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惆怅
如同王画所料,既然敢买下他第三件漆箱,宝林斋并没有因为王画与王家三郎生了冲突,做得十分低调。其实宝林斋位于南市,宝林斋的掌柜得到王画的漆器后,大张旗鼓地命人抬着这件漆箱招摇过市,还特地从西市场兜了一个圈子。
得知了此事,翰林斋的掌柜一愁莫展。
如果没有第三件漆箱,前两件漆箱,也有它的价值。但第三件漆箱一出,带走了这两件漆箱所有的灵魂。也就是说,这两件漆箱无论做工如何,不与第三件漆箱配套,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最主要这次事件对翰林斋的打击。
虽然商人逐利而行,可也讲究一个声誉,这件事件对翰林斋声誉的打击可想而知的。
王菡的哥哥更是气得将茶杯都扔到地上。然后抄起马鞭往小梅身上抽。
很明了,人家根本不是小梅所想的那样,想巴结王家,想打王菡的主意。否则都不会以这种激烈的手段反击。
王菡一看哥哥神经,连忙跑过来劝阻,她三哥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王菡傻眼了,原来事情的根源出在这里了。
也不能怪小丫环。连李绩、房玄龄与程知节这样的大臣,也想办法与这七家十姓联姻。普通的人家更是为了与这几大家族姻亲,来求光大门楣,都不惜千金万金求之。况且王画的情况看来很不好,有了这机会,他也许还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从内心深处,小丫环也是为了王菡好,只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王菡想了想,还是将暴走的哥哥劝住,说道:“三哥,你还是到那个少年住处,道个歉吧。”
“什么呀?妹子,你脑子坏掉了?”
我就是有错,也不过批评了他文章写得不好。事实现在还有几个人写这种不押韵不对偶的文章?可这个小孩子反击也够狠了,我脸面都丢尽了。我不追究他责任,就算我肚量很大,我们王家能容人,现在还让我向他道歉?
掌柜听了眼睛一亮。小娘子这个主意好啊。如果小郎君真的前去道歉,那个少年接受了小郎君的友谊,这件事造成不好的后果也就烟消云散了。反而有可能被世人当作一件美谈传扬。不看到,负荆请罪中的两个主角,史书可做出不好的品价的?
如果少年不接受小郎君的道歉。那么世人不会认为王家没有教养,虽然说错了一句话,可是你也当着许多人的面,还击了,并且连带着其他的权贵都让你羞侮了,什么安能催眉折腰事权贵。你还要怎样?
那么世人就不会认为王画有骨气,而是认为他太不知天高多厚了。
反过来这件事还会对王家造成正面的影响。
可他听了小主人的话,心中叹惜一声,小娘子这个提议,小主人是不可能接受了。看来还是太年青了,缺乏城府啊。
王菡也叹惜一声,哥哥不同意,她也没有办法。
其实这件事,谁也没有错,小梅是为了自己好,哥哥也是为了自己好,那个少年铁骨铮铮,更不愿意受到哥哥莫明其妙的羞侮。那么是谁做错了?难不成还是自己做错了?
王菡说了句:“那么我们就回去吧。”
王束听了也是一呆。可现在不回去,还怎的?
难不成还将那个少年抓住,毒打一顿,那也不是他这个名望家族的所为。也只有回去了,现在呆在京城里,只要一出门,他都现所有的人,看自己眼神都怪怪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那个憋闷,又是狠狠一脚,将一个凳子踢翻。然后又狠狠地看着小梅,将小丫环吓得一哆嗦,缩在王菡的后面。
既然准备回去,就得收拾了。
王菡却坐在窗前,呆呆地愣。
窗外虽然天气美好,天空纯净似大海一样,更看到无数的酒旗幡帜招扬。可她的心情却如同那些在冬天阳光下的枯树,莫明地升起了一种伤悲之情。
她痴痴地看着好久,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书台上那本乐谱上。
这本乐谱正是出自那个少年写的〈阳关曲〉的曲谱。从她手上,又让人抄去,现在洛阳有许多人在翻抄这本曲谱,至于那些青楼,更是有许多女子在传唱。如果现在那家青楼还没有妓子会弹〈阳关曲〉,那么这家青楼也不要接客了。短短时间内,轰动如此。
王菡的眼睛却在看上面的字迹。这回少年都没有用小草书写,而是规规矩矩地用了楷书体,但这种楷书体同样也很奇怪,既不同于二王,也不同于唐朝书法名家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
这种书体字迹遒劲有力,看上去气势雄传,气势开张。更是充满了一种古朴丰满厚重的味道。
字如其人,小家伙是一外硬汉子啊。
王菡苦笑地想到。
不过也因为这字迹,也使王菡认为王画的身世就如同街面上的那些传言,王画出身于某一个被武朝籍没的大家族。否则根本不能写出这样大气的字迹来。
其实小家伙现在还没有将名声达到巅峰,否则就是这本乐谱,凭借这字,这谱,都有可能价值几十万钱!
还真是一位神奇的少年!
她想到这里,眼睛再次转向窗外,似乎透过漫长的长街,看到那一间安静的民居,看到王画此时在做什么。
天色渐渐到了黄昏,有几只雀鸦在呱噪个不停。
这使得王菡陡然生起一种惆怅来。
这时候门被推开,小梅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这回她可吓着了。虽然自己是下人,但也知道这件事对王家的影响,那么回去后三郎一定会受到家主的责骂。但三郎也会推卸责任,那么只有自己做替死鬼了。
可是王菡却一点没有察觉她的进来。
小梅小心地看去,她看到王菡正望着那本乐谱愣。忽然她眼睛一亮,哦,原来不是那个少年喜欢小娘子,是小娘子喜欢上了那个少年。对啊,我还是好心啊,那个少年虽然有才华,可来历不明,我这样做也不错啊。
敢情她现在因为恐惧之下,将王菡这一表情当作救命稻草了。
她低低地说道:“小娘子,奴婢要收拾行李了。”
“收拾吧。”王菡答道。
正在此时,外面再次传来敲门声,王菡走过去,将门打开。看到掌柜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娘子,三郎呢?”
王菡摇头,说:“我不知道啊。”
掌柜说道:“快,快,快将三郎找回来,你们马上离开京城。”
“怎么了?”
“生大事啦。”
第三十三章 杀!
虽然有仇,可这个主使的人也太猛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主使刺客对他进行暗杀。如果没有看到那面铜镜映出来的刀光,自己这条小命就丢在这里了。
现在王画也没有时间想,这条命还未必是他的。
因为身体躺在地上,他还看到了不远处,陆二狗脖子让另一名大汉用刀子架在脖子上。
小混混倒底是小混混,都出人命了,陆二狗吓得全身直哆嗦。就是跟了王画学了一些东西,也忘记到了爪哇国了。
但王画看到这个大汉只是将刀架在陆二狗的脖子上,并没有下手。这三人分明就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王画又看到,身后这个大汉,身体向下弯曲起来。王画再次吓出一身冷汗,他这把刀有点长,他是想透过自己同伴的尸体,将刀尖刺入自己的身体。
王画立即将趴在自己身上大汉的尸体一推,还顺手将这个大汉的佩剑抽了出来,往东边的一棵大树滚去。借助树干,他一跃而起。
是站了起来,可是身后又是一道亮光闪来。
王画出剑,在出剑时,他就想到,这可是真正的武士,而不是象陆二狗他们。因此自己别要想比拼力气。他用了一招雨打芭蕉,用剑点在刀刃上,一次次点击,剑尖顺着刀背滑动,将这一刀的力量化解。
刀剑相碰,出好听的撞击声。如雨滴青石,如珠矶相碰。仿佛是在弹一美妙的乐曲。
然而,在这声音里,却饱含着无数的杀机!
大汉再次变招,王画再次防守。
“当!当!当!”
撞击的声音响个不停。
两个人的身影如象两只穿花蝴蝶一样,翩翩起舞,姿态无比美妙,动作也更是迅捷。
可只迎接了十几刀,王画就感到了虎口开始麻。虽然说四两拨千金,那是相对于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所言的。在绝对的势力面前,技巧所起的作用将会减小,这也是武术所说的一力降十会。
现在就是这情况,不是王画没有用技巧,他前世对太极十分地有研究,这太极的真义就有一个“化解”二字。因此他不断地使用各种巧力,将这个大汉刀风上所带的力道化解。否则依现在两个人的力气相差,有可能正面一个交锋,王画的长剑就被磕飞。
这个大汉的力气太大了,就象村子里的逃户孔黑子一样,都有可能是陆二狗力量的两倍。
当然在兵器上,也造成了大刀容易势大力沉。而长剑更是走于轻灵。因此更加在力量上,王画吃了亏。
王画只好边战边退。
但就是这样,已经将周围人看呆了。王画才多大一点岁数。从一开始这个大汉从背后行刺,他机灵地利用揪住他衣服领的大汉同伴作了人肉盾牌。现在正面交手,这点大的孩子与这个刺客交战到现在。
这本身就是一件奇迹!
其实陆二狗都看是目瞪口呆,这才是小主人的实力!他都忘记有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太阳还在天空挂着,似乎对眼前这一幕生的极不公平的事,一点儿也不关心。风儿起来了,吹落了几片树上残零的落叶。有一片枯黄的落叶,慢腾腾地进入两个人的视野。
趁着这个机会,王画猛地往后一撤,逃向一件民居。
怎么打得好好的开始逃跑了?大汉稍一愣神。不跑还等着力竭时让你杀啊!一看王画人虽小,度还挺快的,这个大汉就立即跟后追去。
这户人家本来也在看热闹,一看王画向他家跑来,想关门。王画哪里让他们将门关上,一脚踢在门缝上,两扇大门的缝隙扩大。王画“嗖”地一下,闯了进去。
这户人家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再次看到刺客将门一撞,门缝再次扩大,刺客追了进去。
这是一个小户人家。房间并不大,堆着一些杂物,都有一个后门。可后门却被关上了,现在刺客追得紧迫,开门的时间都未必够。而且后面有没有出路,王画也不知道。
不过王画并没有想从后门逃出去。
他“蹭蹭”几大步,顺着楼梯向二楼奔去。楼梯的木梯很狭小。因此这种楼梯更适合王画的身体。刺客也在后面追,但度难免会放慢下来。这才是王画摆脱刺客的机会。
这还不是他的真正用意!
来到阁楼上,后面也听到刺客脚踩楼梯出的声音。
王画提起一个大木箱,看也不看,向楼梯下面扔去。也不指望这个木箱就会砸中这个刺客,这不是拍电影,大汉不可能没有警觉。王画就听到下面出“咣”地一声,想来被这个刺客卸了开去,落在地上了。
但这时王画已经到了阳台上。
阳台上种着几盆鲜花,大多数都枯萎了。这要等明年春天才能重新长着绿叶来。王画还看到有一盆花是牡丹花。但王画现在绝对没有心思研究到底是不是牡丹花。
几盆花后面就是栏杆。栏杆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晾着几件衣服。王画看到在几件长袍中间还有一件绿色的肚兜儿,想来这种嫩绿的颜色肚兜子,是刚才他闯入这户人家看到的,那个十几岁小娘子,或者是一个小妇人的肚兜吧。
现在王画也不顾什么顾忌了。他一剑砍在绳子上,将绳子的一端砍断。在它还没向地上落去之前,王画估摸了一下距离,将它抓在手上一绕。然后整个人象打秋千一样,向地上急地坠了下来。
因为距离有点短。王画并没有落在地上,而在空中晃悠了一下。王画借着这个悠荡的惯性,猛地将绳子一松。身体向一只箭一样,飞向用刀架住陆二狗的那个大汉!
王画在空中伸出脚来,借着这个悠荡以及下降的惯性,加上自己的力量,向大汉头上一踢。
其实这个时间非常短。
而且也看出来了,追击自己的刺客才是这三人当中真正的控制者,想必也是身手最好的。
大汉想要躲避。可反应稍微迟了一下。
王画的脚面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一脚,王画就将大汉揣倒在地。当然王画的身体也没有站稳了。但因为有了准备,落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滚,立即爬了起来。
这时候这个大汉也想从地上爬起来。
但王画再一次扑过来。他低喝了一声说:“杀!”
长剑刺出,直没这个大汉的胸膛。
第三十四章 借刀
这时刚才王画的计划,只是他本来是想借助这根绳子跳下来,逃跑的。最主要这根晾衣服的绳子,不是很粗。拉住自己也许不成问题,拉住这几个大汉,可能会立即崩断。那么这些人一个上楼,一个下楼,这来来回回的时间也就浪费了。那么他就有了安全的时间逃跑。可没有想到居然他们对自己太轻视了。已经倒下了一名大汉,可只有这个好象是领的人追击自己。另外一名大汉却继续用刀架在陆二狗的脖子,动都没有动。
因此,他将计划改变。利用绳子的荡动,将这名留下的大汉主动击杀。
王画将剑拨了出来。
小巷的青石板上再次飞出一道红光。
这个大汉倒下去的时候,还有些不甘心,连眼睛都没有合上。
想不通,竟然被一个小毛孩击杀了。
这也是王画第一次杀人。现在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什么反应,看着楼上,对陆二狗说道:“捡起他的刀。”
陆二狗这回才回过神来。自己好象是王画的手下,现在王画这么小,诱导一个凶手被自己同伴击杀。再次主动击杀另一名凶手。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多少得做做样子吧。
也有了底气。对方只剩下一个人了。陆二狗捡起那名倒下去刺客的刀。刺客的眼睛睁得多大的,似乎还在望着他。又将他吓着了,差一点连刀也从手中掉了下来。
王画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如果凶手再次下来,自己还不是对手。可有了陆二狗的帮助,这个时间就会拖延下去。那么官府的人不会真是吃白饭的吧。当然,也许陆二狗未必能指望得上,可吓唬吓唬对方,还是可以的。
这样对方就会三思而行。
果然,对方站在楼上看到又有一个同伴倒在血泊中,眼中表情悲痛欲绝。他立即离开阳台。但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影出来。
王画这才松了一口气,向陆二狗说道:“你不用担心了。这个人从后门逃跑了。”
“那我们怎么办”陆二狗看着地上两具死尸说道:“要不要报官。”
那天晚上王画给他们上了堂“法律知识课”,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这属于自卫反击。并且是刺客先从后面刺杀王画。所以说他们并没有罪过。
王画略一思索说道:“走!”
“为什么?”陆二狗感到很奇怪。他说道:“你不是说”
“说什么,唐律法对我们这些小人物管用,对那些大家族还会管用吗?”
快走吧,别叽叽歪歪了。这三个人开始敲诈勒索,看到自己不慌不忙,居然连刺杀都使了出来。难怪那个小姑娘说如果这些家族一旦出手,他使什么方法都不管用。
这次很侥幸,因为看到他岁数,轻视了。下一次还有这好机会么?再说报官,一旦进了官府,黑的也会被他们说成白的,白的同样也会被他们说成黑的。这些年来生类似的事情还少么?
有时候因为某些人的颠倒黑白,几千人都枉死,况且自己这个无名之辈。
按照大唐律,自己是无罪的。可为什么要击杀自己,无外乎就是奇珍轩与翰林斋,或者是郑家、王家。只要他们向官府打声招呼,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别指望街上围观的人,也别指望有公正大臣会出面。赌这个,还不如去指望买彩票中头奖,不过这时候也没有彩票这一说法。
陆二狗不傻,立即会意,与王画拨腿就跑。
到了王画的住所,陆二狗眼里出现了担心了。现在自己俩个人跑了,可官府同样还会找他们俩人结案。而且这一跑,也失了理了。就是官府沉默是金,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对方还会找上门来,今天是三个人,明天四个人,后天五个人。
这个小主人很有本事。现在不承认也不行了。而且胆量大,今天他击杀了对方,也让陆二狗相信那天晚上王画所说的话不真的。如果自己四个人不识相,他真有可能将自己四人杀死。
可他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而且好汉难敌四手,也不是一个办法。
王画看出他的心思,对陆二狗说道:“你不用担心。对方是冲着我来的,与你们没有关系。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
“阿郎,你有办法了吗?”陆二狗有些不相信。这次下手有可能是翰林斋下的手,更准确是那个王家三郎下的手。毕竟前天王画的反击,让王家的声誉严重受损。也有可能是郑掌柜下的手。平时不好动手,加上自己四个人莫明其妙地反水。也许让郑掌柜摸不着头脑。所以这么长时间才安然无事。
但这次事件生后,也等于这趟水混了。即使他买凶杀人,别人也会以为是翰林斋所为,更有可能认为是王家三郎所为。那么官府会看在王家的势力上,将这件事主动弥去。没了。找不出来凶手了。
究竟是那一家干的,搞不清楚。可这两家都不是眼前的王画,以及自己四个人能够搬得动的。
王画冷笑一声,他拿起屋中的小刻刀,把玩道:“不错,也许我这把小刀子太小了,割不伤这两大家族。可还有一把大刀,有可能比他们更锋利。只要将这把大刀借来。虽然未必让这些大家族灭亡,但也会让他们难受一下。而且有可能,为了他们不再面对这把大刀,我下次进洛阳时,他们还会对我进行保护。”
陆二狗一听,眼睛里一亮。这把大刀是谁?不用言明。可这把大刀会听王画的使唤?还有王画说什么下次进洛阳。他问道:“阿郎,难道你要离开洛阳。”
王画大笑,说:“不错,只有我离开洛阳,这场大戏才能唱起来。”
说着他磨起墨来,但让陆二狗奇怪的是,这回王画写字时,使用的却是左手。过了一会儿,王画写完。他将这几张纸装好,交到陆二狗手上。对他说道:“放心。我离开洛阳只是短时性的。不久后还会回来。但在之前,我会留下一些钱,让你们用。还有,我也要有几件事让你们帮我完成。”
“阿郎,请吩咐。”看到王画脸上十分自信。连陆二狗都似乎有了底气。
“第一,你与牛得富他们几个人立即离开家,找一个朋友躲一下,暂时避开这场风波。过几天后,等到外面有对我有利的消息传出后,你们再回到家中,听候官府的询问。”
“哦,”这回陆二狗更吃了定心丸了。
也不能不让他相信。虽然这是一个小毛孩子,对手是两大家族。可这小毛孩子太有本事了,太神奇了。当然他不佩服,都不会称呼王画“阿郎”。
“还有这样东西,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扔进张易之的府中。但不能暴露了自己,只要扔进去,什么也别管。你拨腿走人。”
张易之府邸戒卫森严,只能隔着院墙扔进去。否则连大门夜晚都有人看守。
虽然陆二狗不识几个大字,更不知道王画有什么安排,可听到张易之两个字,他眼睛更加明亮了。
这把刀好啊。够大、够利!
但陆二狗看着手上这个纸包,心中充满了不解。为什么小主人写了一些字,就可以请出这把大刀,对付这两大家族呢?
第三十五章 速离
“生了什么大事?”王菡问道。
掌柜就将今天氓子巷生的凶杀案说了一遍。
当听到三个大汉,对一个小孩子刺杀,还用兵器从后面暗杀。王菡火冒三丈,说道:“这太过份了。”
掌柜苦笑,是有点过份了,可就是这样,到底还是轻视了这个少年。
王菡又问道:“那么后来呢?”
掌柜将后面生的事说了出来。
王菡听了眉飞色舞。这个小孩子,太牛了,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反败为胜,导致对两个人死亡。太有本事了!脸上又灰暗起来,可现在因为三哥,自己再也不能去他住所看看这个神奇的小孩了。然而她猛一醒悟,问道:“你是说,这是我三哥指使人做的?”
然后立即否认:“不可能,不可能。”
掌柜眉头拧聚在一起,说道:“我现在反而更希望是三郎君指使人做的。”
可是王画不了解,自己却了解。自家这位三少爷虽然有些傲气,但买凶杀人这事绝对是做不出来的。
“为什么你这样说?”小梅也让掌柜这句话弄得莫明其妙,买凶杀人,这是一件多少耻辱的事。如果真想对付这个少年,大可以用其他更文明的方法,而且王家也有这个能力。可他居然说希望是少爷所为。
掌柜答道:“这件凶杀案传出后,别人一定会认为这个少年得罪了三郎,是三郎做的。可如果不是三郎做的,那么会是谁做的?这个少年来洛阳的时间并不长,除了三郎,还与奇珍轩的郑掌柜结了一些仇怨。且不说这些恩怨是不是到了郑掌柜一定非要将他击杀的地方。就是郑掌柜也不敢击杀这个少年,将这个罪名嫁祸到三郎头上。”
说句不好听的话,郑垄辚只是郑家的一条狗,一个提不上名堂的小喽罗。而王束是王家正宗的直系嫡亲弟子。这两个人身份相比是天壤之别。可不能相信郑垄辚有王画那样的骨气与狠气。
王菡脸色终于沉重起来。
她迟疑地说:“你是说有人借着三哥与少年翻脸这件事,将这少年击杀,然后在上面做名堂?”
“不错,所以我让三郎离开洛阳。”
不要说王束是清白无辜,到了公堂上,面对那群酷吏,叫你说什么,你就得乖乖说什么。王束一旦让他们逼供承认自己买凶杀人,最主要外面的人还会很相信。那么王家的声誉那才是彻底完蛋了。
如果是王束所为,那么依王家的势力,还可以将此案摆脱。毕竟现在受害者没有性命危险。可如果是有其他的人所为,那么不管受害者有没有受到伤害。跟在后面还有其他的动作。
这也不是掌柜想出来的。作为京畿要地,而且还在城中心,生这件大案。洛州官员立即介入此事。不但出动了许多衙役,而且连洛州的司户参军、司法参军事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而且这件案件引起的风波还在扩散,毕竟刺杀的对象居然只是一个小孩子。而且这个小孩子极具有传奇色彩,写的诗谱的曲制作的漆器以及书法,震惊了洛州。因此有可能连大理寺与刑部官员都有可能介入此事,来平民愤。
这是与王家一个交好的官员,悄悄带信过来的。
现在洛州官员在寻找当事人,也就是王画与陆二狗两个人,一旦将他们找到后立案,那么不管王束有没有参预此事。因为另一个凶手已经逃走,作为主要的怀疑对象。王束被带到洛州审讯是避免不了的,更有可能会受刑狱之灾。
而且这个官员隐隐担心如果不是王束指使凶手所做下的。那么可怀疑的对象就不多了。这在洛州,王家的势力并不大,那么后面生的事情就不堪想像了。
别看这一走,似乎说不清了。但王束留在洛阳,同样也说不清。而且一旦在刑讯之下,得到王束的口供,真是王束所为就更是真的了,不是王束所为也是王束做的了。
到了太原就不同了。太原是王家的根据地,说句不好听的话,太原的官员说的话都未必有王家说出的话管用。那么就可以从容化解此事。
因此走才为上计。
这就是大家族的势力,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有人通风禀报,甚至都主动帮你谋划好了,而将危险防患未燃。
王菡一听,就明白其中利害,连忙吩咐道:“快,快将三哥找回来。”
王束正在办事,被翰林斋的伙计找到,带了回来。同样听到掌柜一解释,他没有迟疑,立即带着王菡动身。也是他们运气,因为此时王画也离开住所。并且还是匆匆忙忙地离开住所的,连房门钥匙都留给陆二狗了。
他丢下一笔钱,让他们再帮自己租一间更偏僻的房屋,再将这些东西搬过去。
因为找不到苦主,这个案子还不能立。至少还不会在第一时间内得到供词,也不敢对王束进行抓捕,所以王束兄妹平安地离开洛阳城。
这时候天都快要黑了。
可是出了洛阳城后,王束兄妹带着下人,并没有找一家客栈住下,而是在连夜赶路。现在离洛阳城越远,才越安全。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来到了黄河渡口。在王家仆人劝说加上重金下,船夫才同意将他们摆渡到黄河以北。
直到坐在船上,王束兄妹一颗悬挂着的心才平静下来。
但王菡眼睛望着南方,隔着茫茫的夜色,还依稀可以看到洛阳城的灯火通明。
王菡叹惜一声。
她在为王画叹惜。这一来,王画等于正式与王家结了仇了。这可不是奇珍轩。想一想自己爷爷一旦火,将王家的潜势力集中起来,王画有可能遭受的打击报复吧。
哪要买凶杀人,只要王家动一动小指头,王画将万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就是这件凶杀案是别人指使的,王家也可以从容化解,毕竟没有明确的证据。那么不管是那一方主使此事,王画最后作为一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也将是这场角逐中的牺牲品。
船橹“依依呀呀”地在船夫摇动下,响个不停。
随着一声声船橹声响,船儿离岸已经很远了。
汹涌澎湃的黄河水击打着船只,出一声声巨响。
王菡看着两边的景物,在黑夜里幢幢的身影。她静静地默立着。过了好半天,她才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那是王画亲手所书的乐谱。王菡匆忙离开翰林斋时,也将它带了出来。
她低声自语道:“这就是你多谢我王家的友谊吗?”
王菡用手在它上面抚摸了好一会儿,忽然她将这乐谱扔向空中。
西北风吹来,乐谱在天空中化作一个个跳跃的精灵,在夜色里盘旋起舞。慢慢落在滔滔东滚的大河上,瞬间让河水吞没。
西北风吹来,吹在她窈窕的身材上,也吹进了她的裘皮袍裳里。王菡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
她的一张粉脸儿,在瞬间也结了一层严霜。
第三十六章 朕老了
这件案子似乎很明了,有人与这个少年结怨,买凶杀人。
而少年来到洛阳时间不长,结怨的只有两个人,一是奇珍轩的掌柜郑垄辚,一是王家的三少爷王束。但因为少年也逃跑了,或者说他消失了,连同与他有来往的陆二狗四个人也不知躲藏在什么地方。因此缺乏证人指证,洛州的官员也不敢将王束与郑垄辚拘捕审讯。
有一些官员反而认为最好王画就不要出现了。这件案子让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想终想,可他们不敢怠慢,虽然王画身份都没有人能够准确知道,也是一个弱势的群体。可现在他毕竟与普通人是两样的,洛阳私下里都传遍了他的诗作与那《阳关三叠》曲子。也因此,许多人对此案十分关心。
然而无论是洛州的官员也好,还是王束兄妹也好,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件案子带来的后果。
各位手拿牙笏的官员奏事完毕。按照常例,没有事就散朝了,各个官员还要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处理政事。
武则天手一挥说道:“各位爱卿,且慢走,请听一曲子。”
听曲子?这也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什么庆典,更不是什么宴会,听什么曲子?但是官员们都知道有事情要生。于是一起坐在两边没有起身。
宋朝大臣之前大臣上朝,大臣都是坐着的。但到了宋朝后,宋太祖就觉得不好看。一天宰相范质与太祖说事,太祖就说眼花,把奏本送到书案前来吧。老范就站起来走到书案前。他前面一站起来,后面太监将椅子撤了。其他官员一看连宰相都撤了椅子了,咱们还好意思坐着?于是站了起来。到了明清时,直接改成跪下得了。
但汉唐那种坐也不是真正将椅子端上来,给你坐在太师椅上,那样都享清福了。到了唐朝才开始出现椅子这个名词,原来叫胡床或者绳床,款式也有所不同。其实到了唐朝,还有许多人称椅子为胡床。
那么大臣怎么办呢。其实说这个坐,也是屁股磕在腿上,跪着。略微比跪对身体的要求要好一点儿。
但时间长了,同样也不舒服。
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官员同样也想早一点结束朝会。
可现在没有官员敢提出异议,一会儿看到乐师走过来。奏乐了。许多官员听了脸色一变,正是刚刚兴起的乐曲《阳关曲》。虽然大臣在公开场合不敢议论,可有许多人在背底下将这曲子称为唐朝现在著名的雅乐之一。实际上这还是王画出身低了,这曲子在中国历史比阳春白雪、高山流水,也不逊色几分。
还是有一些官员莫明其妙。这曲子是很雅正,但这是什么地方,是朝堂!天下最庄严肃穆的地方,而且还正在朝会。奏这曲子有点不伦不类。
有些官员知道这曲子的来历,还有王画遇刺的事件,知道今天这场朝会,与王画这件案子有关了。而且有的人眼睛尖,都能从武则天眼睛里看到一丝愤怒。
更有少数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曲子奏完了,武则天问道:“你们当中可有人听过这曲子?”
很多人听过,那个官员敢伸头回答。好,既然听过,为什么你不向朕推荐?陛下,臣不敢哪,怕他的家人被你下诏处置过的。能这样回答吗?想找死啊。
最明显的一个例子,武则天看到驼宾王写的那份著名讨伐她的诏书,就说:“这样的人才都没有招进朝廷来,是宰相的过错啊。”其实当初就是她本人将驼宾王撵出朝廷的。可那个敢辨解?
武则天生气了。她将桌子狠狠一拍,问道:“那么你们有谁听过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还有谁听说过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
这一下更加没有大臣回答了。现在承认自己听说过,甚至还跑到翰林斋看过那两件漆器的?明哲保身吧。反正这么多大臣不吭声,法不责众,也不可能处置我一个人吧。
武则天看着大臣没有一个人吭声,简直快要气疯了。她又说道:“那么朕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有谁听过悲乎,世人皆曰无宝马也,不知非是无宝马,而不知宝马其之安所。君王叹无才也,夫不知非无才也,而不知才其安于何位也的?还有谁听过
忽悟,食马与人何异,爱于心,而行于溺,必宠。爱于心,而行于严,必怨。唯宽松相济,最是妙法的?以及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
这正是王画三篇《马说》的精髓所在。第一篇借着论马写对人才的使用关系,唐太宗与封德彝对话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第二篇论述的是对人才的态度,宽严相济,这一点颇得武则天的真昧。第三点是写对人才的现。其实这三篇文章在其他方面也可以借鉴,如对战马的使用,还有宽严相济不但是对人才,也是对子女、法律、治国等各个方面,都可以适用。
王画三件漆器引起轰动,这三篇铭文也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正如王画所说,不但赋予了它的工艺价值,也赋予了它浓浓的人文气息。
还是没有大臣答话。
如果武则天心平气和地说话,也许这时候会有许多大臣主动站出来。关健现在看到她怒气冲冲,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的鸟儿了。
还有姚元崇与魏元忠等大臣,他们都有胆量说,可是他们也明白武则天追究此事的真正目标,现在都在想主意。化解这次危机,因此也没有说。
武则天气得站起来,一挥衣袖说道:“朕知道朕是老了,你们不把朕放在心上了。”
这回大臣大多数都回答了:“陛下,臣等不敢。”
“当真不敢?”武则天脸都气白了,王画这件事洛阳城都传疯了,可自己呆在深宫里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她起身向后走去,临走还丢下一句话:“各位慢慢想吧,想清楚了再找朕。”
想不清楚,就“坐”在这里了。
连上官婉儿都轻蔑地看着这些大臣,跟随武则天离去。
这些大臣面面相觑。先是有许多人将目光集中到张易之与张昌宗身上。可这弟兄俩将眼睛一闭,那意思是说,别问我,我们不管这事。
于是又将视线集中到了魏元忠与姚元崇身上,姚元崇刚刚与李峤刚代替苏味道当了宰相。现在你们一个人官最大了,一个人深得武则天信任,应当要为我们作主啊。
至于另一个宰相李峤,那个文章写得好,诗也写得好,但品性太差了。也没有人指望这时候他会在武则天盛怒之下,会替群臣出头。而且他出身于李家东祖房的弟子,有瓜田李下之嫌。
当然现在这朝中坐着来自七姓五家的可不是李峤一个人,再加上与这几大家族姻亲的,可以说有四分之一,与这几大家族有瓜葛。
可这俩个人脑袋里还在想着心思,也没有看到众人的眼神。
没有办法,这时候刚刚因为河北突厥大军撤离,被诏回来的吉顼出面了。
不是他想担这副担子,因为他隐隐感到了这个少年与他们在河边遇到的少年王画,有着一些联系。
见了武则天,武则天开口就问道:“吉中丞,朕问你,是不是朕真的老了,所以你们才敢对朕进行欺骗?”
第三十七章 用心
吉顼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说道:“陛下,治天下是以文章治还是以才能治?”
文章写得好,未必就当得了好官。王勃他们那一个文章写得不是很好,可仕途呢?
武则天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难道写出三篇《马说》的人没有才能吗?”
你想为大臣们求情,但也别想忽悠我。你不是要才能吗?就凭这个少年写出三篇《马说》,就人深思。不相信,将朝中大臣全部集中起来,都未必能想出明白这样深刻的道理。
吉顼又说道:“陛下,自从陛下动革命至今。朝中大臣基本上都是大唐的精锐,也是陛下一手亲自任命的。虽然有所失误,可人非圣贤,孰能无错?”
吉顼也不敢说,不是大臣不想说,而是怕你因为这个少年来路不明,最后有可能因为推荐,而受到池鱼之殃。因此,他转移了方向,从另一角度来阐述道理。其实武则天动的所谓“革命”,也就是杀人,将所有潜在的危险,和反对她的势力全部扫除。现在剩下的大臣,基本上都是对她忠心的大臣,也都是武则天本人允许的。你说这些大臣不好,也等于说你没有眼光。
这句话说得很婉转,实际内容尖锐。
吉顼又说道:“这个少年虽然很聪颖,但处在成长阶段。陛下不闻昔日甘罗年少为相,成年后却泯然于众人矣。”
少年再聪明,也没有甘罗本事大啊。可因为拨苗助长,成年后却没有作为,消失不见了。反而象韩信苏秦他们正因为年青时吃过许多苦,以后奋图强,却有了更大的作为。也许现在将这个少年带到朝廷,也未必是一件好事。这是从人才的成长角度,劝说武则天的。
“亡羊补牢,未失已晚,现在这个少年并没有出事,立即派人寻找到他就行了。陛下,大臣是陛下的大臣,不能因为一个少年,将满朝大臣斥责成一无是处。纵然将满朝文武加在一起,也没有陛下的英明神武。如果大臣做错了,请陛下指出。现在请陛下给各位大臣一个机会,还有那个少年现在也失踪了,还要等待陛下圣旨,如何处理。”
先拍一个马屁。你是皇帝啊,你最聪明,现在大臣做错了,你将他们改正过来。实际意思是你现在不要讴气了,大臣等着你指示完毕散朝,那个少年逃亡在外,还需要你下旨保护。正事要紧吧。
武则天让他说得气乐了。
吉顼一看武则天笑了起来,乘杆子上树,将她衣服一牵说:“臣请陛下回殿。”
确实这个大臣也是一名酷吏,可周俊臣他们这些酷吏与他是无法相比的。
看到武则天回来了,大臣们才松了一口气。
显然武则天这回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葛了,反而再次一问三不答,徒自生气。她看着洛阳的司户参军、司法参军事,问道:“你们俩人将前天生的案情,祥细向朕禀报。”
两个官员一听,脸色一变。连前天都说出来了。因此俩个人老老实实地将事情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接到报案后,先是衙役赶过去的。但赶到后,不但剩下的一个凶手逃走了,连遇刺的少年也逃走了。两个官员听闻此事后,立即乘马而来,连轿子也没有坐了。
当时还有许多人围着看热闹,并没有散去。因此很容易地将事情的前后问清楚了。并且查出一个死亡的刺客,也就是抓住王画衣服领子的那个大汉,叫沈老四,是洛阳南门外郊区人氏。自小练武,加上品性不好,便成了乡里的一个恶霸,因此还挨过两次官府的处罚,被责打了几十大棍。可每次释放后,并没有悔改。还有一名刺客,也就是被王画击杀的那个,到现在还没有查明身份。逃走的刺客,也就是有可能真正的主使人,同样也没有查出身份。
因为王画英勇的表现,许多百姓议论纷纷,导致有一些怪异之说。也就是吹得没有边没有际,连鬼神都出来了。最主要的原因,当时王画被沈老四揪住衣服领子,逃走的刺客从王画的背后偷袭。可是王画却象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倒在地上,并且将沈老四顺势拽倒,用沈老四做了活盾牌,才躲了过去。
这个原因,昨天也查出来了。因为案的现场,东面有一家店铺,店铺里摆着一面铜镜,当到了下午时,阳光正好照在铜镜上,使铜镜格外明亮。因此可以稀疏地站在巷子对面,看到巷子里面的投影。估计这个少年就是从铜镜的倒影里看到刺客行刺的。
剩下唯一活着的刺客不知来历,又逃走了。因此他们带着手下,去寻找这个少年。只有从这个少年身上找到线索了。
可现这个少年也逃跑了。但因为王画这段时间在洛阳的风光,很快就打听到他过去这段时间生的事情。少年十二岁,当然,现在过了正月,算是十三岁吧。可能因为家境不好,制作漆器谋生。因为漆器的精美,奇珍轩掌柜动了一些邪念。这是这个少年在洛阳第一次与人生冲突。
虽然这样说对奇珍轩不利,但现在武则天好象什么都知道了,这两个官员也不敢隐瞒。
然后这个少年又开始将制作出来的漆器出售给翰林斋。因为翰林斋与太原王家来往密切,王家的五娘子来到洛阳后,寄住在翰林斋。在这里虽然是王家的产业,但不能明说,这是潜规则,虽然王家指一个世家,唐律只是规定官员不准经商的。有多条律法规定对官员经商的处罚,甚至只要经商叔伯以类的亲戚都不准做官。也是一纸空文,唐朝贵戚达官经商受贿的事,屡禁不绝。有的做得隐秘,有的公开经营。连史书里也多次记载。
但因为是远房子弟经营,就连武则天也不能公开指责王家是商人。这两个官员更不敢说翰林斋是王家的产业了。
他们同样也不敢隐瞒。因此又往下说,但后来王家三郎王束来到洛阳办事,耻笑了这个少年写的文章。这个少年同样也不是善主,当场给予反击,这就是那〈梦游天姥山〉的来历。
这也是少年在洛阳第二次结仇。
但为什么王束会讽刺这个少年。两位官员继续追查下去,也找到原因。因为喜欢这个年制作的漆器,而且这个少年精通音乐,还指教过王家五娘子。因此王家五娘子与这个少年来往过一两回。这让王束造成了误会,以为少年是勾引自己的妹妹,所以才生了那天的事情。
其实这是暗中为王束辨护,虽然出言相讽了王画,但也情有可原。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难免言语会过份一点。不这样说不行啊,现在王家还有官员坐在身边呢,更不要说与王家有姻缘或者亲戚关系的官员,那就更多了。
两个官员说话极为小心,也站在“公正”的立场说了,这确实是一件误会,否则那天王画都不会给予那样激烈的反击了。
他们还想说,这件案子不可能是王束做的。毕竟他出自名门世家,可看到武则天听了这个案件后,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不敢提了。两个人嗫嚅道:“大概经过就是这样的。具体情况还要等到找到这个少年,以及这个少年收留的四个地痞才知道。”
“地痞?都参军,你还有一件事没有向神皇禀报,这四个人是地痞不错,可遇到这个少年后,有什么变化?”许久没有插言的张易之突然说道。
这时候所有大臣恍然大悟,这件事是张氏兄弟向武则天透露的。
一看到张易之插言,这个都参军额头上掉下汗来,他连忙说道:“陛下,臣该死,忘记禀报另外一件事。这四个地痞本来是西市附近的小混混。可在遇到这个少年后,改变了许多。连他们的家人都感到幸庆。”
说完后,还看了一下张易之,看他满不满意。这一掉过来说就是两回事了。如果按照前一种说法,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么有可能王画的品性也就那么回事了。但后面这一说法,那将王画拨高了许多高度。这就与点拨周处的江南名士陆机陆云二兄弟的行为十分相似,是一件美德。
都参军现在才真觉得这件案子让他窝囊,无论是太原王家,还是张氏兄弟,都不是他一个小参军能够得罪得起的。
还没有等他继续往下想法,听到“当啷”一声碎响。
武则天已经将桌案上的茶杯扔了下去。她痛心疾地说:“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孩子,因为家贫,孤苦伶仃地跑到洛阳前来谋生。现在为了一点小钱,居然让人逼得喊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想做一名隐士了,真的很出息啊。”
许多大臣听了直皱眉头,如果按照武则天的说法,那个翰林斋与奇珍轩将会倒大霉了,有可能都牵连到王郑两大家族。这个罪恶太大了,居然为了一些钱财,迫害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就是王郑两大家族最后能置身事外,名声也变得臭不可闻。
第三十八章 想法
到现在,不是少数官员,而是所有官员都明白武则天的用心了。再不明白,那就是傻瓜蛋,也不要在这朝中混吧。
武则天的“革命”与杀人如麻,主要针对关陇与李氏集团,来巩固她的地位。可对七姓十家同样没有好感。只是这几大世家势力大,同时行事稳重,没有什么把柄让人抓着。而且在她登基这件事上,也选择缄默,不支持不反对。所以武则天也无可奈何。
而现在这个少年遇刺之事,正让她打开了一个缺口。
不然唐朝一年生多少起命案。有的已经侦破的,有的没有侦破的,还有一些逃户因为没身份,有冤都无处伸张。就算这个少年名气大吧,武则天按理最多责令洛阳城官员严加侦察,那就不得了,连皇帝都过问此事了。没有必要对所有官员呵斥。
七姓十家啊。平时也许未必看得出来,可这七姓十家几乎都用姻缘相互密切联系起来,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武则天想对付这些世家,掀起的风暴将不亚于她登基之初的“革命”风暴。
如果真实施下去,还不知道多少人家牵连进去,家破人亡,更不知道有多少社会精英被武则天斩杀。
姚元崇坐不住了,他站起来举起牙笏说道:“陛下,臣有一言。”
武则天有些不悦,但毕竟是宰相话,还是说道:“请说。”
“陛下,臣认为现在要任务是找到这个少年,防止歹徒对他再次进行袭击。虽然这个少年很勇敢,毕竟是年幼,下次歹徒如果人手更多,这个少年很难抵挡。”其实姚元之刚才一直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怎样将这次危机化解。只有找到这个少年,然后写信给王家,向这个少年陪罪。那个王家小娘子不是与这个少年有着暧昧关系嘛。好,敢情这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姚大人也有些八卦的倾向。
虽然有可能这个少年是出身于破落的士族或者寒门。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皇上亲自夸奖,而且这个少年才艺绝,字好画好文章好,特别是他还似乎有一身武艺在手,这点大就对付了三个凶悍的刺客。而且在这次行刺案中的表现,十分有心机。最后这一点很重要。
写得好文章,可以是作为科举与进入官场的手段。但进入官场后怎么办?一是有政绩,没有政绩,想有作为很难。毕竟武则天虽然暴戾,可双眼如炬,除非他做武则天的宠男,估计那个少年耿直的脾气不会做出此事。二就是有权谋手段。没有权谋,在这个倾轧的官场,再有本事,你也会被排挤出去。
少年权谋之术,不敢说,但这少年出手果敢,已经有了一些权谋的基础。现在还小嘛,再加上王家如果指教一下,那么好,这个少年进入官场的四大要素基本上都有了。飞黄腾达的日子也不远了。
也就是说少年也能勉强配得上王家的女儿了。
这才用了勉强二字,但绝不是姚元崇在帮王家说话,确实王家姻亲的门槛太高,而且这个王菡还是王家的直系嫡亲女子。
一旦两家结亲,那么这次王郑两家的危机自然烟消云散。
这是治本之术。
他接着又往下说去:“还有这件案情直到现在没有侦破,在没有证据之前,也不能下结论。”
听到他的话,立即有一个大臣站了起来说道:“陛下,姚相公之言很有道理。此案中嫌疑人之一王三郎虽然性格有些高傲。可平时也十分聪明能干,颇识大体,深得王家喜欢。这一次与那个少年出现争执,也是因为关心妹妹,这也算情有可愿。但臣不认为他会做出买凶杀人之事。这一定是有人借助此事,想将这个少年杀害,嫁祸于王家。”
众人一看乐了,这个官员是一个太学博士,也姓王。而且就出自于太原王家,是王家族中一名长老,对经学十分精通,因此调到朝中做了这一职务。
可是他后面这句话够尖锐的。什么人载赃嫁祸?刚才张易之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嘴,明显是相帮这个少年的。而且武则天突然对这个案件慎重起来。对张易之大家也有所误解。其实张易之也是出身于一个小官宦人家,比王画出身好还一点,也就是说是一个小士族,他是以门荫迁为尚乘奉御的。武则天得势时,是太平公主先荐其六弟张昌宗入侍武则天,昌宗复荐易之,最后成为武则天有名的“妃子”。
他本身也不是不学无术,精通音律歌词,也会写诗,比如《奉和圣制夏日游石淙山》:
六龙骧晓駸駸,七圣陪轩集颍阴。千丈松萝交翠幕,一丘山水当鸣琴。
青鸟白云王母使,垂藤断葛野人心。山中日暮幽岩下,泠然香吹落花深。
也还算是行吧,最少比那群游学的普通“诗人”写得要工整得多。
但因为他以一个男子的身份,降节做“皇妃”,这些有教养的世家子弟对他十分看不想。当然到了现在,因为位高权重,也有极个别不争气的世家子弟投入他的门第中。
因此,张易之兄弟与七姓十家关系很不睦。但张易之可不是凡夫俗子,这个人很有心机的。
这句话明显就是指张氏兄弟买凶杀人的。
不过相当于他这个五哥,老六张昌宗就差了许多了。他也有许多诗作问世,可大多数是宋之问等人的代笔。但张昌宗有另外一个本事,长得好,被誉为当朝第一,这个人不但是武则天的男宠,与太平公主、上官婉儿都有一腿。连武则天看到他与上官婉儿在床上哼啊,也没有怪罪。可见其长相。
魏元忠看着这个太常学士,心想:我说老王同志啊,你说王家三郎不会做出买凶杀人就是,何必暗暗扯上张易之,这不是自找无趣吗?
果然这个太常学士话刚一落音。武则天脸上阴云密布,她再一次将宫女刚刚端上来的茶杯扔在这个王学士身前,说道:“好,好,买凶杀人,还敢说是别人诬陷的!朕给你七天时间,你去将这件案子破了,将真正杀人凶手找出来,否则朕一定会判你一个造谣生事,扰乱朝纲,诬陷朝中重臣之罪。”
这三条罪行定下来,这个老王学士还有命么?
而且此案的唯一生存下来的凶手,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了。就是在七天之内,估计找到这个逃走的少年也未必可知。
武则天这样说,干脆说,朕今儿很生气,我想杀人,很想杀人,先就拿你开刀吧。
魏元忠与姚元崇想视一眼,现在武则天看这个架势,是非拿七家十家开刀不可了。或者借助此事强行逼迫七家十姓表态,向武则天跪下来,对她曲服。可这几大家族,连李世民都无可奈何,况且武则天。那么最后结果就是一败两伤。唯今之计,第一找到这个少年,可天下之大,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最让人郁闷的是他原来的房东,是陆浑县的一个小地主,这套房屋是他在京城置的产业,因此他在京城时间并不多。
当时王画租借房屋时,他也以为王画是一个游学的学子,也不能注意,更没有询问少年来自何方,只是知道他是洛州人氏。洛州十几个县,还有许多外来的人口以及逃户,想短时间寻找到这个少年,那有这么容易。不看到狄仁杰遇到的那个王画,到现在还没有在偃师县找到。
最怕这个少年,如果真象他在那诗中所写,向往大自然的壮观,跑到什么天姥山之类的大山隐居,那更加糟糕。
另外还有一个人,老臣狄仁杰,或许只有他才能平息武则天的愤怒。而且狄仁杰还欠着李峤一个天大的人情,狄仁杰被来俊臣诬陷时,李峤曾经极力为狄仁杰奔走鸣冤,为此一度被贬为润州司马。这也是李峤一生中最得意的事情之一。狄仁杰欠了李峤的情,也等于欠了李家的情,欠李家的情,不维护这几大家族吗?最少能站在公正的立场吧。可是他人却在河北,安抚百姓,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怎么办?
看到武则天的愤怒,两个大臣一愁莫展。还有现在主要也不能让王学士真的去破此案。他做经学行,可破案能行么?况且七天时间。
可他俩看到这时候吉顼站了起来,说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第三十九章 大笑
“请说,”武则天脸孔本着。
大臣越是这样,她越是愤怒。这是干嘛干嘛?朕只想还一个可怜小孩子公道,怎么一个推三阻四的?
当真是想还一个小孩子公道。佛曰:不可云。
吉顼也看出来了武则天的怒意,虽然耿直,也不会在这时候触这个霉头。他说道:“臣也是才回到京城,刚听出一点名堂。这个少年诗好,文章且不说它好坏,可立意独特,也算很不错了。至于这作的曲子,臣也是第一次听到,很不错。”
你不是夸奖王画嘛,我再夸上两句。
“最了不起的是,他以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身份,面对三个持着兵器的匪人,居然如此冷静,击毙二人,吓跑一人。虽上他在那几篇《马说》中所说的一些建议,这使臣想到了郭将军与唐将军。”
这个郭将军与唐将军指的就是郭无振与唐休璟,都是在武则天手上提拨得以重用的。这两人都是以文入武,是唐朝著名的文武双全的边将名臣。特别是郭元振,年轻时比王画差远了,好使气任侠,爱打抱不平,可却做过铸造私钱、贩卖人口的活动。武则天听了后,立即召他进宫查问此事,郭元振也没有掩瞒,将他做的好事坏事全说了,最后来了篇那著名的唐诗《宝剑篇》。武则天看后大为欣赏,不但没有怪罪,反而认为这个人是奇人奇行,立即破格提拨。这也是武则天最得意的事情之一。
不过好多大臣听了后,将眼睛一闭,这个吉大人什么时候也改了性了,开始大拍马屁,整个唐朝有几个郭唐?还假以时日呢。
但武则天听了高兴啊,闭起眼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脸上难得开始微笑起来。
这才是吉顼的用意,先将她的注意力分散吧。不然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破,可这个老王同志就先要倒霉了。
吉顼又说道:“最让臣欣赏的是他明知道王三郎是王家的小郎君,还吼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这句话说出来,满朝文武脸色皆变。可是武则天高兴啊,微笑,点头。
连张氏兄弟,也在暗中向老吉挑了一个大拇指。当然,王画是对王家吼出的,如果对他们出这样的吼声,那可是两回事了。
“这样的少年可以说纵观千古,也很难找出几个。”
“是啊,是啊,这群逆臣,居然洛阳出了这个少年,也不向朕说一声,竟然使朕都没有见到。”
姚元崇他们将鼻孔捏着,不能作声,我们什么时候成了逆臣。但武则天嘴上这样说,脸上神情更为平和,笑容堆砌起来。
吉顼又说道:“可这个少年的才华,还有这个少年的傲骨,使臣想起来了另一个少年。他受了狄相公的厚爱,也知道狄相公的身份,可不卑不亢,只是说了句好官二字,扬长而去。”
武则天一听,俯下身体问:“你是说,这两个少年是同一人?”
想想还真是,无论狄仁杰在河边遇到的那个少年写出的《燕歌行》,还是这个少年写出的《阳关曲》与《梦游天姥山》,都是惊世骇俗的诗作。出一个就了不得了,还能同时出两个?况且二人据了解,岁数也相貌极为相似。还有一点,狄仁杰在河边遇到的少年名叫王画,这个少年制作漆器时没有留下名字,可也留下一朵小花做印记。花与画音节不是差不多吗?
她说了声:“快派人,将那三件漆器找来。”
将字迹对照一下,就可以应证了。
想了一想,又说道:“还有立即将那个什么轩什么斋的人关押起来,对他们审讯,还有那个王家的三郎跑走了。这不是做贼心虚吗。替朕下一道诏书,责令王家立即将人送到京城审查。朕不信了,朕这个朝廷还管不了他们了。”
终于还是动手了,这回将人一抓到大牢,连狄仁杰都认罪了,况且这些商人伙计。吉顼等人都皱起眉头。
但底下张易之兄弟也皱起了眉头。张昌宗低声向他哥哥问道:“五哥,这两个少年是不是同一个人?”
今天生起的这场风波,正是昨天早上张易之府上下人收拾院落,看到一个纸包,上面署名是重要东西交给张易之的。然后张易之将它打开一看,原来是氓子巷凶杀案的经过。但里面写着,行事,如顺水推舟,舟载物凡几千石,一人一绳亦拉之前行。张使君请三思,此机莫失。友送。
张易之也知道这是好机会,但不知道是什么人送的信。他将张昌宗也喊来商议。但张昌宗看了后,却认为管他是谁送的,恐怕也是对这几大家族不愉快,碰巧看到此事。当然,他们可不认为是王画做的,毕竟还太小了,也没有本事想出这种借刀杀人的计谋。那还不成了妖怪?
因此张易之暗中将此事调查了一下,将这封信交给了武则天,并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武则天也问过是什么人送的信。
张易之答道:“一定是看不下去几大家族所作所为的人送过来的。但畏惧几大家族的势力,不敢暴露身份。陛下,事实也如此,现在几大家族尾大不掉,根本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而且因为势力庞大,在民间多有胡作非为的事情生。这只是一个小孩子,家里穷,挣点小钱,都能下得了手。可想而知。”
武则天听了也感到恼火。当然她想得更长远一点,几大家族想要全部铲除,她也没有这份能力,但可以借此事进一步削弱。今天别看雷声大,武则天心里可有本账,下雨肯定会下的,狄仁杰来了也没有用,更不要说吉顼与姚元崇等人的劝说。但雨不会下得很大。
这个尺寸武则天还是在心中把握住的。
但那个知道她内心其实是这个想法。
不但几大家族中出来的大臣,就是姚元崇等人,都十分震惊,怕再出现第二次革命。朝堂之上,连同他们这些人也会开始朝不保夕了。
现在张昌宗指的另一件事。因为京城里许多人因为没有找到王画,所以出现许多传说,有的人说他是神仙,有的人说他人才比张易之还要好。因此张易之曾经悄悄派人也去寻找王画。如果找到这个少年,想法将他袭杀。
不管是真有没有危胁,不是假没有危胁,先将这个危险扼杀于萌芽当中。
现在让张易之为了打击这几大家族,再次将王画抬了出来,更增加了王画的名声了。让张昌宗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但听了张昌宗的话后,张易之蹙起好看的剑眉,没有作声。张昌宗知道,这是张易之在想心思了,于是没有打扰。
不只是张易之,朝堂上许多大臣,在想着心事。
这一天的天气终于不好了,天色阴霾,北风从皇宫高大的瓦檐上掠过,出凄厉的呜咽声。不一会儿儿,终于飘起鹅毛般大的雪花。
有的大臣“坐”在地上,双膝早已经麻了,又痛又冷,在心中将王画还有张易之,以及王束的祖宗八代都骂翻了。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今天明是处理王画的案件,实际上是关系到对各大世家是否打击,也关系到以后朝中大势的去向。
这时候,陆二狗四个人正躲藏在朋友家中。当然这也是狐朋狗友。他们听了王画的话,没有敢回家,正好朋友家中有一个比较隐秘的阁楼,几个人就呆在这阁楼上,而且这个阁楼正对着西市。
但通过朋友的关系,得知现在洛阳官府找他们,找得很凶。四个人心里都有点毛毛的。王画逃跑了,可自己这几个家都在洛阳,想跑也跑不了。
可就在这时候,随着天下开始落雪。他们从阁楼的小窗户看到一大群官府的衙役,如狼似虎的扑向翰林斋与奇珍轩,一会儿两家店铺被抓出许多人,一个个在翻飞的大雪里哭泣着。
然后他们又看到官府抬出王画制作的那两件漆箱,又将一个大封条贴在这两家店铺上。
这两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在哭泣。在这个时代进了官府还有什么好事?
可陆二狗四个人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同在做梦一样。陆二狗大叫一声:“太神奇了,小阿郎!”
阿郎就阿郎,来什么小字?
说完后,陆二狗第一个跑下楼去,在大雪中连翻了几个跟头。
过了好久,这三件漆箱终于抬进大殿来。其实王画最常用的就是傅山的小草与张旭的狂草,至于楷书师法颜体。就是王画用了其他的书体,毕竟出于一个人书写,现在朝堂中有许多文学大家,更有一些大臣字迹不亚于王画,甚至少数极个别的大臣都过王画的书法,在这些巨眼下,想瞒也瞒不过去。一对照就象照妖镜一样,立即现出原形,知道出于同一个人书写。
但是所有大臣现在都被这三件漆箱吸引。
难怪洛阳传疯了。精品啊,举世精品,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一件漆器能够制作出这种完美的程度。
特别是武则天,看着这铭文,再看着这漆画。铭文也许人深思,可配上这三件漆箱上的漆画,才能真正算得上宝马配好鞍,成为了绝世的佳作。
她来到第三件漆箱前面,越看越欢喜,不由说道:“小家伙,你写现这文章,制作出这三件漆箱,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想钓朕这条大鱼?”
连姚元崇都一头黑汗。人家姜子牙钓鱼是有名气,可姜子牙一是岁数大了,有了阅历,智慧也成熟了,还有过在商朝做官的经历。可王画算什么?他能够与姜子牙相比?
你就是喜欢这个少年,也不能拿姜子牙与他做比较吧。
“好!好!好!”武则天连叫了三声好,然后大笑。
笑得众臣毛骨悚然。
反正王郑两家的官员已经决定了,一定立即写快信回去,将此事与家族反应。
武则天开心地大笑,其实她是故意为之。她现在将王画捧到一个难以想像的高度,说明他是一个举世少有的人才,这样才能借口打压这几大家族。这样的一个人才,就因为了一点小钱,你们居然派人刺杀。才会使人痛恨几大家族的强势,对她的举止支持。
什么叫天威难测。作为一个女人,居然做了皇帝,将那么一大群文臣武将奴役臣服,需要什么样的智慧与手段!她的心思岂是一般大臣所能猜
测的!
可将上官小婉吓坏了,她连忙走过去,抚着她的后胸说道:“陛下,注意身体。”
老人家,你可别笑得一口喘不过来,笑死了那就不妙了。
第四十章 回乡
王画之所以回去,是两个原因。
对将来的走向,他也不敢确定。但他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对历史的掌控,也许史书对七姓十家在唐朝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王画没有看到过。但通过他的一些历史知识,再结合在洛阳听到的一些传闻,也知道一个大概。
武则天对这七姓十家没有好感,张易之兄弟更是不受这七姓十家欢迎。那是当然,当年李义府才华横溢,都遭受七姓十家的鄙视。况且张氏兄弟是一个“妃子”,甚至弟兄俩因为对付不了武则天,还同时与武则天玩3p。可能会看起他们么?
这次送给他们的机会,如果他们放过,那就是白痴了。
那么事情闹大了后,王郑两家甚至为了表示清白会派人保护自己。可张氏兄弟为了至对手于死地,还会将自己杀死,来嫁祸王郑两家,甚至借机打压其他各大家族。事实事情比他想象的闹得更大。
自己再呆在洛阳,就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这个傻事儿自己可不会去做。自己主动躲藏起来,反正都以为王画是偃师县的,慢慢找吧。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进入洛阳城,那时候张氏兄弟也不会再与自己这种小人物计较了。王郑两家同样也为了避嫌,甚至还会主动向自己伸出橄榄枝。自己安全就有了保障。
因此自己必须要走。
第二他也要回家了。马上就到了元旦。
元旦不是指公历元月一号。这个词最早可能来自古皇帝颛顼,指的是新年第一天,也就是正月第一天。但正月在中国历史上也有过多次的变化。在夏朝时是以农历一月,商朝以十二月,秦朝以十月为正月,直到西汉司马迁等人修订历法时,再次以一月为正月,所以又称夏历。这一历法以后基本上不动,一直延继下来。但到了后来以洋历一月为元旦,而中国的历法成了农历阴历,这已经是忘记了祖宗了。当然忘记中国精髓的东西很多,远不止这一样。
在这一千多年中,唯独在武则天手上有过变动。将十月再次改为元旦,但人们并不认可。在百姓眼里,还是一月才是大年开始。比如王画的家乡青山沟,就是在一月过新年的。
本来王画临走时,家里的日子过得十分寒酸,加上交了更高的税务,现在估计都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了。
王画也要回去一趟,毕竟血浓于水。
虽然这一次如愿以偿地让他挣了一笔不匪的钱。当然这种不匪也指与现在的王家相比的,与王画才出世时王家,这笔钱还不算什么。更不要说与于杜两家相比了。
但王画心情很低落。这一次前去洛阳,卷入了太多的是是非非,而且这些势力都庞大得,让他连仰视都没有资格。这让他感到有些疲惫。
迎着漫天的风雨,他唱起了一道歌: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
报以两声长啸
不为别的
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低低的声音在这个雪天里格外的苍凉。
赶着牛车的车夫好奇地回过头,看着这个败家子的儿子,他在唱什么古怪的歌曲,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牛车“吱吱哑哑”地响着,雪却越下越大了,眨眼之间,天地万物,山川河流,一片白茫茫的,让人觉得十分地萧索。
远处的青山沟渐渐依稀可见,在雪天里,这个山村如同一个老人,默默地屹立着那苍褐色的身影。
一会儿就到了青山沟,王画下了牛车,对赶车的大汉一拱手说道:“多谢裘大伯了。”
裘姓车夫还要回窑洞去。他看着王画一笑,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用了。”
虽然王迤败家,让乡里面引以为耻,但对王家的几个子女,乡里面百姓都是交口称赞的,三凤四凤还小,可大凤还有这个王小二,真的不错,懂事。
对王画更同情,杜家退亲的事,都知道。不但退了亲,官府还加了税,这几个孩子以后日子怎么过?
王画下了牛车,向家中走去,还有乡亲不断地出来与他打招呼询问。王画到洛阳谋生了,当然王画会挣大钱,那是没有人相信的。不过王画不但生还,还回来了,虽然气色有点不好,可过得比以前还要充实。这不是奇迹么?
王画没有敢说。一说,马上官府就找来了。
他呵呵一乐,没有回答,继续向家中走去。还没有到家,一家人就迎了出来,大凤三凤四凤与母亲热泪盈眶。连王迤也罕见地没有呵斥,面上带着一种关心。
希望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吧。
王画到了家中,将包狱解开。这是他在洛阳为母亲,还有姐姐与两个妹妹买的一些东西,包括一些衣服以及粉盒之类的化装品。
“这孩子,干嘛呢?”王画的母亲看着这东西都哭出声了。
现在能够平安回来,她不知有多高兴,这么多天来她连吃不香,睡不眠,为这个儿子焦心。现在何必还要买东西回来。
王画将他的母亲抱住,说道:“母亲大人,我说过,以后我会让你们有一个好日子过。现在我大了,这个家的重担就让我来挑吧!”
大凤与母亲一样,看着这东西更加伤心。只有三凤与四凤高兴地跳来跳去。
王画又说道:“咱们一家坐下来谈吧。耶耶,现在家境如此,不得不做此变动。从今天起,这个家就由我来做主吧。”
大凤与王画母亲吃惊地看着王画,王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要夺耶耶的权了?
第四十一章 掌家
王迤声音有点沙哑,他说道:“你可要想好了,这个家不是那么好当的。”
王画差点笑出声来。家没有那个好当,也是不假,一个家庭就如同一个社会,也有纷争。可比你怎么也当得好。至少我前世当家时,家里欢歌笑语声不断。那象你,将这个家败了,而且因为你的暴燥,将这个家弄得凄凄惨惨,就象世界末日一般。三凤与四凤连讲话都不敢,省怕招了你一顿白板竹条肉。
不过王画没有说,他说道:“耶耶,不是我夺你的权。这些年家庭在你掌管下,不但走下坡路,现在到了快要无法维持的地步。再看看人家,穷也好,富也好,还能听到欢笑声吧?可我家呢?”
“还有一句话,我也不会掌管这个家。这个家让大家来掌管。特别是经济,还是让母亲来吧。”
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让这个便宜父亲管经济,如果再不痛改前非的话,自己就是挣再多的钱,也不够他挥霍的。
听到王画的话,王迤脸色有点惨白。他嘴角动了动,欲言欲止,可最后没有说出来。王画也忽视了他这个表情。王迤低下头去,说道:“那好吧。”
现在家中吃早上没有吃晚上的,也没有什么经济好掌管。连王画母亲都没有在意王画这句话。
王画又说道:“还有耶耶,虽然我对你以前一些做为不是很满意,可你还是我的父亲,我身上流着你一半的血肉。因此,我还是希望你成为我最尊敬的大人。”
耶耶是俚语,而大人是尊称,王画用了大人这个词语,希望他这个老子能明白他的苦心。
“还有过段时间我还要去洛阳,因此我希望家中平安,不要让我在外面担心。”
虽然现在王画到了洛阳小挣了一笔。可对于他来说,这笔钱还远远不够。在他心目中,是想开一个瓷窑。想一想,制作漆器,每次只能制出一件,而瓷器一出窑就是几千件。这两者的利润差距可想而知。最主要因为个数上价格的差距,还不会让人眼红。同时,也远离洛阳那个漩涡,就是乡里面有可能杜于两家对他为难。但于杜两家与京城里那些大人物怎么能够相比?
况且有了钱,王家也不是一点底蕴也没有。
而这种平静的生活,也是王画向往的生活。
可开一个瓷窑,王画肯定不屑现在这种瓷器。在他手上将会烧出历朝以来,那些精美的瓷器。并且试图将他的技术过前世的水平,这才是他人生的最大目标。
然而开一个瓷窑可没有那么容易的。技术问题,都不用担心。他前世可以说是中国最顶尖的瓷器大师,在他精通的各种领域里,对瓷器是最善长的。可除了技术外,还有两样东西,让他为难。
第一就是颜料,上釉的颜料可不是漆器与作画的颜料,要求很严格。毕竟要经过火烧的。现在颜料很单一,要慢慢寻找。
第二就是泥土。不同的泥土所含的化学成份不同,烧出的漆胎同样不同。在他前世可以利用科学仪器进行分析。但现在到哪里弄这些科学仪器来。只有一个土办法,利用他的记忆。找到历上烧制各种名瓷的地方。将哪里的泥土运回来,再进行烧制。
可这个不容易。一千多年的差距,地貌变化很大,根本没有办法找出准确地址。那么只有一种笨办法,将可能的地方,每样泥巴都带回一点,进行试验。
因此,王画心不大,一开始弄一个小型瓷窑,本钱也不小。
还得去打拼去。
但我在外面与人家斗死斗活,别指望你帮忙,可你也别要后方捣乱,使我一心挂两头。
“你就不要去了。”王画母亲一听,这刚回来,就谈离开,舍不得了。
“母亲,放心,我在外面很好。”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几块银饼。这几块银饼有八十多两,如果王迤不滥用,已经让王画一家过上好一段时间了。
“你这钱是从哪里来的?”王画母亲紧张地问。
这时候一个壮年,在窑洞里起早摸晚地做活,每天的薪水也不满百文,这还要妇女在家中耕种,才能够除了上交税务外,勉强维持一家生法。至于温饱,那是想象中的事,对于平民百姓根本不可能。如果一旦生病或者天灾**,那么这一家就惨了。这还是国家处于上升阶段。确实到了唐玄宗初期,唐朝百姓生活大为改观。但老李晚年赖在杨贵肚皮上,不争气了。
这可是八十多两银子,兑现成铜钱,是八万多钱。这么多钱是从哪儿来的?王画母亲不免有些担心。
王画笑了起来,说:“母亲,你放心。还记得我临离开时,对你说过,我一幅画就卖了十几两银子?”
“放屁!”王迤忍不住说道。
一幅画就卖了十几两银子?这钱那么好赚的。唬弄王画母亲行,可王迤多少见过一点世面。这不是在扯吗?
但还别说,如果现在王画再到洛阳的话,他的一幅画真值那么多钱,甚至还会过。
具体的事情王画也不想说,说了也会让他母亲担心。他这回得罪的可能太原王家,还有可能是荥阳郑家,甚至还将张易之兄弟牵连进来。不要说他母亲,就是他这位耶耶听了,同样也会两腿战。
他只是回敬了一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耶耶,听过范蠡最后成为陶朱公的故事?如果现在王家还是原来的王家,我可以用书里面读到的知识,使王家成为巩县最有名气的大户。”
提起往事,王迤嘴被堵住,不吭声了。
王画这是用话来噎他。他老子识字,可文化水平并不高,别看他一天到晚拿着一本书,那是哄骗村民的。对于耶耶这点底细,王画十分了解。到他八岁后,王画有时候主动教大凤三凤四凤她们识字,王迤都插不上嘴。
总算遮掩过去了。
但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王画说道:“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外人知识。耶耶,母亲大人,你们也知道家里面被县加税的原因。现在我们王家还不是于杜两家的对手,防止他们眼红。”
这到是正理儿。
王迤点点头。
但王画的真正用意,是不能让事情传扬出去。不然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一个人跑到洛阳,靠卖画挣了这么多钱,很快就会传遍乡里。那么不引起官府注意才怪。现在朝廷到处找他,这一下子不打自招了。
可王画这句话说得有理儿。如果让于杜两家知道此事,以他们的实力,一旦眼红起来,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低调一点好。
但不管如何,这笔钱的到来,让这个频临绝境的家庭带来了生机。
大凤到了晚上睡觉时,脸上都乐呵呵的。
虽然夺了权,但王迤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究竟是王画带回来的钱,使这个家终于再次揭开锅盖让他出现这笑容的,还是看到儿子有了出息出现这笑容的,王画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让他高兴的是,这次他的决定,没有导致这个父亲大人有激烈的反应。是好事儿!
这一夜,是王家这几年最快活的时候。尽管外面鹅毛大雪落个不停。
第二天王画起来,看到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堆了厚厚一层白雪。可雪也中止了。
就在这时候,王家来了一个人,看到这个人,王画高兴地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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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猎山
这个人正是孔黑子。
他是一个逃户,也就是逃避赋役,流亡外地而无户籍的人。
但王画对他这个身份很怀疑。如果普通村民会认可这个说法,村子里象他这样的村民有很多。一是这是山村,官府治理松疏,第二是这一带有很多瓷窑,可以吸纳也需要吸纳劳力资源,并且上面有各个窑主为他们做保护伞。但王画是什么眼力。
因为这个孔黑子身手太好了。一开始他来到村子中,村子里苟家四弟兄与他生了冲突,被他没有一分钟就摞到在地下,动都不能动。村民只是说他有本事,可王画却看出来,他与苟家兄弟交手时,是有套路的。
还有,他每次到山上打猎,收获在村子中最多。因此不愁衣食,看到这种情况,村了里刘家的寡妇主动嫁给了他。也算组成了一个小家吧。
王画可留了心。于是跟在他后面,陪他一道到山上打猎,孔黑子吓唬了几次,可不管用。王画还是一个小孩子,他不能将王画提起来,毒打一顿。只好无奈地让这个粘皮糖跟在后面。
但王画很有灵性,也慢慢赢得了他的好感,有时候孔黑子主动教给他一些捕食技巧。这对沉默寡言的孔黑子,是很难得的。
只是王画岁数小,力气没有长齐,收获并不大。但王画也不在意,他主要想跟孔黑子后面学一些能耐。象这一次他抓获陆二狗四个人下的绳套,就是跟孔黑子学的。还有对阵那三名刺客,对地形的观察利用,也是这几年在山中猎食学来的经验。
但王画最想学的就是孔黑子的射箭本领。那简直是百百中,可王画磨了好久,孔黑子也不肯教授,每次都以他力气小,拉不开弓拒绝了。
看到孔黑子到来,连王迤也有些畏惧,他与苟家四兄弟一战,在村子中打响了名气。
孔黑子也没有多言,他看着王画说道:“回来啦?”
“孔叔叔,回来了。”
孔黑子眼里略有点高兴,他摸了一下王画的头,量了他的身高,说道:“那就跟我猎山吧,顺便也教你一些射箭技巧。”
猎山,就是到山上打猎,可王画被他后面一句话吸引了。这个孔黑子终于善心啦?这太好了。
王画与孔黑子上了山,满山的油松苍柏都披上了一层素裙。
来到了山顶上,看着下边白茫茫的群山,孔黑子问道:“小二,为什么想要学射箭?难不成你想上战场当士兵?”
在唐朝除了科举外,还有一条道路,因为唐朝对外征战不休,参军也是一条道路。唐朝对武将也没有象宋朝那样弱势。象后来的各个割据的节度使就大多数是武将出身。因此孔黑子才有此一问。
但实际上自唐高宗后期,因为授田减少,加上多次开始出现战败现象,当兵已经没有那么受人欢迎了。特别是武则天防止徐敬业造反的情况再次出现,斩杀有功武将,安插亲信。府兵成了武家的私家兵,更为百姓诟齿。
不过考虑到王画的年龄,孔黑子可没有想过王画会明白其中的内幕。
王画摇了摇头说:“不,孔叔叔,我只想自保。”
“自保?”孔黑子笑了起来。自保要学射箭?这种技巧在战斗应用最多,在民间的用途只有打猎才用到。但在格斗时用到的却很少,除了暗杀外。
“不错,我正是为了自保。”王画又想起氓子巷那道刀光,如果不是自己从小变开始煅练身体,还有在山上打猎,那么现在自己只会横尸街头。
“你这次到了洛阳时,生了什么事?我在家里看到你回来时,好象有很多的心思。”
王画没有回答,他反问道:“孔叔叔,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不是一名普通的逃户,是一句逃兵吧?而且还是那种身手很好,在战场上经过厮杀的老兵。”
“你说什么!小兔崽子!”孔黑子一把将王画衣领揪住,厉声道。
唐朝对征人、防人、流人抓捕十分严格,这个征人就是募拥兵,防人就是在镇戍驻防的兵士,在这时候多由府兵组成。流人就是逃户。但对前两者抓捕以及捕获后的后果,比后者严厉得多。如果一旦现,动辄斩杀。
“孔叔叔,放我下来,我听我说好吗?”
“好。我问你,你听谁说我是逃兵的?”
“孔叔叔,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一个秘密告诉你,作为交换,行吗?”
“你说。”
“孔叔叔,这是一个扬武的朝代。”
孔黑子听得莫明其妙,什么扬武?当然他不知道再过两百来年,武将可没有现在吃香了,甚至见到一个文官不得不卑躬屈膝。
“因此,我必须要练武以求自保。还有,这一次我到了洛阳,也生了许多事情。我说我在洛阳做了许多轰轰烈烈的事情,你相信吗?”
“相信。”孔黑子虽然还在担心,不知道王画从哪儿听来他是逃兵的,可还是笑了起来。轰轰烈烈,也许吧,说不定他打了那个官员家的小屁孩。
王画也知道,就是自己现在说了,连狄仁杰都替自己向武则天推荐过,他也不会相信。他还不知道此时朝堂上,武则天正在将他比喻成姜子牙。虽然这是武则天别有用心,这句话传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他只好长话短说:“孔叔叔,我制作了一些精美的漆器,在洛阳西市上售出了高价。”
“什么价位?”虽然话很少,孔黑子还是顺便问了一句。
王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最高的一件漆器,售价是一百二十万钱。”
孔黑子将手摸在他额头,喃喃道:“孩子,你今天怎么了?是撞邪了?回家睡上一觉,明早起来就没事了。”
说着,就要将他手牵着,拉他下山。
一件漆器一百二十万钱,也许对窑洞里做工的工人来说,就是一辈子不吃不喝不用,都挣不到这笔钱。可王画说话条理清楚,不是撞邪是怎么了。
第四十三章 学艺
“孔叔叔,别,等我将话说完。”
好吧,等他将话说完。希望他在接下面,脑子清楚一点吧。
“孔叔叔,虽然这几件漆器让我换回了一些财富,也引起一些人的不怀好意。孔叔叔,你大概也知道的,一些大家豪族都有许多产业。我主要交易的对象就是太原王家的翰林斋,以及荥阳郑家的奇珍轩。”
孔黑子将眉头皱了起来。如果是普通的村民,一定还会认为王画脑子坏掉了。可孔黑子与一般逃户不一样,他本来就有着一段传奇的身世。如果王画生在大户人家,也许知道什么太原王家,荥阳郑家。但王画是出生在一个破落的小富户家庭,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当然,也不排除他在洛阳城听说了什么,回来呓语。
“因此,我遭遇了一次伏击,亲手击毙了一个刺客,还利用对方失误,使对方同伴误杀了自己的同伴,将最后一名刺客吓跑,才侥幸保以保命。”
“你一个人击退了三名刺客,”孔黑子再次大笑起来。
“孔叔叔,你别笑,听我将话说完。”王画将那天在氓子巷遇刺的情形祥细地说了一下。说着,他从怀里将存票拿了出来。这也是孔黑子,俩个人没有多少言语,但默契地交往了许多年。其实这几年,孔黑子没有说,可有意通过实践,传授了王画许多捕猎的情形。如果是别人,王画冒然地拿了出来,都有可能被对方贪图钱财,有生命危险。
这个孔黑子可不是那三名刺客,一人对付苟家四兄弟不说,还曾经在山上一人单枪匹马,捕杀过两头黑瞎子。而且他手上有弓箭,对山上地形也熟悉,如果起歹心,王画可不会再有氓子巷那样的运气。
孔黑子看着王画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呵呵,”孔黑子再次乐了,说:“小二,难道你想用我。”
但随后不笑了,他板着脸说:“叔不跟你开玩笑。村子里其他人不知道,但叔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孩子。因此叔有句话对你说。”
“什么话?”
“一是你这种情况学弓箭,没有多大作用。第二以你才智,学一人敌,不如学万人敌。自己无论怎么勇敢,好汉也难敌四手。只有读书,考中科举,做了大官,这样才能更好保护你自己,也能还杜家对你的羞辱。”
王画却摇了摇头。
也许表面上做官很威风,也是所有老百姓的向往。可现在如何做官?如果要朝堂上孤芳自赏,必然会被打压下去。更不要提升迁。如果投靠了某一方势力,现在只好投奔张氏兄弟,然后再到武韦,再到李唐,这中间官场多次角逐,好象连张柬之最后都被害死。自己算什么东西?就算投奔了唐玄宗,还要耐心等待许多年,这中间保证唐玄宗一定敢接受他?为了他就不会出卖自己?
官场更危险。
因此他说道:“孔叔叔,我只想自保。”
“自保?你一个人能自保?就算有薛将军的本事,你也不能自保。”孔黑子否认道:“不过随便你吧。再问你一件事,你是听谁说我是一个逃兵的?”
这个问题得问清楚,不然如鲠在喉,他呆在青山沟也随时会有危险。
王画微笑地答道:“我是观察出来的,孔叔叔,你走路的步伐,还有这么好的身手,我看了后一想,就明白了。”
“观察?”
“对,观察,孔叔叔,不要小视我这里哦,”说着王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之所以说出这番话,这是交心。自己掌握对方一些秘密,对方掌握自己一些秘密,这样就能栓在一根绳子上了。从洛阳一行后,王画从来没有停息反思过,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小了!
“胡扯,不要瞎想八想,我不是逃兵。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孔黑子还是否认道。但王画看到了他的眼光里闪过一丝忧郁,以及惆怅。也许这位孔黑子也有一段不寻常的往事啊。但王画没有再问下去。点到为上,足矣。
孔黑子从背上将弓箭取下来,又说道:“我看到过你偷偷练过拳脚。”
这回轮到王画惊讶了。
孔黑子看到他的表情十分得意,说:“不要吃惊,同样,你也骗不过我。不然我也不会今天传授你箭法。但为什么要到今天,因为你的臂力还没有长齐,很难把握射箭的精髓所在。最后向你说一件事,你的拳脚很漂亮,但里面有很多是花拳绣腿。”
王画想否认也不行。毕竟他学到的武术与现在的武术是两样的。他学到的武术,是以好看,还有煅练身体为主。而现在的武术讲究的是怎样杀人。
“如你所说,防身也好,击敌也好,射箭也好,击剑也罢,讲究的是一个判断。比如,那只山鸡。”说着他指向一只正在奔跑的山鸡,拉开了弓弦,“嗖”地一声响。那只山鸡立即坠落在雪地,动都不动。
“这就是判断,判断敌人下一步的动向。一击毙敌。而敌人不可能站在哪里一动不动。因此要判断敌人下一步的去向。这样,你的兵器正好出现在他的将要到达的地方。这样,纵然敌人比你强大,也可以将他战胜。”
王画听了,感觉到有些玄乎。
但确实每个人的行动,都有一个惯性,比如在加奔跑,想要改变动作,可身体还会有一个奔跑的过程。不可能立即停下来,站在原地不动,或者转身。孔黑子指的判断就是自己兵器的度以及敌人行动的惯性和敌人下一步行动的判断。这要求的是手快眼快脑袋瓜子转动快。但孔黑子也许身手很好,可道理却没有办法用口头语说出来。让王画听起来好象是在听古龙的武侠小说。
他想了想,也觉得没有说明白,于是说道:“这样吧,你打我一拳。”
王画在他身前转了转,猛然出了一拳。
可他拳头还没有到孔黑子身体上,一只很大的拳头在半空里伸出,就象等着他似的。
第四十四章 风波
天气正是寒冷季节,连小河边的瓷窑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青山沟的村民,也从一年的忙忙碌碌,开始了休息。有时候也有一些村民进入山中打猎。
王画再次与以前一样,过着几乎是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
当然,村民不知道,现在的王画已经与以前的王画是两回事了。
不说王画有了一点小家产,王画每天跟在孔黑子身后,进入山中悄悄地学艺。与王画前世所学的武术有所不同,现在的武术少了许多好看的招式以及技巧,但更着重于实用,简练,大多时候讲究一击必杀。
王画在融会贯通中。
对于他的天赋,孔黑子也感到满意。在孔黑子的心中,已经将王画当作了弟子看待了。让王画惊喜的是,孔黑子不仅是教他箭法,还教他使用弓弩,尽管现在的弓弩十分落后。还有一些拳脚,以及兵器的使用。这会使他在这个世界遇到突情况时,生存的机会无限地放大。
对孔黑子来说,王画就是一个谜。尽管他见过许多有资质的人。说老实话,论骨骼与身体素质,王画只算是中等。身体素质他所见过最好的人就是薛仁贵老将军,王画与他相比,是天壤之别。可王画的悟性让他感到惊讶。
对王画来说,孔黑子同样也是一个谜,一个普通的逃兵,会有这么好的身手?随着他对孔黑子的了解,越觉得孔黑子的武功深不可测。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是一个逃兵?
但外界刮起的一场风波,也开始影响到这个小山村来。
翰林斋与奇珍轩的掌柜以及伙计,全部抓到了官府。他们当然一问三不知。可他们不承认,那不好办!各种各样的刑具摆了出来,还没有动刑,就有许多伙计看到刑具后吓软了。
而且现在也看出来了,武则天是要整王郑两家了。因此,严刑逼供之下,没有的事也变成有了。七凑八凑,这个案件的真相变成了,王束因为王画的还击,恼羞成怒之下,与奇珍轩的掌柜郑垄辚商议买凶杀人。另外两个凶犯都是逃兵,叫高得胜、关子飞。至于是不是真有这两个人,只有天知道了。
连为什么不找翰林斋的掌柜,而找郑垄辚的原因也“找”出来了。因为怕翰林斋掌柜将消息带回太原王家,影响他在王家的地位。有了这口供,武则天立即下诏,对王束进行抓捕,如果王家不交人,将以窝庇罪处置。
另外一点,就是寻找王画。至于陆二狗四个人很快就被一个个找出来。但让陆二狗他们受宠若惊的是,他们被带到洛阳太守府后,官员对他们很客气,让他们坐下来,还命人上茶。
一问,他们与王画结交的前因后果出来了。不管怎么说,翰林斋这一招做得很巧妙,但明显有报复的嫌疑了。至于那天晚上王画用小刀子捅,四个人没有说出来,只是说了王画将他们抓住后,感化,所以自己改邪归正了。
连几个官员都忍着笑。感化?到了他们这地步,可不相信真有感化这回事,就是有也是日积月累的,一会儿功夫将他们感化,使他们重新做人?如来佛祖也没这能耐。还不知道那天晚上王画使了什么手段。
当然陆二狗没有将王画命他将那份书信投入张易之府上的事说出。
既然他们也不知道王画的原籍,官员只好将他们几个人放回去。
唯独更加证明,这几件漆器与那些诗篇文章,都是王画创造的。还有这个王画很有智慧,竟然想到郑垄辚会想办法对付他,因此在屋中都设了埋伏。
好一个少年郎!
再想想自己那些差不多大的儿子孙子,这几个官员都感到了一头冷汗。没法比!
将事情汇报给武则天,武则天更是叹息。在宫宴上说:“这样的人才,乃是百年一遇。”
好了,有了姜子牙,有了百年一遇,下面人慌张了。
最倒霉的是偃师县的官员。从狄仁杰遇到王画的那条小河为中心开始,将方圆二十里的每一个百姓人家全部盘问了一遍。一开始还想到,既然有牛,从有牛的人家着手吧。后来一想不对,有可能这个少年家中贫穷,是帮人家放牛的。于是连佃户也开始盘查,最后查到逃户。居然找出来几百户逃户,可就是没有找到王画。
这个寻找范围渐渐扩大起来,开始进入巩县了。现在因为距离远,还没有找到青山沟。但青山沟的村民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刚过完了元旦,王画从山上跟着孔黑子回来,他们今天还猎到了一只三十多斤重的土獐。来到王画家中,孔黑子举起手里的山刀,一刀劈下去,只拿了一只獐腿回去。因为这只獐是王画射杀的。但他是王画的师父,王画也要孝敬。做法很古雅。
看着孔黑子的动作,王迤没有敢说话,对孔黑子,他有一种天然的畏惧。直到孔黑子离开后,三凤四凤才高兴地扑过来,这么大一只母獐,几天内都有一顿好美食了。
王画母亲拿来菜刀,将这只獐子皮扒开,将肉清洗。虽然让孔黑子割去一只后腿,但这只獐子一天是吃不了的。剩下的还要用盐腌渍起来。
王迤则是将王画拉到一边。现在有了一些钱在手上,王画母亲先就是为他添加了一件新长袍。王画有时候看到母亲对父亲的态度,只是摇头。简直是模范妻子。
王迤问道:“你去了洛阳,是不是制作漆器了?”
咦,怎么知道了?王画抬起头看着这个耶耶。可看到他眼神中目光也很怀疑,他答非所问,说:“怎么认为我是制作漆器?你看到我做过漆器活吗?”
王迤一听也对。根据那个传闻,如果说作画,自己这个儿子都有可能。可尽管同一个名字,但自己的儿子可从没有摸过漆器活。而传闻中那几件漆器,简直是巧夺天工。看来自己还真是误会了。
再说自己这个儿子很怪异,可不能说他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甚至连姜子牙都冒出来了。那么自己家祖坟,那个青烟冒得不是连长安也可以望见了?
但是他有点失望。
王画面不改色的问道:“耶耶,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ps:为什么王迤会败家?为什么突然写狄王相遇?这是后面主要的线索之一。我再说一次,这本书中没有明显的黑与白对与错,第一卷有些慢热,散,但后面一串起来,大家就明白我为什么开这个头。还有知识面的问题,里面会有很多,也不会更改,这是书的题材决定的。为此只好说对不起了。假如说是上架后字数上吃了亏,读过大宋之风流才子一,我会送字数给大家弥补。而且有可能上架时,我会推迟上架时间,让大家多看一些公众版的章节。求推荐票,现在点推比太少了。
第四十五章 烟消
因为身在一个山村,王迤对这件事了解得并不清楚。
他说道:“传说中有一个与你同名同姓的少年,在偃师遇到了狄仁杰,当时他正在作画,被狄仁杰看中。还特地向皇上推荐这个少年。然而官府怎么找也没有找到。”
“然后呢?”王画笑了起来。自己无心之中搞了一个恶作剧,不要说在偃师县那条小河边附近,就是将偃师整个县翻了过来,也找不到自己。
“然后这个少年出现在洛阳,制作了几件精美无比的漆器。但得罪了天下最有名气的望族太原王家与荥阳郑家。”
“王家,那么这个少年不也是姓王嘛?”王画装傻卖疯地问道。
“不是,他们是太原王,这是天下最尊贵的姓氏。那个少年很可能是偃师那个小王姓,就象我们巩县王一样,与太原王并不是一个姓氏。就是一个太原王,里面还分为直系、嫡系、庶系与远房的区别。总之,一个大家族很复杂的。象某些大家族还分成了多个宗房。不过太原王姓虽然尊贵,但人丁相比于其他几大姓,要单薄一点。”
“那么后来呢?”
“后来这个少年遭到了刺杀。但却让他击毙了两个刺客,一个刺客吓跑了。最让人感到神奇的是,这个少年写了几篇文章以及诗歌,被陛下知道。连陛下都说他是姜子牙,还是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因此,皇上开始下令追究此案,还命人寻找这个少年,都找到我们巩县了。”
“找到了没有?”
“没有。”
“其实,耶耶,有句话我想对你说。耶耶,你看人家岁数这么小,就知道低调做人。他就是进了朝堂做官,可官那么好做的嘛?他一个人真能对抗王郑两家吗?依我看,他逃避过去是好事,让这两大家族看不到他有野心。因此在皇上过问下,这件恩怨也就揭了过去。因此,做人要低调。”
但这种低调不是沉默,咱弱小是吧,因此不能学虎豹,只有学蛇,就这么一个小不点,冷不丁地来上一口,只要咬上了,任谁都难受。就象这次王郑两家,给自己咬了这一口,估计这两家那些尊贵的人物,在家里很纠葛。
王迤看着这个奇怪的儿子,眼神里神情复杂,这句话是劝导自己。以前仗着家里有几个钱,不知天高地厚,这才将家产败光了。
王画又说道:“但耶耶今天问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那个少年?”
王迤吞吞吐吐地说:“只是你也会作画,又是同名,所以我才问你一下。”
“那么我成了姜子牙,成了宰相,你就是宰相的老子了?”
王迤老脸一红。
但王画有些儿紧张,朝廷无论在偃师县怎么寻找,都没有关系。一旦找到巩县,很难不找到自己头上。当然青山沟里可没有百姓认为自己是什么姜子牙。关健是在洛阳有许多人见过自己。将自己往洛阳一带,当着翰林斋与奇珍轩的人面,说自己不是自己,不是,是自己这个王画不是那个王画。这不是瞎扯么。一见子就暴了光。
然后对武则天说:“陛下,臣不愿意做你大周的官。”
找死!
且不说武则天的功过。商纣太远,历史不可信。自春秋后,有三个人功过都不好品价,第一是秦始皇,第三就是这个武则天,但他们绝对名列十大暴君行列。有人说武则天不诛杀平民,这更是错误的说法,武则天为了诛灭对手,动辄几百几千地杀人,这中间没有平民百姓?
最有名的一个例子就是洛阳牡丹的传说。说武则天令百花于冬天开放,唯有牡丹不听调谴。于是武则天将牡丹从长安配到洛阳。这事儿也太扯了。武则天也没有这能耐,而且武则天执掌国政后,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洛阳,难得回长安一次。
但武则天是做过一诗:明朝游上苑,火报春知。花须连夜,莫待晓风知。
这件事的原末是有大臣称花,请武则天幸上苑。武则天怀疑有阴谋,于是将计就计,一面宣诏花须连夜,一面名花布苑,结果唬得群臣目瞪口呆。
最后演变了这个传说。
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传说,说明了武则天的本性,顺昌逆亡!
如果王画拒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王画开始担心起来。
他在担心,外面有许多人比他更加担心,连狄仁杰听说此事后也立即上书武则天,请她三思而后行。但武则天依然不听,穷究此案。
面对这种情况,朝廷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不但如此,连带着告密再次悄然生起,朝中许多大臣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才稍微安定两年,不知道朝廷又要生什么变动。
在这种情况下,感到了事情的危及,王家老爷子,带着自己的三孙子王束,一路返回洛阳。同时郑家的家主,也从荥阳赶到洛阳。王家的家主将孙子交给了洛阳衙门后,与郑家的家主一道进了皇宫。
两大家主亲自来到,武则天也没有怠慢。她立即召见。这三个人在皇宫里交谈了近两个时辰。郑王两家家主出了皇宫,有人看到这两个家主面色有些不善,同样,也有人看到武则天态度也有些不好。
就在众人担心的时候,翰林斋与奇珍轩的人全部释放出来,连王束也让王家家主带回去。这让人再次感概两大家族的底蕴,连皇上都要忌惮几分。
于是同时,偃师县的衙役也停止了对王画的寻找。
王画听说此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然象这样下去,就是他是青山沟的人,也会被迟早现。没有根底,没有势力,凭空得到了若大的虚名,就好象宋襄王自不量力称霸诸候一样。
如果按照常人所想,一定是武则天与这两大家族达成了某种交易。这也是一定的,否则武则天这么大的动作,怎么在一瞬间就放弃了?
那么王画作为一枚棋子,在两大势力媾和中有可能被出卖。王画就危险了。
事实往深处一想,不然!
第四十六章 刘郎
无论武则天与郑王两家,或者牵带着其他七姓十家,做成了什么交易。但武则天已经将自己置于常人无法想像的高度,就不可能再将自己杀死,让天下人笑话。那么这几大家族为了维持这个平衡,也许会做出其他的事,可不会对自己动什么黑手。从而使情况再次变得复杂起来。至于有没有其他人想把水再次搅挥,估计在这风头也不敢逆武则天的意思。
在这段时间,他反而很安全。
但这一次武则天的重拿轻放,让许多人膛目结舌,可更让王画看出了她的本意。这一次她为自己鼓吹,并不是认为自己是人才,只是将自己作为一枚棋子。本来就不想进入官场,再经这一次教训。王画对官场更加没有兴趣了。
春天就到来了。
进入了二月,已经看不到冰雪的影子,青山沟前面的大山都开始披上了一层绿意。
王画家门前,几棵高大的榛子树、槐树、楝树,也换上了一件新装,半是鹅黄的嫩叶,在微微带着醺意的春风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味道。
王画也准备离开青山沟,再次返回洛阳了。
但这段时间,他也得到许多东西。自从孔黑子正式接受他为徒弟时,教会他许多武术。更准确地说是一种刺杀与反刺杀的的技巧。这让他怀疑孔黑子在军中是不是一个斥候出身。但没有问。
孔黑子现在也重新到瓷窑上去上工去。毕竟这里不是那些罕无人烟的大山,靠猎狩就能谋生。在天陵山狩猎也是要靠运气的,不是每一次都肯定有收获,更不要说猎到大型动物,让一家人能够饱餐好几顿。更不要说靠出售动物的皮毛养家糊口。孔黑子同样也不能。
既然孔黑子不能亲手教他武术,洛阳城他引起的风波也平息下去。因此,王画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但王画还是错估了一些东西。
先武则天对人才的爱惜。她杀人、灭家,手段残忍,可她也爱惜人才,当然要前提,不要妨碍她,不要不听她的指挥。对王画,武则天好奇,越找不到越好奇,就好象王画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样。
为了寻找王画,偃师县几乎将每一户人家都翻查了一遍。最后除了逃户外,还查了在九月份有没有外地来的亲戚小孩在放过牛的。还真查出好几个少年喜欢作画,可他们的书法与才气与王画相差太远。又被否定。
就连王画本人也因为清查的范围扩大到巩县,也进入官府的视野,一是同名同姓,第二年龄相仿,第三王画还去过洛阳。还有王画家有一条牛。王画原来就是一个放牛郎。
但同样也被否定。一是青山沟离狄仁杰与那个王画相遇的地方太远了,放个牛也不可能跑那么远。二是如果说写诗作画还有可能,可制作漆器,王画祖宗十八代也没有摸过漆器活。最后一个原因,王画如果有这本事,为什么眼看着杜家退亲,不展露一下才能,这么多年过去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一个书呆子。还与于杜两家赌狠,这是洛阳那个机智孩子所做所为么?
这么一推测,王画再次排除在外。
武则天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连王画也几乎忘记,他临走时与陆二狗说过一句话,过段时间还会再来。那么就等一段时间再说吧。所以才停息下去。
这一点与武则天做棋子无关。
找到王画后,也不会因为她说过那两句话,就会让他重用。还在盘问,问过后还要试用。最后才能决定王画的命运。
其次就是武则天的机心。远不是王画所能比及的。
这件事就那么容易清了了?有可能王画还得继续做棋子。多好的一副棋啊,正站在对付这几大家族的枪眼上,想找也找不到,对几大家族怒吼有矛盾的人不少,才气惊人的人也不少,可有才气又对几大家族有矛盾并且反抗的人,也只有王画这一个宝贝儿。
一场子大戏才拉开了一个小角,更连开始都不能谈得上。
但让武则天也郁闷,王画到了洛阳后,做了一个决定。
这件案件后继影响之大,过了王画意料之外。不要他现在成了洛阳城谈论的中心,连陆二狗四个人都有许多人注目。
王画行事低调。
他临来洛阳时,选择了一个不好的天气,天上还飘着蒙蒙细雨。
王画还是那身粗布衣服,趁着牛车赶往洛阳。因为下着细雨,王画头戴着一顶斗笠。这顶斗笠正好遮住了他的面容。加上他跟着运送瓷器的牛车进城的,让守城的士兵还以为是车夫的儿子。也没有盘问,直接进入城中。
王画进了城中,与赶车的村中叶老汉道谢后,站在街上,略一思索,做了一个决定。
虽然他临走时,招呼过陆二狗帮他将东西搬出来,顺便重新租一间房子,可现在陆二狗也有许多人注意了。
尽管他这件事算是平息了,可难免还有一些好事之徒,找到他拉关系,或者一些文人与他吟唱,甚至还有人劝他做官,不要弄这些下等职业。烦也会烦死了。
而他想要积累一笔足以开窑的钱,最有还要在洛阳呆上很长一段时间。
于是他没有直接找陆二狗,而是来到了南市场,直接来到宝林斋。
上次宝林斋的掌柜登门拜访,还留下一张名帖。
站在宝林斋的门口,王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此时外面的细雨飘得更密,满城的房屋上升了一层袅袅的青烟。
王画衣服全让细雨淋湿了。
本来就是粗布麻衣,打扮得十分寒酸,这样一来,更有些狼狈不堪。当然也更好瞒过了别人的注意。可进入宝林斋,同样也被人厌恶。
然后他大摇大摆地进去,矛盾不说,不要说穿着一身平民的衣服,非要人将你当作一个王子看待,然后产生仇恨,没有这必要。想要这世界不嫌穷爱富,永远没这可能。
再将拜帖拿出来,说,我找你们掌柜。非得让人撵出来不可。
想了想,还是买了一些衣服换上。也不算豪华的衣服,但比原来稍微干净一点。然后跑到宝林斋对面的一家茶楼上喝着茶。他刻意地低着头,加上坐在偏角,也没有引人注意。
天色渐渐就晚了,满城的暮霭雨雾绞在一起,洛阳城那些民房,那些烟柳渐渐在视线中变得恍惚起来。也到了西市关门的时候。王画看到宝林斋的客人也散了去,这才款款来到。
他将那个贺晨掌柜的名帖拿了出来,递到门口角落里一个伙计手上说:“麻烦你通知一下你们的贺掌柜,说故人前来拜访。”
这个伙计先看到名帖后,没有敢怠慢,立即跑到后面。
宝林斋的那个老者一听就明白过来了。自己散出去的名帖并不多,还是少年,衣着打扮普通,那只有一个人了。
连忙走出来,一看到王画,立即眉开眼笑,说:“王郎君,许久未见,可曾安好。”
王画一听,急忙将他手一拉,低声说:“贺掌柜,我不想张扬。”
将他拉出去。
店里面伙计还在愣,这个小孩子是什么来历,怎么自家掌柜看了他的态度那么高兴,甚至态度有些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