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让与不让
看到弓箭射了出来,暂时给吐蕃人造成了一定的杀伤。
可是悉诺逻早就有了准备,不知道城中有什么埋伏,但一定有埋伏,因此做了各种御防工作。立即有士兵举起盾牌,掩护着战友进入房屋窗户的死角。可对面窗户又有弓箭射了过来。
这一次防御,有的计划是提前就制订好的,有的计划是萧嵩与王君绰后期商议的。
鄯县县城是鄯县的安排,那个不能复制,而且悉诺逻也比柯赞热狡猾得多。但封常清那个碉堡群同样不能复制,一没有地势,至少城中一坦平洋,地势平就会失去许多优势。就象李威轻易地就破掉了这个碉堡战术。在达化县城更不能这样做。因为转入巷战后,意味着城墙丢失了。这是最高的战略要地。
吐蕃士兵只要登上城头,用石头往下砸,什么堡也砸垮了,先将周边的碉堡砸垮,然后利用石头的掩护,将洞眼用弓箭封死,跟着第二第三排碉堡全部被催毁。
所以很早就有了现在的某些安排。
前期就是房屋,但绝对不可能象木柯岭碉堡那样,更没有它的坚实度。只是一块砖头,平铺着,然后抹上水泥砂浆。说到底就象后世的平顶房。不然象碉堡那样建造,整个达化县城虽然不大,工程量也无法让人接受。
而且不是每一间房屋都是如此,只是中间一排主房屋是水泥砖墙平顶式结构。但各个房屋,除了主街外,都是互相交错连接。这是为了下面地道着想的。不然吐蕃人能利用数量庞大的士兵,将街道挖成一道道很深的壕沟,将地道切断。
这个问题也不大,关健城中留下的几千士兵一旦切断后,就没有办法撤退了。
这样一来,房屋没有碉堡坚固,但胜在量多。况且也不是打算守上十年八年,这一切等到熬过了兰州会战后,兵力释放出来,就会展开反攻。时间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十天时间足够了。而且郭元振也没有打算给王画留下很长时间。
后期就是兵力的安排。
两人商议了一下,如果将天璇军与民兵分开,天璇军的战斗力将得到发挥。可这样民兵就成了鸡胁。这不是一个小鸡胁,王画留下了两万九千多名民兵,虽然战斗力弱了一点,如果真让他们成了鸡胁,换作那个统帅都不是很乐意的。
两人商议的结果就是将天璇军打乱,分散到各个民兵中,让他们来带动民兵,指导民兵。并且因为这一战的成长,血营将会多了许多能用上派场的正规战士。这一点也很重要。无论这一战是怎么样结束的,血营伤亡将会很大。
但这样一来,作战的形式,只能变成防御,而不能主动出击。
在将所有防守的武器用完后,亲自指挥达化县作战的萧嵩立即转换作战模式,进入第二阶段。将城池交出来,变成了巷战,而且是很阴险的巷战,再配合地道战。
看到这种情况,悉诺逻也在士兵盾牌掩护下进了城。
有些百愁莫展,主要是不太好应付眼前这情况,如果有炸药包,往墙角一放,炸城墙不管用,炸炸这些小民房,还是一炸一个准的。或者有手榴弹,往窗户里面一扔,什么问题也解决了。
关健得有。
悉诺逻有些进退维谷,现在并不能说明夺下达化县城,只有大军一撤,血营将城门一关,还是属于血营的。如果将城中这群血营士兵全部击毙,损失不会小。但不击毙,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随着大军深入,到了廓州城下,身后有这几支部队钉在后面,如果血营展开反击,自己不敌时,再加上这几支部队盯死,有可能就落得柯赞热的下场。
当然,虽然进城中一看,看到没有多少物资,让他略略失望,但也没有十分指望这批物资。
现在最大的战略目标不是物资了,而是用最小的代价,将血营主力部队吸引一部分到河廓二州。为宗楚客歼灭血营,提供帮助。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用最野蛮的办法。
砸,从城头上砸石头下去,很快城墙边上的房屋变成了一堆废墟。但也只是城墙边上的几排房屋,城中间的房屋同样还是无可奈何。不过看到堆起来的石头,让悉诺逻产生了灵感。士兵躲藏在石头后面,用弓箭将那些窗户封锁起来,然后盾牌兵掩护着士兵用铁锤砸房屋。
还是有伤亡,外面有盾牌军,里面同样有盾牌手,一边防御一边用箭射对面的吐蕃人,同时伸出钩镰刀,钩吐蕃的盾牌手。不过因为生疏的原因,屋子里面的民兵,同样时不时出现一些轻微的伤亡。
但不是一味地挨打,吐蕃人有伤亡,可这个伤亡还能在悉诺逻忍受范围之内。
砸了两天,整个达化县城几乎变成了一堆废墟,只剩下中间两小片房屋孤零零地屹立在哪里。
悉诺逻派人喊话了,也喊投降不杀。
到现在只有战死的血营将士,还没有投降的血营将士,如果有血营将士投降,意义十分大。可是里面静悄悄一片。
悉诺逻同样无奈,吩咐手下开始休息。城中腾出许多空地,而且也在城中那片房屋弓箭射程范围之外,悉诺逻开始命令士兵进城驻扎。但吩咐士兵提高警惕,城中有地道,早让悉诺逻发现了。不过不管地道如何,只有将房屋全部催毁,有地道也没有作用,只要一冒头藏身的地方也没有,只有被击杀的份。
悉诺逻也不会傻乎乎地钻进地道里,与血营在陌生的地下领域里展开激战。
实际上悉诺逻几乎泼水不进的指挥,也让萧嵩感到有些心寒,本来准备好的许多招式,在悉诺逻四平八稳的指挥下,都没有用上。
果然是劲敌,难怪王画再三提醒要小心此人,萧嵩心里面想到。
进城扎营是必须的,防止血营连夜将城门关上。但扎营里将地面全部检查了一遍,还派了人轮流当值。面对如此严密的防守,萧嵩也被迫停止任何计划。
休息了一夜,悉诺逻再次开砸,但这一回情况再一次转变,那两片房屋里面还是静悄悄一片。
敌人呢?
房屋砸完了,一个人影也没有发现,这让悉诺逻有些不甘心,于是找到地道口,用火攻,用水攻,可里面什么反应也没有。
悉诺逻也想到了有地道通到城外面,可在城外面他派人仔细地搜查过了,什么可疑的地方都让士兵检查了一遍,还让士兵在方圆数里的地区巡逻,就怕血营利用地道逃出去。废了这么大的工夫,如果不击毙几千个血营士兵,有点不值。
但现在找不到敌人,悉诺逻心中有些茫然,而且也不放心,如果逃走就逃走吧,就怕他们还在地下面。
迟疑了一会儿,为了弄清楚真相,他在城外挖开了一圈很深的壕沟,这又花了他一天时间,终于找到了几条通往城外的地道,挖得很深,而且就是在城外也是四通八达,联成了一起。再次用火用水弄了一遍后,才派人下去查探。最后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主通,是通向外面的,但不是在陆地上,而是通到一条小河里面。通道口就是河水,在河水下面,然后利用河水水遁到对岸,那个能想得到?
悉诺逻连骂了几声狡猾,恨恨地带着大军将这几条地道堵死,然后向北,与手下大将阿甫赞汇兵一处。
没有立即攻城,而是先将城外挖了一圈,再次找到几条地道。悉诺逻连骂了几声娘,然后气愤之下,直接引来护城河的水,灌入进去。然后才攻城。
虽然两军汇合,可是广威县城同样因为萧嵩兵力加入,实力增加。
苦攻了三天后,付出了严重的伤亡,再次将广威县城拿下。
进了城中,与达化县城如出一辙。
悉诺逻急得直跳脚,但没有办法,只好又使出了达化县的那套办法,而且有意地傍晚时分,看到剩下房屋不多了,士兵没有休息,继续砸。反击又终止了,房屋砸倒下去。继续用火薰,用水攻。在悉诺逻想法中,这一回通向城外的地道全部封死了,看你们往哪里逃。
结果还是没有反应。
悉诺逻气苦了,不信邪,再烧再淹,依然没有反应。
问题出在哪儿了?到了城外,将护城河截住,将水抽干,很聪明的一个人,他立即想到问题所在了。这上面一层地道是假的,真正的地道还在更深的下面。
不过这一次血营也吃了许多苦头。因为悉诺逻将护城河水引了进去,虽然里面有些防潮措施,但毕间在地下面,有些水涔入进去,有许多地方全部被淹没,只好憋着气在水里摸索着前进。
好在经过几天战斗的考验,士兵变得刚毅起来。然后撤向廓州,但有许多士兵喝了不少水,还有几个士兵因为不识水性,有些发慌呛着水。幸好有战友立即将他扶了出来抢救过来。
实际上到现在为止,萧嵩已经提前实现战略目标了,用了最小的代价,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比预想的还要好。
甚至连王君绰都没有派上用场。这一战的目标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王画再次牺牲掉达化县、广威县,甚至连西边的湟水都准备付出牺牲。然后再利用廓州与河州高大的城墙做最后一步拖延。
这两个州城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退让的。
不但这二州,就是兰州同样也不可能退让的。
但这一战役过后,王画被封为战神,王画自己受之有愧。事实也有愧,最少他不敢带着三千铁骑,跑到默啜的老巢里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可是在他现在的手下挑选士兵,绝对能挑出比李靖带的三千战斗力更强的士兵出来。
可是他对于空间与时间的利用,使所有将领都感到膜拜。
当然膜拜同样不能复制,请问那一个统帅下面,有这么多智勇双全的武将来执行他精密的计划?
兰州城兵力是不多,如宗楚客所猜。只抽调了两千正规军,其他的军队都派到了平定川,务必给予姜缀五万大军雷霆一击。
为了增加兰州城的防御强度,王画不得不从城中临时征召了五千百姓,协助参加守城。
不指望他们进攻,真要进攻的话,王画用精兵良将用成了习惯,形成某些惯性思维,有可能都用不好。但用来守城足矣,
兰州是一个历史很悠久的城市,也经过多次变迁,不但名字在变,连城市的遗址也在变。一开始取名叫金城,是因为在筑城时发出了金子。但金城说法来历并不是因为这一点,是指它的坚固与易守难攻,依取金城汤地典故得来的。
后来政权的易失,名字城市也在改变。但无论怎么改变,它都是背倚着黄河,南傍着兰皋山。所以其易守难攻的要塞地位并没有改变。
王画守城,在人数上占了绝对的劣势,在质量上甚至都占了劣势。但倚倨着高大坚险的城墙,组织着反击。而且王画威名远扬,他亲自指挥,无疑振奋着士气。
宗楚客在疯狂地进攻,城头上也在疯狂的防守。
尽管时不时有士兵最终登上了城墙,也迅速让王画与几百灵活机动活动的天枢军将士迅速将他们击毙。
战斗在惨烈地进行着,城墙下面堆满了城头上面扔下来的滚石檑木,还有各种箭支,以及倾倒下来的滚油,还有更多尸体。但依然有密密麻麻的士兵顶着盾牌,推着云梯,或者抬着木梯,向城墙上逼迫。
城头上也有许多士兵或者百姓被城墙下面抛射上来的劲弩击毙。现在连将尸体抬下去的空挡都抽不出来了。士兵们在忙碌奋战,他们身上的血迹,以及死尸上面的血迹,使城头上洋溢着一种浓浓的血腥味。
而城头上许多百姓的战死,使城中百姓的亲人充满了一种悲伤的气氛。终于有老幼妇孺都参战了,也不是参战,他们冒着城外射过来的箭弩,协助士兵将各种物资运上城头。或者协助士兵将菜油熬滚,向城外倾倒。或者将自己房屋拆下来,将石头搬出来,搬上城头。
百姓的参战,再一次震撼激励了城头士兵的凶悍。
无论宗楚客发动怎样一波一波的攻击,兰州城就象一个巨人一样,永远屹立不倒。
战斗还在惨烈地继续,现在兰州城的疯狂让宗楚客很头痛,但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时机。如果平定川战事结束后,血营将大军抽调回来,兰州再也不要想拿下。而且损失了五万军队后,自己实力大损,士兵大跌,有可能将战争的格局扭转到相反的方向。
他看到再一次进攻被击退,不顾形象地捋起袖子,来到阵前喊道:“他娘的,都是一群软蛋。”
这一句很伤自尊心,士兵战到现在,已经很尽力了。只是城头上防守十分疯狂,加上城墙高大,他们也没有办法。
有的士兵心里恨恨地想:软蛋,让你拿着盾牌,上云梯试试看!保证你马上能吓得尿裤子。
当然,这句话只有憋在心中,不敢说出来。不但不敢说出来,明知攻城十分危险,还在提着脑袋继续攻城。攻城也许还有一条活路,往后退,三千执法队可不是吃干饭的。
这个宗总管是疯了,退后一步,执法队的弓箭就将这个士兵射杀。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四更,城头上的守军渐渐稀疏起来。两千天枢军倒下了一大半,五千参加战斗的百姓同样也倒下了一大半,就连城中协助参加守城的妇孺老幼都被弓箭射伤或射死了几十个人。王画自己身上也因为与六个攻上城头的士兵交手,大意中挨了一刀,划出一道伤口。
但兰州城的危机终于解除了。
平定川战斗进入了尾声,四支猛军交错切割,迅速将姜缀手下五万大军击溃。
剩下来就是扩大战果,继续追击与收缴俘虏。
平定川这个地形是王画有意选择的,后面不远就是黄河,虽然这一段黄河河面平缓起来,可还有一个个暗漩,这是泳者的大忌。火烧浮桥的士兵都是王画从数万人中选拨出来的善泳者,否则他也不放心让他们执行这次任务。
而姜缀五万手下能达到这个要求的士兵同样很少。再往两边就是丘陵,不是很高大,可有许多地方是绝路,这些士兵对这一带地形熟悉的同样也没有几个。真正能从两边丘陵逃出去的士兵同样很少。
要么向奎子山方向突围,这时候拓跋焘与他手下再一次发挥了作用。而且看到这种情形,哥舒翰知道他们损失很重,再次分出五百士兵上了山顶,这样一来,将所有逃路都封死了。
看到突围不成,交战更是死路一条,在血营的呼喊下,一个两个,无数个士兵开始举起手来投降。
战斗还没有到三更,基本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抓捕逃兵,这已经不需要许多兵力。但还有一个任务,这一战,三里坡方向还不知道情况,因此命令俘虏脱下盔甲,天枢军将士换上唐朝的盔甲,再次向东北方向奔去。
郭虔瓘与他的天权军,刘统与他的白虎旅,开始押着近三万名俘虏,向黄河方向开拨,李楷洛带着朱雀旅,继续打扫战场,或者搜捕逃掉的唐兵。这需要很长时间,有可能到明天一个白天,才能将绝大多数逃逸的唐兵抓回来。
来了黄河边,郭虔瓘吹响了号角,从上游立即放下来许多小木船。说是木船不如说是木筏,这也是早就准备好的,放在兰州的后面山林中,宗楚客的斥候没有办法发觉。听到了号角声,百姓们将小木船一个个放下来,同样怀里抱着一块块木板,沿着黄河也开始搭建一座浮桥。
宗楚客看着这座浮桥渐渐形成,却无奈何。不要说他手中没有木船,就是有也不可能采取王画那种战术溯流而上火烧浮桥,能烧得到么?难道船只无人驾驶后,还能向江河上游流淌?
看着河对岸上灯光通明,无数火把照耀下亮如白昼,一个个血营士兵面带凶煞之气,而几万名,也数不出来了,自己的手下做了俘虏,一个个无沮丧地耸拉着脑袋,宗楚客快要急疯了。
他开始了最后的疯狂,大手一挥,几乎将所有士兵都推了上去。
可是看到己方大捷,而且援兵马上就要到来,城头上的守军虽然人数越来越少,然而士气却更加旺盛,防守得也更加凶悍。王画亲眼看到一个血营战士身上中了三箭,有一箭正中胸口,然而他明知命不久矣,却抱着了两个攻上城头的士兵,一下子跳下了城墙。
战斗再次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浮桥终于搭建起来,看到兰州城十分危险,郭虔瓘与刘统早就商议好了。俘虏物资战马没有押过来,而是天权军先行一步,冲上了浮桥。
到了这地步,宗楚客面如死灰,喊了一声:“撤。”
丢下了近万名士兵的尸体,仓惶向东边撤去。
可是他不知道,这只是兰州会战的第一幕,真正大会战还在后面,目标是他手下全部十几万士兵。
[倾情奉献]
第四十二章 致命后手
东方天色有些破晓白了,王画并没有休息,他与李雪君二人在安慰城中的百姓。
能算作半个主人的李持盈呆在帅府里,没有出来,主要她的身份有些尴尬。王画打败了,她会不情愿,打胜了对象却是李室王朝的军队。现在她长大了,也明白更多事理。
于是呆在家中不出来。
王画挨家挨户慰问,这一战兰州百姓帮了很大的忙,而这一战过后,几乎一半以上的人家,有子女受伤或者死亡。
所以王画表示诚意,还拿出丰厚的物资奖赏这些百姓。
当然如果不是他这样将八州几乎所有的民心都收买下来,无论战略性的百姓大撤退,还有是兰州保卫战,都不会那么顺利。
但将俘虏单独关押在一处,派重兵看守着。不是怕他们逃跑,是怕被百姓活活打死。
对这次内战,王画知道避免不了,同时也必须狠狠地打,不然在某些人嘀咕下,昏暗的李显以后还要向八州出兵。但这些士兵是自己的同胞,在不必要的情况,王画还是不想伤害他们的生命。
当然这个想法不能说,一说准得乱。他现在手下士兵几乎八万是蕃子兵,如果让他们误认为王画搞岐视,以后再想他们为自己死战,想也别想了。
因此,对于士兵的不满意,他说的是后一条理由。
这才是开始,不但平定川一战,盐州城外还有一战,再加上马上到来更大的会战,结束后俘虏总会有不少吧。
第二次会战还没有拉开,王画都开始计算俘虏了。也不是他信心满满,各种情报传来,悉诺逻在郁闷地拆房子,常元楷在玩工事,这些消息让王画有些担心,但也稍稍安心。
虽然这群俘虏是战败被俘的,可也只是统帅无能,并不是一点能耐也没有的。
朝廷更不会对十几万俘虏置之不理。要知道这些都是最精壮的士兵,朝廷就是再昏庸也损失不起。
想要简单,正是啃肉的时候。协议不会要的,有了韦氏在朝中,什么协议都当成了屁话,咱们要现实的,这几年朝廷国库里好象余下来不少钱,其中还有许多是我挣来的,就是铜山还是我替朝廷找出来的。
因为朝廷昏庸,居然与外敌勾结起来,残害八州百姓。算算看,银州除了河西一个光光的州城外,大半年收成基本毁了。廓州、鄯州毁了一半,会州、河州、盐州同样毁掉不少,就连兰州、原州与庆州都有部分地区遭秧。
还有许多无辜的百姓牺牲,士兵战死。这个损失得要朝廷来认。
有钱就好办,拿过几百万缗钱来补助一下。还有粮食,咱低价供应了几千万石粮食,现在怎么着也要拿着几百万石粮食出来。好象布匹朝廷多得卖不完,几百万匹棉布问题也不大吧,这是奖赏各个作出贡献的部落的。
还有,朝廷倒贴出公主,居然还送金银财宝,布匹茶叶,另外还送工匠。送过后再让吐蕃人攻打自己,都这么下践了,为什么不送一批工匠与读书的人给八州。
听完了,大家哈哈一乐,开始对俘虏态度转变了。这不是俘虏,是无数的物资与金钱,得慎重一点。
但王画知道没有那么容易,想让朝廷妥协,还有点困难。不过随着兰州会战结束,江南再起战事,虽然规模小,到时候逼迫朝廷无奈,也要做出妥协。
他还不知道默啜改变了主意,知道的话,会更加张大嘴巴。
虽然知道因为自己逼迫,朝廷会痛恨自己,李显同样痛恨自己。可自己妥协了,李显就不痛恨了吗?
安顿完了,王画才回去休息。同样士兵也需要休息。
但在另一处,又是一场战斗打响。但这场战斗完全不能称为战斗。
哥舒翰领着天枢军过了奎子山,略略小憩了一下,立即开拨。
此时秦斌正在愁肠百结,本来很高兴的,听到姜缀将率领五万大军前来增援,心里终于安心。但自早上起,派出的斥候居然没有一个回来这让他嗅到一丝不安的气氛。
终于望来了“援兵”,六七千骑兵打着一个姜字大旗迤逦而来。
人数不对,少了一点,但同样能理解,全部是骑兵,是前锋大军。真正大军还要挪后一点才能到来。
他亲自下了三里坡,迎了过来。
哥舒翰他不认识,胡将也没有让他怀疑。唐朝军队中本来就有许多胡人,特别是从秦州召集的军队中,胡人数量很多。象曹岑军队中胡人比例都远远超过了汉人的比例。
但有点面生,于是拱手行礼,很客气地问道:“请问小将军尊姓大名?”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处在面对面了。
问完后他才看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哪里不对劲了,抬头看了一下哥舒翰的身后。更加有些怀疑了,虽然说胡人多,可这支军队里胡人也未免太多了吧。居然一大半是胡人。胡人,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开始露出恐惧的神情。
哥舒翰笑了起来。
这时候他就是知道了也无所谓,自己手下已经抵达了三里坡的坡下,上面的军队也没有设防,一个冲刺就到了坡顶了。三里坡的坡度已经失去了作用。
笑完后,他说道:“我叫哥舒翰。”
“哥舒翰?天枢军?”秦斌都想哭了。
血营其他将领也许没有听说过,但哥舒翰不可能不听说的。这员胡将自从王画到了鄯州后分外垂青,一跃而上,代替了孔黑子与王君绰,甚至比原来的郭知运,比鼎鼎大名的萧嵩、张孝嵩地位还要高,成为七军中第一军的军长。
不过他与宗楚客交流过时,宗楚客对哥舒翰勇力称赞,可对他指挥水平还是抱以怀疑的,毕竟岁数稍稍小了一点,也不象郭知运、萧嵩他们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自己。
宗楚客怀疑王画这个授权,是有意安抚手下众多胡蕃将士的。看到没有?第一军的军长就是你们胡人,这是笼络人心的。
既然他站在面前,身后是什么唐军,明显是天枢军嘛。
哥舒翰还在微笑,如果不看秦斌的脸色,还以为秦斌与哥舒翰相谈甚欢,不然哥舒翰怎么脸上堆起那么浓厚的笑意。哥舒翰不是笑秦斌,而是笑自己手下,悄无声息登上了三里坡的坡顶。这一战面对没有防备的秦斌手下五千将士,已经失去任何悬念。
秦斌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为什么你们身上有唐朝的盔甲?”
“这个嘛,更简单,这是昨天晚上黄河西岸平宁川一战中缴获的。忘记了一件事,昨天晚上除了近三万名投降的将士外,其他的士兵皆被我们击毙。”
秦斌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他又扭过头去,想喊,可不敢喊,自己便服前来,连个盔甲都没有佩带,而这个被吐蕃人称为杀神的胡将,虽然与自己谈笑生风,但他手上的枪尖,隐隐指着自己的咽喉,不离左右。他完全相信只要自己一喊,这一枪便扎到咽喉上。
再看看自己的手下,有的穿了盔甲,有的没有穿盔甲,几乎看不到一个士兵手中拿着武器的。相反,与他一样,认为是援军到来,一个个自动站成两排,象是列队欢迎一样。天枢军士兵却迅速从这个通道插过去,这是明显进入三里坡的那一头,想让自己五千士兵全军覆没。
哥舒翰再次**他那一颗弱小的心灵,调笑道:“秦将军,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虽然投降的人数不少,不过我却认为你还是做一个英雄的好。让我刺下你大好的头颅如何?”
屁,狗屁!
我才不想做这个英雄,让你刺下大好的头颅邀功请赏,我还能活么?
秦斌脸从白转红,转紫,气成一副紫猪肝。
可这时候哥舒翰却将枪尖搁到他咽喉处,再次说道:“秦将军,我可等不及想要割下你这颗英雄的脑袋了。”
远处秦斌手下也看到这一幕情形,觉得这个年青的将军有些无礼。但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哥舒翰笑容未减,秦斌同样也没有发出一声警示。
秦斌头上滴下几滴汗,终于张嘴说道:“我能相信你吗?”
“相信我什么?”
“你可以,可以保证我手下安全吗?”
“这么说,你只想随波逐流,而不想做一名英雄了?”
秦斌一张脸臊得痛红,但形势所逼,没有办法,主要听说了平宁川五万大军眨眼之间覆灭,让他对宗楚客这一行也瞧不好了,因此只好低声说道:“只要哥舒将军给我手下一条活路,听候哥舒将军发落。”
秦斌一投降,血营士兵将两头一堵,在没有防备之下,听到事情真相后,五千士兵先是膛目结舌,然后纷纷放下武器投降。没有一个人逃脱。
因为宗楚客这一切,郭元振也利用中间拉开的空档,派出了一些斥候打听消息。
当听到平定川一战后,再次听到三里坡五千士兵连反抗一下都没有,全部俯首就擒,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他提前也猜到一部分,可没有想到战斗居然是这样的一面倒。然后再想到鄯县一战,去年与坌达延的战役,心中很是认为自己很明智。候德海不知道前方的消息,又跑来催促了一下。
他是韦氏的亲信,现在到了关健时候,不能让郭元振再这样出工不出力。
本来郭元振还留下一条后路,防止血营惨败,朝廷将八州接管,自己还不敢招惹韦氏。当然,如果那样,正如王画所想的那样,为了向朝廷献忠交待,郭元振会狠狠地在关健时候在他背后捅上一刀。不然他早带兵撤回凉州,让王画挪出会州所有兵力,恢复农耕生产了。
但现在平宁川一战,局面变得清晰起来。
宗楚客这一战折损了五万五千人,再加上强攻兰州城牺了近万人,并且还有一万多伤者,至少中间一半士兵失去了战斗力。二十万大军演变成了十二万多点士兵。
这是截然两种不同的观念。
还有,这一战中间,王画虽然出动了许多军队,可也只有两军两旅,会州抽调的军队呢?还有在河廓三州,有可能还能抽调数万军队,尽管以民兵为主。这些军队到了什么地方了?
王画的计划他还是没有猜出来,但后果却料到了。解决了宗楚客的大军,王画完全可以将军队一分为二,从容地解决一南一北的危机。有了八州在前面隔阻,就是朝廷对自己也只有采取笼络的手段,不敢强求,防止自己也学习王画一样,来个自立为王。
因此,更有了底气。
看着这名太监,他阴着脸说道:“宗楚客的军队已大败,就在一夜之间大败的,他那么多军队都败了,你让某拿什么与血营对抗?”
“败了?”
“三里坡五千人全部投降,没有一个士兵逃掉。在平宁川五万军队昨夜尽墨。兰州城下,宗总管丢盔卸甲,狼狈逃跑。这是某刚得到的消息。”
说完后,立即下令拨营起兵,退回凉州城,索性将人情卖到底。到了现在这地步,连老郭都有些害怕血营的强势。
候德海哪里允许老郭这样干,他立即搬出监军使的招牌阻拦,然而这一次触犯了老郭的底线。这个太监在军中知根知底,一旦放回去,在韦氏面前还不知挑拨什么。这些太监办事没有能力,使阴的,做坏事,挑唆下绊子,一个比一个内行。
因此他忽然大声道:“候德海,为什么你将宗总管情报卖给叛贼王画,为了那一千两黄金,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几万无辜士兵的性命吗?”
候德海还在发愣,什么情报,什么黄金。
郭元振说完了,也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抽出宝剑一剑将他的脑袋劈了下来。
杀,肯定要杀掉这个人,但要给他载一个赃,好象朝廷交待。就是韦氏不相信,自己有了这条理由,韦氏也只有干生气的份。
杀完了,大军也开拨了。听到这个消息,王画十分地高兴,这一颗钉子一拨,至少在西边没有后顾之忧。于是他写了一封信,信上说等到战事结束后,送给郭元振火箭若干,对付游牧民族,炸药不太管用,毕竟以野战为主,炸药不好放。但火箭很管用,是因为他们帐蓬大多是毡毯,容易着火。
同时还有若干鱼鳞甲以及从大洋洲运来的各种利器,好让郭元振在西北容易立足。这也符合王画的观点,有本事咱们打胡人去,不要打胡人没有力气,窝里斗马上就来精神,就象朝廷舍不是用三十多万大军对付吐蕃,但舍得对付自己。
郭无振也表示笑纳。
两个人打了一个漂亮的小配合后,王画继续将视线集中在宗楚客剩下的十几万大军身上。
还没有到围歼的时候,这要等临州城的消息。
这才是王画的致命后手。
当初王画指出两个州必须拢于八州掌握之中,第一个就是廓州,本来是想利用它替八州分担一些吐蕃人带来的压力。但吐蕃与唐朝联手,就不得不将它收下来。否则吐蕃大军利用廓州,北上进军,就能在鄯州与河州之间形成一把最锐利的尖刀。
第二就是临州。因为它离长安有些近,王画没有将它拢于掌上,怕将朝廷逼急了。
但朝廷既然主动不放过他,他也不客气。这一州也象一把尖刀一样,卡在兰州与原州之间,北上可以进攻原州,南下可以进攻河州,西上可以进攻兰州。
这是宗楚客在领兵,如果是自己领兵,手上有二十万军队,有了临州之地,八州早就成了一片狼籍。
可在朝廷没有正式出兵之前,王画也没有大义动手,因此他才下了一个古怪的命令,让莫贺干想出一条既能掌控在掌中,又不能惊动朝廷的方法。
但后来随着各个将领巧思妙计纷呈,在王画统掌之下,整个作战计划清晰起来,王画再次对临州计划做了调整。
此时,宗楚客正在兰皋山外,舔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这一战,让他伤得很痛,虽然现在手中还有十几万大军,可他却没有原来那种信心了。并且这一战导致一个后果,他更加不敢分兵。
就如悉诺逻所想的,将兵力集中在一起,有可能会起来集中力量的好处。可这只是死的,分兵可以起到侧应、包抄、伪装、诱敌等等重要作用。凡是成功的战例中,都是将分兵配合恰当好处,才取得的大捷。
所以兵无常形,该分的时候分,该合的时候合。
不过他现在不是思考这个,而是思考如何向朝廷交待。自己说得那么满,结果这一战输得那么惨,这个奏折如何写。
于是找刘景仁的麻烦,就是你出的馊主意。刘景仁也不傻,这个担子能担吗?一旦有可能朝廷都将自己拉出去砍头了。
他粗着喉咙说道,就算我出的主意,可也是你同意的。难道你作为行军统帅,一点没有长脑子?
就在他们两人扯皮的时候,却不知道一个更致命的打击,悄悄地到来。
[倾情奉献]
第四十三章 活靶子
宗楚客让刘景仁气着了。
但他还发作不得,没有其他的原因,如果这一战胜利,自己就会青云真上,不但能恢复以往的荣光,还会远远胜上一筹。不要说刘景仁,换作朝中所有的重臣,对自己都不敢大气出一声。
如果失败了,那就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即使皇后用上自己,也顶多保自己一条活命罢了。况且现在韦氏对自己,也不象以前那样信任。
特别是指使坌达延击杀王画,一步步将王画逼上了不归路,也使韦氏现在成了一个很大的笑话。韦氏相当不高兴,虽然她没有说,可宗楚客凭借他在政治上的敏锐感觉,能感受出来。
看到刘景仁一粗脖子,宗楚客还真无可奈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宗楚客心中无比沮丧,让刘景仁反击了一句,宗楚客反而面带微笑,说道:“我说,刘将军,咱们就不要互相指责了,眼下还得想个办法。”
说着,亲热地搂着刘景仁的肩膀。
拳不打笑脸人,尽管刘景仁知道宗楚客是一个笑面虎,同样也无可奈何,得想办法,不然宗楚客要倒霉,自己同样也要倒霉。
想了一会儿说道:“宗总管,我们现还不要急着进攻。”
这是改说的,平宁川一战,还谈何进攻,一个个没有杯弓蛇影就算不错了。
“总管,你看地图,默啜在攻打银州,常总管在进攻盐州,悉诺逻攻克了达化县,马上就要拿下广威县,直逼廓州。西边郭元振虽然三心二意,可是他屯兵会州西郊,多少也会分出一些血营的兵力。既然王画不顾外敌侵略,一心想对付总管你。那么必然在兰州一带屯集了重兵,其他地方兵力就会空虚。现在我们只要防御,拖着血营主力,让其他地方挪出来战略空间,一旦盐州出事,廓州出事,银州出事,王画不得不分出兵力解救。到时候我们再图东山再起。”
说得是不错,血营将主力兵力是集中在了兰州。可关健其他地方能不能得逞?就连郭元振撤兵回到凉州,可怜这个消息因为王画的封锁,他们都没有听到。
郭元振的撤军,又释放出来一支猛虎,薛嵩的一万大军又可以完全投放到战场上。
宗楚客士兵还有不少,可他们将面对的是三军四旅,还有两个大半民兵师。
抛开计谋不算,虽然现在士兵数量血营还继续占在弱势,可考虑到士气与战斗力,天平已经悄悄地发生了改变,向血营那边压去。
宗楚客现在心乱意麻,没有其他的办法,立即采纳。
不过写给朝廷的奏折,他都有办法了。真刀实枪没有本事,玩一些小伎俩,王画三不抵他一个人。
下令扎营,扎完营后,立即写奏折给朝廷,大败的事不敢掩瞒,也掩瞒不了。连姜缀都让血字营给俘虏了,他在望远镜中清楚地看到,血营将士一路推搡打骂,将他推到浮桥上的。
但百战百败可以写成百败百战。
奏折上写了,臣有罪,疏忽大意,低估了血营的力量。血营实际上不是**万大军,有可能全民皆兵,手中有三十万军队。于是出现失误,在平宁川血字营用了近二十万军队,对河对岸五万唐兵进行围剿。众位将士浴血奋战,最后因为寡不敌众,全军皆墨。现在臣依然在兰州与血营以少敌多应敌。最好还要希望朝廷发兵来助。
朝廷正在准备派人写信通知他小心一点。可信还没有写完,宗楚客的邸报就到了洛阳。
看着邸报,李显脸色阴沉,如果没有老唐的解说,他也许还相信宗楚客的话。有了老唐的解说,他也多少对战局了解一部分。
六万多人,就这样没有了,还多了近万受伤的士兵。唐朝能有多少兵力?
呆了好一会儿,跑到老唐府上,老唐看了邸报,沉默了半响说道:“陛下,恕臣斗胆说一句,眼下只有两个办法。”
“唐卿,请说。”
“第一就是媾和,答应王画,给王画某些优惠的条件,让他全力对付吐蕃人。让宗总管率军撤退下来,否则后果还要严重。第二就是立即调派名将,将宗总管换替下来,臣推选两人,一是张仁愿,二是薛讷。但任用了这两个人还不行,必须再次立即调拨二十万大军,给予王画雷霆一击。但这个时间不能超过半个月,一旦超过半个月,战机错失,八州之地一南一北让王画将危机平息。就是两位将军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去,也于事无弥。”
老唐说的是实际话,但李显沉吟起来。
向王事媾和,他肯定是不愿意的,那有一个皇帝向臣子媾和的。
但后一条主意显然更不行,薛讷人在幽州,就是现在出发,半个月时间也赶不上。张仁愿都能赶得上,但半个月时间内,到哪里筹集二十万大军?
而且对张仁愿、薛讷,李显一直认为这三人有些眉来眼去的关系。
其实他没有明白老唐的意思,只要朝廷继续发兵,就会给吐蕃与突厥人信心,特别是吐蕃人。他们就会与王画苦战血战,拖到大军到来。如果不派援兵,一旦宗楚客军队大溃,其他两路军队立即失去战意,王画自可从容化解。
但老唐看到李显的神情,他不往下说了。
用王画一句话说,朝廷不是没有能臣武将,有,可人心散了。就象老郭,就是老武在世时,老郭也不会与王画唱戏,而真的会发兵凉州,猛攻会州。
老唐心里想到,得,算了,咱三头两头还有病,还是弄一个好死吧。话说到了,义务尽到了,听与不听,看皇上自己的了。
这样一想,老唐没有再吭声。
但宗楚客没有想到他的麻烦这么就到来。
他将大军驻扎在兰皋山外,也合乎情理,王画对地形的利用,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抛开战术不提,单论对地形的利用,王画离李靖不是很远。兰皋山树木蓊葱茂盛,山势连绵曲迤,正是埋伏的好场所。所以大营离兰皋山远一点。
但到了平原地带就安全了吗?
临州城的事还没有决定下来,正好王画操练狼群战术。
这种战术很牛,也不是无敌的,它也有一定的要求,那就是地形开阔,士兵勇敢,骑术精湛,马匹优良,军队配合准确。少了一条都不行。
所以元蒙在越南吃了亏,就因为越南那种热带丛林的环境,不适宜这种战术。还有攻占宋朝花了很少时间,一个襄阳花了十几年时间。也是因为宋朝的城墙不象欧洲那种小城堡,城墙高大,这种战术同样不适宜攻城。
但王画操练这种战术,并不是为了对付唐朝的。内战将李显韦氏打服了就行,主要还是为了对付突厥人与吐蕃人的。
这两处地方地势平坦开阔,正是适宜发挥这种战术的地点。
大军在兰州城休息了一天,这时候哥舒翰再次传来大捷,然后迅速返回兰州。不过不得不抽出一千士兵押运俘虏。这样一来,血营手中拥有唐朝的俘虏达到惊人的四万一千人。
当然这是王画有意授意的,不然最少三分之一的士兵被血营击毙。
另外一条好消息就是老郭的撤退,腾出了河西空间,王画开始组织百姓有组织的返回家园。现在抢一抢,还能赶得上春耕。还有这么多俘虏不能白养活了,得帮助老百姓做事。为什么王画来到八州时间不长,兰州百姓以及撤往城中的百姓帮助王画作战,人心真让王画收买过去了。
然后将三军四旅军队全部派了出去。
没有发动平宁川那种荡气回肠的战役。固然壮观,然而会多出来许多牺牲。
到了第二天,天刚刚亮士兵一起在洗脸做早饭,忽然号角吹响。
士兵立即丢下手中的东西,拿起武器。
宗楚客警戒还是可以,血营士兵还没有来,就被哨兵看到了。
不一会儿,正西十支小队向大营冲来,每支小队只有一百来人,加起来也不过一千来人,就这样冲向十几万大军的大营,看上去好笑无比。
但这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却正在眼皮底下发生。
宗楚客十分生气,如果来了十万八万人马,他还会提心吊胆,这也太嚣张了吧。
立即手一挥,让南宫正带着五千骑兵出击。
看到南宫正五千人马出来了,十支小队却更嚣张地停了下来。
南宫正同样也不信这个邪,发出号令,兵分三路,从中间两边包抄过去。
但他分的是三路,不是十路。因此六支小队拨马往回跑,中间的四支小队却从空挡里冲了进去,再次向大营逼近。看到这种情况,南宫正不得不分出三路士兵,对他们进行拦截。
就是他也不知道,五千兵力很多,可这一调拨,分成了六路了。但不是如此,看到南宫正分出三路兵,这四支小队再次拨马回头,前面的小队却不停地分兵,分成了十几支小队,有的小队在逃跑躲避,有的小队再次拨马回头,向大营冲。
乍看起来,就象一幕闹剧一样,然后刘景仁在后方看得很清楚,南宫正被这些小队的分分合合,五千军队已经变成了十几支小型队伍。他嗅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
来到宗楚客身边,说了一下他的想法。
宗楚客还没有想起来,手一拨,再次分出了三千士兵,追了上去。
但就在这时候,东南方向再次冲出来二十支小队,比刚才人数多了两倍。他们同样气焰嚣张地扑向大营。
宗楚客气着了,又让张公行带着六千人马迎了出去。
八千多人再次在东南方向上演了一场分分合合的闹剧。
南宫正与张公行也被惹火了,不知不觉中追得离大营有些远。
然而正南方向再次出现了一支骑兵,到了眼前又分成了二十支小队。
宗楚客再次派了萧兰禹率领六千人马,出去迎敌。
刘景仁隐隐感到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他并不知道。
对这样的战斗,王画并不指望它能歼灭宗楚客的大军,主要是打击对方的士气与消耗对方的体力,这与成吉思汗战术如出一辄。还有一个,唐兵不管勇不勇敢,论骑术还是差了一点,虽然有胡兵,可胡兵经过多年的演变,也大会多数从游牧生活改变成农耕生活,骑术亦在下降。只有少数的人,是真正在马背上长大的。
正好用他们拿来练兵。
不然平常想练兵,都找不到这样一个好靶子,难不成让民兵做活靶子?
但到了这时候,南宫正、张公行与萧兰禹都没有在意,毕竟敌人只有五千人左右,自己却出动了两万骑兵。特别是南宫正,贪功,立功心切,而他手下的人最多,追得也最狠。
不知不觉中,离大营距离再一次拉远,而且三支人马队型被拉散成几十拨小队,十分混乱。
宗楚客开始皱眉头,他也感觉不对了。可现在骑虎难下,这是光天化日之下,一点埋伏都没有用上,就那么五千人,还分开了,分作三批,公开上门挑衅,如果自己下令让三员将领撤兵回来,无疑对士气影响更深。
看到时机差不多,高奚奴打了一声口哨,拓跋焘与皇甫开同时响起了口哨。
三支军队忽然进行了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表演,相互不停地穿梭奔跑,几分钟过后,居然演变成了三支成型的小部队。但这时候张公行、萧兰禹与皇甫开的军队还象热窝上的蚂蚁,乱成了一团。
这时候不跑了,一个个地切割。当大部追赶上来后,果断绕开,继续向小部切割。等到皇甫开三人将军队集中起来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倒了**百士兵。然而最可气的是对方再次乱成了四五十支军队,十几支军队与自己大部在继续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其他大部还是嚣张地扑向大营。
宗楚客虽然知道事情好象不简单,可同样被血营这种嚣张的态度气恼了,又让刘登州率领了五千人马冲了过去。在他心中想到,我用人数砸也砸死你。
人数固然是一个优势,但是不是决定性因素?
看看史书,姜子牙不到十万,牧野一战破商纣七十万大军,孙子伍子胥三万吴军,对二十万楚军,千里破楚,五战入郢。吴起阴晋之战,三万魏军大败五十万秦军。伊阙之战,白起十二万全歼二十四万敌军。廉颇乐乘代一战,二十万对六十万,大败燕军。项羽巨鹿一战两万歼灭四十万,韩信彭城一战三万对五十六万,大败对手,歼二十万。进阱之战,韩信再次以三万破二十万,灭赵,然后潍水之战,数万灭二十万,灭齐。昆阳之战,刘秀不足两万,灭王邑四十二万军队,王邑本人只带出几千人逃回洛阳。曹操数万人马兖州一战,破对方几十万大军迫降三十万,官渡一战,以两万,对十几万大军,败之,歼七万多人。赤壁之战更不用说了,只是主角变成了周瑜,苦主变成了曹操。陆逊夷陵之战,五万对几十万,将刘备打下的大好基业毁于一旦,蜀国从此无论诸葛亮如何努力,在三国中只能唱配角的角色。王猛灭前燕之战,六万人对三十万,歼敌二十万。淝水之战也不用说了。韦孝宽沙苑之战,数千人守城,对十五万,歼敌七万。张辽合肥之战,七千败十万吴军。还有一个牛人,金乡之战中,于仲文八千尽歼十万敌军,不是败,是全灭。但还没有李世民牛,李世民浅水原之战,真正动用的士兵只有数千人,灭薛仁杲十几万大军。然后在虎牢之战中,以三千五百人,歼灭窦建德十几万大军。可星光却是李靖更加璀璨,败萧铣四十万大军,李靖动用的兵力也不过数万人。碛口之战,三千对几万突厥大军,大败之,一直从碛口追到大青山,杀得颉利差一点喊妈。
所以这个人数是很不牢靠的。
如果按人数玩,王画早就投降了。
不过这种以少胜多的战役,也分成四种形式,第一种就是纯以智慧,对战略的把握,歼灭对方,这中间白起、成吉思汗,后来的开国大将粟裕是矫矫者。第二种就是以疲敌取胜。李世民与元蒙的群狼战术,就是后者。第三种是靠地形或者城池取得以少胜多的,比如即墨之战、赤亭之战、玉壁之战、太原之战。第四种就是不调地游击运动,一步步调开对手,以少胜多,最后扩大战果,这也是群狼战术的大型翻版。
第一种战术,王画一直没有这个自信,这让朱仝苦笑不止,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此,第二种战术,王画很青睐,而且手中也有这个本钱,士兵勇敢,骑术精良。第三种战术他同样有一些信心,毕竟有许多知识面是现在世人所不知道的。第四种战术王画在努力要求士兵达到,实际上这一次八州保卫战,已经很接近这种战术思想。不过有可能是因为王画的问题,有可能是因为将士还没有达到这个水平,略略有些死板。
王画认为是自己不足,可他比宗楚客战术修养,不知高了多少层次。
至少经过这几次战役的薰陶,他与老唐老郭他们相比,一点也不亚于他们了。况且还有一群智将双全的勇将为他补漏拾遗。
刘登州五千人马冲了过去。从战场上宗楚客的军队看起来更占了优势。南宫正心里面也气壮了,刚才击毙的士兵就是他的手下最多。第一个带领军队冲了下去。
他一冲,刘登州、张公行他们三个人只好带着手下冲了过去。这一回离大营更远。
这时候刘景仁感到更加不妙,他不顾宗楚客心里感受,走了过来,说道:“下令撤回吧。穷寇莫追。”
宗楚客还在犹豫不决之中,忽然从西侧再次杀出一支骑军,这一回人数更多,多达一万人。宗楚客也赶到不妙,他一边让士兵敲响回营的铜锣,一边让温舒安带领一万骑兵出去侧应。
可因为离大营距离太远,就是温舒安出击,也显得迟了。
一万血营从后面一下子包抄过去,前面五六千骑兵再次进行了眼花缭乱的配合,几十支队伍经过一系列的奔波穿插,这回变成了一支队伍。这时候,如果温舒安不侧应上去,虽然刘登州他们手中有两万五千人,血营以战斗力强悍也可以将兵力不足弥补过来,完全可以一战。
但这一万多血营将士很无耻,双方面战斗力持平,但他们还是没有决战,继续保持用骑术与配合,保持着以多胜少的方式,进行着切割杀戳。当温舒安带着一万军队赶过去时,已经近三千士兵倒了下去,而血营将士牺牲的不足百人。
看到温舒安大军到来,这群士兵再次分成若干部小队,飞向远方。
三千人宗楚客还能输得起,可关健是士气,就在十几万人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展开的战斗,士兵的士气更加低落到了极点。
然而还没有完,这一万五千血营将士刚才经过这段时间配合,对体力与马力消耗很严重的。但不只是他们一万五千人,还有其他的血营将士,利用兰皋山的掩护。看到他们完成了任务,第二波人马扑了过来。
但这一回形式与刚才不同,再次是一万五千人,但是哥舒翰与李楷洛、刘统亲自率领的。
不但三人亲自率领,连旗号了公开打出来。
这时候张公行他们正在警戒,牺牲了这么多战友,总得帮他们收尸吧,还有盔甲要扒下来,武器收起来,战马牵回来。
看到三支血营士兵气势汹汹而来,张公行四员将领反应很快,别看他们数量占了优势,刚才用血淋淋的事实证明了这个优势很不可靠。
而且交战到现在,体力消耗严重。而且看到了大旗,那个杀神都亲自出马了,好象那个李楷洛与刘统也不是弱主。
于是相互使了一个眼色,拨马就逃。
哥舒翰他们也不追赶,既然张公行他们逃跑了,那么剩下的战利品,我们帮你们收收吧。连地上的伤兵都拉回去。王画不是说过嘛,这不是俘虏,是钱,是布,是粮食。
这比当年韩信的跨上之辱更让人难看,宗楚客大叫一声:“王小二,你欺人太甚!”
[倾情奉献]
第四十四章 好奇
看着远处,血营嚣张无比的收拾战利品,宗楚客生气归生气,可还得想一个办法,与刘景仁商议了一会儿,办法有了。
现在血营在远处,是不敢追击,怕有埋伏,但一会儿看样子还要来袭击。他们不是利用阵型的配合与骑术的精湛,扰乱追击的敌人吗?但世上没有破解不了的题目,在他们袭击前,悄悄准备好三万大军,我不管你是进是退,三万大军立即分成两路合围而上,向中间挤压。把这个空间压出来。
没有了空间,看你们怎么分,怎么合?
想法是好的,如果哥舒翰真带领一万五千人大摇大摆来袭营,他们这个计策真能得逞。不要压缩空间,只要将哥舒翰他们缠住,后面大兵一压,无论血营士兵多么勇敢,人数太少了。
况且现在唐朝兵也不是窝囊宋,忍辱负重到现在,看到了生机,战斗力不可小视。
这不是李显糟蹋了一些有本事的大臣,否则在张仁愿、大郭他们手下,战斗力还能更强的挥。
哥舒翰就是摆脱逃出去,损失也不会轻。
但这个战术就那么好破解的?如果那么好破解的,成吉思汗都不可能靠元蒙打遍天下无敌人,打到哪儿了,整到了莱茵河。这不是现代化年代,没有汽车,没有步枪,甚至连一条完好的道路都没有。纯靠跨下的一匹战马与手中的一把弯刀,配上这个战术,征服天下的。
破,肯定有破解的地方,那就是将对手吸引到复杂的地形中,让对方骑术的优势不能挥出来。但绝对不是宗楚客这种破解方法。
收拾了战利品,哥舒翰带领军队前来骚扰了。但绝对不是一万五千人全部过来,就呆在十几里地外的地方,冷眼相观。
前来的士兵全是斥候部队,第一批几百个人,宗楚客要钓鱼,于是派了几千士兵驱逐,但离大营不远,撵走了就行。第二批又过来了几百人,还继续撵。直到第三批,宗楚客万分失望,看来想钓大鱼钓不到了。
那将就这条小鱼吃掉吧。
也不算小,三千多士兵,不过现在宗楚客输红了眼,就象一个赌客,输了几百万,再拿一万块钱放在他面前,那不是钱,是一小块草纸。三万大军突然出动。向两边包抄过来。
可前面一出动,后面几千人立即拨马就逃,三万骑兵跟在后面追赶。
可是宗楚客与刘景仁都没有看到这个战术的真正奥秘之处,那就是看重斥候的力量。
用最好最快的马匹,配置最好的兵器,士兵更是最勇敢善战,头脑灵活的士兵。而且王画还在盔甲上做了一些改变。元蒙时为了追求骑兵的度,给马匹减轻重量,一律轻甲,牺牲防御能力,来追求度的极致。
王画还是舍不得,于是他用了最好的钢,将甲片打薄,而且也不是全身甲,只是大半身甲,遮挡着身体的某些要害部位。
不但如此,整个血营开始朝轻骑兵方向在转变。
王画也考虑过重骑兵,西夏的重骑兵与金国的重骑兵,一度让宋朝很头痛。但最后他们面对元蒙轻骑兵战绩呢?最后西夏只好靠城墙来阻挡元蒙的入侵。再说欧洲的重骑兵与元蒙的轻骑多次较量过,论马,欧洲的某些马匹比元蒙的马匹爆力更强大,但结果呢?
这就是历史知识给王画带来的好处,这些骑兵战术还没有出现,更不要说经过世人反复的验证,王画就知道它们的优劣。
所以这些斥候的度远远过了宗楚客的想像。刚才那是故意伪装的,好吸引宗楚客的手下,追得更远,让他们包抄切割。这一回露出真相,手一拍,马儿跑得飞快,三万大军立即丢得没影儿了。
不过领队的正是南宫正,还有一个是张公行,这两个人刚才都受了血营的羞侮,在心中认为只要包抄过去,将血营士兵缠住,后面中军挺进,只有十几里路远,这一口恶气就出了。
因此,三万军队依然没有停下来脚步,继续两边包抄。
但他哥俩想得很美,看到两路大军包抄过来,哥舒翰一点也没有顾忌形象,带着手下向兰皋山逃去。
这就是王画反复与哥舒翰所提的,哥舒翰作战凶悍,现在已经显出一些端倪,可是他也真正诠释了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灰的含义。他能打苦战血战,但不惜手下士兵的性命。
因此王画与他说过一句话:“面子,值几个钱?”
问得哥舒翰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问这一句话什么含义?
王画这才与他说虚与实的关系,特别是这些游牧民族,弱小了就投降唐朝,强大了就攻占唐朝。吐蕃就是用这种手段,逐步成长起来,最后成为唐朝大害的。
实际上就是让哥舒翰明白,有的战役不一定要用那种血战苦战,悲壮式的英雄模式去打,有一些战役很猥琐,但很管用,而且损失很小。
哥舒翰现在应当还属于成长期,听了王画的话后,“茅塞顿开”。
因此,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这样逃跑很丢脸,相反脸上还嬉皮笑脸的。
张公行气得不行,在后面大喊道:“有种不跑!”
哥舒翰一边跑一边扭过头来说道:“你们那么多士兵,有种你们就追过来。”
张公行尽管很生气,但眼看离大营就远了,心中也不塌实,不得不气白了脸,命令军队停下脚步。可是不能三万大军排在哪里不走啊,只好怏怏不乐地回去。
刚一进大营,一大群斥候又再次漫天而来。
宗楚客也气得无语,只好让弓箭手站在大营的外围,让他们过来,过来就用箭射。
但这些血营就象知道他们打算一样,在大营外围溜达,就象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样,可正好远离了箭弩射程的范畴。但你们散步就散步吧,我们扎我们的营,你们散你们的步。可他们不是散步,看到有局部地区松懈了,立即凶狠地扑过来,举起手中的弓箭,一顿乱射。派兵追赶,又恢复前面生的情况。
一天下来,十几万大军让血营骚扰得仙仙欲死,恨不能太阳早点落山。
太阳落山了,情况反而变得更坏了,这一回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火箭,也没有烧起大营,但总有一点半点的火箭落在营帐上,这个营帐的士兵只好爬起来扑火。
一夜下来,没有几个士兵能真正睡好的。
这一回士兵又盼望白天了。白天到来,血营的士兵变本加励了。薛嵩的天权军到来了,士兵数量更加充足,骚扰的斥候同样也多了起来。
两天下来,不要说士兵,就是宗楚客眼睛上都带了熊猫眼。
到了这时候,刘景仁不得不推翻前两天所说的话,找到宗楚客说道:“宗总管,我们撤回临州吧。至少还有城墙之险。呆在这里危险。”
再来这么一天,士兵基本一点士气也没有了。刘景仁甚至怀疑现在王画如果手中有足够的兵力,有可能一下子就将这十几万军队击溃。
但撤回了临州城后,也就意味着对兰州失去了威胁力。王画可以从容地分出大军,一南一北将危机化解。这一战就是保住了眼下的士兵,也失去作用了。
宗楚客脸上阴晴不定,这不是很难想明白的道理,刘景仁就是不点破,他也能明白。这样离开,他是很不甘心的。
他沉着脸不说话。
刘景仁也不敢打搅,这一战失败,回到京城后,自己会倒霉,然而问题却不大,最倒霉的就是宗楚客。
不过他想得也好,王画能让他们这样回到临州么?
这是慢慢在磨,磨掉这十几万军队的所有体力与士气,然后才用最小的代价,赢得最大的战果。至于想回去,宗楚客既然来了,就别想回去了!!!
想了良久,最后宗楚客也知道,不服输不行,如果战败,有可能自己都危险。姜缀落在王画手中也许还有一条活路。可自己落在王画手中,什么活路也不要想了。
过了好久,不得不低下他那颗高贵了脑袋,下令撤兵。
不过也要给朝廷一个交待,反正皇上也不在前线,继续欺骗,写了奏折,说血营二三十万大军垂压而来,臣撤到临州继续防守。不过希望朝廷增兵。
但这篇奏折并没有递到朝廷,而是落到血营手中,更加成了宗楚客的羞辱。
这时,朝廷不知道他的情况,也要商议。无论宗楚客怎么解释,朝中的大臣都意识到前方的情况不是那么美妙。要换帅了。可换谁?听到朝廷的议论,老唐吓得一机灵,本来岁数高了,病魔缠身,这一回病情更重了。
事实有许多大臣在打老唐主意。在宗楚客报捷时,老唐就象看到一样,连如何败的都分析出来。但老唐八十多岁了,病倒在床情有可愿。于是想到了另一个人,张仁愿。
原来还考虑到他与王画有可能眉来眼去,可现在确实找不到能与王画抗衡的大将,还有一个人,薛讷,可惜离京城太远,就是不考虑他那个侄子,调来也同样来不及。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一个消息,张仁愿骑马时,马儿突然受惊,将张仁愿冲撞到了地上,跌伤了。而且伤得很重。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面面相觑,太巧了吧。这是老张有意还是无意的?
当然是有意的,如果是原来,他在八州四面重敌压迫之下,无论王画怎么勇敢,还有把握战上一战。现在收拾宗楚客的烂摊子?不要说自己,就是孙子在世,也未必会如愿以偿。顶多能将十几万大军带回来,那就不错了。老张都算好了,不要说战,就是将这十几万军队撤回来,都比爬昆仑山还要困难。
而且战到现在,朝廷损失这么严重。谁敢说撤军?
就是宫中那个女人不乐意,知道自己是有意不愿意领兵,也比前往兰州送死强。
张仁愿不愿意前去,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魏元忠,闲居在长安。原来是没有人想到他的,王画与那一个好?大宋老魏,这三个人是铁哥们。但想不到其他有本事的人,只好试试,用了快马询问老魏,才知道老魏也病了。他可是真正生病了。毕竟上了年龄,如果不是王画帮助,他想这样病死,都没有资格。
正在朝廷头痛的时候,坏消息终于接二连三而来。
先是曹岑大败的消息传来,虽然常元楷兵临盐州城下,同样损失惨重,攻下盐州城似乎是痴心妄想。然而这不是最坏的消息,默啜翻脸比翻书还快,突然撕毁了当初的协议,兵丰州六胡州。
现在的丰州与六胡州,到哪里有兵力组织起来反抗?立即下令常元楷撤兵,用八百里加急还嫌度不够,最好用两千里加急。常元楷这一撤兵,默啜的变脸,宗楚客的进退维谷,连李显也知道,对付血营这次计划失败了。
而且连适合的统帅都找不到,只好下令宗楚客将大军撤回临州,免得让王画再次包了饺子。
然而消息没有送到宗楚客手中时,再次传来一个消息,让李显差一点从龙椅上跌倒在地。
临州,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多。
但它的战略位置很重要,不但是兰州的南大门,也是控扼陇蜀的战略要地。姜维伐魏,正是因为魏人据临州,使姜维不能得志。后来王韶安抚熙河,也是以临州与洮河流域为必争之地。
为什么大战来临之前,王画对此处如些慎重,也正是这个道理。可惜这把尖刀放在宗楚客手里,他却用来削苹果了。当然,如果宗楚客利用好临州,王画也不会让他得逞的。但这次战役将会充满了无数的变数以及风险。
此时临州城中,百姓脸上有些慌乱,前方失败的消息同样也传了回来。
但在这片惶恐不安中,商贸却更加繁荣起来。
这么多士兵需要的供给,还有因为战事来临,商道隔阻,大量胡商屯积在临州城中,给临州带来了畸形的繁荣。然而仔细注意,有少数一些人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在一家酒楼上,一个瘦高个子的中年人坐在一间雅间里面。
实际上临州州城并不大,只有三四千居民。不过因为在丝绸之路上,商业却十分兴盛。
他前面坐着两个卖唱女,梳着整齐的头,正在唱着苏味道最著名的一诗《正月十五夜》: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本来歌女最喜欢唱的还是王画那种新词,朗朗上口,也比较好唱。不过自从王画到了鄯州后,再也没有歌女敢传唱王画的诗词。
这个中年人正在合着拍子,听得摇头晃脑。
现在也没有流行歌曲,就是一诗,反复地唱,比如火,火树,火树银花,银花,火树银花合,合。一小诗也能让歌女吟唱很久。
这时候一个青年走进这个雅间,背着歌女拿出一样东西,让这个中年人看了一眼。这个中年人立即让歌女退下去。
他站起来拱手行了一礼说道:“我就是庆州全真教的分坛主张跃言,请问阁下是?”
“我是张孝嵩。”
说完了两人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张孝嵩成名已久,特别是西北极地一行,在民间中成为一个神话,张跃言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青年就是张孝嵩。
同样张孝嵩也十分好奇,王画的全真教就是一个迷雾,除了少数几个人,就连朱仝都有可能不知道真正的真相。其中七大分坛主更是神秘莫测。当然他也不好询问,你是做什么的?手下到底有多少教民?王画怎么让你担任这个分坛的坛主的?
其实张跃言论与血营还有一些牵连,他的弟弟是血营战士,战死在羊肠岭。但他的家属并没有得到朝廷的抚恤,他自己反而吃了官司。还是王画将他保举出来的。后来王画想到成立一个宗教,于是想到了张跃言。
其实教派里主要骨干大多数与血营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关系。除了血营,王画也没有其他很好的人选。但正因为这种关系,才保证了他们的忠贞。全真教的展才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不过张孝嵩心中略略有些感动。王画让他与这个张坛主见面,这也是一种信任。他开门见山地问道:“现在临州是什么样的情况?”
“临州是我去年年末亲自来临州主持教务的。但有点惭愧,只有一半百姓信仰我们的教派,而且一旦起事,虽然我们暗中做了一些工作,散了一些舆论,不过到时候估计顶多有一半教民参与,就算乐观了。”
“这个营督有了心理准备,你在这么短时间,做到这地步,算是很好了。我们的住所有没有安排好?”
“张将军带了多少手下过来?”
“我带了五千人,不过只有五百人进了城。”
临州只有这么大,一旦五千人进城,无论怎么伪装,不怀疑才怪。因此只带了五百人,这就需要张跃言的配合。然后才能夺下城池,放潜在城外的地字师士兵入城。
但就是五百人,如果不安排好,呆在城里面也十分扎眼。
“如果是五百人,问题也不大,我准备了十几处房屋,但为了不引注意,必须要分开来住。而且营督运来的兵器,我也安排好了,到时候张将军需要,我立即将它们拿出来。”
张孝嵩同样抱以理解。
两个人谈妥后,张孝嵩从窗户上伸出了手势,做了一个隐晦的手势。
正在宗楚客准备起营的时候,五百名地字师士兵,扮成了各种身份,先后混进了临州城,被张跃言安排到临州城各处。然后张跃言开始忙碌起来。
夜开始深了。
忽然临州城城墙上传来一片喊杀声。
[comm]
第四十五章 宗楚客的价格
临州城并不是那么好拿下的,作为宗楚客的大后方,同时城中囤积了大量物资,宗楚客还是派了许多士兵防守的。
不过这一次主攻的将领是张孝嵩。
王画七军四旅三师将领任命稍稍有些争议,最大的争议就是哥舒翰,其次到了张孝嵩与萧嵩。他们原来在血营中就担任着重要的将领,然后被老武调离血营后更是边关重要的大员。后来因为王画,稍稍贬职,可跟随张仁愿后面再次立下大功,向世人证明了自己。就是调离,也是一方太守。
但进入八州后,却只担任了两个民兵师的领,另一个重要将领郭知运亦是如此。
不过三个人心中有数,王画在这个任命之前,专门找他们三人谈过。王画看重的不但是他们的武功,而是他们在文职上的能力,也就是说未来他们才是八州真正的一方大员。
特别是萧嵩,那可是相才,如果王画真让他们作为一个民兵师的长官,岂不是暴殄天物?但大敌将来,必须要更多的士兵参战,如何将民兵师培养出战斗力,这更需要指挥官的本事。所以三个民兵师,反而成了三个大佬率领。
虽然临州城屯了许多士兵,但没有难倒张孝嵩。
临州的刺史有些大意,虽然宗楚客在前方吃紧,他却与宗楚客一样的心思,血营的实际兵力还是严重不足的。况且除了廓州外,王画为了大义,对其他各州从来不感兴趣。
还有城中的事务,城中因为战事,囤积起来的胡商越来越多,这些胡商可不是善良之辈,一路西行几万里,经过无数割据的势力,同时也有一些不好的游牧部落与强盗时常出没,谁来保护他们?只有自己保护自己。一个比一个不弱,这么多胡商囤积起来,结果可想而知。还有各种物资的调拨。就没有想到,也没有这心思精力想到血营会来袭击临州。
一个有心,一个无心。而且是张孝嵩自己调拨的,他并没有试图拿下全城,只是将所有力量集中成一点,攻打西门。
几百名地字师的战士战斗力不强,一千多个教民战斗力更弱,但黑夜之中,不知来了多少敌人。再加上对血营的害怕,西门一会儿被打开,随着数千地字师战士进入了临州城,看到更多的血营士兵入城,终于城中所有官兵停下来抵抗。
跟后,在教友的协助下,临州城很快就恢复了秩序。但张孝嵩并没有到此结束,城外还有一千人搜索逃出城的士兵与百姓。消息暂时还不能走漏的。
宗楚客在西边也开始扎营了。
撤退了一天,他的痛苦无形中在增加。
不撤退还感觉不出来,一撤退,血营的骚扰更严重了。
因为怕王画的分兵切割与神出鬼没,宗楚客不但将军队集中在一起,就连粮草辎重都集中在一起,当然一撤退这些东西是要带走的。虽然这么多士兵,携带这些粮食辎重,并不是一件吃紧的事,而且到临州也不过只有两天的路程。如果是骑兵,有可能半天就到了。
但这样一来,无形中队伍变得臃肿起来。
队伍庞大,长达近十里地,如果不是丝绸之路宽大,有可能更长,尽管宗楚客派了许多骑兵在两旁游曳,可因为队伍的流动,出现了更多的空挡。
血营派过来骚扰的战士就象闻到血腥味的饿狼一样,看到空挡,就凶狠地扑过来。甚至有时候连游曳警卫的士兵,都敢迅地扑过来痛击。
特别是那个哥舒翰,一个人就击毙了十几名战士。
一天下来,牺牲了一千多士兵,数量不是很巨大,可是对士兵士气打击可想而知。
到了飞马川,宗楚客看到士兵无精打采的样子,只好扎营。
但这一夜,血营士兵骚扰更加猛烈,甚至有血营士兵动用了强型劲弩,这又是宗楚客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一种弓弩。就象一张大床一样,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泽。
不但这张弩的样子奇怪,而且居然动用了三个身体魁梧的大汉用脚踩才能拉动。
然后就看到这十来张弓弩被慢慢地张开,十几道火光在夜空中亮了起来。这一回可不是弓箭了,火光一直在空中象流星一样飞舞,一下子飞入大营的中间。距离几乎达到了三百多步!
然后十几点火花从大营中间腾空而起。
这样一来,宗楚客有意将栅栏外围延伸的策略就失去了作用,他只好派骑兵出去撵。
夜晚派出出去撵,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借着夜色的掩护,血营这种战术挥到了极致。出去了五千骑兵,只有三千骑兵丢盔卸甲地被杀了回来。并且厮杀的地方离大营并不远。
这一次是王画亲自前来,他还刻意做了一番动援,说到朝廷的无耻,以及康达布的无辜被杀。
说完了,大声问道:“各位兄弟,我们为了大唐的尊严,与吐蕃人浴血奋战,为什么朝廷居然与吐蕃突厥人勾结,对我们里外夹攻?残杀我们的兄弟,迫害我们的百姓?两国交兵,都不斩来使,为什么我善意地写了一封信,却让宗楚客将我们的使者斩杀?难道我们八州百姓当真是低人一等?我们眼下正是春耕,马上就有了一个好日子,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兵?为什么不让我们的父母,不让我们的亲人过一个幸福的生活?你们来告诉我,这些年是谁在替朝廷挡御了强敌?在战场上,是谁最勇敢?各位兄弟,为了自己,为了亲人,为了朝廷带给我们的仇恨与耻辱,用你们手中的武器来证明吧!”
一番话将士兵鼓动得热血沸腾。
他们一边厮杀,一边嘴里出怒吼,就象一头头野兽一样。
隔着栅栏,十几万士兵看得胆战心惊,宗楚客又看到夜色里有更多的血营士兵在远处跑动,居然都不敢派兵出来营救。
最后南宫正疲惫不堪逃回大营,宗楚客无奈只好下了一条命令,多准备一些扑火的工具,准备救火。
宗楚客不出兵,更好办,再次搬来三十几台床子弩。这也是刚刚送到八州的。王画对劲弩不是很感冒。弩比弓射程远,射力大,但有一条,笨重。床子弩被誉为冷兵器时重炮,但更加笨重。所以当明朝火器繁荣时,劲弩渐渐消失。反而是弓却没有淘汰,这与骑兵的兵种一样,最方便最简洁的也是最实用的。
不过这次围攻,也对王画提了一个醒,攻与防是互换的,进攻同时,也必须注意自家的防守。于是抢制出来一批劲弩,包括这种床子弩。这一夜宗楚客大营中再一次没有多少士兵能睡上一两个时辰,都在忙着扑火了。
不是手下众多,让宗楚客有了一份安全感,他都想连夜突围,逃向临州。
第二天宗楚客带着一群士气低落的士兵继续狼狈地向东逃窜。如果不是临州马上就要到了,有可能现在士兵自己不战而溃。
王画带着军队在后面跟随着。
这一次他带了天权军、天矶军、天枢军以及所有四旅战士。不过经过这么多天苦战,四万七千多士兵减员到了四万人。但这四万人都是经过数次血战,大浪淘沙淘下来的精兵,又挟带大胜的士气。
就是这时候出击,也足以将宗楚客的士兵击败。
但王画没有,继续骚扰,让宗楚客的军队疲惫到了极点,然后到达临州,看到临州失守,他们失去所有后路时,才果断出击。
除了这四万正规军队,还有一万五千名民兵,他们将在分成若干小队,狙击逃跑的敌人。
可是这一战到此并没有结束,默啜在北方的危害,王画要亲自去会会这个老朋友。
与唐朝打,是自家内哄,是家务事,但打开门来,还是一家人。王画不可能坐视丰宥等州百姓遭到默啜的掳掠的。还有默啜这一次前来,本身对血营就图谋不诡,为什么要屯兵银州。不是有意做做样子给唐朝看,然后乘血营与唐朝开战,掳掠唐朝的后方。
他的本意就是将大军囤积到这里。如果血营战败,或处于下风危险的时候,他立即兵推倒银灵二州,相信那时候他同样得到最大的好处。毕竟灵州是八州的重心。
事实他虽然没有出什么狠手,可因为他屯兵银州城外,王画不得不分去了一万五千名正规军防守。这给本来兵力十分掣肘的血营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也就是说没有出兵,就替宗楚客他们变相减员一万五千名正规血营战士。
而且他十分狡猾,看到形势不妙,立即出兵丰州,一兵未损,依然还是得到了大量好处。
小算盘打得很好。
有了这只老狐狸在一边伺测,就是以后王画出兵吐蕃时,有可能都会构成严重的危胁。
因此从大义上,要兵。从八州将来上,也要兵,给这只老狐狸一个沉痛的教训,让他以后打主意时思量思量。
还有悉诺逻这个麻烦,王画也要解决。手中军队一分,又再次出现兵力不足的情况。那么八州的防御只好交给这数万民兵防守了。这就要几万民兵迅成长起来,那怕站在一边观看,以后轮到他们自己作战时,也有一个心理准备。
一路向着东南方向前进,宗楚客的损失在不停地增加。
就连中午吃饭时,宗楚客也没有让士兵做饭,而是让他们啃着干粮继续前进。
但这时候离临州城更近了,士兵都加快了步伐,终于在没有到黄昏的时候,大军来到临州城下。
可是看到了城门紧闭,宗楚客也没有想起来,认为是血营尾随而来,临州官兵害怕,将城门关上的。他派了张公行带着几十名手下去叫城。
但张公行还没有喊话,城头上忽然射下来一大批弓箭,张公行一句话还没有说,与他的手下就被射死在城门下面。
宗楚客刚要跳脚,城头上挂出两面大旗,颜色鲜红夺目,正是血营的血旗。
宗楚客傻眼了,临州城一失,自己这十几万人一条退路也没有了。
他在犯傻,刘景仁也不同他商议了,直接代替了宗楚客号施令,喝道:“立即列阵。”
可这时候所有士兵与宗楚客一样,都傻眼了,只有少数几人在开始准备。
就在这时候,后面一面大旗扬起,马蹄声如雷鸣般滚滚而来,随后扬起了一股股的灰尘。
哥舒翰的天枢军第一个杀进来。七千几百名天枢军战士分成三条尖锥,中间一个最大的尖锥是哥舒翰率领的,他也在锥子的最前面。旁边还有两条小尖锥,是由拓跋焘与唐克群率领的。奎子山一战,拓跋焘终于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走入血营的重要将士行列。
三个锥头就象三条血浪一样,迅蔓延过来。
也有士兵进行了反抗,拿起了手中的弓箭射击,这一波反抗也射毙了近百个天枢军士卒。可是血浪的度不减反增,三个箭头立即扑入大军中间,掀起了一片片血雨腥风。
宗楚客手下立即慌乱起来。
然而这仅是一个开始,一声暴喝,李楷洛与刘统的朱雀旅、白虎旅从两翼再次形成两个尖锥凿了过来。
他们的责任不是击垮,而是打穿,凿穿宗楚客大军的防线,让这十几万军队阵列散乱。因此这三支队伍行进度很快。
就在还有士兵反抗的时候,外面再次出现了两个矩形阵。
萧嵩与郭虔瓘带着天权军与天矶军,以一种稳重的步伐,冲进了宗楚客的大军中间。本来就让哥舒翰他们狠狠的冲击,阵型混乱,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几乎没有费软灰之力,两支军队冲了进去。
但这时候阵型再次一变,变成了两个圆球,这两个巨大的圆球不停地流动着,外面的士兵随着流动,渐渐卷入里面,里面的士兵渐渐卷入外面,然而周而复始,这有效地保证了交战的士兵有时间恢复体力与喘息一会,等于外围作战的士兵永远是生力军一样。
两个圆球阵就象是一个肉浆机,随着它的转动,溅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血与肉,人头与四肢不停地在半空中滚动,落到地上,血花同样一朵朵地开放。
这时候哥舒翰他们也杀出了大军,再次拨马调头,几个锥头反过来狠狠地凿了下去。
十几万唐兵终于崩溃了。
就连刘景仁也开始崩溃了。
他也领过军,也作过战,可就没有看过这样凶狠的对手。以前认为王画两次大败吐蕃人,是靠阴谋诡计取得的。到现在才知道,如果没有一支强悍的军队,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没有人去执行!
这时候,再次从外围杀过来两支军队,公孙云的青龙旅与王晙的玄武旅。
看到又有两支部队出现,这使所有士兵心理都产生了崩溃。就连刘景仁都在想,王画到底出动了多少部队。
是还有部队,可围在四周,准备张网捉拿逃兵的。虽然经过一些磨练,这种不见日月的战场之上,王画还不想民兵参加进去,有可能造成无谓的牺牲。
这时候王画才姗姗来迟,他带着几百个亲卫,打着大旗,上面一个“画”。
看到这面大旗,十几万军队就象看到一个洪荒怪兽一样,全部开始逃跑起来。
这时候王画才开始喊话,逃跑者杀,反抗者杀。投降不死,原地抱头,放下武器,等候处理。
王画喊过后,几万血营士兵跟着齐喊。
就一声,无数士兵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开始投降。
王画又喊道:“献上宗楚客的人头,奖赏半文钱,活捉宗楚客者,奖赏一文钱。”
这个价格让血营正在交战的士兵全部哄笑起来。
不过所有人知道这是王画刻意羞侮宗楚客价值一文不值的。真要将他杀死或者活捉,肯定不会只有半文钱与一文钱的奖赏。
笑完后,所有血营士兵再次喊了一遍。
实际上现在的会战已经进入扫尾阶段,只是捉拿与击毙的逃兵而己。
不过宗楚客很狡猾,看到两个矩形阵变成了两个圆球阵在绞杀时,立即将自己的官服脱下,换成了一个普能士兵的盔甲,带着亲卫向南边洮河方向逃去。
然而逃了没有多远,就看到前面出现了一大群士兵。这些正是围剿的二师民兵,不过现在逃兵哪里分得清是民兵还是正规军。有的向其他方向逃去,有的干脆跪下来,用头抱头投降。
宗楚客见势不妙,带人想向其他方向继续逃跑。可扭头一看,身边十几名亲卫,一个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要干什么?”宗楚客脸上汗水下来了。
十几名亲卫也没有说话,扑过来,将宗楚客架了起来。王画不是喊过话嘛?活捉一文钱,证明活捉的奖赏比击毙的奖赏会丰厚一点。当真一文钱?宗楚客自己也不会相信。
不但宗楚客,同时间,刘景仁与薛思简都让自己手下盯上了。然后不约而同地,这些平日最贴心的亲卫,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
[comm]
第四十六章 大锤,好大的锤
三个俏丽的女子正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她们在交流手中的刺绣。
6二狗蹲在门口苦着脸,李红、沐孜李与王涵三人在大洋洲强行押着他,上了海船。
这种思念的心情他能理解,可现在怎么到达八州?
不是怕八州危胁,对王画6二狗简直就当作神一样在崇拜,他可不会认为王画有什么危险。只要王画不孤身犯险就行。主要是如何到达?
最后只想出了一个主意,从6地是不行了,太显眼。如果让朝廷察觉,肯定拿她们三个做人质威胁王画。事实张九龄与严挺之被朝廷严密监视起来,限制他们严禁离开京城一步。
不过李显心中也顾虑重重,只是限制行动,并没有做进一步的行动,连他们的官职都没有贬去。
最后决定从水路,毕竟水路盘查起来要松懈得多,然后溯江而上,一直到达益州,从益州进入八州距离就很近了。
李白在《蜀道难》中穷极诗人的想像,实际这是错误的。蜀地在古代是中国的重要产粮地区,怎可以难于上青天呢?单长安通达全国十二条主干道就有数条通往益州的。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从出散关到梁州南下达益州,也是刘邦北归的故道。还有骆谷关出子午关的道路,也是唐僧入蜀求法的道路。还有一条由褒水南入汉水,斜水北入渭水,循这两水而行的道路称为褒斜道入蜀。但后面这条道路唐朝人用得很少。
然而这一行同样不能大意,不但朝廷会感兴趣,就连吐蕃人都能感兴趣,某些地区离吐蕃统辖范围并不远。
最后6二狗无奈之下,只好说:“三位娘子,如你们真要想去西北,一定要听我安排。”
然后将她们三个人关了起来,不是真关,而是让她们少出来走动,防止消息泄露。
不过为了见到情郎,三个女子只好忍受了。
整天坐在船艘里不能出来,时间长了也乏味,好在三个成群,三个作伴,整天写写字,作作诗画,或者弹弹琴,绣一下刺绣,时光也打过来。
但6二狗他们这一行前来并不是为了带三个女子到西北的。真正领队的是萧亚轩,宋问留在大洋洲处处理政务,没有办法前来了。
他们前来是江南各州的。
比王画想的时候要早。
因为现在王画叛出朝廷,肆无忌惮,所以让各个交好的家族为他帮助百姓迁往大洋洲。而且为了吸引更多的百姓前去,王画开始向大洋洲的百姓放铜币。这也是早迟要生的事,现在搬迁过去的百姓大多是苦哈哈的,吃了早上没有晚上的,好管理,只要提供他们足够的衣食住行,就进入小康年代了。
但这种管理制度是不会长久的,一旦安定下来,数年过后,人心是没有足意的。因此还得要制度化,好在大洋洲本身又找到了两个铜矿。于是用了纸币与铜币作为货币流通工具,可就是大洋洲,百姓还是喜欢用铜币,对纸币始终也不大放心。
这个要有一个适应期,王画也没有急行推行什么政策,让百姓立即接受。
这些百姓手中有了钱,在中原还有一个亲朋好友,于是惦念着这些人,原来王画怕朝廷知道,强行隔绝了相互的联系。现在无所谓了,让他们写信或者带钱给中原的亲人们,然后通过一些渠道,送到这些人手中。
这引起了更大的轰动。
于是去年一年,逃到大洋洲的百姓再次增加了二十多万。这样一来,在吕宋群岛上与大洋洲唐朝百姓达到六十万出头。
不过这些大家族根底还是在唐朝的,王画肆无忌惮,他们不敢肆无忌惮,行事很小心谨慎,加上疏通的对象不是太原王家,而是变成了几十个家族。朝廷还真没有在意,他们的在意,也只是八州那一块弹丸之地,成了一根喉咙里的刺。
还有一个机遇,到朝廷疏忽了,因为王画的指使,大量殖民地变向地被开垦出来,需要百姓去开耕去管理。朝廷也不希望人口流动到外国,可正因为这些殖民地的开垦,为唐朝带来了巨大的关税。结果只能使朝廷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得过份,等于变向支持。
另外一个原因,王画迁移的居民不是以正常居民为主,是逃户与贫困无依的百姓为主,这些百姓是弱势群体,政府很少关注。大多数人都不在户部的户籍上,人数带出去不少,可户部户籍上却几乎没有变化。
最后一个原因,就是对大洋洲的不熟悉,王画是画了大洋洲地形图,可没有画出航海图,有航海能力的家族,也不会招惹王画,就是对王画敌视,在海洋上无论是韦家或者其他什么家,都远不是王画的对手。所以对大洋洲十分陌生。
在他们想法中,认为王画开柘大洋洲,是为了聚敛财富的,比如开矿种粮食。这些百姓就象唐朝大家族对部曲一样,将他们当作奴隶的。用土著人与用唐朝百姓,还不如土著人管用。
王画迁移百姓,多少知道一点,但认为有可能是迁移教民中一些重要人员替王画管理的。这些人迁得越多越好。
结果,几十万人在朝廷官员注视下,不知不觉地迁移走了。
有了大量唐人,充塞进去,就可以扩大百姓与奴隶数量。但这么几年的掳掠,大洋洲的原土著人与南洋各岛的土著人都大幅度减少了。而南方各处,都划分成各大家族的势力范围。
所以众人将眼光再次集中到倭国身上,可是倭国经过这几年的掳掠,向唐朝讨个说法也没有讨到,也开始加重了防御工事。所以萧亚轩带着两万战士,以及六百多艘战船,集中到倭国沿岸,物资都没有什么值得看重的。倭国除了产一些白银外,还真没有其他的物资。主要就是百姓。
这时候倭国还是很落后的,面对两万武装到牙齿的大洋洲士兵,被打得苦不堪言。
接到了王画的通知后,萧亚轩立即改变策略,大洋洲的一切,最终是为王画服务的。一切还以王画为重心。于是立即扯帆,调头西上,进入吴淞口。正好碰到6二狗一行。
这时候的萧亚轩也不是刚刚被王画救下的萧亚轩,经过这几年的变化,管理了无数百姓与奴隶,开始无形中身上洋溢着那种上位者的尊严。可对妹妹的胡闹,萧亚轩无可奈何。
另两个女子,无论是沐孜李,还是王涵更是不敢吭声。
最后只好将6二狗喊来,让他一路护送,如果出了一点事,她们三人少了一根头,我就拿你试问。
6二狗很是无语,好歹我也是三朝元老吧,另外还是王画的记名徒弟。但人家确实有本事,大洋洲这些年就是他与宋问二人打理的。没有他们两个人,大洋洲早就乱了。而且人家还是王画的大舅爷子,自己还矮了一辈份。
只好郁闷万分地答应。
但是自己的亲人,萧亚轩安排了最好的水手与最好的内河船只,到了长江后,要立即转上河船,所以这个船只质量一定要牢靠。同时派出了许多护卫,化作了各种身份在暗中保护着这三位女子。
只是李红与沐孜李有时候也惆怅万分,因为她们前来,只好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了王画母亲抚养。想带也带不走,这两个孩子不是她们的,是大洋洲所有百姓的,是他们的少主人。有了这两个孩子,大洋洲就有了主心骨。
所有二人一方面因为马上就要见到王画感到开心,一方面时常担心自己孩子在大洋洲过得好不好。可怜天下父母心,这种心情在所难免。
八百艘战船,除了一百艘押运了大量奴隶驶向大洋洲,七百艘战船浩浩荡荡地驶进了长江。
萧亚轩再次攀上了6二狗的战船,与6二狗仔细的叮咛,然后与李红她们又做了吩咐。
借着夜色的掩护,使她们登上找来的河船,吨位也不大,不然到不了益州。大约一百来吨,除了这艘船只外,还有其他几艘船只,与这艘主船分开,可离得不远,隐隐地分散在两侧做着保护。
千叮咛万嘱咐,才让这艘河船扬帆出。
萧亚轩这才下令开始做准备。
第一站就是苏州,苏州地区是在长江边上,但苏州城不是在长江边,它倚靠着太湖,因此,只好从东江进入太湖,直接到达苏州的背后。另外还有一条道路,从苏州河可以到达苏州城下,不过这一条路径因为河面细窄,还有许多城镇,以及矮小的桥梁,显然是不现实的。
这么大的船队,前面一进入长江,就被人现了。而且都知道现在朝廷为了对付王画,居然都与吐蕃、突厥人联手,船队不用说,也只有王画手中有这些大船舶与这么大规模的船队。这些船队到了长江想做什么?
整个江南震动。
船队在长江口拐了一个弯,进入了东江,也就是后来的黄浦江。再进入太湖,从太湖上转到了大运河。江南什么都好,但最好的就是河流水很深,不会因为船只大搁浅。况且也不是满载而来。一帆风顺地来到苏州城下。
看到船队顺着大运河直奔苏州,苏州刺史立即写奏折给朝廷,同时派人组织防御。
船队来到苏州城下,在长江里还感觉不出来,到了大运河,才让人震惊。七百艘船舶一字排开,几乎从苏州城外,一直排到太湖口。
苏州刺史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苏州城墙高大坚固,对方也只是一群水军,所以立即派出有限的兵力防守城墙。
这种想法是错了,虽然是水军,可这些年,镇压大洋洲上反抗的奴隶,与不停的掳掠,除了骑术稍弱一点,这些人的战斗力却不能轻视的。
而且前来,萧亚轩也做了许多准备。
不是王画穷兵黩武,这个年头说到底,还是谁的拳头大谁狠,就是到后世亦是如此,老美拳头大,所以能到你海面上游曳,能对你指手划脚,但你对人家说话就必须注意分寸。没有办法。
一切技术,还是以军事为第一服务对象,然后再将它转换成生产力。
为了海战,还有其他的一些特定因素,研出一些奇特的武器。
看到城头上警戒了,萧亚轩也不着急,他开始下令前面六七艘船只安装一样东西。这是借着船只的主桅做臂距,在主桅中间安上一个长长粗钢轨。因为主桅高达十几米,这使得钢轨一侧长达四十多米,在钢轨的末端有一个大锤子,这可是一个很大的锤子,重达七百多斤,后世的斤,现在的重量达到近两千斤。
六七艘船驶向城墙下面抛起锚,士兵开始操作这根巨型铁锤,不是很吃力,利用了杠杆原理,但省了力就增加了杠距,操作有些慢,其他士兵利用盾牌掩护。现在也进入了城墙上弓箭的射击范围。
其他船上的士兵开始下了战船,拿着攻城的器械,向城墙边靠拢。
虽然因为城墙上的反击,即使有盾牌掩护,还有几个士兵被弓箭射中,倒了下去。
但这时候,钢轨被提到近三十米的高空中,利用后面的短轨,调整好方向与目标,松开轨距。这个特大号的铁锤狠狠地落了下去。
看到那六七个奇大无比的铁锤落下来,城头上有的士兵因为害怕,直接跑城墙了。不过不是往6上跳,是往水里跳,没有摔死什么人。同样也没有砸死什么人,只有一个士兵因为害怕,双腿软,没有来得及逃跑,一锤子落在头顶上,直接成了肉酱。但铁锤不是为了杀伤使用的,这是用来砸城墙的。
本来这个重量巨大,再加上从高空中落下来,巨大的冲力,使城墙都差一点摇晃起来。一个铁锤落在城垛口上,这一片垛口立即就象冰雪融化,纷纷瓦解。
苏州刺史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大家愣的时候,铁锤再次被提了起来。几十锤下去,靠近运河这段城墙终于承受不了这个冲力,一块地方轰塌下来。
萧亚轩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城墙倒塌并不是致命的,有的攻防战中,城墙也经常被撞木撞倒,象张巡守雎阳,城墙还不知道被撞倒多少次。
可关健这是江南,物产丰富,百姓富足。一富了,百姓也就没有人闹事了。这里于是成了唐朝最安宁的地区,本身就没有多少驻军,倒多有一些衙役,维持着社会秩序。
这些衙役会不会用性命强性将这一段倒塌的城墙堵上去?
苏州城眨眼之间,就被萧亚轩拿了下来。
但萧亚轩并没有掳掠,各大家族与王画多有来往,不能掳。平民百姓,更加不能掳。但官府的物资萧亚轩不客气了。也不算掳掠,派人监督着,除了补充少数一些供给外,全部放给了唐朝百姓了。
说句实话,现在大洋洲真不缺少什么物资。倒是西北缺少物资,只是朝廷不让王画从大洋洲运送过去。
还有就是官员,连同家属一齐掳上船去,好的官员带到大洋洲。大洋洲正缺少管理形政的人才,尽管王画刻意培养了一批,但还有不少不足之处。至于品性不好的官员,直接往大运河里面一丢,省得浪费粮食。
当然一些重要昂贵的物资留了下来,比如武器、金银或者最上等的丝绸、茶叶等等。
苏州解决了,船队再次扬帆启航,奔向常州。
常州城提前得知了消息,比苏州准备更充足。常州刺史从四面八方调来了数千守城的士兵,同时准备了大量的守城器械,甚至砍来许多树木,防守那种让人郁闷不解的大铁锤夯砸之下,将城墙砸塌时,用树木做临时的栅栏重新组织反抗的。而且还拿出重金对士兵做奖励,鼓励他们在防御时勇敢一点。
船队就在他忙碌中迅到来。
与苏州不同,常州很长的一片城墙就是沿着大运河建设的。
这一回不是六七个大铁锤了,而是六七十个大铁锤。其实设计这个武器,是对付倭人一些靠河海边的城市的。没有想到在江南也派上用场。但也只有这六十个大铁锤,否则场面更加壮观。
一锤锤夯下去,夯得常州刺史小心肝都提到嗓子眼里面。
然而这一回不但是铁锤夯,还有一样东西,萧亚轩派人用喇叭喊,请城墙后面居民立即疏散,不然后果自己负责。然后在船上将投石机组合起来,将一个个点燃的炸药包投向城中或城墙上。
还没有进攻,城墙上的守军自动跪在地上投降。
常州再次失守,然后船队启航,向润州出。
邸报立即传到了朝廷,大臣们全部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以前王画一直在八州算是安份守己,让李显都忘记他还有一支更重要的力量在远方。现在王画兵江南,难道真想谋反?
老虎不威,以为是山猫,可老虎威了,一个个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个可怕的消息传来,还不算震惊。再次一个消息传了过来,王画悄无声息攻下临州城,导致宗楚客十万几大军在临州城下全军覆没。真正的全军覆没,除了几百名战士逃了出来,其他的人要么被击毙,要么被俘获,连宗楚客、薛思简与刘景仁本人都被王画生擒活捉了。
这一波冲击还没有平息,再次传出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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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好戏要连台(上)
常元楷此时还不知道默啜正在抄他的大后方。实际上这一战略安排很不合理,就是与默啜联手,总得要留下一部分兵力驻守,这样默啜反而有了忌惮,有可能还会真心与宗常二人联手,破掉灵银二州。
就象王画与郭元振同样在打默契战,可王画一直在会州驻守着兵力。如果不驻守兵力,郭元振同样也有可能夺下会州,切去八州联系,置王画于死地,向朝廷献好。
两个人毕竟还是军事上的弱鸟,也许他们在朝堂上阴谋诡计过王画,可在军事上这种诡计什么也用不上了。宗楚客是恨不能自己与常元楷二人将全大唐的大军集中起来,对王画雷霆一击,至于那对唐朝产生什么后果,估计他有可能想都不会去想。
常元楷是想自己来到朔方后,与突厥人无怨无仇,相反,默啜多次被王画羞侮,又有了一条盟约,所以放心大胆地领着所有大军前来盐州,将王画击败,巴结宗楚客,巴结韦氏,升官财。
但是不是如此?
就象韦氏与韦家给了王画严重的羞侮,王画就不顾血营不顾八州,带兵深入,直袭长安洛阳,将韦家捣毁?将韦氏生擒活捉?
默啜同样如此,无论与王画恩怨有多重,他考虑的是国家与士兵的利益,与这个恩怨有屁的关系。
这次失误直接导致了常元楷的不归路。
常元楷重新扎好大营,天都开始亮了。
四周66续续地有一些逃跑的士兵重新归营,不过数量很少,让常元楷感到252554167737心里面冰冰凉的。五万多人与四万人中间有很大区别的,与七万多人中间区别更大。
曹岑已经战死,没有办法责怪。但李威还活了下来。
他将李威喊到面前,呵斥道:“为什么不派斥候?为什么不派士兵警卫?”
李威本来想说,我已经派了士兵在值夜,只是敌人来得更快,没有时间组织起来应战。不过也知道这不是理由,主要还是自己大意,认为周围再没有了血营其他的士兵,没有派斥候外出打探,只想一心急切立功,将碉堡催毁,兵临盐州城下,但这样一来,反而连累着士兵体力消耗严重。不然这一夜也不可能败得这么凄惨。
因此,耸拉着脑袋说道:“属下知道错了,请允许总管让属下带兵攻克盐州,戴罪立功。”
“攻克盐州,你以为盐州是纸糊的?”常元楷气苦地说道。
现在自己士兵数量严重损耗,可对方人数不知道,但最少是一万多人,挟着大胜之势,还有城墙之险,再想进攻,十分困难。不过他对李威想出那个破解碉堡的方法显然产生了兴趣,不管攻不攻盐州,这两三圈碉堡想办法要将它拨除。
继续堆山砸碉堡,但这一回,张守珪已经撤底地放弃了这个碉堡。押着俘虏走到城中,搂着封常清的胳膊肘儿,就连看他的斜眼,都十分地亲切。
这一战中,封常清同样十分耀眼,以五千还不是最精锐的士兵,守卫盐州,面对九万大军,不但没有将战火蔓延到盐州城一步,反而给了对方重创。而且自己居然没有折损几个手下。
打得很漂亮,好歹也是自己的手下,还经过自己的调教,张守珪感觉到连自己脸上也有光彩。
到了城中,再次将俘虏押向灵州,还写了两封信分别给了王画与朱仝,盐州的事莫要挂念了,对方八万人只剩一半人,自己有一万多士兵,士气不如自己士兵的士气高昂,战斗力更不如自己的手下,如果守不住盐州,不如用砖头将自己拍死得了。
但下午朱仝却派了使者,命他立即赶往灵州。
张守珪将盐州防务交给了封常清,用他得意洋洋的话来说:“对这个常总管,有俺这个徒弟对付,足足有余。”
很有些无耻,但也能算是小半个徒弟,毕竟封常清现在年龄尚小,没有张守珪的调教,也没有今天封常清的成长。
张守珪夸过了,再次无耻地将担子一交,还有不少事,不但要防御,还有,要分出一些兵力,与灵州协防。封常清忙里忙外,他却得意地哼着小曲子,离开了盐州。
一路上,盐灵两州的境内情况不大好,因为暂时迁移过来许多百姓,到处都是拥挤的帐蓬。不过好在去年提前准备了大量的粮食,每天派专人向百姓放粮食,没有引起太多的混乱。
张守珪看到这里,心情有些沉重,造成这种情况主要是朝廷的责任。
灵州北部迁移的百姓不是很多,主要是银州四县迁移过来的。进了灵州城,更是有些混乱,虽然说王画派了许多人管理,放粮食,可因为存在各个种族,有些种族本身就有矛盾。大事情没有,小事情不断,朱仝以及手下一批文职官员,每天为处理这些小冲突忙得焦头烂额。但又不能不处理,如果不处理,积累起来,那就不是小冲突。
但这一天朱仝丢下了手里面所有的事务,召开了一次会议,除了张守珪外,还有乌可利与孔黑子,这是银灵盐三州现在军政所有大佬。
朱仝拿出地图放在桌子上,说道:“孔将军,乌可将军,张将军,因为默啜改变了策略,我们也要改变策略。说到这里,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一次王画的计划,他同样很不赞成。
在接到朱仝的消息时,王画正要准备进行第二次兰州大会战。会战的难度比他想像的要低,虽然没有进行,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失败,王画同样也要找砖头将自己拍死。
为了阻止默啜的侵略,在兰州会战后,他将分兵亲自北上。
如果王画不出手,现在朔方数州真正成了不设防的城市,那将是一场天大的灾难。
不过在这之前,要朱仝做一些安排,第一个安排就是派出斥候,监视突厥军队。第二个要求,也是朱仝十分同意的,一旦常元楷撤兵,将常元楷这支部队吃掉。
现在吃常元楷这支部队已经变得很容易了,他的兵力折损了一半,士兵士气低落。但因为默啜的撤离,摇光军、开阳军与玉衡军三军全部能派上用场。特别是摇光军,号称血营第二军,可这一战中忍辱负重,窝囊地躲在城中,忍到现在,爆起来战斗力会十分可观。
三军在这一战中牺牲都不大,虽然人数上依然居于劣势,可就是正面作战,综合战斗力也居于上风。
常元楷这支军队,血营痛恨不止,如果突厥人入侵还好说一点,自家人居然勾结外人,向八州入侵。这是血营战士都不能忍受的。
但王画吃掉这支部队,有他的想法。朝廷非得将它打痛了,或者朝廷以后不顾国家后果,不顾百姓安危,全国征兵,征召一个九十万一百万士兵过来对付血营。试问李显有没有这样的魄力?
还有最关健的一条,默啜太狡猾了,而常元楷的智商明显差了一大截。就是自己放过他,咱们联手抗敌。默啜来个反间计,我现在将掳获的百姓与财产一起重新归还给你们唐朝。咱们还是联手对付王画,常元楷十有**会同意。到时候三军有可能腹背受敌,被他们活活吃掉。
两者想法中理由不同,结果王画与朱仝不谋而合。
但对付突厥人,朱仝有些不同意,国家都这样对付王画与血营,王画又何必顾忌国家,唐朝百姓多了海去,几千万人,能救得了吗?依朱仝意思让默啜掳获,掳得越多,这一次朝廷丢的脸面越大,得到的教训越多,看他们下一次还不敢不敢引狼入室?
而且这一次默啜翻脸比翻书还快,对朝廷是一个噩耗,对血营却是一个好消息。
可一旦王画对付突厥人,本来这一次无论怎么安排,牺牲损耗十分巨大,然后南边的悉诺逻还没有解决。再对付突厥人,损耗可以想像。到时候血营同样也会舔自己的伤口,不得不作长时间的修养,才能恢复元气。
但王画一心要这么做,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朱仝只好听令。
至于常元楷,现在没有默啜的分心,血营有n种方法将他拍死,朱仝放到了后面,而继续商议对付默啜的事。战术修养,默啜胜过常元楷十倍,士兵数量同样达到惊人的七万人,而且七万人是百战之师。十分让人头痛。
王画在快报中提供了一个主意,不过他现在没有精力却想细节,交给了朱仝。
朱仝听到这个主意,虽然知道主意是不错,可同样细节方面很让人为难,于是顺便乘三个将领在此处,将这个主意说出来。他指着南河套一带数州说道:“各位,这里出产什么?有什么值得默啜想得到的?”
孔黑子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牛马羊牲畜,还有百姓。”
其实这一带还有粮食与棉花以及其他的一些特产,不过主要还是百姓与牲畜。牲畜本身就有许多游牧民族在这里放牧,从阴山南麓到绥州一带,存在大量牧区,还有朝廷的少量马场。
但总的来说,这一带与中原相比,是一个贫困地区。物产除了牲畜外十分地贫瘠,要么就有各州县存放的一些粮草与武器,这也是默啜想要的,可让常元楷带了大量前来盐州,默啜如果想掳掠这些物资,所获将会十分地不丰。所以孔黑子说了百姓。
本来因为几座新城的建设,成了一个防御体系,突厥人南下顾忌重重。现在唐朝主动为他们敞开大门,让他们进来,朔方军队几乎被常元楷抽空,为突厥人掳获百姓提供了便利的条件。以前突厥也多次南下,一度攻到太原城,可结果不一样的,因为朔方有军队驻扎,默啜怕被唐朝缠上,所掳获的百姓数量并不大。可这一次大大的不同。
有百姓可以增加突厥人口,还有奴隶封赏将士与有功之臣,最主要这一带还有许多投诚过来的突厥人,有的过得好,有的过得不好,多次生一些小型的叛乱,想重新回归突厥。这些人也是默啜最想得到的。
“不错,正是百姓,”朱仝才将王画计划说了出来。
张守珪等朱仝前面一说完,就立即说道:“战士好找,可老人,孩子,女人怎么办?”
“所以我才喊你们一起商议,”朱仝苦笑了一下,计划是好计划,关健时候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可老人孩子女人怎么办?没有他们就不能形成一个部落,骗别人好骗,能骗得了默啜。
就是士兵愿意请他们家的亲人前来帮助,但到了实地,有可能突厥人会残杀不方便携带的老幼,奸yin妇女,到时候又怎么办?千万不要说不要老人,不要孩子,不要妇女,要可以,不能有年青的妇女,全是中年丑妇,可这样还是一个部落么?
不但这些人要,还全部要,一个完整庞大的部族,上到白苍苍的高龄老者,下到刚出生的孩儿,中到风华正貌的少女,都得要有。虽然可以刻意减少比例,但有一个最低限度,否则同样会引人怀疑。那一个士兵舍得他们的亲人让突厥人残杀,让他们的妻女为突厥人yin掠?这才是最头痛的问题。
几个人很为难,张守珪这时候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不如将封常清带来。虽然人小,可人小鬼大,花花肠子可不少。
这时候天渐渐黑了下来,常元楷下令收兵,盐州城外只剩下几座孤零零的碉堡。实际上毁不毁掉这些碉堡,对常元楷的意义不大,他这样做全是泄愤的。现在兵力损耗严重,他同样不想将有限的兵力投放到损耗更大的攻城战中。
回到了大营,写了两封信,一封信写给宗楚客的,将大致经过说了一遍,损失很重,但让我拖住了大量的血营士兵。轮到你进攻吧。一封是写给默啜的,现在血营北方大军让我拖在盐州城了。你乘着灵州与银州兵力空虚时,及时动进攻吧。
还在想着好事情!
信写完了,分出士兵巡逻,然后派出斥候到远处监视。昨天夜里的事情常元楷可不想再生一次。然后才让士兵休息,不然士兵体力损耗都非常大,遇到突况,这种疲劳,同样很致命。
就连他自己也因为这两天一夜没有怎么合眼,也要休息。
就在这时候,一个斥候被带进了他的大营,好不容易才从丰州摸到前线,找到常元楷的。将情况一汇报,常元楷一听全身冰冷。过了好一会儿,才揪住这个斥候的衣领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启禀大总管,小的句句都是实言,不但他们攻入丰州、胜州,连使君都被他们抓了起来,妻女还被他们在大街上公开凌侮。其他官员也没有几人能够逃出来。小的在南来的路上还看到突厥人在渡黄河,准备进攻九胡州,有可能还会进攻夏州、绥州、麟州与九胡州。”
常元楷一听脑袋就象炸开似的。
难怪王画曾经说过,这些游牧民族就象一群永远喂不饱的饿狼一样。这简直比狼还要凶狠狡猾。
可现在怎么办?他一脸死灰,无论这一次危机怎么渡过去,朝廷都有可能寻找一个替死鬼,自己毫无疑问,就是这个替死鬼之一。
如果自己率领大军,攻下盐州灵州,还可以将功恕罪,但攻是没有攻下一块地盘,反而损失折将,再加上这一次的失误,未来只有死路一条。
坐在床上,呆坐了半天,最后才将李威与论弓仁等将领喊来商议。
论弓仁没有说话,其实他与王画并没有私交,只是在一块喝了一会儿酒,对王画攻打吐蕃,他同样心情复杂。对吐蕃皇室,他没有好感,可看到那么多吐蕃人被王画击毙,他心中也开心不起来。
最不快的是常元楷对他的有意冷落。
坐在哪里听着这些消息,心中却十分地痛快,心想,你也有今天。
倒是李威与骨咄有些急切,这一次大败有李威的重要因素,常元楷倒霉,他同样也好不了。骨咄是因为他的亲人全部在九胡州。
他是胡人,心直嘴快,直接说道:“大总管,现在我们攻盐州城明显是攻不下来。如果不撤兵回去,没有兵力阻止默啜,突厥人将会肆无忌惮,数州也会被他掳掠一空。到时候朝廷更会怪罪大总管。”
一句话说得常元楷十分羞恼,可眼下还不能作。
李威却说道:“就是我们撤军,也未必是突厥人的对手,大总管,你还要从延州,云朔等州召集兵力协防。并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好容易离开。”
血字营肯定是不放过这个机会。
这一句话说得常元楷更加头痛。这时候他才有些后悔,如果自己当初不立功心切,留下两三万大军驻守丰州等城池,怎么轮到现在难堪的面局?
不过后悔也没有用了,既然手下两员爱将都说在撤,那么只好撤。
至少现在撤回去,阻挡一下,减少默啜掳掠的数量。如果朝廷其他各地援兵迅到来,还有可能报复一下默啜。到时候也多多少少能向朝廷交待一下,说不定免去一死。
但怎么撤?第一条道路是从来路撤回,木柯岭那个碉堡被自己毁去,没有了拦路虎。但从这一条道路撤回,虽然道路宽大安全,可路程过于遥远,等到大军返回河套时,估计黄花菜都凉了。第二条就是从盐州北侧,顺着兴宁县顺着南河套一路北上,这是最捷径的一条道路。虽然道路没有他来的这条道路宽大,可路面情况也算良好。可这一条道路离灵州城很近,常元楷心里面十分地不安。
这时候骨咄再一次说道:“大总管,我还知道有一条道路。”
说着他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小道,从盐州东北直插过去,路上也经过一片小沙漠,可沙漠面积不大,不会成为行军的难题。但是这样一来,庞大的辎重怎么办?
论弓仁在一边听了忍不住了,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烧。”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连性命都保不住,还要什么屁的辎重。这都是一群什么与什么人啊。,老子怎么在这种人手上为将。这时候,王画是没有召唤,如果一个召唤,有可能论弓仁连夜会率领手下投诚。有最新章节更新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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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好戏要连台(下)
听出论弓仁话中的不悦,但现在常元楷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商议了好一会儿,烧肯定不行的,论弓仁说的是气话,真不能烧。就是撤为什么要烧辎重,马上就会让血营反应过来。这一行是捷路,然而地形复杂,不能让血营得知他们真向的去向。
也舍不得,本来就动支了大量的辎重物资,再加上默啜的掳掠,以后朔方辎重将会更加紧缺。所以先派了五千羸弱老残的士兵,押着辎重顺着无定河到夏州。应当来说,现在默啜的度还没有来得及赶到夏州。这些兵野战战斗力很低,但可以利用城墙之险协防。而且其中一些老兵体力差了一点,但他们战斗经验却十分丰富。这样可以阻止突厥人进一步南下,就是南下,也只有向以前那样,抢一点东西回去,不敢肆无忌惮。
论弓仁说了一字后,再也没有说了。
但他心里在耻笑,都到了什么时候了!现在为了这点辎重,还来耽搁时间,当真能瞒过血营的耳目?如果这时候不立即乘着血营没有反应过来,撤回去,再等血营做一些调整,恐怕再也没有撤回去的机会了。
这使他想起了汉人的一个成语:掩耳盗铃!
商议完撤退,又商议对付默啜,战是不能战的。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乘着默啜大军渡过黄河,立即悄无声息从戈壁滩与沙漠中,穿回河套,夺下丰州与胜州以及几座新城。隔绝默啜的归路,不是真能让他们踏上不归路,是逼默啜立即撤军回去。这样默啜的掳掠程度小一点,也好象朝廷交待。
论弓仁心中再一次鄙视,什么叫隔绝默啜的归路,这叫不敢战。想靠偷机取巧袭击,夺回几座城池,可默啜能让他们如愿成功?王画不好对付,默啜同样也不好对付。
未战而先怯,用己之短对彼之长,论弓仁心中一阵悲哀,就是血营不打他们这一行人的主意,过了黄河,同样也不会有好的下场。
常元楷又自作聪明地安排了另一件事。
唐朝与突厥人的默契,只是上层少数人知道,也有一些非常聪明的人能猜测出来。可下面的士兵大多数不清楚此事。也许他们心中的想法,还是血营树敌太多了,所以一下子涌出来这么多敌人,想立即将王画拍死。
现在士兵伤亡惨重,就这样不吭不响地回去,士气低落,虽然不准备打大的战役,可也要反攻丰州与胜州城。就是敌人在黄河北岸留下的军队很少,以这样的士气,也甭想攻下任何一个城池。
因此,派人说了,默啜攻打王画是假,现在攻下我们的丰州胜州,而且南渡黄河。
我们只好丢下王画这个叛贼不管,撤兵回去,夺回丰州。
为什么默啜能攻克丰州,引狼入室一事不提,只提眼下生的事实,算是事实。这样撤回去,有理由,并且因为这支军队大多是边军,可也有少数胡兵,就人亲人在六胡州或者丰胜等州。
对于这一条论弓仁都没有意见,任何时间,作战时士气都是重要的,所以有哀兵必胜的说法。当然,常元楷身为朔方大总管,如果一点军事天赋没有,朝廷也不可能下达这份委任。只是这份天赋与默啜王画相比,就象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命令下传,立即不顾士兵休息,抽出了五千残兵老兵,将大营粮食辎重搬运出来,先行上路。这一整理就是半夜,但大部队却没有离开盐州城下。一是给辎重兵时间撤离,保障他们的安全。第二士兵需要休息,保证体力。
想法是好,可这宝贵的一夜居然让常元楷白白浪费了。
论弓仁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是怕死,可死也要死得其所,不能让几头猪,搭上自己的生命。
他悄悄下了床,来到亲信论息热帐蓬里面。他这一次前来,还带着几十名沙州最强壮的吐蕃勇士,有的被先后任命为一些低级武官。其是论息热也担任了一个校尉。
论弓仁将来意说了一遍。
论息热担忧地说道:“你是想投奔血营?”
虽然王画血营中几乎没有吐蕃族人,有也是弱势群体,对吐蕃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流亡族民。可是论氏家族与吐蕃现在皇室同样有着血海深仇,从感情上王画能接纳下来。而且王画最气魄的地方就是包容。
不过论弓仁主动投奔王画,可不是一件小事,他迟疑了一下,又问道:“我们在沙州的族人怎么办?”
这几千族民都是论氏家族的嫡系族民。沙州还在郭元振的管辖之内。
“我只是说说眼下我们的情况,未必去投靠王画。就是投靠了王画,沙州的族民也没有关系,虽然八州封锁了消息,可你听到过郭元振与王画交过手没有?他不会是这几头蠢猪。”说到这里,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说完了两个人呆在黑暗里久久不出声。
论弓仁纯是心情烦燥,论息热则是在考虑其中的得失。
过了好一会儿,论息热才说道:“如果族民平安,你真投奔王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论弓仁有些愕然:“你说什么呀?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投奔王画?”
论息热意味深长地说道:“当年对老主人与少主人有恩的是则天皇上,也不是当今唐朝天子,此战生死未卜不说,就是生存下来,常元楷为了活命,也会拼命寻找替罪羊。你说那一个会成为替罪羊?就算皇上不怪罪你,以后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认为你与王画不清不楚,会不会得到朝廷的赏识?”
“你怎么产生这个想法?”论弓仁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不能产生这个想法。当年大主人为吐蕃立下那么大的功劳,结果惨遭横死,二主人流浪到唐朝,到现在族民还是无家可归。这些年来,老奴一直想报这个仇,投奔王画,这个血海深仇,未必没有机会报回来。”
说到这里,论息热抽泣起来。
论弓仁还是有些傻眼,他只是郁闷,因为找到论息热诉说出来,泄一下。没有想到,经论息热一提,事情却变了性质。
论息热抽泣完了,又说道:“今天正好有一个机会,我们族中有两名手下当值,正在营外巡逻。我们可以写一封信,让他们用弓箭射上盐州城头上,也算是你投奔王画手下立下一件大功。”
“让我想想,”论弓仁却更加烦燥起来,在帐蓬里来回踱圈。
其实不用他写信给血营,常元楷的军队也因为这一夜的耽搁,进入了血营的罗网之中。
第二天早上,休息了一个夜晚,士兵体力恢复过来,开始拨营返程。
在临走时,常元楷还恨恨地用剑在地上戳着,似乎将地面当作了王画。太惨了,如果不是王画,不是血营,自己手下完整无缺,就是正面硬撼突厥人,他也有这个胆量。
这是屁话,再给他两万人,没有了城池,他也不是默啜的对手。
大军一路东行,可转了几个坡岭后,突然一转变,向北驶去,这就是骨咄所说的那条小道。
是不大好走,有时候连骑兵不得不下马,牵着马,攀登峭壁山崖,好在以丘陵地形为主,山势连绵,但并不算太高大。
前进了一会儿,到了中午,草草吃了一顿午饭,再次前进。不久,就来到古长城下,因为没有对它重视,许多年也没有修建,这一段长城都快成了一片连绵的废墟,城墙的墙垛都倒了一大半,城墙下面还有北风从北方刮来的沙子,在墙角下累积着,看上去十分地荒凉。
但在这里的一段城墙,有一个城门,门是没有了,成了一个光秃秃的通道,两边放牧的牧民,经常利用这个通道南北往来。不过因为地形的原因,通往的人很少。基本上看不到一个外人,这还是骨咄几年前经过这里,无意中现这条道路的。
然后前锋却停了下来,常元楷现在有些草木皆兵,立即带着李威、骨咄冲到前面去。
情况有新变化!
通道有泥包堵上了,城墙头上还有几百名士兵,隐隐地伏地墙垛后面。
常元楷心中狐疑不定,这一行度很快了,难道血营算到他要从这条道路经过,提前埋伏了军队?
他看了看骨咄,没好说。但如果血营知道他们这一行的路线,这一次反而弄巧成拙。这一带丘陵起伏,还有许多地方有树林沟壑,地形复杂无比,正好让血营找到许多埋伏的地点。
骨咄脸上神情不大好,他盯着城墙,城墙上士兵时隐时现,还有一面大旗在四月微风中出轻微的展旗声。
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那面大旗说道:“总管,你看那旗帜上的字号。”
什么字号,常楷还有些迷糊,他看了过去,上面一个“天”字,因为风不大,旗展得不满,因此大多时候这个天字还看不到。
他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大总管,不用担心,既然我们知道这条道路,血营也能知道这条道路。派一部分兵力看守此地是正常的事。而且你也看到了,那是天字,是天字师的士兵,也就是血营那个预备队。如果血营知道我们前来,会用预备队对付我们?王画那也未免太托大了吧?”
常元楷眼睛也是一亮,明白过来,他立即下令攻上去。
既然有人驻扎,看到他们前来,肯定有人回去报信,此地不可久留。而且这段城墙还是城墙吗?
因此要赶紧拿下来,离开此地。
然而可不是那么好攻下来的。
看着敌人越来越近,离得很远,米拯就喊了一声:“放!”
很不合理,现在常元楷的手下离城墙还有近两百步,这远远过了射程的范围。
但实际却十分合理。
这不是弩,而是一种弓。床子弩威力大,可操作起来麻烦,于是王画又想到了另一种射程同样达到近四百米的神臂弩,他只知道这种弓弩是实弩也。以山桑为身,檀为弰,铁为枪膛,钢为机,麻索系札,丝为弦。但威力却是“射三百步,透重札”。而且只要一人操作,于是画了想像图。可却一直没有研出来。
最后他才知道自己陷入一个死角,之所以一张普通的弓弩射程与射力达到如此,是有机关的,可机关却失传了。
因此他想到了另一件守城利器,威尔士长弓,这个实物他还看到过的。材料用榆木、榛木和罗勒木就可以制造,造价十分便宜,但它的射程同样达到两百多米,如果力气大,弓臂粗能达到三百多米。
也有弱处,用在骑兵上不太方便,而且拉此弓的士兵必须要力气大。
不过王画也没有用它来做骑兵武器,是用它来过城的。同样,血营里面士兵力气大的多了海去。有的大力士,能与王画相仿佛,还不是一个两个。
于是王画立即将它画出来,也是刚刚研出来的,第一批就投到这个城墙上,但与王画无关,是朱仝的主意。
用什么能吸引常元楷?物资辎重他为了撤退都烧光了,这显然不行的。或者用一堆黄金,试问这个地方出现一堆黄金,能不让常元楷怀疑吗?所以就用这个长弓吸引常元楷。
可以想像,这么长的射距,一旦展现出来,粹不及防之下,杀伤力有多大。
这会让常元楷很心痛,可如果不是气昏了头,一定会想到夺下这种利器,在他反攻丰州与胜州时,会挥多大的战斗力?
于是长弓出现在了这个古城墙上。
五百名士兵,五百支利箭,在空中带着嗖嗖的声音,迅没入大军中间,有的都钉入盾牌手的盾牌中。
不是每一支箭都射中了士兵,可就是第一阵箭雨,倒了七八十人。
有的居然一穿而过,一箭双雕。
常元楷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不是为死伤,这些死伤也不算什么,主要是这个射程。
就是唐朝最强的劲弩也没有这么远的射程。
立即下令士兵小心注意。
随着又下令骑兵撤回来,面对这种长弓,骑兵手中也有盾牌,可保护不了战马,他亲眼看到一支利箭,居然将贯穿马的脑袋。因此派骑兵上前,显然是送给对方活靶子。
然后再次调动,派了步兵组织方阵,一个盾牌大阵,强行向城墙下面冲了过去。
可就是这样,强大的箭力,还是打得盾牌咣咣地作响,时不时有士倒了下来。
这又让常元楷吓了一跳,如果血营战士手中全是这种长弓,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象?想到这里,他一阵后怕。
不过城墙上的士兵还是少了,又是民兵,看到步兵一步步逼迫,停了停,胡乱地射了两箭,一个个从城墙上翻了下去,逃跑了。
朱仝还真高估了常元楷,常元楷立即下令士兵将城门口的泥袋搬开,并没有费多大的事,只是薄薄地堆了一层。看来是敌人斥候看到他们到来,匆匆忙忙组织起来的防御。
这时候还是骨咄提醒了一句:“大总管,立即追赶他们。”
常元楷还在愣。追上去又有什么用?只是几百名民兵,胜之不武,反而白白牺牲了一些手下。
“大总管,他们背上的弓啊,袭城!”骨咄急了。
这一提,将常元楷提想起来了,他抬头看了看,看到那五百名士兵茫荒而逃,连一个阵型也没有,果然是民兵,与正规军是两样的。然后钻进后面的山林里,牵出战马,一个个翻身上马,向北逃去。
“追啊,大总管。”骨咄又急吼吼地喊道。
这些都是民兵,所骑的战马都是劣制马,骨咄在马上长大的,马好坏一眼就认出来了。
常元楷这才下令三千骑兵追赶下去,吓怕了,五百民兵居然要出动三千正规骑兵。不过盐州那来的天字师民兵?
因为骑兵的追赶,连同大军也渐渐跟了过去。
马度真不快,不过这些民兵虽然没有组织,可十分凶悍,时不时回过身来,举起手中的长弓反击。
但这种弓显然不适应在马上射击的,因为虽然射杀了一些士兵,可离追兵越来越近。
就在眼看要追上时,包括常元楷后面的大部队,也进入了一个山谷。李威隐隐感到不对,来到常元楷身前说道:“大总管,还是不要追了吧,你看看周围的地形。”
但这时候已经迟了,两边山头上响起了声声号角,无数的箭矢与石头滚落下来。
“撤!”常元楷大叫一声。
然而身后一声号响,一片片腥红从地面上蔓延过来,将后路堵上。
这撤不了,于是常元楷又喊道:“冲!”
士兵就象一根木头一样,被他折腾得滴溜溜转。
可冲了一会儿,前面又是一声号角声,再次一片腥红蔓延过来。
前路又堵了上去。
正在此时,山上喊道:“投降不杀。”
也没有立即投降,常元楷还象一个赌徒,红着眼睛说道:“冲,给我冲出缺口。”
话音未了,站在他身后的论弓仁忽然抽出佩刀,一刀砍去,将常元楷削于马下。主帅一死,士兵开始慌乱了,这时候,埋伏在两边山上的血营战士立即冲下山来,一片片地切割。
本来士气就十分低落,现在又不知道多少血营士兵在埋伏,在死亡的恐惧下,终于一个两个无数个士跪了下来,开始投降。
但让朱仝感到意外的是,常元楷手下大将李威还在继续战斗。直接孔黑子与乌可利两人赶来,合力才将他击于马下。
朱仝在山上看得很清楚,有些爱惜他的人才,从山上下来问道:“为什么不降?”
“为什么要降你们这些叛党?”
“我们哪里叛了,到了八州后,可对朝廷运过一兵一卒?”
“那我们回丰州杀突厥人,为什么要伏击我们?”
这时候朱仝已经向旁边的人打听到了他的身份,说道:“李将军,请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如果是普通士兵,还有资格说这句话,你与常元楷还有某些人,有没有这资格说这句话?至于突厥,那是我们血营的事,指望你们,或者再来个与突厥联手,对我们血营前后夹击?”
“突厥,是你们血营的事?”
“正是,去吧。”人才是好,可惜知道了底线,朱仝也不想留下这个人物。
大军留下来继续打扫战场,朱仝又命令玉衡军立即前往夏州,顺便夺下辎重,但要替朝廷接管夏州。不然突厥进一步南下,糜烂更严重。
看着张守珪带着玉衡军离开,又看着满山遍野的逃兵,血营二军正在捉拿,朱仝依然皱紧了眉头。
这一战不算什么,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血营,考验王画的时候。
他心中同样十分担心,默啜不好对付啊。王画虽然将他排在第一位,是为了忽悠坌达延的,可这个人的军事天赋绝对在这个星光黯淡的年代里面,排进前五位。
这将是王画一块最大的试金石!V
[奉献]
第四十九章 笼中人
朱仝只是看着默啜,却不知道南边那个悉诺逻同样也让人感到头痛。
但总的来说,这一场胜利,终于使八州到了转折点。
八州之境开始大大方方的开放,商贾也开始重新通行了。虽然耽搁了农耕,可从南河套一战,再到盐州城下一战,以及古长城外那个山沟,可怜几乎所有地图上都没有这个山沟的名称,直到这一战结束后,大家才知道那个山沟叫猫儿沟。再加上那五千押运辎重的士兵,同样被玉衡军撵上,几乎都没有反抗,全军俘虏。
这三战击毙的士兵不谈,主要还是俘虏。达到了五万多俘虏。
与兰州的战役还不能相比,兰州两次会战,俘虏达到了近十四万人。还有鄯县与二夺大非川的战役中,俘获的四万吐蕃俘虏。血营手里面一共有二十三万多俘虏。
这些俘虏王画可不会让他们吃白饭。
悉诺逻很狡猾,前面八州之境一开放,后面就听到宗楚客的消息,立即带兵撤回去了,连经过葫芦岭都没有停留一下。但这个狡猾使他几乎将所有兵力保存下来。
这使得在西边郭元振,北边默啜与南边悉诺逻这三个大大小小的狐狸衬托下,宗楚客与常元楷愚蠢无比。
王画也似乎没有野心,既然强敌或败或退,百姓全部回到原来的地方,重新建设,或者恢复农耕。农耕耽搁了,不过也没有关系,将所有俘获用铁链栓起来,下田劳动,将剩下的时间抢过来。
尽管玉衡军前往夏州,似乎还有与突厥人交战的可能。但这个可能性很小,兵出夏州,血营也是迫不得己,不守住夏州,后面银州四县就无法恢复春耕生产。
其实到这里,战事基本结束,血营此时大胜之下,士气正旺,相信默啜也不会在这时候触这个霉头,偏要与血营过意不去。
八州之地全部欢声雷动。
以前知道王画有钱,更有本事挣钱,一块石头给他加工一下,就能卖几百贯。来到八州,日子一天天变好,但这个好是没有保障的,四面是强敌环顾,以前是朝廷罩着,就是这样,突厥人与吐蕃人还时不时的入侵。现在连朝廷都开始为敌了,老百姓心中都不大安稳。
但经过这近二十天荡气回肠,神鬼莫测的大大小小几十次战役,尽灭柯赞热、宗楚客与常元楷的军队,逼走郭元振、默啜与悉诺逻的大军。自此以后,八州海阔天空,再也没有一个敌人敢来打主意。
因此,消息传出,八州百姓载歌载舞。
有人笑,就有人哭。
朝廷还准备让常元楷撤兵,可消息传出来,常元楷在猫儿沟全军同样覆没了。
猫儿沟在什么地方?
一个人也不知道,反正大军是没有了,要么只有零乱的士兵侥幸逃了出来,还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显拿着邸报,失态地问道:“怎么办?”
张说等大臣心中说道,怎么办?这是你自找的。现在想起来怎么办,有什么用?
但这样一来,情况对唐朝来说,将会变得很糟糕,朔方没有大军,默啜长驱直入,从丰州开始,数州有可能这一次就象水洗一样,被默啜安安心心掳得干干净净。
还好,血营抢下了夏州,在前面挡了一步。但夏州抢下来了,银州四县安全了,相信王画不会顾麟州、胜州,为朝廷向默啜开战。如果愿意,默啜还可以乘现在朔方兵力空虚时,跨过黄河,到岚州、石州等河东州府洗掠一番。
再说王画兵夏州,也未必是安好心,有了这一个钉子,同样可以乘兵力空虚时,拿下绥州甚至延州。这只是北方的,威胁还不大,秦州等州府兵力更加空虚,只有王画愿意,一二三就可以岷州、洮州、渭州、庆州、泾州、陇州等州府拿下,甚至有可能乘机拿下凤州,兵长安。
那时候该怎么办?
别要讲什么忠义,忠义也要怎么看,朝廷数次三番这样对王画,如果这时候王画还讲忠义,他脑袋也坏掉了。没有自保的本钱,只好俯听命。但王画没有自保的本钱?
只要王画将这些地方占领,以他的能力,迅就可以将它们整合。然后唐朝有可能一分为二,洛阳是唐朝的,李家的。长安是王画的,王家的,什么朝搞不清楚。
这是西边的威胁,南方也不好受。
几百艘船只肆无忌惮地攻击了苏州常州之后,又攻克了润州,现在渡江向北,直奔扬州去了。
在水面上他们几乎无敌,可是因为兵力不足,只是捣蛋,并不是占领。然后这一招同样让朝廷很痛很伤。这数州是唐朝最富的几州之一,也是唐朝的贡税纳粮大户。马上夏收就要到来,这一捣蛋,数州都处于无政府状态。对唐朝的经济影响同样无可估量。
这一次分明是将王画逼怒了,他才刻意这么做的。
一个个大臣不说话。
实际上这时候李显心中不是后悔,而是愤恨,心里在想,早知如此,不如当初王画在八州没有立足下来之前,不要顾虑太多,立即兵将他平灭。就因为自己迟疑,终于让这头猛虚成长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又有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传来。
悉诺逻看到对付血营没有指望了,听到默嗓的做法,他同样产生了兴趣,将大军撤回积石山,但从中抽出大部,七万士兵从山道进入洮州,现在洮州空虚无比,仅一天就攻下了洮州城,派了五千士兵押着无数百姓与物资返回积石山。大军继续前进,兵分两路,一路南下直奔叠州,一路东上直奔岷州。
沿途烧杀掳掠,比突厥人做得还要残忍。
这又让李显脸色气得白,还有苦道不出。
张说看不下去了,说道:“王画的事从长计议,还是从京兆抽出一部分守卫的兵力,将吐蕃人赶出去吧。北方让薛总管从幽州抽出一部分兵力,拱卫云朔,看能不能将默啜驱逐,收回丰胜数州。”
唐朝有兵,主要在西域有一些驻军,还有幽州的,太原的,朔方的,灵州的,以及两京。要么就是各州县的府兵以及南方的少量驻军。不过这一次二十多万军队被包了饺子,唐朝就是有兵也是捉襟见肘。
另外一个兵源,各州的府兵,不过现在各州的府兵基本是一个空架子,将大军征集起来,最少得一两个月时间。到时候再往边关,已经为时已晚。
张说这个意见是中肯的意见,出动了这么多军队都灭不了王画的血营,不管是战是和,只好以后慢慢图之。最少王画还顾顾面子,不伤害老百姓。然而突厥与吐蕃可不会给你唐朝百姓面子。
这个兵力怎么抽,北方只能从遥远的幽州来抽调一批出来救急。西边只有从拱卫长安的府中中抽调兵力。
但前面刚说完,后面窦从一就大声抗议道:“如果那样,血营叛贼兵京兆怎么办?”
张说不说话了。
就是他现在都不知道王画打的什么主意,这个保票他也不敢打。
可除了这条方法,还能有第二条出路吗?
于是大臣再次不吭声。
甚至有许多心怀二心的大臣,心中嘲笑李显,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李显无奈,想到了一个人,卧在病床上的老唐。
再次到了他府上,没有办法,也只有老唐有能力化解这个难题。如果老唐都没有办法了,那就让人头痛了。
可你知道这是一个能臣,出的主意也是正确的主意,你得听。就象当初王画一样,临时抱一下佛脚,言听计从,可事情一了,什么都忘记干净了。
老唐病没有那么重,老爷子精神很好,但不敢起床,很害怕一起床,李显让他到兰州。
听到宗楚客全军覆没才从病床上爬起来,这回我就是病好了,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对付强大的血营去吧?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不能说好就好,因此只在家中散散步,听听小曲,顺便喝两杯美酒。反正也没有几年好活,老爷子想得很开。
听到皇上驾到,立即从花园里一路小跑,不是去迎接圣驾的,是跑到房间里的床上的。
连上他买来的两个舞姬看到老爷子搞笑的场面,全部捂着嘴偷乐。
李显进了房,老唐行礼,李显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不过李显很狐疑,因为老唐脸上红光满面,怎么看怎么不象生了一大场大病模样。难道是这个老臣真不行了,这是回光返照的表现?
不过还是正事儿要紧,他说道:“唐卿,朕遇到了难题了。希望你能为朕想一个办法。”
说着将最近一段时间生的消息说了一遍。
老唐对此事很关注,他心中有数,等李显将情况说完了,问道:“陛下,血营这一战有多少吐蕃俘虏?”
现在战事结束,八州开放,也不抓斥候了,抓到草木皆兵,有可能都将前来的商人一个个吓跑了。于是朝廷也6续地得到一些消息。李显答道:“大约四万吧。”
“陛下,四万俘虏,可击毙了多少吐蕃人?”
这四万俘虏全部来到柯赞热的手下,但不是一次得来的,鄯县一战,以及石城堡与二夺大非川中还俘虏了一批。可柯赞热手下士兵总数一度接近十一万,除了少数逃跑掉的,最少也毙敌近六万人,如果再加上防御悉诺逻歼灭的两三千士兵,六万人只多不少。
因此李显毫不犹豫地答道:“大约六万吧。”
“但是宗总管与常总管两人率领了多少士兵,俘虏了多少人?击毙了多少人?”
两人率领了二十八万,虽然号称全歼,可依然还有不少人逃了出来,不过有许多士兵逃散了,没有回到军营中。这一数字总在近万人左右。俘虏却达到了十八万多人。实际上歼毙的士兵有可能不过**万人。虽然很可观,但这个比例与吐蕃人的比例存在天壤之别。
这中间说明了许多问题。
老唐点到为止,如果再说下去,肯定会被某些人认为自己在有意替王画说好话。没有必要招惹她。
说完后再次补充了一句:“不是没有兵,有兵,这十八万士兵召回,危机自解。”
人活到老学到老,越老越精明,这个皇上越活越回头,不补充一句,他恐怕还不太明白。
说完了,老唐将眼睛一闭,什么也不说了。
李显坐在哪里苦思冥想,最后越想眼睛越亮,又问道:“何人可去灵州?”
老唐将眼睛睁开,看着李显,还不错,比那个让没有饭吃的百姓吃肉的晋惠帝要强那么一点儿,他答道:“只有一人,张说。其他人去只会坏事。”
还有一个人,大宋,但他呆在钦州,往回调显然是来不及了。况且他也未必会趟这个浑水。
但老唐说完了,又说了一句:“张侍郎是一个能臣,可皇上派他前去就要给他信任,不要听别人的挑拨,否则就是张侍郎前去,也未必有用。”
李显老脸一红,这个别人未必是指韦氏,同样指朝中一**佞的小人。
李显回到宫中,立即让张说他为钦差前去灵州调解,还与他密谈了好一会儿。
实际上张说不大愿意,听到任命后立即推辞,李显却不顾皇帝的架子,施礼说道:“张侍郎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请张侍郎不要拒绝。”
虽然是一个直臣,可毕竟没有王画那个胆子,李显低声下气的,张说没有看重。主要怕传出去,一群小人又要在中间颠三倒四,到时候自己这一壶喝得更厉害。
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离开,一路上几乎连一刻功夫都不敢耽搁,日夜兼程赶到灵州。正好在城门看到一大群人围在哪里看把戏,他无意中看了一眼。看到三个大铁笼子,里面关着三个人。
正是宗楚客与刘景仁,还有薛思简。
本来就有仇,这一次可将王画气恨了,如果不是手事兵多将广,有可能一下子真让这些小人得逞,将血营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就是这样,战果辉煌,牺牲的百姓与战士也有数万人,也严重地妨碍了八州的经济展。
于是将他们关在笼子里面,放在灵州城外让人参加吐唾沫,边上还有一道遮壁,上面一篇宗楚客写的奏折,是无意中在临州得到的。宗楚客派了手下送奏折到京城,正好那天晚上张孝嵩攻克临州,将此人盘查出来,也搜出了这道奏折。
王画将它张贴在宗楚客旁边这个遮壁上,让大家看看这位宗大人无耻到什么地步。
为了慌报军功,他居然将血营写成了三十多万战士,八州所有青壮年拉到一起,也未必有三十多万人。那来的三十几万士兵的?还有兰州第二次会战,正式出动的兵力只有四万人,两万民兵补补贴贴,还有五千人守卫临州城,两万人只能算作一万在用。可居然让宗楚客说成二三十万大军。
为了让老百姓明白他的无耻程度,王画在他奏折旁边还画了作战路线图,军力对比图,揭露真相。
连张说都跑过去看了看,看后直摇头。
宗楚客眼尖,看到张说带着几个士兵还有两个太监,知道是朝廷有可能求和来了,不求和没有其他办法。张说是朝廷的使者,于是大声道:“张侍郎,救我。”
张说就象没有听见,立即骑上马就走了。
我干嘛救你?就是能救,王画会同意?
而且心里想到,果然无耻,这种情况三个人还能在笼子里活下去,换作自己早在羞愤之下,一头撞铁笼子撞死算了。就是撞不死,也咬舌自尽,也不会这样活着。
但看到王画为了报复宗楚客,这种手段都使了出来,心中却在连骂老唐的亲人,这趟差事不好办,老唐这分明在推自己跳火坑。
进了灵州城,现在恢复到以前的光景,也有一番生机勃勃的样子。不过张说是没有心思看这个,他求见王画。没有见到王画,是朱仝迎接的。想见也见不到,王画根本不在灵州,这让张说误会王画是在有意回避。
但现在是人家掌握了主动权,只好低三下四,请求朱仝释放俘虏。
“释放俘虏?张侍郎,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无辜的士兵。”
“无辜的士兵?你以为他们拿起武器不会杀害血营战士?好不容易将他们抓获了,又释放回去,让他们再次进攻八州?”
“朱先生,这一回朝廷不会攻打八州了,而且陛下允诺让王侍郎担任灵州大总管,绝辖八州。”
朱仝一声冷笑,八州,李显打的是好算盘,这一回就不是八州那么简单了,手中的廓州是无论如何不会放回去。临州同样也不会交出。就是北方的夏州、六胡州、丰州、胜州、麟州,既然朝廷守不好,血营不妨替朝廷守一守。除了这几州外,还有朝廷守不好的洮州与叠州。有了这数州在手中,八州就有了作战深度,再也不会象前段时间,八州到处皆是烽火连城。
“张侍郎,你与营督说起来也算朋友,你说句心里话,朝廷眼下困窘,答应营督某些条件。可你相不相信,以后朝廷还会继续向营督保持善意?你千万不要说会,别的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当年陛下曾赐营督一个免死券,太后也曾赐予一张免死券。可最后呢?”
张说也无言以对,他只好说道:“朱先生,你既然说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直接了当交谈吧。这一次朝廷派了大军前来八州,我不管对与不对,但居然让你们俘获了十八万多俘虏,这一个比例我相信也不是很正常吧。朱先生,王侍郎到底想要什么,我们不用拐弯抹角,你直接提出来,看朝廷能不能满足你们。”V
[奉献]
第五十章 漫天要价
“既然张侍郎要听实话,我可以替营督将条件提出来。”
“请说。”
“张侍郎,这一次八州无罪,朝廷伐兵,非但伐兵,反而不顾八州百姓,与吐蕃人突厥人勾结在一起,对八州出兵。”
张说想替朝廷否认一下,可话到嘴边又忍了回来,虽然没有公开的条款,张说也没有参预此事,可是他也知道,三国齐齐兵,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朱仝继续说道:“这一次的入侵,不但使血营战士牺牲惨重,而且使八州百姓生产几乎废于一旦。因此,朝廷必须要为八州提供一千万石粮食补助。”
“一千万石?”张说吓了一大跳。
他知道这一次八州生产肯定是耽搁了,但也不能这样狮子大开口,一千万石?就是朝廷没有出兵,八州百姓无论怎么开耕,也不可能收获一千万石粮食。
“张侍郎,是不是多了?”
“朱先生,你说呢?”
“我说?我说还得要两千万石,一千万石粮食算什么?营督为了朝廷,补助了多少粮食?现在不说八州损失,就是将营督为朝廷软贴的粮食讨回来,是两千万石,还是三千万石?四千万石?”
“朱先生,那是王侍郎自己愿意向朝廷提供的。”
“好,就算如此,我们营督是一个傻子,活该的。你一路前来,可看到了我们岂止是在种粮食,还有花,还有一种甜菜,你知道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那是做蔗糖的,做香水的。”
张说不敢作声了,香水京城中也有出售,不过都是有价无市,多少钱一瓶,无人得知。反正知道很贵。蔗糖有多贵,同样他也清楚。不过那种象萝卜一样的东西能挤压蔗粮?但事情到了王画手中,也未必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没有效果,他都不会让百姓种植了那么多。
如果真是制作那两种东西的,这个损失也就没有办法计算了。
过了好半响,张说说道:“一千万石还是太多了。”
“这个都嫌多了,接下来我们是没有办法交谈下去,”朱仝说完一扫袖子就要离开。
张说一把将他拉住,说道:“朱先生,你先将条件提出来,我向朝廷禀报,看朝廷能答应多少。”
不能放,暂时朝廷没有办法抽出大军,如果放任默啜与悉诺逻掳掠下去,损失远不止一千万粮食,有可能数州或者十几个州给他们掳得一干二净。
朱仝没有向他提第二个条件,向手下侍卫吩咐道:“传令下去,朝廷的俘虏一天两顿干粮变成两顿稀饭。如果有反抗或者怨言者,不愿意劳动者,杀!”
张说有些色变,他一路上也看到这些俘虏,在民兵的鞭子下,劳动量很大,如果改成两顿稀饭,还要拼命的劳动,数天之后,这些俘虏会变成什么样子?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难道就因为自己说一句太多了?
他忍不住说了一句:“朱先生,这些士兵是无辜的。”
“张侍郎,我刚才就说过,当他们手中拿着兵器,向八州踏来,就没有无辜可言。而且马上我们境内老百姓都要饿肚子,凭什么提供粮食给他们。来人啊,挑选五百俘虏,在英烈园砍头祭拜。”
英烈园,张说也听说过,也就是血营战死士兵的陵墓或者衣冠墓,就在灵州城东南方,不过还没有建好。
朱仝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封死他的嘴巴,还一回价,要么扣粮食,要么就杀掉一批俘虏。
其实也不是如此,朱仝不全是施加压力给张说,这一次二十多万俘虏中,有一些俘虏手中沾染了血营士兵的性命,有一些骚扰了百姓。朱仝摘出一部分出来,大约四五千人,有唐朝的,有吐蕃的,这些人就没有张说前来,也要砍于陵墓祭拜这一次战死的英烈。
但张说却不知道内幕,因此认为是血营这是强势,嘴角露出浓浓的苦笑。
朱仝这才说出第二个条件:“张侍郎,除了粮食外,这一次八州军械损耗巨大,撤离了多处百姓,同样花费不薄,更有几个县城所有建筑焚于一旦。而造成这一切的罪盔祸道正是朝廷,所以朝廷必须拿出一千万缗钱,抚恤八州。”
“一千万缗钱?”张说虽然做好的思想准备,还是张大了嘴巴,惊呼一声。
唐朝这两年赋税良好,可一年才多少缗钱?
“一千万缗钱张侍郎就惊讶了吗?这些年营督为了朝廷挣了多少钱?我们现在只是拿回其中的一小部分。”
一小部分?张说本来想解释一下,但刚才因为自己讨了一回价,就杀掉了五百战士,他不敢讨价了,于是问道:“那么第三个条件呢?”
“第三个条件是因为为了火攻,八州用掉大量山柴衣被菜油,马上八州百姓没有食用之油,也没有照明之油,更没有过冬的衣服,因此需要朝廷提供一千万升菜油,一千万匹棉布。”
张说心中很是无语,一千万石粮食,你们八州百姓要吃到那一年?一千万匹布,要穿到那一年?一千万升菜油,也许在这所有条件中算是最不苛刻的,可也足够八州百姓吃上两三年的。
但到了这地步,张说反而心里安定下来,这么大物资,就是朝廷再软弱,也不可能立即拿出来,这是王画有意漫天要价。然后等着朝廷坐地还钱。
可是有一点,朝廷这一回想不大出血,那是很难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再一次骂老唐,不是老唐,自己怎么能接下这趟难缠的差事。但老唐有老唐的想法,王画与张说私交不错,还能谈得拢,换作别人前来,未必能谈好。如果是窦从一前来,有可能立即被王画关进小笼子里面。
但张说只好静听,听完后向朝廷禀报,朝廷来做主,王画出的底线,与朝廷给出的底线差距太大,自己没有办法做主。
“当然了,如果皇上这一次能反省,我们不介意拿出十文钱来,将上次营督写的人头令顺便履行了。朝堂也能恢复清明。”
人头令上都是一**臣佞臣,其中就有宗楚客与薛思简二人,刘景仁都不在其内,但这个武将作风也不大好,正好让他们亲卫为了向血营表功,一道动手捉来,于是也一道放进笼子中。
除了宗薛二人外,还有其他许多大臣,但这更不现实,这些人十有**都是韦氏的亲信,除非王画兵伐洛阳成功,不然指望李显自己动手,那是不可能的。
朱仝同样也只是说说,又道:“哦,忘记了一件事,朝廷昏暗,不顾百姓死活,但我们营督还要顾忌百姓死活,我们血营军队已经兵分两路,一路截杀悉诺逻,一路截杀默啜。”
算算时间,也该动手了。这件事想瞒也瞒不住,于是朱仝索性一下也说了出来。
这都是一件好消息。
然而这条消息同样让张说感到震惊万分。
按照道理,这一战,血营能击垮三支部队,逼走三支部队,已经是军事史上的一件奇迹。现在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可还是没有停下征伐的脚步。
默啜老奸巨滑,手下士兵达到七万人,这一战几乎没有出现一个士兵死伤。就是以血营之力,对付他一人都有可能十分吃力。悉诺逻一开始还没有人注意,最后才知道他同样是吐蕃勇将之一。而且他手下的士兵更多,大约近十万士兵。
张说都不会认为血营狂妄自大,既然王画两面开弓,自有两面开弓的把握。
然而经过这场大战之后,王画还能出动军队,两面开弓,可见血营的实力。
难道王画真想在将榜上迈上神邸?
但有了血营的驱逐,朝廷都不用那么着急。
然而这一个想法,立即被朱仝接下来的一个条件击碎,朱仝又继续说道:“第四个条件也不算条件,朝廷既然昏庸无能,也不将百姓当作一回事,勾结起来,陷害边境百姓。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下面这些州府,我们血营替朝廷接管了。”
说着,朱仝拿出一张地图,在地图上一画,从胜州、麟州一线画下来,一直到夏绥二州,曲向西南,到庆泾渭陇洮州,然而并没有结束,又到了叠茂雅嘉戎四川与吐蕃交界的数州,一条小长形画下去,然后到播永二州往南,云贵各州以及岭南全部地区,一起画了进去。
这一画,画了很大的一片疆域,一百多个州府。
看到朱仝的笔在地图上蜿蜒游走,坐在边上一直没有吭声的一个太监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们血营当真想谋反?”
朱仝忽然脸色一冷,厉声道:“就是忠心耿耿,也让你们说成谋反。于其这样,就是谋反,又怎的。来人啊,将他拉出去砍了。”
张说连忙站起来说道:“朱先生,他们也是朝廷的使者。”
“朝廷的使者,我当初让康达布面见宗楚客,好言劝说,结果呢?朝廷可曾因为此事呵斥宗楚客一句?张侍郎,勿要多言。”
那个太监还嘴硬,两个士兵走过来,几个大耳光子将他一嘴大牙抽掉,拖了出去,一会儿没有声音了。剩下的一个太监两腿憟憟。
实际上这个太监死得一点也不值。
攻城掠地,是随便在地图上手一画那么简单?就是血营夺下八州,也是出其不意,否则就没有朝廷的援兵,血营夺下八州同样也会死伤惨重。
比如南岭,王画是有基础,然而王画一谋反,又有多少百姓愿意跟从王画卖命。顶多只有一个钦州百姓会出死力罢了。然后是益州的西边数州,这一小狭长形,如果不夺下益州,几乎都没有道路,血营怎么能收复下来?再说播州戎州以南,朝廷也只是羁糜治理,王画又有什么本事,让这些峒夷族民言听计从?
说到底,朱仝这还是在漫天要价,然后等着朝廷坐地还钱。
这个太监没有必要激动,你激动,人家这一次让朝廷害得不轻,同样也会激动。
不过如果没有谈判好,张说知道,王画蜀地数州与岭南,那是开开玩笑,可是从叠岷以北数州,王画既然开出了这个口,不介意利用现在朝廷兵力空虚的时候,将它们拿下来。这样一来,王画控制的州府多达二十多个,到时候朝廷将会更加为难。
不要说朝廷出动大军讨伐,血营经过此次大战,还有能力征伐悉诺逻与默啜,朝廷能派出多少军队?二十万,三十万?如果再战败,怎么办?
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朱先生,这比如做生意,虽然奇货可居,可就是奇货,也不能居于承受范围。你说的这些条件,显然朝廷是不可能答应的。不过我临来前,陛下曾经对我说过一些话。除了答应让王侍郎担任八州大总管外,还允许王侍郎从大洋洲调动物资进入八州,同时继续与王侍郎商议公主下嫁一事。如果王侍郎愿意,我还会替王侍郎做一下调解,让朝廷拿出部分物资抚恤一下。”
这个条件放在原来,算是很优厚的了。如果放开禁运,大洋洲现在三百多万人,生产的粮食武器,以及其他的物资,不亚于一个小国家,至少单论物产,比吐蕃都不薄弱。这些物资调动到八州来,八州能迅壮大。
同时也是朝廷,或者李显所能忍受的极限。
张说迫不得己,将自己底线抛出来,也是让王画考虑一下。
在他心中,也是认为可以让王画掌控一些然的权利,对抗吐蕃对抗突厥,这些然的权利可以让王画自保,但不能游离朝廷之外。如果那样,就真正成了谋反了。这也不是张说所希望的。
但此一时,彼一时。
这时候血营怎么可能答应李显这个条件?
朱仝说道:“张侍郎,你也相信?你相不相信,只要我们将十八万俘虏交出去,再加上朝廷从各处调来的援兵,马上朝廷就会改变态度。至于公主,张侍郎,你一直在朝中,不会不知道营督为了迎娶公主,吃了多少苦头。这一等,几乎就是十年光景。现在朝廷又用公主来诓骗王侍郎,你不觉得朝廷这种做法很可耻吗?”
张说再次说不出话来。
“而且现在王画不是他一人,不是他一家人,是八州近十万将士,以及六十多万百姓的安危全部系挂在他一个人身上,还能为一个女子,将这么多人安危置之不顾?再说解禁物资。张侍郎,我很奇怪。前后我们大唐死在吐蕃人手上的士兵不下五十万吧。这就不提牺牲的百姓。可为什么朝廷两嫁公主,嫁就嫁吧,还送过去金银珠宝壮大他们的财富,送去书籍工匠壮大他们的知识,送去布匹茶叶供他们享用。是不是皇上是一头驴子,哄着不上打着上?”
张说一行皆是变了脸色。
朱仝将李显比作一头下溅的驴子,就这一句话,就可能诛灭九族。
然而人就坐在这里,那个来诛他杀他?
朱仝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说:“张侍郎,看来我们双方差距太大,没有谈拢的可能性了。这样吧,你将我们的意思对朝廷说一下。还有,正好,我们现在出兵对付吐蕃人与突厥人。或者有这个可能,我们血营骄兵必败,让吐蕃人与突厥人杀得大败。朝廷正好坐山观虎斗,那时候不正合了朝廷的心意?”
这一句话正说中了张说身边太监的心意,如果不是刚才这个同伴被朱仝命人拖出去斩了,他都能拽张说的衣袖示意。
不过朱仝给了他这个机会。说完了,朱仝拂袖离开。
这个太监立即小声对张说说道:“张侍郎,不是我们就再等等吧。”
张说怒道:“等个鬼!现在默啜大军在哪里?”
“河套两岸。”
“你知道河套两岸,血营军队已经进驻夏州,如果交战,岂不是在河套两岸交战,战后是不是从麟州到胜州以及六胡州、夏州与绥州一下被血营拢于股掌。我再问道悉诺逻大军在哪里?”
“叠州与岷州。”这个太监已经明白张说的某些意思了。
“那么我再问你,打败了悉诺逻,从岷州开始,再加上临州已经让血营派兵驻守,是不是将岷州、叠州、秦州以及庆泾近十州拢于掌下?”张说说完了,还将朱仝那张地图拿出来,用手比划了一下,本来八州象一条瘦弱的蚕形,所以这一次入侵给八州造成了很大的危害。但王画将这十几个州吃下去,不但占有二十多个州府,而且瘦弱的蚕形也变成了一个厚实的三角椭圆形,减轻了防御的难度。
而这一带几乎胡人蕃人羌人战了一半,如果再让王画整合下去,居高临下之下,再加上王画身后那个大洋洲,真能给了王画争夺天下的本钱。
张说又说道:“就是血营对付吐蕃人与突厥人,这十八万俘虏也要也立即要回来,一回来给他们配置武器,就是士兵。再加上从各州征召过来的战士,各州士兵数量就能达到二十多万,进攻未必,可防御足足有余。你说,我们能不能等?”
这个太监摇了摇头。
“再者,既然王画出手,你认为王画有没有把握。现在他四面树敌,如果没有把握,能出这个兵?”
但他说完后,再次叹息一声,自己马上要写一封奏折派加急送回朝廷。
希望李显再到老唐家中去一趟吧,否则换在朝常上争议,多半也与这个内侍一样,会“等一等”,这一等有可能十几个州府就没有了。到时候朝廷无奈,送了十几个州府后,还得在血营再次大胜威逼之下,有可能白送十几个州府后,还得与王画谈判。
可就是到了老唐府上,这一次朱仝漫天要价,也未免太漫太狠了。
想要谈得拢,难度会有多大?
想到这里,他心中再一次骂李显的昏庸,骂韦氏野心勃勃,不顾国家,骂老唐推荐他承担这个烂差事。骂完了,心中郁闷地想自动钻宗楚客那个铁笼子。V
[奉献]
第五十一章 烫手的礼物
回到客栈,张说立即写了一封奏折给李显,说明了事情经过。
可是信写完了,依然觉得不放心。
直觉告诉他,这封信回到京城,李显将会勃然大怒,当然,现在李显就是生气也只有干瞪眼的份,调兵遣将,最少得一两个月时间。到了那时候,王画战也战过了,想要的城池夺也夺下来了。朝廷再反攻,又成了不解之局。
但王画夺下的地盘越大,朝廷就越是不能容忍。最后必然再次翻目成仇。火拼之下,然后两边的力量再次出现严重的损伤。同时也将王画推向了一条不归路。
到时候就是王画自己不反,他的手下都不会让他重新投归朝廷的怀抱。因此,不能让王画大肆扩张下去,扩张到真正能与朝廷分礼抗衡的地步。
想到这里,他再次在信上做了补充,说明对王画表示相让一步的重要性。
虽然李显这一次做的退步也很了不起,可如朱仝所说,怎么都给人感觉有些虚。李裹儿的事,一拖数年,听说韦氏都有意将她下嫁给武延秀,如果不是王画掣肘,现在都有可能议论下嫁的事。
如果朝廷喘过来这口气,会不会有变故?会不会让大洋洲的物资真的肆无忌惮地运向八州?也许只有一个虚名会真正落在王画头上,灵州总管,可现在王画要这个虚名还有什么用?
经过朱仝一翻剖析,张说也反应过来。
别以为李显是糊涂蛋,他后面那个女人并不是什么事都不管的。
希望那个女人明白事理吧。
实际上张说怨恨唐休璟,但老唐也是无奈,人选当中也只有他能够胜任此事,一是与王画的关系,二有这个眼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这一趟差事,不但是劝王画,也是劝说朝廷。大家都得退后一步,否则局面越来越严重恶化。
这个人选先要有资历,没有资历说话就不响。二有这个人际,虽然张说与王画交好,还没有在李显心中,定为张嘉贞,宋璟,魏元忠等人,他们在李显心中是王画死党。相对来说,李显对张说要更信任一点。
所以张说成了独一无二的人选。
现在张说如老唐算计,就在劝李显,想了想,又将奏折撕毁,做了一些修改,不能将朱仝的话全部原搬照抄,这一抄就没有办法劝说了。修了还是不满意,再次反复的修改,也亏得他的文笔,在唐朝论文笔能胜过他的人没有几个,最后将奏折写得十分曲折婉转,这才让人用快马送往京城。
但现在让朝廷低头,也得让王画低头。
张说想到朱仝的强硬,亦是无语,找王画显然找不到,有可能现在呆在那个山旮旯里面,正在计算吐蕃人或者突厥人。
怎么办?
他有些头痛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烦燥地走了出来。
来到街上,街上有许多百姓,人来人往,不过论繁华还远远不及洛阳。
但作为八州最大的城市,同样生机勃勃。
他还看到各种胡人,在沿街叫卖着物品,其中还有许多胡女,时不时扭动着曼妙的舞姿,吸引一群人围观。
张说忽然灵机一动,他立即买了一些礼物,然后带着下人,直奔王画的府上。
王画不在家,连李雪君都跟王画出去了,只剩下李持盈与下人呆在灵州的府邸里面。
张说递了拜贴,他是朝中重要官员,也是一名清臣,李持盈不敢怠慢,吩咐下人打开中门,将他迎接进来。
张说施了一礼说道:“臣参见小郡主。”
“张侍郎,不敢,快快请起,”李持盈虚扶了一下。
张说才小心地坐下,下人沏过一杯茶,张说说道:“小郡主,臣这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张侍郎,请说。”
张说没有说话,他是抬起头,打量了李持盈一眼。对她的消息听到的不多,只知道她逃出长安,投奔王画来了。为了这件事,李显将李旦斥责了一顿,但李旦说我已经将她抓起来,后来逃跑我不知道,推辞过去。
李显无奈,这件事于是这样了结。
但究竟李持盈到了灵州后什么情况,知道的人是不敢谈论,不知道的人同样不敢询问。
张说是打量李持盈,看她的气色,如果过得好,她还有话语权,过得不好,那就没有话语权。张说也没有必要麻烦李持盈。
小姑娘原来张说也见过一眼,那是在前年,也正是王画就要与安乐公主议论婚嫁的时候,小姑娘气色很不好。
一年多过后,再看李持盈,脸上没有原来那般白皙,大约是经常在户外跑动,让风吹的。但这是好事,证明了李持盈人身是自由的,心情也比以前愉快,不然也不可能经常出外。
也稍稍长大不少,坐在哪里十分文静端庄。虽然依然很清瘦,可比以前小竹竿要好,脸上也有了一些生机,不象以前那种死灰色。
当然,张说一扫而过,不可能盯着李持盈的脸看。
看完后心中有数,这才开口道:“小郡主,这件有些麻烦,你是想王侍郎讨回一个公道?还是想王侍郎谋反?”
李持盈也不是以前的李持盈,现在情况让她很困惹,但不代表着她不懂,反问道:“这中间有什么区别?我说话二郎未必会听,就是听我的劝说,或者听你的劝说,这个公道你怎么替二郎讨回来?”
问得有些尖锐,不要说至王画逃亡的主谋韦皇后,就是在中间挑唆的一些大臣,王画都不能让朝廷将他们处执泄愤。当然,她同样也不希望王画谋反。实际上她心情比张说还要矛盾。
张说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然后隐晦说道:“作奸自毙,总有一天天下会有一个清明的吏治。在这之前,小郡主,不能让血营将士野心膨胀。臣为大唐江山社稷,为天下百姓,恳求你了。”
说完了,伏下身体下拜。
李持盈只好将他扶起来,说道:“张侍郎,二郎带兵出征了,我等他回来,尽力开导就是。”
张说与李持盈在交谈,朱仝同样也得到了消息。
实际上张说是真担心了,他忽视了李持盈在血营将士心目中的地位,特别是血营老一班将士心目中,他们才真正将李持盈当作了主母。李裹儿是什么人?有可能李裹儿现在来到八州,许多将士冷脸相迎。
不过朱仝并没有阻止,朝廷那个昏君与那么妖后,不是张说轻易好说服的。血营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一千万粮食显然过份了,可不戒意弄一个三百四百万粮食过来。一千缗钱显然也不可能,可献给李裹儿的不算,但给了韦氏的两百多万缗钱要吐出来,去年给李显献的平安钱没有起到作用,也要吐回来。少一个子都不行。
一千万匹布也过了一点,可最少也得两百万三百万匹棉布。油也是。那么大一片州府显然也不可能,可不戒意再增加**个州府,增加八州防御厚度。
谈判总归要谈判的,但判判桌上的磨嘴皮,是靠背后实力打出来的。
现在不是谈判的时候,就是谈了,一旦两路军队大败,朝廷也不要脸面的撕毁。可是两路高歌凯歌,却又能增加谈判的本钱。
不过张说这个人也不错嘛,想到这里,朱仝狡黠地一笑,说道:“我知道了,但张侍郎是从洛阳而来,算是小郡主半个娘家人了,他前去拜访小郡主,你们千万不能打扰。”
半个娘家人?朱仝手下听了一个个莫明其妙,从洛阳来的就是小郡主半个娘家人,每天还不知道有多少商人从洛阳而来,那么小郡主娘家人岂不多了海去。
张说在这边与朱仝斗智斗法,另一边,莫贺干也在与郭元振斗智斗法。
这一次战役对八州来说,损失巨大,可同样收获也不小。单是战马前前后后就俘获了十万匹还往上跑。另外从临州城中以及夏州城中,还有常元楷与宗楚客大营中得到了无数物资,攻城器械、帐蓬、粮草、伤药等等。还有一个收获同样巨大,击溃了三十多万人,俘虏与击毙的士兵盔甲武器。
这一身行头价值同样不薄,就是最简单的皮甲或者锁子甲,加上相关的行头,以及手中的兵器,无论如何粗糙,也得要二三十缗钱对能凑齐。如果象重甲兵,或者光明铠精锐部队,或者陌刀营,相关的配置价值会过百缗钱。象常元楷身上的盔甲武器,更加精良,一千缗钱都拿不下来。
这三十多万多套武器盔甲,是血营最大的收获。
但实际情况却不能这样计算,有许多武器盔甲,比如皮甲与锁子甲,与吐蕃人的弓箭,王画是看不上眼,只好回炉,或者改做衣被。这一回炉,价值就下跌了几倍。还有一些武器盔甲,能看上眼,可是血营正规军有正规军的盔甲武器,这些武器盔甲并不适用。回炉可惜了,给民兵配置也用不了这么多。
或者放在仓库里留作将来的备用,但数量太大,这一笔保养的费用同样十分惊人。
于是给了郭元振一个丰厚的大礼,原来就答应过送给郭元振一些礼物回报。
不过两个人的约定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送货的地点放在祁连山一个山窝窝里面。数量十分惊人,但莫贺干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求郭元振亲自前来验货。
郭元振知道有可能是血营要打一些小算盘,但清单让他看得眼睛绿,两万匹战马,一万把吐蕃直刀,六千把陌刀,两万把唐制精弓,一万把唐制精弩,箭矢弩簇计十五万支,一万把唐制大槊,还有枪刀若干,吐蕃扎甲三万套,唐朝盔甲一万套,其中还有三千套光明铠。帐蓬攻城器械若干。
实际没有看到,光是清单看了就让人流口水。
看了清单,郭元振噎了一下口水,说道:“他大母的,这么多东西,让老子谋反,老子也愿意了。”
无比诱惑之下,明知道血营喊他亲自前去,有可能会打小主意,也兴冲冲地去了。
见了面,两个人都是熟人,莫贺干指着身前堆积如山的物资,以及一眼望不到边的战马,问道:“郭总管,为了回报郭总管手下留情,这些是营督送给郭总管的,郭总管,可否满意?”
“满意,很满意,”就是知道似乎也未必全是好事,郭元振也不得不点头承认,这样还不满意,难道还让王画将他缴获的所有战利品全部交出来?
“大总管,你过来一下,”莫贺干将郭元振拉到一个山坡上,四下里没有一个人,只有满山坡开着野花,夹杂着淡淡花香,不时地送入鼻子中。
莫贺干又说道:“大总管,你可想过一件事?虽然你这事明智,避免了咱们唐朝人自相残杀的悲剧生,可是这件事还是无法对某些有心人掩瞒过去。”
郭元振听到他说了一句咱们唐朝人,他差一点乐了起来。但听到莫贺干后面的话,脸色就立即阴沉下来。
虽然他载赃说候德海将消息出卖给王画,将候德海击杀。现在王画八州,又生生将朝廷与西域阻隔起来。朝廷也许对他无奈,可其中的关节,皇上也许不明白,可皇宫中的那个女人不可能不明白。
就是拿他无奈,以后在后勤供给各个方面,难免会对他刁难。
他又没有王画那个金手指,以后几年自己在西域日子将会过得很坚难。或者自己低头向王画讨要救济?
莫贺嘻嘻一笑,继续说道:“当然,我们营督会记住郭总管的。不过还有一个机会,让朝廷高兴,这也是我们营督送给你第二个大礼。”
“什么礼物?”
莫贺干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指着地图说道:“大非川。”
“大非川?”郭元振眼里射出一道暴芒。
“正是,从积石山到大非川现在只剩下悉诺逻这支军队。吐蕃自己情况不大好,又正在忙于平灭泥婆罗的叛乱,无暇分心他顾。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最少要得一个月之后,就是反应过来,不能从当地抽调兵力,他们派出的兵力同样十分有限。至于悉诺逻的军队,过几天后,你就会听到他们大败的消息。到时候积石山,与大非川就成了一片真空地带。这时候正是收复二地的时候。如果朝廷得知你收复了大非川,还是从血营虎口下抢来的,朝廷会怎么样想?”
莫贺干的话说得十分诱人,但郭元振可没有那么好蛊惑的,他立即问道:“你们马上要进攻悉诺逻?”
“不但是悉诺逻,还有默啜。”
“不好对付啊。”
“这是我们血营的事,我们血营有这胆量,就不知道郭大总管,收复一片无兵的空地,有没有这个胆量?”
郭元振就当他说的废话,当真是无兵空地?
也许现在是无兵空地,可是青海一带,水草丰美,是吐蕃重要的牧区,而且这些生活了大量的吐谷浑人,也是吐蕃重要税区与兵源区。从积石山往鄯州一带,亦是如此。一旦得知这两地丢失,吐蕃一定会进行强烈的反扑。
为什么血营第一次攻克了大非川,果断将它丢弃不要?也是这个原因。
但现在却是一个机会,那就是坌达延的惨败,再到柯赞热的惨败,如果悉诺逻再让血营击破,吐蕃元气大伤。就是反扑,力度也会不强。可是这个力度也不是血营能承受的,所以王画再次将自己拖下水去。
当然,如果做做样子,郭元振在奏折上说,得知王画攻打积石山,于是出兵从王画手中抢下大非川,朝廷某些人一定十分高兴。这个怨恨同样也就化解了。再次取得朝中某些人的谅解,也建立了功勋。确实是一件丰厚的大礼。
但是这个礼物十分地烫手。
论地段,大非川比积石南部更优越,而且从凉州有道路越过祁连山到达大非川,从瓜州也有道路到达大非川。地理条件也可以使自己占有大非川。
可一旦吐蕃人反扑,大非川当其冲。自己手中的兵力真能挡住吐蕃全国兵力的反扑?
象是猜到郭元振的心思,莫贺干又说道:“郭大总管,吐蕃反攻,你也不必担心,到时候我们血营一定会出兵,两相互应。而且我们营督并不只是夺下积石山与大非川就止住了脚步,他的心思在逻些城。”
逻些城?郭元振苦笑了一下。但不得不承认,王画心中真有这种狂妄的想法。
他沉思了一会儿:“我对这个礼物不感兴趣,如果让我收下来,我有一个条件。”
“请说。”
“你们那种水泥,给我十万包,还有炸药来上个几万斤,那种床型弩给我配上几百把,对了,还有那种新式弓,给人来个三四千把,以及相关的弩支与箭支。”
一旦吐蕃反攻,在原野上交战显然不可能的,那么只好转入防御战,要建造城池,还有卫星城,特别是王画那种碉堡,虽然让李威破解了,郭元振同样十分感兴趣。那种长距离的弓弩同样是守城利器,如果能大量配置,守城更是如虎添翼。
因此,郭元振提出了这个要求。
“郭大总管,有没有搞错,建功立业的人是你,不是我们营督。”
“莫贺干,你少跟老子来这一套,功业虽然好,可得有这个本事吃下去。给我就要,不给我就不要。”
“能不能少一点?郭总管,要知道这种武器才刚刚研出来,我们血营还没有大量装备。”
“少一把都不行。”
莫贺干故意为难地走来走去,最后无奈说道:“好吧,我替营督答应你了。不过郭大总管,这一回我们营督欠下你的人情也还完了。”
还个屁人情,郭元振一眼就看出来莫贺干在装腔作势。心中后悔万分,自己上了这个狐狸的当,晓得自己刚才开口再多要一点。
悉诺逻正在唐朝叠岷二州忙着“收获”,却不知道他的老窝已经被两头狐狸就这样瓜分了。V
[奉献]
第五十二章 长弓攻
此时,王画正率领着大军行走在沙漠中。
行军作战,特别是对付默啜这样的老狐狸,可不是常元楷所想的那么简单。从河套走,再渡黄河,到时候就是自己不出手,几万大军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因此,这一行是从贺兰山外沙漠悄悄地转向阴山,抄默啜的后方的。但此行十分艰难,贺兰山外大沙漠,春夏交际,风势很大,沙子刮得人都睁不开眼睛。这增加了行程的艰难,可也增加了大军的隐蔽性。
王画身边就是论弓仁。
现在论弓仁还没有名气,只知道因为他与父母论赞婆投奔唐朝,因此才得到朝廷的封赏。
可是王画却十分清楚这员将领的本事。
这是一个不亚于后来宋朝种家杨家,了不起的一个家族。
论是唐朝的赐姓,在吐蕃他们家族姓噶尔。噶尔东赞是松赞干布建立强大吐蕃的最重要的功臣。干布死后,其孙芒孙芒赞继位,因为年幼,东赞相国。此人雄才远略,不但文将吐蕃治理得国泰民安,武同样也有建树,平灭白兰残部,与吐谷浑王国。而且将势力延伸到西域,五世**曾说此人是吐蕃名相。
东赞有五子,赞悉诺、钦陵、赞婆、悉多于、勃伦赞刃,这五人个个都有才干,之所以吐蕃强横到了极点,正是因为芒孙芒赞对噶尔兄弟五人信任,君臣相谊造成的。然而芒孙死后,到器弩悉弄继位,然而这个年轻气盛的赞普却不能容忍人才辈出的噶氏家族,于是袭杀了钦陵。论赞婆父子投奔唐朝。
故事到此并没有结束,论赞婆在沙州郁闷而死,可是他的儿子,也就是王画眼前这个论弓仁,在唐朝同样再次闪烁着夺目的光辉。但他出名要到开元初,与突厥人大小百余战,无一负迹,这一点就是血营手下猛将中都很少有人能做到的。晚年重病,李隆基亲自扶床看望,死后赐拨川郡王,谥号忠。
论弓仁两个儿子,长子论诚节袭父位,在保卫肃宗时出了大力,因功封为太子太傅,武威郡王。次子论诚信同样因功迁为大将军。
论诚节四子,长子论怀义任银、夏、绥、麟四州兵马使、朔方副大使,智谋沉果,政理甄详,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次子论惟贞是李光弼手下重要大将,因功迁为萧国公。三子论惟贤在安禄山叛变时,与哥舒翰成犄角之势,大小十余战,催坚陷阵。后来哥舒翰被李隆基下诏强行令其出战大败,唯有论惟贤以智谋带着手下安然逃出。四子论惟明年幼,没有赶得上平安安史之乱功劳,可在平定朱泚之乱再次立下赫赫战功。
因此,王画前世能记住着的吐蕃家族或者大将,也只有这个论氏一家。
也是为什么王画听到论弓仁也随常元楷征讨盐州时,有些头痛的原因。还好,常元楷对论弓仁猜疑,没有将他用好。听说论弓仁因为委屈反叛常元楷前来投诚,王画大喜过望。立即提拨论弓仁为摇光军副统领,长子论诚节为开阳军副统领,次子论惟贞诚信为摇光军第一团的团长。
虽然论弓仁斩杀了常元楷,为猫儿沟之战立战立下重要的功劳,可王画这份宠爱,让大家感到侧目。
然而战事却先从吐蕃身上拉开的。
之所以将大非川“送给”郭元振,远不是希望郭元振抗解一部分压力那么简单。
这一手棋有很多用场。
先就是悉诺逻这个人,这一战虽然他没有建树,可已经看到了,非常非常的麻烦。
因此王画打算用反间计将他直接弄回吐蕃去。
这也要从吐蕃的政局说起,尺带珠丹年幼,大权掌握在老太后没禄氏赤玛类手中。
这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对唐文化十分仰幕,原来掳掠过去的汉人,吐蕃视为最低等民族,但她掌权后,却从中提拨了一批人,包括李敬业讨伐武则天失败,他的子孙逃出唐朝,投奔了吐蕃,她执政后立即得到任用。而且只要有文化,就给你任用。如果不识字,只好乖乖地做最低等的猪逻。从内心深处,不管吐蕃大臣狼子野心,她却十分渴望与唐朝交好。
这些情报是王画派到金城公主身边的护卫反馈过来的。
虽然对金城公主不好,可多半也有金城公主自己无事生非造成的。因此,没禄氏只好劝说金城公主身边的亲信,希望他们能开解金城公主。当然,出兵八州,赤玛类不会反对的,一是金城公主就是王画教坏的,第二也符合了唐朝的意愿。
可是这一次悉诺逻也学习默啜,扭转枪头,向唐境百姓进行掳掠。
如果在噶氏兄弟手事,这很正常。但在没禄氏手中,王画隐隐看到了一份机会。
这些年吐蕃很不好,因为女子掌政,赞普年幼,国内国外叛乱未休。先是五年前,大臣岱仁巴农囊扎、开桂多囊先难,被没禄氏派出军队好不容易杀于那拉山顶。然后到泥婆罗叛乱,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平息。随后她的亲命大相麹莽布支那松因为犯罪,不得不免职。然而这却给了她一个机会,另一个能臣韦乞力徐尚年担任大相。这同样是一个能臣。
可随后另一个强大的属国悉立再次叛乱,这是一个五万户,胜兵五万的大部落。为了平息这次叛乱,使吐蕃元气大伤。国内政局又不是很稳定。直到前年,迎娶了金城公主后,局面才渐渐恢复过来。瘟疫也慢慢平息下去。
所以王画这时候要出兵,就是不出兵,也要使吐蕃元气大伤,不然过两三年后,再对付吐蕃就很困难了。
但这让王画看到了一个机会,他打算打出代替唐朝讨侥悉诺逻与吐蕃。当然他自己讨伐,吐蕃人未必会信,可是郭元振出兵大非川那不信也得信了。这证明了因为悉诺逻贪图小便宜,使唐王朝愤怒了。
而吐蕃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那么会因为悉诺逻这一次善自主张,破坏了两国暂且和好的大计,没禄氏会十分愤怒。如果悉诺逻再战败的话,未必会有死罪,但最少将他能弄回逻些城接受处罚。
不然打了就打了,那么多人败在王画手下,吐蕃又没有大将可用,至少悉诺逻还有许多可圈可点的表现,吐蕃依然会将悉诺逻留在积石山。只要这个人留在积石山,知耻而后勇,王画始终是一个**烦。
第二个就是没禄氏的后台,她的娘家。
对吐蕃的人口王画一直不解,象现在唐朝户部人口将近四千万,加上逃户以及无法计算在内的百姓,也不过五千万左右。有可能更多,但不会过五千五百万。
但唐朝直接统治的地方,包括辽东沿海局部地区,幽州到阴山,一直到西域四镇,南部到越南中部。后世这一带人口足足过十亿。这是何等的比例悬殊!
吐蕃却是一个例外,单是积石山以南,核心区域人口就达到了三百多万人。过后世近一百万人!
这让王画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然而从金城公主身边护卫探听的消息,以及论弓仁的验证,王画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个事实。
还有,羌族,从川西到六诏,羌族人过一千万,其中三分之一人口是吐蕃控制的,这又达到了三百多万人,再加上南诏、门巴、洛巴,人口过了四百多万。如果再加上党项、吐谷浑人,俘获或者其他因素在吐蕃生存的近百万汉人,总人口过了一千万。这个数量也过了王画的想像,要知道这一地区所占的面积也不过是唐朝实际控制的面积三分之一大小,间接控制区的五分之一到六分之一之间。而且是最恶劣的环境。
虽然说吐蕃成了唐朝整整一个朝代的最大恶梦,可是他们确实创造了人类历史的一个奇迹。
但最精锐的士兵还是核心区域,这一次吐蕃从高原上带来五万士兵,就表现了很强的战斗力。
可为什么没禄氏能将吐蕃政权控制起来,还有一个最致命的因素,那就是她的娘家,大羊同国。这是青藏高原上的一个强大部族,能出动兵力七八万人。自己如果占领积石山与大非川,吐蕃倾国之兵而来,再加上羊同国为了扶持她,再出动大军,就是王画能战胜,损失也将会很惨重。但让郭元振占领了大非川,没禄氏就会忌惮唐朝,举棋不定,这同样就是一个机会。
第三个就是各个部落的势力。
积石山分成两个组成部分,第一是积石山以南,也就是东松州、西叶护、南舂桑、迷桑、北吐谷浑,地三千里,也就是积石山以南,从阿坝到青海湖,北边到河鄯等州这一片区域,生活的党项人。人口没有王画想像的那么多,之所以吐蕃能出动调动那么多兵力,是人人皆兵,沉重的兵役造成的。可也有不少,总数无法计算,但让王事招来了近一半党项人。
然后就是积石山以南,一直到吐谷浑后方的白兰部,这个部族同样不小,人口数万人,能出动一万多精兵,作战十分勇敢,在没有被吐蕃吞并之前,与吐谷浑十分友好,吐谷浑打败的时候,经常退到白兰部整修。
这一片地区人烟稀少,地域广大复杂,王画暂时不感兴趣。而且白兰部与唐朝交流很少,汉化浅,冒然出兵,只会招来图死反抗。王画贪图的是积石山各个道路的关卡。
当然一旦影响了白兰部,将控制面积扩大到紫山,对吐蕃人将会是一场灾难,有可能还会失去另一个属国附国以及部分羌人的控制。
这个王画不能急,数番大战之下,王画也没有兵力实施这一计划。
另一边就是大非川,主要就是吐谷浑人。
想控制大非川,必须控制乌海城(今青海兴海县西南苦海),现在拿下乌海城也很容易。可是吐谷浑人呢?
虽然这一次吐谷浑人经过王画再三的迁移,减少了大量居民,而且派出的许多战士要么俘获,要么战死,实力大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数十万百姓。同时还有许多高大的城市,比如都城伏俟城(共和县境内)、浇河城(贵德县境内)、曼头城(共和县西南)、吐谷浑城(都兰县境内)。
除了吐谷浑城,其他的数城大多数在乌海以北,大非川上。象王画打了就跑,无疑问题不大,可占领大非川,就必须夺下这些城池。这个难度不小,而且背后还有一个白兰部强大的盟友存在,王后又是吐蕃的公主。
这块肥肉就是没有吐蕃人干涉,也不好吃下去。老郭会十分头痛。当然拿下来,不但这里水草丰美,而且盛产良马,特别是龙种与青海骢,是吐蕃马中的骄骄者。
因此,一旦老郭拿下,不但是开疆柘土,吐谷浑马同样让唐朝朝廷垂涎欲滴。
上兵伐谋,其次伐国伐城。
经过论弓仁以及自己得到的消息,王画订下了策略后,狠心将大非川让给老郭,让老郭替自己解压。当然这也是看重老郭的本领,如果是他人,到了这里只会大败,反而振作吐蕃人士气,送战利品给他们。然后再一次将计划做了调整。
自己虽然亲自对付默啜,可只以驱逐为主,将他们掳获的物资与百姓留下来,当然能给一些沉痛的教训更好。
而对付悉诺逻却要打狠打痛,好使郭元振最后对大非川心动。郭元振大兵一旦跨过祁连山,大事定矣。
然后开始整编部队,这一次虽然取得大捷,可伤亡也不小,八万七千多正规军,抛去牺牲的与受伤的,只剩下六万六千几百战士完好无整。整整减员了两万一千人,就是经过治疗,也不过能使三四千士兵重返战线,其余的要么重伤残疾,要么长眠于地下,永远不能醒来。
不得己,王画从民兵中抽调出来一万五千人,这些都是民兵中的勇士,多少经过一些战事的考验,但就是这样,七军四旅依然不能保持完整。
但战斗力,却更胜过以前,这一回才是真正的百战之兵。
抽调了士兵后,王画让王君绰、哥舒翰、薛嵩、郭虔瓘、郭知运与萧嵩继续带领手下四军二师,对付悉诺逻。这样的安排,是这几员勇将都有与吐蕃对阵的经验,而且也有心理上的优势。特别是前面几人,因为数次大胜,吐蕃士兵现在听到他们名字就产生了害怕。
自己却带了孔黑达、乌可利、张守珪、李楷固、王晙、公孙云、刘统,以及论弓仁父子以及封常清三军四旅对付默啜。这样一调动,八州只剩下张孝嵩率领着一万不到的民兵驻守。
不过朝廷现在什么兵暂时也出不了,秦州等地都是空荡荡一片,唯一可以威胁的只有郭元振的西域兵,但郭元振肯定不会做出这个抽后梯子的事。虽然他是一只老狐狸。
只是为了迷惑默啜,王画先向积石山起了进攻。
这也是很正常的安排,现在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想到王画是整顿修养,要开战顶多与悉诺逻开战,血营与吐蕃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但两面开战,就是换在老郭角度,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王画会这样狂妄。
但这一次战役,又是真真假假。
先是王君绰借着悉诺逻大军在叠岷数州的时候,带着天璇军以及郭知运与萧嵩的两个民兵师,近三万人,浩浩荡荡地向积石山开赴。但后面两师并没有打出民兵师的旗号,打出的是天枢军与天矶军以及天权军的三面大旗。得让吐蕃认为是血营主力到来了。
前面大军在开赴,后面组织劳力修建一些卫星城,一步步地向积石山修去。反正现在八州劳力充足,有大量的俘虏可用。一个一个城池圈去,也将积石山南边的吐蕃地界越圈越少。
大军来到了积石山下,但积石山吐蕃的大本营并不是那么好攻打的,都借助了山势之险,地形比鄯河的州城还要险峻。
守城的是卓基芒日,这是一员很稳的战将。
临行时,悉诺逻就交待他过了,防止王画来袭击积石山。因此命他紧守不出,等候悉诺逻回来。
一旦悉诺逻回来,掳获大量物资,这也是现在吐蕃士兵最头痛的地方。还可以从东边带来大量羌兵,以及可以做苦力的俘虏,战斗力将更上一层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足矣。那么就可以将王画逼回去。
因此看到血营前来,闭门不出。
也不敢应战,血营来的是四个正规军,其中天枢军是血营第一军,天璇军是第三军,天矶军是第四军,天权军是第五军,都是血营中有名的进攻部队。悉诺逻在积石山只留下了一万来人驻守。
这一战是自讨苦吃。
将城门一关,说城不象,一个个山寨,用石头垒成城墙,但居扎在高处。然后用石头往下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王君绰三人也不急。
卓基芒日就看到血营在山脚下扎下大营,然后抬出两个巨大的绞索,将绞索的绞柱深深地钉在地面之下。又将长长的铁索一道道地绕在辎重车上,这些辎重车与寻常辎重车不同,十分高大,比人还要高。
绕完后,一百多个士兵不顾关卡上的石头,牵着铁索的两端不要命地向山上冲去。
不知道血营要做什么,可是卓基芒日意识到如果放任这几十个士兵将铁索带到山上有可能不妙,不但命令士兵放箭,还组织士兵用弓箭向下射箭。不过因为距离有些远,就是居高临下,弓箭杀伤力不大。
但这些往下滚落的石头,还是给血营士兵带来了严重的伤害。当冲到关卡前一百多步时,都倒下了一大半人。但这时候士兵却抄起铁索,向关道两边跑去,两边有一些粗大的树木,从树木后面将绞索兜了过去。虽然返回时再次出现士兵伤亡,然而这道长长的铁索却让士兵带回了地面。
然后几十个士兵开始将铁索绑捆在绞索上,用绞盘绞动。
随着铁索收紧,这两排辎重车慢慢向山道上上升。
还是有点不大明白,虽然这样一来,士兵可以躲藏在辎重车后面,但离关城还有一百多步,这对血营进攻关城并没有多大的帮助。当然不明白,卓基芒日同样不敢松懈。
命令士兵抬起更大的石头,往下砸。可是这一砸却现这些辎重车居然外面镶着铁板。不过石头带来的巨大冲力,还有辎重车阵前越积越多的石头,使得山道两边的三四棵大树承受不了这个份量,轰然倒地。
但绞转绞关的士兵越来越多,这两排车阵还在继续向山道上缓慢升去。
卓基芒日有些着急,他看了看身边的战士,下令两百士兵出击,将那些大树砍断。只要这些大树一断,没有了撬点,车阵与石头哗啦啦,会一起落回山脚下。
不过这时候已经迟了。
萧嵩吹响了号角,两千士兵背着长弓,借着车阵的掩护,冲上了山道。虽然还有石头落在他们的头上,但有着车阵掩护,伤亡大幅度减少。
两百名吐蕃士兵刚一出关卡,就被一阵箭雨压得连头也抬不起来。
卓基芒日一看,又下令撤退,不撤退,这两百手下就丢在这里了。
两千士兵来到车阵后面,推着车阵挺上去,这一推再加上绞关的力量,两道车阵很快就拉直起来,正好形成一个矮小的城墙。
这时候卓基芒日还没有明白,猫儿沟一战,长弓出世的消息,他们还没有听说,只听说了血营现出来一种笨重的床弩。但肯定不是长弓的样子。一百来步,又是从上往上的,卓基芒日一点准备也没有。
但知道事情不大妙,继续下令用石头狠砸,试图用重量将这个车阵压垮,最少将两边的大树一起压倒。如果车阵一垮,连车阵与石头一起滚落下来,连带着后面的两千血营兵都能凶多吉少。
可不是这样的,这些吐蕃士兵正在砸石头,一个个没有防备,身体全露在外面。
两千士兵分作了三批,一个个将长弓拉开,密集的箭雨轻而易举地飞上了关城的城头上,一个个吐蕃士兵同样也象下雨一样,从城头上落下来,有的手中还正举着石头。
三批箭雨射过后,最少击毙了五六百吐蕃士兵。
卓基芒日与当初常元楷反应差不多,都被这种弓箭强大的射程与力量吓呆了。
直到一只箭从他头顶上飞过,将他的头盔都狠狠地掀飞,他才反应过来,大叫道:“趴下,全给我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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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老计新辉
就在这时候,大军中来了十几个客人,站在远处诡诡祟祟的,拿着望远镜,看着血营如何攻克积石山。看就看吧,一边看着还一边流着哈拉子,模样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连斥候摸到他们身边居然都没有现。
要不是一个斥候眼睛尖,都让几个斥候摸到他们身边将他们击毙了。
其他斥候刚要动手,这个斥候奇怪地问道:“郭大总管,你怎么跑来了?”
西北能有几个郭大总管,独此一家。
其他斥候才连忙将手中兵器收拾起来。
郭元振一挺胸脯道:“带我去见你们家大帅。”
此行有六位勇将,到积石山有王君绰与郭知运、萧嵩。另外三员将领自有安排,那才是真正的主力部队。那边是哥舒翰为领的。这一边人选有些出人意料,不是王君绰,也不知郭元振,而是萧嵩。
但王画的解释是怕郭知运与王君绰会急进,所以让性格更坦然的萧嵩为主帅。当然这是一个给他们下台阶的说法,这一行不是战绩为主,是逼,将悉诺逻逼回来。
所以这需要将分寸拿捏得十分精确,勇力都是其次的。因此,萧嵩是最佳的人选。
萧嵩听到汇报,他也知道这一次老郭放了一马,对血营帮助很大。别以为老郭怯弱了,如果老郭也强行参加进攻,以老郭的智慧,加上他手中的六万兵力,血营这一次纵然胜也是惨胜,更不要说再来一个大反攻了。当然,在血营反扑之下,老郭也别想全身而退。
不过这个人越老越无耻,老郭不提他苦战的后果,只提自己对血营的帮助,向莫贺干表功,然后要东西。莫贺干活活让他气死。
但郭元振对血营有功不提,在边将中他也是赫赫有名,是萧嵩仰慕的几个对象之一,萧嵩立即迎了过来。
老郭不客气,直接说道:“萧将军,继续指挥,我是来学习的。”
是来学习的。他特地前来,都不是不放心王画忽悠他,悉诺逻没有大败之前,他同样也不会出兵大非川。但这个时间也不急,想要出兵大非川,要准备许多器械与物资。就象王画今天春末这一战,从去年年底就开始准备,物资、武器、埋伏与军队的布置调动,策划。虽然这一战风光无限,可后面各个将领付出了多少心血?
但有些物资老郭十分陌生,比如这个长弓,还有那个床子弩。更重要的是战术,血营与吐蕃屡战屡胜,不是血营士兵战斗力比吐蕃士兵战斗力高上许多倍,也许高,但绝对没有战绩表现出来的那么大悬殊。
这就是一个策略。
于是与莫贺干交谈过后,便装打扮,来到积石山。这是学习战术以及新式武器运用的。
正好赶来,遇到血营向山上起进攻,看到这种长弓的威力,老郭直流哈拉子,不过这种长弓还要过上一段时间,八州才能配置给他。
当然流哈拉子的东西很多,比如热气球,还有那个天上滑翔的东西,这种巨型绞关。
特别是大非川,大非川以沼泽、平原为主,地势平坦,可南边也有许多山脉,上面还有吐谷浑人与吐蕃人的关卡。想要占领大非川,这些关卡同样要夺下来,再封住乌海与大非川之间的唐蕃古道,将大门一关,专心对付吐谷浑就是。
血营这种攻山方法,倒是可以借用,不然攻克这些山上的关卡,会付出很大牺牲。铁索与绞关不难做,但要过来看看。还有那个滑翔的东西与气球,最好要一点过来,有了它,可以顺利攻克吐谷浑几座大城。
**,我好歹什么场面也看到过,怎么看到莫贺干这些物资就没有沉住气,这两样东西没有向他讨要。
老郭现在看到血营在攻关,心中才想起此事,十分后悔。
不行,回去时,从鄯州过一趟,向莫贺干要,不给老子就不出兵。
这时候辎重车子后面的唐兵也改变了策略,城头上的吐蕃士兵一个个趴下了,弓箭的杀伤力减弱,没有必要浪费武器。
于是换成了十队,保持着箭雨不停息,压制住城头上的吐蕃人抬不起头来。
后面又有士兵推上去一种很古怪的东西。
不过郭元振反应很快,这是一种投石机,投石机历史很悠久,在中国历史同样很悠久,官渡之战就出现了。不过中国古代的投石机很土鳖,射一次需要少则十数人,多则数百人去拉杆子,效果还不怎么好。相对来说,欧洲的投石机先进些,元蒙将它们从欧洲带回中国的(回回炮)。最大的不同之处,中国的投石机撬杠用人拉绳子,西方的投石机用一筐沉沉的石头做撬重。
吊杠中国的投石机只有几米长,欧式的长达近二十米,这很好的利用了杠杆省力原理,能使三百磅的物体抛射到三百码之外,甚至有的大型投石机能抛射一千磅的物体。
而且它的制作原理与长弓一样,十分简单,一个滑钩,这是牵引绳脱钩之前将它固定的。一个机簧,一拉机簧,石袋下沉,杠臂释放,石弹从掷送带中射出。然后再拉下来,装石弹,或者其他物体。不但制作简单,操作还十分方便,同样也要近十个人操作,但度却比现在的投石机快上十倍。威力更不用说了。
虽然简单,可在中国,这种投石机还是第一次面世。
郭元振还没有看到它的作用,只觉得它很大,心里面也估猜着它的威力不小。
十几台投石机运上山腰中间,开始装东西了,未必全是石头,还有炸药,硫磺与硝石,一个个投向山上的石城。
刚才弓箭还能躲避,甚至一边趴着一边乱七八糟地将石头扔下来,使血营士兵不能接近。但这一回面对这种投石机,无疑是一个天大的灾难到来。
巨大的石头自天空落下来,砸在人身上,会有什么效果?
不仅如此,这个石头因为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原因,落下来,还会向天空跳上那么两跳,来个二次三次效应。跳完了表演还没有结束,同样还要急地滚动几下子。
城头上的吐蕃人被砸得鬼哭狼嚎。
而且时不时装上一个炸药,也许杀伤力都有可能不及石头,不过巨大的爆炸声,更让城头上的士兵人心惶惶。跟着再一变,因为城头上射过去许多易燃的材料,伏在车阵后面的士兵换上了火箭,一支支火箭射上了城头。迅城头上燃起了一片片火海。还好,这是石头垒的,如果用木头做的栅栏,这一次将会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老郭看着直哆嗦,好东西啊,眼睛都绿了。差一点想冲到山腰上,跑到投石机前面趴上去看看。
老子真傻了,怎么只开口讨要床弩与长弓,看看这个投石机,这个火箭,都是好东西。宝贝啊,用在战场上,不但减少士兵的牺牲,都能在关健时候,使胜负的天平轰然倒塌。
傻了,傻了,老子打了一辈子雁,结果让一头小雁将眼睛啄瞎了。
也不是傻,当时换谁看到堆积如山的辎重武器,以及遍野的战马,都会晕头转向。
他心里面顿胸顿足,血营再次一变。
这时候城头上混乱不堪,但不得不承认吐蕃士兵的勇气,这时候换作唐朝,不是精锐的士兵,有可能直接开城门投降了。但城头上慌乱一片,可依然没有人投降。甚至还有士兵零星地将石头继续顽强的砸下来。
不过这时候砸石头效果差了很多,甚至都没有办法伸出头,能有什么准头。
一队队士兵抱着炸药包,来到城门下。
就是这个土制的石城墙,也别指望黑火药就将它炸倒了。但炸城墙万万不能,轰开城门却是足足有余。
不管怎么说,老郭这一次前来是长了见识。他正犯愁,如何夺下伏俟城,浇河城等吐谷浑城池。血营这一次分明是有意操练给他看嘛。
他一边看,一边喜得抓耳挠腮。
长见识了,太长见识了。
血营士兵,在城门口堆放了几百包炸药,然后点燃长长的引信,然后所有人都捂着耳目趴下去。
接着轰地一声,山摇地裂一般,连郭元振站在山脚下都感到地面在剧烈震动,两道车阵也象跳舞一样,上下扭动了好几下,拉断了两棵大树,方才渐渐停息下来。
至于城头上的士兵因为脚下的冲力,有许多士兵被弹上高空,然后又抛了下来。
那个城门更象两片射出去的钢片,飞出去十几米远,连城门口的石头,都炸塌了一大段。烟雾散去,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口。
这时候悉诺逻正在岷州。
很轻易地就拿下来,不过岷州比叠州大,却没有他手下大将阿甫赞在叠州收获丰厚。
这是不同的,虽然叠州与岷州都在丝绸之路上,可是岷州却不在主干道上。叠州却受到丝绸之路的一些益处,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它是唐蕃古道上的一个重要物资集散基地。因此,叠州商贸比岷州达,同时也比岷州富裕。
但一路势如破竹,助长了他的野心。
拿下了岷州,接下来的去向,要么是北方渭州,离岷州更近,同时渭州正好丝绸之路主道上,相对而言,比岷州富裕得多。但还有一个选择目标,那就是关中府,秦州,如果原来,悉诺逻是不敢产生这样的想法的。秦州十几万百姓,是关中的第一大州,城墙高大。然而现在秦州所有兵力败于兰州会战,同样是一座空城。
夺下十几万百姓的秦州与两万百姓的渭州,两个城池效果是不能相比的。
秦州虽然距离稍微远一点,可差不了多少。最主要中间没有大川阻隔,而且渭州离秦州很近,也让悉诺逻不大放心。最后悉诺逻想了想,下了决定,兵秦州。
不但他夺下了岷州,另一个军队,阿甫赞攻克了叠州之后,开始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向宕州出。
这时候无论是秦州,或者是渭州,甚至东南的成州、武州、扶州,在吐蕃两支强大军攻击下,都是人心惶惶。
就在这时候,秦州新任刺史陶汉明府前来了一个青年大汉,向门房递过去一张拜贴。
开始门客也不在意,正想说一句话将他打了,可看到了拜贴上的字,吓得一大跳,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是,是不是血字营那个薛嵩?”
“正是。”这个青年大汉微微一笑。
“你等等,”门房小腿真哆嗦,连忙跑过去禀报陶汉明。
陶汉明同样去里雾里,难道血营再次神不知鬼不觉进了秦州城。脸色十分难堪地迎了出来,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
“陶使君,勿要疑虑,我来意容我进去再禀。”
陶汉明只好让他进去。
坐了下来,薛嵩说道:“现在悉诺逻夺下岷州城,他手中拥有五万精兵,接下来是那一处?是两万人的渭州,还是十万人的秦州?”
陶汉明心里骂道,如果不是秦州所有大军皆墨于兰州,吐蕃人怎么能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但不敢说,也没有理由说,血营不打败朝廷的军队,那么他们还坐下来,等着朝廷拿起大刀往他们头上砍不成?
他只好答非所问地问道:“那么薛将军,为何前来秦州?”
说着他还凝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看有没有听到喊杀声。
“陶使君,你不是宗楚客那样的奸佞小人,也知道营督为什么逃往八州。到了八州之后,有没有向朝廷动过兵,就那次粮食,亦是无奈之举。没有粮食,几十万百姓吃什么?不管他们是什么族的族人,既然投奔唐朝,就是我们大唐的子民。陶使君,你说是不是?这一次八州反击更是无奈之举。但不管怎么说,咱们打,也是因为朝中小人挑唆才起了这场内争的。营督目标还是吐蕃,就是到现在依然是吐蕃。有本事打外人去的,在家里面狠算什么本事?咱们关上门来,还是一家人,不会象某些人,为了野心,不顾朝廷百姓的利益,连外人也勾结起来。看一看勾结外人是什么下场?”
陶汉明没有吭声,他心里想到,宗楚客这一次勾结吐蕃与突厥不对,也很丑,可你们血营公开独立朝廷,而将朝廷二十八万大军打得全军覆没,同样也不是好东西。
大家彼此彼此,但不敢说。就是薛嵩一人前来,他都不敢说一声捉拿二字。怕前面捉住了,后面血营大军出现了,然后将自己关在灵州城外那个铁笼里面。
薛嵩说道:“因此,无论什么矛盾,咱们还是一家人。所以这一次血营伸出手来,帮助秦州渡过这次难关。”
“多谢薛将军的美意,不过秦州的事,还是我自己来想办法解决吧。”陶汉明嗫嚅道。
守秦州城,就必须将血营军队放进来。一旦放进来,就是守住了秦州,也等于将秦州交到血营手上了。
象是看穿了陶汉明的心思,薛嵩说道:“你放心,我们血营对秦州不感兴趣,就是对渭州都不感兴趣。我们军队也不驻守在秦州城,而是驻守在西边的一个地方。”
听了不进秦州城,陶汉明才松了一口气,难道真有这好事,他脸上有些狐疑。
“请相信我们营督,如果我们营督真要谋反,都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只要将粮食价格一撬动,天下就会大乱,何必用武力一个个州城慢慢地攻城掠地。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自保,不想死得莫明其妙。如果有一天,你也象营督这样的遭遇,就会明白营督的心情。”
无论薛嵩怎么解释,陶汉明都不大相信,
但不进城就好办,他问道:“那你们需要我提供什么?”
既然驻守城外,都不进城了,何必找他?一定是需要他什么帮助。
“陶使君,你也知道,我们血营从临州而来,中间要经过渭州,为了怕渭州官员误会,同时也是怕悉诺逻听到风声,都是轻装而来,武器携带得不多。所以请陶使君提供一些武器物资。如果陶使君不好交待,到时候可以派人到临州城中,我们也会如数还。还有,我们前去设伏,还请陶使君派人配合,以免当地官员百姓误会,顺便与我们一道封锁消息。剩下的事,交给我们血营来解决了。”
这个条件几乎都不算条件了,就如同天下掉金饼一样。
因此,陶汉明还不大相信,他又问道:“那你们在什么地方设伏?”
“你将地图拿过来。”
陶汉明拿过来秦州的地图。
薛嵩一指地图上秦州西边的某处。
陶汉明对军事还真不懂,但这个地方十分有名,他惊讶地说道:“街亭?”
“正是这个街亭,诸葛亮斩马谡的街亭。是不是这个兆头不好?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马谡能丢街亭,我们却不会丢失街亭。”薛嵩微微一笑道。
这个陶刺史的底子他打听过,是一个文官出身,根本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所以向他解释街亭对秦州,甚至是整个关陇的咽喉要地,也是对牛弹琴。所以只说兆头。
事实陶汉明就是在想这个兆头不太好。
但他不知道,一旦卡住了街亭,悉诺逻大军再向东进一步,会非常非常的困难。就是从其他小道绕过去,只要街亭在血营手中,就是一根大骨头卡在悉诺逻的咽喉里。
如果悉诺逻想继续东进,有可能在街亭将会爆一场大血战。要么他只好往回退。
当然,就是让他往回退V
[奉献]
第五十四章 武候故道
不过薛嵩还是做了一些解释,说道:“陶使君,这与蜀魏之争是两个性质,悉诺逻是来掳掠的。因此不敢久持。而且我们正在攻打积石山,现在有可能悉诺逻还没有听到消息。街亭未必好守,可只要守上两三天,悉诺逻大军受阻,再听到积石山传来的消息,自然退兵了。”
这是逼回悉诺逻。当然不是逼回那么简单。但薛嵩也没有必要与陶汉明做解释。
“但为什么在街亭设伏?”
从岷州到秦州,有两个方向可插入秦州。
第一条,从陇西县的南部,也就是后来的武山县,向正东直插秦州。但是武山县南部属于秦岭北坡西端,整个地势是西高东低,南高北低。因此武当县是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可是这个丝绸之路自武当县起,却是略略向西北方向翘起,与南部地区无关。有道路,可都是羊肠小道,大军行进,十分不便,反而会耽搁时间。
所以只能从东北方向扬起,直插陇西县的中部,然后再向东折向秦州。这一条道路,却是一条光明大道。现在秦州十二州兵力空虚,悉诺逻自然选择这条道路。
但街亭严格来说,却是在秦州的北方略略偏西,就是进攻秦州,按照常理来说,也不会走到街亭。
所以陶汉明只是一个书生,只能看到地图上的道路,却不能看到道路在军事中的意义。
常理是不会走到街亭,但悉诺逻是来掳掠的。现在秦州兵力空虚,为了使收获扩大,他必须要占领街亭。
街亭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河谷开阔,四通八达,南北山势险要,是进能够攻,退可以守的战略要地。
只要占领了街亭,可以阻止向北逃逸的百姓商人富豪,或者利用街亭的道路达,派出一支兵力东南而下,插到秦州的背后,增加掳掠的收获。
而且一旦朝廷派出援兵,秦州被悉诺逻占领,必须从街亭经过,西南而下,切断悉诺逻的归路,那么悉诺逻有可能会处在一种危险的地位。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但他是孤军深入,一旦攻下秦州,离积石山已经十分遥远了。这一个顾忌他不可能不管不问。可只要占领了街亭,等于双管齐下,扼守了所有到来的危险。
所以诸葛亮伐魏,南安、安定、天水三城望风而降,天水也就是现在的秦州。但诸葛亮并不是派兵扼守天水,却派了马谡率领五万大军扼守街亭。而前面街亭失守,后面诸葛亮立即拨三城百姓退回汉中。随时天水就被切成一座孤城,守不住了,不如不守。
这就是街亭的军事价值。
这也是王画在军营中与众将反复讨论过的。如果悉诺逻是常元楷,有可能直接进攻秦州了。血营这一次纯是做无用之功。可就因为悉诺逻是一个智者,进攻秦州之前,第一步就会夺下这一个战略要地。
当然,为了让陶汉明配合,薛嵩同样为他不厌其烦地做了解释。过了大半天,才使陶汉明稍稍有些明白。
但薛嵩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有可能出现意外,因为现在秦州兵力空虚,有可能悉诺逻兵分两路,一路攻占街亭,一路攻打秦州。”
听到悉诺逻还要攻打秦州,陶汉明脸色再一次变得难看起来。
“不过陶使君,请你放心。这一次我们不会用血营旗号,有可能用朝廷某支军队旗号。就是他攻打秦州,我相信你也不会守不住一两天。只要守住一天两,听说街亭已经进驻重兵。他要么狐疑不定,退回岷州,要么派出重兵,夺下街亭。后一种的可能性极大。秦州之围自解。”
“那为什么不将大军伏于主道上?”陶汉明指的是从武山到秦州的主道路上。
“陶使君,没有那么简单,这是丝绸大道,来往客商繁多,前面伏下大军,后面就会传到悉诺逻耳朵里面。失去了奇兵的效果,他也会想出他策。这样只有逼着我们与他们正面交锋。可这不是在八州,我们带来的士兵并不多,正面交锋,有可能全军覆没。所以只能选择在街亭设下伏兵。”
这样一解释,陶汉明再不明白,那就是一头猪了。
随后很配合,送来武器与物资,同时派人封锁了消息,当然也集中了能集中可怜巴巴的兵力,连衙役们都捋胳膊肘儿上前线了,开始准备守城。
当然,他也知道与血营合作,会招致朝廷某些人的不满,可是总比让吐蕃破城,做俘虏好。
甚至还他骑马到了街亭看了一眼。
但看过后,再次吓了一跳。
血营带来了五千士兵,四千士兵在断山上设营,下面就是连合川,然后又派了一千士兵驻扎街城。虽然他对军事不懂,可也知道这个布局正是当年马谡的布局。
而且马谡死搬兵书教条,以为居高能临下,正是将五万大军驻扎在断山上,导致让张郃将水路切断,蜀军不战自乱,断山与连合川成了马谡五万蜀军葬身之所。
不管血营与朝廷的过节,可是血营一败,秦州城就会立即被破,陶汉明立即着急以骑着马,找到正在指挥安扎埋伏的薛嵩,急切道:“薛大将军,你不能这样扎营。”
薛嵩呵呵一乐,说道:“陶太守,难道你以为我连《三国志》都没有看过吗?”
“那你,那你,”没有你出来,意思既然你看过《三国志》,可为什么这样安排。
“兵无常策,水无常形,昔日成功之举,能成明日大败之累。昔日大败之举,能成明日成功之喜。陶使君,你还是忙你的吧。如果我们守住了街亭,可你的秦州坚持不到半日,这一举动还是白费了功夫,秦州城中数万百姓还会遭受涂炭之灾。街亭,他休想夺下”
陶汉明心中或信或疑,说相信吧,史书都记载了马谡的错误,用活生生的事例证明过了。说不相信吧,血营那个战绩同样也是打出来的。
心中忐忑不安地离开了。
其实这是有区别的,马谡是五万人,薛嵩是四千人,张郃能付起时间,但悉诺逻却没有时间等待。而且围绕着断山,有着一系列巧妙的安排。同时也为悉诺逻大军敲响第二声丧钟。
薛嵩在街亭布置,另外第三个布置下去了。
悉诺逻就是撤退了,也不一定走王画想要悉诺逻走的道路,所以王画必须做一些布置,让悉诺逻听自己的指挥。
但这些布置不能来强行的,悉诺逻两路人马近九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同时必须很巧妙,这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将领,一旦让他觉不对,他会强行突围,从一条王画不想他去的道路撤回积石山。
因此王画再次做了一些安排。
第一条道路是两军重新在洮州泄合,撤向积石山,这一点显然不可能的。一旦悉诺逻知道血营开始对他动手,洮州离河州很近,还要跨越洮水与黄河以及一些山峦,本身又带着无数掳获的辎重与百姓,这一行又远又危险。
第二条道路就是撤向叠州,向西只要翻过西倾山就到了积石山,这条道路除了有些山道崎岖外,离积石山很近,同时也很安全。
但也正是王画所希望的。
还有一条道路,悉诺逻大军向南与阿甫赞的军队汇合,奔武州渡过羌水入蜀。
这条道路十分平坦,也是当年武候伐魏的故道。
但诸葛亮选择这条道路在历史引起了很大的争议,这就是出征前,魏延提出出子午谷,奇袭长安的战略,他让诸葛亮给他五千士兵,也就是长安入蜀著名五道中的子午道,然后让诸葛亮走当时更平坦的褒斜道汇合,一举夺下长安。
但被诸葛亮以“以为此悬危,不如安从坦道,可以平取陇右,十全必克而无虞”拒绝了。
不能否认诸葛亮的军事本领,未出茅庐三分天下是何等的战略眼光,七擒孟获,以弱蜀伐强魏打得魏国只有还手的力气,这是何等惊艳的表现?但与他的战略眼光相比,战术天赋稍逊一筹,更比不上他治国的才能。
在他治理的蜀国几十年里,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多次伐魏,国家没有拖累,百姓没有抱怨,就凭借这一点,恐怕萧何都要向他让上一筹,更加上他的品德,足以挤身中国名相前五位
但战术上眼光确实差了,不错是不错,比李靖他们,最少差了从上海到北京这么远的距离。
这一次选择武候有没有错?
错了
当时魏延说:“闻夏侯茂少,主婿也,怯而无谋。今假延精兵五千,负粮五千,直从褒中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茂闻延奄至,必乘船逃走。长安中唯有御史、京兆太守耳,横门邸阁与散民之谷足周食也。比东方相合聚,尚二十许日,而公从斜谷来,必足以达。如此,则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矣”
是不是这回事,现在回头看,是这么回事。子午道虽然奇险难行,可是魏延久镇汉中,怎能对子午道不熟悉呢?就象王画在鄯河,对洮州与渭州熟不熟悉?再说魏军会不会设下伏兵?如果设下了,还真危险,许多地方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魏略》中却清楚地记载了:始,国家(指曹魏)以蜀中惟有刘备。备既死,数岁寂然无声,是以略无备预,而卒闻亮出,朝野恐惧。因此,武候次北伐带着很大的隐蔽性与突然性,魏国在军事物资上,甚至精神上都没有一点准备,怎么可能在几百公里长人烟荒芜、崇山峻岭、长达几百公里的山谷中留下一支伏兵?
其次夏候茂会不会逃走,或者反抗?同样《魏略》中也记载了这个人物,曹操的女婿,可是一个典型无用的花花公子,魏延深知此人,故判断他逃走是完全有道理的。
第三条没有陇右的支持,就是夺下长安是不是孤军守城?这也是诸葛亮伐魏取陇右的原因。此时赵云、吴壹、马岱等宿将尚在,如招抚关西胡羌为臂助。诸葛亮、魏延分别率领的主力与偏师会师于潼关,然后魏延配合诸葛亮夺取陇右,这样八百里秦川,咸阳以西确实可以“一举而定”。其实,魏延之谋是有先例的。楚汉时,韩信为大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主力东出潼关,分军越陇山与从汉中向祁山的支军配合成钳形攻势取陇右。高祖还定三秦,一举而攻克关中。魏延所出之谋,自韩信出汉中之策,而其勇猛又过于淮阴侯。
有如此猛将不用,却用了刘备叮嘱过不能大用的马谡,求稳是对的,他身负一个国家的担子,不得不小心谨慎。可是行军作战本来就是正奇相合,更何况蜀国也没有魏国强大,根本没有那种用大军稳步进压的本钱。
或者是不是稳?
魏延失败了也不过是五千人,马谡一败是整整五万人
就是魏延本人诸葛亮事后也没有反思,临死前还下了一道命令,“若延或不从命,军便自。”这句自不是让蜀国杀掉魏延,只是说小心魏延。但正因为这句话,让杨仪与魏延开始火拼,一文一武之才双双亡命,毁去了蜀国两大栋梁之材。
但是不是谋反呢?后来无数人证明魏延确实没有反意,他官爵在杨仪之上,也没有必要服从杨仪指挥,烧栈道也只是为了自保,返回成都向后主奏报事情原委。但因为诸葛亮的暗示,连蒋琬董允都挑拨说魏延“疑反”。活活将一代名将害死了。后来《三国演义》再加了一把火,让魏延在不知真相的人们心中几百年都无法翻身。
其实说到底,魏延有才华,喜欢用奇兵,这让诸葛亮看不惯。得不到重用,有些小牢骚,这也是难免的,却加重了诸葛亮的疑虑。不但魏延诸葛亮没有用好,示问一代名将赵云在诸葛亮手上有没有得到过重用呢?
赵云还好,已经证明了,魏延这个刘备亲自提拨的小将,有可能是刘仁轨苏定方之流,活活让诸葛亮憋死害死
所以这是一条悲哀的道路。
但因为整个战略,这条古道不得不摆上了王画的案头。
这一条道路入蜀,有两条道路返回积石山,第一条道路就是从扶州,也就是后来的九寨沟进入吐攻守的迷桑,直插积石山的后面。这也是一条安全的道路,虽然同样不大好走,可正面避开了血营在积石山前的军队。如果没有布置,悉诺逻押着大量辎重与百姓,很有可能就会走这条道路。第二条则是更南方,道路要宽大一点,松州。
不过这样一来,必须攻克松州,否则就无法越过松藩沼泽,也就是后来红军过的草地。
但现在松州出了一个牛人,松州都督孙仁献。
这是一个文臣,才来到松州一年多时间,然而在这一年多时间内,让前来抢掠的吐蕃吃了许多苦头。只是战役并不大,没有引起朝廷的注意。但却不可能让王画与悉诺逻疏忽的。
如果悉诺逻急着回去,还带着一大队物资唐朝百姓俘虏,正面硬碰这个不知深浅的孙仁献,似乎也不是悉诺逻的风格。因此,这一条道路也可以丢弃不理。
而且松州也不属于秦州管辖范畴,兵力抽调并不多。这更让悉诺逻选择撤退路线时,不得不慎重考虑。
实际上这一条道路也不需要考虑,无论是从扶州,还是从松州,必须经过武州。
只有武州不下,悉诺逻就因为时间的原因,最后放弃入蜀的选择。
但是武州同样兵力空虚,扶州是一个小州,所以王画只好将眼光放在了孙仁献的身上。
宋益安来到了松州城中,求见孙仁献。
因为坌达延雷人的事情,宋益安现在唐朝名声大震。连说书中的人,都在那个四不像的小说,多次提起这个说客。
孙仁献同样感到好奇,立即命人让他进来,看看这个将坌达延忽悠得东南西北都认不识的说客长得什么样子。
人进来了,长得很清瘦,不过一身儒衫,倒也十分干净利落。
孙仁献感到好笑,问道:“你就是韦空?”
宋益安呵呵一乐,说:“我诓骗坌达延,所以用韦空这个虚假的名字。但今天前来,与使君袒诚相见,所以用我真实名字。”
“哦,你前来有什么袒诚相见的?”
“我是为岷洮数州被俘的百姓,以及唐朝的尊严,前来替血营请求孙都督相助的。”
“你们血营还有唐朝尊严的说法?几千百姓?好象奎子山与兰皋山下,近十万唐朝士兵英魂未失,怎么你关心起来几千唐朝百姓的安危?”孙仁献无比讥讽地说道。
“孙都督,如果这几万士兵不死,难道让我们血营战士一个个象呆子一样低下脑袋让朝廷的人砍头。不但是让朝廷的人砍头,还让突厥与吐蕃人砍头,再让百姓给吐蕃人与突厥人洗掠一番。孙都督,我以实名求见,所以袒诚相来。如果孙都督连这中间的是非曲直都不明白,在下只好回去。反正吐蕃人洗掠的也只是洮叠宕秦数州,与八州有何关系”宋益安说完后,立即起身。
不过孙仁献也不生气,这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可惜朝廷一直对他疏忽了。
他伸了一下手,虽然同样是文官,可是孙仁献却更近似萧嵩与张孝嵩,力气很大,可怜只是一拽,宋益安就乖乖地让他拽到椅子上坐下。
然后孙仁献说道:“某不管你想来做什么,但是某问你,难道几十万士兵或俘或毙,不是事实吗?”
“孙都督,既然你这样问了,我也告诉你。这一战,如果不是我们营督下令,想要保全唐朝士兵性命,你以为还有那么多俘虏生存下来而且当兵,就要有随时牺牲于沙场的打算。兵是兵,民是民,难道孙都督,你这一点区别都不懂吗?”
说得也有道理,孙仁献呵呵一乐,问道:“那么你们营督,想要某要为你们办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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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不同
“我们营督,想请总督出兵武州,一是为了拯救武州百姓,二是阻住悉诺逻南下。”
孙仁献听完后,立即在地图上扫了一眼,问道:“你们血营是将围魏救赵?不对,有些不同。”
与围魏救赵很相似,但也似乎不一样,至少悉诺逻不会象庞涓那样因为嫉妒而去追赶血营。那么是围点打援?很像,也不像。围点打援是在点附近设下埋伏,那有都派出说客说到松州来了?
但宋益安却十分高兴,这个孙都督果然有一手,仅凭自己一句话就能联想许多。如果他只是虚名,不能抵挡吐蕃人的进攻,这一次前来的目标就没有多大意思了。
可是他看到孙仁献脸上却一直犹豫不决。
松州只是一个下都督府,他的职责范围也只是松州,要么战事来临,能统筹当、悉、静、柘、恭等几个小蛋蛋羁糜州。不要说威州,就是扶州他都没有权利出兵。当然了朝廷有圣旨下达,那是一回事。
而且为什么孙仁献对宋益安冷嘲热讽,虽然宗楚客在松州没有调走多少士兵,可多少也调动了一小部分。这些士兵几乎就没有人回来。这也减弱了松州的军事力量。
可对方却是近九万吐蕃精兵,自己怎么阻止?
还有一点,武扶道不是褒斜道、子午道、故道、傥骆道,只要找几个地势险要的地方防守一下,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地势的平坦,尽管不象中原平原那种平坦,可也没有致命的天险可以仗持。
那么一守武州,不是守武州一个州城那么简单,武州三县必须全部防守,将利县与盘堤县稍稍好一点,其中盘堤县最好,背靠着盘堤山,但西北的福津县却当其冲。
这三个县都不大,福津县总人口也不过六七千人,县城里面只有一千来百姓,两百户不到,说句不好听的,皇宫里的一个宫殿都比县城面积大。如果来三千五千吐蕃士兵,还能硬悍几天。但不来则己,一来吐蕃将会以万计单位。就是用人堆也将小小的福津县城堆平。
宋益安突然伏在地上说道:“如果大都督能将吐蕃人阻于武州,我们营督就会将吐蕃掳获的百姓与财产留下来,交还各州。昔日陈汤将军说,犯我大汉者,虽远则诛。今天吐蕃都找上门来,欺我中国,烧杀掳抢,如若无人之地。不管谁对谁错,还以大局为重。也是一个民族的血性大都督,请三思。”
唐朝许多人依然以强大的汉朝为荣,许多诗人也以汉人自称。
虽然司马迁因为让汉武帝割了小**,对汉武帝在史书提出了许多批评,司马光同样是一个内斗专家,保守派分子,再次将汉武帝穷兵黜武无限地放大。但正因为汉武帝的军事扩张,导致匈奴人衰落,让后人一享就是几百年的荣光。
因此听到陈汤这一句话,孙仁献同样热血沸腾。
但他还是没有答应,这玩意儿不能是以热血来考虑的。自己手下士兵勉强能凑上几千人,如何对抗几万吐蕃大军的到来?
他摇了摇头:“不是我对你们营督反感,是我心有余,力不足。恕难从命。”
宋益安站了起来说道:“那么大都督可否能陪我出城一趟,我们营督有两样礼物送给大都督。”
“什么礼物?”
“四千战俘,三千长弓。”
长弓,吐蕃还不太清楚,可是通过邸报,到了孙仁献这个级别,已经知道这种新式武器的利害了。他听了一喜,不管出不出力,有了这三千把长弓,就是以后面对吐蕃人的骚扰,也是一种守城的利器。而且组织得当,可以用这种弓兵对付骑兵,威力有可能不亚于陌刀营。
但他也疏忽了一点,威力并不亚于陌刀营,可要求比陌万营要求更高。没有臂力,别要碰这种长弓,就是勉强拉开,射出一两箭有什么用?
可前面一句话让他不解,这一次从松州抽调的士兵只有一千来士兵,结果一个没有回来,为了此事,孙仁献耿耿于怀。但那来的四千战俘?其实这是王画一个有意的安排,算好了,想要孙仁献出力,先得让他消气,因此批战俘就还给了孙仁献。
不过松州的力量还单薄了一点,于是将松州俘获的近千战俘集中起来,有意放出口风,是松州的士兵,立即释放回家。于是许多士兵冒充松州抽调的士兵。
对此事,王画心里面很清楚,但装作不知道,从中再次挑选了三千多精壮士兵,一路巧装打扮,来到松州城外。不是很容易,因为洮叠二州失守,宕州被吐蕃人围困。好在吐蕃以掳获为主,不是夺城陷地,所以没有封锁线。
这四千士兵是给孙仁献装大实力的。但也不能太多了,太多了,孙仁献不敢接受,怕朝廷某些人会认为王画与他在勾结。所以这个数量同样很唯妙。
来到城外,看着这些大汉,孙仁献笑了。
不但有长弓,还有其他的一些武器盔甲,但没有带太多,毕竟多了会引人注意。
孙仁献虽然在笑,可在心中同样佩服王画的玲珑心思。王画送武器送士兵,也是料到他力量单薄了,这是充实他的实力。而且这个数量更是一片玲珑心思,自己壮大了实力,也不会招致朝廷嫌疑。
宋益安又说道:“而且大都督,时间并不需要太长,顶多四五天,我们血营会做一些安排,到时候吐蕃大军会自动退走。”
没有明说,但通过种种迹象,孙仁献已经猜出王画是什么用意,这是有意将吐蕃逼着走叠西道,或者洮州道,然后在中间设下埋伏。
孙仁献还有些犹豫不决,现在朝廷引狼入室,越来越多的百姓已经隐隐猜测出来,这是朝廷的一大丑闻。如果能出兵守住武州,虽然越权,但对现在朝廷低靡的士气有所帮助,自己有功,朝廷同样也会欢喜。当然,不能与王画走得太近。
但失败了,又是越权,再加上一用长弓,会让人联想翩翩,自己下场可想而知。
这时,宋益安再次甩出了一个刹手锏。
他说道:“孙都督,你可听说过曹岑为何失败之事?”
孙仁献点了点头,这次失败他还做过分析,不是那个烟幕,主要是一开始的骚扰战术。使曹岑士兵士气低落,体力疲劳,斥候也不能派出去,最后导致大败的。
所以他听说王画要对悉诺逻大军下手,心中并不奇怪。血营士兵的战斗力太强悍了。
宋益安再次说道:“大都督,为了配合大都督守城,我们血营有可能派出一千到两千士兵,对吐蕃大军日夜骚扰。”
“哦?”孙仁献听了一喜。
其实这样战术需要地形开阔平坦,武州的地形并不是很理想,就是派出了强力的斥候骚扰,取得的效果也不是很明显。况且后面没有一支强大的部队侧应。
但孙仁献只是通过邸报,听过说这个战术,实际的场面他并没有看到。所以心中将它的作用无限扩大化。
沉思了良久,孙仁献终于点了点头。
当然,这一次出征,对他来说是一场豪赌。
不过血营也不会让他失败,但具体的细节,不敢向他透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只好让宋益安一步步地劝说。
松州军队终于出了武州,而另一边街亭之战也拉开了帷幕。
比街亭之战更早拉开的却是秦州防御战。
如果是原来,秦州上下早就失去了信心,有可能吐蕃人前面一来,后面陶汉明带着手下丢下城池不管逃跑了。
但现在因为血营的支持,心中有了一些底气,尽管薛嵩那个古怪的布防让他心中忐忑不安。
于是对手下宣称,朝廷已经派出十万大军,前来征讨吐蕃,前锋部队一万人到了街亭。十万大军没有看到,事实上朝廷已经在商议,准备从长安抽出五万士兵拱卫陇右,不只是为了对付吐蕃,防止局势进一步恶化,也是防止血营吞并秦泾数州,甚至长安。但这些军队还在召集当中,等他们到达秦州,还不知得过十天还是八天。
但街亭有军队出没,秦州许多官员还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是血营。如果知道是血营将士,有可能心中底气更旺盛一点。不过就是通过这些官员的验证,城中征集过来的可怜巴巴的七八千杂牌军,心中同样有了一些底气。
而且既然守了城,薛嵩也与陶汉明联系过,向他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吐蕃这一次入侵,所过之地势如破竹,如果陶使君,你能将秦州守住,朝廷会对你如何奖赏?
先得将陶汉明忽悠得热血沸腾起来。
然后说道,如果破城,秦州所有财物将被洗掠一空,于其这样,为什么不将它们拿出来奖励战士。
因此还未战,就重赏了一批财物出来,然后防守时,还有各种奖励。这样一来,虽然是一个外行汉率领的杂牌军,作战力十分低下,但士气高昂,倒也可以勉强一战。而且陶汉明手下一名亲信幕僚再次出了一个主意,让陶汉明向血营要人。
要一个内行的人,只要不声张身份就行了。一个人不会夺下城池的,但这个内行的人指挥,将会增加防守的力度。
这个幕僚很清醒,如果让陶汉明自己来指挥,结果有可能还会很糟。
这个主意不算高明,可在整个战局中却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薛嵩听了呵呵一乐,不过现在大家是“友军”,于是真派了一个有经验的老兵,也是几年前就在长安参加血营的功勋将士,现在手下的一个团长,叫牛三立,到了秦州。
不算是一头狮子带领的一群绵羊,牛三立还没有到达这个高度,但也算一头狼带着一群绵羊。
牛三立来到秦州时,给他的时间很短,没有办法调兵遣将,也不知道大家的根底。但迅挂着陶汉明的招牌,指挥着士兵如何布防,各个器械放在何处。一会儿就从一片混乱中,变得有条不紊。
这让陶汉明看了十分佩服,可他不知道这只是初步性的一些东西。就是王画这一次俘获的许多将领,也同样能做到这一点。但比刚才的情形好。
刚安定下来,悉诺逻就率领着大军到来。
近五万军队,果如薛嵩所说,分成了两股,一股由提古勒带领一万人扑向了街亭,剩下的军队来到秦州城下。
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军漫天而来,就象古龙UU小说的小说,似乎带着漫天的杀气,直冲云霄,陶汉明再一次害怕了。
如果不是考虑形象,有可能他两条腿儿都开始打颤。
牛三立站在他身边说道:“宗楚客进攻兰州城有多少士兵?”
“十五万吧。”
“但兰州城中守军是多少?”
陶汉明摇了摇头。
“正规军队只有两千,加上三千老百姓。现在秦州城中有多少士兵?况且还有我们血营五千军队在街亭侧应,你害怕什么?”
陶汉明心里想道,你们虽然人数少,可我手下士兵战斗力能与你们血营相比吗?但不能说出来,他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害怕。”
实际上牙关都开始抖。
牛三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陶汉明眼睛一亮,转过身看着城头上的士兵,同样大家都是两腿抖。
陶汉明冲着士兵深深地作了一揖说道:“刚才某得到消息,朝廷大军三天之内就会赶到秦州,在这三天之内秦州城中几万父老乡亲,还有你们的亲人,妻儿老小,就交给你们了。”
说着再次伏下身去,施了一个大礼。
然后让人再次拿出钱帛,每人赏钱一缗,帛十匹。
这就是刚才牛三立出的主意,激烈士兵士气。只要过了这一关,马上一交战,大家适应下来,也就那么一回事。难就难在开头。所以血营训练时要实战,也就是这个道理。
然后又派出人到城中,对百姓宣传,吐蕃人攻进城来会有什么影响后果,请求他们自参战。
悉诺逻来到秦州城下,开始攻城,也有些麻痹大意,所过之地,因为缺兵少将,几乎一帆风顺,战鼓一响,几个冲刺下来,所有城卡一起破掉。
可刚一开始,就给了他当头一击,无数箭雨落了下来,滚石檑木同样也象不要钱一样,砸到城下面。虽然明显一看就知道是一群新兵蛋子,不然命中率也没有那么低。
但吐蕃人没有防备,三四百人就倒了下去。
城头上一片欢呼。
这是亲手将吐蕃人击毙的,而且刺史大人奖励丰厚。战前就说过,每杀死一名吐蕃人,奖励五缗钱,虽然州库里钱陶汉明不敢动太多,可事前薛嵩已经承诺过,战后,王画给给他两万缗钱飞钱,替他多多少少填补这个空档。
这一次进攻失利让悉诺逻有些愕然,但随着开始战斗变得惨烈起来。悉诺逻态度认真了。
虽然城头上的守军也因为杀红了眼,杀出了士气,可经验与战斗力的不足,不断地有士兵壮烈牺牲。
但这一次陶汉明的幕僚出的这个小主意,起到了无比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牛三立的到来,有可能秦州城,就是王画让薛嵩亲自打气,也会出忽预料丢失。
另一边街亭之战同样拉开。
提古勒率领着一万吐蕃军队来到了街亭,说到底,悉诺逻这一次有些轻敌。提古勒并不是悉诺逻手下出色的将领,长处就是他是羌人,在唐朝与吐蕃边境环境下长大的,对唐朝人熟悉,自己还认识不少唐朝的汉字,以及读过唐朝的一些书籍。所以悉诺逻让他前来街亭,是希望通过他对唐朝的熟悉,用街亭堵住秦州东北两边出口,来增加丰收的。
而且就是秦州从其他地方调兵,有一万吐蕃士兵,对现在兵力空虚的关中来说,守住街亭不失,也足足有余。
可没有想到来到街亭却看到已经有一支唐朝军队驻扎了。提古勒先是一愣,然后看了一下,唐朝大军驻扎的地形,哈哈笑了起来。
这是那一个饭桶布下的阵型,难道没有看过《三国志》吗?
又看了看旗号,是羽林军的旗号,长安的禁军,能理解了,现在韦氏干政,让手下亲信担任羽林军各个将领。可这些亲信大多数说句不好听,就象韦家那几个弟子,就是一个酒囊饭袋,能懂什么军事。
一边派人禀报悉诺逻,一边分兵两处,副将邦孙带着四千军队进攻那个扎眼的街泉亭军营,自己亲自率领着手下开始将断山围了起来,特别是断后面的一条小溪,分出重兵驻扎。
按照书本上干
实际这是错误的,马谡五万大军,加上马匹牲畜,一天需要多少饮用水?但薛嵩手下只有四千人,当然战马用水理更大一点。可是断山不大,驻扎五万大军有些拥挤,驻扎四千人足足有余,况且史书摆在哪里,早就提前在山上放了许多储蓄水。
而且五万大军围困断山,水泄不通,可是一万人,不是,现在是六千人,围困断山,就出现许多空挡。
所以薛嵩对陶汉明说,兵无常策,水无常形,不同的情况不同的布置。但他人数很少,想要扼守街亭不失,至少让这根骨头就卡在街亭,断山是却变成了最佳的驻军地点。
提古勒不知道,另一边却看到一个更好的消息,看到邦孙四千大军扑过去,街泉亭的驻军老远就骑马逃跑了。而且跑得比兔子还快。邦孙一边追下去,一边气愤地骂道:“他娘的,一群没种的胆小鬼。”
这时候山上的士兵也有了动静,大约看到他们用意,想切断水源,有些担心,士兵分成一个个小队,背着大弓,走出栅栏,向山下犹豫不决走来,可离吐蕃大军两三百步,一个个因为胆怯,都停下了脚步。
按理说现在提古勒很想动一个冲锋,不过一想,只要一冲,这些唐兵就缩回了高大的栅栏里面,自己避免不了,会有些损失。于是没有管他们,继续吆喝士兵扎营。只要再过一两天,山上水一短缺,到时候士气更慌张,那才是决战的时候。
但这时候,这一队队的士兵忽然抽出了长弓与箭,向山下瞄准。
提古勒更是哈哈大笑,这么远射箭有作用吗?看来果然是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这些士兵看起来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然而都吓昏了头。射吧,让你们慢慢射,看你们中间有多少神力王,能将箭射那么些远。不但是他,就是吐蕃士兵抬起了头,看了看距离,都一个个低下头去干活。
毕竟长途而来,扎下大营,休息一会儿。恢复体力,再慢慢与你们交战。
箭搭上了,一个个紧迈了几十步,距离拉到两百步之内,吐蕃士兵这才开始警觉起来。
但就在这时候,箭放了出来,一支支箭矢在空中迅地划过,带着尖鸣的啸声,几千支利箭一起落在吐蕃士兵的人群中。只是一拨攻击,就有好几百士兵被箭射中,或死或伤。
然后这些士兵再次取箭拉弓,但没有再往前冲了,就站在原地,将弓拉开,第二批箭再次落在他们头顶上。
提古勒也才刚刚回过魂来,第一次看到这么长距离的箭头,也愣住了。
他立即大叫道:“防御防御”
但第三批箭头再次飞了过来。仅仅是三批箭头,就射毙了一千多吐蕃士兵。
直到第四拨箭雨飞过来,才有吐蕃士兵拿起了盾牌。
但这一队队人马再次跨了五十步,这使得距离更短,箭头的力量更大,有的箭头都射穿了吐蕃士兵手上粗糙的盾牌,强劲不舍地钻入胸口。有的士兵匆匆忙忙之中,同样拿起弓箭组织了反击。但他们手事的弓箭能射出一百步就不错了,对血营士兵几乎没有影响。
“达日宁,南塞松,你们带着两千士兵反攻。”提古勒又下了一道命令,试图用骑兵的优势,冲垮这些步兵。
这时候阵型更乱,好不容易聚集了两千人,分成若干小队,向山上冲去。
然而箭雨变得更密集起来,长弓第一次出现的历史,是阿琴科特战役。英军九百名徒步骑士,五千长弓手,法国三万六千人,七千名弓弩手,结果英国利用长弓手大败法国。自己伤亡只有两百人,法国伤亡近一万八千人,包括五千名贵族。
这一战过后,长弓迅取代十字弩的位置。
当然长弓对这种正面冲锋,杀伤力很大,可对元蒙那种狼咬战术,会有,肯定会有,但不会太严重。因此就是长弓出了,王画还在继续加强狼咬战术训练。
“撤,往后退,”提古勒连忙大叫道。
也不知道是说撤还是退,但看到手下一个个就象主动送上门让人家做箭靶子,一个个战士,一匹匹战马不断地倒了下来,提古勒肉痛了。
听到命令,达日宁与南塞松连忙命令士兵调头撤退。不但他们开始撤退,连带着其他士兵同样在撤退,但血营士兵同样往前进,紧紧地压着吐蕃人。而且从栅栏里面两百名战士将马匹一匹匹牵了过来。
一拨拨箭雨落下,或多或少地在收割着。终于吐蕃士兵开始恐惧起来,他们同样是人,是人在这种压倒性的局面下,同样会害怕。有的士兵拨腿就逃。前面一逃,后面整个阵型开始混乱起来。
但血营士兵手中箭雨并没有停息,一拨拨地落下来,当第十八批箭雨满天飞来,这时前前后后倒下的士兵都快有两三千人。大多数士兵开始害怕起来,向远方逃跑。
萧嵩怒喝一声道:“上马,战”
四千名战士一个个骑上战马,向山下冲了过去。
在远处局势同样一变。
追了十几里,吐蕃战马开始慢了下来,本来战马就没有血营刻意挑选出来的一千匹战马优良,又是长途跋涉而来,邦孙气咧咧地命令士兵停下来脚步,准备无奈地返回。
然而这一千人忽然转了性子,散成一个个小队,扑了过来,一会儿逃跑,一会儿反扑。追也追不上,不追他们又过来骚扰,不停地有士兵因此而毙命,虽然数量很少,可嚣张的样子让邦孙气得直跳墙。
那就战吧邦孙手一挥,手下分成一个个小队,利用数量的优势追了下去。然而这一次他很伤,很痛。
一支支小队追了出去,一开始很正常。当一支支小队追击敌人,开始之间距离离得有些远的时候。这些敌人开始再次变阵,一个个象变魔术一样,重新组合起来。
不得不说,经过数次演练,而且也经过实战,同样大家看到了作用与效果,现在血营这种战术越加地成熟起来。
组合的地方很‘巧“,正好是吐蕃士兵数量少的地方,围上来厮杀了一下,看到其他地方士兵再次围上来,又散开了。
虽然看起来,敌人在逃命,然而邦孙却清楚地看到,占优势的不是自己四千名手下,而是只有一千名的敌人。似乎事态这样展下去,自己四千人有可能就被这样磨光了。
怎么这么古怪?
[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