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咱也为国争个光
杜仨这家伙,虽然平时爱胡闹,但办起事来,那还真不是吹,一个下午的工夫,就全办妥了。
他爸爸以前的哪个警卫员,在市局还真是个不小的官。被他几声叔叔一喊,马上给下面打了个电话,就有人带我们到下面的一个分局,把我剩下的钱,全部变成邮票。
“哥们,真搞不懂要那么多邮票你丫有什么用?”从分局出来杜三不解地问。因为刚帮了忙,他的语气也比以前有点放肆,但显得亲热。
“这不是没办法,有个亲戚在一家社办工厂当个小头,产品没有人要。给人家大厂了几百封推销信,也不见回一封,估计人家拆都没拆就扔了。不知道从哪知道今年新出的这猴票挺好看的,就出了个点子,把这种邮票贴张寄出去,说不定管点用。
“我说呢,你一个大学生哪来那么多钱,一千多块呀!就是毕业后,也是你两年的工资。抢银行你又没那胆儿。”杜三儿开玩笑说。
没办法,只得再编瞎话。要想解释清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想变成一个大家眼里的怪物。
告别杜仨儿,天已微暗,我和高保平一路无语,回到他家。
“永成,今天我怎么觉得好像不认识你了,嘴里都是瞎话。以前你不这样呀?”高保平回家后问我,“太不可思议了。”
我真诚地望着保平的眼睛:“保平,你要相信我。今天是我实在有苦衷,迫不得已。这版邮票你收好,记住,绝对不要撕一张用来寄信。要不咱俩的关系就完了。你得向**保证!”
保平见我这么认真和严肃,接过邮票也认真地说:“放心,我会好好保存的。再说我也不缺这寄信的八分钱,干吗要撕你给我的这六块四毛钱的‘宝贝’”。说到后来这个家伙就不正经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句话没完,尾巴就露出来了。我晕!!
二月十八日,我们早早就起床了。今天是北京市春节环城赛跑的日子,也是杜仨儿说的、上阵打日本鬼子的时候。
为了今天,高保平煞费心机地把我从里到外武装了一番。找来他的衣服,一套红秋衣、秋裤,绒衣、绒裤,换下了我的土布内衣和老棉袄、老棉裤。
我嫌麻烦,他却满嘴是词:“你丢的不是你吴永成的脸,你代表咱中国人。你倒没什么,我可不能让你把我们大家的脸丢给日本人。再说你穿那么多,怎么跑?”
又给我拿来他穿的一双回力白球鞋。他的个子一米七八、我一米八三,虽然有点小但还能勉强,穿在身上紧紧的,像套上紧身衣。
北京的冬天,天气贼冷。临出门,又给我披了一件棉布大衣,才叫喊了他的几个狐朋狗友,骑着几辆自行车,呼啸着出门了。
一路疾行,不到八点,我们就赶到了**广场。
这时人已来了不少,转了几圈找到杜仨儿,他们也是浩浩荡荡的十几个人。打了个招呼,参赛资格已没问题。
闲聊了一会,才知道这十二个日本人来自日本东京都,代表日本东京都长跑队远道而来参加这次比赛,是作为东京——北京友好城市的体育交流项目之一,还有日本驻华使馆的四名工作人员,也要参加这次比赛。
呀呀呸的,你说你小日本派来运动员参加比赛表示友好,那也就算了!可你大使馆的人凑什么热闹?你是运动员吗,这不明摆着显摆吗?!奥,你们日本人厉害,随便拉出一个人,就敢和我们的运动员比试、比试,这不小瞧人吗?非灭了你小子不可。
我把我的想法跟他们一说,他们也火了,都气愤得骂个不停。
“仨儿,你知道这环城赛跑的距离有多少米吗?”这可得先搞清楚。
“这我可不知道,反正昨天我和小龙骑车转了一圈,也就半个多小时。”
“仨儿,你人头熟,先那些小日本在哪?比赛前咱先恶心、恶心他们,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在气势上先压倒敌人。”我给他们出着主意。
“高、高,实在是高!”一句电影里的经典台词,被他们这时搬了出来。
“放心吧,跑步哥们不行,这起哄架秧子是哥们的强项!我先去找‘太君’。您哪,瞧好吧!”杜三和几个小兄弟,骑车转去了。
上午九时整,比赛正式开始。女子比赛先进行。那四个女日本运动员头上每人扎一根中间有红圆点的白带子,显得特别扎眼,一下就能在众多的女运动员中认出来。
“哥们,我找到了,跟我来。”杜仨儿他们急急忙忙跑过来了。
找到那十几个日本人时,他们正在做热身运动,头上也是每人扎一根同样的白带子。
我朝一个长的高个像运动员的走去,用不太熟练的日语说:“把你们头上的白带子解下来,那是对我们中国人最大的不尊重。”
他勉强听懂我的话,用日语不解地反问:“为什么。”
这时过来一个拿着小日本国旗的大使馆人员,用中国话问我:“有什么事吗?”
我指着他们头上扎的白带子:“你们为了友谊来参加比赛,我们欢迎。可我们中国人过春节,喜气洋洋的,你们扎一根白带子跑来哭丧,败什么兴呀!?这是对我们最大的不尊重。”
“就是,大过年的,丧气!抽丫的小日本!”“把小日本赶出去!”
杜仨儿、高保平他们在一边也大喊大叫,马上就围了一圈人。
当时正是中日民间关系亲热的时候,没想到头上的一根白带子,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几个日本人见围观的人脸上也愤怒的样子,叽咕了一会,都解下了头上的白带子。等赛场工作人员跑来时,我们已走远了。
43.气死你丫的
小小打击了一下鬼子的嚣张气焰后,我和小龙也开始热身,做赛前准备活动。他们几个则骑车去给女队加油。毕竟里面也有几个女鬼子。
“小龙,一会比赛开始后,你再找几个认识的队员,咱们轮流领跑,压住小日本,尽量拖垮他们的体力。”
我有前生的经验,知道日本人魔鬼训练的厉害,日本女排、中国女排的成功,皆得益于此。所以小鬼子的实力是不容小瞧的。
有位伟人说过,我们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是实践检验过的真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啊,必须得照办!!
一会女队回来了,杜仨儿气喘吁吁过来通报消息:“女队大捷!第一名是北京朝阳中学的杨秀风,第二名是大兴县的桂淑铃,第三名是石景山的董玉梅,一个女鬼子也没进前十名。哥们,就瞧你们的了。咱大老爷们可不能输给娘们,咱可是站着撒尿的。”
他的一番话,把旁边的几个男队员,激得嗷嗷叫起来。
还别说,杜仨儿的话听起来挺糙的,可用来激将还很管用,你瞧那几个哥们,现在要是有把大刀,也能向那些鬼子头上砍去。
十点半,比赛大会主持人通过大喇叭通知:“北京市春节环城赛跑男子一万三千米比赛,准备开始,运动员到起跑线上,作好准备。”
参加比赛的男运动员有近两千人,都挤成一堆,站在起跑线后。
我和小龙几个过去,把十二个日本队员围在中间,那个高个运动员看见我,朝我笑了笑。
我没搭理他,心想:现在才来示好了,侵略中国的时候怎那么狠,虽说没你们的什么错,是你老子们干的,事情也过去多少年了,可连个战争赔偿也不给,就一个道歉那么简单,也太不要脸了吧!日本政府太远,咱够不着,就冲你撒气吧,谁让你是他***的子民。
我对小龙他们几个,竖了竖大拇指,他们会意地点了点头。
“乒”令员一声枪响,近两千名运动员一窝蜂地涌出去。我们几个夹着小日本的运动员,让他们起步就慢了一拍。**广场观看比赛的群众,也有上万人,都在为运动员们加油、呐喊、助威。
跑出两千米以后,一窝蜂的队伍就变成了一条线。那些日本人开始加向队伍的前头跑去,小龙一马当先抢在了领头鬼子的前面,我们几个仍不紧不慢跟在他们的后面。
高保平、杜仨儿他们十几个人骑车一路护行,隔着沿路围观的群众不住提醒着:“哥们、悠着点,路还远呢,有一个人前面压着就行。”
到了八千米的时候,一条线的队伍就变成了前、中、后三个梯队,开始断线。
小龙因为前面体力消耗过大,已到了第二梯队。那四个大使馆的日本鬼子已不见人影,估计甩到后面了。我和小龙介绍的四个队员,还有那八个鬼子仍留在第一梯队的三十多个人里。
现在由我压在领头鬼子的前面。近一年的绑沙袋负重锻练,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起码路程过半,度也不次专业运动员多少,身上也不觉得有多少累,就是觉得口干的要命,头有点紧,估计是到了我的运动极限了。
我知道只要能咬紧牙、再坚持一会,过了这个坎就好了。毕竟我平时跑步,也没有用这么快的度跑这么长的路程。
高保平和杜仨他们还紧跟着第一梯队,不停地给我们打气:“再坚持一会,鬼子也熬不住了。你看丫的腿都软了,快爬下喽。坚持就是胜利。”
又有几个人,干脆唱起了**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更大的胜利!”
开头只是几个人唱,后来路两边观看比赛的人群中不少人,也跟着唱起来,整条路上充溢着一种肃穆的气氛。
第一梯队的中国运动员们,也精神一振,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有点拖拉的步伐,又变得矫健起来。
一万米的时候,第一梯队只剩十几个人,与第二梯队拉开了一百多米的距离。我和那个高个小鬼子还在里面,两人距离紧靠着。
这时我的运动极限已过,脱了棉裤的两条腿,很轻松地向前跑着。呀,不错,这绒裤就比那老棉裤好,既保暖又轻便,还是有钱好啊!再斜眼瞥一下小日本,这小子也挺强的,一万米下来脸上基本没变色。不行,得调动、调动他,耗一下他的体力,不能让他这么轻松。想到这儿,我猛的提,向前面冲去。
这小鬼子和我相跟了一路,见我始终和他不即不离,也把我当成了劲敌。我突然提,他以为距离不远了,我已经开始冲刺,连忙加紧紧跟上。
一千多米后,他才觉得不对,可已经有些晚了:突然的长距离冲刺,已消耗了他一多半的体力,只能面色苍白、步履蹒跚地慢跑起来,一家伙就和我拉下了几十米。
看来这小鬼子也到了他的运动极限了。我心中暗喜,放慢了节奏,后面的几个中国运动员也6续追了上来。小鬼子是彻底没戏了,歇菜去吧您!!
到了最后五百米的时候,小龙也慢慢赶了上来,这体院的学生就是不一样。他冲我喊了一声:“就剩四、五百米了,该准备冲刺了。”
我提起精神、调匀呼吸,逐步加向前冲去。反正没鬼子了,只要是中国人得第一谁得不是得,我也就显得不那么卖力了,但该跑、还得快跑,这也是一种体育精神嘛!
最后一百米,我使尽全身力气跑着,脑海里什么意识也没有,只看见前面系着红布条的绳子。五十米、三十米、十米终于冲过了终点!!!
最后我以四十二分三十秒的成绩,夺得男子环城比赛一万三千米的冠军,小龙获第七名。小鬼子前十名内一个也没有!!
随后是奖。一等奖是一至十名,每人奖状一张、绒衣裤一套。二等奖是十一至五十名,奖品是线衣裤一套。三等奖是五十一至一百名,奖品是短袖运动衣一件。
44.日本人犯贱??
比赛奖完毕,已快接近十二点.
我把那套奖给我的绒衣裤,塞给高保平:“这给你,让你也分享一下胜利的战果!”
“我又不缺衣服,还是你自己留者吧。”高保平坚决不要。
“那位是吴永成同志?”就在我们俩为一套衣服推来推去的时候,我的身后有人问话了。
扭头一看,是一个挂着比赛工作人员标志的年轻人,后面跟着一位我刚认识的熟人——那个日本高个运动员。
没等我俩开口,那个日本人径直走到我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嘴里用日语叽里咕噜了一通,我只能大概听懂几句。
旁边的工作人员翻译:“他说他叫佐腾健二,今年二十六岁,来自日本东京长跑队。他说你跑的太好了,希望和你做个朋友。”
那个佐腾又给我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嘴里嘟囔了一句日本话。这句我懂,请多关照。
我用不太熟练的日语结结巴巴跟他说:“吴永成,北京外贸学院的,十八岁。至于做个朋友嘛,那就得看缘分了。”然后又用了一遍。
哪个工作人员一听急了,连翻译也顾不上了:“你这同志怎么说话呢,日本友人大老远来表示友好,和你交个朋友,你却说要看缘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吭气。侵略的记忆是不能那么轻易抹去的!!日本人可以做到,国家为了大局,也可以不计前嫌;我却不能。
当然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没必要说出去,要不就拿你不和中央保持高度一致说点事,麻烦就不少。我可不想因为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自讨苦吃。
佐腾也大致明白了我的意思,又咕噜了一串日语。
翻译又把他的意思告诉我们:“佐腾先生说他明白你的意思,过去的战争,给两国人民都带来了灾难,虽然是他父辈们干的,他也愿意再次向中国人民请罪。中国有句古话‘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们俩既然有缘相识,他相信你们会成为朋友的。他听见你的日语不太熟练,愿意在以后的通信中,教你日语,你同意吗?”
我考虑了一下,这倒不错。要学好日语,有个日本人来教是最好的事,没必要在这上体现所谓的爱国情结和仇日情结。再说,以后想在经济上向日本鬼子讨还血债,有个内应也挺好的。这想法虽然卑鄙,但用在日本鬼子身上,一点也不过分。
想到这儿,我朝佐腾点了点头。
佐腾高兴得伸出手,和我握住一个劲地说:“吆西、吆西”。然后互通了联系地址。
临走,佐腾健二非要邀请我和他们几个运动员一起进餐,被我婉言谢绝。
吃饭就免了,看见你们的那些生鱼片之类的、没做熟的东西就反胃,那是给牲口吃的。
回家的路上,高保平不解地问:“那个鬼子干吗要和你一个劲套近乎,真贱!你也是的,还给他留下地址。这不给自己找事吗?小心闹你个里通外国,还是个日本鬼子!!对了,还有哪个翻译,一个劲向那鬼子点头哈腰的,典型一个汉奸!!日本鬼子下次打进中国他准第一个叛变,那丫挺的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孙子!!”
回到高保平家,白阿姨已做好了饭,正等我们呢。
听我们说完比赛的情况,高保平又疑惑地问他爸爸:“比赛前我们就骂了他们一顿,跑步他们又输了。后面还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楞要和吴永成交朋友,像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开。您说他们是不是犯贱?”
“你这么看问题,只能说明你不知道日本的历史。”高叔叔放下筷子对高保平说:“日本人的性格是挺矛盾的,是典型复杂的两极化特征,一方面极端的自尊排外,另一方面又特别崇拜强者.这与日本民族形成、展的历史条件和日本自身在的地理条件有关.打个比方,就象一个贫穷了很长时间的爆户一样.西方有个学者给日本人一个很形象的比喻,称他是“作坊里的民族”——一方面肯定他善于学习其他民族的一面,一方面也说明了日本是一个心胸狭隘的民族。日本人的这种性格,从侵略我们中国那场战争前后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日本人可以在我们国家中杀人不眨眼,也惨无人道把婴儿挑到刺刀上玩;但是日本投降后,大部分日本人滞留在我们的东北(并不象我们电影中演的那样全切腹自杀),当时我们一下子无法安置如此之多的日本兵,便让他们去修马路、机场,日本兵积极肯干毫无怨言,在施工中不小心失火烧毁了老百姓的民房,日本兵竟集体绝食一顿,省下饭费赔偿,倒让我们中国的老百姓觉得有点不忍心。把这些日本兵前后所做所为联系起来,让人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日本这个民族从根上说,就是中华民族的衍生品,他们从根本上说没有自己的民族文化,没有自己的归属感,所以常常自欺欺人的称自己为大日本帝国,生怕别人小瞧他,这也正说明了他的自卑心理。国土那么小,资源没资源,历史没历史,他实在是没什么可吹的。日本人的这种心里特征决定了他们只服从强者,尊重强者,你不把他们打服、打趴下,他是不会和你站着说话的。”
“那今天永成给哪个日本人留下了地址,会不会以后有什么麻烦?”高保平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应该没什么问题,中日两国关系正趋于正常化,以后的来往只能会越来越多。还有刚才咱们说的那些话,也不要在外面说,特别是保平,管好你的那张嘴。”高叔叔警告我们。
.45.回家
中午吃过饭,我告别了高保平一家。今天已是正月初三,该回鱼湾大队——我的家了。
高叔叔、白阿姨也理解我急于归家和父母团聚的心情,没有多挽留,在我临出门时,给我准备了装满北京特色食品的一个大提包,让我带回家,给我父母尝尝。我怎么拒绝也没管用。
第二天中午,火车到达我家所在的J省省城L市。下火车后,给我的舍友郭勇打了个电话。
自从我四姐出事那次我来L市后,还没去过郭勇的家。到他家后,我把白阿姨给我收拾的东西,留下了一半(我身上只剩下二十多块钱,只好借花献佛了,这还是里面有白阿姨给那我十块的压岁钱)。结果第二天回家时,郭勇他妈妈渠阿姨又给我塞进去满满一包省城的特产。哎,人缘好啊,走到哪都落一堆人情。
正月初五中午,我搭从省城过来的客车,在我们村头下了车。
眼前的山村,已不是昔日那破落的面貌,因为春节的来临,人们给她略作打扮,使她也显得充满了一种野性的妩媚,眉宇间**了一丝喜气:年轻的小伙子从山上采来了松柏枝,搭起了几个彩楼;手巧的姑娘们用红纸剪出了各种各样、栩栩如生的窗花,糊成了挂在大门上的各种花灯。家家户户大门上贴着的大红对联,驱散了一年来缠绕在村落间的穷气;地上撒着的一层鞭炮屑,意味着一年的霉运已被蹦去。来来往往串门的人脸上都是喜悦,老远就能听见他们欢快的大嗓门打招呼。看来这个年人们过的不错。
有几个八、九岁的小孩,穿着新衣服,正在村里活蹦乱跳,把鞭炮点燃瞎扔着玩,看见我大喊:“五儿叔回来了,北京上大学的五儿叔回来了。”
腿快的两个,掉头就朝我家跑去报信了。剩下的几个跑过来,接过我手中的大提包,两个人抬着走,插不上手的,则在前面呐喊开道:“我五儿叔回来了”。我纳闷,啥时候我在村里变的这么牛了。
刚走到我家坡底,爹妈就从大门出来了,后面跟着俩小“卫兵”。一见我,妈就擦开了眼泪,爹手里拿着旱烟袋,高兴的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一进门,我先打开提包,抓出两把糖打走了几个小“卫兵”。由于村里呆的时间少,这几个小孩一个我也不认识。小孩们手里拿着来自北京的水果糖,欢天喜地跑出去到处炫耀去了。
妈妈给我打了洗脸水,让我先擦把脸。在我洗脸的时候,不住地问:中午吃饭了没有、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吧、假期学校都没人了在那住、在那吃饭等等等等问题。我洗脸不得空,只能嘴里偶而蹦出几个词。
爹在一边听得不耐烦了,旱烟嘴在锅台上敲了几下:“你让五儿洗完脸,再问也不迟吗?他还能飞了?没见过你这样的?!”
妈笑着连连点头:“对、对、对,我高兴得都糊涂了。”
“妈,我四姐去哪了?”洗完脸我见四姐不在窑里。
“你四姐吃过早饭就出去了,估计到那三姐那去了。五儿你想吃什,么妈去给你做。”
“哪还用问嘛,‘接风饺子送行面’,就吃饺子。不是还有给他留的胡萝卜羊肉馅吗?!”爹点了一锅旱烟,不紧不慢地回答。
妈在锅台旁一边和面,一边听我和爹拉呱北京城怎么过年,不时还在中间插几句。
门外突然出现了拉长嗓子唱秧歌的声音。我们那有一种风俗:过了正月初一讨吃的(乞丐)就出门了,大正月的,到谁家再穷也得打点,不论东西好歹。
这讨吃的,有的是上了年纪没人赡养,家里确实是揭不开锅了;有的却是以前乞讨过,养成了习惯,已经成了一种职业了;有的是装出一副穷苦可怜的样子,博取人们同情;有的是能唱一口好秧歌,来让人们娱乐,换取食物。
“呀,李凡来了。今年咋来得怎么迟?”妈急忙把粘着面的手,在面盆里搓了搓,去后窑拿打的东西。
李凡,这也是我们这里民间的大名人。在我前生只听说他秧歌唱的好,至于怎么好就不太清楚了。因为这方面不感兴趣,光知道人们对他的秧歌津津乐道。这会名人上门了,怎么也得看看。
我从炕上急忙跳下来,趿拉着鞋,就望外跑。
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衣服穿着破烂,一手拿个破碗,一手拄着木棍,肩上搭着条破布口袋。这就是李凡?!
他见窑里有人出来,扯起嗓子唱开了:
“新正上月头一回,
亲戚们千万不要嫌(当地土音读hai),
明里施舍暗里来,
谁打我谁财。”
唱完后,脸上不见一点羞涩,坦然地看着我。
唱的就是好,我暗叹,我要你给、我吃饱你财,用后世的话说这叫双赢,打他的人,也挺高兴的。
“你能用秧歌,介绍一下你自己吗?”我问他。
“名叫李凡我实不凡,
范丹老祖把家业传,
世上的帐帐我要不完,
我不上门人不还。”
稍息了片刻,李凡又开口了:
“老人家是高门大户家传耕渎,
到我手上改换门庭有官不做,
手拿上打狗棍周游列国,
虽然贫苦活得两天无拘无束。”
范丹是我国东汉时期的杰出学者,给官不做,而将家产全部施舍于饥民,自己却一贫如洗。
“哪现在家里有什么人?你老婆呢?”我对李凡来了兴趣,继续问他。
“老婆丑得没人看,
跌倒拾不得一分钱,
院里好象猪羊圈,
家里如同十和殿(土语,脏乱无比的地方)。”
“家里有孩子吗?几岁了?”我从家里拿出一合烟,给他递上一支,关心地问他。
“好烟哪,还是大前门,真是一家好人家。”他点上烟,先美美地吸了一口,然后又开始唱:
“最大的孩才十三,
最小的还在炕上栓,
我一人再怎动弹得欢,
还是过不了口粮关!”
46.奇人李凡
妈妈从家里拿出两个白面馍,李凡喜笑颜开地接过来。
这年头,白面在谁家都是稀罕东西.只有在过年,大队才给每人几斤。给讨吃的白面馍,说明是把他当上客待了。老妈和他说笑了几句,就把打他走了。
回到窑里,我好奇地问爹:“这李凡是个什么人,听他的秧歌很有水平,像个有文化的人。怎么出来讨吃?”
爹吸了一口旱烟,慢腾腾地说:“李凡这人不简单,是个奇人哪!别看他是个讨吃的,人们谁也不小看他。上了谁家的门,有好的不给赖的(土语不好的)。”
“那他家原来是干什么的?看他还像念过几天书。”我继续问。
“他家原来在他们李家村村里,也算个好庄户人家,小时侯他还读过几年私塾,肚肚里很有些墨水。土改时他家的成份给划成富农,几年折腾下来,家业就败了。爹妈死得早,家里就只剩下他,地里活又干不了,穷的只能讨吃,到了三十几也没寻下个婆姨。后来有人见他秧歌唱得好,人又欷惶(可怜),就给他说了一个带孩子的寡妇,后来又生了四个小孩,日子就更难过了。前几年不缺劳力的,一年下来都吃不饱,更不用说他家七口人、一个半劳力,你说他不讨吃,又能有甚办法?!”
“说谁家讨吃呢?吆,咱家的大学生回来了。”四姐风风火火从外面跑进来。
“正说讨吃的李凡呢。四姐,刚才李凡来唱了几个秧歌,妈给了两个白面蒸馍打走了。那李凡唱的秧歌挺好的。”
“妈,你可真大气,用白面蒸馍打讨吃的。今年白面多的吃不了了?”四姐讽刺老妈。
“四女子,还真让你说对了。今年过年大队给每个社员分了三十斤白面、十斤白菜,猪肉让随便买,比前几年过年,真是天上和地下了,简直不能比。李凡家里有五个小孩,最小的还在炕上爬。他们大队今年,每个社员才了三斤白面,只够看的,能管什么用。真是遭罪呀。苦了几个小孩。给他两个馍馍,也让他回去哄哄几个小的。”
“奥,李凡呀,今年我刚到公社上班,就听过他的秧歌。可有意思了。”
“他还到公社去唱秧歌?”我有些奇怪:“你刚上班,五、六月份不逢年、不过节的,他去唱什么秧歌呀?”
“那段时间,他家里面没吃的了。跑到公社去要救济。人们一边起哄说:‘唱个秧歌吧,唱得好就给你。’他问唱什么秧歌。众人说就唱你穷吧。李凡一点也不考虑,张口就来:‘炕上不铺个席片片,睡觉枕的是半块砖,灶里不流一点点烟,抬起头就能看见天。’唱得人们心里也酸。旁边有个人说那天看见他和老婆在灰渣堆里拣兰碳,就再唱一下拣兰碳吧,他接口就来:‘因为没烧的做不熟饭,引上老婆拣兰碳,虽然现象不好看,世上的穷人千千万。’正唱着,任书记进来了,有人就给他出主意,书记爱听你唱秧歌,把你的困难编成秧歌唱了,肯定给你救济。他走到任书记跟前就唱:‘眼看见天暖换不转季,家里无粮缓不过气,老婆得病又没钱治,没办法才求你任书记。’,书记一高兴就给他批了二十块钱。”
我感叹地说:“这李凡真是个急才,农村里也有大文才。”
“这算啥哩,”四姐继续绘声绘色给我讲:“这李凡有了钱,立马就到粮站去买粮。他老婆有病,想吃点小米饭,可咱们现在只供应高粱,只有几个需要特殊照顾的才能买到谷子。李凡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开口。正碰上站长上厕所,一见就要他唱个秧歌,他赶忙给站长鞠了一个躬,唱:‘五黄六月天气热,高粱糁糁解不了渴,你对穷人不眼黑,照顾让我买成谷。’站长马上领他买了几十斤谷子。这真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人穷志短!没办法呀,走到哪,都得给人家说好话。没办法,总要活下去呀!”我不禁替李凡唏嘘不已。
“他也不是见谁都说好话的人。”爹插话了,“李凡人穷志不短。他出门讨吃碰上不给的人,他也不麻缠,但话还是要说的,他就唱:‘有的人家太小气,见我一来就把门闭,打我说明咱有情意,不打也把你讹不地(讹不住)’。有的人笑话李凡秧歌唱得满有才华,为啥还要讨吃要饭?难道这营生洋气(赶时髦)?他马上反驳:‘你说这话太荒唐,秧歌哪能顶口粮,讨吃不是为取洋,要着总比饿着强。’有人说他讨吃丢人,他却说:‘落盘菜、摇壶酒,天南地北到处走,盘龙大棍挽在手,打遍天下咬人狗。’、‘一无愁、二无忧,沿门乞讨度春秋,韩信孤母要过粥,康熙王吃过‘到口酥’(用米糠做的窝窝头).’。有一年,他的小孩得病死了一个,人们安慰他不要伤心。他反倒唱了个秧歌,自我安慰:‘养的个孩子很聪明,如今也比大人能,李凡虽然家贫穷,我孩是贵人生寒门。干一口、湿一口,一家人家手倒手,拖上转、背上走,亲着亲着喂了狗。时不顺、运不通,我没本事婆姨疯,抓屎弄尿一场空,命薄福不住(土语容不下)文曲星’。”
我默默不语。还是一个“穷”字,把老百姓整成这样。像李凡这样一个本来很有才华的民间歌手,为了全家七口人的生存,把自己的才华沦为乞讨的工具。可悲呀!!
现在的农村是越生的多,越穷!越穷,就越生的多,成了恶性循环。不过,也难怪,当时人们只顾肚子了,也没有别的娱乐活动。白天动弹一天累得要命,晚上一吹灯,成年男女也只剩下那点乐趣了,不生孩子再干啥?就像他们自己总结的:“耕地靠牛(没机械),叫人靠吼(没电话),照明靠油(没电灯),娱乐靠球(别的娱乐活动也没有啊)。”
47.“正月初七补大年”
开饭了,是羊肉胡萝卜馅的饺子。
正吃饭间,三姐听到我回来的消息,就跑过来了,后面跟着三姐夫马柳平。一进门,他们就申明已经吃过饭了,只是过来坐坐。
三姐一坐下,就咋呼开了:“五儿,你在咱村里现在威信可高了。有多一半人家,靠你的蚯蚓喂鸡了财,大家都把你当财神看呢!你知道村里的人怎么教训小孩?”她放粗嗓子,装做男人样:“好好学你五儿叔,人家又能考上大学,又知道怎么挣钱,别一天老是傻吃、傻喝,像个呆子似的。你三姐夫也跟着沾了你的光,先是代理大队长,马上又入了党。也抖起来了,当了官了,我说的话,他现在有时也敢吱吱唔唔的。胆子变大了!”
三姐夫白了她一眼,大家看见都笑了。我马上就想起村头的一幕,哑然一笑。
我问妈:“大姐和二姐正月里来过没?”
“腊月里她们都来过。我告诉她们,你过年不回来,让她们到了初七,一家人再都过来。”
“正月初七补大年”。初七,在我们这的习惯中,仅次于正月初一和十五,也算比较重要的。
这一天,大姐和二姐全家都到:大姐家五口人;二姐家四口人。
吃饭时,按照我们这儿的老规矩,女人和小孩是不能上桌的,无论你这个女人在外面地位怎么样。
我、爹和三个姐夫,盘腿坐在炕上的小饭桌旁,桌上是四凉、四热、四个碗十二个菜,代表一年四季,酒是老白汾。
我看着丰盛的酒菜,心里暗暗高兴,这近一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家里的生活水平明显改善啊。
酒至半酣,开始闲拉呱起来。
我问三个姐夫:“过了年,姐夫们有什么打算?”
大姐夫叫刘珠,三十岁。他先开口:“去年光喂鸡和猪,就挣了三、四千块。咱有钱了。过了年,先修上一院三间的新砖窑,赶秋里住进去,美美的活上几天,让你大姐也享享福。她跟上我尽受罪了。吃没饱的、穿没好的,净动弹一天,还得管那三个孩,受死罪哩。”
二姐夫叫马林,二十八岁。他的意思和大姐夫一样,先修一院砖窑再说。
有钱了,先享受了,再说其他的。
三姐夫的意思简单,听我三姐的,他怎也行。老大、老二一起骂他滑头,就会讨好老婆。
我考虑了一下,说:“修一院房子也挺好的,你们看能不能就修到鱼湾这村来,交通也方便,比你们住山上要好多了。大家在一起,有什么事也能互相照应着点。”
我知道一个农民有了钱,最大的愿望就是置房、买地,这也是老祖宗们多少辈总结出来的经验。
置房、买地既说明自己了,又能给子孙留下一份家业,同时地里还能年年有收入。现在地是国有的,不让买卖。就只剩下置房了,至于以后怎么扩大再生产,就不管那么多了。要不怎么叫小农意识。这也是多少年历史的局限束缚了他们。只能慢慢引导,一时半会是无济于事的。再说现在修一院房,也就是一千多块钱,只占他们去年所挣的四分之一,有条件住好为什么不呢?况且国家这会的政策,现在连个人开小饭店都不让,更别说办公司了。有钱,你也没地方去投资。
“我是这么想的,”我继续说,“修房最大的开销就是砖,如果我们在一个村子,自己开一个砖窑,这砖上的开销就少了许多,以后人们收入多了,家家户户修房的也多。也都得用砖啊,说不定这砖窑上也能挣不少钱呢!还有就是,几家到了一块,这各家的鸡和猪就可以集中起来喂养,既能节省不少劳力,也可以形成一个规模,让人家收鸡蛋和收猪的就不用多跑路,价钱也能多买点。”
几个姐夫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先商量一下。”
进入八十年代,国家百废待兴,各地大搞建筑,需要大量的建材,水泥、钢筋、砖等当其冲。
水泥、钢筋咱是插不上手,不让你办厂啊,这砖老百姓自己用,国家是还允许办砖窑的,前提是不许雇工,但一两年后政策就放开了。咱们先占个地、创个牌子,等待时机。要搞个队办企业生产水泥、钢筋,也没那么多资金,暂时是不行的。得想其他路,个人有政策限制不能展,咱就先把大队的集体经济搞上去。作为一个先知先觉近二十年的人,心胸要放得广一点,不能老惦记自己的几个亲朋好友,那就太小气了,也成了典型的小农意识。
“三姐夫,你现在也是咱大队的主要领导干部了,咱们现在有什么队办企业?今年准备怎么展。”我问三姐夫,得摸摸底。
“嘿,咱大队能有什么企业,就喂几头大牲口。去年队里光景好一点,年底分红后,帐上还余一万多块钱。就这在全公社也是一流的大队。李家村去年还是‘三欠’大队。”
“‘三欠’?”我有些听不懂。
“‘三欠’就是集体欠外单位的、欠外面个人的、欠自己大队社员的。咱们比起他们,就像天上活着一样。”三姐夫有些自豪。
“这不行,还得再展。”我对三姐夫说“你跟咱们的支书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到sZ市先跑一趟,成立个公司,卖咱们的东西给xg人。”
“sZ在哪儿,咱们有什么东西能卖给人家xg人的?”三姐夫有些疑惑。
“sZ在咱们国家的南面,紧靠着xg,我们可以把咱们的鸡蛋、猪卖给他们。咱们的鸡蛋和猪都不是喂的饲料,那是正宗的无公害、不含激素的天然绿色食品。”,过去卖了卖不了先占块地再说,不要到了后面挤都挤不进去,都让外来户占了便宜。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啥叫无公害、不含激素的天然食品?”大家被我说的不知所以。
晕,我倒忘了这都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别说他们不懂,就是现在的食品专家,也不见得了解多少。喝了几盅酒,就忘了自己是从那来的。以后得少喝酒了。喝多了夹着的尾巴都露出来了。别再喝醉了,穿越到五十年代那就更惨了。
48“.闹红火”(1)
“闹红火”,是我们这儿农村的传统习惯。
每年过了正月初七,所有的村民们自觉自愿地组织起自己的秧歌队,男女老少几乎全都被席卷进来。人们通过载歌载舞,来表达对美好生活的热爱和向往。真是处处锣鼓响、遍地秧歌声,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
在当地人的传统观念中,认为“闹红火”是一个村庄和睦兴旺的象征,丰收富裕的展示,太平吉祥的保证。所有的人家都在为秧歌队来自家院拜年、准备吃食,借此机会,夸耀自家的日子过的好;有的人家因为这一次的招待,就能引来许多媒人上门,给自家的儿子找个好媳妇。因此就是最穷的人,也要把平时节省下的好东西:花生、瓜子、干红枣等,招待秧歌队。有的秧歌迷甚至迷到老婆有病、孩烧,也顾不上,只顾自己红火热闹。好象人们受苦挨饿一年,就是为了能快活这几天。
“文化大革命”一开始,“闹红火”就作为“四旧”被革命了,取而代之的是所谓的革命化的春节。那些年提倡“吃吧饺子就大干”,从正月初二开始,就把人们赶上农田冬季基本建设工地,刨开冻土闹革命。那几年,把爱闹秧歌的人憋屈得
现在好了,政策也松动了,人又可以挑起伞、穿上彩衣、拿起扇子,敲锣打鼓扭起来哩!
初八早上刚吃吧饭,村里的支书胡云珍就和一个爱闹红火的老汉爱喜上门,请我出门挑起伞,来和大家一起闹红火。
“我挑起伞唱秧歌?这可不行,我哪会唱秧歌?!”我马上拒绝。开玩笑,这不是让我丢人吗?我什么时候唱过秧歌,听秧歌倒还能凑乎。
这唱秧歌在我们这,可不是简单的活儿,即兴编词是它最大的特点,就是见啥编啥、随编随唱。
伞头在任何场合,不能演唱社会上流传的现成秧歌,甚至不能重复自己唱过的秧歌,否则观众就不买帐,说你在吃剩饭、没出息。
简单一句话:现炒现卖,不吃剩饭。而这即兴秧歌,还有两个显著特点:一是准,二是快。所谓准就是要求针对性强,唱出特点,唱出本质和人们的心声。见东说西抓不住特点,所答非所问、似是而非,都不算好秧歌。而快就要求更高,一般从准备到开口,只能在几十秒内。时间一长,观众就会喊倒彩。这种创作过程,又是在紧锣密鼓声中、众目睽睽之下,连观众也都为你提心吊胆,实在非常不容易。这既需要有一定的文化,还要有敏捷的思维,更要有丰富的社会阅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个好秧歌手,没有十年、八年的工夫是出不了山的。
“你看、你看,我就说人家大学生的架子大,咱哪能请的动?!你还不信!这不,连你面子也不管用了。”爱喜老汉夹枪带棒给了胡云珍一顿埋怨。
“不是我不给大家面子,”我连忙解释:“我确实不会唱秧歌,这和平时写东西不一样。它要张口就来,我哪有那急才?!唱不好就丢了咱村的人。”
“这不怕,平时对歌有爱喜老汉呢!他不会唱现在的时髦词,你事先遍上几段记住就行。你是咱村的大文化人,有你出场,谁家也不敢小瞧咱!”闹了半天,是把我当幌子用。
“话说成这了,五儿,你就去吧。会不会的无所谓,正月里闹个红火,一年通顺,也保个平安。”爹在一边开口了。
还能说啥,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初八一天的紧张准备,初九鱼湾大队的秧歌正式出门。婆姨女子穿戴的花红柳绿,老汉后生们打扮得整整齐齐。妇女一律粉袄绿裤、长彩带缠腰、手拿扇子两把;男人统一上黑下蓝、腰缠红绸或拿一把扇子。我和爱喜老汉左手一个响环、右手一把红罗伞走在队伍的前面。
惊天的锣鼓响起来,闹红火的秧歌队出台了。
按照惯例,秧歌队先到观音庙拜观音。这是爱喜老汉的活儿。秧歌队扭了一会,他止住锣鼓开了腔:
“锣鼓打的将军令,
观音老母在上听,
你老人家显一显灵,
保佑全村人安宁。”
接着是送瘟神:
“闹吧秧歌送瘟神,
这是以前的老规程,
纸船明烛你起身,
全村人口都安宁。
—————-
考究病魔细摸底,
全是瘟神在捣鬼,
惹得人人讨厌你,
早些把你送起。
——————
白面贡献猪羊肉,
打瘟神上了路,
坐上船船顺水流,
一直流到天尽头。”
(对不起大家,昨天中午上传后,我嫌电脑运行度慢,用优化大师处理了一下,干脆电脑罢工。这一章是借用别人电脑写的,估计明天重装系统就好了。现在连光驱也打不开。原谅!!!)
49.闹红火”(2)
下午,路程最近的李家村秧歌队到了村口。
我们这的风俗习惯,正月里闹红火,村与村之间的秧歌队都要进行互相交流——“转村子”,一是为对方祝福,二是为炫耀自己村的富裕,同时也是两家秧歌队伞头把式的较量。
村与村之间的秧歌交流,礼仪较为隆重,一般是由演出村向对方呈送贺贴,如“某某大队,喜闻贵村人寿年丰,值此新春之际,送上一班秧歌祝贺”之类。由对方请帖邀,请别人者极少见,民间认为不能要求别人来恭贺自己。对方如收到贺帖后就得积极准备,诸如礼物(旧时为二斤粉条,二斤酒之类,现多为几条烟,几斤糖等)、饭食(只一顿饭)、演出场地、接送人员等等,有条件的村庄,还要专门组织秧歌队迎接。
此时听村头有人来报,接着村头便响起了“嗵、嗵”的三眼铳声音,连绵不断的锣鼓声,由远自近而来。大队支书胡云珍急忙和大队长马柳平,急急忙忙赶往村头,让秧歌队也整装马上前往。
秧歌队进村前,村里主事人要带领接送人员或秧歌队到村外迎接,一般比较简单,此为头接,也叫村外接。秧歌队临入村时,主人须在村口再次设席相迎,桌上摆上几样酒菜,双方对唱秧歌,对上即由主人领进村里,若对不上秧歌,便很难入村表演,这是最隆重的一次迎接,俗称二接,也叫村口接,至于进村后还有三接、表演结束后还有三送仪式、伞头互唱告别与挽留秧歌等,这里就不一一罗嗦了,免得有的书友大大要代表读者枪毙我。
我们的秧歌队来到村口,两队秧歌在村外彩门下相遇。
前几天搭起的彩门五彩缤纷,并且缀满了翠绿的枝枝柏叶;彩门两边的公路上锣鼓喧天,鞭炮声炸得人耳朵麻,不时还间夹着三眼统凑热闹似的出的几声巨大爆炸声,吓得身穿彩衣的婆姨、女子们捂住耳朵楞住人群里躲,热闹纷乱的气氛霎时达到了**。
我见对方伞头挑头的是远近闻名的讨吃的、秧歌名家李凡,心里先了怯,与爱喜老汉商量了一下,由我来唱第一支迎接秧歌,剩下的都是他的事,我可接不下李凡的对答秧歌。老汉欣然同意,连北京的大学生都怕李凡,他老汉就敢对答,这以后也够在众人面前,吹几天牛皮了。
我装模学样把伞头轻轻一点,双方锣鼓声便嘎然而止,我亮开嗓子,唱开了昨天编好已记熟的段子:“岭上梅花雪里开(见众人没喊倒彩,心中一稳,便继续往下唱),
香风吹得贵人来,
多时不见今相会,
不由叫人喜心怀。”
李凡不愧是老手,我的歌一停,锣鼓声只开了个头,他伞头一点便开了腔:
“花香招得蜜蜂来,
春风吹得百花开,
贵村去年大财,
贺喜同时取经来。”
我退下阵后,爱喜老汉和李凡对唱了几,便进入村里,开始最隆重的一次迎接,对于伞头秧歌手来说,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歌艺大比拼,火药味最浓,一不小心就败走麦城了。
还是老办法,我上来唱一便开溜,看他们二人互相掐。
“喜鹊登枝叫得欢,
贵客来到村里边。
慌忙提壶把酒添,
一来解乏二祛寒。”
李凡没忘记我,还记得我给他抽的大前门烟和两个白面馍馍,朝我笑了一笑,点了点头,倒也没为难:
“锣鼓喧地炮惊天。
秧歌来到村里边。
一来道喜二问安。
担待不起把盅看(把盅看,土语满盅之意)”
我溜到一边后,爱喜老汉便抖擞精神,像一只好斗的公鸡先开战:
“秧歌好像一条龙,
挑伞的如同领兵的人,
今天你来到关公的门,
好比蔡阳入古城。”
李凡毫不示弱,接口便应:
“秧歌进了你们村,
碰上神气的假关公,
古城壕里你逞威风,
夜走麦城再往出撑。”
几下来,爱喜老汉撑不走了,开口示好求饶:
“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
亲戚们到这里走了不少路,
为了相会受了苦,
更说明咱的关系厚,”
李凡见好就收,给对手也送上一顶高帽:
“你唱秧歌有才华,
方园百里头一家。
不是我开口把你夸。
生姜到底是老的辣。”
这个秧歌一对完,两家的秧歌队就混合编成一队,两家的伞头并排走进队伍前面,五、六只三眼铳威似的吼起,连串的鞭炮欢快地叫着,庞大的秧歌队,在十几面彩旗的引导下,一路翩翩舞蹈着向村中走去。
50.县里召开四干会(1)
正月十三,永明县四级干部会议隆重召开。
这次会议,在永明历史上也是算大型的。参会人员达到了近三千人。除了县、社、队、小队四级干部外,今年还多了六十多名“冒尖户”,并且这“冒尖户”的待遇,和其他参会的大队小队干部不一样。县里要求各个公社对“冒尖户”车接车送,和各公社领导一样,被按排在县招待所,两个人住一间房子,吃的是小灶。其他人都是自带铺盖,七、八个人挤在一间教室、或附近的单位办公室。这也是县里没办法,招待所就能住一、二百人,参加会议的有全县二十个公社、三百八十五个大队、一千四百多个小队的干部两千多人,小小的招待所那能住下。
玉平公社来参加四级干部会议的“冒尖户”代表有五个人。其中我家就占了四个,另外一个是余粮大户。
当县里的会议通知,由公社送到我家时,老爹怎么也不肯再参加县里的会议。
“全公社才有五个人参加县里的会,光咱家就有四个,这让全公社的人还要眼红死,这会咱可不能参加。”
公社来通知会的人、和大队支书胡云珍,做了半天工作,老爹才答应。不过提出要我去代他去开会。
这怎么行?虽然,我也想去看一看这个年代的“四干会”是怎么一回事。可也不能剥夺了老爹出台露面的机会。上一次公社的比富大会,就把他激动得几天回不过神来。这次规模这么大,误了可要让他后悔一辈子。
我吓唬他:“爹,你可要闹清楚,这是人家县里开会点名要你去,不是谁家请的吃饭,去个人就行。你要再推三推四,就成了政治问题,事情就闹的麻烦了。”
老爹一听就吓坏了,那个年月饱经运动折磨的人,最怕这个政治问题,它可是能大能小,不敢随便碰的,比高压线还要厉害。老爹乖乖的,不敢再吭气了。
我和老爹他们坐公社派来的专车(专门接冒尖户的车)——公社农机站的东风55拖拉机来到了县城。我去找四姐,他们住到了招待所。
三姐夫马柳平,作为冒尖户兼大队干部的双重身份参加大会,住进了两个人的房间。这让他的七、八个人挤一个房间的同仁们,眼谗的要命,嘴里直骂:“咱眼瞎的怎么找不到哪么个小舅子?要不咱也早了。也不用和你们几个臭小子挤在一间里。咱也是拖拉机接、拖拉机送,住的是单间、吃的是小灶。”
眼馋归眼馋、骂归骂,每天晚上还得打开自己带来的铺盖,闻着七、八个人共同散出的脚臭和屁味。一天三顿拿个大碗,吃大锅里的白菜粉条熬肉和白面馍馍。
我在县委大楼找到四姐时,她正忙着给一个领导明天的讲话做最后的润色。
见我来了,高兴得扔下手里的活问我:“五儿,你刚来?你吃了吗?爹他们呢?”
我随手拿起她扔下的讲话稿,回答她:“中午还没吃,爹和几个姐夫住了招待所,你先忙你的,要不明天的会就赶不上趟了。”
“走,我先带你到我的宿舍坐一会。到了开饭时,我去叫你。”四姐一边收拾桌上的的东西,一边对我说。
看来这县里就比公社锻炼人,几个月的时间,四姐的举手投足、面部神态,已经远不是在公社时的样子了。那股沉稳、老练劲,让我这个前世的老文秘人员心里也暗自佩服。
四姐把我领到她的宿舍(宿舍就在大楼的后面,有几排平房),开门让我进去后说:“想看书你就到书架上自己拿。想到街上逛一逛,十二点多一定要回来,要不误了饭,我今天可没空带你去外面吃。”“收到,大人。你忙去吧。”我朝她做了个不耐烦的鬼脸把她推出去了。
四姐走后我看了看她房间的布置。到底是女孩子家,墙上四周贴着几张刘小琴和陈冲的大剧照——都梳两小辩朝我暧昧地微笑,门口两边搁放一张单人床,但只有一张床上有被褥,看来是四姐一个人住。
我翻了翻她书架上的书,除了几本电大的教材,就是我给她寄回来的英语资料,旁边放一个带皮套的半导体收音机,看来是听英语和新闻用的。我打开她的英语作业本,不错,进步挺大的。初中的语法也快学完了,进展不慢。
躺在四姐的枕头上,闻着姑娘们特有的那股馨香,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直到中午四姐来叫我吃饭,我才醒来。
下午没事,四姐继续忙,我去招待所看看老爹他们住的怎么样。因为今天是会议报到,明天才是会议的正日子,下午他们肯定没安排。
走进县招待所,立刻被招待所花花绿绿的标语吸引住了。虽然这个年月,没有什么大氢气球,也没有喷绘的大横幅标语,可就现在的条件,也算得上极尽壮观了:招待所大门上方,挂着一条写在红纸上的近半米的黑体毛笔大字:“热烈庆祝我县四级干部会议胜利召开”,大门里依山而修的四排房间墙壁上贴满了标语:“热烈欢迎基层干部”、“展经济、摆脱穷困”、“向先富起来的社员们学习!!”等等
挺容易就找到了爹住的房间,来开会的“冒尖户”全县六十多人,安排在一片、集中住宿。
一打听鱼湾村的吴有贵,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奥,认识!那可是这次会上的名人。全县才有六十多个冒尖户,他们丈人女婿就来了四个。”
有一个工作人员,热情地把我领到老爹住的房间。
一进门,老爹看见我,兴奋得拉住我的手:“五儿,你快来看这凳子。坐上去软软的,还能把人弹起来。不知道里面塞了多少棉花。呀,这县里头就是有钱,好好的棉花不用来缝棉袄,却坐在**底下,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说到后来老爹就有些感慨了。这时和老爹住的人,可能出去逛街了,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爹,你可不敢瞎说,让人听见笑话。”我急忙给爹补课:“这叫沙。里面是弹簧,不是棉花。”
“弹簧?”爹有些疑惑,“好好的凳子,里面放什么弹簧?那弹簧露出来,不就把人的**也扎烂了,那东西不保险,还是坐到床上来吧。”
和爹又坐了一会,见天有点晚了,和他住的那个人一回来了。我就又去县委大院我四姐的宿舍了。
吃过晚饭,我问四姐晚上我睡哪。
四姐指了指她旁边的另一张床:“晚上你就睡那儿。”
我这才现那张空床不知四姐什么时候,就已经铺好了。
“我睡那儿?”我的头立刻就大了。都是大龄青年了,孤男寡女独居一室,这可不太好。
“四姐,再没个地方了?”我抓着头皮,对四姐呢喃地低声说。
“没了。县里开四干会,能用的的房子都占了。我的这一间,还是领导说我晚上要赶材料,不让人打扰留下的。怎么,你长大了,不想和四姐一块睡了?嫌弃四姐了?”
“不是、不是,我那敢嫌弃四姐。我是怕打扰你晚上写东西。”我急忙辩解。“和四姐一块睡”这话听起来太暧昧了。
“没事了,今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完了。这几天把我累坏了。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又得忙一天。”四姐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我以最快的度脱衣、钻被。
四姐又喊开了:“五儿,你不洗脚就睡觉了?”
“洗了、洗了,我前天刚洗的。”我瞎胡应承着。
“懒鬼,不行,快起来洗脚,我可不想闻你的臭脚丫子味。”
“好四姐,我都脱下了。天怪冷的。明天、明天,我一定洗。”我探出头苦苦哀求着。
“赖皮,今天就饶了你。”四姐一边说着一边脱下棉袄、小褂,准备洗漱。
天,两个大大的、白花花、直挺挺的**一下就露出来,扑进我的眼里。那两颗粉红的小**骄傲地挺立着。我的下身一下就勃起,沉睡了近一年的性意识马上苏醒。
流氓!!我心里狠骂自己一句,把头钻到被子里,那可是吴永成的亲姐,你可不能瞎胡闹,连念头也不能起。
一夜无眠,睡梦中老是我和一个**房女人上下作战,累得我精疲力尽,直到天亮。身下湿漉漉的——穿越后我成功地第一次遗精了。
51县里召开了四干会(2)
第二天早上,我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心想等四姐走了,我再收拾,免得丢人。结果一到快七点,四姐就不让我睡了,非让我起来洗脸后去吃早饭。说什么不吃早饭要得胃病。什么狗屁胃病,我现在就有大大的心病。我把头捂在被子里,假装听不见。四姐见叫我半天还在装聋作哑,也不和我打招呼,一把就把我的被子提起、扔到一边。这么大的姑娘,你这叫干的什么事?!这下可惨了,昨晚跑马,我的裤衩湿漉漉、黏糊糊的早就不知什么时候把它脱下、扔到一边了,现在全身**、朝天仰睡成“太”字形状(两腿间粘湿的难受,岔开腿让它自然吹干),小家伙也不争气,属于典型的“人来疯”,给它点阳光,它就灿烂。被子一没,见到生人立马就“昂挺根”站起来了(这在生理学上叫晨勃,不属于流氓范畴),好像在向全世界展示:“啊,我多伟大!多粗壮!!”可它的主人却窘的能恨不得把头能钻到床板下面。不等四姐“啊”的一声长吟消失,我马上就拉过被子,盖住了我现在丢人现眼的小家伙。并在心里狠狠鄙视了它一把:流氓,显威风也不看个什么时候,真是个不会来事的货。
见我急忙抢过被子捂住脑袋的窘相,四姐得意地笑了:“臭小子,长大了!懂得害羞了。再不起,我又掀被子了。”一边说一边给我拣起刚才抢被子时胡乱蹬下去的裤衩。正要往我床上扔,突然觉得触手处湿漉漉、黏糊糊的,凑近鼻子一闻,一股怪怪的腥味刺鼻而来,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马上羞红了脸大骂:“臭五儿,一天到晚想什么龌龊事,把人家的铺盖都脏了,你自己洗啊!!”我钻在被子里诡辩:“都怪你昨晚上,也不管有人没人就脱成个哪。”
“你倒还有理了?”四姐嗤笑我:“你也算个人哪?小屁孩!来,把这条换上,别再给我弄脏了。”
我从被子里探出头一看,马上怪叫一声:“四姐,你这是给我扔过来的什么呀?这是女人穿的花裤衩,这么小,我那能穿的小上?”
“女人的怎么了?你小时候可从里到外都是穿的我的,更何况这还是穿在里面,别人又看不见。我也不知道你会出这丑事,去哪给你找男人的。小点也凑乎的穿吧,总比你不穿强。”四姐强辩道。
没办法,只好委委曲曲穿上了。至于其他后事处理,对不起,是你吴永丽同志的事了。谁让你不把我当男人看,咱前世也是有十几年婚史的人了,什么不懂呀?!
县里的“四干会”要开三天。我看了看会议议程,前两天也没什么可听的,都是些老生常谈,什么去年各项工作的总结、今年各项工作的安排,几十年不变的老一套,我早听腻了,自己写的也能给他们背下来了,不理睬!倒是第三天的奖表彰大会值得一看,这可是几十年以后也难得再见的。
第三天的会只有上午半天,下午是冒尖户上街夸富。
九点多我溜进了县里的大礼堂。礼堂的布置在九十年代看来是极为简陋的,主席台上方挂一条红纸写的会标:“永平县一九八零年县委工作会议”,主席台上的桌子用几块红布一罩,后面放十几个木头的凳子。台下的人坐着长达三、四米的木头长条凳,会场挤得满满的,被人们抽烟搞得乌烟瘴气的,充满了烟臭味,像进了多少年不收拾的光棍家里。冒尖户们都坐在主席台下前几排。一个个胸戴大红花,昂挺胸、满脸虔诚地听台上讲话。我站在门口的一个角落里看热闹。
近十点大会开始奖。冒尖户们按照事先排好的顺序,一个个上台从领导们手中接过奖状。和领导们握手时,脸僵硬得连笑都不会了,腰都弯成个大虾米,不住点头。我心里叹息:我的农民父老乡亲们,什么时候你们才能不在任何人面前弯腰!才能挺起腰板,堂堂正正地站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并且骄傲地大声说:“我是农民,我自豪!!”
完奖后,一个县委书记模样的人讲话(县委副书记任力就坐在他的身旁):“年年初,由于我们有的县委领导和一些公社领导对建立生产责任制采取‘不点头、不摇头’的放任自流态度,使一些社队在考虑究竟采取哪一种生产责任制时犹豫不决,结果春耕生产大忙季节一到,就十分被动。今年我们县委已下决心,凡是能够增产、有利于集体经济展、增加社员收入、为大多数群众所欢迎的责任制形式,我们都要让它稳定不变,并总结、完善、提高”台下掌声一片,经久不息。这是老百姓自内心的欢迎。富民政策好,老百姓就怕他朝令夕改、多变化
十一点半,大会结束,开始最后一项议程——上街夸富。
十几辆手扶拖拉机已动着,在礼堂门前“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后面跟着三辆车头扎着红火球的大卡车,车上拉着一排排崭新的缝纫机。冒尖户们胸戴大红花,五个人一组登上了手扶拖拉机,脸被胸前的大红花映得通红。老爹和三个姐夫在第一辆车,三姐夫看见了我,神气地招了招手,就像国家元检阅部队似的。
拖拉机前,几班响器开始吹吹打打起来,游行队伍正式开始——游街夸富。
这一天,永明县城一片热闹景象,大街两旁是潮水般拥挤的人群,唢呐声和锣鼓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在一片洪水般的喧嚣和鞭炮的爆炸声中,我的眼睛不由得潮湿了:我们的农民老百姓们每天都能这样,哪该有多好!!!
52.归校
各大中专院校一般都在正月十六后开学。
这也算是我国的一个特色吧,照顾老百姓对正月十五的节日情结,也算是过年过完了。
1980年3月2日,正月十六,我踏上了归校的行程。
自从正月十五、参加完县里的“四干会”当日返家后,我就着手做归校的准备。因为学校正月十八开学,路上还得耽搁两天。明天我必须得走,家里也没什么事要处理。
临走,我和家里说了上次带的一千元都花了(干什么没说,要是老爹和妈知道一千多块钱,就买了一堆邮票,能把家里人心疼死,非闹出几个心脏病来不可),还欠了同学的四百元。
这可得说清楚,四百元在当时可不是小数字,几乎是一个普通工作人员一年的工资。
虽然刘艳和冯霞两家有钱,可那毕竟是人家的。救急可以,救穷咱就成无赖了。更何况男女关系也就变得有些暧昧了。现在可是一个比较保守的年代。
老爹吧嗒着旱烟,沉默了一会,才开了口:“花了就花了吧!再带上点,先把借人家的还了。不沾亲不带故的,花人家的不好!自己紧着点花。这也是现在的政策好,要搁前几年,把咱家的全部家当卖了,也不值一千块钱。家里虽然还有些钱,你在学校也要节省一点。爹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会乱花钱,可咱家底子薄,又怕这政策不知什么时候再变了,留点钱,给你毕业后娶媳妇用。”
娘在旁边也擦着眼泪:“苦了俺五儿了。一个人在外面,你爹妈没本事,还让我娃钱不够用。我娃没福,没托生到一个好人家,偏到了咱农民的穷家里。苦煞我娃了。”
“妈,你别哭。你一哭闹得我心里挺难受的。你还让我明天怎么走。”我安慰老妈,“再说人家BJ那是大城市,住的、吃的比咱家好多了。你儿到那是享福去了。你没见我过年回来,是吃的又白又胖,成了城里喂的一头猪了,你还说苦煞我了!?你见过有这么苦的猪吗?”
我的话把老妈逗笑了。
“等过几年咱家变的会越来越好。我把您二老接到BJ去住。想种地,咱就买块地继续种,闲了就去那**、王府井逛逛。冬天咱去南方住,那不冷;夏天再回咱鱼湾住,来避暑。多好啊!”
我的话把老妈脸上的愁云,吹的一点也没有了,满脸笑开了花:“要真有那么一天,妈活上几天,也就知足了!妈和你爹就等着享你的福了。”
“要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爹呆呆地看着窑顶,连旱烟也忘记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盼到?”
“爹,你放心,再有几年就行了。你很快就会看到的!”我充满信心对老爹说。
第二天我又带上五百块钱(四个姐姐每人给了五十元),在村口坐上去省城的客车,和郭勇会合后,直接坐晚上的火车归校了。
开学后,一切纳入正常的学习轨道,又恢复了每天的三点一线生活,波澜不惊。就是在还两个女生的钱时遇到了麻烦——谁也不肯要,还说要还钱等到我参加工作后再说。现在不准提还钱“二字”,否则就别怪对我翻脸不认人。
郁闷,人家都是债主追着要钱,欠钱的不还。我倒是欠钱的追着还钱,还找出骂来!你说我冤不冤?!什么?不冤!活该!?天哪,这还有说理的地方吗?我比窦娥还要冤哪!郑重告诫看书的大大们两点:第一人不要长得太帅(像我这样的),否则女人会追;第二点人不要太有本事、人缘也不要太好(还是像我这样的),否则女人会缠!如果不听,后果是大大的严重(着急的我连J国话也出来了),你自己考虑去吧,别谓言之不预。
吃过晚饭,在两个女生那儿碰了个鼻青脸肿后,瞎了半天感慨,我按老习惯去阅览室看报。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嘛!翻了前几天的几张报纸,三月四日的《人民日报》第四版的一条消息把我吸引住了:今年招收研究生的有关问题。恩,这有点意思。
我连忙掏出纸和笔,把有关重点记下来:在校生是不能考的,这与我无关,省略不记。只有高等学校本科毕业或具有同等学历者才能报考。这同等学历恩,这个有文章可做!
我突然记起在前世新化文摘上看到的一位卫生部领导传记,他就是在一九七八年,考入sh第二医科大学的研究生,之前他只是一九七五年被推荐上的Jx省一所地区卫校,中专程度而已,就是靠的同等学历。
对,四姐今年说不定就有一碰,只要在县教育局盖上公章,闹个证明(这对在县委办工作的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那会儿可是鼓励出外学习进修的),就能报名了。关键只要英语能过关。实在考不上什么Qh大学,只要在BJ,她也就能如愿以偿了。再看看考试时间和科目。什么,考试时间在五月十、十一、十二日三天,考试科目有包括政治、外语等五门,对外语的要求倒不怎么高,只是一个短文翻译和语言基础两部分,语言基础主要是检查考生对基本语法和词汇的掌握。
可是这也完了,今年是赶不上了。时间这么紧、科目这么多,得,看明年吧。反正时间也还有点,先去老师办公室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自己做主,就当大路上拣金元宝,瞎碰命去吧!
53..我的“急才”
拿着刚记下的研究生招生要点的纸条,我急冲冲赶到老师办公室。高老师正好在。我把情况一说,她马上就帮我联系总机要长途。
那时,学校里学生是根本不让打长途的。外线少,等待时间长。只有特殊情况辅导员批准才行。
半个多小时后,电话才接通。让人叫四姐又是十多分钟,我都等得不耐烦了,高老师一旁却很有耐心地陪着我。
好不容易才听到话筒里传来四姐的声音:“喂,是五儿嘛,有什么事?”
看来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把情况和她说了一遍,她沉默了一会,坚定地说:“我要报名,即使考不上也是一次锻炼,什么时间报名?”
我告诉她是三月十四日到二十日,在当地县教育局就可以。
我问她:“你的英语准备的怎么样?能行吗?考试科目可是要考五门呀!”
“没问题,就你的基础比我差多了,一个月还考上大学!不就是吃苦吗?有两个月的时间,我比你更能行!”四姐咬了咬牙。
切,你怎么能和我比!?我是两世为人哪。看来四姐从一个普通农民到进公门,又从公社到县里,几步一跳,这自信心也大增。了不得呀,刚学英语不到一年,什么也就敢想啊!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个性,我喜欢!有种,我顶!!!
“要不让你四姐请两月假,到咱们学校来旁听。咱们学校的外语师资力量在全国也是一流的。”高老师在一边插话:“你四姐挺有思想的一个女孩,耽误了怪可惜的。”
“能行吗,学校让吗?”这可是好主意。十几年后考研的都是这么干的。复习知识系统化,获取信息快化,优势一下就占了不少。这高老师的思维也够前的。
“应该没问题。我找他们说一声就成。来了住宿也不用考虑,就住到我家,我和女儿也有个伴。”
“这不好吧?”我有点犹豫了,这可不是住一天、两天,这可是住整整两个月,这情欠的太大了,给高老师添的麻烦也太多了。
“没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定了。我和那女孩挺投缘的。你现在就跟你四姐说!”高老师一点也不想和我罗嗦。
我只好在电话里把原话传给四姐,让她万一难请假,就去找一下任力。那人是知道培养人才、很爱惜人才的。
高老师见我罗哩罗嗦说不清,干脆自己拿过话筒,鼓励了四姐几句,把四姐激动的电话里就哭了起来。
打完电话回到宿舍,我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除留出给舍友和两个女生的外,剩下的准备明天到高保平家时带上。明天正好是星期天。
虽然东西不值钱,都是些花生、瓜子、大红枣之类的。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人家有情,咱不能无义。瓜子不饱,暖人心嘛!
第二天晨练后,和冯霞一起相跟去食堂吃饭。拿着馒头往嘴里塞,眼光无意中落到冯霞的胸脯上。刚锻炼完、有些热,她脱了厚厚的外套,只穿一件绒衣,两个**就高高地耸起。我马上想起在四姐办公室看见的一幕,嘴里下意识说出来:“真大呀,又白又软。”
冯霞被我说得莫名其妙,顺我的视线一瞧,脸气恼的马上就红了:“臭流氓,你往哪看呢?!还”
糟糕!我怎么就说出来了!一边懊悔,一边想辙诡辩:“别误会、别误会,你想哪了,我是看见这食堂的馒头又黑又小又硬,就想起了我妈蒸的那馒头,比学校的这强多了。那馒头,真大呀,又白又软,真好吃。瞧你小小年纪,思想一点也不健康,整天胡思乱想的。这可不好。幸亏我这人度量大,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不用道歉。”
我的“诚恳”、我的“大度”,把冯霞窘得披上衣服扭头就跑,回头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自己也把自己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把:“怎说你也是个两世之人,不把你的歪才放到正经处,就会和小女孩打情骂俏耍赖皮,太不像话了。若敢再犯,就让那谁代表党国的大大们枪毙你。”(旁白:就是,大家都不给你推荐,不给你收藏;起点也不给你上架,你小子拿不到一分钱,让你老婆吃了你!!)
自责了半天,匆匆吃完早饭收拾东西,出校门乘车去高保平家。
进了高家,高叔叔和白阿姨都在家。一番问候后,见我提着东西,不免互相又客套了半天。
聊了一会,我问高叔叔:“高叔叔,你在外贸部什么地方工作?知道企业要想把产品出口,需要办哪些手续吗?”
“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原来在部里工作。今年二月刚设立了一个新单位:进出口商品检验总局,让我负责。怎么你有事?(我点了点头),现在的外贸体制层次多呀,手续也繁杂。就拿前几天一个西北的企业来说,它是一个以生产输变电成套装置为主的机电产品联合企业,十年来他们的产品一直受到国外用户的好评。但现在要扩大产品出口,光审批手续就得走一大圈。你看,他先得报到他们的省外贸,省外贸再报到一机部电机局出口处,电机局出口处再报到我们的下属出口总公司,出口总公司然后再报到口岸公司,最后再转到我们驻港有关贸易公司交给外商,外商对产品有什么要求,再由原路依次转回,就这么回事!一级一级过,整整一大圈。”
这哪是办手续呀,这是在说绕口令。亏了高叔叔好嘴,我听得头都晕了。
54.“绿色产品”也难出口?
听了高叔叔的绕口令,我的头都晕了。我望着高叔叔痛苦地呻吟:“怎么复杂,就不能简化点手续?”
高叔叔认真地说:“现在就这么复杂,我们也认识到了申报手续多给企业带来的麻烦。可由于体制问题,我们也只是执行者,无能为力。不过我过来后已经把这个问题反映到部里。估计过几天部里研究后就会上报国务院。慢慢会好起来的。体制问题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
天哪,我那是太知道这个慢慢来的期限,虽然前世对这方面没留意,但我知道大政策松动要在一九八四年邓大人南巡特区后,五、六年,七、八年都有可能。本来我就一无所长(除了会写一些字,当然如果这也算一点特长的话),政策又卡的这么死,我的父老乡亲们何时能富起来。头疼,我这个穿越过来的笨人,啥大事也干不成,白瞎了这个身份!!
“永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挺着急的?”高叔叔见我一脸痛苦的表情问我。“有什么事说出来,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帮你解决。”
“是这样的”。我强打精神,“我们村养了一些鸡,有不少鸡蛋,我看是不是能通过大队的企业搞个出口,挣点外汇”
“量大吗?”高叔叔有些上心。
“现在还比较小,一半年后就大了,如果前景可以,我回去准备劝说公社或者县里领导,再大规模地展。关键是价格和销路问题。”
“你这个想法比较好。自从我到了这个新单位后,这方面的情况也注意了一下。鸡作为家禽,具有繁殖力强、生长迅、适应密集饲养等特点,能在较短的生产周期内以较低的成本生产出营养丰富的蛋、肉产品,作为咱们理想的动物蛋白食品来源。在我们国家,把鸡肉和鸡蛋看作好东西甚至是是补品。为了解决老百姓鸡蛋和鸡肉供应的短缺问题,最近几年起一些大城市在郊区开始展工厂化养鸡。1975年在都就成立了机械化养鸡指挥部,建起了我国第一个现代化的种鸡场——BJ市种禽公司和第一个现代化的蛋鸡场——红星20万只蛋鸡场。后来,相继在BJ、sh、gZ等大城市的郊区建起了一大批国有或集体的大中型鸡场和种鸡场,但仍不能满足我们的市民对鸡蛋和鸡肉的需求。”高叔叔停顿了一下,喝了点水接着又说:“不过,现在农村养鸡普遍规模较小,每户几只、几十只的较多。在这种小群体大规模的生产模式下,饲养条件简陋,生产水平普遍也不高,传染病威胁也严重的情况下,很难大规模地展起来。如果有可能在技术上得到保证,国家在这方面应该有不少投资。现在光BJ一个市,政府就要一年在鸡和鸡蛋上给市民补贴500万,这还只是一个市,全国那么多城市,一年政府要拿出多少钱,你自己算算吧,养鸡大有作为呀。不用出口,光国内就能完全消化。”
“我们村的鸡蛋和别的鸡蛋不一样。它是绿色天然产品,营养对人最好。和养鸡场吃饲料的鸡蛋不能比,价格就应该比它高。”我闷声闷气地回答,情绪还是不高,没办法高呀,一条路也想不出来,哪能早点让农民们富起来?不留神前的名词概念又说出去了。
“什么,你们村的鸡下的蛋是绿色的?不可能吧,我还没见过绿色的鸡蛋呢!你带来了吗?”没等高叔叔说话,白阿姨先抢着开口了。女人的好奇心永远是第一强的。不过在当时,谁也压根就没听说过什么绿色天然产品,好奇也是自然的。绿鸡蛋谁不想看看,我还想呢。只要不是染绿的。
“不是说它鸡蛋是绿色的,”祸已闯下了,先试着解释吧,我也没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能不能听懂就看他们的悟性了。“它是这样的,像大型养鸡场的鸡,都是吃的饲料,里面主要是玉米、高粱等。为了粮食高产,现在地里都用化肥,可这化肥种出来的粮食不可避免就会含一些对人身体不好的成分,日积月累在人的体内就有了一些毒素,明白吗?”说到这儿,我先看看他们的反应,如果不懂我也就不白费口舌了。
他们三个面面相觑,不知我所云,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呆了。良久,高保平才说了一声:“你胡扯什么呀,那有你这么吓唬人的。谁家种地把化肥能塞到粮食里面,这不是哄我们没种过地。奥,你们的鸡好,就不吃粮食。”
“这你可说对了。”我精神一振,这就找到突破口了。“我们那的鸡都是喂的虫子,不喂粮食。蚯蚓,听说过吧,它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用它喂鸡,就不用担心工业激素对鸡蛋和鸡肉的污染。成本又低,营养价值又高,对人最有好处。”
“瞧你吹的,你哪不是鸡蛋,你的那鸡蛋比人家金蛋还好。”高保平嘲笑我。
“保平,你去拿两个碗和一个鸡蛋。”我一边说一边把我带来的包拉开。“我还真给你们带了一些鸡蛋。让你们看一下鸡蛋和鸡蛋有什么不一样。”
保平拿来一个鸡蛋和碗放到桌子上。我从包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用锯末裹着的鸡蛋。他们一家人围在我身边,就像看耍猴似的盯着我。我把一个鸡蛋拿出来打破,然后把盛着另一个鸡蛋的碗放在一起让他们比较。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嘛!
两个男人看了半天都摇了摇头,什么也没看出来。白阿姨心细,一手端一个碗摇晃了一下,“嘿,你别说,还真的不一样。永成的蛋蛋黄颜色黄,蛋清稠,流不动。咱家的蛋蛋黄有点白,这蛋清就跟水似的。恩,是不一样。”
我倒,这白阿姨怎么说话呢?鸡的蛋什么时候就变成我的蛋了!!
(点推不成比例!!大大们多投点票。鞠躬!!)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大大们觉得书能看,就给老西投一下票。点连接就可以了谢谢/a
55. 街头一幕
这鸡蛋和鸡蛋就是不一样。要不怎么十几年后,人们都爱吃笨蛋。注意,这“笨蛋”可不是骂人,是专门区别于笼养鸡的吃虫子的家养鸡的蛋,也叫土鸡蛋。这土鸡蛋价格要比其他鸡蛋高出三、四倍,还不好买。那时人们都已经认识到绿色天然食品的重要性。可我能这么解释吗?除非我疯了,鬼才信你!
高叔叔见这鸡蛋也确实有些异样,大感兴趣,打电话叫人把这两份鸡蛋样品拿去进行成份检测。他们局下设一个进出口食品检验所,里面的一些仪器在世界上也是一流的。能检测鸡蛋成份就好,真金不怕火炼嘛。可我就担心现在的设备能和十几年后比吗?万一两个蛋成份一样,就说不清了。
中午在高家吃过饭,就和高保平一起归校了。
坐车路过前门,我看见街上人来人往,一时心血来潮,对保平说现在时间还早,去前门逛一会街。高保平是个爱热闹的人,那会不同意。两人一拍就合,马上下车。
冬末的太阳,懒洋洋地照在都市的大街上,给人们带来一丝丝暖意。大街两边已经处处绿意蒙胧,似乎在告诉人们,冬天快要过去了,春天马上就要来了。
前门楼子下人流穿梭不停,往来不息,不时有一些戴蛤蟆镜的人,拦住路人问些什么。
路上行人的衣着,也增添了不少颜色。
“哥们、哥们,留步,给你们看一样好东西!”
我和高保平两人正兴致勃勃,边走边看路上的行人,突然旁边横过来一个戴蛤蟆镜的小年轻挡住了路。
“有什么好东西?别是吹牛,今天可是风大着呢,小心闪了你的舌头。”高保平先搭茬了。这小子啥时候也不能老实,你就不能和人家好好说话,老摆出一副京油子的嘴脸。不过啥好东西呢?我也挺好奇的,不是黄带吧?我猜着。
蛤蟆镜鬼鬼祟祟地向四周看了一圈,小心地撸起衣袖,露出里面胳膊上带的一串电子表,“要两块吧,xg新出的最新产品,电子表。这玩意好,不用上弦,自己就会走。您上眼喽,,几时几分几秒一看就清清楚楚的,不费您事。晚上还带着灯,按一下这个,您瞧:亮了。多好,来两块。”
这时候做这个,可不敢光明正大。如果被警察抓到,不是罚款的小事,最低也是拘留,严重点的就要教养,或者强制劳动。可怕啊
难怪蛤蟆镜这么谨慎。
“嘿嘿,这玩意不错。多少钱一个,你丫别太黑了,哥们也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高保平饶有兴趣地把玩着一个,跟蛤蟆镜砍着价。
“一瞧您就是见过大世面,挺识货的。我那敢黑您哪,您借我两胆也不敢。买别人八十,算您五十,怎么样?够意思吧!瞧您二位也是个知识分子,我呢从小就淘,没好好读书,可打小就崇拜有学问的,坑了您,回去我老爷子也饶不了我。您就放心吧,”
“怎么样,要一块?”高保平被人捧得晕晕乎乎的问我。
“我不要,这货不地道。你也别要。”我一眼就瞧出这是从xg走私过来的儿童玩具表,里面都是塑料机芯,顶多能走半年,运气不好的话,也就一两个月。到时候你找谁去?卖表的人早溜了。
“怎么不地道?商场里的卖一百七八,我的才五十,还不用上弦!你识货吗?买不起就别吭气。”蛤蟆镜不干了,“你得说清楚,我这货怎么不地道了,你不买也不能坏我的事。”
好嘛,他反倒不依不饶了。
“你这货进价顶多不过五块钱,里面是塑料机芯,最多走半年。还用我再说吗?”我嘲讽地问他。
“遇见行家了,得罪、得罪。”蛤蟆镜也识时务,拱了拱手掉头就走。
他可怕我叫的高了,引来便衣,把他送到沙河去吃大眼窝头、挖沙子。
“你怎么知道是假货,奇怪了?”高保平惊讶地问我。
“报上看了一些,主要是蒙的。”我含糊地回答他。
第二天一早晨练,冯霞也早早地在操场上跑步。我过去打了个招呼:“昨天的事不好意思,实在是”
“不许说!臭流氓!以后你跟谁也不准说!”冯霞红着脸警告我,虽然脸还有些绷着,但已不是那么恼了。
这我就放心了。一个人的红颜知己,一生中是很难得有几个的。在这点小事上,有点闪失是最不划算的。
过了两天,我正和高保平在食堂吃中午饭。突然有同学叫我:“吴永成,你姐来了,在你们宿舍等你呢。”
我姐?难道是四姐来了?我和高保平三口两口吃完剩下的饭,又打了一份,急忙赶回宿舍。开门一看,四姐正坐在我的床上
(昨天大大们教我怎么做投票连接,我太笨没搞出。只好请大大们看完书后回书页投票了,鞠躬!多谢!!让票票砸死我吧!!)
56..四姐来了
一开门,就看见四姐坐在床上。
我问四姐:“你刚来,还没吃饭吧?我去打点水你先洗洗。”
四姐点了点头。
高保平把打的饭放在桌子上,朝四姐笑了笑。
我给四姐介绍:“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高保平,奥,我记得以前你们打过交道。应该还有影响吧。你把保平打的落荒而逃、望风披靡呀。”
四姐狠狠瞪了我一眼。
高保平抓着头皮,不好意思地说:“误会、误会,纯粹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怪我不好,下午咱们是自修课,请个假,我陪你四姐去吃北京的小吃,来谢罪。”
四姐洗脸的时候,我现她的两条齐腰的长辫子,变成了刚到肩头的小辩。
“四姐,你怎么把辫子也剪了。”
“既然拼命,就要有个拼命的劲,我这次请了假出来,就一定要考上。否则都没脸回去见人。”四姐回答的语气挺轻松的,但字句间却透着一种背水一战的决心。
我听了感到深深的震撼。有血性!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高保平在旁边听得眼也瞪起了。
刘艳和冯霞,不知怎么也听到我四姐来学校要旁听的消息,赶到了我们的宿舍。
四姐一边吃饭,一边和她们唧唧喳喳闲聊了起来,那熟悉的程度那像刚见面的,就跟十几年不见的老朋友聚会一样。
一时间,我们宿舍的空间,充满了三个女性高声的笑声。
6续回来的舍友们看见这情况,都和我四姐打了个招呼,跑到别的地方休息去了。我不好意思地向大家一一道歉。
吃过饭,依四姐的意思,就要马上进入学习状态。
我劝她先歇一天,况且高老师还不知道她来,没有和外语系的打过招呼。高保平也在旁边一再邀请,要在下午请四姐逛京城、吃小吃。
两个女生旁边也起哄要跟着去,高保平满口答应。尽管我看出有一丝犹豫。
四姐经不住我们几个的相劝,只好答应。但表示只此一次,她的时间很紧的,她已没有退路。
两个女生纷纷表示,她们也要帮助四姐赶上去。
高保平和我们打了个招呼,说要去和他姑姑先说一声,让早点安排,一会就回来。两个女生也告辞,说要回去先找人请个假,马上就过来。
人都走了,四姐望着我光笑不说话。
笑得我都有些毛了,忍不住问四姐:“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四姐笑迷迷地开口了:“我们五儿挺有女人缘的。这两个女孩,你看中了哪一个。我看她们都挺喜欢你的。”
“说什么哪?那个刘艳帮我记笔记的。冯霞我们是同学。不过处的倒挺好的。”我老实坦白。
“你别日哄我。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你也大了,有合适的就找一个。如果她们愿意,那就两个都要了。谁家的闺女,跟了我们五儿,都是她们的福气。”四姐开头的语气还有些促狭,说到后来语气里就充满骄傲,胸脯也激动得挺起来了,两个饱满的**显得更突出了。
我的视线赶快移开,有病!这几天就不能看那东西,一看小弟弟就有反应。去年也没这方面的**呀。看来还是填饱了肚子,没事闲的。
不一会冯霞先过来了,还带了一些女士们用的化妆品,雪花膏之类的。
我看了一下,还有一些标着外语,这东西国内现在可是没有的。
冯霞解释说,她表姐去年从xg给她带回来不少这种国外的化妆品。她也一时用不了,就拿过来些给四姐。我拿起一瓶看了看商标,不错,还是法国的。这法语没白学,现在就能派上点用场。
接着刘艳和保平也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高老师。
高老师说我四姐住的房间,她已收拾好了,今天就可以般过去住。下午让我们几个陪着出去买点东西。
高保平旁边一脸兴奋。
我心里给了他个鄙视:我姐住你姑姑家,有你丫什么事?用得着这么激动嘛!肯定是不安好心。不过他这人也挺好的,除了有些小性格,随他们自己去展吧。那也得有缘分。
人马会齐,三女两男出门乘车逛京城。
有了高保平这个地理通,就是不一样,哪有什么吃的、哪有什么穿的,他都了如指掌。就连BJ的小吃也是如数家珍。听的我们几个直流口水,可就是刚吃过中午饭,还用不着。
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先给四姐置办一些日用东西,到了下午肚子饿了,再去品尝著名的BJ小吃。
乘他们不注意,我把刘艳拉倒一边嘱咐她:我四姐从小地方来,有些女人用的不知道该怎么买,麻烦她多指点参谋一下,特别是里面穿的用的,尺码大小等等。
刘艳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你这个小男子汉,心还挺细的。你和你四姐的感情好的都让我这个干姐嫉妒。好了,听你的。”
女人逛街就是有瘾。四姐坐了两天的车,现在逛了一下午,还是精神十足。该买的也都买了,还和那两女生兴致勃勃地转悠。
我和高保平提着东西跟在后面,累的眼睛都吊起来了。我看时间不早了,连忙提醒她们,再不吃点东西,就回去赶不上晚自习了。她们这才意识到天有些晚了,便让高保平领着去吃小吃。
高保平马上就来了精神,走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给我们讲BJ各种老字号的来历。比如什么BJ最早没有烤鸭店的名称,不叫鸡鸭店,就叫盒子铺,盒子铺是一个直径约一尺二,厚四寸、圆形没有棱角的木质盒子,外上黑色或红色大漆。盒子里分成十或十一个不等的小格子,每个格内可放一种食品,一般要放酱肉、香肠、驴肉等食品。顾客要盒子,多是盒子铺派学徒送去,等人家用完,再把空盒子取回。当时,便意坊经营的品种有生猪肉、生鸡鸭坯、炉肉、香肠、丸子、鸡块、鸭块、桶子鸡、清酱肉、焖炉烤鸭等十几种。BJ的著名小吃还有什么艾窝窝、糖卷果、姜丝排叉、奶油炸糕、蜜麻花、面茶、馓子麻花、萨其玛、焦圈、糖火烧、豆陷烧饼、豌豆黄
本来我就饿的走不动了,听他这么一说,更是两眼直冒绿光。
好不容易赶到东风市场,才大饱口福,什么炒肝儿、褡裢火烧、翡翠豆腐、灌肠卷果、碗糕、豆汁儿、黄糕等,各样都吃了一些,塞了个沟满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