:“苏木居然和人约在王府门口动手,难道就不怕惊动王府里的护卫吗?哈哈,高手过招,自然要选特殊的地方才算是一桩武林盛事。否则,随便找个地方就打个头破血流,跟流氓斗殴又有什么区别?在淮王府大门,好好好,这简直就是缩水版的决战紫禁之颠啊!”

    跟苏木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朱厚照这个二货也学得了一口后世网络语言。

    朱厚照说个不停,张永也只有不住点头的份。

    太子说了半天,才道:“不行,不行,这事我得参加。”

    张永这才插嘴:“太子爷,苏先生让奴婢来带信,就是叫储君你去看看热闹。”

    他低声道:“太子,陛下今日回禁中去了,正好不在。西苑西门那边也没几个守卫,奴婢这就替你安排车马。”

    “不!”太子一摆手。

    张永又是一惊。

    朱厚照恨恨道:“什么去看看热闹,我要亲自会会敢和苏子乔过招的高手,在边干看着多没意思啊!张永,你快去安排。我这就招集起人马,杀将过去!”

    太子心中大为气愤:苏木,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现在才想起我。想让我不动手,没门!上次本殿带人一口气拔了几座千户所还没玩过瘾呢。憋了这两个月,本殿的拳头早就饥渴难耐了!

    当下,就带了十几个贴身侍卫,人人都是手中拿着一根木棍。在张永的带领下,浩荡荡地直奔淮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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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在淮王府大门前,形势依旧混乱。

    看到眼前纵横的棍棒,苏木心叫一声糟糕。自己还是发动早了,如果在等一下,等到朱厚照一到,凭他的身份,还有手下那群武艺高强的护卫,救下胡莹当不在话下。

    可看到自己女人受这么大的罪,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忍耐不住的。

    透过混乱的人影,苏木又朝躺在地上的淮王看了一眼。这老小子脸上身上全是血,整个成了血人,已经看不清楚本来的相貌。

    苏木知道今天这个亏自己吃定了,等下免不了一顿棍棒。

    他狠狠地将淮王的相貌记在心中,翌日,今日所受的一切,自然要十倍奉还。

    宁王之乱后,朝廷剪除起藩王来可是从不手软。只要自己将来手握大权,有的是机会整死这狗东西。

    不过,前提是今天要能挨过去。

    苏木吸了一口气,准备硬抗,希望这段时间在西苑锻炼出来的身体能经受得住这个考验。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如同长龙一样的棍子飞来“劈啪”一片响,竟然将那三四眼见这就要落下的棍子挑开。

    几个淮王府的护卫如同被电了一下,同时跳开。

    然后是一片喝彩声:“魏彪大哥好一手甩手棍,真如飞龙一般!”

    “过奖,过奖,怎么比得上咱们大将军,比得上各位兄弟?”

    苏木抬头看去,正是未来正德皇帝和十几侍卫,张永也紧紧地跟在太子身边。这个魏彪乃是正德侍卫中武艺最强那个,人家正宗的少林出身。相比之下,自己和朱厚照所谓的高手名声都是自我吹嘘。

    苏木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我这条命可算是拣回来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宁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

    朱厚照见苏木已经动起了手,且以一人之力打这么多人,顿时抽了一口冷气,心中惊叹:子乔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啊,看这架势,起码上百人敌!还好本现来得不迟,再晚上片刻,这些人都要被苏木给秋风扫落叶地放倒在地。本殿可是一口汤也喝不着了!

    当下兴奋得不可遏,大喝一声,一挥棍子就要冲上去。

    可一看王府几个侍卫的穿着,心中却是一楞:这不是淮王府的侍卫吗,我跟他们打,青天白日的好象也不合适。

    可就在这一迟疑,身边的侍卫们同时呼啸一声扑了下去,却将他给挡在后面。

    原来,太子爷手下究竟有几分斤两,没有人比他们跟清楚,也就是被大家给忽悠的货色。上次攻击锦衣卫的千户所之所以那么顺利,那是以骑兵对步兵,身上还穿着厚重的铁甲。别人的棍子砸在身上就跟挠痒痒一样,而太子手中的金瓜锤一甩出去,就能让你再站不起来。

    眼前大家都是肉搏,装备武器都是一样,手下见真章,以太子的武艺,还不现出原形。真有个三长两短,须不好交代。

    因此,来之前大家伙已经商量好,一旦见仗,第一时间将敌人放倒,让太子爷打无可打,当个看客好了。

    至于敌人是谁,他们才管不着呢!

    能够被选到太子身边做护卫,谁不是身经百战的好手。

    这一打起来,摧枯拉朽,只片刻,地上就躺满了不住抽搐呻吟的人体。

    “妈的,好歹给我留两个啊!”朱厚照这个二货顿时急了眼,推了张永一个趔趄,直接冲进人群里。

    见突然杀出这一支生力军,坐在地上的淮王已经站起来,尖声大叫:“来人啦,来人啦,有刺客,你们他妈的都给我打呀!”

    这算是场面上唯一站着的敌人,朱厚照如何肯放过,直接逼了上去,大叫:“这个留给我,谁跟我抢,直接开除!”

    淮王满脸满身都是血,也看不清楚模样,看他情形,先前已经被人毒打了一顿,应该就是苏木下的手。

    而且,看他模样,定是这群人的头儿。

    朱厚照立即在心中将他当成同苏木动手的那个所谓的高手,心想:好好好,好事不在忙上,好货沉底。打几个杂毛护卫算什么本事,要打就得对上这种一流的高手。

    当下,他“嘿!”一声,以大圣棍的架势“呼”一声朝淮王的头上抽去。

    “太子!”这下淮王突然认出朱厚照来,又惊又吓,又尖叫了一声。

    朱厚照听到他叫破自己身份,心中一凛,手就松了,棍子飞了出去。

    苏木在旁边看得明白,今天这事太子必须出手,如此才能拖他下水,将事情搞大。

    他也不给淮王表明身份的机会,大叫一声:“朱大将军,宁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

    这句话是苏木以前在现代社会看电影《一代宗师》时听到的,意思是:搏斗中须树立克敌制胜的信念,突出战斗进取精神。在搏斗中,只能思进,不能思存,更不能思退。一旦思存思退,斗志先馁,便没胜利的希望了。比武的时候,一思一念间,宁进不停。停下来反应的一瞬,说不定你已经输了。

    前一阵子,未来的正德皇帝和苏木谈论武艺的时候。苏木哪里懂得什么拳脚,就随口从功夫电影里剽窃了这么一句对付过去。

    他却不知道,电影虽然是电影。可王家卫在拍摄这部《一代宗师》之前可是遍访了当世一流的功夫大家,里面的每一句台词都又来历,有的甚至直接从拳谱中拿来使用。

    当时苏木说的时候,未来的正德皇帝还不理解,后来去请教手下的护卫。众人琢磨了半天,这才心悦诚服地赞叹:苏先生大才,所说每一句话都于拳理暗合啊,我等佩服!

    “这高手过招,生死只在瞬间,根本来不及思考。又或者在动手过程中,碰到不知道该如何应手的时候,与其畏缩不前,还不如直接打了再说,不能犹豫。”

    朱厚照练武成痴,虽然没有功夫上身,可思想上已经将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高手了。

    他也不迟疑,一个老猿献印,“噗嗤“一声,膝盖就撞到淮王胸口。

    可怜淮王一把年纪,吃这一记,如何经受得住,惨叫一声,一口老血吐出,整个身体也摇晃起来。

    “畅快!”朱厚照大叫一声,双手同时探出,在淮王下巴下一抹一抬。

    淮王整个地就飞了出去。

    这一招更是厉害,叫着叶底偷桃。真练到深处,瞬间就能折断人的颈椎。

    未来的正德皇帝也只得其形,不过还是在刹那间阻断了淮王的神经连接,将他整个地击飞。

    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头,朱厚照这种健将级的壮士还是很轻松的。

    战斗瞬间结束。

    场面上立即平静下来。

    放倒自己爷爷辈的淮王之后,朱厚照狂放地大笑起来:“功夫有三个阶段,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哈哈,我这算是见众生了吗?”

    “王爷,王爷!”呆了片刻,王府众人都扑到淮王身上,大声哭叫:“王爷,你醒醒啊!”

    “王爷,什么王爷!”朱厚照大惊。

    淮王又吐了一口血:“太子!”

    “都他妈住手!”然后大哭起来:“太子,你怎么殴打小王,小王究竟犯了什么错啊?我要见圣上,我要见圣上!”

    “太子,啊!”王府的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纷纷跪在地上。

    ……

    此刻,在王府内的小楼上,龙在也大叫起来:“太子,怎么可能,这姓朱的小子居然是太子!”

    他将双手死死地抓在窗棂子上,指甲在上面画出深深的痕迹。

    额头上布满了黄豆大的冷汗:“太子,苏木居然是太子的人!不对……胡顺和苏木关系密切,锦衣卫……”

    苏木把淮王打了,太子又跑来再打淮王一顿,难道说朝廷已经知道那事?

    不行,得尽快通知王爷。

    他猛地一咬牙,从楼上冲了下来,找了个后门,飞快地跑了出去,直奔宁王府报信。

第二百九十章 见众生

    苏木趁大家都安静下来的当口,从太子的侍卫手头接过一把匕首,走到胡莹身前,只几刀就将绳子割断了。

    石狮子上的胡莹一脱困,立即变得生龙活虎,抢过匕首,就要朝淮王扑去。

    苏木大惊,一把将那小女子抱住,叫道:“使不得,使不得。”

    “什么使不得,要我嫁这个糟老头,还不如死了!”胡莹怒喝一声,然后眼泪就下来:“子乔,都怪你。”

    苏木大奇:“怎么还怪上我了。”

    “你你你,你若是早点叫媒人过来,哪里有今天这出。”胡莹面上一红,哭得更厉害。

    当着这么多的人,苏木大觉得尴尬,抱着胡莹颤抖的身体,只低头不语。

    这边,太子被淮王叫破身份,立即住了手,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下已经气息奄奄的敌人,这才发现这人身上穿着王袍,面容依稀有些脸熟。

    心中立即一颤:糟糕了,这里是淮王府,难道我打的是淮王?其实,打了也就打了,挺好玩的。可被人人出来,若是让父皇知道,免不了有许多麻烦。

    朱厚照即便在天不怕地不怕,可堂堂储君当街痛殴藩王,无论怎么看,都是一起重大的政治事件。

    “你是……”

    “太子殿下,我是淮王啊!”淮王不住地抹着自己血忽忽的脸。

    “谁是太子?淮王,淮王,哪里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太子不住后退,眼睛四下看去,就要找机会溜号。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说。反正,只要不被人抓住现行,日后自可抵赖。

    朱厚照可不是一个有担待的人,至于这里摆下的这个烂摊子,谁在乎,爱谁谁。

    张永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忙走到太子面前将他拦住,又给众人一个眼色。

    众人都同时将朱厚照团团围住,就要簇拥着他逃离做案现场。

    和朱厚照认识这半年以来,苏木对这小子的性格已经摸得熟悉,可以说太子一撅屁股就知道他会拉什么屎,根本就不知道节操为何物。

    苏木这次之所以将朱厚照拉下水,就是想把事情搞大,好找一点将淮王给赶出京城。否则,今天就算救得胡莹出困,接下来的日子,这老家伙肯定会继续报复胡家的。

    大着声音问:“胡莹,你究竟是不是要来行刺淮王,尽管说,今日有太子殿下在此,必然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太子殿下”四字叫得极响。

    朱厚照立即就跳起来,指着苏木大叫:“子乔,你怎么回事,你这不是害本殿吗?枉我还把你当成良师益友,你却如此不讲义气!”

    小屁孩气得一张脸都青了。

    “果然是太子殿下,储君,你为什么要殴打老臣,老臣究竟犯了什么错呀!”淮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跳起来,撞开张永,就将太子的袖子死死扭住。

    “护驾,护驾!”张永尖锐的大叫起来,他现在也顾不了那许多,提起拳头就没头没脑地朝淮王头上砸去。

    可那淮王也是硬气,竟生生受了,只抓住太子不放,一脸屈辱地看着储君。

    “别打了,好吧,我是太子,又怎么样!”朱厚照知道自己躲不开,学着苏木平日里的样子一耸肩,不理睬淮王,依旧愤怒地问苏木:“你为什么这样,不讲义气啊!”

    听太子这句话说得痛心疾首,张永心中一个咯噔:糟糕,苏木将太子算了一道,以后只怕荣宠不在。苏木的生死荣辱虽然同咱家没有任何关系,可就目前而言,无论是在陛下那里还是在东宫讨好,都需要此牵线搭桥。如果苏木完蛋,我张永可如何是好?

    苏木正色道:“太子你忘记刚才说话了,我等练武之人有三个阶段,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武学乃是朱厚照的死穴,闻言一呆:“那和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怀中的胡小姐还在颤抖,苏木伸手拍了拍胡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然后朗声道:“所谓见自己,就是在练功的过程中才能了解自己身体四肢大脑精神的机能。见天地就是经历风雨,在社会中历练。武行里就是要见见世面,和别的高手过招,知道除了自己这个小圈子,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打个比方,你下棋不能一辈子就和家里人下吧?只有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和高手切磋之后,你的武艺才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他吸了一口气,接着说:“见了自己,见了天地之后,人的**的力量反应,还有招式都趋于上乘。所谓人力有时而穷,再练下去,也不可能有质的飞跃。这个时候,所修炼的就应该是境界了。只有见识到这世上的风风雨雨人情事,心性才能达到坚刚不可夺志的地步。遇到事,不妥协,不逃避,落子无悔,但要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起来:“练武之人,只有眼前路,没有身后事。宁可一思进,莫名在一思停。太子,你怕什么?”

    苏木这话其实还是抄袭电影《一代宗师》的台词,但一言一句已经暗合拳理。

    在场无论是王府还是太子东宫的侍卫们谁不是其中好手,一听,心中都是同时大动,再一思,却都是心中佩服。

    朱厚照更是心头大震,旋即激动得都颤起来。

    他一把将淮王推开,大声道:“没错,大哉斯言。今天这事,本殿管了,一个个把事情说清楚,淮王,你先说。”

    淮王立即破口大骂起来:“好,既然太子要亲自处置此事情,本王就求储君给本王一个公道。这姓胡的女子甚是可恶,今天一大早,这女子就跑来拜见本王。本王和她父亲胡顺胡千户本有一面之缘,心到故人之女还是应该要见的。可说不了几句话,这死女娃娃却掏出刀子来,要刺杀本王。不得以,本王这才叫人把她给拿下捆在石狮子上,并派快马出城去请她爹过来给本王一个说法。”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讲义气

    朱厚照咳嗽一声,故意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胡小姐,淮王所说可是实情,你行凶杀人,可是重罪啊!”

    胡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立即怒道:“谁要杀他呀,没这事!”

    苏木也插嘴:“难道掏刀子出来就要杀人,如果真那样,这世界上谁还敢做厨子,做屠户?除了杀人罪,这世上还有通奸、和奸、强X,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有可能犯这个事,因为他身上带着那玩意儿。那不成淮王在街上看到人就都抓了当强X犯处置,不服气,那你身上怎么带着作案工具?身怀利器,淫心顿起嘛?”

    所有人的人扑哧一声笑起来,就连张永也笑得前伏后仰,尖叫道:“笑坏咱家,笑坏咱家了,不过,如果那样,咱家倒是不怕的!”

    这下,其他人更是笑得打跌。

    胡莹一个大姑娘家,想笑可又不好意思,一张脸憋得通红。

    “强词夺理,强词夺理!”淮王靠斗嘴,如何斗得过肃穆,只气愤地叫起来。

    太子不住抹着眼泪:“苏木说得却是这个道理啊!胡小姐就算带了刀子,也未必是来杀人的。”

    淮王知道太子今天是来拉偏架的,气愤地叫道:“厨子和屠户见了人不会有事没事掏出来比画吧,这死女子一见本王就将短刀插在桌上,难道不是杀心顿起,还不算行刺?”

    苏木反驳:“就算胡小姐一见你面就将短刀插在桌子上,也并不就能说明要行刺淮王啊?”

    淮王:“不是行刺我才怪,我要娶她做王妃。这死女娃娃嫌本王老,不愿意。就算她不是居心来行凶,可也脱不了恐吓本王的罪名,这事,咱们没完。”

    一想起胡莹手中雪亮的刀子,和她脸上的杀气,淮王就心中冷气直冒,连声叫道:“这种女人不娶也罢,今次必定要将她拿下治罪,充实教坊司。太子殿下,你要替本王做主,要秉公断案呀!”

    说到这里,淮王那张已经肿得跟馒头一样的血污的脸上全是恨意。

    胡莹立即爆发了:“谁吓唬你了,你一个大男人,一把年纪却胆小如鼠。我拿刀子出来是要自杀好吧,胡莹心中只有我家郎君,怎瞧得上你这个又脏又老的老厌物。若是嫁了你,胡莹还不如死了。所以,今天一大早,胡莹就跑过来跟你将话说清楚。你若答应不派媒人过来叨扰还好,若在纠缠不清楚,我就死在你面前。可你这人却不是一个男人,见到刀子还没等我说话,就大喊有刺客,叫人把我给抓了!”

    苏木心中一颤抖,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妹子,你真打算这么做?”

    胡莹郑重地看着苏木,点了点头:“我心中自有你,否则就是一个死字。”要么爱,要么死,对她来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苏木的眼圈湿润了。

    淮王不乐意了,气愤地叫道:“说本王是个又老又脏的厌物,还瞧不上我了。死女娃娃,你他娘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腿长、高得跟高脚鹅一样,脸尖,屁股小,还有你那双脚比男人还大,活脱脱一个怪物。本王若是娶了你,才折寿呢!”

    胡莹面色一寒,正要发作,苏木捏了他手一把,示意忍耐。

    众人听了淮王的话,都将目光落到胡莹身上:是啊,这女子可真高,若是娶了夫纲不振岂不让人笑话。那大脚,简直就是丢人现眼。还有,下巴太尖,实在不好看。屁股也小,妈的,不是宜男之相。这种女人,也只有苏木这种大名士才瞧得上,这大名士嘛,不特立独行还叫什么大名士,我等是达不到那种境界的。

    原来,这古人的审美观和现代人的还是有些区别。必须女子就以银盘大脸为美,最好圆成印度甩饼才好。尖下巴的锥子脸,根本没办法看。

    至于大脚,更是不可原谅。

    “哦,原来是自杀啊,好一个刚烈的女子!”太子赞了一声,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就这么算了,淮王,苏木,胡小姐,你们看这样可好?”

    苏木心怀激荡,也不想在这里在耽搁下去,也懒得同淮王废话。既然声势已经造大了,接下来肯定会有其他事情发生,今天这一处只算是个开场。开场白若是在一出戏中占太多篇幅,观众会不耐烦的:“一场误会,刚才打伤了王府的人,该多少汤药,陪给你们就是。”

    然后扔出一锭银子,扶着胡莹就要走。

    淮王大叫:“你一个区区贱民,打伤本王,想这么走了?本王什么时候缺过钱了?”

    经过刚才这一闹,苏木已经将淮王这人看透了。这老东西虽然是宗室,可素质却低,年轻时也就是个吃铁杆庄稼的纨绔子,到老了,依旧任性荒唐:“怎么,不服气。刚才动手打你的可不止我一人,难不成你要将所有人都抓了报官?有或许,在场所有人都别走,咱们去宗正府理论?”

    淮王面容一抽,这才意识到刚才太子打自己也极狠,若真抓着苏木打人这事不放,岂不将储君也牵扯进去。

    就转过头,狠狠地看了苏木一眼:“苏木,你的名字本王好耳熟,本王记住你了!哎哟,谁打我!”

    原来,在他转头的瞬间,朱厚照闪电般出手,在他后脑轰了一拳。

    太子也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淮王夹杂不清,实在可恶,不打他难消心头之愤。

    等淮王转过头,包括太子在内,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无辜。

    “谁打我?”淮王气得吐了一口血,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淮王,淮王!”朱厚照忍住笑,一把扶住晕厥过去的淮王。

    在朝旁边看去,苏木和胡莹却不见了踪影。

    “苏木,你不讲义气,闪人啊!”太子凄厉地大叫一声,将淮王朝地上一扔,撒开了脚丫子就跑。

    手下的人也跟着一通猛跑。

    倒霉的淮王晕死在地上,那张浮肿的脸也不知道被多少只臭烘烘的脚踩中。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两太监争宠

    朱厚照这个二货这一通跑,直接跑出去两条街,将手下远远甩在后面。

    这两个月,他天天跟苏木一起绕着南海跑圈,加上年轻力壮,这耐力在京城中若是自认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现在,就算是苏木,拼耐力也拼不过这健将级的浑小子。无他,人家身体底子好。

    这一跑,东宫之人就如同打了个大败仗,丢盔弃甲一般。

    更着一群虎狼之师逃跑,可苦了张公公。

    张永简直就要将苦胆都跑出来了,满口都是青铜的味道。

    见了太子,直接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张脸乌青乌青的。

    朱厚照放声大笑起来:“什么武林高手,竟然是淮王,苏子乔骗人!”

    一个侍卫讨好地说:“太子爷说错了,其实淮王府的侍卫中还真有不少高手。其中有两人明显是少林寺的身架,还有一人的鹰爪功练得很有火候,那双手连指甲都磨没了,须骗不了明眼人。这这么多高手凑在一起,还真少见。不过,一见到太子的神威,就连这种高人也被储君的威严摄服,不敢动手。太子神威,我等服了!”

    “太子威武,我等服了!”

    众人都拜服在地。

    张永也想凑个趣,可一口气折磨也接不上来,四肢百骸无一不软,根本就没办法起身。

    “啊,淮王那里居然高手如云!”太子惊叹一声,又得意地笑起来:“不战而屈人之兵,哈哈,过瘾!”

    “对对对,太子说得对。”

    朱厚照得意地打了个响指,眨了一下眼睛:“不过,说句实在话,本殿还没打过皇族呢,今天上手,手感不错。这个淮王,本殿以前也见过几面,一个邋遢讨厌的小老头,看到就厌烦,早想锤他一顿,这次算是得偿所愿。哈哈,有意思。苏木弄出的事情,都有意思,这次算他讲义气,够哥们,有好处知道便宜自己家弟兄!”

    一个侍卫道:“可是,太子将淮王打了,若是叫别人知道,未免惊世骇俗,怕万岁爷要来追究!”

    太子耸耸肩膀,说:“当时淮王一身一脸都是血,本殿又没认出他来。所谓不知者不罪,也怪不得我!”

    朱厚照和苏木接触了这么半年,可说是将现代人的习惯学了个十足。同人说话,又是挤眼睛,又是耸肩,又是吹口哨,又是打响指,活脱脱一个不良少年。

    说完,太子身上拍了拍趴在地上的张永:“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本殿忘记了。这次干得不错!”

    被储君拍了拍自己的背心,张永一身都像是要漂起来,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颤声,喘气:“禀……呼……禀太子爷,奴婢……呼……张永……”

    “恩,张永。”朱厚照点头:“你这奴婢倒是有趣,又有眼力劲,本殿挺喜欢的。不过,你这体力真差劲。本殿和苏木每日都会在南海跑步打熬筋骨,你若有时间,过来随侍吧,也跑上几圈。”

    张永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跃而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多谢太子爷,多谢太子爷,奴婢,奴婢……”

    眼泪就流下来——这次赌对了,苏木,你真是我张永命里的贵人啊!

    等回到西苑,侍侯太子换了衣裳,又休息片刻,刘瑾就慌张地跑过来:“太子爷,不好了,不好了,你打淮王的事情已经传到万岁爷的耳朵里,叫奴婢过来找你去回话!”

    “怕什么,没个胆气的东西!”朱厚照哼了一声:“我又没错,自去见父皇就是。只需将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的道理一讲,没准,父皇还会夸我有担待,勇武过人呢!”

    哈哈大笑中,太子得意扬扬地去了。

    那架势倒像是去请功,反叫众人都面面相觑,则声不得。

    须臾,才轰一声追了上去。

    张永不是东宫的人,自然不用跟着去,正要离开,却被刘瑾一把拉住:“张公公!”声音里满是嫉恨。

    再看他的表情,已经彻底扭曲了,眼珠子绿绿的,就好象被人抢走了最心爱的东西。

    张永心中咯噔一声,淡淡一拱手:“张永见过刘公公,不知有何见教?”他心中好象已经有些明白,这次自己给苏木带信,又带着太子出宫玩耍,算是入了东宫的眼,得到极大的信任,这已经威胁到了刘瑾的地位。

    要知道,这活儿以前可都是刘瑾的业务范围。

    太子胡闹,喜欢玩乐。只要你哄得他开心,将来自少不了锦绣前程。

    对此,刘瑾也看得明白,知道这事的紧要,自由不得别人染指。

    如今,自己这么干,算是犯了他的大忌了。

    张永心中正在打转,思索着该如何将这个场子给应过去。毕竟他在太子系中只是一个新人,在目前还需低调做人。

    却不想,刘瑾却直接来了一个图穷匕见:“张永,谁叫你带太子出宫的了,谁叫你自作主张的?”

    生硬的语气让张永心中有邪火拱起来,一拂袖将刘瑾甩开:“刘公公你可说错了,此事乃是苏木苏先生叫小的来给太子爷带信的,难不成苏先生有请,我还不答应?”

    “什么酥先生油炸先生,别说得那么亲热,苏先生也是你叫的?”刘瑾气的眼睛都红了,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你带信就是了,太子爷要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自有我们这些人安排,你还自告奋勇了?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怎么着,也想攀粗大腿好来一个‘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再用苏木小说中的一句话免费赠你,‘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这已经**裸地恐吓了,张永再也压不住火。他虽然是内书堂出身,也读过《四书》?《五经》圣人之言,却学不了温文而雅。

    也不废话,一拳打到刘瑾脸上,直接将老刘打得摔进花丛中。

    出宫和太子爷胡闹了一阵,见了大阵势,张公公身上也沾染上了戾气。

    冷笑着低声喝道:“刘公公,是人都想得太子爷的宠,难不成你还想独霸了不成?就算没有我张永,也会有李咏。未来司礼监的位置,你想我也想,其他人都想,大家凭真本事去争吧!”

    哈哈笑着,张永志得意满,扬长而去。

    气得刘瑾躺在花丛中不住娇喘,也不知道扯断了多少根小灌木。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省心

    锦衣卫,城南千户所。

    天已经黑了。

    “光当!”

    一口海碗摔在地上,然后是粗豪的咆哮:“可恶,一个小小的藩王,也敢捆我胡家闺女。真当我锦衣卫是吃素的?我恨啊,我胡顺怎么不是锦衣守备,怎么不是签事?若是大权在握。只需随意挑一个错,就得让那淮王惶惑不安!”

    “碰!”又是一声响,一张椅子被踢倒在地,碎了。

    不用问,自然是匆忙从城外跑回家的锦衣千户胡顺。

    见千户老爷大发雷霆,卫所里的人都是一脸惨白。

    至于胡进学,更是气得双眼都是杀气:“辱我家小姐,当杀!”

    “杀什么杀?”胡顺气道:“一个藩王,又没造反,咱们能拿他怎么着,休要说这种胡话。若传出去,又是一桩麻烦!”

    他也是午饭时分才接到女儿被人淮王府抓了的消息,这才匆匆骑上快马回了衙门。还好,苏木已经先一步将女儿给救了回来,而且,为了莹儿,苏木还惊动了太子。

    苏木竟然认识太子,这个消息让胡顺抽了一口冷气,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准女婿真是高深莫测起来。

    正因为苏木居然是太子的人,胡顺刚才才在众人面前大声咒骂淮王,换成以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也如此,当淮王来提亲的时候,他才借故出城去躲。

    可现在听说苏木和太子关系密切,胡顺心中大动,思索着是不是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牟指挥,看能不能由指挥使大人给淮王找点麻烦。

    自家女婿看起来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指挥使应该能给我一点面子的,给我面子就是给苏木面子,给苏木面子,就是给太子面子。

    正在这个时候,胡莹所在的耳房里突然传来一声痛呼:“苏木,你轻点,别……不要,不要啊!”

    苏木:“第一次,肯定都疼,你忍忍,等下就舒服了!”

    “啊,不要……还是疼!”

    “别叫,叫人听了像什么?”

    “恩恩,啊啊,快一点,好舒服!”

    ……

    这下,大厅堂里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用怪怪的目光看着胡顺。

    胡顺好象意识到什么,一张黑脸膛红得要滴下水来,只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隙好钻进去。至于指挥使大人那里是不是该去,又该说些什么,也没心思再去想了。

    胡进学也躁得满身出汗,厉声对众人喝道:“今天就这样吧,都下去,谁敢在外面乱嚼舌头,也不用过来当差了?”

    几个手下慌忙道:“属下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属下的耳朵早几天被家里的娃娃用鞭炮给震聋了。”

    等众人退下,胡进学期期艾艾地说:“叔,事情都这样了,怎么办?”

    苏木和胡莹在耳房搞什么,刚才在座各位都是成年人,如何猜不出来。只不过因为顾及到胡顺的颜面,又敬佩苏木的智谋手段,故意装聋做哑而已。

    偏偏这胡进学不识相,估计提起这事。

    胡顺心中突然有一种憋屈,自己闺女和苏木在旁边乱搞,虽说她迟早都会去苏家,可苏木也未免太不给他这个未来的老丈人面子了。

    一张脸顿时气得通红:“丢人!”就站起身来,大步朝外面走去。

    胡进学默默地走到院子里,手按绣春刀,不让人靠近。

    但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悄悄地头着屋中的动静。

    屋中,胡莹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褂,露出莲藕般的手臂。这小丫头即便再胆大包天,在心上人面前露出体肤,还是羞得将头埋了下去。

    却见那白皙的胳膊上满是纵横的血痕,好在冬天穿得厚,伤得倒不重。

    苏木小心地将眼睛凑到胡莹的胳膊前,手中的纱布蘸了点红色的药膏,轻轻地在上面抹着:“别叫,别叫,这药不错的,是我脱人在通州安神医那里买来的,用于外伤最好不过。只需过上一日就好全了。不过,结痂的时候会痒,不要用手去抓。”

    “疼”胡莹疼出眼泪来,怒道:“什么神医,我看也不怎么样吗?偏要去抓!”

    “你就不能省省,再抓上了,小心结疤。”苏木气道:“两个月前才弄断了一只手,现在又被人打成这样,遇到你,我真是倒霉!”

    “遇到我又怎么了,你还委屈了?军户的女儿身上带点伤也没什么了不起。”胡莹哼了一声:“苏木,你眼睛凑这么近做什么,都快贴我身上来了?”

    苏木脸一红:“屋里暗,看不清楚。”

    屋外,胡进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想,我们倒是误会了,原来是给小姐上药。我就说嘛,子乔谦谦君子,断不会行此龌龊之事。

    但苏木和胡莹接下来的话臊得胡进学几乎要将耳朵掩住了。

    胡莹闻言冷笑:“怎么,你还想看得清楚了?”话刚一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失言,突然伸手握住苏木,柔声喊了一声:“子乔!”

    苏木抬头看去,小丫头满面桃花,眼波流动,美得不可方物,顿时就痴了。

    慢慢地,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过去,想要将这个小姑娘报在怀里,好好心疼一番。

    当手指碰到胡莹盈盈一握的腰枝时,苏木这才一惊,立即情形过来:苏木,你不能这么做,在你不能给人家任何承诺之前,不能做这种不负责任的事。

    胡莹心中又羞又甜,不觉将眼睛闭上。

    不过,她等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等到。

    睁开眼睛一看,苏木的手还停在半空。

    心中不禁一怒,也不说话,负气般地一把拉过来,放在自己腰上。

    正在这么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胡进学剧烈的咳嗽声:“小姐,伤药可上好了!子乔,小姐受了点伤,还是不要打搅她养伤的好。”

    “好了,好了!”苏木大为尴尬,一道烟似地仓皇而出。

    气得胡莹在后面叫道:“不省心的,我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

    苏木从千户所出来,一回家,小蝶就急忙跑过来问胡莹怎么了。

    苏木自然不会跟她明说自己将太子都拖下了水,只道,还能怎么样,胡莹去淮王府闹,被人抓起来。王府看在胡顺是锦衣千户的份上,也没为难她,打一顿扔了出来。我去得正巧,就把她给接回家去,又请了郎中。

    “不用担心,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

    “那就好,那就好,伤得可重?”小蝶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忙问。

    苏木:“就是被人抽了十几鞭子,冬天穿得厚,也就是皮外伤而已。又没有伤筋动骨,现在那小丫头还活蹦乱跳的,估计再有个三两日就好完全了。”

    小蝶又忙问:“脸可伤了,会留下疤痕吗?”

    苏木逗着她说:“你问这个做什么,会不会是巴不得人家破相?”

    小蝶拂然不悦:“少爷你当我小蝶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吗?”

    苏木:“脸上还好,一点伤也没有。”

    小蝶松了一口气,又接着问:“那么,王府和胡家的婚事呢?”

    “吹了?”

    “怎么会吹了呢?”小蝶大觉好奇。

    苏木将先前淮王评价胡莹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无奈地说道:“淮王嫌胡家小姐性子太烈,屁股小、腿长、锥子脸,大脚,瞧不上,反悔了!”

    淮王的评语一说出口,小蝶顿时就笑倒在地上:“哈哈,哈哈,我就说嘛,哪胡莹有什么好,根本就不像个女孩子,也就少爷瞧得上她。”

    苏木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正要再逗小蝶,却看到屏风后面有人影一闪,看模样,应该是吴小姐躲在后面偷听。

    严格说来,胡莹算是吴小姐的情敌,这次情敌出了状况,由不得她不关心。

    小蝶笑了一气,突然惊叫一声:“不好!”

    看着她一脸的忧愁,苏木有点莫名其妙奇妙:“你怎么了?”

    小蝶惊惶失措地看着自己的脚,欲哭无泪:“婢子……也是大脚!”

    “咯!”屏风后面的吴小姐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木站起身来:“吴小姐来了!”就一施礼,目光透过屏风上的纱幔朝吴小姐脚上看去。

    吴小姐大惊,慌忙后退一步,身体撞在一个大花瓶上。

    “当!”一声,碎了一地。

    正在这个时候,外院的大门传来急促地敲门声,好象来的不是一个人。

    门环的声音在园子里显得惊心动魄。

    “苏木苏先生在吗?”

    “苏木,苏子乔!”

    苏木心中一凛,暗想:果然来,按照时间计算,我和太子殴打淮王一事应该已经传到皇帝耳朵里去了,应该是西苑老人招我见驾。

    他精神猛地一振,端正地坐好,朝小蝶看了一眼:“小蝶,去开门,应该是朱寿家里的人来了。”

    “这个小家伙真厌人,大晚上的还来找少爷。”小蝶很不开心地出去了。

    不片刻,就进来好几个身着便装的中年人,皆是一脸青白。

    这几人苏木认识,都是弘治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

    苏木站起来,一拱手:“早就等着了,可是大老爷叫苏木过去说话?”

    “不是说话,是理论。”为首那个太监一脸森然:“大老爷说了,一旦找到苏先生,立即请回家去,十万火急。”

第二百九十四章 生死一线

    等回到西苑瀛台,已经是半夜。

    雪落无声,冷得厉害。

    今天,弘治皇帝的书房也怪,地龙烧得弱,冷飕飕显得阴森。

    屋中所有太监看苏木的脸都一脸的同情和可惜,显然已经预计道苏木今次这一关是过不去了。殴打藩王已是重罪,更别说还将太子也牵连进去。

    离间天家骨肉,以下犯上,就算是判一个斩立决也不为过。

    苏木这两个月在西苑行走,和众太监都已经混得熟了。加上他是一个现代人,平等观念已经深入骨髓,见了宫中任何人都会客气地点头微笑,甚至还会聊上几句。

    太监们都是人精,如何看不出苏木对他们的客气乃是发自内心。

    自然对这个苏先生大生好感。

    苏木如今是东宫红人,正得宠,又得三个阁老看重,无论怎么说都是前途无量,这次自己干出这种自毁前程,将自己陷入生死绝境的事儿呢?

    想不通,想不通!

    “臣苏木叩见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虽然不愿意,但事关生死,苏木还是强忍着跪了下去。

    说句实在话,他还真有些不愿意。不过,朱厚照是我苏木的哥们,弘治皇帝也算是我的叔叔伯伯一类,跪跪长辈也没什么打紧。

    弘治正在看折子,抬头看了苏木一眼,也看不出喜怒:“来了,且坐下吧!等朕忙完手头的事务,再说你的事情。对了,太子已经由专人管束了,朕也问清楚了先后情形,只等你的解释。”

    “谢陛下。”听弘治皇帝这么说,苏木心道:果然是淮王一事,只不过,从皇帝面上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且好好想想等下该如何应对。

    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拂衣袖,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他心中虽然忐忑,可表面上还是露出一副云淡风清的表情。

    苏木的一举一动都被弘治看在眼里,暗自点头,果然是个有胆色有气度的人物,不卑不亢。惹出这么大的祸端,偏偏还镇定自若,果真是胸中有静气。

    当下就不再理睬苏木,只顾着看折子。

    于是,屋中就安静下来,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

    苏木坐在那里,凝神静气,他感觉到这是弘治皇帝给自己的一个考验。但凡人做错了事,都会急于辩解,或者哀求谅解。弘治皇帝却把自己晾到一边,显然是想给自己一种无形的威压,好让他苏木自乱心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弘治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里有个折子是三法司转来的,说是有个孙子因为一点家务琐事推了爷爷一把,致使爷爷骨折,被家人以忤逆罪告到官府。按照我大明律法,忤逆、殴打长辈,当判斩首。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人年少时谁没胡闹过,朕的朱砂笔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

    说完,目光就落到苏木身上。

    苏木心中一个激灵,皇帝之所以扯到这案子上面,因为是另有所指。真算起来,淮王是太子的爷爷辈,孙子打爷爷,确实有些过分。明朝讲究尊卑伦理,朱厚照殴打淮王一事若传出去,只怕要引得天下大哗。

    苏木吸了一口气,也不讨论这件案子,径直问:“陛下指的可是储君和淮王互殴一事?”

    弘治皇帝的眼神凌厉起来,喝道:“苏木,你总算记得起这事了,一个晚辈把长辈给打了,我们天家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丑事?依你看来,此事又该怎么说?”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苏木淡淡一笑:“淮王的确是太子的长辈,不过,储君就是储君,和淮王是君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亡,臣不得不亡。也就是打上几拳而已,没什么打紧。”

    “你……”弘治一拍桌子:“放肆,竟敢在朕面前胡言乱语!”

    他倒是被苏木气得笑起来,不过,心中也是一呆:是啊,太子是君,淮王是臣,按说打几下也没什么,苏木这个道理也说得通。可朕怎么觉得这话是如此的荒唐呢?

    苏木见其他几个太监都朝前跨出半步,只等皇帝一声令下就要动手拿人,知道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猛地站起来,一作揖:“其实,陛下这是错怪臣了,这次动手,却是太子早就想好了的,苏木不过是忠君之事而已。”

    “什么,太子早已经计划好了?”弘治皇帝大骇,一脸的震惊:“怎么可能?”

    苏木不容皇帝继续思考下去,接着说道:“臣且问陛下,前几日,进京藩王是否都上过一个折子,要求在京城多住些日子?”

    这话一说出口,苏木心中也是不安。他也不过是听吴老二说过宁王和淮王向朝廷提出过这个要求,心中也不敢肯定。

    而他所布置的一切,都基于这个消息确凿无误的基础上。

    问题是,吴老二的话十句中有九句是假话,可信度实在不高。

    但事关紧要,为了救胡莹,苏木也顾不得了许多。

    此刻只能在心里不住念佛,希望西方的佛祖能够保佑自己,保佑那吴老二难得良心发现一回,说的都是真话。

    弘治一呆,突然冷静下来,问:“太子是怎么知道藩王折子的?”

    听皇帝反问这么一句,苏木心中立即塌实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汗透层衣。

    他吸了一口气,静静地说:“太子听到这事之后,大哭了一场,又摔坏了许多东西……”

    “太子真哭了?”弘治有些不明白,听到儿子哭泣,一颗心纠到嗓子眼,朝身边的太监一挥手:“都出去,朕和苏木单独说话。”

    “是,万岁爷!”

    等太监们都退了出去,弘治道:“苏木,你且将话说清楚,太子是怎么知道这折子的,又为什么哭,还去殴打淮王?”

    “回陛下的话,太子是在上课的时候,听到阁老们议论此事,无意中听说的。其实,这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倒也寻常,天家过年,也要团聚。王爷们上折子说,陛下龙体欠佳,想在京城多住几月,也好就近侍奉万岁,尽一些做臣子的孝心。可太子下来一琢磨,却感觉有些不对。”

    苏木说着,一脸严厉地赞道:“臣当初也是不解,天家虽然威严,可陛下身子不好,不但需要人服侍,更需要亲情慰籍。有亲族陪在身边,陛下心情也会好上许多,心情一好,龙体自然痊愈。”

    弘治皇帝也点头,又皱眉道:“朕每年才能看到一次各家藩王一眼,朕又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既然各家藩王有这个心思,也打算准了。对了,太子感觉什么地方不对,他一个少年人,懂得什么?”

    苏木一提气,朗声说:“陛下此话差矣!太子虽然年幼顽皮,却不过是少年人的天性。不过,依臣来看,储君将来必将是继往开来的一代英主。那日听到这事的时候,臣尚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妥。可储君却立即明白过来,说了一句:这其中却隐藏着一个大yin谋。乱臣贼子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好胆,连父皇你都敢忽悠

    “乱臣贼子,大yin谋?”弘治的眉头锁得更紧:“苏木,你老实将太子的原话说给朕听,不得漏掉一个字。”

    “是,陛下。”苏木停了停,整理了一下思路:“其实,万岁的身子弱,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恕臣无礼,依陛下的身子骨来看,春秋岁齿必然比不过太祖高皇帝,成祖太宗皇帝。”

    “朕的身子自己清楚,神龟虽寿尤有尽时,腾蛇乘握成土灰。别人喊朕万岁万万岁,朕自己心中却清楚得很。”弘治皇帝倒也豁达:“接着说下去。”

    苏木点点头,继续说道:“陛下的身子虽弱,但若是调养得法,延寿几十载也不难。不过,我们儒家不讲命性,也不评论。不过,储君尚且未成年,陛下长期服药,难免给了他们人觊觎之心。太子当时一听到藩王上折子请留,就冷笑一声,说……臣不敢说下去。”

    “你说。”弘治皇帝面色难看起来,眉宇间闪烁着一股青气。

    苏木:“太子说,这些乱臣贼子是想赖在京城等到陛下大行啊!!”

    “什么!”一向温和的弘治皇帝猛地一拍御案,上面的折子落了一地。

    一阵冷风从屋外吹进来,翻动册页,“哗啦”乱响。

    苏木加快了速度:“否则,他们怎么会请求留在京城不走,尤其是这个淮王更是下下串联,还放出话来,说,说……”

    “你大胆说!”

    苏木:“太子已经查得明白,淮王对其他藩王说,无论如何得在京城留到开春以后才离开。每年冬天对老人和病人来说都是一大关口。”

    “储君孝字当头,如何忍得下去,这才愤然出头,殴打淮王。陛下,臣也有出手。太子毕竟尚未成年,要责罚就责罚臣一人吧!”

    说着又深深地拜了下去:好你个淮王,竟敢抢我苏木的女人,好这次咱就给你安一条谋反的罪名,看你怎么过这一关。就算你没有实迹,以明朝对藩王的忌惮之心,你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自从靖难之后,皇帝对地方王爷的疑心是越来越重了。

    而弘治、正德朝因为皇权受到很大限制,地方上的藩王们都是人心思动。

    弘治去世之后,王爷们看正德皇帝年少以为好欺负,纷纷起兵造反。比如甘肃的安化王和南昌的宁王。

    而明朝的藩王好象也有造反的传统,成祖就不说了,成祖的儿子朱高询不也在父皇去世后弄了这么一出。

    远的就不说了,就弘治亲眼看到的夺门之变刚过去没多少年。

    弘治是宽厚之君,却不是傻子,所有皇帝该有的毛病都有。

    作为皇帝,无论如何仁厚,只要你敢对他的权力发起挑战,绝对会受到毫不留情的打击。因为,如果是大臣政治斗争失败了,大不了致仕退休回家养老。而皇帝,一旦在权力斗争中失败,却只有人头落地一个下场。

    听完苏木的话,弘治皇帝胸中顿时腾起了一股熊熊怒火。

    阴沉着脸静了半天,却厉喝一声:“太子年幼,他懂什么,捕风捉影,反让天下的百姓笑话我天家不睦。苏木,这话也就说说,不可当真。还有,朕听人说,你这次之所以挑唆储君殴打淮王,是因为和淮王争一绝色女子。说,究竟是是不是。如果真是如此,你就是罪大恶极了!”

    话虽说得严厉,可苏木刚才已经捕捉到弘治皇帝所有的面部表情,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弘治皇帝。心中也不畏惧,很坦然地一点头:“绝色算不上,也就一普通女子。不过,陛下大约还不知道此女究竟是什么身份吧?”

    “说!”

    苏木一整脸色,一字一句地说道:“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最信重的手下,城南千户所千户胡顺之女。”

    “什么?”弘治皇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面上的惊骇、愤怒和气恼:藩王和朕的锦衣亲军结亲,意欲何为?

    弘治皇帝:“说,把事情的原委都给朕说个明白。”急怒攻心之下,一口腥热的液体涌上喉头,冲得他身体一阵发飘。

    弘治皇帝硬生生将这一口液体咽了下去,又深吸一口气,这才稳住身形。

    但苏木的话却模糊朦胧起来。

    只恨不得立即躺在地上睡死过去,再不醒来。

    弘治皇帝一惊:朕的身子怎么虚弱成这样了?

    苏木:“没错,苏木以前在保定的时候曾与胡家谈婚论嫁,差点成了一家人。后来因为其他原因,臣没能和胡小姐走在一起。而胡小姐因为是军户的女儿,性格也有些暴躁,自然不愿意嫁给淮王那个老头子,于是就一时冲动,去王府理论。”

    他就将这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隐去了自己让太子去趟混水一节,只说这些都是朱厚照的布置。

    “万岁,当时太子说要打淮王的时候,臣还劝解过,说此事关系到我大明朝的江山社稷,不可卤莽,必须先去禀告万岁。可太子当时就哭了,说皇上你身子不好,若因为这事动了真怒,伤了身子,他这个做儿子的就是不孝顺。不如直接给淮王一点颜色看看,敲山震虎,若是那淮王还有廉耻和做人臣的忠义之心,必然会有所收敛。过完年自回封地,如此才不至于天家骨肉相残。却不想这淮王反不依不饶起来!”

    苏木故意将“当时就哭了”五字说得极重。

    “太子真是这么说的,真哭了!”听到儿子的名字皇帝猛地醒过来,所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耸然动容,心中是又酸又甜:这孩子,总算是知道心疼朕。

    想到这里,他的眼圈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真哭了,痛不欲生。”苏木换上沉痛的表情,立即将嘴巴闭上:话说到这程度,火候已经到了,再多说反过尤不极。

    看着屋外的飞雪,看着地上的“哗啦”翻动的册页,弘治皇帝闭上了眼睛,半天才哽咽了一声:“朕身上有些冷!”

    苏木忙向前一步拿起放在御座上的皮裘批在皇帝的背上,触手处皆是嶙峋的骨骼。

    他心中一震,也是难过。按照真实历史记载,弘治皇帝只有一年好活,可自己所穿越的这片时空和真实的历史真的是一个位面吗?

    搞不好弘治两今年都挨不过去。

    时间分叉里,另外一个时空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弘治疲惫地挥了挥手:“太子一个小孩子胡乱猜测藩王,行事卤莽冲动,自是不对。你也是东宫行走,又是个有才之人,怎么也跟着胡闹。退下吧,朕乏了。”

    “是,陛下,臣告退。”

    等到苏木走出这间书房,嘴角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淮王,你就等着倒霉吧!

    这都大半夜了,自然没办法再出宫回家去。

    苏木就回到自己房间,洗了脚,正要睡觉。

    门却“碰!”一声被人踢开,就看到怒气冲冲的朱厚照冲进来,一拳朝苏木头上打来。

    苏木一摊右掌,兜住他的拳头。

    “好胆,竟敢在父皇面前胡言乱语,还诬陷藩王有不臣之心。不但如此,还将本大将军也牵扯进去,苏木,谁给你这么大胆子?”太子连声怒喝。

    苏木不动声色地捏起拳头:“这样不好吗,多有意思啊!”

    朱厚照伸出右手,也捏着拳头和他轻轻一碰,扑哧一声笑起来:“好胆,连父皇也敢忽悠!”

    笑着,他一屁股坐到苏木身边:“我生气的是,你居然说我在背地里哭……男儿流血不流泪,你破坏我名誉啊!还有,父皇刚才见了我问了半天,我好不容易该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父皇一会儿问我冷不冷,以会儿问我最近吃得如何,晚上睡觉可盖着被子……罗嗦死了!”

    太子极为郁闷。

    苏木看了看生气的朱厚照,心中突然一酸:这小子就是个不懂事的,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父亲还有一年的寿命了吧?

    子欲养而亲不在,世界上最惨痛的事莫过于此。

    一想起另外一个世界去世多年的父母,苏木难过起来,双手合十,默默念叨。

    朱厚照一把抓住他的手,笑道:“别念佛,求神不如求己,我就知道再麻烦的事情子乔你总能顺利过关。明日年三十,要祭太庙,天亮的时候礼部的人要过来解说朝廷礼制。谁耐烦听,你帮我听着。到晚上太庙的时候,你再告诉过每一步该怎么做好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淮王也就这格局

    说起明天的太庙祭祀,朱厚照就是一脸的烦恼:“这每年三十都要来这么一出,这几日可把我给谗坏了,真想让刘伴给我弄点牛肉干什么的补养补养。”

    苏木一笑,虽然对皇家的这个规矩心中不以为然,却也不便说废话。国之大事,惟祀与戎,若在这事上胡乱发言,那可是要犯政治错误的。

    其实,做为一个吃货,他也有些扛不住了。

    原来,同民间年三十要祭祀祖宗一样,皇家也要在这一天举行一个盛大仪式。不但所有姓朱的皇室宗亲,在京四品一上的官员都要参加。在仪式前三天,帝和文武百官斋戒,不饮酒,不食荤,不处理刑事案件,不看病。

    苏木因为是东宫的人,也要出席,他也三天没有粘荤腥。天气冷,运动量又大,感觉有些支撑不住。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三天时间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

    好在明天的太庙祭祀定于午后,到晚上,皇帝则要在宫中赐宴于皇室宗亲们吃团年饭。到那个时候,苏木自可出宫回家,想必小蝶已经准备好精美的饭菜了吧?

    一想到小蝶的厨艺,苏木就忍不住吞了一下唾沫。

    旁边,未来的正德皇帝的喉间也是咕咚一声,叹息道:“好想小蝶姑娘的牛肉刀削面啊!”

    二人相视而笑。

    太庙位于皇城中,奉天门东侧,离西苑还有一段路。

    第二天中午,苏木就陪同太子,跟着皇帝御驾一路东行。

    只见道路两边张灯结彩,百姓列道路两旁争睹皇家车马御驾的风采,大街小巷人声鼎沸,好生热闹。

    苏木穿越到明朝之后,这还是第二次进皇城。上次进皇城是为乡试报名,当是他心中有鬼,惶惑不安,自然无心观赏紫禁城的风景。这次过来,心中没有负担,自放开胸怀浏览起来。

    今日的天气不错,艳阳高照,照得地上和房顶的积雪一片雪白,难得的青天白云。

    逢天门今天难得地开了中门,先是皇帝的大撵,接着是太子的队伍,一一经过金水桥,过逢天门,再过端门,接着左拐就进了太庙。

    听人说弘治皇帝今天的身子不是太好,有点发烧。可祭祀期间又不能招太医,只能硬扛着。

    进太卯后,皇帝自和太子一起去后殿休息。

    苏木则在太庙里四下游荡起来,好奇地看个不停。

    太庙,顾名思义就是供奉大明朝历代君王灵位,享受子孙香火的地方。

    这地方就是现在的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苏木以前在现代社会的时候一直没有机会来这里参观。而在这片时空,此地戒备森严,重要程度不下于皇帝的寝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今天正好借机会好好参观参观。

    因为随侍太子这么长时间,苏木和宫里的太监和卫生们混得熟了,身上又带着可以自由出入的腰派,别人见他在太庙里乱逛,也都笑笑,低声道:苏先生也来了,现在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一壶茶功夫,等下听到钟响就不能乱逛了,得到大殿前集合。

    听到这话,苏木抬头看去,却看到一间大得惊人的恢弘殿堂矗立在正北,正是太庙的正殿。

    正殿后面则是中殿和后殿。

    正殿旁边则是东西两个配殿。

    前面的广场是已经站满了官员和宗室,总数起码上千,规模甚大。这些人当中,除了为首的三个阁老之外,苏木是一个也不认识,也懒得去结识。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东宫行走,无官无职,何必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东西两个配殿也没什么可看的,苏木唯一感兴趣的是正殿里究竟摆放着哪些皇帝的灵位,建文帝和景泰帝究竟在不在里面。

    这可是个历史悬案,也没有任何记载。后来满清入关之后,明朝皇帝灵位都被清了出去。

    想到这里,苏木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在人群中穿梭半天,抽个冷子上了正殿的台阶,挨到门口,偷偷地朝里面看去。

    正在这个时候,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下:“苏先生,你在看什么呀?”

    苏木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张永,松了一口气,笑道:“原来是张公公,可吓了我一跳。我这是第一次来太庙,心中好奇,就看看。”

    张永:“苏先生大约是来看哪里君王配享太庙吧,建文帝和代宗的灵位也在里面。”

    苏木没想到被张永猜出了心思,“张公公居然猜中了,佩服。”

    “不奇怪,任何人第一次来这里都要伸直了脖子朝里面看的,也是同样的心思。”张永笑了笑:“我大明朝都气象开阔,却不像外间人想象的那样狭隘。”

    苏木点头:“确实是,我大明朝英宗皇帝,今上都是尧舜之君。”

    张永突然压低声音:“苏先生,昨天那事最后如何了。毕竟闹出那么大乱子,今上又不说话,大家伙心头也都没底。我怎么总感觉到心中毛哈哈的,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苏木安慰道:“没事的,已经了啦,且放心,储君没事的。”因为自己昨天和弘治皇帝的谈话设计到藩王,又将意欲谋反的屎盆子扣到淮王头上。事关隐秘,自不方便同张永明说。

    正因为话没有说明白,张永面上还满是忧虑:“昨夜万岁心情好象很抑郁的模样,刚才在路上,才行了这几步,就不住喘息,头上额上全是汗水,这……这大祭期间又不能传太医,真在很是急死人了。不成,我得先去后面看看。”

    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弘治皇帝本就是个病篓子,张永这话他也不放在心上。就又朝殿后走了几步,刚转过去,就看到一个丑得难以形容的人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破口骂道:“苏木混帐小子,你还敢到这里来,好好好,既如此,咱们就当着万岁爷的面将这事说清楚。”

    这人头脸上都裹着纱布,两个眼圈都是乌的,若不是生得瘦小,还真有些像功夫熊猫。

    苏木被这人的模样吓了一跳,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发现是淮王。

    这才是冤家路窄了。

    苏木也是恼了,伸出手去,抓住淮王的大拇指一拧。

    淮王就哎哟一声惨叫起来。

    这一声叫,惊动了下面的文武百官和宗亲皇族,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都察院的言官和人打起来了!”

    然后,上千人同时涌了过来,朝上面看去,想把二人的模样看清楚,以便选边站队。

    明朝官员当朝打人已是常事,文官和武官打,御使和六部实权官员打,实权官员和厂卫打,已经成为政治生态中的一种。官员们又有抱团取暖的习惯,但凡有事,不问情由,只看亲疏,帮亲不帮理。

    谁敢打我们的人,就是对我们这个政治团体的挑衅,大家并肩子上。

    可这一看,这两人却不认识,怪了,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又在闹哪样?

    一时间,大家都按兵不动,细心观察。

    苏木深恨淮王,拧住他的拇指就不放,可怜那淮王今天进太庙也没带其他人,人又老,如何是苏木的对手,却又如何挣扎得脱离。

    惨叫连连,直把嗓子都叫哑了。

    不过,却有两人认识苏木和淮王。

    在东配殿里,大殿闹出那么大动静,不可能不惊动里面的人。

    其中一人正是苏木的熟人龙在,他瞠目结舌地看着那边的大阵仗:“王爷,这,这,这……疯了,都疯了!”

    一个身穿三爪龙袍的青年人背着手,却一脸和煦的微笑:“明卿,这就是你信中所说的胸怀大志的淮王?”

    没错,这人就是第一次进京的宁王朱宸濠。

    “是……就是他。”龙在指着苏木说:“那人就是苏木。”

    一提起这个人的名字,龙在就将牙齿咬得咯吱响。

    宁王打开手中的扇子,挥了挥,一派儒雅:“原来这人就是太子的心腹苏木啊!敢作敢为,胆大包天。相比之下,淮王简直就是小丑,有些意思,有些意思,哈哈!”

    就放声大笑起来。

    听到宁王的笑声中好象对苏木很是欣赏的样子,龙在心中不服:“王爷,此人虽然也是个人物。可淮老王爷是……”

    “也是什么?”宁王合上了扇子,冷笑一声:“说淮王是丑类还是抬举,他意欲有所作为也没错啊,毕竟储君昏聩,将来必是个纣桀之君,为祖宗江山计,当取而代之。他想和锦衣卫结好,娶胡顺这个锦衣卫后起之秀的女儿为妻也没错。刀枪里面出江山,富贵当从阵上取,这也是一步好棋。可惜啊……下棋讲究落子无悔,他好好地把人家女儿捆起来毒打一顿做什么。换成本王,就算是被那女子刺上几刀,也会笑吟吟地迎她过门。现在,没有锦衣卫这股助力,他淮王一个外来户,能够翻起什么风浪?”

    龙在:“问题是,天下间有王爷这种胸怀的可没有几人。”

    宁王笑了,显然很享受这种恭维。

    龙在小心地问:“王爷,这次由淮王承头,请旨留京服侍天子,我们该怎么做?”

    “淮王,也就这格局。看看,先看看,这出头檩子先烂。不为人先,不为人后,才是中庸大道。”

    正说着话,碰碰碰,三声炮响,午时三刻到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皇帝病重

    大殿上,苏木还得意扬扬地拧着淮王的拇指不放。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报仇的机会,如何肯放过。君子以直报怨,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快意恩仇,别人见了,只会夸一声:不畏权势,铮铮铁骨,真君子也!

    “苏木你要干什么,造反吗?快放手,快放手,时辰到了!”一个文官突然从殿中冲出来,使劲地掰着苏木的手。

    这人正是苏木的老熟人,张府夜宴的座上宾,大名士李士实。

    “轰!”下面一阵骚动,众官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原来这人就是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苏木苏子乔啊!”

    “一个小小的举人就敢当众殴打藩王,好胆色。真说起这脾气来,还真有些像身陷囹圄的李梦阳。”

    “好一个苏木,不愧是杨廷和的门生,这风骨真让人赞赏啊!”

    明朝的文官和宦官是天敌,和锦衣特务是天敌,和藩王更是天敌,反正只要不是属于文官系统的,非我族类,都是敌人。

    见淮王在苏木手上大吃苦头,大家心中都是一阵痛快。

    更有人恭维起杨廷和来,说他收得一个好弟子。

    杨廷和本就看苏木不顺眼,可人家好歹也是自己的门生。如果上前呵斥苏木,岂不是说他杨廷和站在皇族一边,有讨好宗室的小人嫌疑。

    只铁青着脸不着声。

    苏木并不知道李士实是淮王的人,也不放手,笑道:“原来是李大人,别急,别急。”

    “胡闹,胡闹!”李大人大叫道:“来人拉,拖开他们!”

    他乃是太常寺丞,今日拜祭祀太庙本就是礼部和太常寺的职责。

    顿时,就有几个小吏冲上来,鼓捣半天,才将二人分开。

    可怜那淮王已经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正要扑上去和苏木纠缠在一起,从大殿中走出一人,厉声喝道:“都安静,陛下马上就到,各归本位!”

    来人正是内阁首辅刘健。

    众人这才静下来,苏木也不敢放肆,回到东宫那群人的队伍之中,站在杨廷和身边。

    杨廷和乃是太子府瞻事,翰林院侍读学士,也算是东宫的人。

    不片刻,太子也来了,不满地说道:“苏木,刚才如此这般热闹,怎么不等我?”

    “哼!”杨廷和:“储君慎言。”

    朱厚照笑笑,正要说话,皇帝的仪仗就出来了。

    借着日头看过去,苏木顿时吃了一惊,这才一夜未见,弘治皇帝就憔悴成这样。

    只见得他那张苍白的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潮红,就好象打了蜡,嘴唇去乌得看不一丝红色。一件大红龙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地,好象挂在一根竹竿上。

    走起路来也是脚步虚浮,被一左一右两个太监扶着,行动起来显得很是艰难。

    其中一人正是张永,他最近混得不错,很得皇帝信任。

    苏木这才想起先前张永所说过的话,皇帝昨天晚上就开始发烧,因为今天是祭祀大典,又不能传太医,只能靠身体硬扛。

    问题是,他的身体已经很弱,又拿什么来扛?

    等天子艰难地站定,礼部和太常寺的官员走到驾前,三拜就叩之后,就站起身来。

    这次祭祀由礼部和太常寺主持,所以预先叩拜皇帝,也好在接下来的的仪式中免礼,可以专心工作。

    礼毕,编钟声悠扬传来。殿中,有乐官放声歌咏,不是太好听。

    苏木凝神听了半天,歌词的内容多说牺牲又大又肥,用来博得祖先神灵的欢愉。

    然后,皇帝艰难的转身,带着所有人朝大殿的方向三叩九拜,表示说这次祭祀正式开始了。

    苏木自然也要跟着大家跪下去,等起身的时候,苏木眼尖,发现弘治皇帝根本没办法自己起身,需要由两个太监扶着才能站起来。

    礼毕,李士士就带着几个官员捧着一个长长的大托扳过来,上面摆着牛头、猪头、羊头,这就是所谓的三牲。

    唱礼官立即让储君、品级高的藩王和内阁三辅臣走上前去准备,等皇帝接过三牲之后,一道进殿。

    苏木因为身份的关系,自然靠不过去,只站在后面看。

    好在这几人他大多都认识,三辅臣就不说了,见天打照面。淮王和自己打过几架。

    倒是听到宁王的名字时,他心中一凛,仔细端详起来。一看,心中颇为失望,也就是一个普通青年,一张大众脸,属于扔在人堆里就会立即消失的那种。

    按照朝廷的礼仪,三牲端来之后,皇帝应该袒露右肩去接。

    这个时候,苏木看到张永脸色一变,转头看着弘治皇帝。

    弘治一张脸还是红得厉害,额角隐约有汗光,他微笑着朝张永点了点头。

    张永无奈,只得松开龙袍的腰带。

    弘治慢慢地将右手从袍子里抽出来。

    苏木定睛看去,顿时抽了一口冷气:这是手吗?这他妹是干柴啊!

    只见,在冬日的阳光下,弘治皇帝那条胳膊瘦如擀面杖,皮肤松弛透明,隐约能够看到下面的青筋,却是一点肌肉也无。

    一阵风吹来,弘治皇帝身子一颤,开始剧烈地抖起来,显然是冷得经受不住。

    所有人的人都安静地看着皇帝的手,心中同时一凛,泛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弘治天子这身子,只怕挨不了多长时间了。

    张永眼睛发红,连连朝李士实招手,低声道:“李大人快些!”

    “咦,父皇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朱厚照这个二货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不住地看着父亲的手,好奇地问。

    杨廷和一把抓住太子的手:“安静!”声音里充满了悲痛。

    “快些!”刘健也在催。

    音乐声也停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的,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朱厚照看到众人凝重的表情,突然对三个阁老和杨廷和有些畏惧,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可皇帝的手伸出去是如此的慢,也就一尺长的距离,却花了半天。

    皇帝只感觉眼前都是金星在闪烁,耳朵里嗡嗡乱响,身上也一阵冷似一阵。

    他一提气,恢复了神智,猛地抓向托盘。

    “碰!”托盘上的三牲落到地上,顺着台阶滚了下来。

    弘治皇帝身体也是一歪,倒了下来。

    “父皇!”

    “万岁爷!”

    “陛下!”

    所有的人都在伸手去接。

    淮王因为辈分最高,正好位于皇帝身边,抢先一步将弘治皇帝扶住。

    “哇!”弘治口一动,却将一口热血吐了淮王一头一脸。

    见皇帝吐血,轰一声,所有人都叫起来。

    “陛下!”

    “陛下!”

    苏木心中一颤,也管不了那许多,直接冲了上去,站在太子身后伸头看去。

    弘治皇帝脸上的红潮已经退去,变成惨淡的灰色。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淮王推开,坐在台阶上,只将右手食指点着淮王的脑袋。

    “安静,陛下有话要说。”刘健大喝。

    皇帝嘴唇动了动,用游丝般的声音低语:“淮王……你被人打……朕……朕觉得打……打得好!”

    “陛下!”淮王趔趄了几步,软软地倒了下去。

    “刘健……”弘治皇帝又看了刘阁老一眼。

    刘健眼泪落了下来,将头凑到皇帝嘴边。

    弘治皇帝:“批……批红……众王请留京城一折……不,不,不……”他的呼吸粗重起来:“不准!”

    所谓批红,就是皇帝用笔蘸了朱砂在臣子所写的奏折上写下处理意见。

第二百九十八章 蝴蝶效应

    从三年三十这一天起,弘治皇帝从太庙回西苑就陷入了高热之中,人也醒一阵昏一阵,吃了几剂药不但不见效,反更加沉重起来。

    甚至还休克过几次。

    在医学落后的古怪,这样如山袭来的病势就算是一个壮汉也未必扛得过去,更何况弘治这个积年老病号。

    一种不祥的气氛笼罩在西苑上空。

    弘治皇帝病危的消息在一刹那震惊了整个京城,从太庙那一幕看来,弘治皇帝只怕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其实这些年皇帝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百官都是心中有数。不过,按说,弘治皇帝年前看起来还跟没事人事的,从表面上看来,怎么也能支撑个三五年吧。

    三五年之后,就算皇帝大行,太子也长大成人,可以亲政不说,在三个阁老的教导下,怎么也得将那顽劣的性子给磨没了才好。

    可现在天子突然病危,太子尚未成年,根本没办法亲政,难不成还让皇后垂帘,再演一出外戚干政?

    这还是小节,有三个阁老在,国政尚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但问题的严重性在于,如今各地藩王都齐聚京城,难免不会有人别怀心思,要搞风搞雨。老朱家本是草根出身,从太祖起,就信奉“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这个硬道理。太祖之后的成祖被没有资格继位,可人家手握重,奉天靖难,不一样将宝座抢了回来。

    又了这个怀榜样,仁宗朝的时候朱高询也来了这么一处。

    到英宗土木堡时,代宗在于谦的扶植下称帝。

    在后来,英宗又靠着一个夺门之变,再次将皇位抢了回来。

    在老朱家的血液里,本来就有野心的基因,真到关键时刻,什么道统礼制,在刀枪面前都要放到一边,单凭力取,绝不妥协。

    就在皇帝病重的这几天,京城政坛算是来了一个剧烈的大震荡。

    首先就是全城戒严,锦衣卫和东厂的兵丁满大街查人,一个不顺眼,抓了再说。京营的兵丁也都开进城来,把住九门。

    其次,太常寺和礼部的那一群官员因为受到祭祀风波的牵连,罢官的罢官,罚俸的罚俸,被整个地捋得干净,其中,主持太庙大祭的大名士太常寺丞李士实也在免职待用的名单之中,估计政治生命已经完结了。

    其三,皇帝下了一道圣旨,命进京藩王必须在正月十六前离开京师,自回封地,否则,以谋逆罪论处。

    宫中乱成一团,苏木这几日根本就没办法离开西苑,作为太子的好友,朝廷动向他自然一清二楚。

    看来,弘治皇帝之所以颁布那道圣旨勒令藩王离京,定然是信了自己所说的淮王欲与锦衣卫勾结的话,心中有了警惕。

    淮王一年才能回京一次,这次如果能够回封地,苏木自然是心中大快。还有三月自己就要参加会试,等中了进士,点了翰林,以后了力量,就再不会惧怕这个老不死来找自己麻烦了。

    对进士功名,苏木因为提前知道考试题目,有十分的把握。

    不过,皇帝怀疑淮王一事对苏木来说也不尽是好消息,就在今天,西苑瀛台又有一道圣旨出来:着,免去锦衣卫指挥使牟彬、锦衣卫北镇抚司南城千户所千户胡顺一切职务,在家自省,等待有司发落。

    听到这个消息,苏木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不对啊,皇帝若是怀疑淮王勾结锦衣卫谋反,为了保险罢免了牟斌也就罢了,可胡顺的女儿明明被淮王捆起来毒打,二人已经结下深仇,怎么老胡反被罢了官?”

    可微一揣度,苏木却抽了一冷气,一拍额头:“我还是小看弘治皇帝了,所谓天意自来高不可测,皇帝一辈子都在阴谋诡计里打滚,怀疑一切乃是本能。皇帝,从来就不是正常人,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想来那日淮王府所发生的一切弘治皇帝已经查了个底儿掉,自然知道胡顺之所以和淮王结仇,那是因为有苏木和太子横插了一脚。

    问题是,当时淮王派人去胡家提亲的时候,胡顺没有干脆的拒绝,而是躲了。在政坛上混,你必须旗帜鲜明,必须立场坚定,否则就算是站错了队。

    你胡顺为什么要躲,是不是将来好有个回旋余地,是不是想着实在没法子就将女儿嫁过去,然后和淮王一条心造反?

    虽然说你已经和淮王划清了界限,可先前为什么要妥协。君子问心不问行,拿下了!

    苏木:“人说弘治是个仁厚的君王,可涉及到皇位的时候,却是雷厉风行,铁面无情。果然是明朝排名前几位的明君,这政治手段果然了得!”

    心中赞了一声,苏木也有些无奈:胡顺是是不当官也就罢了,能拣回一条命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如果换成成祖那样的皇帝,死一百次都不算完。也罢,看在胡莹的面子上,等弘治皇帝去世,太子登基,我帮他求求情,总归要给我这个准老丈人一条好出路。

    “啊!”想到这里,苏木突然惊叫一声:“去世,我怎么想到弘治要死了!”背心的汗水就出来了。

    看了看书房案上的那面铜镜,里面是一张惊骇的脸。

    “蝴蝶效应!”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一只南美洲亚玛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初始值的极微小的扰动而会造成系统巨大变化的现象。

    如果说,苏木所穿越的这段明朝历史是一个巨大的时空系统的话,他这个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只算是极微笑的扰动。可是,随着他逐渐融入这个世界,并以一言一行影响到这个世界的上层建筑时,量变产生质变,历史还会和书上所写的那样吗?

    苏木沉思了半晌,这才发现问题的关键:首先,按照真实的历史,如果没有自己出手帮忙,胡顺也不可能做锦衣卫,不可能当上副千户,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的大红手,手握实权。如果胡顺没有手握实权,淮王也不会为了笼络他而上门提亲;如果他不上门提亲,胡莹也不会提刀子上门找淮王理论。

    如果她没上门理论,就不会被淮王抓了捆在石狮子上,而我苏木也不会暴打淮王。

    如果我不暴打淮王一顿,也不会为了脱身,而朝他头上扣上图谋不轨的黑锅,而弘治皇帝也不会因此急怒攻心,病倒。

    而这又是在大祭祀期间,不能看医生,所以,弘治皇帝的病情就彻底的恶化了!

    按照真实的历史,弘治皇帝在一年后就将去世。实际上,他的身体已经彻底朽坏了,之所以没有彻底崩溃,估计是身体器官之间还保持这一种微妙的平衡。

    如今,发了一天烧,又没有吃药,估计这个平衡已经被打破。

    或许,挺不了几日吧?

    如果弘治驾崩,未来的正德皇帝才十五岁,还没到亲政的年纪。

    那么,未来的大明朝政局会朝什么方向发展呢?又会对我苏木的未来产生什么影响?

    而这一切,这一连串的“如果”“也”的出现,只因为在那个普通日子,苏木走进胡家的小院子,看到一个高得吓人的女子正手拿剪子给院子里那一丛栀子花修剪枝条。

    “小美女,夫人在不在?”

第二百九十九章 随侍驾前

    即便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但苏木却也无能为力,他一个文科生,又不懂医术,只能眼睁睁在旁边看着心里难过。

    弘治皇帝这一病倒,整个京城戒严不说,西苑更是戒备森严,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苏木。本来想去找朱厚照的,可未来的正德皇帝这几日整个侍奉在弘治身边,一步也走不开,书也没办法读,更别说玩乐。

    皇帝身边如今是五步一哨三步一岗,根本就见不着。

    苏木从内心来说自然巴不得早些回家去,年三十都没能回家过。如今都大年初六,黄金周都快过了,自己还没有在家人面前露过一次面,也不知道他们会急成什么模样。

    如果是在往常,凭苏木手中的腰牌自可随意出入,可现在西苑已经封闭,他也只能陷在这里,仿佛被人遗忘了一样。

    日子过得实在无聊,书没心思读。出门走走吧,立即就有两个护卫走过来:“苏先生,非常时期,宫中已经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随意乱走,还请原谅则个。”

    这些护卫同苏木也已经熟悉,大家相处得也好。

    苏木本打算叫他们帮自己带个口信回家的,可一看到卫士们为难的表情,就打消了这个年头。

    没办法,只能蜗居于方寸之间,整天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感觉自己好象是被软禁了。

    问题是一个正常人一天的睡眠时间也就**个小时,在床上躺得多了,四肢百骸无一不疼,脑袋也沉重起来。

    这一日,苏木正郁闷,就有人轻轻敲门,传来张永的声音:“苏木,苏木。”

    听到他的声音,苏木精神大振,连忙从床上跳下地,冲过去开了门,急问:“张公公,陛下的龙体可好些了,这宫禁什么时候结束,可是太子叫你过来寻我的?”

    张永大约是走得有些急,倒了一碗茶水美美地喝了几口,笑道:“苏先生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别急啊,容我一个一个回答。”

    抹了抹嘴巴,接着道:“万岁爷今天可算是醒过来了,喝了一碗白糜,正和太子在暖阁说话呢!”

    苏木舒了一口气:“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皇帝若是病好了,可算是能回家了。

    可惜张永接下来的话让他很是失望:“至于宫禁,万岁爷没有说,自然还要戒严,总归要等到十五以后再说罢。”

    “这样啊……”苏木一阵无语,现在才初六,等到十五还有一周,这可怎么熬啊!

    张永:“苏先生快随我走,万岁爷有诏。”

    “啊,陛下召见我,什么事?”苏木倒是吃了一惊。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想看你的书吗,稿子还有吗?”

    “还有点。”

    “快走,快走!”张永连声地催着,等苏木刚要出门,又拉住他:“先擦把脸,眼屎,眼屎!”

    苏木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差不多一周没有见到弘治皇帝,在去的路上苏木也不是没有想过如今的皇帝会是什么模样,等到了地头一看,却差点笑出声来。

    暖阁中地暖比往日烧得更热,一走进去,扑面就是滚滚热浪。外面是连天大雪,苏木头上脸上本粘了雪,被热气一熏,立即就化了,雪水满脸满脖子都是,侍侯在一边的太监们也都热得浑身大汗。

    而弘治皇帝则和朱厚照盘膝坐在地毯上,正对着一张地图,手里把玩着色子玩个不亦乐乎。

    不是苏木发明的兵棋游戏又是什么?

    因为实在太热,朱厚照本就壮得跟一头牛似的,顿时就经受不住,脱得只剩一件单衣。即便如此,还畅着胸怀,露出岩石般结实的肌肉。

    这模样,哪里还有半天储君的威严。

    至于弘治皇帝,更是让人惊得眼珠子都要落出来了。

    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色道袍,同样坦胸露腹不说,还赤着一双脚。一边下棋,一边伸手抠着脚指缝,一副抠脚大汉模样。

    “万岁爷,奴婢将苏木带来了。”

    苏木:“臣苏木,叩见皇帝万岁,万万岁!”

    “不用多礼,起来吧!”弘治皇帝显得中气很足的样子,笑着摆了摆手,将色子扔到地图上,道:“苏木,你这个游戏实在有些复杂,朕今日才玩了片刻,就觉得神思恍惚,被太子杀了个丢盔弃甲。不玩了,换个轻松点的。稿子带来了?”

    几个太监慌忙上前将弘治皇帝扶到椅子上。

    “回陛下的话,已经带来了。”见弘治皇帝精神如此之好,苏木心中突然莫名其妙地替他替朱厚照高兴,看来,蝴蝶效应并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张永接过苏木手中的稿子递过去,弘治皇帝眼睛一亮,可只看了两页,就苦笑一声:“怎么才写了这么点,朕病到的这几天你都干了什么?”

    苏木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回陛下的话,万岁这几日龙体欠安,臣忧心如焚,哪里还有心思写稿子?”在往常苏木都是一天两千字的量,这几天皇帝病倒,他也就偷了个懒。现在呈上去的稿子还是以前写的,也就三四千字的量。

    却不想,弘治皇帝还牵挂这事。

    弘治哈哈一笑:“什么忧心如焚,根本就是想偷得浮生半日闲而已,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一事。”

    “还请万岁示下?”

    弘治皇帝指了指朱厚照:“这几日太子侍奉在朕的驾前,可将他憋住了。朕也知道,储君是个属猴儿的,成天叫他在朕这里,比杀了他还难过。我大明朝以孝治天下,朕这个做爹的病了,自然要叫他侍奉床前,否则他将来还如何做天下臣民的表率?”

    太子跳起来:“父皇,你的病都大好了,怎么还不放儿臣走,这地方实在太热了,受不了受不了。儿臣大不了每日一早一晚过来问安好了,学业要紧,耽搁不得呀!”

    太监们都掩嘴偷笑。

    弘治好象很享受天伦之乐的样子,故意气道:“现在想着学业要紧,以前做什么去了,还不是想着去外面疯玩?朕偏偏不遂你的愿,先关你几天再说。你不是说要读书吗,我把苏木都找来了,让他陪你读书好了。”

    “啊!算了,读书就免了,不是说好让苏木过来伴驾吗,怎么又说起读书的事情了?”

    “老了,心力不济!”皇帝拿起稿子,眯缝着眼睛读了起来。

    “伴驾?”苏木忍不住叫出声来,拿眼睛看着未来的正德皇帝。

    朱厚照嘿嘿笑着:“苏木,我在父皇这里六天,实在是闷死了。刚才求了半天,父皇才答应让你一并过来随驾,也好给我做个伴。”

    “你……”苏木气苦,他刚才见皇帝身体大好,心中暗喜,看模样,这宫禁应该马上就要解除了,在等得几天就可以回家去了。却不想被太子阴了一道,伴君如伴虎,这工作可不好干。

    再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以弘治现在的身体状况,这病怕是没有一年半载好不了,难不成自己要在这里呆几个月?

    “来来来,下棋,下棋!”朱厚照一把将苏木拉住,在他耳边小声笑道:“苏木,咱们是好哥们,哥们现在被关在这里,你总得过来陪陪才叫义气不是。算是还我帮你打淮王的人情吧!”

    苏木气苦:“什么帮我,那是你自己想过手瘾。”

    正说着,旁边的弘治皇帝突然叫了一声好:“这段写得好,‘宝玉听说,呆了一回,自觉无趣,便起身叹道“不理我罢,我也睡去”说着,便起身下炕,到自己床上歪下。袭人听他半日无动静,微微的打鼾,料他睡着,便起身拿一领斗蓬来,替他刚压上,只听忽的一声,宝玉便掀过去,也仍合目装睡。袭人明知其意,便点头冷笑道你也不用生气,从此后我只当哑子,再不说你一声儿,如何”宝玉禁不住起身问道我又怎么了。你又劝我。你劝我也罢了,才刚又没见你劝我,一进来你就不理我,赌气睡了。我还摸不着是为什么,这会子你又说我恼了。我何尝听见你劝我什么话了袭人“你心里还不明白,还等我说呢’将院子里的小孩子小姑娘小儿女态写得鲜活,唉,袭人姑娘真是可爱啊!”

    苏木知道弘治喜欢书中的袭人,笑而不语。

    朱厚照这个不晓事的就在一边道:“又说那书,又说那书,父皇你这几日就念叨过好几次了,说什么叫苏木过来伴驾,还不是方便催稿。”

    见儿子和自己对嘴,弘治皇帝却不生气,反拿着稿子慈祥地笑了起来:“太子你倒管起朕来?”

    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苏木心中一暖,这情形倒像是一家人在拉家常。

    兵棋推演虽然是苏木发明的,可他又如何是朱厚照这个未来兵法大家的对手,下了半个时辰,就被他杀得溃不成军。

    实力对比悬殊,这棋玩得也没有任何趣味,苏木枯坐无味,

    弘治皇帝突然将手中的个稿子放下,有点遗憾地说:“就这点,半柱香的功夫就看完了。太子,朕跟你打个商量。”

    “快下快下,你的骑兵怎么不动,骑兵就是进攻用的,呆大本营比步兵还废。”朱厚照不住地催着苏木,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父皇你要和儿臣商量什么?”

    弘治有些不好意思:“这盘棋能不能先停停,叫苏木将下面一章写完再下?”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太子一楞,这可是父亲有生以来头一遭用商量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苏木早就不想下了,忙站起来:“臣苏木遵命,这就写。”写稿子可比下这牢什子兵棋有意思多了,鬼才想在棋盘上被人一边倒地大屠杀,我又没有自虐倾向。

    “你!”太子。

    几个太监忍着笑手脚麻利地抬了一张小案过来,又将文房四宝铺开。

    苏木回忆了一下自己上一次写到什么地方,提起笔就飞快地写了起来。

    “热,好无聊!”朱厚照闲得无趣,就在一边扎起了马步,苏木仔细一看,暖阁的墙角还放着一个杠铃,一个放满了兵器的架子和一个苏木发明的木人桩——这家伙,把全副家当都搬过来了。

    而弘治皇帝在看完那一章《红楼梦》之后,大约是疲倦了,坐在椅子上闭目假寐。

    一时间,屋中安静下来,只剩朱厚照夸张的吐纳声。

    苏木这一写就写顺了,一口气写了一千来字,手心微微发热,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快感,正要喝口水歇歇气,就听到外面有太监道:“徐公公,你不能进去!”

    “起开,你是谁呀,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说话的正是司礼监首席秉笔,东厂都督徐灿。

    “回公公的话,奴婢以前在东宫侍侯储君。”

    “你东宫的人跑陛下这里来做什么,万岁爷驾前本有老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粗手重脚的奴才了?”徐灿的声音中明显地带着恼怒。

    苏木听到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弘治皇帝一眼。

    却看到弘治皇帝的眼睛猛地睁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警惕,如刀子般雪亮:“是徐灿啊,进来吧!”

    门帘子开了,一条纤细的人影刚一进屋就:“哇!”一声大哭起来,然后匍匐着跪行到弘治皇帝跟前,连连磕头:“万岁爷,我的万岁爷啊,你病得这么厉害,怎么不叫奴婢过来侍侯。奴婢跟随万岁十来年,心中知道陛下是个不讲究的,也不顾惜自己个的龙体。眼前这些奴婢以前就没侍侯过人,如何使得?”

    弘治皇帝眼睛里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变得柔和起来,叹息一声:“徐灿,你起来吧,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你是朕使老了的人,朕其实也舍不得你,不过,这地方只这么大,朕和太子在一起也显得挤,还是先紧着太子吧!”

    徐灿满面泪水地爬起来,突然扭头恶狠狠地看着苏木:“苏木,你好大胆子!”

    苏木一楞,他和徐灿不对付也是公开的秘密了。只不过平日间徐灿在皇宫大内,他苏木在西苑,平日里也没有任何接触,今天这徐太监怎么见了我就一副恨不得食肉寝皮的样子?

第三百章 原来都是假象

    苏木站起身来,一拱手:“徐公公何出此言?”

    徐灿那张如同女子一样的脸彻底扭曲了,变得又青又白,尖声骂道:“苏木贼子,万岁爷都病成这样了,正要好好修养,你却怎么还写稿子来让君父劳神。若万岁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万岁这几日昏昏沉沉,连折子都没办法看,咱们这些做奴婢的看在眼里痛在心头,你你你,你竟然为了佞进,以妖书魅惑君王,该杀!”

    苏木没想到徐太监给自己扣这么大一顶帽子,顿时就火了。谁他妹愿意呆在皇帝身边啊,这被软禁的滋味谁想尝谁来?

    恼火归恼火,苏木心中却是一凛,这个徐灿平日里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没有理由和我直接冲突啊,难道他今天来还有其他原因?

    弘治皇帝:“行了,徐灿你住口吧。叫苏木献书是朕的旨意,怪不得苏木。你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就为来看朕?朕没事,好得很,你看,这不是在看书吗。再过得几日,就好完全了。”

    徐灿又跪了下去,大声道:“陛下好了,奴婢心中也是欢喜。”

    说着话,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既如此,臣今天就进一句谏言。”

    弘治皇帝倒是奇怪了:“你也有谏言?”进谏在文官那里倒不希奇,在位十七年,他的耳朵都快被言官们磨出老茧了。可太监乃是皇帝家奴,遇事通常都是一味讨好君上。今日徐灿此举,到叫人觉得希奇。

    徐灿:“既然陛下能够读书看小说儿,那就说明龙体已经康复,司礼监已经积压了许多折子,还等着陛下御笔批红呢!”

    朱厚照这个二货本在扎马步,闻言立即跳起来:“是啊,是啊,我觉得父皇也是好了,政务要紧。”他被关在这里这几天,早闷出病了,巴不得父亲早点好完全,一忙起国事,就将自己给忘了,也好落个自在快活。

    徐灿接着道:“陛下看苏木贼子的邪书,若是叫阁老们知道,必然会进谏说万岁爷玩物丧志,荒废国事,乃是个昏君!”

    “什么!”朱厚照张大了嘴巴:“你说父皇是昏君?”

    其他太监也是同时色变。

    徐灿亢声道:“是!”

    他心中也不畏惧,甚至还有些微微得意。据他这么多年的观察,皇帝一向以唐太宗做为自己在职业偶像,臣子们就算是指着他的鼻子麻,皇帝也会微笑着夸奖几句。

    以前他徐灿也在皇帝面前说过难听的话,可结果不但没有被治罪,反简在帝心。

    这次,皇帝想必也会如此处置。

    果然,如他想象的一样,弘治皇帝却笑了笑,叹息道:“朕这几日神思昏沉,确实是荒废了国政,现在又迷上了苏木的故事书儿,确实不是个有为君主,确实是玩物丧志了。”

    听到这话,徐灿得意地朝苏木看了一眼。

    他之所以敢说这样的话,是基于对弘治皇帝深刻的了解。

    苏木心中也是腹诽:这弘治皇帝是犯贱吗,这么被人指着鼻子骂,居然还自我反省,不是男人!

    弘治又笑着:“徐灿,朕辛苦了一辈子,也累了,现在想看看苏木的书开心开心,你却要来进谏,哎,朕都是快要死的人了,难道就不能放纵一回,难道你们就不想让朕高兴一回?朕现在回过头去一看,在位十七年来,不近酒色,不饮宴,每日除了上朝就是看折子,这一生都交代给了祖宗的江山社稷,却没有一天为自己活过,难到朕就不能按心思儿活几天?徐灿,你老实告诉朕,你今天过来是不是想让朕将这些东宫的人都赶出去,好换上你的人,你老实回答朕!”

    “奴婢不敢!”徐灿深深地伏在地上,汗水一颗一颗地落在地上。

    弘治:“你们啊,想得太多,可却没为朕想过那么一丝一毫?”

    说完话,他的眼神里露出深重的厌恶:“叉出去!”

    ……

    外面,传来徐灿大哭的声音。

    弘治这一激动,一张脸又开始现出诡异的潮红,旁边的太监慌忙上前,又是喂药又是扇风,好不容易才让他恢复正常。

    苏木回味了一下刚才徐灿的话,心中一咯噔,这才突然发现,这里的所有太监都是太子东宫的人。也就是说,皇帝身边的老人都被换了个遍。刚才徐灿之所以气急败坏地冲进来,估计就是为了这事。

    难道说,皇帝刚才看起来神采熠熠的模样都是假象?

    “父皇,你怎么了?”

    “朕没事歇歇就好,朕知道太子你生性好动,这几日也憋坏你了,你若想出屋逛逛,就去逛逛吧!”

    “多谢父皇!”朱厚照这个二货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欢呼一声,就要带着众人一涌而出:“苏木,走游泳去,那日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

    弘治:“苏木你留下。”

    未来的正德皇帝:“也罢,苏木你就留下将稿子写完,父皇等着看呢!”说着话,朱厚照很没义气地逃了。

    屋中再无他人,弘治慈祥地看着儿子的背影,喃喃说:“毕竟是个小孩子,真快乐啊!将来定是个寿福双全的君主。”

    皇帝万岁也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古往今来,做天子的大多短寿,除了康熙和乾隆,平均年龄也就四十来岁。

    苏木自不敢在这上面接嘴,低着头慢慢地写了起来。

    皇帝那张脸还是红得厉害,到最后就如同沁了血一样:“好好写,好好写,别急,朕这辈子从来没有期待过什么。苏木,还记得那日在南海边上你同朕讨论君子和小人之道吗?”

    苏木抬起头,小心地回答:“臣还记得。”

    弘治笑了笑,大约是刚才说太多话,额头上隐约以后汗光:“用人之道,当人尽其用,不单单是帝王术,即便你是一县一府牧守,也要接触形形色色相关人等,一样也有君子和小人,要想做事,自然是什么样的人都需要。当时朕听了你的话,下来之后也想了许久,总感觉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苏木没想到皇帝又扯到小人和君子上面,看弘治的模样病得厉害,这病中的人情绪不稳喜怒无常,又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君主,一个应对不当,躬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命运。

    说多错多,莫如不说。

    所以,他只紧闭着嘴巴不着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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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女婿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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