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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玩唐txt下载     玩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七章 风潮

    来到大街上,贺掌柜奇怪地问:“王小郎,你现在都引起陛下的重视了,为何还要这样小心?”

    王画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一间安静的地方祥谈。”

    “好啊,不如到老朽家中如何。”

    “好。”

    老者将王画带到他的住处。王画还看到他家中有几个美丽的俏婢。现在唐人纳妾养婢风气很严重,对于这一点,王画也不作评价。

    一个俏生生的小婢女过来替他们倒了茶。

    王画才说道:“正因为皇上这样说,我低调行事。”

    “为什么?”贺晨十分不理解。

    “贺掌柜。虽然做官比我眼下这条出路好。可你还记得我写过那几篇《马说》?”

    “记得,这有什么关系?”贺晨看过那两件漆箱,正因为这几篇铭文,将这三件漆箱价值拨高了好几筹,但这有什么联系?还是不明白。

    “我曾经说过,就象马一样,吐蕃马有吐番马的用场,突厥马有突厥马的用场。只要用好了,滇马比天山宝马用途都更大。用不好,就是天山宝马未必有滇马作用大。如果写写文章行,制作一些精美的器具也行,可叫我做官,就勉为其难了。而且还有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现在皇上给我这样的恩宠,会有什么样的不好后果?”

    后果会有什么?必然有同行妒忌,还有因为与王郑两家的矛盾,有些潜在的盟友对他打压。

    道理是说得通了。可老贺让他说得愣了起来。小老弟,你才十三岁,就明白这些道理了,这简直是天才啊。况且既然明白这些道理,也未必不会防范。但想要辨驳,又无从辨起。另外人人都有私心,王画不进入仕途好啊,继续制作漆箱,而且一来洛阳就找到自己,以后宝林斋就会大出风头了。

    王画又说道:“不过这一次,我听说了皇宫里将那件奔马漆箱,也带到皇宫了。为这事我向你道歉。”

    进了皇宫,武则天都不会贪图这点小便宜。象僧怀义,也就是民间名字叫冯小宝的,听说御医沈南蓼得宠于武则天,一把火将明堂烧得干干净净。这把火损失以亿计数。但武则天并没有怪罪,还是继续让他监制明堂。但因为他更加骄恣,又在白马寺度力士千人为僧,侍御史周矩疑其有异谋,问其不答,跃马而去。武则天这才动了杀机,并且宫中戒收,以防不测。最后命令她的侄子诱杀怀义。

    这时经过唐太宗唐高宗的治理,武则天虽然残暴,但不是一个昏君,国家正处于上升阶段。国库里有钱。但再有钱,顶多给贺掌柜一个原价。也没有胆量赚武则天的钱。再加上官员衙役的扣克,回到宝林斋肯定会亏本的。

    贺晨这才大笑起来。

    刚才王画的说话,条理清晰,理智缜密得都让他感到有点可怕。这句话终于使他一颗心定下来,终究还是一个少年啊。他笑完后说道:“王小郎,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敝店与翰林斋奇珍轩不同,我在你去年那件案件中,并没有扮演什么不光彩的角色。即使后面价格,大家都是心平气和地谈妥的。虽然因为皇上喜欢,上缴到了皇宫。使我们在经济有一点损失。但会有许多人领我们的人情的。这个人情很重要,比钱更重要,懂吗?”

    王画一听,点头。什么人情,就是人肪嘛。

    关健是这个贺掌柜认为没有遭受损失,接下来就好办了。

    但贺晨又说道:“不过小郎君这次洛阳之行,倒无行中带起了一个风潮。”

    “什么风潮?”

    “就是漆器,有许多作坊看到你制作的漆器精美,纷纷仿制。也有一些客人开始喜欢收藏一些精美的仿制漆器。”

    王画听了后,同样也理解。漆器技术问题不是主要,主要就是工艺技术。唐朝不缺乏优秀的工匠,甚至还有的工匠手艺在他之上。他这些漆器制作精美,许多手法是开创了一个先河,从感官上也刺激了人们的欣赏水平。

    但只要开了这个先河后,仿制起来比较容易。一批批精美的漆器先后问世,再加上他这个案件带来的影响,必然会掀起一股风潮。

    贺掌柜说到这里,眼中有些失落。他又继续说下去。

    但无论各个作坊怎么用巨款资本堆砌,却少了一点。那就是王画所说的人文气息。没有大家为他们写文章,与题字。因此这些漆器在价值上,还是让人感觉到比不上王画那三件漆箱。甚至王画售给临淄王的那个漆奁也因为留下了一清新的小诗,价值珍贵起来。

    可事情并没有结束。看到这股风潮,几大家族开始动手了。他们家本来产业众多,也有许多优秀的弟子,在家主命令下,不得不降尊曲贵,亲自作文作画写字。这一来,使得漆器行业整整上了一个台阶。

    特别是太原王家,这一次出手更是豪华,制作了一个屏风。制作精美不说,特别为了使这漆屏风达到巅峰,甚至过王画的漆箱。还请了李昭道作画,薛稷写字。

    听了这两个人,王画终于为之动容。

    李昭道,也就是大李将军李思训之子,唐宗室李孝斌的孙子。而李思训画风精丽严整,特别是山水画,金碧辉映,时推第一。是中国山水画北宗之祖。他还有一个弟弟,也善于画丹青,叫李思诲,李思诲还有一个儿子,那是大名鼎鼎——李林甫,算起来李林甫与唐玄宗正好是远房平辈堂兄弟。

    李昭道则是李思训的儿子。这几个人包括李林甫在内,都善著丹青。但以李思训父子最为有名。李思训笔势遒劲,而李昭道却富于变化,有人称其妙过其父。人称小李将军。虽然今年三十岁不到,却已经名闻天下。

    不过让王画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李氏父子身份尊贵,怎能为王家作画?

    这中间还有一个原因。这时候李昭道正好担任太原仓曹,因为太原王家门风严谨,王家这次难得求上门来。因此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至于薛稷,背景更加复杂。他本身就是汾阴人,离太原不远。他的祖父是著名文学家薛道衡,他的父亲薛元,是唐朝的中书令兼左庶子,加金紫光禄大夫。他的外祖父是唐朝著名大臣魏征。魏家又与这七姓十家有着姻亲关系。就不知道这一次太原王家利用那一条关系,求他写字的。

    他本来书法师从褚遂良,也是现在著名的唐朝书法家、画家。还是后来唐睿宗李旦的儿女亲家,他儿子娶了唐玄宗同父异母的姐姐仙源公主。

    贺晨怕不他不明白,还解释了其中复杂的关系。王画越听越感到有一种无力感,头都感到痛了。

    什么叫人脉,这就叫人脉!

    也许武则天打压世家豪门,是一件好事吧。王画现在心里甚至这样想到。

    可惜她打压的最终目标不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机会,只是为了保证自己的统治地位。因此打压得不彻底,最后到了中唐,这些世家反扑起来,更加厉害。这才是悲剧。

    至于选用的文章,就更加了不得了。

第四十八章 贵品

    这篇文章正是王家子弟王勃所作的《腾王阁序》。

    可以说抛去思想内涵不说,单论文词华美,在所有从三国到唐朝姘文中,唯有王勃的《腾王阁序》与曹植的《洛神赋》当为翘楚。

    这中间有一段沉痛的故事。王勃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私藏了犯罪的官奴曹达,后来又犯了傻,怕走漏风声,将他杀了。但事情没有做好,很快被人现,唐高宗赦免了他的死罪。但其父因为教子无方,贬到越南当县令了。

    小王感到挺过意不去的,于是跑去看望。经过洪州,正赶上都督阎伯屿新修滕王阁成,重阳日在滕王阁大宴宾客。当时一位省部长级别干部修建阁楼,那就是一件了不起的土木工程了。阎大人将文人召集在一起,喊来了许多美妓歌舞,并且让文人写文章庆贺此事。文章写完了,要写最重要的文章,序。大家都说:“我们写不了,这么重要的文章只有贵婿来写。”

    这些文坛老耆没有老糊涂。这个场合还不得让阎大人女婿孟学士出出风头?

    但偏巧王勃也跑过来看热闹。阎大人不知道,捧着这些学子的文章,来到王勃身前问道:“这位小哥看来是青年俊秀,请你来写这个序如何?”

    这是客套话。那知道王勃也不客气。提起笔来说写。将这位阎大人脸气得紫,就象猪肝一样。可没有办法,这是公合场合,还得要一点风度。只好一甩衣袖跑进内室了。听说王勃开写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都督便说:不过是老生常谈。又闻“星分翼轸,地接衡庐”,沉吟不语。等听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都督不得不叹服道:“此真天才,当垂不朽!”。《唐才子传》则记道:“勃欣然对客操觚,顷刻而就,文不加点,满座大惊。”

    不幸的是,小王写出这篇文章,没有多久,在继续前往越南过程中,落水受了惊吓,病死了。

    这一次王家就是让小李将军画出当时腾王客聚会的盛事,以腾王阁众宾神态为主,外加上辅助腾王阁与鄱阳湖的外景。这幅画小李将军画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完成。

    倒是薛稷的字早就写好了。

    而且为了制作这幅有可能是史上最昂贵的屏风,王家还特地准备了上等的紫檀木,以及各种珠宝玉石,同时聘请了大量手艺高的工匠,这些工匠包括漆匠、木匠、玉匠。

    到现在这幅屏风八字还没有一撇,就已经引起洛阳城的轰动。这也是自然,王勃的文章、王家的底蕴、小李将军的画、薛稷的字,这都是现在社会所认为的正统存在。王画,现在虽然有了一点名气,可那毕竟是野路子。

    听到这里,王画有些奇怪地问:“那么小子有一件事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们不请人制作漆器?”

    贺掌柜愁眉苦脸地说:“我们也想啊,可到哪里请文坛宗匠为我们写文写字作画?”

    王画听出他的话音了。这个宝林斋的后台很强硬,否则不会那天抬着漆箱招摇过市,向翰林斋摆威风。但同样有可能是新兴势力。至于是那一方的势力,贺掌柜没有说,王画更不会去问。如果知道了,反而会不好,不如蒙在谷里。

    也许用钱可以请到工匠,但无论文章,或者书法作画,这需要大家手笔。如果普通情况,还好办一点。现在这些高雅的东西,是用来作为漆器的辅助元素,还是用来公开出售的。这就摆在低人一等的匠人商人之下。作为清高的文人自然不能接受的,他们也卖书法卖画,甚至卖文卖诗,可那不叫卖,是别人求。

    这个没有相当的交情,是不可能请来这些大家帮忙的。

    那么因为这件漆器的存在,会使翰林斋打响名气。而且还是选择漆器,这也是对宝林斋上次不顾王家的颜面,向宝林斋出挑战。最可怕的随着其他几大家的卷入,最后宝林斋如果不做出回应,就会落入下风。最终影响整体销售额。

    贺掌柜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但是,他们也有一个缺点。”

    “什么缺点?”王画好奇地问道。如果论书法,薛稷肯定在自己之上,至于上多少,那就不好说了。论画功,小李将军也会在自己之上。王勃这篇《腾王阁序》也是古文中的巅峰之作。更不要说依王家的家产,制作是如何奢侈了。

    “其实无论他们制作怎么精美,还是脱离不了你的框架。”

    第一个提出建议的是天才,第二个提出相同建议的是庸才,第三个就是蠢才了。

    “因此,老巧想请你帮忙。”

    “帮忙可以,但是,”王画沉吟道。

    这一次王家制作这件漆器,并且闹出这么大的声势,不但是挑战宝林斋,而且也在挑战自己。是不会再派人行刺自己,可在漆器上将自己彻底打压下去,剥夺自己获得的名声。王画有些愠怒。他一口答应下来。但王家虽然跟随自己学风,可依王家这次的声势,以及他们的人脉,还有财力,这件屏风将是一件漆器的巅峰之作。东施效颦让人笑话,可就象唱歌一样,翻唱的唱功好,同样也会胜过原唱。自己只有一个人,想战胜这件屏风,不容易啊。

    贺掌柜都误会了王画的意思,他说道:“放心,至于报酬,好说。”

    虽然不是生死之战,也是颜面之战。而且他也看到这个少年的睿智,别看他现在不想做官,可自己有许多内部消息,陛下并没有放弃他。说不定那天就迹了,现在投资也是一件好事。

    “贺掌柜,你误会了。第一次我们见面时,我就说过,我拿我该拿的,不准克扣我应当所得的。但另一句话就是不是我所得的,我也不会要求。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最可怕的就是贪婪之心。我不会那么贪得无厌的。知足就行。”

    “那是,那是。”贺掌柜听了肃然一敬。如果是一个成年人说出这番话,不足为奇,或者还认为他虚伪之言。但王画是一个少年,说出这话就难得了。

    王画又想了一会儿说:“小李将军的画,薛机务(参知机务)的字,小子怎么比也比不上的。”

    贺掌柜还想夸奖几句,可终没有开出口。虽然这个少年很了不起了,假以时日,会过李昭道与薛稷的字画,可现在确实还差了一点。这是事实,否认不了。因此,他嘴角动了动,神色有些沮丧。

    王画又说道:“但正如贺掌柜所说。他们是学着我的制作方式,不能创新。而我唯一优点,也胜在这里。无论他们底蕴如何深厚,这一点他们怎么也做不来的。”

    别看这些工艺一旦制作出来,很好模仿。但就象算盘一样,很简单,可从无到有经过了多少年,才被人明出来?王画制作出来几件漆器,包含了许多后人的智慧,但并没有完全将后人的所有漆法都全部展现出来。就是王画一个人,想越王家这件漆器,虽然有难度,可并不是没有可能。

    王画又说道:“但是这件漆器,需要许多东西。其中就是成本,你也知道的,我虽然在去年赚了一些钱,可这些钱并不足以制造出来下一件漆器。”

    贺掌柜听了他这句话,不忧反喜,立即大笑起来。

    王画去年三件漆器赚了多少钱,不下于一百万钱吧。这么多钱都不够成本,这件漆器奢侈程度可想而知。

    这个更好啊,不怕你不够成本,就是怕你成本低了,无法将王家那件屏风压制下去!

第四十九章 绝响

.    王画说道:“不但我的钱不够,可能还需要更多的钱,有可能是三百万钱,有可能是四百万钱。”

    “好啊!”贺掌柜听了更加眉开眼笑,这次比拼的明是两家店面之间的争夺,实际上关系到两家家族的面子之战。他又补充道:“最好一千万钱,不够,只要小老弟说一下就可以了。”

    升级了,变成老弟了。

    王画笑了一下,果然有雄厚背景啊,一千万钱,只是手下一个店铺老板,没有犹豫一下,就说了出来。

    但工艺品不是用钱就堆出来的。固然因为有了成本,可以使器物变得更加堂皇富丽。但如果堆砌得不好,反过来就会显得浅浮,说句不好听的话,就象一个暴户,抱着一瓶罗马康帝酒庄产的美杜莎拉当啤酒喝,甚至还在里面加上一点雪碧。

    这也是王画敢与王家比拼的本钱之一。虽然王家找来了最好的书法家、画家以及最好的工匠,可因为缺乏一个领导者,有可能不知道主体,虽然制作肯定会精美绝伦,正因为参加的人数众多,思想不可能统一。这个主体不突出,这件器物就会失去灵魂!

    至于有了本钱,只是使器物显得豪华,这份豪华正是由这灵魂所组成的。因此只要本钱够了就行,否则有可能因为过多的堆砌珍贵材料,反而将主体思想失去,那么这件器物就是一个失败的产物。

    王画又说了:“还有,这件器物比我前几件器物更加庞大,也复杂得多。我想向贵店借助一些帮手。”

    “那方面的,只要你提出来,我们尽量为你办到。”

    “不难,我只要几个手艺好的木匠,还有手艺要求更严格的五到十个珠宝工匠,以及十几个雕刻师傅,至于漆器物,我一个人来完成它。”

    “好,我答应你。”虽然不知道他只是制作一件漆器,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雕刻工匠,贺掌柜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然而下面王画说的话使用他更加莫明其妙。王画又说道:“还有,你帮我寻找一块木料。越粗越好,如果没有,最少也得有两人合围那么粗。长度嘛,最少也达到三丈。木料不一定要豪华的木材,但一定要不容易变形。不一定要紫檀木,红木足矣,真不行,用杉木也可以代替。”

    如果王画一定要紫檀木,贺掌柜还真会头痛。紫檀木是中国最名贵的木材之一。生长缓慢,没有千年不得成材,因此有寸檀寸金的说法。而且紫檀木也没有两个人合围这么粗。也许有,可那比一个大唐出了王画这个异类还要更稀罕。

    就是红木,这么粗的也不易寻找。

    其实红木是一个广义名词,指的热带地区紫檀类树种,并不单指那一类,这中间包括了黄花梨、紫檀、花梨木、酸枝木、乌木、鸡翅木等,全是名贵木材,最前者比紫檀还要珍贵。

    不过国人所说的红木大多指的是红酸树,也就是口语的紫榆,可也要五百年方能成材。

    至于市场动不动说红木家俱,那更是扯,那有那么多红木给人做家俱?

    幸好王画说了杉木可以代替,否则贺掌柜真要为难了。

    王画也不是为难自己,这恐怕是自己的收山之作了,因此他更希望这件漆器能够保证时间更长一点,虽然未必能留芳百世,但能够有更多的人欣赏到它。尽管最终的目标还是为了挣钱。

    但为什么要这么粗的木材。

    看着贺掌柜疑问的眼神,王画说道:“你不用怀疑,这件器物制作成功,将会是绝响。而且也有可能是我最后一件漆器,至少以后我不会再制作漆器出售了。”

    什么叫绝响,不但有可能在工艺价值上,也是他最后制作的一件漆器了,收山之作。

    听了王画的话,也知道这个少年脾气刚直,不会说着好玩的。贺掌柜心中有些惋惜,但打消了疑问。甚至他还在心中想,这个王画,有如此的才华,自然不可能一辈子埋没在手艺活上面,肯定寻找更远大的前程。这件器具制作成功,他的经济危机,甚至连他家的经济危机都解决了,自然放弃继续制作漆器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王画并没有放弃他所认为的手艺活,只是转移到另一个方面,一个在中国文明史艺术史上占据了重大地位的一个方面去。

    王画又想了想说:“我还有言在前,这件器具制作成功后,我会继续将它出售给贵店。贵店不得以对我帮助,打压价格。因此,我有主动出售权,如果贵店所出的价格不让我满意,我可以交给其他店面出售。”

    防人之心不可有,害人之心不可无。丑话得说在前面。

    贺掌柜苦笑了一下,说道:“放心吧,我的小老弟,翰林斋与奇珍轩,这回丢的丑,我们不想重复。如果你不放心,我们签订协议如何?”

    说着,吩咐人拿来纸笔,王画也没有虚伪地客气。俩个人将协议签订好后,王画又提了一个要求,说:“还有一点,我不希望有人打扰我,因此我希望你帮助我在郊外找一间安静的房屋,而且我来到洛阳的消息,也不得传播出去。”

    这个要求也对了贺掌柜的胃口。这次王画如果制作起来,有可能宝林斋也要投入大笔资金,贺掌柜同样不希望上次氓子巷的事情生。

    谈妥了后,贺掌柜才吩咐下人端上酒菜。王画一边吃饭一边还在沉思。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模糊湖的原型,但细节方面还得仔细考虑。看着他沉思的模样,作为一个卖高档工艺品店铺的主管,利润摆在第一位。当然现在他主子颜面更在利润的地位之上。但他本心还是对各种精美工艺品无比的爱好。通过王画提出一系列古怪的要求,贺掌柜心中开始对这件漆器期待起来。

    用完了饭后,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摇曳的灯光下面,飞着一两丝没有停息的雨丝。街上还有一两个行人,打着雨伞慢悠悠地走过。

    但洛阳也安静下来。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贺掌柜吩咐两个婢女服侍王画洗澡。

    开始王画也没有在意。端来了热水,你们得离开吧。可王画看到两个小姑娘还站在哪里,王画刚要开口说话。两个小姑娘开始脱衣服了。眼看两个小姑娘只剩下最后一件亵衣,也就是一个小薄肚兜儿,隔着一层薄薄的纱料,都能看到里面那两点嫣红。

    王画慌忙道:“不能脱。”

    “为什么?我们不脱衣服,怎么能服侍郎君洗澡?”两个俏生生的小丫头中一个说道。一边说,一边还在继续脱,立即四个雪白的小馒头露了出来。

第五十章 准备

    王画也不是柳下惠,可他岁数还小。另外这两个小姑娘是贺家的婢女,有可能与贺掌柜还有什么暧昧的关系。虽然现在大家都是这样,连姬妾、妓妾同样可以送人、转卖,只是正规一点的滕妾要好一点。不过王画还有一点不习惯。

    他只好找到贺晨,将他的好意婉绝。

    贺掌柜还以为他年幼,腼腆,嘿嘿一乐,将那两个婢女召回。

    宝林斋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不到中午就将房屋找好,这是洛阳城三个南门最西面的厚载门外一个农庄。

    时光到了二月尾声,春天的气息更加浓厚了,农庄上绿柳开始带着浓浓的绿意,路边还开着各色的小花,让人感到这里充满了勃勃生机。在农庄外有一泓小溪,碧绿的春水向东北而流,贯入城内,融入洛水。

    抬头再向东北看去,还可以看到青色的邙山在洛阳东北,象一个壮汉傲然屹立。

    农庄并不大,但王画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其实生活了这么多年艰苦的生活,王画很容易满足。

    甚至因新雨之后,空气里还散着淡淡的泥腥味,让他感到那一种大自然的味道。

    王画拱手道:“这地方很好,多谢贺掌柜了。”

    将王画安顿好,到了傍晚时分,贺掌柜带人顺着这条小溪,将一块巨大的木材拖进农庄。这块木材比王画要求得更加粗大,最少有两个半合围那么粗,长度也达到了三四丈。几十个大汉抬着它,还要喊着号子,可见它的重量。

    王画看了一个树干,一道道年轮密密麻麻的,还不知道这棵树木生存了几百年。这棵树木砍伐下来,尽管现在洛阳水运达,可从山上运到河边,工程不会亚于王画制作的那一件漆箱。

    贺掌柜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小郎,这棵木材行不行?”

    毕竟王画最需要的是紫檀与红木,杉木只是其次。

    王画说道:“很好,但这样一来。”

    他比划了一下这个木材的粗度,也就是高度,都快有自己大半个人高了。他说道:“恐怕成本更高。”

    “成本好说,只要王小郎将它制作成精品就是。”

    王画也是一笑,怎么提起成本了,昨晚不是说过,一千万钱最好,还嫌自己钱花得少,怕器具制作得不精美。

    这几大家族现在已经就好象西晋石崇与王恺斗富。只是玩得更隐蔽更高雅一点。

    对于他们的心理状态,王画不置是否。但他也想将王家击败。以一人之力,将一个雄厚的家世,在工艺上才学上,彻底地击败。经过了这么多事后,王画对这些世家反感到了极点。他更不管宝林斋的后台是谁,只是将他们作为击败王家的一个势。

    世家嘛!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财力人力不如你们,可在工艺上未必不如!

    王画双手抚摸着这块木材,想到。他眼里更充满了自信的神采。

    第二天,木匠就召进农庄来。

    在王画的指挥下,他们将这根木材下半端削平三分之一。下端的平底留作为器具的托底。这个工程要求不高,只要平整就行。再往上去,就着原来圆形木头的轨迹,留下一小段来,这个工程同样要求也不高,但务必用刨子将它本来的圆形刨得更光滑一点。在这一段,也就是将来器具的最下方是留来做底纹饰的。

    然后从这个圆弦形往上去,一直到中间部份,就着木材的圆形,打造成两个平面。下面一个斜面就写铭文的,中间一个直平面是作画的。至于从木材中间以上的部份,王画暂时没有动。

    这将是这件器物的灵魂所在——特大型木雕!

    漆,在中国历史很古老了。可大多数只是用它来装饰的,粉刷墙壁家俱,至于做工精细一点,就成为了高贵的工艺品,可最终目标还是服务于漆器本身,而漆器本身,无论是屏风、瓶、樽、洗、奁、几、盒、箱等等,最后还是用使用的。也就是无论再高明的漆器,还没有摆脱使用物这一范畴,成为真正一个观赏品。

    千万不要认为一个纯观赏品,是一个废物,越是这样,它的身价反而更加昂贵。

    而艺术品本身是一通百通的。不一定非要使用漆器,就固定在漆器本身上。比如供奉在日本奈良唐昭提寺的鉴真夹贮漆像,就被日本人视为国宝。这尊漆像,先雕刻木像,再用十层麻衣做漆胎,用黑漆、朱漆做漆灰,再贴上金箔,最后罩漆。这件艺术品,就是结合了木雕与多重漆法制作完成的。

    但还没有跳出漆器这一范畴。直到百宝嵌这一工艺出现后,大量优秀的漆器开始出现,有的漆器已经不能用漆器来形容了。比如清乾隆年制作的御制象牙镂雕锦地染色嵌石祝寿图镜连金蟾吐珠金漆木座(汗,好长的名字,有的更长),只是在象牙镜边缘与木座使用了朱漆,其他部份要么绘画,要么牙雕,要么镶金。

    在清朝,技术的进步与达,这样的器具带给人的感官还要好一点,如果将它放在唐朝,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而且王画更加雄心勃勃。就凭这么大的一块木材,制作出来的器具将会有多么庞大?

    当年,乾隆花费三年时间,将一块玉料从和田运到北京,又花费八年时间,耗费了十五万个工作日以及一万五千余两白银。终于凿成了高二米多、重达五吨的绝世精品大禹治水图玉山。这是乾隆以大禹自夸,浪费了这么多人力财力,只求一件工艺品。在政治上这种行为不值得夸耀,可在艺术界,这是一件很隆重的盛事。

    王画也没有乾隆那么牛的本钱与资源。木材雕刻与玉器琢磨这两个工程的难度也不能相比,但这件漆器一旦制成,也许因为木材的密度,重量稍逊一筹,可在体积上绝对过它的数倍!

    就是他请宝林斋请了大量技术人员帮助,这件漆器的完成,耗费的工作日,也颇为可观。当然,一旦制作完成,它有可能使这个世界工艺界为之膛目结舌,售价更是一个天文数字,尽管就是售给宝林斋,他也会因此而从中取得巨大的利润。

    这件漆器一旦完成,他也不会再愁开办瓷窑的本钱了。所以他向贺掌柜说,这是他的漆器的收山之作。

    其实,这场暗中的竞争,王家有着巨大的优势,也许他们聘请的漆匠比王画手艺还要高,画家比王画的画艺更高,书法家比王画的书法写得更好。但王画见识,整整领先了这个时代一千多年,创新与见识方面,将整个大唐的艺人加在一起也比不是他一个人。

    并且对艺术品的美感,他也更是遥遥领先于现在唐人。

    究竟是创新见识取胜,还是技术手艺取胜,这还得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直到两件漆器全部问世,最后才能决晓!

    但随着一些工匠的悄悄到来,王画开始动手了!

第五十一章 灵魂

    王画选择的雕刻主题人物是他的半个老乡——洛阳缑氏县人陈袆,法名玄奘,也就是世称的唐三藏,唐僧。他在天竺游学十二年,还那烂陀寺,依戒贤之命讲摄大乘论、唯识抉择论。时有师子光讲中、百二论,驳唐三藏之说,唐三藏会和中观、瑜伽二宗作会宗论三千颂破斥之;后又制破恶见论一千六百颂破斥乌荼国小乘论师之破大乘论,因而名震五天竺。

    这一年唐四十一岁,想要东返,戒日王闻其名,于曲女城为其作**会,印度十八国王均列席,大小乘僧及婆罗门等七千余人亦到,此即佛教史上著名之曲女城辩论大会。唐被授于论主,称扬大乘,提出论文真唯识量颂,悬于会场门外,经十八日,竟无人**难之。经过这一次大会,十八个国王于会后,返依为唐僧的弟子。

    王画正是选择这一段故事进行雕刻的。

    这个工程可谓庞大至极,七千多个大和尚,每一个和尚都要雕刻得栩栩如生,何其艰难。这也是为什么王画请贺掌柜请人,请的最多是雕刻师傅的原因。而且雕刻完成后,还要上漆,打上金箔,以及其他工艺,不但更耗人工,成本也会急剧增加。如果不是宝林斋的后台老板与太原王家比拼,凭借王画,可没有这个本钱制作这个漆器。

    这才是第一项工程,当然也是主体工程。王画不可能为了制作这件漆器来颂扬佛教。现在的佛教因为武则天的推动,已经成了国家的一个祸根。大批百姓因为贪图寺庙没有税务徭役,进入寺门,给国家收入带来妨碍。这只是其一,因为寺庙增加,许多僧人不法,诱骗穷苦百姓出香火钱,来求富贵平安,这是其二。因此建造寺庙,花费不说,侵吞百姓田地的事时有生,这是其三。

    王画从没有认为他想做一个滥好人,但也不想做一个穷凶极恶的坏人。

    因此,他制作这件漆器的真正意义,并不在于弘扬佛法,而在于唐僧这种为了理想,进取努力这种向上的精神。而这种虚心并且进取努力向上的精神,自唐以后,在中国人身上基本就消失了。到了宋朝以后,国人渐渐变得内敛起来,最后闭关自守。

    象唐朝杜审言可以大声说,我的文章赛似屈宋,不管是不是这回事,但这种精神是充满自信的,蓬勃向上的。过了唐朝后,有几个人敢喊出这样的自信之言。有时候那不叫谦虚,纯是虚伪。

    这才是他弘扬的主题。

    因此,才有了下面两项工程。

    第二项工程就是漆画,是多幅连环图画,叙述的是唐僧从凉州出玉门关西行,一直到天竺,然后在天竺闻名遐迩,最后到唐僧归来,唐太宗敕命梁国公房玄龄等文武百官盛大欢迎的场面,这十七年五万里旅程的一些主要故事。

    这个工程比不上第一项工程,但因为面积的原因,同样巨大无比。

    第三项工程,从这个漆器的一个正面到另一个正面,誊写唐僧撰写的《大唐西域记》。这本书对于印度历史很重要,虽然这个国家创造了悠久的历史文明,可因为不着重历史记载。如果没有这本书,印度的古代历史有可能没有办法重组。就连印度人最骄傲的阿育王故事,也是来自于唐僧这本书的记载。

    但这本书共有十二卷,十万余字。这块木材三个直面,面积不小,还不得不用绳头小楷书写,然后采用柘印刻在直面,进行木雕,再打上金粉。

    现在贺掌柜终于知道王画说是什么绝响了。他听了两眼黑,七千余人物塑像,十万来字,还加上一百多幅连环图画,行,小郎君,你牛叉。

    硬是大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难怪要这么大的木材做原料。但这也是好事,如果完美地制作出来,那肯定是绝响!

    在另一个侧面,也就是最大的人物雕像唐三藏的正背后,王画将它作为主面,王画开始写下一篇铭文:

    法师玄奘,为求正义,跋程几万余里,历漠沙,经绝域,渴露饥风,得西域正经回。君子之道,弗以险畏之,弗以难怯之,弗以窘弃之。道路见狙,信义越明。

    太史公幽缧著《史记》,孔子戹陈蔡,作春秋;左丘失明,安于《国语》;孙子膑脚,方论兵法。居高不忘形,居贱不移志,居满知其盈,居损亦知聚也。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今天下言道德者,入于老、入于佛、入于儒,入者附,出者污。老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亦吾师弟子也(唐朝有佛教弟子说老子颜回孔子是佛的三个弟子,孔子是儒童菩萨)。为孔子者,乐其涎亦曰,吾师亦尝师之。实讥而!

    吾尝读《论语》三人同行,必有我师。又尝读蜜经,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长嗟叹息之。大道幽远,求以长避以短,弗以难易畏忘,此真理也!

    在这篇铭文中王画赞扬了唐三藏不畏艰难困苦的精神,同时也怦击了一些学术界相互排斥的思想。第四段王画采用了韩愈《原道》中一段论点,但韩的文章是尊儒斥佛道,如果用彼之矛对彼之盾,连韩本人也难以自圆其说。王画干脆连儒也一道批驳。反正独步自大,全是错误的。不管你信的什么家,只要不虚心求人之长,补己之短,都是不好的行为。

    当然他说得不错,可有没有人听是两回事了。如果知道这个道理,唐玄宗都不会因为满而盈,有安史之乱之祸,到了明清时更不会闭关自守了。

    正是这篇短短的铭文,立即将这件漆器从赞扬佛教界这场盛事,演变成另一种意义。这也是王画一直追求的灵魂所在。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这件漆器有了鲜明的主题思想。

    但王画想了想,还觉得不满意。于是在这铭文下又写了一道诗。这一次他又无耻地抄袭了一道大作。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当贺掌柜看到这篇铭文与这诗时,再想想这件漆器形成后的样子,过了大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最后郑重地躬身施礼,说道:“小郎君,老朽说句内心的想法。小郎,你制作漆器太委曲了。”

    虽然知道这件漆器会为自己的主子带来巨大的名声,现在更有了赢得与王家这场暗争的胜面。但一个人的才气到了一定地步,不得不让人仰视。

    且不说这诗写得惊艳绝伦,这篇铭文就包括了许多真义,而且这件漆器与这文章这诗歌,所包含的进取精神,更加让人敬重。

    到了这时候,贺掌柜在心目中,再也不敢将王画当作了一个少年看待了。

    他是后知后觉,象狄仁杰一眼就看出王画,与众不同。当然,如果与普通少年一样,王画那几十年岂不是白活了,况且那几十年他还是社会最精英的人士!

第五十二章 站住

    王画明白他的想法。可在王画心中却不赞成这种想法。每一个人,无论他是官员还是农民工人商人,都是社会的一个成员,只要他通过自身的努力,取财有道,都值得尊重的。这就象一个人身上的器官一样,也许心脏比手足更重要,那么只爱护心脏就不爱护手足了?每一个成员都是构成社会的一个有机整体之一,离开谁都不行。

    就是执法的官吏,让人厌恶,可没有他们清理这个巨大身体的有害细胞,同样也不行。说到酷吏,包拯也算是一个酷吏吧,铁面无私,无论什么人犯了法,照样处置。可为什么百姓还这么拥戴他?但不要象来俊臣那样,什么人都要伤害,那不是卫士白细胞了,而成了癌细胞。

    但在这时代,连姓氏都分为三六九等,同样姓王,还成了不同姓,更是分成了高低,更不要说人了。

    这个道理太前,没有办法说得通。

    王画也没有与他多做解释。

    除了这三道工程外,还有一项小一点的工程,那就是底纹,因为传说释迦牟尼和观士音菩萨颇爱莲花,用莲花为座,自此所有寺院里的佛像都是以莲花为宝座。因此王画在另外三面上用了莲花纹。但在他自己书写这篇铭文下面,为了突出它是这件漆器的灵魂所在,王画采用了其他纹饰。

    一开始他想用龙纹饰。但怕引起有心人故意曲解,毕竟现在龙是皇家的象征。于是最后选择了松纹饰。虽然龙作为中国的图腾,也更能代表这件漆器的进向上的内涵,可自己的安全还是要排在第一位的。因此王画只好舍而取次。

    渐渐宝林斋的动作,开始有人注意到了。

    翰林斋这一次动静很大,不但请来了许多工匠,连小李将军的图画也作了出来。但这些工匠指着屏风上的图画,议论纷纷。不能就这一幅画吧,怎样使它变得珍贵起来。于是借用了王画第三件奔马图箱的工艺。比如在人物衣服衮金边,采用镶真实的金丝进去。连桌子上的杯碗都采用真实的和田白玉往里面镶嵌,也就是说,将这些杯碗从屏风上下下来,还是真实的玉杯玉碗,只是变成了迷你版。

    就连断裂的山体,众人都在商议使用真实的玛瑙镶嵌。但如何镶嵌进屏风里面,不破坏图画的整体效果,还得要商议。至于屏风图案外的纹饰边角,更是使用了无数的象牙、玉石、云母,甚至连祖母绿都用了上去。

    小李将军听着这些工匠的议论,郁闷地离开了。这还是我的画么?

    宝林斋这边也请了大批的工匠,一下子都知道了,两家开始打擂台了。这次两家行为恰恰相反。依王家的底蕴,应当行事低调,这才符合王家的内涵。而宝林斋的后台,大多数人不清楚,但少数人还是知道的。他们后台很强硬,行事也象暴户一样。可这次宝林斋却十分低调,从上到下,守口如一。至于这些工匠制作什么漆器,更没有一点口风透露出来。

    让人感到不解。

    但都知道,不久后,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了!

    工匠的到来,王画也开始忙碌起来,先一件事,得把平面图画出。严格来说,有两大幅平面图。一幅是画在木材中间的直面上,然后进行漆雕。另一幅是做一个样板,照着这个比例在木材上端进行实体雕刻。不然这么多工匠,你下一刀,我下一刀,最后还不知道雕刻什么样子。

    为了使这些工匠有一个更好的参考,王画务必使这幅巨图画得栩栩如生,这可是七千多个人物图案。王画几乎废寝忘食地工作了近十天时间。这才画了一半。

    就是王画身体素质好也吃不消了。正好这一天是寒食节,也就是清明节。

    本来清明节是清明节,是二十四气节之一。寒食节是寒食节,这是重耳当上国君之后,忘记封赏介之推。可是,介之推和母亲到深山隐居。晋文公与臣子在山中遍寻不获,有人提议放火烧山,介之推是孝子,一定会救母亲出来。可是,大火烧了三日三夜,仍不见介之推。火熄灭后,人们在一棵柳树下现介之推背着母亲的尸体。晋文公非常伤心和懊悔,将二人安葬在柳树下。晋文公将放火烧山的一天,定为寒食节,规定人民禁止用火,寒食一天,以纪念介之推的忠诚。

    到了唐朝,将拜祭扫墓的日子定为寒食节。寒食节正确的日子是在冬至后一百零五天,约在清明前后,因此便将清明与寒食合并为一了。

    在古代,清明节是一个很隆重的节日。因为要扫墓,“田野道路,士女遍满,皂隶佣丐,皆得父母丘墓。”(柳宗元《与许京兆书》)其实除了新丧之家,大多数人于其出城扫墓,还不如说是踏青。

    清明还是乍暖还寒时刻,又要禁火吃冷食,又要禁火吃冷食,怕有些老弱妇孺耐不住寒冷,也为了防止寒食冷餐伤身,于是就定了踏青、郊游、荡秋千,踢足球、打马球、插柳,拔河,斗鸡等户外活动,让大家出来晒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增加抵抗力。因此,清明节除了祭祖扫墓之外,还有各项野外健身活动。这就是清明踏青的由来。

    王画走出农庄,野外各种野花正开放着最美丽的身姿。更有一些爱俏的小姑娘换下厚厚的冬装,穿上了春裙,在和风暖阳中,显得婀娜多姿。

    王画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没有这些纷争,生活在这世界还是很美好的。空气因为没有污染,是那么地清新,天蓝得就象莫泊桑所形容的,象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水碧得更是清彻见底,在明媚的光线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鱼儿在水中游动。

    王画也走进了游春的行人中。

    正当他欣赏道路两边如诗如画的风景时,忽然听到后边有人喊道:“哎,王画,站着。”

    王画先是一机灵,那个认出我了?一想也不对啊。在家乡里,村民喜欢喊他小二,或者王小二。到了外面,因为尊称,喊他王郎君,或者王小郎,至于象陆二狗他们喊阿郎那是过头了。这个直接喊名字,在唐朝好象还没有这个习惯吧。

    不过这是一个女童的声音,有些清脆。

    他回过头来,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灯火都没有,倒是路两旁有着无数的野花。可那人却不在鲜花处,而让两个黄袍衣袖遮蔽着大半个身影。

    也算是一个伊人吧,一张粉脸儿,镶着宝石一样的大眼睛,还梳着双环云堆髻。但这个小美人啊,绝动不能动任何杂念,否则猪狗不如都不能形容。因为这个小美人儿,只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她身前还有两个公公,大概是为了保护她,看到她喊叫,立即用宽大的衣袖遮住她的脸庞。

    王画一看,认识,那天在奇珍轩遇到的临淄王带着的小姑娘。他不知道这个临淄王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但知道他是皇室子弟。

    本来王画就不想高调,因此隐居于城外。这一下子碰到皇室的成员,王画拨腿就跑。

    “别跑!抓住他。”

    一听小姑娘喊叫,如果是那三名凶恶的刺客,也许行人畏惧,还不敢作出什么反应,可王画也是一个半蛋大的孩子。前面立即出现好几个青年,拦住了他的去路。

    王画只好乖乖地走回去,来到这个小姑娘前面,说道:“我说小娘子,我没有招你惹你吧。”

    小姑娘眨着大眼睛,说道:“王画,那为什么我喊你,你要逃走?”

    本来小姑娘第一声王画喊出,还没有人注意,可现在许多人停下脚步,看这边生了什么事,听到第二声王画喊出,立即许多人将视线集中在王画身上。

    王画看着众人好奇的眼神,心里那个郁闷,比小李将军还要郁闷。

第五十三章 小尾巴

    王画来到她身边,两个公公没阻拦。

    自己这个小主子认识几个王画?那么一定是传说中的那个少年了,这个少年勇敢耿直,品性良好,也不需要戒备。

    王画低声说道:“小娘子,我不是逃走。那个是有原因的,因为我现在要制作一件更大的漆器,需要安静的环境,因此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打扰我。那个,小娘子,还请你帮助我遮掩一下,好不好?”

    明知道她不是公主,就是郡主,但王画装疯卖傻,还是称呼她为小娘子。反正是自己也是一个半大的小孩子,就是看到这两公公,也没有推测这个小姑娘的身份,那个怪罪。

    主要王画心里面不想对这些权贵子弟折节下拜。况且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有可能比四凤岁数还要小。另外,王画又说了半真半假的托辞。实际上他不想与这些权贵势力来往密切,越陷越深,最后陷于这场漩涡不能自拨。

    小姑娘眨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那我为什么要帮助你?”

    我也与你无亲无眷的,问这句话也有道理。

    王画看着这个小姑娘,头还真有点痛。虽然家中也有三凤四凤,他还带着她们,可因为从小成熟,三凤四凤对他是仰慕尊重,言听计从,还真没有过什么与小孩子沟通的好办法。

    他回头看了一下,行人们还围在远处,看着他们。只是因为看到两个公公,没有敢靠近罢了。这事儿得迅解决,不然自己马上身份暴露了。他指着不远处一个小贩说道:“那我给你买一串糖葫芦如何?”

    小姑娘问道:“有我家里那些公公做得好吃嘛?”

    王画差点噎死,你家?你家不就是皇宫吗?皇宫里的御厨,做出的美食,是这些小贩子能够比较的?

    两个公公看着这两个小家伙的对话,吃吃的笑。同时也在打量着王画,传言对这少年都传疯了。两公公也有些好奇,甚至还有人传说他的人才还在张家兄弟之上。

    现在看了看,这个小王画人才长得是不错,但论“姿色”,比张家兄弟还是有差距的。可仔细看去,张家兄弟美则美矣,但多了一份女人的脂粉味,这个少年虽然让自家这个小公主弄得有些为难,但神采飞扬,自多了一份刚气。虽然没有传言的那样凶,人才还是不错的。

    这就是女主的结果,看男人也要品论长相,例如宋之问的牙齿,就被武则天品论过。换成其他朝代,长相与学问与做官有什么联系?不要说几粒驻牙了。

    王画心里有些急了,自己拿什么来堵上她的嘴?美食?钱帛?玩具?如果她非要与她的“家”相比,什么样的东西也不会使她动心的。现在要不是两个公公站在一边,王画都有可能出言对她恫吓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不是这样,等我将这件漆器制作完毕,我送一幅画给你,行不行?”

    “送我画?还得看好不好,否则我还不要呢。”这个小主儿骄傲地说。

    王画头顶上都开始冒火了,他问道:“那你要什么?”

    “这样吧,你带我去看看那件漆器,究竟是什么样子。”

    带你看漆器?那你还不知道我居住的地方。

    小姑娘看他不豫,也没有害怕,说道:“如果你不肯,那我就喊人了。”

    你这个三八婆!我招你惹你啦,喊人!老子是x你了,还是o你了。王画现在真让这个小丫头片子气坏了,心中都恶毒地骂了起来,连她只是一个小孩子也忘记了。确实这个小孩子的智商远非常人相比,如果王画知道她准确的身份,也许态度会改观一下。但看到四周越聚越多的行人,王画只得答应下来。可隐约间感觉到将这个小姑娘带回去,以后的麻烦会更多,而且离他想过一个世外桃源的生活,也更遥远了。

    可没有办法,只好头边带路,走得很快,让小丫头片子在后面连叫:“你走得那么快,干嘛!”

    不过两个公公都十分配合,向两边的行人怒瞪一眼,有一些好奇的行人看到他们这一神情,本来想跟随而去,没胆量了。王画又带着他们兜了几个圈子,看到后面没有其他的尾巴,才将他们带到农庄。

    进入农庄之前,王画再一次从怀里乘小丫头不注意的时候,拿出几锭银子,递到两个公公身上,说道:“小子现在制作这件漆器工程很庞大,不敢分心。可外面有许多夸大的谣传,因此小子不得不掩蔽一点儿,减少一下麻烦。这是小子的一点心意,还望两位内侍笑纳。”

    一个公公笑咪咪地说:“王小郎,放心,今天杂家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希望如此吧,王画惴惴不安地带着他们进了农庄。

    第一眼就看到那根巨大的木材,放在几个木架上。现在这根木材下半部的几个面全部刨好,正围着十几个工人操作。翰林斋制作的那个屏风因为可以分开制作,然后组合在一起。因此可以多人操作。

    王画制作的这件漆器,却不可以分开的,可是它体积庞大,放在哪里,若大的一间客厅,整好长度与客厅相差无几,也好同时进行多人操作。现在还没有成形,两个公公还不知道制作什么。可看到它巨大的体积,也啧啧称奇。

    在墙壁处,就是王画那幅巨画了。

    看到这一卷图画,不管画功有多好,可上面那么多大和尚,每一个和尚神态都不一样,小姑娘高兴地跑过去欣赏起来。过了一会儿问道:“王画,你要做和尚?”

    王画今天真给这个小尾巴气坏了,他心里想道,我要做和尚,我看你还想做道士呢。还真让他骂对了,以后这个小姑娘不但做了道士,而且还是天下最有权势的道士,不知道有多少文人雅士,达官贵人,以求一见。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他只好耐心解释道:“这幅画与制作的这件漆器有关。”

    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在这幅巨画面前,转过来转过去。最后说道:“你不是要送我一幅画吗?这幅画我看中了,送给我吧。”

    姑奶奶,这幅画不说还没有完成,就是完成了,是我花了多少天功夫才画完的。现在所有雕匠全等着这幅画完稿开工,送给你?王画修养再好,也要暴走了。他略有些愠怒地说:“这个不行,我们现在这么多人,还等着它开工呢。如果你想要,等我将这件漆器制作完成后,再送给你不迟。”

    小丫头片子不乐意了,她一叉腰说道:“难道你不听我的命令。”

    王画终于恼怒了,脸上肃然,说道:“小娘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尊贵的身份。但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如果阁下强夺,我就是宁愿将它毁去,也不会将它送给你,来求谄媚之举!”

    王画严厉地声音,将小姑娘吓了一大跳,她“哇啦”一声,大哭起来。

第五十四章 难缠

    其实小姑娘也没有王画所想的那么坏,只能说是精灵古怪。当然了,之所以有了王画这种逆反的心理,主要他这段时间,从家乡到洛阳,看到了许多世家对他不友好的行为。还有,他不想暴露自己,但这小姑娘逼得他将自己居所暴露出来,这让他很反感。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想法,两个公公一听他的话,眼里都出现了愠色。虽然知道你清高,不将权贵当作一回事,可我们小主子还是一个小孩子,比你还小上好几岁。你说这大道理她能懂吗?又干嘛这么凶。

    王画也让小姑娘的泪水华丽丽地打败了。他举起手做了一个投降状,说道:“算了,这幅画眼下真不能送给你。不然我再给你画一幅画如何?”

    一听王画有商议的余地,小姑娘停止哭泣,说道:“那不行,我要你为我制作一件漆奁。”

    这也不是菜市场,还来个讨价还价,不是,是坐地涨价。王画一听直摇头。刚才那两个公公神情他也看到,不过王画并没有担心,不是连武则天都赞扬自己风骨好吗,反正我也不知道她身份,如果凭借两个公公陪着她,要什么就有什么,我还要人格我么?他坚决地说道:“小娘子,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不是看你年龄小,就是求我,我还要看人品,否则一个字,我也不会送。”

    小姑娘还小,也许不知天高地厚。可两个公公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这个小花花脾气那是很臭,明知道狄相国的身份,还让他吹笛子。从这一点来说,整个大唐独此一家,别无二店。这也不这个小花花运气好,如果是别的官员,就凭这一点,他就要倒大霉了。

    他们拽了小姑娘的衣袖,一个公公低声在她耳边说:“小公主,依奴婢(非奴才也)之见,算了吧。”

    小姑娘想了想,还有些不服气。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王画也想将她早点打走,现在笔墨纸砚现成的。实际上这时候用纸还是一件奢侈的事,许多文人还在继续使用竹简。连有了官员因为穷困,上禀朝廷奏折,都用竹简书写。

    王画画了一幅吹笛牧牛图,上面一个牧童骑在牛背上,双手拿着一个竹笛放在嘴下边,背景是一片杏林,树林里的杏子树开着星星点点的杏花。这回王画使用了写意的手法,线条简洁,不过他的画功在哪里,这幅画画得也十分传神。大约看到王画作画时间短,小姑娘似乎还有点不满意。

    王画摇了摇头,又写下一行小诗: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小姑娘皱了皱鼻子说道:“今天没有下雨,为什么雨纷纷?”

    “那么你有没有读过这诗,金天方肃杀,白露始专征。王师非乐战,之子慎佳兵。雄图竟中夭,边风扫北平。莫卖卢龙塞,归邀麟阁名。”

    “读过,陈参军写的《送著作郎崔融等从梁王东征》。”

    这是陈子昂写的,但在陈子昂的诗歌中,远没有他的《登幽州台歌》与《送魏大从军》有名气。看来这个小姑娘还真读过许多诗歌。

    王画又问道:“那么朝廷有没有商议过不要卢龙塞?”

    见到小姑娘摇头,王画又说道:“诗歌,可以作一些比喻。经如形容瀑布,可以用飞流直下三千尺,那么真有三千尺那么高吗?就象这诗,未必非要清明下雨才可以写出来,也许去年,也许前年下雨。”

    “那个飞流直下三千尺是什么诗?”

    王画挠了挠头,自己只顾得说,居然忘记这是小白同志写的,现在他还没有出世。他只好答道:“好,这诗我也可以告诉你,但以后不要与我捣蛋了。”

    小姑娘嘴撇了撇,可没有反驳。大概也想听到这个华丽的句子,是来自那诗的。

    王画读道:“日照香炉生紫烟,遥挂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小姑娘拍了拍手说:“这才是好诗,那象这画上的诗,雨纷纷自然在清明时节了,行人也在路上了,有了何字又何必借问?还不如改成清明雨纷纷,行人欲断魂。酒家何处有?遥指杏花村。不行,得重新给我画幅画。”

    这是什么道理?但杜牧这小诗,是有人认为有一些诟病,尽管它流传天下,意境凄美,韵味悠远。

    这个小姑娘明显是在“敲诈勒索”。王画是看出来了,如果依了她,说不定下幅画还不满意,又再来一幅。自己也不要做事了,每天就帮她画画吧。于是他说道:“小娘子,其实这诗很好玩的。你听我念,清明节,雨纷纷。路上人,欲断魂。问酒家,何处有?牧童指,杏花村。”

    “咦,是有点好玩。”小姑娘好奇地看着这诗,经王画这一改,又成了一三言诗。

    “喏,还有,你听好了,清明时节,行人断魂。酒家何处?指杏花村。”

    这回又变成了一四言诗。

    “还有,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又变成了一小令。不过小令传自五代,这时候还没有出现。但不妨碍小姑娘对语言的欣赏能力。

    终于看到小姑娘眼里冒出小星星,王画才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只帮你作一幅画。如果这幅画不满意的话,我只好为你再作一幅,但这幅画你可不能要了。”

    老子不信邪了,一个小丫头,我都对付不了。

    小姑娘用嘴咬了手指头,想了半天说道:“好,这一次算放过你啦。”

    王画松了一口气。只是将他们一行人送到门口处,其中一个年长的公公突然弯下腰,向他说道:“王小郎,刚才我家小娘子多有得罪之处,还请王小郎愿谅。”

    “无妨,不过我这个人性格喜静,不喜欢与外人交往。还有现在也要制作漆器,因此,我刚才态度也不好,敬请两位内侍谅解。”

    人家说得客气,王画同样也客气。但不明白了,自己是一个无名之辈,为什么突然这个公公对自己态度如此尊敬?

    不但他不明白,岁数稍微小一点的公公也不明白,在回去的路上,他悄悄向年长的公公问道:“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客气?”

    王画向他们小主子火,两个公公还十分生气。后来既然作了画,气也就消了。而且王画对他们也十分尊敬。唐朝对太监称呼还是为公公,可王画别出心裁,称了一个内侍,一开始两个人还一愣神,后来会意,也感到受用。但也不能至于让他们向王画折节,前倨后恭。

    “我问你,你有没有看到那个人写出刚才那两诗?”

    这个小太监摇了摇头。

    “那么这两诗如何?”

    “很好啊。”

    “那就是了,这个王画岁数虽然很小,可每一诗出来,都让人感到惊艳。现在我们都亲眼所见了,更应当知道此言非虚。而且皇上对他还十分关注。不要看他眼下这等处境,如果他开窃的话,迹只是指日可待。再看我们家郡主,虽然身份尊贵,可实际情况你也知道的。”

    听到这里,小太监有些黯然。他们服侍这位小主子,自然主贵仆尊,主贱仆鄙。但眼下看来,光景比以前好一点,但还是不太好。只是小主子岁数还小,不明白罢了。

    老公公语重意长地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他是没有什么,可将来一旦迹呢?如果我们现在得罪了他,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学学娄相公吧。”

第五十五章 未来之主

    王画看着他们离开了,微叹了一口气。现在只希望这个麻烦的小姑娘,能够理解他的苦衷,以后不要再打扰他,还有,也不要将他住在这里的事张扬出去。

    不过指望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子理解他的苦衷,这个希望多么缈茫。

    但王画留上了心。

    他还记得那天她与她的哥哥一道卖下他的漆奁。他哥哥叫什么临淄王的。反正现在唐朝王太多了,有武姓的王,还有李姓的王。虽然让武则天杀了一批又一批,李姓的皇室弟子,还有不少生存下来。

    于是悄悄打听了一下这个临淄王。

    也不用打听了,一听到他的名字,王画就知道这对兄妹的来历。这个临淄王名字叫李隆基,也就是后来的唐玄宗。王画苦笑了一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怎么偏巧就遇到了这对兄妹?

    再对照一下年龄,这个小姑娘不用说,就是大名鼎鼎的玉真公主了,只是现在恐怕还是一位郡主。她是在唐朝历史最有影响力的第三位公主,第一是太平,第二是安乐,第三就是这个玉真,还排在房玄龄那个不争气的儿媳妇,李世民的爱女高阳之上。

    她一生最传奇的事,第一就是与王维、李白的三角恋,第二就是八仙中的张果老拒婚。

    因为关系到李白王维,对这段历史王画做过一些关注。其实与李白的关系,是后人虚构来的。第一种说法是李白在四川就遇到了玉真,那时候李白还没有名气。甚至还算一个逃户(他父亲李客是从西域流窜回来的,身份不明,种族不明),就是唐朝公主再随便,也不能随便到这地步。况且玉真没有事跑到四川那么远的地方干嘛,除非李白明一架飞机,让她从长安飞到四川去,再捧着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浪漫得让玉真晕。这一种说法就象玉真晚年呆在王屋山也因为李白写了一相看不厌,唯有敬亭山,改成了从河南王屋山变成了安徽敬亭山一样,还说李白看敬亭山是假,看玉真不厌是真。胡扯八道!

    第二种说法,就是李白三十一岁时来到长安,还写了诗给“卫尉张卿”,这回都是呆在玉真的别馆。但与玉真一点牵扯也没有,如果有的话,不可能过了十年后才推荐李白。

    第三种说法,是四十二岁的李白与五十一岁的玉真,终于见面了。会不会有黄昏恋,可能性也不大。不然以玉真公主跟哥哥的关系,她的情人兼当时名满天下的大诗人(李白这时候已经很有名气),即便当不了玄宗的政治秘书或者办公厅主任,给个地位崇高、待遇丰厚的闲职还是可能的,但是玄宗没有给,而是出了点钱把他打法了。从这点看,李白应该跟玉真没有特别深厚的交情。

    但李白很仰慕玉真公主。他还写过一诗:玉真之仙人,时往太华峰。清晨鸣天鼓,飙欻腾双龙。

    弄电不辍手,行云本无踪。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

    可这诗也有其他两种说法,一是李白好道,玉真修道,因此写了这诗。第二个说法就是玉真本身的原因了。这个公主很有才气,现在也证明了,这蛋大的小丫头片子,都让人头痛了,况且长大以后。正因为她得宠,又有了一些才气,经常用在别院里举办一些文艺沙龙,与王维李白高适等著名诗人都有来往,还因为修道,与道教界的司马承桢元丹丘也有一些密切的往来。所以一些文人登门求于其门下,以图她向唐玄宗推荐使自己迹。李白的诗正是因为迎合这种大势的。只不过他写得更含蓄高雅一点。

    除了这诗外,李白还写了其他几尤关玉真的诗,于是以讹传讹,成了这桩唐朝有名的李白桃色绯闻。

    但玉真确实与王维有可能有这种暧昧关系。王维出身比李白好得多了。当时王维参加科考前,就已经在宁王、岐王(都是玄宗的兄弟)府中出入。可为什么在科考前,岐王让王维到玉真府上,难道他的面子不够大?但饮宴过后,王维如愿以偿高中。还有一个例子,王维请孟浩然来长安,为什么唐玄宗来了孟浩然要躲在床下?再者,玄宗为什么到王维家去串门?还来的这样突然。就算皇帝到大臣府上去,一般也是前呼后拥,早有太监之类的前去通知准备,大臣早就恭迎在大门外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皇帝倒像是学生公寓里查宿舍卫生的,说来就来?所以推测,王维此段时间定是常住在玉真公主居处。可能这天正好公主不在,出去玩了,老孟乡下佬一个,想开开眼界,看看公主住处什么样儿。王维就私自请了他来,所以皇帝一来,他才吓得朝床底下钻。正因为是在玉真公主的住处,以玄宗的兄妹情深,肯定不时来看看,玄宗兄妹间亲密得很,一切礼仪从简,也并不会事先传报什么的,故而才有这档子事。

    至于张果,也就是民间传说中的张果老。这个人来历古怪。在历史只传下李橙向他学过星命之学,并把两个人的问答记载下来,合称李憕问答》,内容包括《先天心法》、《后天口诀》、《至宝论》、《分金论》。当时张果来到长安时,还很年轻,自称出生在尧帝时代。当然,如果真有张果老,他得道成仙,从远古活到唐朝是理所当然的。将李隆基唬得一愣一愣的,于是亲自要求将玉真下嫁给他。

    张果一听,吓得跑得没影了,找也没找到。

    有可能他真是神仙,毕竟王画自己都是莫明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有可能是神棍,怕拆穿原形,还有当时玉真奔四十,张果嫌她色衰。最后这桩亲事没有结成。

    让王画反感的不是她的生活绯闻,毕竟一个女子,虽然修道,不可能断掉所有七情六欲。主要她生活还奢侈。加上小姑娘今天所表现出来的种种,王画脑海里的应象更加恶劣了。

    以至他都忘记了玉真身上生的另一件事。自从李隆基的老子唐睿宗被武则天逼下台后,老武大姐对这个儿子十分不放心。于是她的婢女团儿,诬陷睿宗的太子的刘皇后和德妃,说她们经常半夜三更在屋子里做咒蛊,诅咒武则天,武则天就派人将太子的后妃杀死在后宫,然后抛尸。德妃就是李隆基兄妹的亲生母亲。

    因此,那天看到王画那件漆奁上有些凄怆的宫女图,小丫头说想起妈妈。

    虽然武则天十分喜欢李隆基,但这时李氏地位稍转好一点,况且继承人是李显,而不是李隆基的父亲李旦,李隆基还是立即将她的嘴巴捂上。连她的贴身太监,都害怕王画的迹,影响到玉真的安全。

    加上后来的武韦之乱,使得玉真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看寒了心,所以才要修道出家。

    同样对李隆基王画也没有好感。早期李隆基还行。后来扒灰不说,差一点将唐朝弄亡了。

    但事情不是他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小丫头还是一个孩子,得了好东西,总想把它拿出来与人分享。

    这一天,春天正是浓烈的时候。少年时的李隆基才气过人,与一群学子以及一些不得势的官员来到邙山上踏青,吟诗,不管是真好,还是假好吧,相互都奉承几句。

    小丫头看不习惯了,她终于按捺不住,将王画那两诗念了出来。甚至还把这《清明》变异而来的三言四言五言以及小令全读了出来。这两诗,一胜在意境,一胜在气势,这两诗各有千秋,将一干诗人震得两眼花。

    于是追问是谁写的。

    虽然是小丫头吟出的,可没有会相信是她作的。

    小丫头支支吾吾地没有回答。虽然没有到完全懂事的时候,可也知道王画再三说过不要让人打扰,说出来恐怕不好。自己毕竟受了人家的好处。

    李隆基狐疑地问道:“到底是谁?”

    小丫头趴在他耳边说道:“就是那天卖漆奁的小孩子。”

    李隆基听了笑出声来,人家是小孩子?比你还大上好几岁呢。但一会惊喜道:“你在哪里碰到他的?”

    这个小家伙(他也忘记了自己比人家只大上一岁)整是一个神龙见不尾,狄仁杰在偃师遇到他后,就没有找到人。来到洛阳后显了一下身后,又象是从人间蒸了一样。

    “他在南城门外一个农庄里,正在制作一件漆器。”

    “好,你带我去见他。”

    “不行啊,他说过不愿外人打扰他。”

    “那有这个话。”李隆基牵着她的手就往回走。现在再找不到,说不定那一天又不见了。

第五十六章 冷淡

    他们这一走,后面也跟了几个人。

    第一人很有名气,不过现在名气还稍微小一点。那就是贺知章。

    这个人有四样东西很闻名,第一样东西,就是才气。诗写得好,文章做得好。最主要他才思就从没有断过,给他五张纸,他能写出五张纸内容的文章,给他十张纸,能写出十张纸的文章,决不拖泥带水。如果放在现在,绝对是一流的网文写手。第二就是清淡,魏晋人士经常干,但在唐朝几乎失传了,但这成了贺知章的独门绝学。这与吹牛不一样,要淡笑风生、宁静致远、引经据典,还要使听众心情气静,如坐春风。宰相陆象先说:“这两天没有听贺知章清淡,我又变得庸俗了。”将一个堂堂宰相都唬得不知东西南北。第三就是喝酒,饮中八仙嘛。第四就是书法。

    少年的李隆基还是雄心大志的,也经常与一些文人雅士来往。不过因为朝政,与他交往的层次不算很高,就是有一些官员在里面,都是不得志的官员。他与贺知章关系很好。而且贺知章本身也风流倜傥,很招人喜欢。

    今天游春,贺知章就是其中一个。

    特别是听到日照香炉生紫烟一诗,不但大气,还有点仙气。现在大贺(才三十来岁)一听就喜欢了。加上他本人不拘小节,不管李隆基兄妹离去时,是有意不想招摇的,还是跟来了。

    第二个人名气也不小,那就是老杜同志。虽然他自称才华胜过屈原宋玉,本身就是那种不得志官员行列,所以今天在名列其中。可一听这两小诗,嗯,有那么一点味道,比我写的就差那么一点点,这种后生值得我去点拨一下。他比贺知章更不顾小节了,跟上去连犹豫一下都没有。

    第三个人是刘幽求,现在小刘同志还是白身,准备今年参加科考。这个人也有一些才学,进入洛阳后,无意中碰到了李隆基,李隆基对他十分赏识,两个人交往过一两次。

    当然从自身来说,他也希望这位深得武则天喜欢的世子,对他推荐。现在看到李隆基离开了,正犹豫不决,是不是要跟上去,看到老杜与大贺两位好同志跟上去,也跟了过来。

    李隆看了看这三个人,与几大世家并没有关系,也没有吭声。随他们去了。

    于是一行五人,还有李隆基身边的几个太监,下了邙山,从上京门入城,再从厚载门出城。实际上王画所居住的农庄离西市场更近一点,洛阳的西市就在厚载门旁边,皇宫的西南方向,南市却在东南方向。不过出了城,也就无所谓了。

    这时候天气都临近四月了。

    若大的漆器早就正式开工。

    这一次漆器上方,也就是七千僧侣像,属于硬雕技术,王画也会,但比起软雕来,稍差一点。因此王画主动放手,让这些技工操作,他只是在旁边做一下指导。

    虽然都是前来接受宝林斋的聘请,协助王画的,可是王画的态度很和蔼,这些技工没有感到拘束。通过交谈,王画觉这些技工大多来自扬州。

    唐朝的都城,西都长安,东都洛阳,可还有其他两个陪都,北都太原,南都江陵。但扬州设为大都督府后,大运河水运的便利,加上南方人的精巧,很快扬州就成为唐朝的重要经济中心。到了安史之乱后,已经成为扬一益二,也就是说唐朝第一城市是扬州,第二城市是成都。虽然长安洛阳是都城,可论繁华程度,与前二者远远不及。

    王画想到这里,抬头看着南方,若有所思。

    但不论他有什么样的打算,还得有一样重要的东西,需要他去争取,就是启动的资金。

    他说了声:“干活吧。”

    硬雕交给了这些技工,可一百多幅漆画,还有十万来字的《大唐西域记》还需要他亲自作画书写。也就是说,这件漆器到了今天,才是小菜坛子,才开了一个头。

    正在这时候,王画看到那个玉真小丫头片子,探头探脑地从门外伸进头来。

    王画气得将小刀子往地上一扔,说道:“你进来吧。”

    小丫头有些害怕。这个小孩子一点也不好玩,上次态度那么凶。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王画看她这种神情,气不得笑不得。但这回不是小尾巴了,整成了一个大尾巴,“哗啦”一下,小丫头身体往旁边一让,走进来好几个人。

    王画认识,只好行礼:“臣参见世子。”

    但态度很冷淡,我也不想做官,管你以后是不是皇帝,无欲则钢。

    这时候李隆基与晚年李隆基还是两回事,并没有怪罪。也怪罪不起来,现在李氏弟子朝不保夕,就是他们是武则天的亲生后代又如何,杀起来更狠。但他在心中还产生一种想法,认为王画受了两大世家的一些打压,因此对权贵不是很喜欢。也许他将自己也划到权贵弟子范畴一内。

    还了一礼后,为王画引荐贺知章三人。

    听到贺知章这个名字,王画态度立即变得恭敬起来。那是唐朝有名的大诗人,不恭敬不行。

    这让李隆基开始郁闷起来了,我好歹还是一个世子,深得皇帝奶奶欢心,你不能对我的态度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太常博士吧?

    但这时候贺知章,已经顾不得王画什么态度了。他一下扑在王画所书写的铭文上。

    倒是老杜好奇地打量着他,那个刘幽求现在根本没有迹,站在哪里,还略有些手足无措。

    王画刚准备吩咐上茶。不管怎么说,这几个人可不是玉真这个小丫头片子,有的为官,有的将来还是朝中大官,更不说李隆基这个未来之主了。总得要招待。

    但贺知章已经将王画的手拽着,急切地问道:“这个字是谁写的?”

    王画还有些不理解,答道:“是我写的,有什么不对嘛?”

    “能否再为我写一次?”贺知章说完后,弯下腰,身体几乎伏到地上了,施了这么一个大礼!

    也知道王画字写得好,画也不错,还有诗,制作漆器,李隆基亲自说的四好吗。可贺知章是什么人,他最拿手的四样东西中就有书法。别看他官做得小,做官也没有本事,后来唐玄宗对他十分优厚,可还没有让他做主事的官。可他在唐朝文人中名声很大,与包隔、张若虚、张旭共称为吴门四士,也就是江南四个最有学问的人。有的人专用最后的纸笺,求他书写,每纸不过数十字,但每个得到的人,都将它视为宝贝。

    在书法的造诣上,他丝毫不亚于王家聘请的薛稷,只是没有薛稷的出身好罢了。

    能让这个书法大家折节下拜到如此地步,那是什么字!

    李隆基几个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那篇铭文上面了。

    那篇铭文,还有那幅巨图,都用夹板夹在墙壁上,还没有浮刻到木材上,因此一目了然。

    只是几个人看了后,觉得很奇怪。真的,这个字写得太奇怪了。

第五十七章 新隶

    应当来说,连小丫头都认出这是隶书。但王画这隶书真是很古怪。

    隶书起于秦朝,县吏程邈因事关进监狱里,呆在监狱里没有事做,于是就想篆书书写繁杂,于是参照了民间的简便书写字体,使大小篆变圆为方,所以叫隶书。但这时还参杂着大量的篆书形态。直到汉朝,才真正将它扬光大,可到了东汉末期,从成熟阶段进化得更加方整,可这使得书体齐整有余,灵活不足。

    加上楷书的兴起,渐渐被楷书所替代。但一直到唐朝,人们还以称楷书也为隶书,只是为了区别,称隶书为八分体。就是在这段没落时期,还有许多隶书大家出现,例如贺知章,除了草书最拿手外,就是隶书。但最有名的是唐代韩择木与元代赵孟頫淆,而且他们也力求突破汉法,加入楷书,以求写出新意。可没有成功,更没有写出汉代隶书那种高古灵动的神采。

    直到清代,因为金石考据之风日炽,使出土的金石碑铭渐多,终于在书法界掀起了第二次隶书革命浪潮。各大名家纷纷涌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金农、邓石如、伊秉绶、何绍基、赵之谦等人。

    因为这件漆器主题深重,所以王画在这篇铭文上放弃了草书与楷书,而采用了他善长的另一个人的书法,也就是金农的隶书,撰写了这篇铭文。

    金农的书法,有人称为漆书,十分古拙厚重。这种书体是王画前世临摹的第四多的书法,也正合乎这件漆器的本意。而且王画为了刻意地突出这种古拙,采用金农《昔耶之庐记墨说》这个中堂里的笔意手法。

    对王画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但对于唐朝这些人来说,就是很令人惊诧了。唐朝的隶书师程东汉成熟的隶书体,字形由原来的长方形变成了横势的扁方形,笔势也由篆书的向内收敛变为向外开张。但王画再次将它变回长方形,而且也刻意地因为显得古拙将隶书最特有的特点,笔锋锋利向内收敛起来。

    也许一个外行人看到后,还会说,这写的什么字,甚至还会不屑一顾。然而到了贺知章这样的大家眼里,自然看出这种书法的妙用。

    因为对这个诗人的尊重,王画并没有拒绝。他拿来纸墨,但他没有写铭文上的金体,而是又写了另一种书法,这是模仿清朝书法家郑汝器的隶书。当然王画可没有本事写出他那种线条流美、点画飘逸凝重的特点。毕竟这种字迹他前世临摹得很少。因为王画的功底在哪里,这行字写得同样也如同流水赴壑,瑞云飞空一般。

    同样放在贺知章与老杜眼里,一眼就看穿了这种隶书又与唐人隶书不同,里面参杂了一些草书的书意。因此灵动活泼。

    老杜与贺知章相视了一眼,不敢说,我今天特地前来点拨你了。

    吓得,写得好坏不说,这是跳出了前人的窠巢,就凭这等智慧,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况且王画才十三岁。

    其实王画也知道贺知章写得一手好字,今天他特地写出几种字体,希望能够让他明悟一下,以后能写出更好的字来。倒与卖弄无关。

    王画接着又写了一行字,这回又换了一种书体,这时临摹王时敏的隶书,吴伟业曾将王的书法鼓吹为古今第一。这个都未必,但王的书法确实写得极其优美雅正,特别是隶书。而且这种隶书对贺知章也大有参考,因为里面参考的是楷书真义,与现在唐朝隶书大家隶书书法相差不大,但同样,他也跳出隶书那种扁方形框架结构,以长方形为主。乍看起来就象楷书一样。

    同样,这一行字,也给了几个人一些有益的思考。

    王画又开始写第三行字,这回又换成了扬州八怪中的高凤翰,这种书体似隶似篆,然而看似工整古朴中,又带着一丝行草的运笔味道,因此古而不拙,反而显得圆劲灵动。与金体刻意求那种拙气,恰恰相反。

    又到了第四行字,这回字体以汉八分杂入楷行草,风格立即变得劲峭起来。这正是郑板桥的六分半隶书体。

    写完了这四行字,王画才停下笔来,向几个人说道:“请指教。”

    几个人看着老杜同志,你不是说自己才华胜过屈宋吗,你来指教吧。

    老杜抹了一下他下额上的一缕美髯,干咳了两声,也许外行人看到这些字也许秀媚不足,可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这些字那个份量太重了。特别是这些字形,他闻所未闻,真不敢作评价了。

    但老杜脑子很好使,他脑袋瓜子一转,将话题转移到旁边去了。他指了指这篇铭文,小心地问道:“王小郎,为什么我看到你几篇铭文,都采用古文形式,有这样的才华,为什么不用骈文。”

    王画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让他们落座,毕竟贺杜二人,让他尊重,这个李隆基未必有好感,可是未来之主,在奇珍轩也没有仗势欺压,购买他的漆奁出手很公道。

    然后又说道:“请用茶。”

    茶道在唐朝十分盛行,对茶道王画同样造诣颇深,不过他纯当一件雅事看待茶道的。毕竟太麻烦了。

    但因为今天来的客人比较尊贵,王画不得不再次演绎了一下。

    先将一把新茶从茶仓,也就是装茶叶的筒子用茶夹拿出来,放在碟子中。这道程序叫鉴赏香茗,按照礼节还要向客人介绍茶叶的特点。但王画这样做了,就算对得起这几位,更不要说让他介绍了。王画直接略去。接下来,是孟臣淋霖,也就是用开水浇壶身。完了就是乌龙入海,把茶叶放进壶中。然后是悬壶高冲,向壶中注入开水,直到壶口水满为止。

    这还没有完,还要刮去壶口泡沫,叫春风拂面。接下来将壶中水倒进茶海里,也就是一个大杯子。以此洗去茶叶浮尘,这叫熏洗仙颜。然后王画动作敏捷地将茶杯放在茶船里,也就是放茶杯的大盘子。再用第一泡的茶水烫杯,这叫若琛出谷。然后再次将壶内注满沸水,这叫玉液回壶。又将茶壶沿着桌子上的茶船,刮去壶底之水。这叫游山玩水。

    李隆基还要好一点。可怜小刘同志眼巴巴地看着王画眼花缭乱的动作,心想,这喝一口茶也太难了吧。

    其实这与弹奏古琴焚香净身一样,是一个净心的过程,只有通过这些悠美安祥的动作,使得饮者心宁静下来,这样才可以享受到茶叶的那种香味。

    不过就要快喝上嘴了。为每一杯开始斟茶,象关公巡城一样,所以叫关公巡城。因为这个壶小,杯小,记住了,口中渴了,千万不要喝这种功夫茶道,那么会使你越来越渴,最后能气得一脚将茶桌掀翻了。

    这还没有完,因为壶太小,不可能每一个茶杯都是满了,先将茶杯里斟上茶水,估模着茶壶里还剩下多少茶水,将茶水一点一滴地分在茶杯里,这叫韩信点兵。直到此时,王画将茶垫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以长幼尊卑敬待客人,这叫敬奉香茗。这时候客人才可以从茶海里将茶杯拿出来,品尝茶汤,这叫品香审韵。

    后面还有高冲低筛,若琛复浴,重酌妙香,再识香韵,三斟流霞几道手续。那是就二茶与三茶汤的。

    不过那是后面的事,到这时候大家可以喝茶谈心了。

    但王画一系列动作,让几个人再次感到震撼。也许说起来动作简单,如果不是专业人士,动作绝对没有王画这么悠雅,从一开始的鉴赏香茗开始,王画的动作就象一只精灵在舞蹈,虽然王画身上穿着粗布衣衫,可这几个人再看去,却似乎在这少年身上看到了一丝高贵无比的气质。

    王画直才开口回答老杜的疑问。实际上那一天王束如果心平气和地询问,王画也不会反击,甚至也向他解释。

    但他在没有回答之前,却叹了一口气。

第五十八章 境界

    ps:我没有解释请楚,愿谅一下。唐朝百姓对皇室成员甚至皇上本人,自称是臣,对大臣自称为某、仆与我,太监见主子自称为奴婢。至于王画的茶道是后来成熟的茶道,与唐朝主流茶道不同,茶道也分多少种,不一定在主流茶道。就连什么茶配什么茶道也有讲究。甚至是水与茶具火工等。后面将会进一步介绍。除了茶道,还有其他高雅的东西,小花花将会慢慢玩出来。

    那怕不看世界杯,这个承诺也会实现。下边即将进入本书第一个小**。

    这个问题涉及到面太广,说起来就是古文改革。其实王勃等人很早就提出来了,可他们自己还是使用骈文,直到韩愈柳宗元,这场浩大的文坛改革盛事才正式拉开,当时韩柳二人在唐朝文坛上有着巨大的影响,同时还有李翱、李汉等学生帮他们鼓吹。就是这样,还遭到了许多世人的嘲笑与非难。就是到了宋朝,还继续有人对古文非难,曾巩在他的文章《赠黎安二生序》,还刻意讲述此事。

    其实王画在翰林斋与王束之争的事情传开后,还是有人赞同王束的看法。也许王画的诗写得很好,但这种文章却不是很好,尽管它主题明确,论断清晰。

    但就是这样,韩柳二人并没有将这场风气扭转过来。直到唐末,皮日休、陆龟蒙、罗隐等人也用古文体陆续地写了一些文章,但他们影响力不大了。于是到了五代,骈文再度盛起。前蜀牛希济在他的《文章论》中曾提出:当时文章“忘于教化之道,以妖艳为胜”。

    到了宋初,王禹偁、柳开又开始提倡古文,可二人孤军奋战,效果很不理想。特别是到了宋真宗时,杨亿与刘筠为,追求声律骈丽的形式主义思潮,席卷了当时文坛。再后又出来石介,才开始批评杨亿这种缀月弄花之风,可石介本身的成就以及地位,注定了效果同样也不会理想。

    直到另一个文坛宗师欧阳修,凭借政治地位以及在文坛上的影响,又拉开古文改革的号角,不但他一人,还有他的同辈苏洵,学生苏轼、苏辙、王安石、曾巩,苏轼门下又有黄庭坚、陈师道、张耒、秦观、晁补之等人,都是古文能手,这才使古文运动达到波澜壮阔的地步。后面还有明代宋濂、唐顺之、王慎中、归有光等人以及清代桐城派、阳湖派大家们的努力,才正式使得人们承认古文因为其实用性,地位高于骈文。

    这是多少年的努力,而且这中间韩苏等人无一不是中国历史上文坛巨匠!

    可王画是什么人,别以为他得到了武则天的两句夸奖,可骨子里却是一个没有名没有地位,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想起古文运动,干脆想把唐朝带进**得了。

    但王画没有直接从批评骈文开始,他问了一句:“各位使君,可否记得小子制作的那三件漆箱。”

    老杜与贺知章、李隆基、玉真公主都见过,至于刘幽求只是听说过,现在那三件漆箱进了皇宫,他现在还没有资格进皇宫观赏。不过其他几个人都点了一下头。

    “那么你们可曾看到过我用过什么纹饰?”

    除了第二件漆箱外,王画这三件漆箱还真没有用过什么纹饰。

    “在器物图案上,刻上纹饰可以使图案更有层次感。但这只是末,而图案表达的意思才是主题。如果纹饰过多,将图案主题遮蔽住。那反而是画蛇添足。”

    比如同样一是雍正年间出产的珐琅彩碗,内四季果实外牡丹纹碗拍卖价格达到了六七百万人民币,而大小相差不大的百花锦纹碗只有六十几万人民币。如果说画功,后者比前者多上数倍,就是因为纹饰繁琐,使得后者没有前者主题明确。最后价格整整相差十倍。

    如果王画在那三件漆箱上也象珐琅彩百花锦纹碗那样玩,点缀上无数的纹饰,花费时间成本不说,有可能因为主题不明确,都不会造成最后轰动的结果。

    几个人听了王画的话,一起陷入沉思。王画又说道:“骈文流于对偶、声律、典故、词藻,固然因此而变得华美,可也因为于此,有可能流于华而不实,不利于实用。反而古文因为以散行单句为主,质朴自由,更利于将自己思想表达出来。不过也许是小子才学浅漏吧,才想出这条理由为自己找一条借口。”

    反正韩愈想做的事,我不去做,那个太麻烦了,整天与一大群文人打嘴皮子战争,没有意思,还是等待一百年后,让韩愈来完成它吧。

    王画还不知道,王勃并不是倡此言的人。早在西魏时苏绰就曾仿尚书》作《大诰》,提倡商、周古文以改革文体,未有成效。隋文帝时下诏禁止“文表华艳”,李谔上书请革文华,都没有扭转颓风。

    这个课题太大,老杜自认为天下老子第一,可面对这课题时,也不敢作声了。反正今天他来到此处,是开了眼界了,不过也让他连续不断地郁闷。

    王画又说道:“我个人认为无论骈文也好,古文也好,就象现在的诗歌一样,有歌行、赋得、古风,还有四言诗、五言诗、六言诗、七言诗、杂言诗,也有律诗,绝句,不能因为喜欢七言就说五言不好,不能因为喜欢律诗就是古风诗不好。其实诗歌的好坏,还看诗歌的本身。文章亦是如此。在小子心目中,对文章的好坏,不以骈古来区分,倒是小子私下里以三种境界来比喻文章的内容。”

    “请说,”李隆基说道。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一次前来,这是很值得的,看了许多没有看到过的字,听了许多没有听到过的道理。连李隆基自己也叹息起来,为什么当初在奇珍轩错过那次机遇。如果那时候自己伸出摇助之手,想来这个少年一定会对自己十分感恩。而不象现在虽然态度很客气,可分明在客气中带着一种冷淡的味道。

    “第一层境界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层也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层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能不能祥细讲解一下,”老杜听出一些意思,终于放下架子,问道。

    “第一层意思就好象这世界的道路一样,有着千万条,有的是山路,有的是水路,有的是平阳大道,有的是崎岖小径,但那一条适合自己行走的?文章也是如此,就比如有的人写得大气,有的人写得秀密,但不可能自己写出每一种风格。从学文章,到写文章,到开始反思自己适合的方向,这就进入了第一层境界了。但找到自己的方向,还需要不断地学习进步,这是一个执着追求的过程,这才到了第二种境界。第三种境界是在寻寻觅觅过程中,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原来那个人就站在哪里。这时候才能称之为大成。信手拈来,都是文章,随手写去,皆是妙文。或者再换一句话来解释,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是山。”

    这是出自宋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提出参禅的三重境界,这几个人同样也没有听说过。贺知章伸出手来,说道:“请说。”

    虽然王画年幼,但经过这一番交往,连贺知章也被他折服。他说这两个字已经用了恭敬的语气。

    “一开始因为蒙昧无知,对事物不做思考,山就是山,水就是水。人家用骈文,我也用骈文,如果别人用古文就是错误的。这就是一开始的境界。但后来思考了,为什么山是山?水不能称为山呢?就如文章,为什么骈文一定是好的,开始反思了,并且产生疑惹,所以看山不是山。最后经过大彻大悟,才知道山还是山,就象文章一样,无论骈文也好,古文也好,只有写得好,将所表达的意思清晰地传达给别人,并且给人一种美的享受,这就是最后一重境界。”

    听了这样的妙言,几个人都忘记了品茶,一起再次深思起来。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小丫头片子正眼睛珠子直转,不知道又要打什么歪主意了。

第五十九章 送客

    王画替他们斟上第二水茶,小丫头开了口:“王画,那三句又是什么诗中的句子?”

    上次从飞流直下三千尺,敲来一《望庐山瀑布》,小丫头得了好处,又打起王画的主意。

    王画并没有介意,正好借这几个人的口,将词这一文体传扬出去。看一看,不但文章可以用古文写,连诗歌也可以变体,将它变成词赋,同样写得好,比诗歌效果不差。

    但他说道:“行,这三句话是出自三个小令,也可以称它为词,称它为乐府。”

    听了王画这句话,几个人眼里一亮。乐府就是乐府,何来又是小令,什么又叫词。倒要看看。但王画接下来说的话让他们很扫兴。王画接着说道:“可是小子家中贫寒,不象各位家世良好,小子家中一家老小还要靠小子谋生养活。因此生计第一,写完这三新词后,恕小子没有时间与大家奉陪了。”

    我还要抓紧时间制作漆器,各位公子哥,该干嘛就干嘛去。不要再打扰我了,而且以后也不要来打扰我。管你是什么大臣,什么诗人,什么世子,我花了这么长时间陪你们,已经给你们天大面子了。

    少年时李隆基绝对算一个人物,连武家弟子照样角牛。可让王画这句话,差点将一口茶水噎得呛进嗓子里。这都是什么话,难道我们都是靠祖宗余荫养活的纨绔子弟?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换成一个角度,自己绝对没有这个王画牛逼哄哄,也绝对没有他活得滋润。

    刘幽求忍不着捏了一下鼻子。看看人家,再看到自己,为了出人投地,求东拜西,可人家视王候如浮土。不过王画现在绝对不会考虑他们心情。而且因为对方是李隆基,别看他以后是未来之主,可自己更加离得远远的。离他做未来之主,还有许多年,如果自己与他走得太近的话,说不定就牵连进入政治的漩涡,然后自己有可能被华丽丽地拉到午门外处斩。

    这局大棋你们下,做兵也好,做车也罢,还是做将帅,与我没有关系。我不做棋子,连棋盘我都不碰一下。这就是王画的态度。

    说着他站起身来,在纸上将这三词写了下来: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众人看了,心想,果然很古怪,有七字四字,还有五字。乐府不象乐府,诗不象诗的。但也讲究压韵。不过这奇怪的歌,却将那种相思之苦,写得情景交融,细致入微,感人至深。特别是后半段,更是将那种萧条惨烈之意,刻画得入木三分。

    王画又写下第二道词,这是出自柳永之作。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众人再次皱起眉头,虽然这次还是有四字五字七字句,但排版又有所不同。可这古怪的诗歌无论从境界还是对语言的把握,又似乎在前一之上。

    于是再次看着王画写下第三: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次排版更加不整齐了。然而几个人看得都呆了起来。震憾了。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这是什么样的大句!

    王画将墨迹吹了吹,说道:“如果各位喜欢,不嫌小子墨迹简陋,小子可以送给各位。”

    “我喜欢,”小丫头一把将它抢在手里,连王画写的那四行也古怪无比的隶书都没有放过。

    王画也没有反对,但他当着李隆基的面,开始收拾桌子上的茶杯。连第三次茶水,都欠陪了。走吧,各位。

    看着他将堂堂的一个临淄王,不知当作什么人,扫地出门,连站在旁边的几个公公眼睛珠子都瞪得多大的,这小子,后面想用一个形容词,可翻肠倒肚,就是想不出来一个形容词来。

    出了门,终于有一个公公说道:“小王爷,这个王画太猖狂了。”

    “不能这样说,”李隆基答道,说着他轩过头来,看着贺知章,说道:“原来我以为魏晋风骨,现在朝中,只是贺学士一个人继承了。其实这个少年,论风骨,也不亚于贺学士。”

    贺知章点点头。他心中苦笑,岂止不亚于,简直比老子还要好,至少我不会对临淄王这样傲气。而且我在十三岁时,好象也不能他这个有学问。岂止!如果这些诗词真是王画所作,学问绝对在贺知章之上。不过王画也不会计较这些东西,他计较的是他的工艺水品。这个才让他放在心上。如果让这群文人知道王画这种想法后,会不会被王画活活气死?很难说。

    但李隆基说了这句话,说明他对王画也极其欣赏的。当然,这也是看到王画的才华,如果一个村夫这样对他牛气冲天,那个后果是两样的。

    他也将王画记在心上了。回到皇宫,第一件事就向武则天禀报,这不是想要做奸臣,是出自好心,不想看着王画埋没了。武则天也在派人寻找王画,现在王画就在洛阳,机会不能错过。而且他这个奶奶提拨一下,那么王画不就会不愁衣食了。何必做漆匠,那样下等的活计?

    武则天听了微笑,乐呵呵地说道:“你去把你九妹收藏的那么字拿来。”

    九妹就是指玉真公主,排行老九。

    小丫头一听是她这个奶奶需要,不敢吭声了。在旁人看到祖母是最慈祥的,可在玉真眼里,这个奶奶比老虎还要可怕。

    看了一会儿,武则天又笑了起来,说:“果然很古怪。”

    也不知是好话,还是歹话。但她看着李隆基一脸盼望地样子,说道:“孙儿,你是不是想朕帮助他一下?”

    李隆基点点头。

    “那你就错了。这个王画也许比你想的要复杂。他戒心很重。”

    这一次前来洛阳,居然连他收服的四个手下都没有去找,这不算戒心还怎么算戒心?

    “虽然朕没有见到,但也可以推测他脾气很倔强,有可能连朕帮助他,他都认为是嗟来之食,拒而食之,甚至还会向介之推一样,跑到山中躲藏起来。”

    不会吧?李隆基惊诧地张大嘴巴。

    “不相信,将来不久后,你会拭目以待。不过到了撞上南墙那一天,也许会回过头来。”

    “皇上奶奶,难道有谁对他不利吗?”

    “现在还没有,不过身在这个世界,想过孤芳自赏的生活,那有那么容易?”武则天说了一句让李隆基也不怎么明白的话后,其实武则天这句话是她的心得,当初她何尝不是一个蒙昧无知的小丫头。可呆在后宫为了生存,最后还不是选择了每一天都有刀光剑影的生活。她又说道:“放心吧,这件事朕自有安派。”

    但转过头来又问道:“那个小子人才如何?”

    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武则天也很好奇。

    李隆基老老实实地答道:“长相不如张使君兄弟,不过这个小子气质颇佳,隐然有一种仙气。”

    这就是得不到的东西是好东西,至少李隆基的占有**还没有武则天那么严重。加上王画的才气,确实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

    “哇噻,三郎,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听到这件好玩的事,此时也来到了一大群公主郡主什么的。李隆基本身人才极佳,学问也好,可连从他嘴里都吐出仙气来,可见这个少年的气质。

    看到一大群生活作风开放的主们,眼里冒着光,李隆基身体一哆嗦,心想,王小郎,你自求多福吧。

第六十章 佳丽(上)

    但王画也没有指望李隆基一行回去能够替他隐瞒身份。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将贺掌柜喊来。直接问:“贺掌柜,你现在知道这件漆器的工程吧?”

    贺掌柜点点头。这样庞大工程的漆器在历史也从没有听到过。

    “可一旦出现失误怎么办?”

    怎么办?如果一开始出现失误,损失还要小一点,可工程进展到现在,一旦出现失误,因为是一整件漆雕,一毁尽毁,损失将以百万计算。就是他主子有钱,可也会肉痛。这还是现在,如果到了以后,开始正式嵌金,一旦失误,损失将更加严重。

    他嗫嚅道:“王小郎,不要吓我。”

    “不是吓不吓的问题。这件漆器光硬雕人物像就有七千多个,还不算其他的装饰硬雕。再说还有十几万字铭文,一百多幅画。硬雕软雕需要的刀刻,可以说接近千万次,也许还会不止。失误也是很正常的事。也许小的失误,可以用打磨,或者补雕等方法弥补过来。可一旦出现重大的失误,这件漆器最后的结果,只会失败。”

    这样庞大的工程,就是出现失误也再所难免。而不出现失误才会让人感到奇怪。

    “那怎么办?”

    “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小心谨慎。但现在我的住所,已经让人察觉了。如果有很多人前来拜访的什么,那么最后出现差池,是避免不了的。”

    王画现在说这句话,就看他后台主子有多硬了,能不能帮自己遮挡一把,将这个麻烦减少。

    他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个主意。”

    “请说,”

    王画的主意很简单,但很管用。让宝林斋随便买也好,还是找也好,找来几只高大的看门狗,栓在门前。但栓是栓着了,可铁链子刻意地放长了近十米。这比栓着还要坏,狗越栓越凶,但铁链子放了这么长,也就是门口打老远的地方,生人就别要想挨近。

    贺掌柜听了后,坏坏地笑了起来,还竖起了大拇指,赞一个。

    没有两天,几只大狗就找来了。果然全都是高大威猛的狗种,王画还看到了一只藏獒。

    一听到这个消息,几位公主准备想去看看这个奇怪的少年,也不好意思了。

    王画这招恶狗看门,不但使几个好奇的公主们望之却步,同时也减少了更多的麻烦。那一天来的几位客人当中,刘幽求不用说了,他现在连个进士都不是,更不论后来的迹。虽然他的家世比王画好,可现在他比王画更加人微言轻。他都没有说什么。

    还有一个人,贺知章,同样他好清谈,故然这种清谈,需要学问风采,可大多数讲的是玄学,玄之又玄的那种,有时候与佛家的说禅差不多。因此,他也不会刻意卖弄。不过有一个却不行,一次老杜酒喝多了,又开始大放狂言,指着一般学子说道:“你们写的这些诗,还叫诗嘛?这天下如果将才气分为十斗,老夫占了八斗,你们一点边都没有沾上。还好,那个放牛的占了两斗,不然老夫一离开这世间,估计也没有再也没有人写出好文章了。”

    敢情天下才气全让他两个人占去。对他的言论,也没有人计较。连当今的大手笔苏沈郑几个都不佩给他提鞋,自己这些小罗喽何必争这个风头?不过对那个放牛的都很好奇,这天下放牛的人很多,可唯独只有一个放牛的少年让洛阳人广为传扬。

    有的好事者就询问。

    老杜酒喝多了,什么话也吐出来了。

    这些文人们一听,便想前去,不过老杜这时候头脑突然清醒过来。想到那个王画当着世子的面,就把他们撵出来,估计自己带着这一大群人前去打扰他,更得不了好。

    便装醉推辞。但老杜也讲出了大致范围,有些人用心一找,农庄的位置就找了出来。可看到门前那几只高大的恶犬,同样不敢靠近。

    不过这样一来,有些人心里不快活了。说出一些不好的言论,可冷静下来后,一想人家连世子都没有巴结,也未必在意自己这些言语。于是自己也感到索然无味。虽然吃不到葡萄是酸的,但暗地里也不得不佩服这个王画的骨气。

    因此,王画在四月还是过着比较平静的生活。

    甚至他还偷偷溜进城内看了一下牡丹花。此时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但让王画十分失望。虽然此时洛阳作为天下牡丹花的王都,可大多数珍贵的品种都藏在皇宫,或者大家深院里。只能偶尔从一些大户人家墙壁的缝隙里看到一朵朵牡丹开得如火似荼。

    转了大半天,只是一个市场井小户人家的阳台上看到一株墨魁,花色深紫,花苞大而肥沃,勉强算得上是一株上品牡丹。因此怏怏不乐地回去。

    但这样一来,人们终于知道了宝林斋凭什么与王家打擂台了。

    原来宝林斋是那个王画主持制作新的漆器。其实大多数人也看到过王画的漆箱,但还是有人为王画担心。这一次翰林斋聚集了无数能工巧匠,还有薛李两位大家出手,王画的胜面看起来很是缈茫。

    王画听到这些言论,微微一笑,不置是否。但他还是招来几个人,陆二狗四个人听说了,从城内跑过来。其实农庄离他们家并不远,出了城,一会儿就到了。

    同样也害怕这几只恶狗,但几个人可不象那些文人雅士,或者公子公主们,站在远处,扯着嗓门大叫起来:“阿郎,阿郎,难道你不要我们啦。”

    现在满洛阳经常谈论这个小主人的事迹,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个小主人的大腿得要抱紧了。

    王画无奈,只好将他们接进农庄来。并且言正义辞地说道:“以后不准再喊我阿郎了。要喊就二郎吧。”

    我还没有老,喊什么阿郎,难道你们想我未老先衰?

    “是,是,”几人头直点。

    不过王画脸上还是露出一丝笑容,向他们说道:“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真想拜入我的门下,也可以。”

    四个人大喜,自己是什么人,心中有数,那是街上的小混混。而王画现在是什么人?满洛阳风传的骨气最好的大唐少年,更不要说他学问了。当然,王画不追求功名,而一心沉醉于漆器制作,也让一些人深为不耻。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与王画不相配。别看一些大户人家也收门奴,可对门奴也十分挑剔的。

    王画这句话放出来,代表着他正式接受自己为他门下了。陆二狗说道:“二郎,放心,我们会被二郎甘脑涂地,奋死效忠。”

    这也是必须的,做为一个门奴,要目标是忠心主人,至于朝廷国家民族的,根本不能考虑。更没有什么人权可言。当然现在也没有人权这个字眼。相反,一些人为进入一些大家或者有出息的人家,做一个奴仆,不但不以为耻,反而以为荣。只是因为武则天刻意打压一些豪门,鼓励奴仆告主,其实大多数时候,是诬主。这造成了一些冤案,可也使上等人家对奴仆态度稍做改观。这也是武则天所做的事情当中,有对有错,但对的地方大于错的地方之一。

    “我也不会让你们却卖命,但我却需要你们对我忠心,那怕不为我出死力也没有关系,但千万不能背叛。”这一点王画必须要说清楚,自己没有明显的敌人,可对自己抱以敌意的敌人却不少,而且他们势力庞大,如果收买他们,对自己诬告,那么自己处境就危险了。

    “二郎,放心。”

    王画真放心还是假放心,不得而知,不过他真需要帮手。不过就算是将他们真正收入门下了,王画还会持一种戒备的态度,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到来各自飞,况且外人!

    王画骨子里对人性的理解,还是性恶论。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处处小心,当然正是这一点,使他这一次洛阳之行,有险无凶。

    可现在王画并没有布置他们的任务。而是让他们读书,没有文化不行的。只有学了一些文化知识,以后才会有更大的用场。

    除了这件事给他一些打扰外,王画开始了紧张制作过程。渐渐这件漆器开始初具雏形了。只是离完工,还是有很长的时间。这个急也急不来的。

    天气就快到了五月了,这一天,王画正在做那一百多幅漆画中的一幅,这一幅漆画讲叙是唐三藏过火焰山的故事。这个火焰山是真实存在,只不象《西游记》里所说,山上冒火。它处在吐鲁番盆地,是丝绸之路的北端,因为寸草不生,山体又是赭红色,看上去就象腾起的火龙一样,因而得名。不过唐三藏西天取经倒是真经过这个地方。

    突然他鼻子中传一阵浓烈的香味。

    王画抬起头,他就看到了一个丽人,是真正的丽人!

第六十一章 佳丽(中)

    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但这个少女长相,如果杨再思说张昌宗是莲花如六郎也,那么恐怕莲花在这个少女面前也要羞愧地闭上。

    一张粉脸儿,白里透红,似乎是熟透的水蜜桃一般,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要涔透出来。嘴唇红艳,借着外面明亮的阳光,王画看到这张嘴唇并没有擦抹任何一丝朱红,就凭借这些嘴唇,都让人想吻上一口。两条绿黛下,生着长长的眼睫毛,更使得眼睛明亮有神。在这张娇艳无比的粉脸下,穿着一抹黄裙,敞开的衣领里面是白色的抹胸,露出小半个圆球。尽管这衣服很“开放”,但在这时代,并不奇怪,洛阳大街上,这样穿着的少女,也有不少。

    不过这少女的年龄,竟然有如些的伟岸,也是一件奇迹。

    看到这明艳的少女,尽管王画让王家那位小娘子微微震撼了一下,还是再次了一会儿呆。也许就是他前世那些电影明星,经过精心打扮,都没有这个少女艳丽。

    少女并没有生气,反而因为王画的神情,十分地开心,她狐媚地笑了一下:“见过小郎君。”

    “啊,”王画才感到失态了,他连说道:“不敢。”

    然后视线才现,她后面还有两个公公,另外宝林斋的掌柜也低头弯腰地陪在她身后。难怪她进了这个农庄。难道她家就是宝林斋的后台?

    他看着贺掌柜,贺掌柜介绍道:“这位是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王画脑子里飞地转着,他想到了一个人!这让他从一看到这个少女的艳丽,转为极度的失望。知道了,眼前这个少女正是被称为大唐第一美丽公主,如果论姿色,都有可能在杨贵妃之上。可是她的名字也是一个可怕的名字——安乐公主!

    甚至王画都知道导致她最后演变成那种样子的原因。武则天有四个儿子,在她将太子李忠谋害之后,唐高宗立她的长子李弘为太子,这个李弘为人谦孝仁恭,心肠软,这一点与宋仁宗差不多。唐高宗与群臣对这个太子很满意,但武则天感到这样下去,她的苦心经营将成为一空。特别是李弘奏请,被她幽禁了几十年的萧淑妃的两个女儿义阳公主出嫁,终于她伸出了手。李弘没有多久莫明暴死。

    然后立她第二个儿子李贤为太子。这个李贤似乎比他大哥做得还要好,处事明察,而且十分有学问。连唐高宗更加满意,于是命他监国。武则天看到如此,于是派人杀害正议大夫明崇俨,载赃于李贤。又命人暗中将兵器放在东宫,于是流李贤于巴州,不久后被丘神绩暗杀。

    再立第三子李显为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唐中宗。但年青时的李显绝对不是后来昏庸的中宗皇帝,那是被武则天吓傻的。年青时李显颇有作为,龙生龙,凤生凤,这几个儿子天资遗传了武则天的基因,天资都是不错的,但再好的天资也要后天的教导。到最后无论李显,还是李旦,都被武则天整成一个废物了。

    但又碍了武则天的事了,于是武则天与宰相裴炎、程务挺等人引兵入宫,将唐中宗废为庐陵王。这就剩下最后一个儿子,立李旦为睿宗。看到两个哥哥惨死,三哥又配到了房州,长期幽闭起来,李旦吓坏了,只求苟活。最后武则天将面纱全部撕开,正式做皇帝了。

    但就是李旦小心如此,武则天还是不放心。借由斩杀李旦之妻刘窦,并且连她们的娘家都借机诛杀。而李旦悲痛在心,还不敢表态,居太后前,容止自如。虽然这有些窝囊,可也是明哲保身的一种手段。

    只是王画不知道的是,李旦让位后,一直被武则天幽居起来。李隆基因为让武则天有些喜欢,还要好一点,可他的兄弟们,就包括他的大妹,以后的金仙公主,都经常被宫人拷打。不然,玉真公主身边的那么公公连现在的王画都省怕得罪了。而且武则天都不让外人朝见李旦一家子,前尚方裴匪躬、内常侍范云仙,因私自朝见李旦,被武则天处以腰斩。就是这样,来俊臣还逼乐工诬陷李旦,但这个乐工安金藏忠义,抢过刀剖腹,并在昏死前说:“公既不信我言,我今剖心以明皇嗣不反。”

    这件事传出后,震动朝野,武则天才对李旦一家稍微好一点。到后来,经狄仁杰的劝说,加上吉顼使用巧计,使张易之兄弟都主动劝说武则天立李氏为继承人,李旦又主动请示,让李显为皇太子,武则天才再次对李旦一家改观态度。如果王画提前一年,进入洛阳,李隆基说不定连宫门都不敢迈出去一步。

    人伦之间,凄惨如此!

    李显一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流放房州过程中,韦氏产下一女,因当时情况窘迫,匆忙中解下衣服做襁褓,所以取名为裹儿。这个李裹儿也是在去年跟随父亲进京的。不过这时候武则天年事已高,加上明确李旦地位,这回进京,开始风光起来了。进入皇宫后,看到裹儿,武则天也惊讶她的美丽与聪慧,于是封她为安乐公主。

    实际这一封号还有另一层意思。以后东宫再也没有变动了,这个公主以后会过上安稳快乐的生活了,这是向群臣出的一个信号。

    但正因为李裹儿的遭遇,李显对她以及她的母亲韦后感到歉意,才让她们以后欲所欲为。

    也许这个安乐公主,到现在心性还没有变得象后来那样恶毒吧。不过王画就是明确知道她现在心性还没有改变,也不敢劝说,自己算老几啊。

    王画还是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说道:“参见公主殿下。”

    不怕遭到君子嫉恨,就是怕遭到小人惦记。因此《易经》里说,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最多面容庄严,使小人不敢靠近,但千万不要流露出憎恶的表情。

    “不用多礼,”小姑娘落落大方地还了一个礼,说道。然后道:“今天我特意闻听小郎的大名,前来拜访的。”

    “不敢,雕虫小技,何足挂齿。”但王画还是看着贺掌柜。自己已经再三说过不希望客人前来打扰自己,就是有可能韦家是宝林斋的后台也不行。为什么他还要把这个主带来,这可是一个麻烦的主。

    “你也不要怪罪贺掌柜,这是本公主使了一些手段,强行逼他前来的,”说到这里,李裹儿再次一笑,婉如春花开放一般。

    就是王画定性再好,看到这笑容,还是了一下呆。

    不过他还是立即清醒过来,伸出手来,说:“请坐。”

    然后吩咐工匠烧茶。

    看着王画如果行云流水一般的茶艺,李裹儿眼中也出现了一丝欣赏。

    其实现在宫中也多有所传言,现在看来,也多有夸大之处,论长相,这个王画确实比不上张易之兄弟,就是武家中也有一些子弟,比王画长得英俊得多。

    但这个少年举手投足之间,确实有一种罕见的气质,难怪九郎这样夸赞他。

    王画斟上了茶,但贺掌柜可不敢坐下,他老老实实地站在后面。王画说道:“请茗。”

    “请,”李课儿举起茶杯,然后俯下身体,用小嘴抿了一口。就在这一刹那间,王画还因为她俯下身体,看到她雪白的粉肩上,一对诱人的锁骨,甚至还可以看到一对雪白的酥胸上,一对粉点儿。

    明知道她是一个极不善的雌物,王画还是鼻子一热,差一点鼻血流了出来。

    他心里感概道,不知道以后那个士兵,是怎么忍心将这个尤物击杀的。

    李裹儿眼睛一挑,正好看到王画痴迷的神情,她更是得意地一笑,头伸了过来,这一来胸前的亵衣垂得更开,一对雪花花的胸脯让王画感到刺眼。她问道:“小郎,我看到你眼光里好象有些诡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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