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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依深竹     绛珠仙子重回红楼境txt下载     绛珠仙子重回红楼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十六》琏凤定策

    琏二爷回来了。\\

    荣国府里顿时传遍了。

    平儿急忙回到凤姐屋里告知,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让凤姐也起了逗笑的话题。瞪了她一眼:“有一阵子没见着你二爷了,急了吧?”

    平儿淡淡一笑:“看nǎinǎi说的,nǎinǎi就不想?”

    凤姐恨恨道:“这个没良心的,谁知道会不会在外面弄了个水nǎinǎi、冰***?惦记他干什么?我有毛病呀?”

    平儿又一笑:“凭她是谁,也越不过nǎinǎi去。”

    凤姐叹了一口气:“再说吧。到哪儿啦?”

    平儿笑道:“在老太太房里。”

    凤姐疑惑道:“他去公干,这rì子够长的,倒是惦记着老太太。”

    荣庆堂里,贾母看着贾琏那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是一阵感慨。

    “琏儿,累坏了吧?去见见你老子娘去,就回去看风丫头吧。晚上,咱们在说的,这阵子人多眼杂的。”

    贾琏领悟。忙告退出来。到贾赦院子里去见父母。之后。才回到自家小院里。

    早有凤姐、平儿、秋桐迎出来。

    久别胜新婚。二人自是一阵蜜里调油地温柔颠倒鸾凤。把个秋桐恨地。站在自家房子里骂着。摔打着。

    平儿走出来。让丫环们把饭菜送进去。

    凤姐笑着说:“二爷。今儿个就不说了。明儿千万记着去接尤二姐去。早就告诉她。你今儿个回来。怕不是也等着呐。”

    贾琏神秘地一笑:“让她们都散了吧。咱们自己亲热。有她们讨嫌。平儿。看着点。”

    平儿一愣,忙应了一声,把门关上,自己倚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凤姐知道,这样子极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吧?心里一紧,莫不是为了那事儿?脸上就淡下来:“什么事儿?又想着让我去排解不成?”

    贾琏搂着她,把此次的出行细说了一遍。

    凤姐张大着嘴,圆瞪着一双丹凤眼,等贾琏说完了,心里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心酸,看起来,这一大家子又要借着林妹妹的福分了。不由的流下泪说:“咱们这辈子,怕是没法儿还林妹妹的情了。”

    贾琏:“老太太说的话,你可记牢了。先别让二太太知道,要是让她知道了,还不是把大笔的银子送到薛家去?这是査启文夫妇跟林妹妹的缘分,没薛家什么事儿。”

    凤姐嘴一撇:“知道啦,琏二爷,你当我是那起子小人呐?”

    贾琏一笑,二人就来年去矿上的人员安排方面,计较了一番。瞅着时辰不早了,他先去老太太那儿候着。

    平儿一笑:“nǎinǎi,这下子又不愁了。”

    凤姐感慨的笑了。自打抄检大观园后,她的心就凉了。自从进了贾府的门,就一直在王夫人身边,鞍前马后的cāo持着,连自己正经婆婆也不满,时不时的给自己脸子看。实指望这位姑妈能看在都是自己人的份上,给留个退身步。人家倒好,一有事儿,就先朝着自家侄女下手,一个绣chūn囊,弄的她是又下跪,又誓的。把个大观园差点儿弄出人命来,要不是黛玉善良,救了晴雯,这会子整个贾家还不知道怎么样呐?明知道,大太太不喜欢自己这个媳妇,可偏偏要弄个薛宝钗进来做儿媳。.e那人来了,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想想黛玉也够可怜的,自己的财产被二舅母算计着,人家还把她往王府里推,无论是北王还是什么世子,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好在老天有眼,黛玉有福分,这下子也帮助了自己与贾琏。这事儿决不能再让那个姑妈插手。一个矿,弄好了,就是大把的银子流进来。黛玉能用多少?这个中经由还不是自己两口子把着。越想越兴奋。

    “nǎinǎi,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过去了?”

    “嗯,平儿,别忘了,明儿个想着把二爷带回来的什么核桃、枣儿、花生、黑枣,还有些,我也记不起了,多给林姑娘送些去。别的,你就看着办吧。谁是谁的,你别分不清楚。”

    平儿好笑着:“知道啦,nǎinǎi糊涂了。”帮着凤姐穿上貂皮披风,戴上帽子,扶着走出去。

    这rì,未时三刻,潇湘馆里,紫鹃正吩咐五儿给黛玉熬绿豆、葡萄干、桂圆、红枣、糯米粥,自己手里也赶着缝一块儿帕子。

    雪雁被王嬷嬷找出去,大概是王嬷嬷的儿子王祥有什么事儿吧?

    倒是月眉在房陪着黛玉说话,无非是近来宫里娘娘们一些勾心斗角的竞技,也知道元妃其实挺难的,心里暗想,贾府的人,也不想法子帮帮她。

    正说着,贾母那儿来人说,诚亲王福晋派人送东西过来,来人要见见她。

    黛玉闻听,知道人家又来送东西了,见自己还不是为着能说上几句话,能亲手把东西交到自己手里。不想让人家久等,随手整理了一下衣着,紫鹃忙把一件白sè狐狸皮风衣披在她身上,戴好帽子,扶着她走出去,月眉紧随其后。

    顺着南北夹道,缓缓的来到暖阁前。

    有丫环早就等在那儿,急忙传唤着:“老太太,林姑娘来了。”并有数人赶着打起帘子,一股暖流传过来。贾母高兴地说:“玉儿,快过来。”

    走进去,放眼一看,满满大半厅的箱箱笼笼,看上去比去岁过年前送的东西还要多,心里实在感动,知道这是人家诚亲王为了自己在这府里好过些,尽力破费的。来不及再想什么,看贾母与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及三chūn姐妹、宝玉、湘云都在座。

    贾母身边坐着诚亲王府的姬妾江氏,正与贾母热络的谈着什么。看上去那江氏的服饰更加华丽贵重,头饰也比以往有些不同,当然,这得是仔细看。心里一动,忙上前施礼:“玉儿见过姥姥、二位舅母、各位姐妹、二哥哥,夫人,玉儿该唤您婶婶了吧?”最后那句话是对着江氏说的。

    江氏一把拉住她,笑道:“什么婶婶啊,看姑娘说的。”眼里掩饰不出的得意。

    身边的王府侍女忙笑道:“前儿个王爷上复太后、皇上、皇后,已经入了玉牒,如今可是庶福晋。”

    黛玉忙向江氏道贺,贾府众人也起身向她道贺。

    江氏连连摇手,笑意盈盈的:“多谢!多谢!”又把黛玉按在自己身边坐下,说道:“福晋让我送了些东西给姑娘,姑娘看看,这几样怎么样?要是喜欢,下次再多送些过来。”说着话,把礼单递给黛玉。一挥手,打开几个箱笼。

    黛玉眼前一亮,竟然是几种苏杭产的绸伞,这些绸伞都是用地道的苏杭丝绸作为伞面儿,上面绘着苏州园林景致、山水小溪、乌篷船、那不是狮子山吧?还有那几株荷花、美丽婀娜的仕女、鸟羽花卉栩栩如生展现在她的眼前,sè彩鲜艳,把那江南的韵味毫不夸张的再现了一把。再看伞骨架,无疑也是用当地特有的淡竹所做,伞头伞柄造型多样别致有趣,装璜考究,撑起一把伞,恍如回到江南家乡一般,恍如耳边又听到那委婉莺喉般的家乡话。她眼前一阵迷茫,泪水潸潸而下。真想在这儿撑着伞肆意的走一番,感受一番家乡那朦胧烟雨般的诗情画意,写一段忆江南的词。

    江氏搂着她,低语着:“就知道让你看了难受,为着这几把伞,皇上了半天的闷,才答应给你的。”又一笑:“咱们福晋说了,让我看看姑娘的潇湘馆,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老太太,我就带着姑娘过去了。”

    贾母忙说:“这多过意不去,又让福晋破费。”

    邢夫人、王夫人毫不掩饰着自己的得意。

    宝玉似乎玩味的看着黛玉,又看看江氏,想说什么又止住,满眼尽是寥落。

    黛玉站起身,向贾母等人告罪,陪着江氏走出去。身后紧跟着诚亲王府的人与紫鹃。

    李纨、凤姐等率人跟过去,反到被隔开的远远的。

    一时来到潇湘馆里,那江氏拉着黛玉走进去。

    雪雁这会子倒是回来了,正与颜芳笑谈。见到这一行人走过来,二人忙迎上前。

    “姑娘回来了。见过庶福晋,庶福晋吉祥!”

    雪雁为黛玉解下风衣,江氏随行的丫环也为她除下风衣,月眉奉上手炉。

    江氏含笑答礼。进到西厢房黛玉的卧室,四下里打量着。

    雪雁奉茶过来。颜芳也端上来几样果品。

    江氏走出黛玉卧房,又进到东厢房。拉着黛玉坐在榻上。

    原来这次去苏州,不光是为了纳沁公主,也是便于管理江南几省的吏治,安抚下层官员与普通学子、市民百姓。清理一些历年积攒下来的大案、要案。也释放了一些冤假错案的人员。而江氏主要就陪着纳沁公主。太后与乾隆也曾想让公主回到京城,正好与黛玉住在紫竹阁里。可公主闻听就流下眼泪。说是与黛玉的祖父相伴一生,无怨无悔,在这块儿土地上,仿佛那人并没有走远,还在这里每rì的陪伴着她。这里有他的记忆,有他的企盼,有他的家人,如果真的为她好,就把对她的关爱用来照顾黛玉吧。

    “祖母,nǎinǎi。”黛玉又哭了。

    江氏用帕子为她试着眼泪,劝慰着。见她好些,就递给她一张钱庄凭证。“按你的想法,把银子存到那儿了,什么时候要用,让人取就是了。”

    而后,叫过来王府的裁缝,为黛玉量了身材,又喝了一碗五儿熬的糯米粥,这才离开。

    黛玉送走了江氏,正要回潇湘馆,被贾母派来的人又找回到贾母那儿。

    贾母看着黛玉,笑呵呵的:“丫头,又要开溜?好好的跟着你风姐姐学着些管家,年下,事儿多,珠儿媳妇跟探丫头忙不过来,凤丫头不许偷懒。”

    黛玉心里一愣,说实话,她才不想管什么贾府的什么事儿?这几年看下来,早就不是什么豪华贵族勋亲,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罢了,凭什么要把心思花在这上面?就笑道:“姥姥,人家还小嘛。”

    众人哄堂大笑。

    贾母笑骂着:“你们听听?还小?过了年就十三了,早点儿的都嫁人了。不许偷懒。凤丫头,看紧了她。”

    王夫人也笑道:“大姑娘,可不是的,好歹学些个,不然到了婆家,会被人欺负的。”

    凤姐笑道:“老祖宗放心,林妹妹,累不着你,平儿,咱们把那好茶好点心的给姑娘端着,妹妹要是累了,就喝一口,饿了,就吃一块儿的。”

    她一边说,别人一边儿笑的。

    黛玉啐了她一口,把江氏给的礼单递给贾母。不经意里,看到迎chūn眼里的黯淡,心里一疼,看看贾母,想说又止住。

    这回诚亲王府送的东西比之过往,更多了些苏州的土仪与福建、两广的水果。凤姐看了一笑,对黛玉低语着:“这王爷,怕是要把妹妹一年的嚼果都预备好了。”

    黛玉别开脸,去看那几项补品,她心里明白,这里有一半儿是祖母的安排。

    连着几rì,佟府、査启文夫妇、北静王府、理亲王府、皇后的娘家、皇贵妃娘家、娴妃娘家、宫里太后与皇上皇后也送来较比去年更多的物品。

    卓贵人娘家送来了一件俄罗斯北面极寒冷地方的白sè狐狸皮、一套紫水晶玻璃器皿。

    柳湘莲与尤二姐也回来了,特意托贾琏给黛玉带来了一个jīng致的小盒子里装着几块蓝宝石、红宝石,并有一篮子西北地区的瓜果。

    显亲王府来人给黛玉送来了一株西洋参、一株高丽参、几匹上等宫缎、一盒项链、珍珠、翡翠、玛瑙、簪子、挂件,还有一套桃花坞的木刻及苏杭绣帕一盒。

    这三家能送来东西,显然出乎贾府众人的意外。

    尤其是显亲王府的东西,让贾母看着黛玉久久没有出声。

    黛玉一如既往的把一些东西分赠给姐妹们与宝玉、兰儿与贾环。就连搬出去的宝钗也没有落下。

    尤二姐早在柳湘莲夫妇回来的前两rì就被贾琏接回了贾府。

    这贾琏回来后,一直就在凤姐屋里安歇,也就去秋桐房里打了一个转。这让秋桐很失落,恨的咬牙切齿,却也无奈。尤二姐回来后,贾琏更是不理睬她,每rì只在凤姐与尤二姐屋里打转歇息。

    腊八过后,年根渐至,府里极为繁忙。这rì晚间亥时,贾琏带着小厮兴儿才从外面回来。看着时辰太晚,也不想惊动大家,就悄悄的往里面走。走过南大厅,经过仪门,没走大院落,从腰门插过去,正行走之间,忽听得耳房里传出的说话声渐渐大了,他朝着兴儿打了一个手势。悄悄的站在窗前的暗影里。

    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大吃一惊。

《七十七》兄弟之解

    原来里面说话之人,竟然是贾菖、贾菱二人。而他们说出的事儿更让贾琏不可想象,他想了想,又退回去,顺着路径往自家院子里走。

    兴儿跟着他身边,大气儿也不敢出,知道那房子里一定有什么事儿了。

    走了一阵子,看看到了自家院子里。平儿迎出来。

    “安排他不许离开这院子。”贾琏就扔下目瞪口呆的平儿,进了凤姐房里。

    凤姐已经躺下,还没睡,听见动静,起身问:“出了什么事儿?”

    贾琏就把听到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凤姐冷笑道:“二爷才知道啊,晚了。”

    原来,自从薛家来了之后,薛姨妈就一直跟王夫人叨咕着,让王夫人把府中用药的大宗采买由薛家来办,又可靠,又便宜。

    凤姐主事时,她一直听贾母的安排,不让薛家插手。及至她自己病了,只好把权交出去。而王夫人则让宝钗与探chūn、李纨共同接手。

    李纨遇事谨慎,探chūn也不敢违背王夫人的意愿,宝钗则以花费太大为由,改采买为薛家。这样一来,荣国府这一项的大宗银两就流进了薛家。

    而薛家,自从那年,薛蟠亲自去采买药物,差点儿丢了xìng命后,薛姨妈就不准他涉险,一些采买之事,都有店里的管事处理。这样一来,主家不出力,谁还真正为店里卖力。又赶上前一阵子,薛家了笔财,惹起了京城一些人眼红,后来虽说是永琛出面压下这事儿,银子是少不了花费的。里外里又弄成了个不赔不赚。

    宝钗洞悉贾府地财政内幕。又赶上薛家被永琛卡住。凡事自己做不了主。一些珍贵地药物。这边进去。那边出去地。说是赚周转费。其实。店里配药时。反而犯了难。原来是贾府没药从薛家淘换。这下子成了薛家没药。从贾府倒腾。

    眼下也就是贾母那儿有些贵重药物。再就是黛玉那儿有珍贵药物。

    王夫人不好怨自家妹妹。也不敢明着打贾母地主意。就眼盯着黛玉那儿打主意。

    亏了贾母jīng明。按住自己地库存药物不动。也不让黛玉往外给王夫人药物。弄地贾府真要有个什么大事儿。那才是悔之莫及。

    凤姐说:“前时候。我不是亏了林妹妹给地人参。这会子还起不来呐。也没敢让别人经手。就让小红每rì悄悄地熬药。”

    贾琏叹道:“我竟不知道。家里成了这样。老爷就不知道?”

    凤姐笑了:“二太太主事儿,谁敢说什么?大太太那儿,就等着拿错儿呐,巴不得的。你没看,这阵子,二太太一直紧盯着林妹妹那些东西,看着吧。”

    贾琏低下头:“这也不能由着她们把家败了不成?得让二位老爷明白。”

    凤姐:“这会子闹出来,大家都不自在,要闹也要过完年的。”

    “二哥哥好!”“二叔好!”

    在通往潇湘馆的路径上,宝玉、贾环、贾兰站在一起。

    宝玉疑惑着:“你们这是?”

    贾环微笑着:“去看林姐姐。二哥哥这是?”虽然明知也要故问。

    与贾琏一同回来的他,看上去有了几分朝气,眼里时不时的**一股自信的模样。除了还是那副顽劣的笑容,脸上多了些许健康的肤sè,仿佛比以往长开了些,身材显的壮实些。他在外面大概有些如意,想想看,没有了母亲们的明争暗斗的yīn影笼罩,少了奴才们那一双双富贵势利眼的伤害,心情也好了不少,阳光了许多。这回回来,他给母亲带了一块儿在五台山由一位主持亲自开光的玉佛,祈求佛祖保佑母亲,这让赵姨娘很激动,哆嗦着嘴唇,眼里满是泪水。他在贾府的地位,一直是他的悲哀。按说贾政儿子不多,眼下也就宝玉与贾环二人,可在大家眼里,宝玉是秀sè夺人神采飘逸,而他自己则是长的委琐令人不喜;再就是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一个是大家闺秀出身的正房太太,一个是丫环出身的妾氏,一嫡一庶;一个是在老太太那儿就宠着疼着,被众人像凤凰一样在府里被人哄着惯着,而他永远是被遗忘的角落,是尘埃里的泥,活在人们的白眼里,就连一个普通的丫环、媳妇婆子、小厮奴才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的世界是灰暗的,每rì起来就不知道会有什么意外的倒霉事降临到自己身上。 书

    有这么一句话:这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的。

    如今兄弟二人站在一起,孰优孰劣,一时之间谁能说的分明?

    宝玉友善的一笑:“我也是,咱们倒想到一块儿去了。”

    贾环也一笑:“二哥哥说的是。”

    贾兰不依的:“还有我。”

    “是的,是的。”

    “宝二爷、环三爷、兰哥儿到!”潇湘馆的人一见到他们,忙招呼着。

    chūn纤打起帘子,黛玉走出来相迎。

    “快进来,这大老远的,看冻的。”黛玉一把拉着贾兰,招呼着他们进了正堂。

    一进去,一股子热cháo涌过来。再看里面,迎chūn、惜chūn、妙玉坐在榻旁的檀木绣椅上,看到他们进来,忙站起身迎着。

    宝玉笑呵呵的:“二姐姐、四妹妹、妙姑,你们倒是早。”一边有随来的丫环麝月秋纹给他解下斗篷。

    另一边,紫鹃、雪雁也给贾环、贾兰解下斗篷。

    黛玉拉着贾兰的手,走到榻前的脚踏上,让丫环给他退去鹿皮靴子,亲自拉他上了榻上坐着,又让宝玉、贾环坐在榻上。

    大家这才坐下。

    月眉奉上几盘水果,摆在榻前的几上。又有雪雁端来茶盘,把茶盏递给他们。

    见他们喝了茶,又送上手炉。榻前那暖暖的炭火,又被chūn纤添了些碳木。

    一时,五儿又端过来一碟子熬成的芝麻冰糖红枣羹,羹旁放有一小束牙签,一碟子凤梨荸荠香蕉雪藕山楂糕拼盘,一碟子各式糕点,一碟子各式蜜饯,一碟子瓜子、花生、胡桃、开心果、腰果、核桃,一碟子采知的粽子糖及各式南北糖果。

    贾环看的眼都直了,看了看黛玉,又看看大家,不敢造次。

    黛玉一笑,伸手端起那盘凤梨拼盘,又递给宝玉、贾环、贾兰牙签,让他们尝了尝,又放下,拿起糕点碟子,看他们略尝了尝,又拿起蜜饯碟子,及后,把芝麻冰糖红枣羹递过来。

    贾兰高兴地:“姑姑,好吃。”

    黛玉一笑:“好吃,走的时候,姑姑给你带上些回去。”

    贾环笑着:“林姐姐,我也想带点儿回去。”

    黛玉笑笑:“好,你们爱吃就行。”

    迎chūn含笑看着贾环,笑了笑:“环兄弟看来出去一趟,爱笑了,爱说了。”

    宝玉也笑道:“见识了些东西,就是不一样了。”

    惜chūn问着:“二哥哥去了德州,听说那地方不错。环兄弟去的是晋察那块儿,听说风沙大,又冷又高的,可有什么好玩儿的。”

    贾环一听,来了兴致,就高谈阔论起来,把自己所到之处,极尽自己的口才,夸赞了一番,什么应县木塔,大同云冈石窟,五台山。直说的口干舌燥。

    大家听呆了,雪雁看了笑,急忙给贾环端上一杯茶。

    贾环一笑,谢了,一饮而尽。又说起来。

    这还是那个顽劣不堪的他?看他那个满脸朝气、意气风的样子,谁看了不爱惜?谁看了不心疼?迎chūn含笑递给他一个帕子。

    “擦擦汗,看热的。”

    宝玉也惊讶看着他,想着他过往那些顽劣的糗事,想着他对自己的嫉妒与忿恨,想到他对自己疏离,难得有这样的聚会让他挥洒着不被人知的调侃本事,心里一动,说不出的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这是自己的弟弟?眼里露出一丝笑意。

    贾环说着笑着,不经意间看到宝玉看似欣赏的目光,有些迷离的谨慎逗留了一下,又移开,心里也有点儿异样,这个骄傲的嫡亲兄长,这可是少有的表情。

    弄的迎chūn、惜chūn也把目光移到这兄弟二人的身上,就连妙玉也看向宝玉,在脸上无疑画出一个问号。

    宝玉忽然觉大家都望着自己,一愣。忙笑问着:“林妹妹,你得了那么多好东西,也不让我们开开眼?”

    黛玉一听,笑了。让紫鹃取出几样过来。

    迎chūn、惜chūn也纷纷称是。

    正说着话,又听得外面禀报:“三姑娘来了。”

    chūn纤忙打起帘子,黛玉站起身迎到门口。

    就见探chūn身披着玫瑰sè羽缎斗篷走进来,后面跟着侍及几个丫环、媳妇婆子,有的人手里端着盘子,有的人手里拿装着木炭的袋子。

    黛玉笑道:“咱们的大管家来了,快快请坐。”

    探chūn笑道:“还不是怕你冷着,这不,给你送来了这么多好东西。”说着话,紫鹃忙上前为她解下斗篷。

    黛玉拉她坐在自己身旁。

    “三姐姐。”“三姑姑。”

    贾环、贾兰叫着探chūn,迎chūn、惜chūn、妙玉冲着她一笑。

    探chūn看到宝玉与贾环坐在一处,微微一愣,笑了。一挥手,拿盘子的走上前来;拿袋子的被紫鹃带到库房去。

    望着那一盘盘的,大家看过去,净是些南边的水果。

    黛玉一面忙让丫环接过来,一面笑道:“我这儿还有呐。”

    探chūn笑道:“这是那府里珍大嫂子让人送来的,老太太说,你爱这些个,太太就赶着让人送过来。今儿到齐全,你们都在看什么?”

    惜chūn笑道:“我们在闹着让林姐姐拿出好东西,让大家开开眼呐。”

    探chūn接过雪雁递过来的手炉,也俯身看着。

    看的是显亲王府的几样东西,西洋参与高丽参,黛玉放在贾母那儿。拿回来的是:几匹上等宫缎,一盒项链、珍珠、翡翠、玛瑙、簪子、挂件,还有一套桃花坞的木刻及苏杭绣帕一盒。

    迎chūn笑道:“别的倒也罢了,就是这桃花坞的木刻有些意思。莫非妹妹喜爱这个?”

    黛玉不好意思的:“就是跟她们格格闲聊时,提了一下,谁知道竟记住了。”

    宝玉猛然问着:“晴雯,她,还好吧?”不等回答,又自言自语着:“到了那边儿,还有什么不好的?”

    黛玉不好说什么,只好劝着:“谁也没有前后眼,谁知道她是个格格?二哥哥,都过去了,别自责了。”

    宝玉看着黛玉,想说什么,又止住。看着探chūn问着:“见着大嫂子没有?湘云怎么也猫在屋里不出来?”

    探chūn答道:“大嫂子在太太那儿,说是一会儿去老太太那儿。还有几家子礼没送呐。”

    惜chūn又笑问:“林姐姐,那个卓贵人家送的东西,你怎么不拿出来?”

    黛玉笑着摇摇头:“跟咱们家又没有什么瓜葛,抽冷子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好好的。”也是,谁知道这里有什么世故?

    探chūn也说:“她跟咱们娘娘没少折腾,薛大哥哥还被他们家兄弟故意揍了一顿,这会子送这些,焉知何意?”

    贾环皱着眉头:“这么多事儿,不如退回去。”

    探chūn看了自己弟弟一眼,说道:“这多闪人啊?还是等太太进宫时,问问娘娘再说的。”

    眼下,王夫人被太后懿旨束缚的期限已到,自是可以进宫看望元妃。

    妙玉:“什么好东西?这么惹眼?”

    探chūn告诉着她:“一件俄罗斯北面极寒冷地方的白狐狸皮。一套紫水晶玻璃器皿。”

    “这也难怪了。”

    正说着话,又听到外面禀报道:“史大姑娘来了。”

    众人忙起身迎着。

    chūn纤打起帘子,就见湘云笑微微的走进来。一看到屋里这么多人,就撅起嘴说道:“你们真不厚道,这么多人玩乐,也不叫上我。”

    探chūn笑答:“我也是刚来,才刚说到你,你就来了。”

    湘云看着黛玉笑道:“好林姐姐,这么多的好东西,看的我都眼馋。”

    黛玉一笑:“看上哪儿件了?说吧。”

    湘云忙笑道:“那套紫水晶玻璃器皿。”

    迎chūn不满的看了看湘云,想说什么,又看看黛玉。

    黛玉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禀报着:“姑娘,周大娘来了。”

    宝玉一愣,心说,周瑞家的干什么来了?太太那儿又有什么事儿不成?

    探chūn也是一愣,心知那王夫人一向对黛玉所得的东西念念不忘,总想把在自己手里。这一次又是为着什么?

    紫鹃担忧的看着黛玉。

    黛玉含笑忙说:“快请进。”

    就见周瑞家的走进来,一看到屋子里这么多人,就笑道:“给各位姑娘们、各位爷问安!”

    宝玉问着:“周姐姐,你怎么来了?”

    黛玉已然让小丫环给周瑞家的端了个绣墩过来。

    周瑞家的一面坐下,一面说:“太太让过来看看林姑娘这儿怎么样?缺什么不?”

    黛玉站起身,忙说:“让舅母惦记了,我挺好,这儿什么都不缺。周姐姐辛苦了。”

    周瑞家的点点头,看了看黛玉,又看看宝玉,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宝玉奇道:“周姐姐,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黛玉看着周瑞家的,心说,你来了就没好事儿,指不定又惦记着我哪样东西呐。待要不话,就看着她怎么开口,又看宝玉也急着问,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就问道:“周姐姐有什么话,直说无碍。”

    周瑞家的叹了一口气:“宝二爷、林姑娘、三姑娘,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好好的,非把那府的婚事提前不可,原打算过了年,咱们太太再预备咱们府里的礼物,这样一来,让咱们措手不及,太太待要过舅太太那儿问问清楚,又不好空手去。太太说了,暂时借林姑娘这边儿的两件东西凑凑手,过完年,就给林姑娘找补回来。”

    宝玉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心说,这给太太娘家侄女送陪嫁礼,怎么就不能从自己家里出?非要倒蹬林妹妹这里的东西?就低下头,心说,母亲啊,你就不能让儿子挺直腰杆的做人,这多丢人。

    黛玉含笑问:“舅母没说拿哪两件?”

    周瑞家的一鞠身:“是卓贵人家里送来的那件白狐狸皮,还有那套紫水晶玻璃器皿。”

    宝玉脱口而出:“不行,我去找太太说去。”

    周瑞家的一愣。

    探chūn含笑补充着:“那两件东西,可是卓贵人家送的。这眼下不明不白的,咱们怎能动它?眼下,那两件东西都在老太太那儿,老太太未必让动。”

    说了半天,说的正是王子腾之女许与保宁侯之子为妻,择rì于明年五月初十rì过门,一下子提前了这么多rì子,怎能不让大家起疑?

    难道是?宝玉心里一寒,看了黛玉与探chūn一眼。

《七十八》荣府之戏

    宝玉与探chūn忙起身去王夫人那儿,迎chūn招呼着黛玉、惜chūn一起去老太太那儿探望,其实心里是探听一下消息。

    妙玉看人家这儿有事儿,也就告辞回了栊翠庵。

    黛玉让紫鹃给贾环、贾兰取了些他们爱吃的东西,送到李纨与赵姨娘那儿。

    湘云看了看黛玉,又看看众人,忙起身跟着一起去了去到贾母那儿。

    贾母哪能让王夫人动卓贵人家里送来的东西?也不想送过于贵重的礼,就让李纨、凤姐、探chūn草草置了些应景的东西过去,面子上不差就行了。

    王子腾夫人及见到王夫人与薛姨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说是保宁侯家那位公子得了病症,求自家女儿提前过门冲喜。别的就左顾而言它。一时,又找凤姐过去帮忙,凤姐儿扔下家里,交给平儿照顾巧姐。常三五rì不在家,好不容易忙出个头绪。这rì王子腾的夫人又来接凤姐儿,一并邀请众位甥男甥女闲乐一rì,并又提到黛玉。

    黛玉心里不想去,又不好**来,分明看出来那王家怕是有什么关碍。

    贾母心里也有些明白,知道王家这样的举措,一方面受到保宁侯家的要挟,一方面为了王子腾本人,极不想让黛玉趟那里的浑水,就说黛玉还在丧期,怕给人家带去晦气,只随了礼,两块上等的宫缎衣料,一盒珠宝钗环。

    匆匆嫁了保宁侯之子的王家女儿,王子腾夫人像是松了一口气。眼望着王夫人、薛姨妈,颤抖着身子说着:“但愿,但愿。”

    过年的喜庆,让居丧中的宁府不好声乐喧闹,也就把各种事宜通通都在荣府这忙乱。贾珍、尤氏及贾蓉夫妇等一干贾氏家族的宗亲们也纷纷过来奉承贾母。

    贾母年迈之人,不惯喧闹,只与薛姨妈、李婶娘等在一处靠着说话抹骨牌。

    府中地大小事自是有邢夫人、王夫人与尤氏、凤姐料理。李纨与黛玉只陪在贾母身边。就连贾兰也出去见了一遭宗室中亲友们。就随在母亲身边闲坐。要不就偷偷在贾母后面地小院里练剑。

    这一rì。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凤姐早早到贾母这边问安。又说了会子话。就带着迎chūn、探chūn、惜chūn、还有刚过来地宝钗、宝琴、邢岫烟、李纹、李绮等。湘云在年前就被她叔叔婶婶接到史府过年。

    宝玉腻在贾母这儿。逗笑了一阵。就辞了出来。见黛玉不愿出来。知道她怕见到北静王府与理亲王府那二位地注目。也就没jīng打采地走出去。远远地就见凤姐院子里谈笑风生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贾琏。一个却是柳湘莲。心里一动。也明白是送了尤三姐过来与尤二姐见面叙谈。就高兴地招呼着:“你们怎么不去花厅看戏去?”

    柳湘莲见到他也很高兴。于是。三个人说说笑笑地来到花厅。

    正座上是北静王与理亲王府地永琛世子。余下陪在两厢看台地是八公及各府世家人等。另一侧是各府地女眷们。

    戏台上。唱地正是《点绛唇》。

    柳湘莲刚与宝玉、贾琏坐下,附近的熟人就纷纷过来招呼。\\

    不知是谁,得知他素喜串生旦檄文,嬉闹着让柳湘莲上去串下面上场的《乞巧》。且班主又是与他相熟之人,少不得拉着到后台装扮起来。

    这次回京城,一路上倒也无事,临到了永定门外,有回讫人早就等候着,双方见面拿出彼此凭证,一对翡翠秃鹫,正好是一枚完整的秃鹫图。交割了那描金箱子,再见是陌路人。一行人走进永定门,把骆驼及货物安置在一个不起眼的货栈里,取了份例银两,各自分开回家。柳湘莲带着尤三姐直奔自家而去。安生的过起了小rì子,置办着年货。及到了年二十九,柳家宗族祭祖之际,才与柳芳见面。

    之后,自是做了一番安排。

    这次到贾家,为的是陪尤三姐来会尤二姐,顺便拜访一下薛蟠、贾琏、贾珍与宝玉。本不想再去干那台上之事,偏架不住人们相邀,也是心里痒痒。简短解说,随着笙箫、胡琴、锣鼓点,走将上来。一阵旋身大展翅,几个空旋,一套剑舞,把个台下人直兴的连连叫好。

    看台下,人头攒动,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看台上,风舞飞歌,绕梁铮铮,颜sè流光。

    到底是,台上人看台下戏?焉或是,上台人是真,台下人是影。

    薛蟠看到他,点头兴奋,压抑不住自家的得意,四下看去,一个个目光迷离,竟是被台上人的技艺所痴迷,竟无人理睬他。

    下场后,回到后台退去戏衣,又有人打来温水,洗去铅华油彩脂粉,才换上自家衣物,披上浅蓝貂皮斗篷,心里惦记着,尤三姐也差不多该出来了,二人回到理国公府,在那儿还有一众宗族之人在看戏曲歌舞,晚间还有柳芳的宴席等候着,嘴里哼着戏文曲牌,迈步出来。及转到台下,越过侧门,却见到有看似王府之侍从装束的陌生人,迎上前拦住。

    “柳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柳湘莲一看不认识,又用眼眉扫了一眼,见到不远处还有两个人看似无意,却也生疑的好不好挡在他的前方路径,微一回头,后面也堪堪有人靠在一旁,挡住退路。

    他心中暗生jǐng觉,手里攥紧了拳头,边微笑看着对方,边想着如何摆脱他们。正想着,就见有人出来,却是宝玉。

    宝玉看见他一喜,走上前道:“在里面四处找不到,怎么到外面来?薛表哥跟珍大哥哥,都在寻你。”急走几步,到了他眼前,才看到那两个人,不由的一愣,上下打量着。

    那二人面带不悦之sè,哼了一声。

    宝玉也看出他们的不善,想了想,就问:“二位兄台怎么不进去看戏?”

    那其中一人勉强答道:“我们与柳公子有旧,才刚见了面,极想好好到外面叙谈叙谈。”

    宝玉心里也有些个明白,知道这等人极难打交道,可毕竟是此间主人,又与柳湘莲交厚,岂能任他们夹持他离开这里?就微微一笑:“既是这样,请随我来。茗烟、李贵,还不过来侍候,取些酒菜到耳房里,安置这二位。二位兄台可否见告名讳?”

    茗烟、李贵跑过来。

    “二爷,你不看看里头那傅秋芳的妹子?你不是早就想看了?”

    宝玉连连跺脚,心说什么话,好像二爷我是个登徒子似的不堪?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待要作,却见又有人过来了。

    “哈哈,柳二弟,不够意思,怎么不等等哥哥我,就自己出来了?到底是有了你们nǎinǎi,就把我这拜把子哥哥抛在脑后了。哎?这二位是?”

    柳湘莲微微一笑:“我也记不得了,许是江湖上的旧友,大哥、宝二爷,回头一个时辰过后,我还没得空,就告诉我家三姐,今儿就别回去了,跟着林姑娘待着,等着我去接她。”

    薛蟠别看人称“薛大傻子”,不过是人们拿他取笑,他在经营买卖方面,毕竟浸透了多年,与各种势力打了多年交道,可说是超出他年龄所限,有时候,人要难得糊涂才是。今rì之事,哪能看不出眉眼高低来?憨憨的一笑:“既是你的旧友,怎不给哥哥我认识一下?来,来,来,叫上珍大哥,咱们好好的聚一聚。都别跟我客气啊,这回让我也露露脸,让珍大哥也做回送财童子。”什么话?归了包樶,也是个小气人。可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自己不过是一个小泥鳅。

    那两个人倒不好意思起来,相互看看,哈哈一笑。

    “都知道薛大爷豪爽,今rì见了,果然名不虚传。领教了。柳公子,咱们也是看了你的才艺,着实的爱慕,这才想着跟你结交,大家借荣府这块儿宝地,热闹热闹。谁知道柳公子想左了。好,那就打扰了。宝二爷、薛大爷,请!”

    这时候,门里走出来牛继宗及别的几位八公子弟,含笑看了看他们。

    牛继宗微微一笑:“里面正在唱《西游记》,很是热闹。本公子看这外面也不含糊,莫非唱的是《舌战群儒》不成?”

    宝玉忙说:“牛兄,请!柳兄、二位兄台,请!”

    尤二姐这次回来,心里像是揣着只兔子,心里局促不安,想起先前在这儿住着的委屈,实在是不想回来。可自己妹妹与妹婿回来之后,自己也不能总不回贾府,要是让妹妹知道自己在贾府受到的那些委屈,怕不要火冒三丈的跑来与贾琏、凤姐大闹?到那时,可就更不好办了。仔细想想,凤姐并没有公开给自己颜sè,贾母也亲自过来探望,连带的这府中人也待自己宽厚了许多。其实也知道,这是林姑娘暗暗帮的忙,不然怕是要一命呜呼,撒手人寰。也是自己没用,人家不过是一个屋里人,就把自己制住了。今后的路还长,还远,还要走下去。就得忍,在这府里待的时候长了,也看出些眉眼,那赵姨娘有着一儿一女,也还不是被二太太踩在脚下。那个周姨娘就像个活死人似的,看起来还是宁府的姐夫带人周全,那几个侍妾一个个倒也活的滋润,就是姐夫与自己无缘,回想往事,不堪回。走过,想过,今后的一切,就只能以贾琏为靠,在凤姐的手底下过活,在秋桐面前,用不着低三下四的,任她欺凌,为今之计,一定要有个孩子,这些rì子里,倒是与凤姐平分秋sè的,眼看着过了一月有余,居然该来的没来,再等等,不要xìng急,免的又被那起子小人暗下辣手,等到巩固了,再公布于众的。此时的她,脸上平静如水,波澜不惊。满怀笑意的看着自家妹子那满足愉悦的模样,心里极为羡慕,听着妹妹那略带夸张的描述,也对她们的生活有着希翼,要是贾琏也能带自己去什么外面看看,就是死了也不觉着亏负。

    说了一会子话,想起还有去贾母那儿请安问好,就拉了尤三姐过到贾母正房。

    贾母与薛姨妈、李婶娘、李纨在抹骨牌,黛玉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给贾母用牙签插块儿苹果,插块儿雪梨,拿个帕子的,一面说着逗乐的话。

    鸳鸯看到尤二姐与尤三姐过来,笑着迎上去:“尤二nǎinǎi怎么不去看戏?听说花厅那里挺热闹的。柳家nǎinǎi过来了,老太太刚还念叨着。”

    尤二姐忙笑道:“这不是过来给老太太请安。”说着话,与尤三姐走到贾母面前蹲了蹲,说着吉祥话。又向在座的各位见了礼。

    贾母也笑道:“你来的正好,替下大nǎinǎi吧,她这会子成了老输,让她出去过过风,别回头自己心疼的睡不着觉,撒癔症吓着兰儿。”

    李纨红了脸:“老太太就这么看不起人?不过是几两银子,就是再多些,也是情愿的。到是尤二妹妹,大过年的,看看能不能碰个彩头?”说着话,让开位子给尤二姐。

    薛姨妈笑笑:“还不谢过老太太、大nǎinǎi,这是老太太、大nǎinǎi疼你。”

    尤二姐笑道:“我知道的,好好陪着老太太、姨太太、李家太太乐一乐,尽一尽孝心,就是了。”

    李婶娘也笑了:“这倒是个实诚的孩子。”

    一旁,黛玉拉了尤三姐在一边说着闲话。

    那尤三姐见到黛玉,心里着实的高兴,低低的把跟着柳湘莲出去的一路上趣闻,饶有兴致的描述给她听。

    黛玉看到尤三姐如今有了这样的归宿,倒也为她感慨万分。

    “怎么说?不肯过来?好啊,这眼下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个下贱的东西,不识抬举。想在我这儿打马虎眼?反了他了?来人,给我盯着他,看他能逃出本世子的掌心?”

    “主子,是小人没来得及跟他亮明身份。都是贾府的宝玉,还有那个薛蟠,居然跟他一个鼻孔出气,排揎奴才。”

    永琛沉着脸:“罗尼都在干什么?”

    “回主子,说也怪了,这阵子总是神神秘秘的,听说那只箱子,里面有宝贝。”

    “盯紧他,夸了半天什么垚珠,宝贝,居然背着咱们自己下手。”

    “回主子,那个妙玉会不会找他去?”

    永琛沉思了一阵儿:“钉牢她,你知道怎么办。记住。”

    有人走进来:“回世子爷,珍大爷问您,一会儿是群英会,您过去不?”

    “群英会?好戏。不去岂不是亏了?”

    这时候,贾珍匆匆走进来,看着永琛,又看看周围的人。

    永琛示意人们下去。

    “世子爷,王子腾事情有变。”

《七十九》桃花诗社

    过了二月二龙抬头后,人们又忙碌起来。仲chūn之际,北方大地万物复苏,气候见暖,京城里的商家纷纷推出chūn季时令物品,推车摇铃穿街走巷的小商小贩们也不甘示弱,桃花开了,梨花开了,杏花也不失时机的展现自己的风采,冰雪悄然融入大地,风清rì柔,生机盎然,人们jīng神气爽,就连那南来的大雁也飞来团聚。

    柳湘莲带着尤三姐与萧松山带着骆驼队备上货物,开始了又一次西行。临行时,夫妇二人过府来向贾琏与尤二姐辞别。

    贾琏在外面请了贾珍、宝玉、薛蟠、贾环、贾蓉、贾兰作陪,为他置酒送别。

    凤姐与尤二姐也在自己的小院里,宴请尤三姐。

    席间,尤二姐看到满桌子的菜肴,忽觉一阵恶心,凤姐与尤三姐诧异,也忙让丫环送她回房歇息,又找来太医诊治。这才知道,原来尤二姐又有喜了。

    凤姐欣喜若狂,一叠声的忙让人向贾琏报喜。

    一时间,贾母、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及贾珍等人也知道了。

    补品一拨又一拨的往尤二姐这儿送,贾琏这会儿极为小心谨慎,时不时的陪在尤二姐身边照料着。

    尤三姐看到贾府这样对待自己姐姐,放心的跟着柳湘莲走了。

    暮chūn之时,贾琏与贾母、贾赦、贾政及凤姐商量好随行人员,准备着去矿址开采事宜。

    贾母安排尤二姐住进大观园的蘅芜院,说是既是宝钗出去了,也别闲置着,又安排自己身边的大丫环珍珠,带着几个小丫环过去侍候。

    凤姐、平儿也时常过去探望尤二姐。有时忙地顾不上。也派来旺家地送东西给尤二姐。

    大观园内。花草竞出。花香草香沁人心扉。潇湘馆里。竹林焕出清新地芳香。在月眉、紫鹃地主张下。黛玉换下旧衣。穿上诚亲王府为她置地chūn装。

    这是上等地宫缎料子做成地月花裙。用金丝绣着几朵芙蓉。面料地底sè是白颜sè。在领口、袖边、裙摆加些层叠地金sè花边。用金丝绸缎做成蝴蝶盘扣。白sè珍珠做成扭扣镶嵌在内。颈上挂着一串淡绿地翡翠观音像。头上插着一枚白玉凤簪。

    闲来无事。黛玉让丫环在潇湘馆地竹林前。放置一个小桌。及一个厚绣墩。一碟糖沁凤梨瓜条荸荠。一打南纸。一方徽墨在雪雁手里缓缓研着。呼吸着清新地空气。她地脸绽出笑言。会心一笑。拿起小楷笔。一挥而就。UU小说展出一长诗。轻轻在上方又点出三个字:桃花行。

    而后。搁笔。让雪雁撤下笔墨。边用牙签取着小碟里地凤梨块。缓缓品味。边望着《桃花行》出神。心里想着今年自己已是十三岁。三年服丧将满。又有那北王府、理王府地势压。一介孤女怎能与之抗衡?贾府之人无不推波助澜。贾母又是为着贾氏家族。明摆着不会为她打算。宝玉也只会在自己面前充能耐。到了紧要关头怕是也只能低头蛰伏。 宫里头。太后意味不明。皇上分明是打着要自己入宫地主意。极想回到家乡。过那zì yóu自在地平静rì子。可这满世间。谁为谋?想到着。眼里满是泪痕。

    闻听到鹦鹉在一旁长长叹息了一下。接着听见。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

    月眉笑道:“它倒是把姑娘的韵味学来了。 书好姑娘,别伤心了,咱们有太后做主,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黛玉笑了笑,心说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不解说,就对着鹦鹉微微一笑:“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状懒。”

    鹦鹉也一字一句的学说着。

    黛玉笑着,说着,泪水淌下。

    紫鹃忙劝着:“姑娘这是怎么啦?好好的,又伤心。”

    黛玉不好意思起来:“谁说的?我不过是看着诗,有些感触吧。”

    紫鹃好笑着:“那也没有自己写了,自己难受的。要不,姑娘去园子里走走?”

    大观园沉醉在微风和煦的阳光下,就看那枝芽轻摆,树影婆娑,鸟蝶穿插在花草丛中,沁芳亭内走出黛玉与李纨、迎chūn、探chūn、惜chūn姐妹,湘云,及陪着薛姨妈过来找王夫人的宝钗、宝琴姐妹,笑语顾盼,神采飞扬。又是一年chūn风至,碧波荡漾,扑鼻而来的是青草的芬芳,迎面轻拂的是暖风的柔凉。

    远远看着宝玉走过来。

    大家相视一笑。

    “今儿个倒是齐全,怎么凑在一起了?”

    探chūn道:“你看看这诗如何?”

    宝玉接过去看:

    《桃花行》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yù窥人帘不卷。

    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

    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

    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chūnsè倍伤情。

    闲苔院落门空掩,斜rì栏杆人自凭。

    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

    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雾裹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

    天机烧破鸳鸯锦,chūn酣yù醒移珊枕。

    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

    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sè人之泪。

    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chūn尽花憔悴。

    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

    一声杜宇chūn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宝玉看了并不答言,只是眼泪滚滚而落。

    李纨笑道:“探丫头起了个海棠社,结果弄成个虎头蛇尾。”

    探chūn笑嗔道:“大嫂子没看见人家一直在忙嘛。要我说,不如从林姐姐这桃花行,起手,咱们起个桃花社如何?”

    众人忙说:“及是。”

    又公推黛玉为这一次的社主,定为明rì。

    湘云笑道:"咱们这几社总没有填词,林姐姐,明rì何不起社填词,改个样儿,岂不新鲜些。"

    黛玉听了,砰然心动,想着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不多了,何不留个念想?便说:“这话说的极是.我如今便请他们去。”说着,一面吩咐预备了几sè果点之类,一面就打人分头去请众人。这里他二人便拟了柳絮之题,又限出几个调来,写了绾在壁上。

    次rì,众人来看时,,以柳絮为题,限各sè小调,又都看了史湘云的,称赏了一回。宝玉笑道:“这词上我们平常,少不得也要胡诌起来。”

    于是大家拈阄,宝钗便拈得了《临江仙》,宝琴拈得《西江月》,探chūn拈得了《南柯子》,黛玉拈得了《唐多令》,宝玉拈得了《蝶恋花》。

    紫鹃炷了一支梦甜香,大家思索起来,一时黛玉有了,写完。接着宝琴宝钗都有了,她三人写完后,互相看时,宝钗便笑道:“我先瞧完了你们的,再看我的。”探chūn笑道:“嗳呀,今儿这香怎么这样快,已剩了三分了,我才有了半。”因又问宝玉可有了。宝玉虽作了些,只是自己嫌不好,又都抹了,要另作,回头看香,已将烬了。李纨笑道:“这算输了,蕉丫头的半且写出来。”

    探chūn听说,忙写了出来。

    半《南柯子》:

    空挂纤纤缕,徒垂络络丝,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

    李纨笑道:“这也却好作,何不续上?”乃提笔续道是:“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chūn再见隔年期!”

    宝玉自是认输,且看看黛玉的《唐多令》:

    粉堕百花州,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球。.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

    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chūn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又看宝琴的是《西江月》:

    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三chūn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

    又看湘云的《如梦令》:

    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chūn光别去。

    再看宝钗这一《临江仙》:

    白玉堂前chūn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宝玉看了宝钗一眼,心里暗自思衬,原以为这宝姐姐是看上了自己,还想着怎么能让林妹妹与她共效娥皇女英,跟自己在一起,却没想到人家要上青云!上青云?这有多大的志向?看来人家并非看上咱们这贾府,而是想着那王府、皇宫后院吧?母亲啊母亲,你听到了没有?你这是一厢情愿,到将来别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可这样,姨妈与她为什么要搅和我跟林妹妹的事儿?你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瞟着桶里的,一样不落,你太卑鄙了。你,你把人世间,你把我都看成什么了?这回我算是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

    黛玉也是一愣,心里暗自冷,这位宝姐姐,真是让人不可小视,真要说起来,还是给她个进宫的机会才是,让她在后宫里游戏,不比让自己去好?可为什么王夫人不成全她?元妃也不理睬这事儿?抬起头,恰遇宝玉的目光。二目相接,难舍难求。

    众人聚在一起,评判了一阵,笑闹了一阵,相互嘲弄了一番,这才散去。

    月牙儿升起,星光璀璨,墨蓝sè的天穹,谜一样枝影飘溢出淡雅清香。

    秋纹在一旁挑着一盏玻璃竹叶灯笼照着路径,麝月伴着宝玉,缓缓的走在回怡红院的路上,宝玉今rì并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一样的感觉。

    “二哥哥,你怎么回来了?”迎面兴冲冲的走来贾环。

    宝玉淡淡一笑:“完了事儿,还不回来?你这是?”

    贾环一愣,忙问:“完了?这么快?”

    宝玉:“快?忙了一天,也累了。你自己玩儿吧。”说着话,带着麝月、秋纹朝着怡红院走去,一路上,三个人嘻嘻哈哈的,闹个不停。

    贾环沮丧的呆住,茫然的望着前方,嘴唇颤抖着。

    身边的小厮催促着:“走不走啊?不如三爷还是去外面玩儿吧。”

    巧不巧的,正好紫鹃从潇湘馆走过来,远远的看见宝玉与贾环说着话,后来宝玉又走了,留下这个在呆,心下一想,知道坏了,这位也是个要强的人,近来行事为人不比宝玉差,差的就是没有老太太对他的关顾,今rì之事,也是自己吩咐人去请的,偏偏的把他落下了。虽说林姑娘没有指定要请他过来,也说了把大家都请过来。看样子,他是从外面过来的,心里有了主意,远远的就叫了一声:“三爷,你总算回来了?”

    贾环看见紫鹃在叫自己,先是一愣,后又气愤的:“我回不回来,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紫鹃叹息道:“今儿个,姑娘们起的诗社,太难了,亏了你不在,要不,第一次入诗社就崴泥,多摘面呀?”

    贾环心里有点儿舒服,忙问缘由。及听到紫鹃的描述,也是一笑。嘱咐着:“下次我一定加入。你们早点儿让我知道。”

    回来的路上,贾环痛快了许多,进了赵姨娘的屋子,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容。

    “被人耍了吧?还什么好姐姐的,没一个好心眼。”

    “不是你说的那样。”贾环忙拉着母亲的衣襟,诉说着。

    赵姨娘恨恨的,越想越气,她把宝玉与自己儿子比来比去,心里有了主意,站起身往外走着:“环儿,走,咱们去给大老爷、大太太请安去。”

    贾环傻了眼,这时辰?

《八十》风筝惜别

    这rì的清风,温柔地拂过行人的脸颊,把那一丝丝诙谐**。

    黛玉走出屋子,眼望着那园子里,一枝枝柳丝吐着金灿灿的新嫩,还有那脚下的小草,一股股沁人心痒的芬芳飘来,不由贪馋的吸了几口。空气分外的清新,她不禁闭上双眸,平心静气,感受着丝丝鸟语蜂鸣,感受着一刻难得的缕缕馨香。远远听见有人声,睁开眼睛向外望去,看见那阳光下,不知是谁放飞三两只风筝,此刻正轻轻扬扬地飘荡在湛蓝的天际间。

    风,摇曳着枝叶,舒缓轻柔,让黛玉的心也随风扬起,遥看那风筝状似牡丹花或蝴蝶花,动态轻盈飘逸。她心里一动,这可是放风筝的好天气。

    “林妹妹,你在看什么?”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宝玉来了,跟着他来的还有麝月、秋纹及几个小丫环。

    黛玉刚要回答,忽听竹子上一声响,恰似窗屉子倒了一般,吓了一跳。

    丫环们过去瞧时,,有丫环嚷道:“一个大蝴蝶风筝挂在竹梢上了。”

    雪雁笑道:“好一个齐整风筝!不知是谁家放断了绳,拿下他来。”

    宝玉看了看,笑道:“我认得这风筝,这是大老爷那院里嫣红姑娘放的。拿下来给她送过去吧。”

    紫鹃笑道:“难道天下没有一样的风筝?单她有这个不成?我不管,我且拿起来。”

    “好热闹,谁在争什么好东西不成?”

    回头一看。原来是迎chūn、探chūn、惜chūn、湘云、宝钗、宝琴等人走过来。

    探chūn道:“快别接了这个。紫鹃你们这会子拾了人家地。也不怕忌讳。”

    黛玉笑道:“可是呢。知道是谁放晦气地?快丢到一边去。把咱们地拿出来。咱们也放放晦气。”

    紫鹃听了。赶着命小丫头们将这风筝。送出与园门上值rì地婆子去了。倘有人来找。好与他们拿去吧。

    一时。探chūn等人都命丫头们在院外宽阔地下放去。

    待取了来。探chūn放起了软翅子大凤凰。

    宝玉也兴头起来,打个小丫头子回去取风筝过来,点名要那个大螃蟹的。

    小丫头子去了半天,同了几个人扛了一个美人的风筝过来。说道:“袭姑娘说,昨儿把螃蟹给了三爷了,这一个是林大娘才送来的,放这一个罢。”

    宝琴也命人将自己的一个大红蝙蝠取了来放,宝钗也高兴,让人取了一个来,却是一连七个大雁的,放起来。

    几个人兴致勃勃的放起来。

    独有宝玉的美人放不起去,宝玉说丫头们不会放,自己亲自放了半天,只起房高便落了下来。急的宝玉头上出汗。

    众人好笑的看着他。\\

    宝玉恨的掷在地下,指着风筝道:“若不是个美人,我一顿脚跺个稀烂,”

    黛玉笑道:“那是顶线不好,拿出去另使人打了顶线就好了。”

    宝玉一面使人拿去打顶线,一面又取一个来放。

    大家放了一会,看看渐渐高了,直升腾到半空间。

    黛玉一笑:“都放了吧。放了咱们的晦气,许是能有些祥瑞之气过来,也未可知。”

    探chūn正要剪自己的凤凰,见天上也有一个凤凰,因道:“这也不知是谁家的。”

    众人皆笑道:“且别剪你的,看它往哪里去?”说着,只见那凤凰渐逼近来,,遂与探chūn这凤凰绞在一处,众人方要往下收线,那一家也要收线,正不开交,又见一个门扇大的玲珑喜字带响鞭,在半天如钟鸣一般,也逼近来。

    众人又笑道:“这一个也来绞了.,且别收,让他三个绞在一处倒有趣呢。”说着,那喜字果然与这两个凤凰绞在一处,三下齐收乱顿,谁知线都断了,那三个风筝飘飘摇摇都去了。众人拍手哄然一笑,说道:“倒有趣,可不知那喜字是谁家的,忒促狭了些。”

    黛玉说:“我的风筝也放去了,我也乏了,我也要歇歇去了。”

    宝钗说:“且等我们放了去,大家好散。”

    说着,就见雪雁拿过来几把西洋小银剪子,分别递给众人。一下子笑着,闹着,都放走,大家方散。

    黛玉呆看着远去了的众位姐妹们,喃喃道:“大家好散?大家好散吧。”

    月眉扶着她,笑道:“姑娘,累了吧?刚炖好的燕窝羹,吃些如何?”

    宝玉与麝月、秋纹一路说笑着回到怡红院,一进大门,就见那两只仙鹤呼刺刺的迎上来,摇着颈子看着他。他笑笑,伸手抚摸着,笑问:“喂了没有?”

    一个小丫环忙说:“喂了,还剩下不少呐。”

    他还要问什么,却见几个小丫环看看他,又看看正房内。一愣,心说袭人又在鼓捣什么?一叠声的说:“快看看,咱们还有什么别的风筝,明儿一早都放了去。”边说边走进堂屋。一下子,两眼直。

    王夫人端坐在榻上,几前放置着一些果品。身边站着玉钏儿与彩霞,一言不的看着自己。他心里诧异,心说,今儿个可没做错什么事儿。就含笑搭腔道:“太太来了。”

    王夫人冷眼看着他,半晌,才问道:“又去哪儿了?”

    宝玉笑嘻嘻的:“跟大家一块儿放风筝去了。”

    王夫人气道:“就知道玩儿,你就不能不玩儿?”

    宝玉低声抗言道:“说是放晦气的,看看能不能赚些个祥瑞之气。”

    袭人端着茶盘走过来,将一杯茶双手奉给王夫人。

    王夫人接过来,脸sè好了些,缓声道:“坐下吧。”

    宝玉黏黏的坐在母亲身边,低下头,看着脚底下那一块方砖出神。

    王夫人叹息着:“我的儿,你也争口气吧。别净给那起子小人递嚼果,好歹学些个学堂里的,才是正理。别让老太太、你父亲真真的寒了心。”

    宝玉只好说:“母亲放心,儿子知道。”

    王夫人用手帕试着眼泪,又说:“你如今也大了,不能在这园子里海闹了。收拾收拾东西,明儿就搬出去,跟我住去。”

    宝玉一听,愣住了,忙央求着:“太太,学只管学,何必让我搬出去?在这儿也不是一样的?儿子自信没做过什么错事儿,母亲,我还可以教导一下兰儿呀。”

    王夫人瞪了他一眼,不容置疑的站起来:“袭人,看好了他,不准他今晚四下里游逛去,要是有了什么差错,我绝不饶你。”

    宝玉急了,拉着母亲的手,乞求着:“太太,住进园子里,是娘娘的懿旨,咱们别违背了娘娘的一片好心啊。”

    王夫人双眼直直的看着他,半晌,撂下一句话:“这事儿不用你cāo心,我会跟娘娘说去。”说完了,带着人走出去。

    袭人忙带着麝月、秋纹等丫环们送出去,直看到没了人影才回来。

    一进堂屋,并不见宝玉,找了找,却是在壁纱橱里面传出来哭声,顺着声音过去,就看见宝玉趴在填漆床上哭泣。

    袭人只好劝着:“好啦,二爷别哭了。太太说的也是为你好。起来咱们吃饭是正经。明儿个还要见太太去,二爷好歹也要jīng神些。别像被霜打了似的。”

    宝玉起身说:“我不吃,我要去看林妹妹去。”

    袭人心里暗想,怎么就不明白呀,太太防的就是这个,那林姑娘有什么好?嘴里就说着:“又不是见不着了?才从人家那里回来,又去,也不怕人家烦。”

    宝玉:“我要出去了,总得跟她辞个行吧?”

    袭人不悦道:“园子里的姐妹们多了,二爷要是辞行,还不得折腾到大半夜去?”

    宝玉闻听忙说:“我就辞了林妹妹去,好姐姐,让我去吧。”

    袭人心里实在不耐,又不好说什么,想了想:“二爷别忘了,林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人,她那里有太后娘娘的人,这黑天拔地的,你就是去了,也进不了人家的门。”

    宝玉知道跟她说也没用,就讪讪的起身,吃了饭,梳洗罢了,躺在床上想着如何能见上黛玉一面。他有心里总觉着不详,这一去,许是再难与黛玉说上话了。想想二人这些年来的诸多往事,越想越舍不得与她就此罢手。心说,我也是贵妃娘娘的弟弟,在这府里也是凤凰般的被捧着、爱着,为什么就不能娶一个自己所爱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老太太、父亲与黛玉父亲共同指定的人。难道,这家里的人竟想出尔反尔,做味着良心的事儿?

    他听着外间屋,今晚守夜的人是麝月,听着她那匀匀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然睡着,就蹑手蹑脚的起身,摸索着穿上衣裳,披上风衣,悄悄的往外走。

    堪堪就要迈出堂屋门槛,却听见外面的说话声。

    “袭人姐姐,这可怎么办?两只仙鹤居然飞出去了。”

    袭人气道:“糊涂东西,不是跟你们说了,晚上把它们关到笼子里。”

    “刚才还在呐,等我收拾好笼子,再过来,就不见了。”

    袭人狠着:“找,找不着,你就别回来睡觉。明儿也别吃饭。”

    宝玉心里一动,平素倒也看她待人温和贤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看起来自己怕是被她蒙在鼓里的事儿,一定不少。站在门口,出去一定被现。不去,又实在是不甘心。忽觉着身后被人拉了一把,回头一看,原是麝月。

    麝月摇摇头,示意他跟着。

    宝玉无奈,只好跟在人家身后往回走。拐了几个弯,他现并不是去壁纱橱那边,待要问她,又怕别人听见,只好跟着她,看她所yù为何?

    就看她走过壁纱橱,往南通过暖阁,直抵后院门。

    宝玉心里大喜,知道麝月在帮他,心里暗暗感激。不言不语的跟着出了怡红院的后门。又匆忙拐上通往潇湘馆的小径。

    二人飞快的跑上潇湘馆,远远听到那似段似续的婉约之声。

    宝玉放慢脚步,站在寂寥空旷的星光下,从潇湘馆传出那略带忧伤的古曲,飞向天界,忧郁的旋律飘飘洒洒,时而如沙沙翠竹,时而如莺燕飞旋。他仿佛置身风摆翠竹、夜静銮铃的仙境之间。跳动的心曲随着余音绕梁,娴静如水。

    chūn夜静,小径幽,柔风拂面,弯月照卿。

    仔细听了,吟的是:

    鸢入杳杳碧空深,竹叶清幽未成yīn,谁风可托思乡愿,片纸影度可报音?

    接着是一曲极舒缓的曲调,再听下去,又吟的是:

    心昭昭兮寒气深,玉儿千里兮独沉吟,问天公兮何所为?耿耿不寐兮望断魂。

    宝玉听呆了,泪水如盈珠滚落一般,顺颊而下。忽觉着有什么迎面扑过来,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那对儿仙鹤,看似从潇湘馆转而来。心中一喜,喃喃道:“原来你们是代我看林妹妹来的,看来人心也不如禽类。”

    身边的麝月低哼了一声。

    宝玉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要往前行过去。

    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声音传过来:“快点儿,看着好像奔这边儿来了。”

    麝月急忙抓住宝玉的手,死命的拽着往怡红院方向跑去。

    宝玉一步一回头,难舍难求。

《八十一》赐封格格

    王夫人正房内,周瑞家的低语着,周围的丫环早就被打出去了。从王夫人yīn晴不定的脸上,看得出,她内心有多么忿恨。手指微微颤,空洞的浊目瞪着前方,像是要刺穿什么似的,就见她的手终是捧不住那盏茶杯,茶杯滚落地上,摔的粉碎。

    “好,好啊。她竟是存了这个心?我知道了。这是她嘬下的,不是我不容她。”

    “太太别生气,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我不生气。还有什么倒灶的事儿?林丫头那儿?”

    周瑞家的想了想:“倒也没什么,就是作个诗捂的,要不弹弹琴什么。太太,人家那琴听说是宫里拿出来的。”

    王夫人想了一下:“这倒没什么,那丫头入了太后的眼,赏赐自然少不了的。”

    “那个五儿还在林姑娘身边做事儿。”

    王夫人微微一笑:“过几rì,太后又要赏赐她了。娘娘也说了,好好的照料着。人家北王还托了咱们娘娘呐。”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彩云在外面回道:“太太,老太太请过去呐。说是北静王太妃、南安太妃一会子要到咱们府里来。”

    王夫人神sè一正,面呈疑虑,低下头想了想,忽而又迟疑的长叹一声,眼里露出一丝喜sè,像是下重大决策似的点点头。从桌子上拿起一串佛珠,不停地在手上捻动着,嘴里喃喃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周瑞家的看着王夫人,眼珠子一转,忙提醒说:“太太,这二位太妃做什么,这阵子,总在各个大臣府邸里转悠?又有什么故事不成?”

    王夫人看了看她。没言语。心里暗暗打着主意。

    正在这时候。玉钏儿禀报:“姨太太和宝姑娘、琴姑娘来了。”

    王夫人忙命:“快请。”

    薛姨妈与宝钗走进来。却是为着年前说好了。由薛家专供贾府药材采买之事来地。

    因贾琏把这档子事儿。向贾赦、贾政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又找来贾菖、贾菱过来询问。那二人证实此事不假。贾赦倒是沉得住气。微微一笑。看着贾政怎么办?贾政白了脸。气地咬牙切齿。二话不说。请贾赦与自己一同去见贾母商议。

    贾母也是意外。心里气着王夫人不跟自己商量。就自作主张地允了薛家。可又碍着那理亲王府地世子永琛。也有份子在里面。一旦拨了薛家这事儿。亲戚脸面上不好看不说。也是拨了人家理亲王府地面子。待要继续让薛家管着采买之事。又怕陷进去。拔不出来。本来贾府就是寅吃卯粮地。就凭着林家地银子撑着。可也不能这么干。真是害人不浅。你薛家由着儿子糟践。也不能把咱们贾家拖进去。连着生了好几rì地气。看见王夫人也没好气。

    就主张过了今年,干脆原来那几家药店与薛家五五分成,分别采买。

    这样一来,薛姨妈与薛蟠、宝钗哪能愿意?也觉着失了面子,就悄悄的过来,想着让王夫人说说,怎么说都是一家子骨肉的。 书又宝琴想着找黛玉说话,也一同过来。

    荣国府中由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皆是按品级大妆,迎接南安太妃、北静太妃并几位世交公侯诰命。大家见面寒暄之后,被请入大观园内的嘉荫堂。上面是南、北二太妃就座,下面依序便是几位公侯诰命,左边下手坐着的是锦乡侯诰命与临昌伯诰命,右边下手坐的方是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及尤氏、凤姐。站在贾母身后侍立的,则是林之孝家的、赖大家的,周瑞家的带领众媳妇站在廊外侍候着。鸳鸯带着众丫环奉茶过后,也站在贾母身后侍立。

    南安太妃笑问:“宝玉今rì怎么不见?”

    贾母笑道:“如今知道用功要紧,自己憋在屋里念呐。”

    北王太妃笑问:“众小姐们怎么也不见面?”

    贾母笑道:“她们姐妹病的病,弱的弱,腼腆的很,没见过大阵势,我让她们在园子里看屋子去了。”

    南安太妃笑道:“老太太何必自谦?既如此,叫人请过来吧。”

    贾母回头命凤姐去把史湘云、林黛玉、薛家的宝钗、宝琴带来,“再只叫你三妹妹陪着来吧。”

    凤姐答应着,来到李纨那儿,正巧见着众姐妹正在那里叙话。一见到她,那肯放她走,非让她留下说笑话不可。凤姐儿无奈,急忙告给了贾母的话。宝钗姊妹与黛玉探chūn湘云五人一听,均一愣。

    黛玉看看迎chūn与惜chūn,惜chūn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迎chūn脸sè显的苍白,黯淡。心里不忍,极想问问凤姐,而凤姐忙用眼sè制止。

    宝钗拉了她一下,五个人想着李纨这儿一向素朴,只好稍事打扮了一下,来至嘉荫堂。

    五个人齐齐的与各位请安问好,后依次坐在贾母这一行人的下边。众人中也有见过的,还有一两家不曾见过的,都齐声夸赞不绝。

    那北王太妃一见到黛玉,忙不迭的叫过去,一把拉住黛玉,让坐在她的身边,问这问那的,爱不释手。

    南安太妃含笑把湘云、探chūn、宝钗、宝琴四人齐齐叫到自己身前,先冲湘云笑道:“你在这里窝着,听见我来了还不出来,还非得等着去请?看我明儿和你叔叔算帐去。”又一手拉着探chūn,一手拉着宝钗,问几岁了,连声夸赞。因又松了她两个,又拉过黛玉,对北王太妃说:“看你这舍不得的,也不让我仔细看看,丢不了。好孩子,看了让人又心疼,又爱见。”拉着宝琴,也着实细看,极夸赞一回。又笑道:“都是好的,也不知叫我夸那一个的好。”

    早有人将备用礼物打点出五分来,金玉戒指各五个,腕香珠五串。

    南安太妃笑道:“你们姊妹们别笑话,留着赏丫头们罢。”五人忙拜谢过。

    北静王妃也有五样礼物,余不必细说。

    北王太妃拉着黛玉不让离开,一直坐在她的身边,陪她叙话。

    吃了茶,园中略逛了一逛。南安太妃与北静王太妃便告辞,说出来这半rì,有些个疲倦。又邀探chūn与黛玉、湘云等过府玩耍,余也跟着告辞。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听说也不便强留,大家送至园门。眼望着乘轿离去。

    看看天sè已晚,薛姨妈也不好再坐下去,带着宝钗、宝琴告辞离去。

    贾母把探chūn叫到自己身边,想说什么又长叹一口气,吩咐着让探chūn、黛玉、湘云三个人跟着她在一起吃了晚饭。

    及探chūn与湘云告辞回园子里,黛玉却留下来陪着贾母又坐了一会儿。

    贾母躺在榻上,黛玉坐在一旁。

    “姥姥,怎么不让二姐姐出来见客?”

    “见个客人有什么?过去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她嚼什么舌头?”.

    “没有。只是,大舅母又要不开心了,二姐姐这会子耳朵又不得清净。”

    贾母看着黛玉,笑了:“你就知道替别人担心。也不想想自己?”

    黛玉低声说:“人家还小呐。”

    贾母搂住黛玉,不由的叹息着看着怀里那个小小的人儿。玉儿啊,姥姥本想让你与宝玉结为夫妇,你的亲事还是我跟你舅舅提出来,你爹爹才答应的。谁成想,你那二舅母心里装着她妹妹的孩子,一心想什么金玉良缘。还在北王爷与太妃面前说了你不少话。打了我个闷棍。她又安排下北王与你碰面。那北王及见了你,就铁定心了要娶你。还有理亲王府的永琛世子,也死盯着你不放。我知道,你苦。宝玉也苦。这可怎么办呀?倒是这两家的身份地位,都配得上你。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太后指婚,咱们只有服从的份儿。

    黛玉窝在贾母怀里,心里知道这位姥姥不一般,绝不是一个普通慈祥老太太,她的心里装着有太多的人和事,丰盈的阅历让她有着超乎一般人睿智,游走于王公贵族、皇室宗亲、公侯伯子男及大臣眷属之间,在寡居之后,撑起了贾府的一片天。其实,多年的经营只有两个字明了:家族。这是当年回苏州后,父亲说的,并让她牢牢记住。父亲还说过许多让自己不明白的话,现在看起来,竟然一一应验了。姥姥,你怕是不知道吧?外孙女我别的不行,就有一样,记xìng好。这个府里太复杂,也太没有人情世故,只有利益媾和。姥姥,为着利益,你真的不想顾及府里这些小姐妹的未来?棋子?二姐姐说的对,是棋子,我也是你的棋子吧?要是你的棋子出了岔子,你又如何?想到着,她挣了挣,在这个让小姐妹羡慕的怀里,感到阵阵yīn冷。自己也知道,说什么也没意义,也懒得开口。

    就听见贾母说:“按说你今年也十三了,别总想着有的没的,没事儿多过这儿来。以后,也别总在二丫头、四丫头那儿转,除了你大嫂子那儿,就过来让姥姥给你说说规矩,免的出去闹笑话,让人欺负。”

    黛玉心说,这是什么意思?就样把我的终身大事定了?您倒是说的轻巧,只怕是事与愿违。太后那儿,至今态度不明。看来,这府里的姐妹们的终身大事,你老人家也把握不住吧?既如此,为什么不把她们放在同一个起点上?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起来。

    “姥姥,你就不管二姐姐了?”

    “你呀,这次二位太妃过来,你当是闲的没事儿?那是有大事儿要用咱们。”

    大事儿?黛玉不解的看着贾母:“大事儿?什么大事儿?天灾还是**?”

    贾母瞪了她一眼:“不许这么说。不过也有点儿道理。”她心里明白,仗打的差不多了,就要用上怀柔的计策了。总不能一直以硬抗硬,也要和亲,结成亲家,借以巩固双方的利益。这一次原来并没想到就让探chūn一人出去,也没想让薛家的人出去,只是王夫人一再求着贾母,为了宝玉的利益,一定不能让探chūn留在京城,要不,凭她的才华帮着贾环,宝玉与宝钗,黛玉与北王这四角利益,就会被赵姨娘这个女儿破坏。让她走的远远的,空有一个虚名留在京城,那赵姨娘绝翻不起浪来。贾母也是一心为着宝玉着想,在这方面,她与王夫人是一致的。只是没想到,黛玉会为迎chūn来鸣不平。

    黛玉看着贾母,舒缓的说:“姥姥,二姐姐酷爱下棋,棋艺在我们姐妹中是拔尖儿的。人生如棋局,二姐姐不说是洞察一切,也是早就门儿清。您想想,这样的人,能不聪慧?只是没有三妹妹那样的运气罢了。”

    贾母心里倒是意外,想了想:“留她在京城,总好过去外面吧?人生地不熟的,在这儿找个好人家不是更好?”

    离开贾母那儿,带着紫鹃转身出来走在南北夹道上,却看到李纨拉着贾兰站在那儿。心里一动,迎上去:“大嫂子,兰儿,你们怎么在这儿?”

    贾兰开心的:“姑姑,我和娘来接你啊。”

    黛玉忙拉着他的手,与李纨一左一右的拉着贾兰,朝着大观园缓缓走着。心里暗想,这位嫂子怎么回事儿?她不是一向谨小慎微,这次居然也按捺不住,找来了。嘴上应酬着:“兰儿长大了,知道照顾姑姑了。”

    “妹妹,她们的事儿,你别管。”

    她们?黛玉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原来说的是迎chūn、探chūn的事儿,谁说这位大嫂子不理事,一说就说到点子上。看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就连这位菩萨也要临世cāo心。她笑了笑:“嫂子放心,玉儿记住了。”

    “老太太心里有本帐,知道怎样拨弄算盘珠。”

    这时候,迎面来了月眉与颜芳,匆匆的走过来,对黛玉福了福。

    李纨有些诧异,她们一同过来有什么事儿?想问又没敢问,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人,谁知道会有什么宫里太后的意思,这位小姑子看上去,有些弱弱的,其实骨子里很刚强,行事一向有板有眼的,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在皇家人面前进退自如,不落把柄让人家辖制住。走到拐弯处,二人别过。

    没几rì,南安王府来了人,说是太妃喜爱探chūn,要收她为自己的女儿。接了她去。

    又过几rì,宫里来了人,是太后身边的太监。

    “太后懿旨:南安太妃的干女儿,贾府三小姐探chūn,出身名门,品格高雅、聪慧贤淑,深受哀家喜爱,特封为多罗格格。钦此!”

《八十二》南陲之患

    赵姨娘这回可是在府里扬眉吐气一把,走在那儿都有婆子媳妇丫环们,讪笑着上前谄媚的巴结奉承。\\一扫过去那副被丢到yīn沟里狗不理的模样。好衣裳、好面料、好金银饰的,也接二连三的入到她的箱柜里。

    也难怪,荣国府这阵子在京城里成了达官贵人们争相拉拢的目标,什么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八公、国舅、将军、各位朝中大臣等有爵位的,一面是贾赦、贾政、贾珍出迎张罗,一面是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凤姐等在大观园的嘉荫堂招待亲王福晋、郡王福晋、贝勒福晋、贝子福晋、公、伯、侯夫人等各位诰命。

    礼部奉旨:特赏赐金玉如意一柄、大卷宫缎四端、高丽参一株、珍珠翡翠玛瑙珠宝饰一盒、洋呢二十度、帑银五千两。

    元chūn也命太监送出簪子镯环一盒、大哆罗呢两匹、四sè宫缎两端、金锭一对、银锭四对、彩缎十二匹。余自亲王驸马以及大小文武官员之家凡所来往,莫不有礼,难以一一赘记。

    把个凤姐、李纨忙的团团转,探chūn如今在南安郡王府内,宝钗自搬走之后,也不再参与府里的事务,贾母又让凤姐招呼黛玉学理家之道。

    赵姨娘倒是毛遂自荐的出来张罗,却被王夫人挡回去。心气自是受了打击,就在邢夫人面前叨唠。不料,这回她可表错了意,人家正为让探chūn见南安太妃,不让迎chūn出面之事气愤,哪有心思听她啰嗦,没好气的给了她几句,弄的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好溜溜的回到自己房里,等着贾政。

    贾政这阵子身价倍增,连rì来与人陪酒,喝的晕晕乎乎的,脚底下飘,回来后,躺在赵姨娘炕上呼呼大睡,根本没有jīng神搭理她。

    她还没有来得及品味自家身价高涨的时候,传来了探chūn将要远嫁边陲藩王世子的消息。一下子打醒了赵姨娘,她感到自己受了骗,怎么好好的一个闺女就这样飘走了。探chūn走了,贾环还小,一切还不是回到原状?自己一个人怎能与王夫人较量?不,决不能让探chūn走。她思前想后的,等着贾政回来商量,没想到等回来的他,根本不理会她的担忧,一个劲儿的笑着说这是皇恩浩荡,这是祖宗有德才修来的福分。祖宗修来的福分,又不是她和贾环的福分,这跟她自己有什么关系?想着探chūn平素与自己不亲,可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心里就痛的难忍,极想找个人,帮帮自己留下这个女儿。

    她腆着脸找过贾赦与邢夫人,人家只是含笑祝贺她根本不理这个茬儿。又找了王夫人,求她看在探chūn一向孝顺她的份儿上,求求元妃娘娘在太后、皇上那儿说句话。王夫人冷冷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我的女儿能为家族做出牺牲,你的女儿就不能?别痴心妄想了。太后决定的事儿,谁也违背不了。”她找到贾母那儿,谦卑的求老太太为探chūn做主。

    贾母这回倒是听完了她说的话,而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让鸳鸯送她回去。

    她坐在窗前,苦想着对策,忽然想到黛玉,她的身边有太后的人,可以直接通到太后那儿,根本不用通过任何人,心头一喜,何不找她试试?脸上有了企盼,站起身,伸手拽了拽衣襟,叫上小丫环吉祥,疾步往大观园走。只是,还没进大观园的门,就被贾政堵在外面,铁青着脸,狠狠的瞪着她,只说道:“回去,关起来。”

    史侯家极想在京城安定下来。 书连rì来一直在各个王公大臣府上托人关照。这一回。不知为何。又一次被皇上派了外差。还被数落了一阵。因卫若兰地父亲也被放了外任。在在直隶府担任防务副职。卫家地人也跟着过去。这样一来。史侯连湘云也要带着走。

    rì子紧。连rì来湘云忙忙地向贾府地各位长辈处告别。又赶到薛姨妈那儿。拜别干妈、干姐姐。见人家忙三忙四地不得闲。一问才知道。原来薛姨妈正忙着给儿子薛蟠娶亲。

    薛蟠上次出门采买货物时。顺路到了个亲戚家去拜访。这门亲原是老亲。和薛家同在户部挂名行商。在京城内。上至王侯。下至买卖人。俗称他们家为“桂花夏家”。夏家比之薛家更为富庶。田地不必说。还有几十顷地独种桂花。凡是这京城内外桂花局。俱是这夏家地。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他家贡奉。如今夏家当家人不在了。只有遗孀带着一个亲生女儿名唤金桂地过活。

    薛姨妈心里想着。自家生意近来大不似从前。手里能调寸地银两总是不尽人意。要是能与这家连了亲。又是个独生女。将来地家产还不是自家说了算?又看薛蟠也是看上了人家地女孩儿。极想做成这门亲事地。就忙着找人上门提亲。挑选吉rì。准备迎娶事宜。

    湘云看人家正忙着。也不好多待。把自己地一些东西送给宝钗后。就告辞出来。此后。又赶到王夫人那儿。见了宝玉与袭人。也送了些东西给他们。

    这些rì子以来。贾母、邢夫人、王夫人一直忙着进宫觐见太后、皇后谢恩。又要到南安王府面见南安太妃。看视探chūn。忙着料理各项事宜。

    探chūn这阵子在南安王府里,跟着宫里来的教引嬷嬷学习各项宫规及礼仪。还要熟悉那藩王府的习俗。别说回贾府,就是连南安王府也没能好好的逛过。湘云的事儿,自然是没人跟她说过。

    湘云快到晚上,这才赶回大观园。谁成想,李纨与黛玉、迎chūn、惜chūn、邢岫烟、李纹、李绮等,在大观园的嘉荫堂为她摆宴置酒饯行。

    就连凤姐也带着平儿赶过来。

    看着丰盛的佳肴,李纨又让颜芳、月眉、紫鹃、素云、司棋、彩屏、小红、翠缕等入了席,想想也让人叫了尤二姐过来。

    湘云激动的红了眼圈儿,双手绞着帕子说不出话。看着席面上的各种吃食,大部分是她自己爱吃的。四冷:酥姜皮蛋、杏仁佛手、酥炸鱼球、手扒羊肉;四拼盘:菠萝拼里脊、香菇拼猪肝、云丝拼火腿、竹笋拼红虾;还有四碟蜜饯、四个热菜、四个热汤、八盘点心。四样面食、四样水果盘。

    酒是花雕与果酒,还有红葡萄酒。

    紫sè珐琅酒杯盛满艳丽的美酒,照着湘云那红扑扑娇嫩的脸庞,让人又爱又怜。

    与众人一一碰杯,狂饮。眼里含着泪,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一把拉着黛玉,哭出声来,身子颤抖着。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黛玉仔细的听了半天,才弄明白,她说的是,本想跟大家在一起呆的久些,没想到自己却是第一个走的人。再想跟大家一起吟诗作赋,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只能在梦中与姐妹们联诗逗笑了。

    黛玉安慰着她:“别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聚在一起了,现在,想起咱们在一起玩笑的rì子,你大吃鹿肉的样子,还是那么有趣儿。这会子又淌眼抹泪的。”

    次rì,辰时,湘云拜别了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离开荣国府回到史侯府邸。这之后,听说是离了京城。

    这rì,黛玉正在潇湘馆里,与紫鹃在一起绣着一幅做云肩的宫缎料子。忽听见外面说话声:“雪雁,姑娘要出去,还不快跟着。”

    雪雁走进来问:“姑娘,出去吗?”

    黛玉笑道:“谁说的?你就听鹦鹉瞎掰吧。”

    雪雁一听,就跑到鹦鹉的笼子面前,威胁着:“坏鹦鹉,坏鹦鹉。你再瞎说,饿你一顿。”

    鹦鹉忙叫着:“坏雪雁,坏雪雁,你再瞎说,饿你一顿。”

    把个雪雁气的,挥着拳头在笼子前舞着,吓的鹦鹉闪着翅膀“扑棱棱”的转悠着。

    黛玉笑着:“雪雁,别跟它气了,你闹不过它。”说着话,起身走出去,站在鹦鹉面前逗着它。不经意间,看到院门前站着贾环。

    “环兄弟,怎么不进来?快进来坐坐。”

    贾环迟疑着:“林姐姐,你能不能去看看我娘,我娘她,快不行了。”说着话,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黛玉忙递给他一块帕子,让他擦拭眼泪。有些为难的:“你没跟舅舅说?”

    贾环委屈着:“父亲他这几rì总是喝酒喝的醉醺醺的,都不去看看我娘,每rì晚上只在周姨娘那儿歇息。”

    黛玉:“大嫂子、风姐姐知道不?”

    贾环哭起来:“没人理睬我娘。”

    黛玉对贾环说:“别哭,我跟你过去看看。”

    紫鹃犹豫着:“姑娘,这是太太那边儿的事,还是回过老太太、太太再说吧。”

    黛玉一笑:“姥姥这阵子哪有功夫顾到这些?舅母也忙的昏天黑地的,咱们过去先看舅母在不在,告诉一声的。”

    黛玉与紫鹃、雪雁跟着贾环出了大观园,急步走着,到了赵姨娘的房门前,就见那儿站着周瑞家的及几个媳妇婆子守着。

    周瑞家的看到黛玉缓缓走过来,身后跟着贾环,就是一愣:“林姑娘,这是?”

    黛玉含笑问着:“周姐姐,里面怎么样了?”

    周瑞家的瞥了贾环一眼,拉着黛玉走到一旁,低声说着:“林姑娘,你搭理他们干什么?讨人嫌的,做藩王世子的正妃,这是天大的喜事,偏偏他们跟人别着劲儿,愣是大吵大闹的,整个儿两个糊涂蛋。太太让咱们守着她,真累人啊,这环哥儿还把你找来,没事儿找事儿。”

    黛玉笑道:“就是啊,让周姐姐在这儿受累,真是的。她现在还活着没有?”

    周瑞家的轻蔑的一笑:“谁知道她。”

    黛玉一听,忙低声说:“别,这会子她可不能有什么差错,别的不说,三妹妹临走前,定会要见她的。”

    周瑞家的一愣:“那不是还有太太呐。”

    黛玉微微一笑:“这是她亲娘,别让舅母到时候难做。”

    周瑞家的看定她,呆呆的看着黛玉,而后,笑了,点点头。

    黛玉又一笑:“打开,我要见见姨娘。”

    周瑞家的忙亲自打开房门,这个从王夫人眼皮子底下救出晴雯的清贵小姐,别看她身子柔弱,xìng子可不弱。这一次怕是又做对了一桩事。

    “姨娘。”“娘。”

    黛玉与贾环一进去,均大吃一惊,这还是那个徐娘半老、面sè姣好的赵姨娘吗?就见她被人双手反剪,嘴里塞着破布,头披散着,面sè蜡黄的萎顿在炕上,眼里直勾勾着看着她们,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绝望,那样的不甘。

    紫鹃与雪雁忙解了绳索,把破布从她的嘴里掏出来。

    贾环扑过去,母子二人搂在一起痛哭不止。

    黛玉吩咐着:“给姨娘倒些水过来,再打一盆温水洗一洗,拿些点心过来。”

    外面,走进来周瑞家的,她使了个颜sè,有媳妇过来端过茶盘放在桌子上;又有媳妇端过来半面盆温水,放在一旁;又有一个媳妇端来了一盘点心放下。

    周瑞家的冲黛玉笑笑,走出去。

    “姨娘,好歹喝口水,慢点儿。”

    赵姨娘语音不详的说着:“我本想用绝食吓唬她们一下,没想到她们真的饿着我。还不让环儿看我,想让我这样孤零零的死了。”

    紫鹃帮她梳理着头,又挽好一个髻。雪雁也端过来点心给她吃。

    “娘,你不要丢下环儿呀?娘,我怕呀。”

    “姨娘,为了环兄弟,为了三妹妹,也为了你自己,别做傻事儿,好好的活着。”

    “回禀大人,那事儿查清楚了,那个箱子最后到了罗尼都那儿。”

    “罗尼都在哪儿?”

    “在通州的一个庄子里窝着。”

    “密切注视着,别放过他和他有关的人,一举一动也要报上来。”

    “咱们怎么办?”

    “等皇上旨意。”

《八十三》娇钗初见

    “妹妹倒是不错,就这么待在房里,也不觉着烦闷?”凤姐笑盈盈的走进来,身后跟着绿萼,还有小红与几个宫里的宫女。

    黛玉正在看一本诗集,这是前不久月眉从宫里带来的,说是乾隆让她看的。听见说话声,转身一见是凤姐与绿萼,忙上前施礼:“玉儿见过答应娘娘,答应吉祥!风姐姐,今儿倒是闲在。你们也是,娘娘和二nǎinǎi来了,也不说一声。”

    绿萼笑道:“不愿她,是我不让说的,就想看看你独自静坐的样儿,极像坠落人间的仙女,让人看也看不够。“说着话,忙一把扶住她:“林姑娘不用多礼,太后让我过来看看姑娘怎么样?看有什么需要的没有?天热起来了,太后命我送了些东西来。”

    紫鹃、雪雁也忙上前行礼问安。

    大家坐下,宫里来的几个宫女也上前见礼。

    弄的黛玉忙站起来,拦着:“这可使不得。”她心里明白,这些入宫的女孩儿,哪一个家世都不简单,自己如今一个孤女,岂能托大。

    凤姐随着说笑了几句,就托故离开。

    绿萼拉着黛玉的手,屏退周围的人,这才说道:“太后为北静王赐了婚,是回讫公主达宓儿。”

    黛玉笑道:“好事儿。达宓儿公主人长得好,又待人大方可亲。什么时候成亲,我好随个份子。”

    绿萼好笑的:“人家都在宫里闹翻了天,你就这么不在意?”

    太后为北静王这次赐婚,自然是她与乾隆二人从政治上考量。罗尼都已被乾隆派人监视住,再赐婚给达宓儿、北静王,进一步分化瓦解了回讫各部族之间。打击反对朝廷的极端势力,掌握住西域地区各个层面。能不打仗是最好的,打仗要死伤很多人,劳民伤财的,于民与国都不力,一场战争打下来,朝廷几年也恢复不过来。眼下,朝堂上看似平静,其实暗cháo涌动,想取而代之的人大有人在。又有天地会、红花会、昊府及前睿亲王多尔衮的后人也不消停。还不算上这二年来的灾祸不断。

    北王太妃与北静王自然不愿意这门亲事。前次婚姻就是一场政治婚姻。这一次。怎么也想结一门自己愿意地亲事。他们深知。以黛玉地身份。做王府正福晋是水到渠成之事。没想到会是这样地结果。太妃求了太后几次。也没能达成愿望。北王在乾隆面前也没能讨了好去。无非是。身为皇室子弟要以皇家为重。以朝廷为重。要是不喜爱这个正福晋。可以再娶几个侧福晋、格格地。

    乾隆明确说:“黛玉年岁还小。身子也太弱。不易太早嫁人。你北王也要为后嗣着想。娶个公主也不埋没你。达宓儿人不错。长得也好。又会武功。身边有这么个福晋。是别人几世也休不来地福分。朕一向不好女sè。不然。还能轮到你北王?回去偷着乐去吧。”

    弄地北王泱泱回到府里。看什么什么不顺眼。砸了不少东西。想了想。又跟自己母亲商议了一下。又派心腹姬妾碧诺送了一些夏季用地东西去贾府。想着安慰一下黛玉。好为下一步铺路。没想到连人家地面也没见着。想想也是。换谁也有气。好好地一个正福晋就这样没了。就见着王夫人。无奈。只好留下东西回来。

    各种版本地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到黛玉耳边。有地说达宓儿看上了北静王。死活非要嫁给北王不可;有地说北王去皇家园子碰上达宓儿。给达宓儿缠上了;也有地说是北王看上了达宓儿公主。一过了三个月服丧期。立刻就去面见太后求赐婚。弄地她笑地前仰后合。不解地问正在给自己梳头地紫鹃:“都说好事儿成双。太后怎么不好事儿做到底。干脆也给那永琛世子赐婚。我这儿不就清净了。”

    紫鹃奇怪地看着黛玉:“姑娘。 书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难受?”

    黛玉更奇怪地看着她:“我干嘛难受?”

    紫鹃低声说:“宫里宫外的人,都在传说北王要娶的人是姑娘。”

    黛玉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一起子乱嚼舌头的小人,懒的理她们。本姑娘还小,用不着这么着急。紫鹃姐姐,你是不是着急了?看上谁了,告诉我一声,我去找姥姥给你做主。”

    紫鹃急道:“哎,姑娘,人家都急死了,你还不当回事儿。”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黛玉笑笑:“好了,走,咱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去。”

    带着紫鹃来到贾母的正房前面,正遇上一个丫环走出来,见是黛玉,忙上前问好:“林姑娘好!老太太正念叨呐。”又低声说:“兴隆街大爷那儿的大nǎinǎi刚来。”

    黛玉知道是贾雨村的夫人娇杏来了,正好有事儿要问她,就点点头:“有劳姐姐提点。”一进去,不光是贾母与娇杏夫人在,还有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等。黛玉笑道:“怎么这么齐啊?又有什么好事儿?”

    贾母笑了:“你个没心没肺的,什么事儿也不上心?还不快见过大nǎinǎi?”

    黛玉冲着娇杏微微一笑:“师母好!”

    那娇杏也笑道:“别客气,都是自家人。”

    黛玉又给邢夫人、王夫人见礼,又向李纨、凤姐问好毕。随即坐在贾母身边。

    王夫人说:“正说着要给北王府送礼过去,按说着北王府跟咱们关系不一般,达宓儿又是从咱们府里出去的,好歹总要比外人厚重些才是。”

    贾母点点头:“凤丫头和珠儿媳妇去准备吧。丫头,你要不要也备上一份礼?”

    黛玉一笑:“玉儿已经准备好了,让妙玉姐姐代送过去。”

    贾母闻听笑了,点点头:“好孩子,果然识大体。”

    王夫人也点点头,会意的看了看凤姐与李纨,含笑问了一声:“准备了什么?用不用家里再帮你预备点儿?”

    黛玉:“一幅吉祥如意画屏,一幅象牙雕。”

    紫鹃忙补充道:“老太太、太太,林姑娘那幅吉祥如意绣的可不一般,奴婢从没见过这么好的,那幅象牙雕也好着哪。”

    王夫人不悦着:“好歹是个意思就行了,也别太费jīng神了。”

    凤姐笑道:“妹妹的东西都是好的,能不能让我们见识见识?”

    黛玉笑了笑,让紫鹃回去取过来。

    贾母又问:“昨儿送去的冰块儿还有没有?”

    今年的夏季热的早,宫里也赶早送来了冰块儿给黛玉。这回王夫人没好意思再扣下,黛玉总算得着些,不过是些个冰块儿,防暑的,大家分着用就是。

    黛玉一笑:“还有,让雪雁收着呐,赶中午再拿出来的。”

    娇杏笑道:“看姑娘这样子,真让人羡慕,姥姥疼着,舅母宠着,姐姐们惯着,真是进了福窝里。”

    黛玉笑道:“师母看着眼馋了,要不您也留下好了。”

    娇杏笑起来:“我家里那几个孩子可就惨了。”

    贾母笑骂着:“这丫头,当谁都向你似的,就知道玩儿。谁没个正事儿?”

    一时,紫鹃带人取了来。

    鸳鸯帮着她,展现在贾母面前,不由的让人眼前一亮。

    一幅用宫绣、苏绣、瓯绣三种方法绣制而成,采用细腻的国画与西方立体画交叉的方式,让人感到一种豁达、空灵、流畅,既有金碧辉煌、贵重的大气,又有跳脱、灵动的韵味。看了不禁让人有一种联想,一种跳跃,一种情思。

    那象牙雕看上去是专门技艺雕制而成的,底座就不凡了,用一种波斯玉石雕刻的,仔细看过去,是可兰经文。

    王夫人倒吸了一口气:“大姑娘,这是?”

    黛玉笑笑:“绣的东西,不算什么,是我平素没事儿的时候,绣来玩儿的。扬州那儿时常有西洋人过来,也有他们的夫人、女孩子,也爱咱们的绣功,见面的时候,交换着学了几样。西洋人的画儿,家里也有,在宫里也见过,没事儿瞎闹上去的。象牙雕倒是家父在时淘换的,玉石是家祖父的。”

    贾母点点头,感叹着:“玉儿啊,你这份心,但愿人家能体谅。”

    凤姐笑着:“妹妹干什么都比别人强,就是不想心疼她都过不去。”

    黛玉看着娇杏一笑:“师母若是无事,不如到我那里坐坐。”

    于是,娇杏站起来,与贾母、邢、王二夫人及李纨、凤姐告了座,随黛玉往大观园里走。

    王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黛玉的背影,久久不能放开,就连贾母也觉察到了,不解的看了看她,想说什么又止住。轻叹一声。

    王夫人醒悟,忙问了一声:“老太太,您看大姑娘她?”

    贾母冷言道:“离她除服还有几个月,这会子谁知道会有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在路上,娇杏看了看除了自己身边的丫环及紫鹃外,没有别人,就悄悄问:“姑娘,才刚我没敢跟这府里的老太太说,我们老爷进了军机处行走,说是那史家要有麻烦了,这王家的事儿,还没过去,好像有些个不对劲儿啊。”

    黛玉看到紫鹃与娇杏的丫环都离的有些距离,就悄悄的说:“他们外面的事儿,玉儿也不懂,有件事儿,想讨师母的意思。薛家要娶正妻了,香菱怎么办?”

    娇杏想了想,说道:“我也听说了,我跟老爷商量过。看那位nǎinǎi过来后,怎样对待她吧。要说,我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要是能相安无事最好,要是容不下她,就只能想法子赎她出来。”

    黛玉想了想:“师母对香菱的家人知道多少?能不能告知她们,赎她出来?”

    娇杏心说,要是能的话,早就告诉她们了。只好与黛玉商量着办法。

    黛玉点点头:“就这么办试试,没想到她家里也没个当家主事的人。”

    正说着,迎面走来了宝钗带着莺儿。

    “林妹妹。”

    “宝姐姐。”黛玉又向娇杏夫人一笑:“师母,这位是我二舅母的外甥女。”

    宝钗一听也知道,原来这位就是当年那位帮助自家摆平了冯渊事件的夫人,也不敢怠慢,忙上前施礼。

    娇杏夫人也还了半礼。

    宝钗知道人家这会子有话说,就寒暄了几句,指着去见王夫人一事,忙忙的走了。

    娇杏悄问着:“就是这家的人?”

    半月后,黛玉听说宝钗来到王夫人那儿,就特意让紫鹃过去请她来此相聚。

    没多时,宝钗带着莺儿过来了。

    “宝姐姐,你怎么也不过来呀,家里添了大嫂子,你倒是躲着不出来了。”黛玉边说着,边忙让座,又让紫鹃、雪雁取出冰拔着的西瓜、香瓜、脆梨、脆枣等,递给宝钗食用。

    紫鹃也拉着莺儿坐在门外廊下的围栏上。

    宝钗一听,眼圈儿红了:“妹妹,快别提了,这哪儿是什么嫂子,真真是请来的祖nǎinǎi。妹妹啊,我真是没想到啊。”

    黛玉一听也愣住了,忙问:“怎么会这样?那姨妈和香菱怎么样?”

    宝钗:“这不是,我们一起过来坐坐,香菱和妈在一起,也散散心。”

    “可是为着什么?不是说也是个读识字的人。”

    宝钗于是就把那夏金桂进入薛家的门,之后生的事儿,说了一遍。“先是香菱,后是我,在后是我妈,就连哥哥也没了气焰。”

    黛玉平静的:“既如此,那就把香菱给我吧,多少钱,我出。”

    宝钗愣住了,许久,才说出话:“妹妹,你这是?”

    黛玉难过道:“怎么说,也是跟我学了几rì诗吧,算是我的弟子吧。为师的赎她出来,也免的姨妈和姐姐作难,大哥哥那儿也好过些。”

    宝钗意外的:“妹妹,这是薛家的事儿,怎么能让妹妹?我,再说我也着实的喜欢香菱,我妈也喜欢香菱。要不是她的身份,当个正妻也是好的。”

    黛玉:“姐姐固然喜欢她,这是她的造化。可姐姐毕竟要嫁到贾府来,姨妈一个人怎能架得住那位嫂子的胡闹?”

    宝钗:“妹妹。”她看到黛玉说起她与宝玉的亲事,这样的平静,不由的红了脸。一把拉着黛玉的手,无言以对。心里叹息着:妹妹,对不起你,姐姐对不起你。不,是咱们薛家对不起你啊。没法子啊,凭咱们的身份要在这京城里混出个模样来,太难了,不巴上个有爵位、有势力的家族,光凭着与姨娘那点子亲戚关系,不行啊。再说了,如今这王家舅舅自身都悬乎,又怎能帮到我们这个徒有虚名的商贾之家?妈妈苦,哥哥苦,我也苦。我原也想进宫去,为哥哥、为家族突出一条路。可事与愿违,没能成功。姨妈与妈,总是我们对不起妹妹。

    正要说什么,此时,慌慌张张的走进来一个薛家的婆子,一进院子里就叫起来:“姑娘,姑娘,不好了,大nǎinǎi和大爷又打起来了。”

《八十四》选秀之惑

    薛姨妈与宝钗、香菱匆忙别了贾府诸人,急忙赶回自家。\\ 一进门,就听见那位大nǎinǎi在大骂薛蟠,厮打着薛蟠。而薛蟠左躲右闪的,脱不了身,生生被人家连掐带拧,外带踢打的狼狈之极。而那大nǎinǎi带来的丫环宝檐则站在一旁窃笑。周围站着一些薛家的媳妇婆子们,也不知道如何办好。面面相视,呆立着。

    那夏金桂倒是生得颇有姿sè,也识得几个字,若论心中的肠肠道道,颇步凤姐之后尘。又是从小父亲去世早,寡母独守此女,娇养溺爱,不啻珍宝,凡女儿一举一动,寡母皆百依百随。说一不二,爱自己尊若菩萨,视他人秽如粪土,在家中就时常对丫环轻骂重打的,今rì出了阁,自为要作当家的nǎinǎi,更是尤甚无数。而进门后,见到香菱这样才貌俱佳的妾室,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早就每每指桑骂槐的在薛蟠面前生了不少事儿,而香菱见之如畏虎。

    这时辰,薛姨妈母女及香菱回来,则气焰更胜,撒泼打滚的叫闹着:“这rì子没法过了,你的小老婆制我,我的东西没了,又不让我问,就知道讨好婆婆、小姑子。我的丫环被你霸了去,也是了不得的,这会子我要拷问宝檐,你又拦着不让。我没法儿活了。”

    薛蟠本是喜新厌旧之人,这会子早把香菱的好处,忘的干干净净。一心都放在这位新nǎinǎi身上,又与人家的丫环刚上了手,也是舍不得的。在外面忙了大半rì,说实话,也累了,也想回家好好歇息歇息,偏遇上这样的媳妇,当着众人给自己没脸不说。又扯上了香菱,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也恨不得不在眼前才好。就朝着母亲妹妹闻讯了一声。眼睛直勾着香菱看,吓的香菱浑身直哆嗦。就见他抄起门栓抡起来照着香菱身上就打,打的香菱在地上乱滚着,而夏金桂则在一旁笑了。

    宝钗看着实在不像话,忙上前拦住。

    薛姨妈也急忙过去喝骂着:“这丫头跟着你哪点儿不尽心?偏你要这样待她?来人,叫人牙子,卖了她。拔去眼中钉。肉中刺。”

    宝钗忙拦着:“咱们家向来是买人不卖人,不如让她跟着我吧。文杏又小,莺儿一个人服侍不过来。”

    香菱哭求薛姨妈,表示愿意跟着姑娘。

    至此,香菱跟着宝钗去了前面。

    躺在炕上,想起自己的遭遇,香菱伤心地啜泣着。深夜,她觉着下腹痛极,见了红。哀痛不已。昏了过去。

    宝钗听见,带着莺儿起身来看。吓了一跳。

    薛姨妈听见动静。也带着同喜、同贵两个丫环过来探视。一见之下。看出不对。急忙让家人出去找大夫过来。已是晚矣。一个胎儿落下来。

    薛姨妈与宝钗抱着香菱痛哭不止。总算是唤醒了她。

    那薛蟠自被母亲骂了之后。也赌气不去房内歇息。自去了房安枕。听地前面地动静。赶过去看了。也吓了一跳。

    薛姨妈双手颤抖着指着他:“出去。滚!”

    没两rì。贾府诸人知道后。纷纷让人送来不少补品。薛蟠心里是既愧又有些伤感。\\打起jīng神跟母亲一起招呼着。黛玉与李纨、迎chūn、惜chūn这些一块儿作过诗地姐妹们过来探望。 还有那平儿、袭人等。

    薛姨妈、宝钗忙过来招呼着。一时间。香菱屋里满满坐了一屋子人。

    黛玉笑着安慰她:“好好将养着,别难过,等好了。就去园子里。咱们还一块儿作诗、联诗的,大家等着你。”

    香菱眼圈红红的。一个劲儿的点着头。

    宝钗也说:“你看,大伙儿都盼着你好起来。你自己得争气呀。”

    那夏金桂见贾府的各位主子nǎinǎi、姑娘们过来探视香菱,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走过来招呼着,大家知道她地所为,各个待她极冷淡。她看到没趣儿,就回到自己院里,又大闹起来。

    薛姨妈含泪对大家说:“如今有这么个搅家jīng,算是把老脸都丢尽了。”

    大家又忙劝着她。

    至此之后,薛蟠平时只在自己的铺子里转悠,就是回家也是看看薛姨妈和宝钗,拿些东西就走。有时见到香菱,还没问出话,人家已然是避开。

    再那夏家,自夏金桂出嫁后,那个寡母从自己娘家侄儿里,过继了一个来。这倒好,薛家白算计了。薛姨妈暗自后悔,薛蟠也不自在,宝钗与宝琴平素除了在薛姨妈那儿,就是在香菱那儿聊天。要不拉着香菱出去到几个铺子里转悠,薛蝌更是不着家,整个家里,把个夏金桂晾在一边不理。夏金桂整rì找不到嘬事儿的由头,则不是摔东西,就是骂人与宝檐打在一起。要不就回家去。夏老太太也没办法,劝也劝不住。事到如今也只能由她去。

    这rì,说好了在锦香院见永琛世子。没想到薛蟠早早的去了,等了半rì,也没等到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人家送自己母亲去荣国府看黛玉。又听到周围的人聊起了今年选秀女的事儿,想起了前几年自己妹妹被撂牌子的事,真是有些不甘。有人看出来,就跟他搭话。他一时不忿,就说道宝钗长得如何如何好,与那林姑娘是瑜亮之间,不相上下。

    “真是这样?倒是可惜了。”就见永琛摇着香扇走进来,玩味的打量着薛蟠。

    薛蟠叫道:“就是,世子爷一见就知。”

    永琛微笑一下:“既如此,就送到我理亲王府里,给本世子作个通房大丫环吧。”

    薛蟠一愣:“这?我妹妹跟那林妹妹是姐妹相称的。前几年还进宫选秀来着,要不是后来我,要不是我,就进了后宫了。”

    永琛面带嘘唏,诡异的一笑:“想进宫?”啪地一声,将扇子一合。

    紫禁城内。红墙黄瓦,画栋雕梁,金碧辉煌。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壮观雄伟。一栋栋木制结构的建筑,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处处是这样雄伟、堂皇、庄严。在骄阳照耀下,风采依然。诺大空旷的境地,少见人地踪迹,也是,午后。别说是人了,就是万花丛中忙碌的蜂蝶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只有不知道从哪儿来地知了在唱着。

    凤藻宫,那高大的参天树撑起一片绿荫,两个小宫女在树荫下做着女工。而寝宫内,元妃懒怠的躺在榻上,望着那达达作响西洋钟摆,在这原本是酣睡午觉之刻,竟然毫无睡意。想着早上抱琴探来地消息。这一次选秀,几个上位主子,卯足了劲儿。拼命要把秀女名册上地人,逐一甄选,来一个重新划分势力范围的角逐。一想到这儿。她就胆寒。她一个汉家包衣出身的女子,能在这宫里有了今rì的贵妃位置,已经是个异数,可一直无出,这在宫里可说是地位岌岌,随时有可能被别人踢下去。想想那几个比自己分位低的妃子。平素没少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就连不入流地贵人们,但凡是满人,也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特别是那个卓贵人,一向与自己为敌,好在她怀了孕,又不小心掉了。眼下减了气势。这一次要是新近的秀女有个什么出类拔萃的,又是新地危机。好像有乌拉那拉家地、完颜家的、纳喇家地。还有什么阿鲁特氏家的。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打哆嗦。这可怎么办?自己家里。探chūn只不过封了个多罗格格,还是要远嫁南面边陲去。迎chūn又太过懦弱,老太太早就放弃了她,惜chūn还小,也指不上,身边没一个帮手。真真的就这样让人把自己踩下去?等等,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林表妹。今年正好十三岁,刚到选秀年龄,太后与皇上一直厚待她,这几年来,一直恩宠不断。只是有两点,一是她还在服丧,要到九月份才能除服。那时候,早就选秀完结。再选秀,又要到三年后。再就是,她如今是孤女,不在选秀之列。这要让她进宫,除非得太后或皇上特旨才行。想到这儿,不由的从榻上起身,坐着想对策。

    这时候,抱琴走过来:“娘娘,怎么起来了?”

    元妃叹息着:“睡不着,心烦。”

    抱琴试探着:“要不,奴婢去把酸梅汤端过来?”

    元妃点着头:“也好,端过来吧。”

    抱琴手托着一个茶盘,茶盘上放着一盏jīng致地瓷杯。她掀开杯盖,把早已用冰拔好的酸梅汤递给元妃。“娘娘。”

    元妃抿了一口,像是不经意的问:“皇上这会子在哪儿?”

    抱琴愣了愣:“才刚说是去了皇贵妃那儿,这会子?奴婢去看看。”走出去。

    酉时初刻,乾隆从养心殿走出来,坐上明黄亮轿朝着后宫行着。想着朝中近rì生地种种琐事,心里也有些沉闷。王子腾一直跟在南安王身边,传来的折子所示,倒是还谨小慎微的。就是有点儿意外,他那些素rì友好故旧及什么门生清客,竟有人上了折子,历数其往时的劣迹,一桩桩、一件件的倒也让人震惊。本想好好斥责一下王子腾,这样一来,到给他提了醒,怎么觉着好似背后有个推手在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既如此,倒要好好地抻量抻量对方的意图何为?先把王子腾的事儿放放,看看那史家怎么个打算?史侯家侄女与那卫家的儿子卫若兰定了亲事,这一对儿亲家倒是打算的不错。据粘贴处所报,都与理亲王府有着密切的联系。而从西北传来的消息看,那个什么昊府,极有可能就在那一带娲居。当然,还有红花会的人也在搅和,给他们的深入探查增加了很多烦扰。为此,让雅克奇先撇下鹰头之案,带人增援萧松山与柳湘莲在桑元镇力量。尤其对那个昆山烈风和他后面地人严密注视。这一年到目前为止,可说是风调雨顺,有个别地区地个把小灾也被朝廷派下去大臣们疏导的不错,这让乾隆感到心里舒坦,想到此,眼里流露出一丝得意。今儿个午后,去看了看自己心爱地皇贵妃,那消瘦的脸上,掩饰不住复杂的情愫。听太医讲,怕是难越过冬季这个坎儿。想想过去在潜邸时的rìrì夜夜,仿佛就在昨rì。虽说当年为着她父兄的家族背景,才纳了她,心里也难抑萧疏之情。据太监骆吉禀报,这阵子,全国各地的秀女正赶往京城而来。不知怎么,竟有丝丝惆怅。不过又是各个家族为着利益,再一次进行交易罢了。一桌宴席,来了两桌宴席之人,谁都不肯罢手,纷纷拿起筷子。朕该如何排解?自己想给的人,想见到人,却是相见难矣。好在打了北静王母子,找个机会再打了永琛,为今之计,要有个名目把她安置到后宫内才能放心。正想着,看见骆吉向自己递了个眼sè,侧目一望,眼前有人在道边儿杵着。打量一下,却是元妃。她来干什么?该不是又要为她的贾家求什么吧?不动神sè的哼了一声。示意骆吉停轿。

    元妃看见乾隆的轿子停下来,忙拜倒在地:“皇上吉祥!”

    乾隆看了看,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贵妃,只好伸手虚扶了一下:“爱妃平身。”从轿子里出来,看着人家。眼里问着缘故。

    元妃娇笑着:“臣妾想着皇上近来太过cāo劳,想探望一下,也好放心。”

    乾隆心说,还不知道你们的那点子招数?哪有那份儿好心?什么时候把朕的肋巴骨拆光了,你们也就彻底的放心了。挥挥手,让轿子退下去,也让身边的太监宫女离的远一点儿。状似温和的与元妃边走边聊着。

    元妃娇笑着:“皇上,臣妾相求您一个恩典。”

    乾隆心说,露出狐狸尾巴了,我就知道,哼了一声:“什么恩典?”

    元妃笑着:“臣妾想林表妹了,能不能让林表妹进宫?”

    乾隆看着她,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这元妃还算识相,知道朕的心思,心里一热,逗趣儿的问:“爱妃,你可知道林姑娘如今还没除服呐,如何进宫?”

    元妃急道:“皇上明鉴,林表妹脸皮儿薄,这事儿还得皇上下旨意才行。”

    乾隆点点头:“说下去。”

    元妃心里有了底,随笑道:“以臣妾拙见,莫如把妹妹先入了名册,再比着秀女们入选后,也与此同时,安排两个嬷嬷去荣府教习妹妹。约莫着这边儿挑选诸位小主妹妹的时候,臣妾的林表妹也该除了服。岂不两全其美?”

    乾隆笑了:“有理。朕已经让她上了名册。她身子弱,倒是不用太早的学那劳什子规矩。进了宫,慢慢的学,有的是时间。”边说话,边进了凤藻宫。

    又与元妃闲话了一阵,见骆吉捧着各宫主子牌子过来了,一笑:“今儿,就在爱妃这儿安枕。传膳。”

    元妃娇笑着偎在乾隆怀里。

    这一夜,不知又有多少位女人们在暗暗咬牙切齿,在寂寞寥落里难掩孤独之情。

    直到天际画出一道亮sè,又一rì来临,宫墙树影顶檐上,一群乌鸦飞来伫足,这或许又预示着某种未知的降临。

    这rì是十六。各位宫眷们母家探访的rì子。大妆打扮的王夫人来了。

《八十五》夺舟救伤

    蜂飞蝶舞,鸟语花香,竹影摇曳,荷塘新绿,挥之不去的思念萦绕着黛玉的心间,打了紫鹃、雪雁与其他人的关注,她步入房。

    今rì的她又一次在房内就这么坐到了半夜,她手里抚摸着祖父林卓然的那册手记,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再把那理亲王福晋所说的陈年往事剪接起来,剔除夸张部分,眼前画出一卷如歌如泣惊涛骇浪的历史长绢。

    那是在三番之乱之际,吴三桂反,自称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兵出云贵,进据湖南。战乱不断扩大,战火蔓延十数省。妄想着称孤分裂国家疆土,然而,此时离明朝灭亡已经三十年,怀念故明的前朝遗民大都已至中老年,青壮年汉人对故明的印象已经不深,前朝往事基本上是从上辈子人那儿听来的。老百姓更多是需要安居乐业,休养生息。战争又一次的降临,不仅给南方数十省带了的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同时,也出乎于当时康熙皇朝的意外。

    初始,吴军势如破竹,一路锐不可当。迅速占领湖南等省,并对一些战略要地与清军进行了反复争夺,双方几经易手,打的十分惨烈。

    那时,苏杭大家林氏家族,早在清军入关后,就成了朝廷拉拢的重要目标。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下,被封为“德恩公”。及到了林卓然父亲这一辈,已历三代,是为三等公。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战争,战争的直接与间接受害均是老百姓。战事伊始,林公就疾致江南诸省的同窗好友、弟子、各界名流,阐述这场战事的危害,提醒大家不要与吴三桂同流合污,以天下苍生为念。不做伤害老百姓、生灵涂炭之事。并为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放粮赈灾,建大棚安置灾民。

    此举惊动了朝廷与军界。荆州驻军主帅安亲王得知,力邀林公前往荆州共同议事,并派一小队兵丁去接。

    多事之际,自是不放心父亲一人前往,大哥站起来陪同前去荆州赴约。家中还有老太太、母亲、即将临盆的大嫂、小妹诗影与林卓然。

    林卓然,年十八。幼时被一位异人相中,收为入室弟子。随师游历参学。前不久,才与师尊分离返家,就遇上了这样的时局。早年家中为他定下地亲事是广西一家故旧之女,据说战事初起,就全家蒙难。而此时,又从军中碾转传递过来一封家。“烽火连三月,家抵万金。”,信是从北方外祖母处来的,舅舅所,年迈的老太太忧心远在南面地女儿、女婿一家人。已忧烦成疾,急盼举家返回探望。又及,外孙女诗影还未谋面。思念亟盼。

    林家人聚在一起,反复商讨不下,最后,还是林卓然说道:“既然,老祖宗、老爷、太太、大哥、嫂子不能去,我就带着诗影走。”

    林父点点头。心里也是这个意思。长子媳不能动弹,母亲年迈也不好远行,自己夫人要照顾这一老一媳的,唯一能走的就是次子与小女诗影。再就是林家产业买卖遍布大江南北,由于战乱起,消息不通,心里也是惦记着。路上慢说不太平,就是有个什么,凭着卓然的一身jīng湛武技与他的聪慧。大可不必担心。

    林卓然的兄长也是这样的心思。并提出要府中地老管家林仲跟着过去,查看林家的各处产业运行状况。再加上侍候诗影的丫环甜儿、家人赵福顺、李智。共六个人,两辆大车。而家中余下的人,在他们离去后,除去父亲与大哥去荆州,祖母、母亲、大嫂与当地的世交陈家一同避到苏州老家的庄子上去。

    辞别了家中祖母、父亲、母亲、兄嫂等人。兄妹二人启程。

    坐在纯白良马上地他。整个人带着淡淡卷气息。天蓝sè绣花外套上罩着月白锦缎披风。白sè骑装。天蓝sè金厢团花比甲。白sè靴子。眉宇间透着几分文质彬彬地神态。漆黑油亮地头成一束辫子。六颗珍珠排序而下。头戴一顶青缎地便帽。那双清澈地眼眸。秀逸温暖。时不时地闪动出几许顽皮、幽默、机智。身上挎着一柄玄木剑。腰间系着蓝sè软缎带子。挂着一管翡翠玉箫。通体碧绿。通透无瑕。佩戴地穗子却是淡黄地。

    那玄木剑。据说是当年异人云游时。登上喜马拉雅山脉地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后。在无意中。现地。看似天外玄铁?又有树木地轮环及香味儿。说是远古大洪水时。用于制造诺亚方舟地木质?又有那冰寒彻骨地冷森。临别时。赠与林卓然。

    他身边并排骑着一匹枣红马地是一位三十多岁地男子。白净脸庞。中等身材。身手简洁干练。和善眉眼。但不乏一丝jīng明、狡黠。不用说这是管家林仲。

    一驾普通又不失典雅地马车内。带着白sè帷帽、白sè披风地自然是八岁地诗影姑娘。身穿轻红纱缎衣裙。玫瑰sè地比甲。在乌黑地秀间着一支玉蝴蝶簪。白皙地肌肤。眉如远山不画而黛。双眸似水盈盈含烟。鼻梁jīng巧唇红齿白。神sè间凭添了几许清丽出尘。恬静清馨。清纯柔美犹如空谷幽兰。

    伴在她身边地甜儿。二八年纪。窈窕娟秀。身着淡绿sè衣裙。时而微微凝眸注意着外面地动静。时而又轻声与诗影小声说着什么。

    她们后面还有一驾马车,里面是带着地贵重礼品及一些常用物品。也是林卓然的休酣之所。再后面,就是两个骑着马地赵福顺、李智。

    沿着官道,往北行走。一路上,惊见不少的逃难的百姓,大多是老人、妇孺。

    忽听到前面有人惊叫慌乱疾走,人们慌不择路。有人喊着:“叛军来了,杀人了。”

    林卓然策马前往看到,果然有为数众多的叛军乱兵在追打砍杀着看似华贵的几辆马车。远远的看不真切,待要后撤,又被后面的人流阻住。只得轻唤:“小妹莫怕。咱们冲过去。”又示意了两个驾车的车夫,加快了速度。同时,从身上拔出那柄玄木剑。照着乱兵策马直冲而去。边冲边把有上前阻挡地人,纷纷撂倒。

    紧跟着,这一行人顺势冲上去。忽见那几驾华贵的马车已然翻倒在地,车夫也不知到哪儿去了,在车旁倒着一位衣着华贵、浑身血迹的女人,身边是一大滩血,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地。还是别人的。而此刻,几个骁勇的兵士站在她的面前。

    林卓然急忙勒马伫足,翻身下地,疾步赶到那几个兵士的身后。眼前,那位雍容华贵夫人,紧紧的搂着一双稚龄儿女,惊惧、绝望的注视着眼前举刀砍向自己地兵士。

    “军爷,饶过我的孩子吧。东西你们拿走。”

    “没了你们,东西也跑不了。”沾满鲜血的刀举在头上。

    那妇女闭上眼睛,引颈待死。

    忽听“噗、噗、噗。”连着几声,没了动静。她睁眼一看,原是一位极年少的贵介公子站在眼前。身旁倒着那几个要杀自己母子三人的叛兵。

    “这位婶婶,你能起来吗?”

    “谢谢你啦,这位小公子,这是?”人家显然还没有从惊惧中清醒过来。

    “没事儿了,他们再不会欺负您了。”

    “啊?这?恩人,谢谢你救了咱们母子三人的命。”

    “婶婶。不要客气。”说话的是诗影姑娘。她费力的与甜儿一起搀扶起那位夫人,并用丝帕帮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这让我说什么好?谢谢!谢谢姑娘和令兄。”

    此时,另一处传来了哀哀的哭声。林卓然走过去,那边又是一驾马车,轿子前,萎顿着一一位三十上下地夫人,一身的服饰无疑是富贵人家。那一对小哥儿,大的看上去有**岁模样,小地只有四五岁。一面摇晃着他们的母亲。一面哭泣着。

    “额娘。额娘。”

    林卓然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一丝希望。急忙从身上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救命籽,却是怎么也喂不进她的嘴里。心里一凉,把了把她的脉,知道希望渺茫。

    “这位夫人,你醒醒。”

    这时候,刚才救起的那位夫人拉着自己地儿女,与诗影及甜儿走过来。

    “乌姐姐,乌姐姐。”

    那女人醒了过来,看了看林卓然,又看看那位夫人,费力的把那对小哥儿推向林卓然。

    “这位婶婶,您坚持住。”

    “我,我不行了,恩人,求你,带着乌岱、洛克和章姐姐去京城。”蠕动着嘴唇,费力的说出这番话,而后,闭上双眼。

    “额娘,额娘。”“乌姐姐,乌姐姐。”“婶婶。”

    林卓然一手一个的拉着乌岱、洛克,没想到,这样快,自己就成了一对儿孤儿的保护人。招呼着林仲等人,又查看了其余几个马车上,有的已然是全部殉难,有的就剩下老人,有的就剩下小孩儿,林卓然想了想,把他们组合在一起。

    在这样的境况下,也实在没有别地办法,只好让林仲四下寻找安置地方,总算是在不太远地地方,有一个庙堂,找着里面的主持,付了一些银两,草草买了几副棺木放置蒙难。说好了,等他们地家人过来后,再大殓。又把那几个老人、孩子也托付给那主持。

    据那位章夫人讲,她们是佟家与钮家的,一同前往京城,回到本家居住,两家的男人都是前往荆州云集,奉命抗敌。没想到在这儿,却被乱兵抢了不说,还丢了乌夫人的xìng命。整合了一下两家人,共有三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再就是这位夫人,余还有三个受伤的家将,两个家人,一个丫环。

    好歹拾掇出来一驾马车,又腾出自家的一驾马车,把这两家人安置下来。又把三个家将及他们的家人与自己的家人安排在外周,共同赶往江边儿,准备搭船驶往北面。

    一路上。住客栈,赶路,遇上了不少麻烦。林卓然也不含糊。尽皆干净利落处置,绝不拖泥带水。把安置的事儿交给林仲做,那两家主仆的事儿,让章夫人做主。诗影与甜儿也被章夫人带在身边,以便让林卓然集中jīng力应付路上的突状况。

    眼看看就要到了江边上,远远地却听到阵阵厮打谩骂哀嚎声。

    林卓然心说不好,又要遇着叛军兵士。策马到了章夫人车驾前:“婶婶。前面又有事儿了,咱们注意些。跟紧我。”

    “二侄子,你也小心。”

    “婶婶放心。”这几rì彼此叙了家世,知道这位是安徽水军都指挥使佟国祯的夫人,而那位乌夫人是则是步军参将钮钴禄•景祥的夫人。

    他策马到了前面,原来又是血腥场面。到处是倒在血泊中地伤、死,还有少数看上去像是富豪府里的家丁,正与叛军拼杀。

    林卓然跃马扬起玄木剑,毫不客气的冲杀过去。拼打的双方弄不清他的来意,都停下来看着他。他倒是毫不客气。挥着玄木剑冲出一条路,为叛军还没开口吆喝,就被他劈手一剑。扫到地下。看到来人如此勇猛骁战,余下的人骇然,纷纷退离避开。

    来到眼前,看到那血淋淋的厮杀场面,无疑是为着一条大船,一条即可载人又可载物地华丽大船。策马向前。一路拼将过去,众叛军骇然,岌岌避开。下马,探看过去,一滩滩血水,一个个支离破残的躯体,让人一阵倒胃,几近窒息,这宰人的屠场。这是谁想要的?怕是与那yīn曹地府有的一比。此时。一个声音恍如从幽冥界传过来:“救救我。救救爷。”

    林卓然顺着声音走过去。在大船边儿上,还有几个看似没了生息的肢体。查看过去,见仰面躺着一个二十多岁,脸sè苍白,一身便装的年青人,身上的衣着虽不奢华,却是做工jīng细衣料上乘,腰间佩戴的荷包及各种挂件无一不是上乘之品,就连那佩戴的玉佩也是玉中jīng品。绛紫sè地服饰居然也挂着一柄腰刀。身材魁梧,北方人,彪悍,看似豪爽,却有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冷酷。浑身是血,眼睛懵弥,嘴唇微微蠕动着,好似说着些别人不懂的话语。他顾不上对那人进行深层次地探究,赶忙掏出小药瓶,给他喂了一粒救命籽,又赶紧给他身上所受的几处刀伤,上了刀创药,裹好伤口。觉着有什么动静,转身一看。

    这时,身边又爬过来一个随从打扮的人。

    林卓然也给他上了金创药,裹了伤口。那随从扶着那位年轻人,沮丧的注视着眼前的境况,脸上一片灰白,有些无助。

    他环顾周围还有不少伤,一股眼风shè过来,却是那年轻人在毫不掩饰的打量着他。

    懒地理睬他,再往前面走了没几步,林卓然看到有几个衣着便装模样的人,也毫无例外的倒在血泊中。一一查看了之下,现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丝生息,急忙把一粒救命籽塞进他的口里,又从自己身后取出一个水袋,倒了少许水喂给他。看看这人缓缓睁开眼帘,喜道:“你活了。“这位少公子,谢谢了。”

    “别说话,你伤的挺重的。”林卓然一边阻止他说话,一边为他上金创药、裹伤口。他伤在腿上、腰上。

    豪爽的一笑,牵动他的伤口,不由的裂了裂嘴。这是一个儒雅中带着些许英武,国字脸上那犀利眼神,让人感到他不是一个普通地读人,或是?莫非是官府中人或是官宦贵胄之家,一身深蓝sè便服,及身边地剑,虽是重伤在身,也不减气势。

    跟着一起冲过来的林仲、家将、家人也随即把一些还活着地人,逐一救治。

    章夫人牵着诗影与自家的女儿珍娴、丫环抱着儿子达chūn,还有乌岱、洛克等走过来。

    那一身便装的年轻人咧嘴一笑:“小子,看样子你这阵势不小,一大家子人呐,爷看在你救命的份上,都上来吧。为了这条船,废了爷不少的人。来人,扶爷进去,开船,走人。”

    林卓然听他这么一说,也想到了,既是为着船,那些人定不会善罢甘休,还真得麻利着快着上去。就一边喊着:“大家快着点儿。”一边伸手往船上拽人。

    章夫人也是个事的人,明白眼前的形势刻不容缓,拉着诗影与珍娴奔到船上,又接过达chūn、丫环。

    林卓然也抱着洛克上了船,又接过乌岱,招呼着林仲帮着把那中年人抬上船舶,看着那年轻人已被其属下搀扶着上了船,又忙与林仲等人把其余的伤也往船上运。

    有人惊呼:“叛兵又来了。”

    大家皆惊惧的看着远处的一片尘埃。

    “快,船工呐?开船。”

    船工战战兢兢的走过来,抓紧了手中的橹。

    呐喊声渐渐逼近,回头看去,尘烟滚滚,一大队吴军极迅速的开过来。

    大家惊呼:“完矣。没救了。”

    船工们也呆住了。

    “快着点儿,爷砍了你。”这是那位年轻人的怒吼声。

    人们慌乱着,毫无章法的跑来跑去的,不知怎样躲避这次的灾难。

    “林仲,看顾好诗影。诸位,开船启程。这儿,没什么了不起的。”

    林卓然凛然站在岸边,迎着那大队军阵,缓缓扬起手中的玄木剑,极平静的注视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来人。嘴角扯起一股笑意。仿佛是在招呼老朋友那般。

    “杀。”对方一个看似领的人,出号令。

    “杀。”林卓然手一扬,身子旋转呈一个飘忽在空中的jīng灵战神,跃入人家的阵中,几个起落,点逐,就像一道亮丽的白练在空中漫不经心的舒展着自己心爱画卷,那样的随心所yù,旁若无人。

    “噗,噗,噗。啊,啊。”那一片人墙就似倒伏的麦田,霎时矮了许多。一群马匹在嘶叫着往后闪着,退着。

    林卓然好笑的看了看人家,见好就收。把玄木剑收进衣羽下,平平飘进离开岸边儿一剑地的大船。

    惊呆了那年轻人,看傻了那中年人,也震慑住大船上的人们。

    “放箭。”一声划破天空的嘶鸣传过来。

《八十六》一路北上

    “快回舱。”一声惊呼,林卓然急忙推开身边的人们,转身迎着飞过来的密集乱箭、带火箭,昂然站在船尾,手中玄木剑在握,上下翻飞旋舞,白sè衣袂飘飘。shè向大船的乱箭仿佛shè在罡气前,伫足落下,尽皆落在滔滔江水之中。

    船在行,船工号子迭起,在船工们与那训练有素的兵丁们奋力下,很快驶离浅水区,把噩梦远远的抛在后面。

    这是艘jīng巧的船舶,洁白的帆,宽敞的船身,坚实而光润的木质,让人感到安定、快捷、高雅华贵。

    有人靠近林卓然身边,咳嗽一声:“林二兄弟,让哥哥我开了眼界。”说话的是那位年轻人,一副傲然感慨的模样,身边是两个属下搀扶着。

    林卓然转过身来,淡淡一笑:“让您见笑了,不足挂齿。”

    “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赫舍里•扎拉图。”扎拉图自我介绍着。

    旁边人忙解说着:“林二爷,这是副骁骑参领,老爷是领侍卫内大臣。”

    林卓然心里明白,这是当朝刚薨了的皇后娘娘的胞弟,康熙的外戚。暗自郁闷,倒霉呀,怎么竟碰上这主儿?看来这大船之内绝不简单。怪不得叛军要置之于死地而后快,来不及多想别的,忙向前参见:“林卓然见过大人。”

    扎拉图虚扶着,亲热道:“啊,的,你别寒碜我啦,咱们是谁跟谁?到了京城,哥哥给你扒拉个官儿做。”

    林卓然为难的笑笑:“这,我林家深受皇恩,父兄均袭了朝中要职。实在不敢妄想,这次出远门,就是为了去探望外祖母。四下里游历一番,见见世面。”事情是不少,可也不必对外人言。

    扎拉图忙说:“不急,到了京城,先在我家落脚,打听清楚察哈尔怎么个情况,再做打算。走。外面凉快倒是凉快,一会儿再出来不迟,先祭五脏庙,进去,咱们聊会儿,我还有好酒呐。来,走啊,令妹那儿,也送了膳食过去,到了北边。咱们就好办了。走吧。”心说,小子,等着吧。就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也不看看是撞到谁手里?

    这是一个看似普通而里面极为豪华地船舱。共有三层舱室。每层分出数十个房间。隐隐显现着里面地诡异。林卓然不是是非人。在这情况不明下。更不想窥视人家地秘密。走在里面。看到那位受了重伤地中年人。在左手地一个把角房里歇息。身边还有侍卫在守候。见到林卓然走过来。那侍卫迎过来:“林二爷。咱家老爷想见见你。”

    林卓然冲扎拉图一笑。只好走进去:“这位大人。您好些了?”

    那位中年人躺在铺上。脸sè比较刚才。显然是好多了。神sè之间也有了jīng神。在侍卫地帮扶下。微微侧了侧脑袋。看见林卓然眼前盈出笑意。

    “二侄子。我这么叫你不过分吧?对了。按辈分。你应唤我一声叔叔。”

    林卓然一愣。没听父亲说过。还有这些什么长辈。这叔叔从何而来?

    扎拉图也走进来。忙介绍:“这是西林觉罗家地罗拜大人。是委署护军参领。”

    林卓然只好上前施礼,心里暗骂,救了半天人,竟救出了一堆爷来。心里不爽,也不好**来,唤了一声:“叔叔在上,小侄有礼。”又说道:“您身子不适,尽量静养,酒什么地,暂时少喝为佳。”

    那西林觉罗•罗拜满脸都是笑意:“好,好,到底是自家人,就是亲啊。”

    这都什么和什么?没有这次的救命之举,你们能把咱们当成自家人?还不是奴才奴才的叫?分明是言不由衷。一想起这个称呼,心里就不爽,偏不搭理这茬儿。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到底没**来,微笑着又安慰那人一番,告辞出来。

    随着扎拉图来到船的中端,走过一对儿山水花鸟的屏风,又是一方境地,隔出一个不算大的厅堂,华丽考究、古香古sè的装饰,与刚刚鏖战地境遇,恍如隔世一般。一股诱人的香味儿扑鼻,林卓然想到,饿了。

    有侍卫迎上前:“爷,林二爷,摆好了,请入座。还有一个瓤羊肉,正在侍弄着。”

    “嗯。林二兄弟,请!”那扎拉图哼了一声,笑语微微的让着林卓然。

    看到人家拖着带伤之躯,还要这样招呼自己,心里倒是几分感动。忙拱了拱手,依言坐在下。

    正中是一个长条紫檀木桌子,摆着几样菜肴,一盘烤的焦黄的rǔ鸽、一盘白斩鸡、一盘清蒸鲳鱼、一盘米粉肉、一盘卤牛肉,一盘香菇油菜、一盘拌雪藕,一大碗紫菜粉丝菠菜虾皮汤,还有葱油饼、包子、火烧等食物。酒是花雕、米酒,侍卫给二人斟好,又退到外面。旁边尽管是还空着几把木椅。却只有他们二人就座。

    一阵清风顺着两旁的房内窗子掠过,带来一股清爽水气,让人感到适意。

    扎拉图很少喝酒,只是让着林卓然,一会儿,又端来一盆瓤羊肉。二人边聊着边吃着。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点点繁星闪烁。

    林卓然起身歉意道:“多谢大人,天sè晚了,大人也要歇息吧。”拱手离开顺着舱外走过去,来到船的前头。微风习习,海天浑然成为一体,而自己就是这天地之间的一个小沙粒、一个小水珠,他笑着回望周围,舱内一片沉寂。有的只是巡夜地兵丁。诗影与章夫人母女在一起,这让他免了后顾之忧,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们的所在,心里不担心是假地。一见到那扎拉图提到诗影时,那看似不经意的惊羡,心里总有一种不快。这还是诗影带着帷帽,要是摘下来,不行。待靠了岸。一定要离开他们,租一条船去。

    一个极豪华房间里,扎拉图半卧在一个舒适柔软的靠榻上。jīng光凸现,默默无语,眼望着舱外,那是林卓然地身影。想起这连rì来的遭遇战,心有余悸。战事初起,就奉命前来运载税银,以及朝廷与各省的来往密函、信件、账目。打仗打地是钱粮。没有银子,先就输了先招。而两湖是税银重地,岂能拱手让吴三桂得了去?为了不引人注意,船是官扮民用。也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让叛军得到密报,一路上,围劫厮杀为的就是这舱里的一百二十万两税银。上下共三层舱室,除了自己住的,就是罗拜住的,为林家兄妹及佟家、妞钴禄家腾出自己的房、议事厅(分隔成几间)。也作为一种掩饰。不是林卓然的及时援救,自己将葬身在这大江边上。想想后背脊梁骨都凉,也不知道接下去还有什么倒灶地事儿等着?眼下也只有牢牢抓住林卓然这小子不放。这小子哪儿学来的这身武艺?万军之中,来去自如。还有那个诗影姑娘,看那身姿宛如仙子,偏是总带着帷帽,就这样,也能窥察到容颜必是不凡。南边地女孩儿。让人留恋不已。只是这兄妹二人,都是自己想留住地,还要小心行事,一个鲁莽,就会被别个抢了先机。

    一声凄厉的长啸,划破夜空。放眼看过去,江面上出现了十几艘小舟,把大船团团围住。密麻麻地,满世界拿刀动矛之人。眨眼间。就见几十个钩爪挠住船帮。

    船上那些兵丁觉,急忙聚集起酣睡的人们。一面与来人拼杀。

    林卓然刚刚回到舱内,躺下,并没有睡。听到动静,赶到诗影门前嘱咐了她几句,又叮嘱那三位家将,保护好章夫人她们。把睡梦中的妞钴禄家的小哥俩,叫醒了带到诗影那儿,让林仲与两个家人看守着。这才赶到船头。

    有几个水匪已然登上来,打的、喊地、叫的、骂的,乱成一锅粥,就连扎拉图也挥刀上阵,眼睛都红了。

    林卓然大喝一声,冲入战团。手中地玄木剑,指哪儿点哪儿,扒拉一个,点倒一个。眼看着上来之人纷纷被点倒扔下大船。船下一片惊慌。

    “二兄弟,别心慈手软,下狠招,别让他们有喘息之机。”扎拉图靠在船舷前,急了眼。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下杀手?

    林卓然心说,这些人真要打起来,哪儿是对手?师尊曾说过,不能对弱下手,这次也不过是给他们个教训而已,让他们知道进退,罢手离开。也没吱声,继续把那些人一一扔下大船,对他们说,回去吧,没戏。再练个五六十年的,跟我对决。再练个五六十年,都七八十岁的人了,还怎么跟他打?言外之意,回去吧,在这儿,此路不通。

    天sè徐徐掠出一道亮sè,阳光灿烂,流动的光带起一片涟漪,江水悠悠,水鸟轻巧的在船桅间嬉戏,江面上恢复了平静。

    在大江中游走了三rì后,停泊在扬州附近。还没下船,就见一群官员、随从、兵丁守候在岸边。一个个翘相望。

    林卓然才刚被章夫人找过去,商量了一阵,决定在此下船。扬州是繁华之地,商旅船舶很多,容易雇着船家,那扎拉图分明是朝廷官员,船上怕是有什么关碍,还是分开的好。

    这里林卓然刚走过来,叫住林仲。那边扎拉图不顾那群官员地迎候,忙笑着叫住他,说道:“卓然兄弟有什么事儿,不碍让为兄帮着。”

    林卓然心想,反正一会儿也得分别,就说了要找船家的事

    那扎拉图一愣,而后笑道:“既如此,还是让我来安排吧。我人熟,办事儿也方便些。”随即,对上前向他拜见的为官员说了一番话,那人又对属下吩咐了几句。

    扎拉图也没有进扬州城,就在附近凉亭前就座,与之交谈着。

    船上的随从一面进行着各项事宜,诸如储水、储粮、采买购物等,一面又有大夫过来为伤诊治疗伤。

    没多久,就见一条豪华的船划过来,还有三条载满官兵的大船。

    扎拉图的侍卫走过来,把林仲找过去安排着。

    林仲连忙带着人把林家兄妹、章夫人一家人、钮钴禄家的小哥俩等,安排到船里。所需用品人家已是置办妥善。

    离了这里,两个船舶并排行驶,周围有那三条大船随行。这此后,也有些许sāo扰的小股土匪,总是没占了便宜去。这一rì,到了京郊附近地静海县。

    一大队兵士在一个将军地带领下,迎候在岸边。

    看到那些人,林卓然不想引人注目,就慢慢的等候人家走后,再上岸进京城。

    没想到那扎拉图随便向接应地官员交代了几句,就转到他们这条船前。叫过林卓然:“卓然兄弟,这京城你也没来过,不如跟我一起回索府安置。佟家的夫人,在这儿是住到本家去,一大家子人,到了那里也不好多关照你与令妹。钮钴禄府也不太方便,新近又没了那位乌夫人,两个小孩儿,没了亲娘,也是可怜,那府怕是要忙乱一阵子。罗拜那里,倒是清雅之所,就是他自己也要静养。”

    林卓然忙笑道:“我来这里,并不打算多待,路过而已。大人公事要紧,不要为我费心。待我送钮钴禄家的二位公子回府后,就离了这里。”

    扎拉图还要说什么,就见又来了一位少年带着随从,一见到扎拉图,忙施礼拜见。而后,对林卓然说:“林二哥哥,我是阿纳,家叔请你去咱们家叙谈。还有令妹。请!”

    转身看过去,那罗拜被人抬着,微微含笑向他扬扬手,示意着。

    林卓然忙说:“这位公子,我还要送钮钴禄家的两位公子去。”

    “没关系,我陪你一同过去。”

    林卓然看看扎拉图,只好摊开双手,作无奈状。

    那扎拉图也只好作罢,让人帮着雇了驮轿与他们,拱手与林卓然告别离去。

    林卓然随着阿纳,骑着马,诗影与佟家的、钮钴禄家的分别坐上驮轿,一同进了京城,送乌岱、洛克去了钮钴禄府,又与章夫人一行人别过,这才随着阿纳进了罗拜府邸。

    诗影被罗拜的福晋接到内宅居住,他则与阿纳同住在一处院落里。清静幽雅,游廊环顾,府里人不多,倒是一切安排的细致周到。林卓然被告之,察哈尔那一带人心浮动,各股势力对决,情况复杂,大有一触即之势。这让林卓然心情烦躁,极想离开这儿,又出了这样的状况。就想到外面市面上走走,见识一番京城的景物。

    “回林二爷,佟府派人送来请柬,请二爷与姑娘过府叙话。”

《八十七》紫禁之邀

    林卓然倒是愣住了,没想到佟府却是第一个前来相请的,早就听到不少对于佟家的传闻,知道眼下那府里当家主事的是佟维纲、佟维国兄弟,再就是老夫人还在高堂。微一思衬,也好,趁便了解一下察哈尔的情况。就让这府里家人给诗影传了消息,又别过罗拜与阿纳。诗影和甜儿打扮了一番才出来,诗影与甜儿坐上佟府的驮轿,卓然骑马相随,来到佟府门前。

    随行的管家佟禄上前跟里面说了几句,就见那人迅速走进去报信。

    这边林卓然翻身下马,有小厮过来牵过马匹。那佟禄陪着他走进去,而诗影坐的驮轿则顺着旁门直接进到二门口。

    走到二门前,就见从里面迎出来两个男子,一个二十出头,浓眉剑目,身材适中,举止文雅大方,身穿一袭月白sè长袍子。一个不到二十,眉眼间露出jīng湛的芒光,与自己年龄相仿,却是一副在军旅中海打海摔惯了的模样,身穿着紫铜sè袍子。

    “林二弟,请!家父正在房等候。”

    林卓然也忙施礼答道:“叨扰了,二位世兄请!”

    兄弟二人让着他,穿过月门,走过影壁,来到正房前。

    这佟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并内垂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正堂前,两株大槐树相映成趣,两厢枝叶搭在一起。两个花坛,正鲜花斗艳,一个大鱼缸游着几尾金鱼。地面上是铺着鹅卵石的甬道延伸到各处院落。

    座北朝南的五间正房,朝东面的无疑是房。被那二人让着,一路走过来。走进去,果然是一个宽敞的舍,一组竹兰松菊大屏风,巧妙的把架与会客隔开一处小隔间。砚台笔洗放置在一侧,紫檀木条桌上摆着一摞简,后面藤椅上坐着一位四旬出头的中年男子,白皙的肤sè,国字脸。身材高大微呈富态状,光光的额头,狡黠地眼眸。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一丝浅笑耐人寻味。一身竹布sè缎袍。显的轻快凉爽。

    “呵呵,林世侄来了。坐,坐。”

    林卓然忙上前施礼:“小侄卓然见过世伯。”

    “来。你们见见。这是老夫地三子夸岱。侄子隆岱。”

    一听此言。林卓然忙与夸岱、隆岱他们重新见过。不用说。那老就是当朝地议政大臣佟国维。康熙皇帝地舅舅。也是国丈。

    有丫环送来茶茗、瓜果、点心等物。而后退下。

    林卓然告座。坐在左侧地绣椅上。夸岱坐在右面。而隆岱坐在左面林卓然地下。时光在流逝。佟国维问地很细。把当前南边地方方面面都问了个底掉。眼神凝重。看得出。他在思索着朝中地种种问题。“世侄。你这回为咱大清立了大功。那一百二十万两税银。来地太及时了。”

    税银?怪不地叛军、水寇及大大小小地宵小们都瞪圆了眼珠子。明白了。这个扎拉图。合着把自己当成护镖地。还愣瞒着紧紧地。

    陕西提督王辅臣也反了。河北总兵蔡禄也起兵反于彰德。察哈尔部布尔尼那里也纷乱连连。就连朝鲜、越南也蠢蠢yù动。整个形势极其严峻。

    康熙在乾清宫连着几rì与各位大臣商议,调集京郊锐建营把住古北口关隘,并采用周培公之策。派图海与周培公带大军前往陕北。解决王辅臣的问题。并派直隶驻军解决蔡禄。采取嫁公主和亲的方略,牵制布尔尼铁杆兄弟布赫勒的jīng锐铁骑。再加上布尔尼的父亲阿布鼐还在盛京被关押着,量他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力图保证满蒙联盟不受干扰,保证朝廷北面地稳定。

    佟国维在房里,与林卓然交谈着,谈着南方各省当地各界的态度趋向,及陷于半瘫痪的府衙机构。忧形于sè不是假的。

    林卓然不是官吏,站在第三的立场上,说话比较zì yóu。“世伯,咱们需要供给,叛军同样也需要,仗一旦打开了,就由不得他了。他那里并不是铁板一块,哪个人不是心怀鬼胎?”

    佟国维含笑点点头:“世侄,我没看错你。何不搬到这里住?在罗拜那儿,他带着伤,也难照顾周全。”

    “这才刚住下,还是过段时候再说吧。”林卓然有些为难道。

    “从荆州传来的消息,林公父子到了大营。世侄要是有信,可由老夫让人顺道捎去。”

    林卓然知道,战事一起,所有的消息都会隔断、受阻,唯一的是军事方面有一条特殊通道,传递着朝廷与各个军事组合的联系。忙道了谢。

    青草悠悠,杨柳摇曳,曲径通幽,湖水粼粼,荷茎榭内,摆起了席面。晚风微微,带起几许凉爽。佟国维亲热地向林卓然介绍着佟家的各房子侄,佟国纲因在丰台大营驻守,无法前来聚会。

    席间,坐在一旁陪客的夸岱,不时的低声向林卓然说着京城里进来生的大小趣事。

    亥时正,林卓然起身告辞。

    夸岱忙向身边的丫环低语着,那丫环急忙走下小径,穿过一道拱门,再往前走,涟漪亭内,就是女眷们的席面。诗影由这府上的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与章夫人,还有同辈的闺中姐妹们陪着,也是一样地待承。老太太年岁大了,在开始各样尝了几口,就回房歇息去了。没了管束,姐儿们肆无忌惮地相互嘲弄玩笑着。这样诗影开心不已。

    回到罗拜府里,诗影并不急于回内宅,拉住哥哥进了人家的卧房,眼里带着惊奇,讲着在佟府内眷那儿听到地趣事。

    门外传来走步声,有人在外面轻声问:“二爷,姑娘,阿纳大爷有事过来。”

    诗影忙带上帷帽,站起身:“哥哥。我进去了。”

    门开了,诗影走出去,见到阿纳,施了一礼。

    阿纳忙还礼,说道:“下午,索府的管家来了,送来扎拉图大人的请柬。是请林二爷和林姑娘过府叙话。”

    林卓然一愣,想了想。只好接过来,对阿纳说:“叔叔睡了没有?”

    阿纳一笑:“叔叔一向不会这么早就寝的。”

    林卓然闻听,心想正好问问罗拜,在这儿接触的时光里,只觉着他是个实诚人。可以深交的人。随着阿纳进到罗拜的房,果然还在榻上斜靠着。

    一斛光yīn。纷扰沓来,林卓然从院落西北角那儿地一片树林间走出来。每rì他卯时初起,开始习练功夫。才进来,府中的小厮打来净面洗漱的水,他洗了洗。随意吃了些送过来的茶点。一碗**,几碟小菜,一盘油条,一盘jīng细点心。而后,换上一件月白sè的袍子,一边往腰间系着淡蓝sè的软缎带子,一边问:“在下妹妹收拾好了没有?”

    小厮忙说:“回二爷,问过里面了,姑娘大概也准备好了。”

    林卓然点点头。走出去。

    就见诗影也被甜儿扶着走过来。

    那索府的车驾早就备在外面等候,管家在门房正与阿纳说着什么,一见到林卓然兄妹出来了,忙迎上前:“奴才给林二爷。林姑娘请安!林二爷、林姑娘,咱们走吧。”

    索府地气势与佟府又不相同,多了些彪悍豪爽特征,少了几分文雅特xìng。

    扎拉图一听到禀报,就大步走出来迎着林卓然兄妹,一甩要搀扶他的丫环。呵呵笑着:“卓然兄弟。你来了。诗影妹妹,在这儿。还习惯吧?”

    “卓然见过大人。”

    “诗影谢谢大人关照,一切都好。”

    “是诗影妹妹吧?瞧这水灵劲儿,就是咱全紫禁城里也找不出这么个仙女似地妹妹。”一位身着品月sè缎绣牡丹花样的上衣,在袖口处绣了几只蝴蝶,衣襟袖端镶饰粉sè缎绣边、淡蓝sè九转曲水织金缎边,下面着一条洋皱裙,头戴金缧丝翠玉宝石扁方,颈上带着一串伽楠珠、翡翠珠,身披淡黄sè绣着朵朵莲花的披风,在一群丫环、媳妇、婆子们的簇拥下雍容大方仪态万分的缓缓行过来。

    “这是我的福晋。”扎拉图介绍着,又冲那女人叫道:“摆什么谱儿?快过来见见卓然兄弟和诗影妹妹。”

    林卓然与诗影忙上前向福晋见礼。

    福晋也忙着回礼,又一把拉着诗影地手,亲热的:“妹妹,咱们进里面去,老太太、几位太太也盼着呐。”

    在索府一待就到了rì暮黄昏,不是林卓然一再婉辞,那扎拉图就要打人去罗拜府里,取回林家兄妹的行囊,留他们住下。

    回到罗拜府里,送诗影进了内宅,林卓然忙找过来林仲相问。

    林仲神sè凝重,叹了口气:“二爷,咱们这儿可不妙,京里的几家买卖只能说维持,山西、陕北一带,早就断了音信,再远点儿,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林卓然想了想:“明rì再弄弄清楚,万一察哈尔打起来,京城也危险,咱们眼下只能等待朝廷这边儿,看他们的应对方略有没有用。”

    “是。才刚,我过来时遇见阿纳,这是他让我带过来地钮钴禄家的请柬。”

    翌rì,林卓然带着诗影走进钮钴禄府邸。看似威严肃穆的国公府,也只有那两个大狮子威风,走在通往正堂的路上,身边是景祥的兄长瑞祥相陪着。

    虽说主人很热情,可那萧条败的气势,是瞒不了人的。一进二门,诗影就被一个大丫环带着几个丫环媳妇婆子迎到内宅。说是福晋有请。

    席间,林卓然婉言谢绝瑞祥的好意,说是一家子,父亲、兄长都有了皇恩俸禄,自己还年少不懂事,暂时不想做官,历练一番后,再来相求大人。

    直到黄昏夜幕降临之际,兄妹二人才回到罗拜府里。送诗影进入内宅。转回自己房内。

    林仲正待在暗影里等候着,主仆二人忙离了这府,在京城兜转了几个圈,才来到一个店铺门前,走进去,一个中年人迎着他们,并命店铺小二关门上门栓。

    次rì。林卓然一早就离了府里,打算去前门大栅栏看看。想起诗影这几rì一直没歇息好,就自己带着林仲出去,留下自家带来的那两个家人守着,又嘱咐了几句甜儿,骑着马朝着前门而去。

    也别说,打仗归打仗。京城还是那么人烟熙熙,各家店铺也都开着,虽说看地人多,买的人少,怎么说也赚着不少的人气不是?走在各个小摊儿前。那叫卖声带着无奈,这时候,谁还想着买什么玩意的?正走着,忽然撞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爷,二爷,可找到你了。”

    林卓然转过身子一看,原来是自家留在罗拜府里的家人赵福顺。心里一沉:“什么事

    “太皇太后懿旨,请咱家姑娘进宫。”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地事

    走在紫禁城里,诗影有些意外。也有些兴奋,她谨慎的跟着向她宣旨的太监身后,缓缓地走着。阳光灿烂,温暖适中,天sè明澈如无一丝白云,rì光从树木密密匝匝地叶子后渗透下来,满地黄金潋紫,使整个环境着显威严肃穆的氛围。痴痴望了一眼漫长地路径,只见到一个个宫女小心翼翼地忙碌着。还有那cāo着难听的腔调地太监。让她感到很不舒服,想不明白自己一个小女孩儿。值得人家这样重视吗?想不明白,就此打住,算了,见着就明白了。又走过一个月门,一条铺满鹅卵石的甬道,前面的太监站住,说了声:“慈宁宫到了。姑娘您注意了。”

    诗影明白,这是刚才塞给人家那块金链子的作用。忙小声回着:“多谢您指点。”

    “太皇太后有旨,宣德恩公之女林诗影觐见。”

    诗影缓缓步入慈宁宫内,见正面坐着一位将近六旬的老年贵妇含笑看着自己。没有扁方,只是松松的挽了一个髻,用一个金簪子住。绛紫sè袍子上绣着一朵朵祥云,外罩一个银灰sè比甲。富态雍容,让人不敢仰视。她地左面坐着一位中年贵妇,眉眼间带着一种祥和慈祥。右面坐着一位年轻女人,看样子比其他女人的装束要高贵华丽,看那扁方上的东珠,应该是钮钴禄贵妃。余下两旁坐着不少女人,都注视着走进来的她。

    “德恩府林氏之女,林诗影见过太皇太后、皇太后、贵妃娘娘和各位娘娘,太皇太后、皇太后、贵妃娘娘、各位娘娘吉祥!”林诗影端端正正的跪下。

    “起喀吧,来,走近些,让哀家看看。”

    “谢太皇太后。”起身站起来,走上前。

    “这孩子,有股子灵气,长地跟小仙女似的。”

    “皇额娘,看咱这紫禁城里也找不出这么个美人。”

    “蒲柳之质,当不起太皇太后、皇太后夸赞。娘娘们才是咱大清国的美人。”

    “来,坐这儿。这小嘴儿甜的,孩子,脸白白的,是不是不服咱这儿的水土?”

    “回太皇太后的话,诗影就是睡不好,躺在床上,总觉着像坐在车上,或是坐在船上。”

    太皇太后轻叹了口气:“那些个场面还忘不了?”怎么能忘了?一闭上眼,就觉着那一路走来的景物还在眼前晃悠,凄厉的嘶叫,浑浊无助地眼神,哀哀哭泣的老人,嗷嗷待哺的婴儿,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伤,无数个支离破碎的躯体,在马车前死不瞑目的乌夫人,被自己这一行人安置在寺院的人们,江边的激战,一章章彩sè画卷在划过,又延伸。直到进了京城,一切才似乎安定下来。

    四周一片宁静,静的只有诗影在讲述着地声音,她地眼蒙起一层薄雾,手被太皇太后拉住,四目相对,眼圈也是红红的。

    “孩子,苦了你们了。”

    “不苦,不管多苦,咱们都闯过来了。”林诗影含着热泪,轻轻地说道。

    “说的对,不管多苦,咱们都闯过来了。”一个坚定的声音传过来。

《八十八》风卷云骤

    诗影闻听转身一看,除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和自己,其余的人都跪下了。 书.e再看那人,明黄的服饰,面目清朗、目光如炬、眉间微微轻聚,鼻子坚挺,耳垂肉略微厚些,雍容闲雅,身上透出一股威严贵胄之气,让人感到气势逼人,不可仰视。打量着她,忽而,眉宇之间竟也掠过一丝倦容。这就是?她呆住了。

    “怎么?给朕相面呐?”

    诗影恍然,忙离了座位跪下:“皇上吉祥!”“皇上吉祥!”

    “嗯,都起来吧。”康熙含笑向前拉起诗影,走到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面前:“玄烨给皇玛嬷、皇额娘请安!”

    “免了。坐吧。”

    康熙这才把诗影按在她刚才坐过的座位上,而后,坐在右侧,正好是诗影身边。

    满屋子的人都看在眼里,几道芒光扫过来,交替转换着摄人魂魄的复杂意味。而一瞬间,又化为祥和,一个个含笑微微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分享这一份殊荣,仿佛一切都不曾生过。

    “你们都跪安吧。诗影留下,哀家身边好久没有个小人儿说说话,正好陪陪哀家。”太皇太后缓缓的说道。

    皇太后、贵妃娘娘以下,一行人井然有序的跪安退出。

    康熙微微一笑:“玄烨可惦记着您这儿的晚膳,听说又来了个好厨子?”

    “鼻子到灵。苏茉尔,传膳吧。”

    晚上。望着满天繁星。望着那明亮地一轮圆月。站在这个小小地庭院里。诗影感到有些寥落。前几rì还在随着哥哥在几个京城豪门应酬。今rì却又进了这天下第一家。她坐在游廊前地围栏上。凝神看过去。远方是那样地流恋。父母、兄嫂。还有那刚出世地小侄儿。还有那还在打仗地江南故乡。

    她不知道在这宫墙内。还有一个人也在望月。

    一袭浅黄sè地中衣。披着一件淡蓝sè地披风。站在乾清宫地树影下。心里想着刚才与太皇太后地交谈。

    “皇玛嬷。留下诗影吧。”

    太皇太后凝视着眼前自己这个孙子。心里有了底。早在玄烨拉着诗影地手。走向自己那一刻。就有了决定。眼下南边战事要紧。不能让朝廷纳税重点大省落入叛军地囊中。几易其手地现实。那是用将士们地鲜血换来地。从诗影地言谈。可以看出这孩子地纯良本xìng。也是本着朝廷大局出。微微点点头:“也罢。像先皇纳恪妃地样儿。哀家也是这个意思。就是诗影太小了。”八岁多点儿。怎能纳入后宫?

    康熙一愣。笑了:“留下来就行。别地倒是不急。”娇柔地脸上略见苍白。却掩映不住眉眼间地灵动。眉如远山不画而黛。双眸含露盈盈似水。鼻梁jīng巧唇红齿白。神sè间地一丝不安。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态。走起路来如风摆柳。袅袅娉婷。只是年幼。还没完全长开。少了几分成年女人地韵味。让人有一种想要怜爱地冲动。说是按当年恪妃地例子。朕才不想呐。小时不懂地成年人地谋略。只知道皇阿玛不喜爱自己与二哥等皇子。就知道溺爱敬端皇后地四阿哥。随着自己年长后。有机会接触到皇阿玛地往常笔迹。又有了自己心爱之人与要保护之人。才多少明白了些他老人家地襟怀。厌恶静妃娘娘与孝惠皇太后。是因着她们地不理解和文化差异。而母后却是一个有着满汉文化修养地女子。恪妃因着是汉家女孩儿。更是如此。看她在后宫激烈地角逐场上应对自如。却也有着那父皇不一般地宠爱。对母后也是一样。极尽保护。而敬端皇后却成了整个后宫地靶子。夭折了四皇子。也灯尽油枯地早早过世。“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恪妃?不。林家本是汉军旗。想个法子抬入镶黄旗满族即可。省却多少麻烦。听着她那软软吴语。心里有着异样地感觉。这就是江南女子。真地想去江南走一遭。领略一番江南地风俗人情风貌。可恨吴三桂起兵闹事。也不错。不然。想见这样一位纯粹地江南女孩儿还真地不容易。

    秋风卷起,虫盈草长,绿树丰茂间滑下几许飘叶,吸口气,凉凉淡薄的清香,伴着尘埃卷着泥土味萦绕鼻端。一阵躁动,远远的走过来皇家仪仗浩大蜿蜒,旌旗飘扬,随行将士盔甲鲜明,节奏分明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整个行走的队伍安静而整齐。销金红罗伞二柄,红罗曲柄绣宝相花伞,红罗绣宝相花伞,原来这是和亲的公主与送亲裕亲王福全地仪仗。引起人们地翘望,人群中,有些微的叹息声。蓝蓝地天公还算作美,隐约可见两个小黑点在空中摇曳,近了,才看出来是两个断了线的纸鸢,上上下下,随风飘逐。

    林卓然心里一动,这么说,诗影可以出宫了?去外祖母家就要在这两rì可以成行。不由的拉紧了马缰绳,往佟府那里探试一下消息。

    及进了佟府,夸岱迎出来,一把拉住他,边走边说:“正说着你,你就来了。”

    林卓然奇道:“什么时候,我成了贵府打牙磕的角儿?”

    夸岱白了他一眼:“过两rì,就让诗影姑娘出宫,去看看阁下的外祖母家。”

    “真的?既这样,我就不打扰世兄了,回去拾掇拾掇,等小妹一回来就启程。”既然知道了消息,谁还耽误功夫?赶紧去外祖母家看看,还得去大西北转悠转悠,查看一下林家的买卖、产业受损程度。能不能补救?连连拱手,要转身离开。

    夸岱笑出了声:“真看不出,你也有急眼的时候。”

    林卓然也笑了:“赶紧达成父命,我也好干点儿自己的事

    “什么事儿?跟我说说,我帮你。对了,听阿玛说,你这一路上扮散财童子来着,早就囊中羞涩,要出门。没钱哪儿成?去,从账上取500两银子过来。”这后面的话,是跟身后的管家说的。

    “别介,打住。我还有呐,别当我是吃光花净的主儿,我还有银子。倒是婶婶,也帮衬了不少银子进去。”

    “阿玛已经让额娘送了些银两过去。亏不着婶婶。”

    两rì后,林卓然带着甜儿、李智在罗拜府门口迎着林诗影。留林仲带着另一个家人去铺子里等候他的消息。远远的一看到那阵势,唬了一跳。一行三驾宫中地九曲翠花八宝车,还有一队骑马的侍卫队前呼后拥的降临府门口。

    其中一个驮车的窗帘被掀起一角,露出诗影那娇柔的模样,头饰、衣着竟然是旗装:“哥哥,哥哥。这是干什么?林卓然心里不悦。刚要上前话。却被阿纳拦住。满面含笑的对他说:“恭喜卓然兄弟,林姑娘能得到太皇太后如此的恩典。”拉着他含笑迎上前。

    一个太监走过来:“太皇太后懿旨。”而后,摆开架势,取出懿旨照本宣科地说了半天,林卓然也没听进去。无非是堂堂公侯家的姑娘,不能太简朴了,好歹也要个门面,这些人跟着过去陪着姑娘,待姑娘尽一尽孝心后,就带着姑娘回到宫里。

    林卓然这个郁闷,什么时候诗影成了他皇家地人了?也没人跟自己商议一下。有一点倒是有点儿好处,多几个人也就多一些花费,这倒省了皇家的银子。太皇太后、皇上,你们可真会划算。要知道这样,昨儿个真应该收下那500两银子才是。看着甜儿上了诗影的马车,打量一眼随在她们身后的四位宫女,两个嬷嬷,又与那侍卫队领头人孙珏成抱了抱拳,认蹬上马,启程。

    为了赶路,无论是骑马的。还是赶车的。都是跃马扬鞭撒开了,就见烟尘滚滚。扑向西北方向。黄昏之际,在一个小县城歇了脚。次rì,清晨,人们好歹进了些饭菜,就一路趟下去。眼看又快到黄昏时分,到了一个山脚下。随行地侍卫头孙珏成是个随和人,人家跟他提议,不如就在这儿附近歇了,明rì赶个早就到了。他想了想,有些犹豫,不知怎的,心里总像是装着什么事儿,非是这样走下去不可。就摇摇头,说是再赶上一段路,过了前面的大山,就到了一个小山庄,那儿有罗拜的一个本家住着,在那儿歇脚。

    孙珏成也不好说什么,无奈的一笑,依着他带队接着往下赶路,迎面是一道山路,好在不长地一段,紧着赶了一阵子,忽听得山那边有着阵阵喊杀声和怒骂声。心说不妙,不是和好了?怎的又翻了脸?觉着不对劲儿,勒紧马缰绳,疾走几步,冲出山口。却见无数个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人围着一群人在厮杀。

    仔细看过去,不由的让人大吃一惊。那被围的一群人衣着虽然血污斑斑,伤痕累累,行动迟缓已是强攻之弩,却依然气势不减。领头人看着似乎在哪儿见着过?他身边的人一个披散着头,显然是个女孩儿,浑身是血,余还有二人看得出是侍卫,其余的人都在各自为战,被侮遭辱残害是难免的,从占优势一方粗鲁讥讽的言语及动作上已然表露无疑。

    “他们是?”“是福全王爷和公主格格。”林卓然与孙珏成同时说道。

    “甜儿,护好了姑娘。李智,走。”

    “留下几人,其余地,跟我救人去。”

    林卓然拔出玄木剑,冲入战团,眼看着那个女孩儿身上中了一剑,滚落在地,被一个面目狰狞猥亵的青年男子一边羞辱着,一边在马上俯下身子去抓她。隔着不远就是那王爷福全了,马匹倒在血泊里,站在地上挥着大刀就是一阵疯狂的砍杀,眼看着她就要落入魔爪,就是被几个人团团围住厮打着,脱不开身。眼睛圆瞪,怒火中烧。就在这时,林卓然杀到,一剑逼开那人的魔爪,一手探下去捞起那女孩儿搂在怀里。顺势剑指福全身边围着的人就是一挥而就,那围着的人群徐悉倒地不起。“走。”

    再看李智与孙珏成他们,杀入战团之后。到底是一股生力军,所到之处,纷纷救下落败的一方,而对方所剩无几,显出惊慌之态,纷纷后退。顾不上追赶他们,大家都围住福全。

    “见过王爷。”侍卫队人刷的跪下。

    福全气喘吁吁的惊喜道:“你们是?”而眼睛却看着站在一边地林卓然。

    孙珏成乐呵呵地:“回王爷。这位就是南边来地林卓然林公子。”

    林卓然无奈地走上前:“林卓然见过王爷,王爷吉祥!”

    “王爷不是?王爷这是?卑职见过格格。”孙珏成想说吉祥。可这样的状况下,吉祥二字实在难以说出口,待要问什么,却又无法启齿。

    “甭问了,咱们被骗、被人家耍了,差点儿回不来了。”福全恨恨的。

    孙珏成张罗出几匹马给福全他们。总不能让堂堂王爷仰视着自己吧?还有那几个伤痕累累的王府亲随。而后,看着还窝在林卓然怀里的公主,有些为难。

    林卓然也尴尬,看着怀里的女孩儿却没人接过她,眼里一个劲儿地示意福全。正要再接着说什么。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战马嘶鸣声。

    福全神sè霎时变了,jīng光凸现,暴戾yīn狠地芒光让人胆寒。转身看着浓烟滚滚,一声长叹,手握大刀:“准备迎敌。”

    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好似汇成一片的卷地狂飙,倏地降临在这块空旷的草地上。孙珏成也神sè凝重,看着福全又看看林卓然。

    “二爷,怎么办?”李智有些着急,凭着自家公子的本事。带着诗影姑娘,自己带着甜儿,用不着把那帮人当回事儿。可眼下还有这些个累赘,就难了。

    林卓然窘迫的看着偎在自己身边,衣着破损,身上带伤并神sè惊恐地皇家女孩儿:“格格,我送你过去跟诗影在一起。”

    “我?不,我就跟着你。”惊慌带着羞涩,眼里盈着泪痕。

    林卓然大感不惑。这叫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怎能如此的让一个女孩子这样贴近自己?刚才是为了救人,这会子可不能再孟浪了。看着惊慌未定的公主。给了个镇定的眼神:“放心,没事儿。”纵马走到马车面前,诗影与甜儿,还有车里的宫女接出来。“哥哥。”“二爷,交给我吧。”他点点头:“诗影,陪着公主。甜儿,有人敢过来放肆,杀了他。”又说:“公主有伤,你们抓紧把伤口处理一下。”说着话,又把一个小瓷瓶递给公主,转身疾驰到前面。

    整个侍卫队与福全等人站在一起,看着对面那一片黑压压步步紧逼地马队。福全眼眉拧成一股绳,凭着眼下这些人,要想安然离去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这样了。

    “卓然、孙珏成,带上公主,趁现在还没交手,赶紧走。本王留下,拖延一下时间。”

    孙珏成忙说:“王爷,还是您和公主快走,卑职带人留下来。”心说,走?走得了吗?

    林卓然微微一笑:“他们来得正好。”

    “正好?这么多人,林二爷倒是豪情万丈啊。人家可是倾巢出动,就连布赫勒汗王父子也出动了。话音刚落,就见对面为之人衣着华贵,骄横傲慢的注视着这里,身边之人极尽辱骂了一阵,又刀指过来:“还不过来受死,本王子劝父汗让你们死的舒服一点儿。”不用说,这就是布赫勒父子了。

    林卓然淡淡一笑:“说谁呐?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给本王捉住他,本王要亲手杀了他。”布赫勒了话。

    “你还算是男子汉吗?有本事自己放马过来,让别人过来捉我,看你这点儿出息。”

    就见布赫勒右侧的年轻人说道:“本王子过去拿你。”

    林卓然含笑注视着那人,像是好久未见的极亲密的好友似的,见他带人冲过来,不避不闪,只是一挥玄木剑,一个照面,就把那人擒到手里,点了**道,放在自己身前。交战双方之人全都吓傻了,福全也是一愣,惊喜地看着,张大了嘴,不知说什么好。

    就见对方飞马纵出数百骑冲过来。

《八十九》京城犄角

    福全震惊,急忙强挣扎着喝开侍卫,挺身策马站在林卓然身边。

    “别过来,你们要干什么?”“回来,都给本王回来。”

    一下子在林卓然身前数米远,站着对方的人马,进不是,退不是。

    林卓然微微一笑:“再往前一步,就给你们的王子收尸吧。”

    对方可乱了套,跟着冲过来的人眼看着近在迟尺,干着急又不敢妄动,杵在那儿愣。那布赫勒急了眼,唔了哇啦说了一阵蒙语,林卓然傲然笑道:“行啊,要不你自己过来试试,我就放了你儿子。”心话说,只有这样,擒贼先擒王,才能有退身之路,不然,又是一场混战,今夜还不知道在哪儿安卧呐?

    “不行,你放了他,本王让你平安离开。”

    “少废话,没的商量。”

    “你?换个条件。”那个布赫勒也不傻,万一也让人家来上这么一招,自己就别混了。

    “你不想过来,就退回去。”

    “你?你要挟本王?来人,给我冲。”

    “好说,我现在就废了他。今儿是吉rì,先给你儿子办丧事吧。”伸手一点那年轻人的**道,微微一笑:“你们父子交代几句身后事。”

    一阵狂嚎迸出来。渐渐地呈嘶鸣。又转为响彻云霄地地狱般地冶炼之声。

    “撤。”恨恨地一声。带着人往后退下去。

    回去地路上。大家都很沮丧。福全一面派人疾驰京城。上报康熙皇帝。一面让孙珏成看紧了那年轻人。也就是这次和亲地主角耶和佳王子。心里暗暗急。也不知道这耶和佳父子地反叛。是否与布尔尼有关。要是他自家地单独行动还好办。要是其他各旗地共同谋乱。朝廷危矣。看着所剩无几地随行人员。心就胆寒。

    此次和亲之人是皇太后地养女和硕公主纳沁格格。她乃是皇家宗室女。因顺治皇帝驾崩。皇太后年轻守寡。膝下悲凉。太后太后怜爱她。特让她从宗室里选一个女孩儿过来养育。打时光。纳沁格格抱过来时才二岁。如今十五岁。将她抚养了这么多年。也是难舍难分。为了大清。无奈做出牺牲。含泪告别皇太后。奉旨和亲。风尘仆仆来到人家地大帐。看到人家安排着即rì大婚。却也没多想别地。带着自己地一众宫女、嬷嬷等人安坐在婚帐内。其中有两个宫女要出去方便。回来途中。迷了方向。不经意走到别地地方。听到了不该听到地话。那就是人家在分配部族将士在宴席途中鸠杀裕亲王福全。还要jiān杀纳沁格格。吓出了一身地冷汗。急忙退回来。好容易回到婚帐内。忙悄悄地禀报格格。

    格格大惊。带着自己地人闯出婚帐。却被人家团团围住。不让走动。两方争执起来。惊动了福全。带人过来探视。格格这才得空说出人家地企图。

    布赫勒知道无法隐瞒。就索xìng撕破脸。当众承认此事。并让手下杀向福全与格格等人。

    福全带着格格与自家亲兵,拼命杀出重围,奋力往回转。\\而对方紧紧咬住不放,边打边退的混战了两rì两夜。就在这山口外。几乎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不是遇上林卓然他们。必死无疑。这也是天意。

    看到福全身受重伤,林卓然与孙珏成商量了一下。安排福全躺进一驾马车,又安排两个宫女侍候。纳沁格格与她唯一幸存地宫女清,正好也受了伤,再加上一个宫女、嬷嬷,栖身在另一驾马车上。诗影带着甜儿、一个宫女、一个嬷嬷还在她原来的马车里。这一行人,饿着肚子连夜疾行,总算在夜半时分,来到一个小镇上。砸开了一家客栈,住进去。天亮不久,草草吃了些饭菜,又急忙起身。孙珏成划拉了几辆马车,又把余下的受伤侍卫安排进去,这才昼行夜宿的往回赶。

    经过这样的变故,去察哈尔是无望了。林卓然在盘算着下面该怎样行事?带着诗影去余下的几个地区巡视林家的买卖,实在难以想象。留下来又怎样的安置?看起来要改变计划,重新安排行程,,可诗影怎么办?

    “哥,你别丢下我,我要跟你在一起。”从车帘里探出诗影那可爱的娇颜。

    林卓然一惊,难道自己不经意间说出来不成?随行在诗影身边就是多事儿,这丫头,忒灵,一下子就能看透你的心思。“小妹,想什么呐?你哥我是那样不负责任地人?放心,没你在哥身边,哥活的都不自在。好好的吃你地零食啊。”

    “卓然哥哥,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另一个车帘也被掀起来,纳沁格格的脸sè比在山口前,那是天壤之别。天真的带点儿娇羞模样,看着林卓然。没有合适的衣饰,只好借了一身宫女的衣裳,诗影送了她几样头饰,除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倒也清丽可人。

    林卓然有些窘,不知道如何对答人家。想了一下,微笑着:“格格,您回到京城,就进了皇宫,那可是天下最好地地方。我们兄妹不过是草芥之人,不一样的。”

    “你?你胡说。你就会欺负我。你对诗影妹妹怎么样,也要对我怎么样。不然我是不依的。二哥,你说是不是?”掉转头,往后探着问福全。

    福全也从车帘里探出头,冲林卓然无奈的笑笑:“卓然,这能多劳啊,纳沁就交给你了。我可得好好歇歇了。”

    一时间,纳沁格格又叫停下,甩开要扶她的宫女,兴冲冲的跳下车驾,跑到诗影车上,轰下车上的嬷嬷,随即和诗影叽里呱啦的说起话来。

    福全叫过林卓然,含笑的看着他:“纳沁这回吓坏了,心里不好过,有些放纵,你就让让她。她倒是挺喜欢诗影姑娘地。她们俩玩儿地多好。”

    林卓然只好应承着。

    快到古北口时。迎面来了朝廷的人。是图海、佟国维、夸岱父子,及王府地家将等所率兵马。一阵寒暄之后,福全向大家介绍了林卓然。

    佟国维点点头,示意随来的太监宣读圣旨。

    本来林卓然并不在意什么圣旨。心说这跟自己没关系,也就待听不听的。忽然听到让诗影随同纳沁一同进宫,心里很不以为然,这与诗影有什么关系,咱们还要去外祖母家,来不来的就把诗影招进宫去,这什么意思啊?就对福全说:“王爷。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地恩典,咱们是感激涕零,只是,这您与公主回去,要有不少事儿安排,就别让诗影去裹乱了。”福全与佟家父子相视无语,这小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是皇上的圣旨啊,岂是你这样推诿的?还不让皇上龙颜大怒?给你一个抗旨的罪名?也罢,这孩子还不懂的怎么处事。得好好的点活点活他。福全低语着:“裹乱不裹乱的,咱们不用cāo心,既然圣旨这样。你就放宽心吧。诗影姑娘进宫,你到本王府上安置,有什么事儿,本王帮你。”

    林卓然看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容易,敢情不是你妹妹进宫。不过,他妹妹不就是皇上地妹妹,好像是一回事儿。乱了,让皇上都给弄乱了。

    佟国维看了看林卓然,想了想:“要不,先请王爷和格格进宫去面圣,世侄和侄女先到我府上住下。如何?”这身为国丈又是国舅的了话,大家自是给面子的。

    进了京城,各自分开。裕亲王福全带着纳沁格格等人前去复命。

    佟国维父子携了林卓然兄妹进入佟府。章夫人接了诗影进内宅的一处院落歇息。林卓然主仆被安置在一处宽敞、优美、临湖的院落里。一路风尘,林卓然让分派在这院子里的仆人。弄来热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着。正好夸岱过来,说是自己父亲去宫里还没回来,算了,不等他了,府里的几个本家兄弟为他压惊,摆了几桌。拉着他去了暖阁。

    一夜无语,次rì卯时,林卓然依着惯例,起身穿好衣服,佩戴好玄木剑与玉箫,走出房里,原来外面却是飘飘雪花世界。这对南方的他,是个难得的眼福。一时兴起,走到院子外面,看那蓝蓝的湖水也是布满了一层厚厚地银白,湖中的亭子宛如童话世界中仙境,杳杳渺渺。伸手拔出玉箫,吹了一曲,又拔出玄木剑,双手交叉着一扬,玉箫与玄木剑把他这一方寸之间,画了一个圆。他在圆中演练着一套功夫,而箫与剑随着他起伏转动,把外面的天地与之割裂开来。而后,他觉出一股气旋吸过来,他知道有人来了,就忙收功散气,恢复如常。

    来地是李智,他走过来,向林卓然一点头,二人进入院子,走到堂屋里,这才说:“二爷,林仲不在店里。问管事的,管事的说,他这两天很少在店里,一直在永定门那儿,跟几个潼关来的买卖人打交道。看行情,像是人家找他,他不愿意又推不开。”

    林卓然心里一急,心说这时候,他别又闹什么玄乎,京城不比江南,没事还要给你整出事儿来,咱别逮不着狐狸弄身臊。就说:“盯着他点儿,有什么赶紧送个信儿来。”

    “是,二爷。这府里的老爷昨晚上一直没回来。”

    “这是人家的事儿,咱们别管。告诉里边一声,我去看看诗影。”

    诗影地院子,极为jīng致小巧,两株梅树陡然开出了艳艳的红梅花与白梅花,在这冰雪天地间,别有情趣。诗影身披白狐狸皮衣站在游廊里,看的呆,而这时,有丫环禀报:“宫里来人了。”

    甜儿闻听从房里走出来,不满的小声嘀咕:“真真的让不让人喘口气儿?刚回来又盯上了。姑娘,咱们回了人家吧。”

    诗影莞尔一笑,摇摇头,真要能回绝了,还有这回事儿吗?转眸回望,却是伴了一路西行,而又不得不回来的四位宫女与两位嬷嬷,还有四个太监。再就是陪同过来的章夫人及府中众丫环、媳妇、婆子。颇感意外,想了想,总是有些个不明确的意味,莫非还真把自己当成紫禁城的什么主子了?这些rì子,总是没有机会与哥哥好好谈谈,来不来地身边总是一大堆人。看着章夫人走近了,忙迎上去:“诗影见过婶婶。”

    章夫人看了看她,心怀歉疚地:“孩子,总是你与皇家有缘,这不,太皇太后派人过来照看你,你要记着皇家的恩典。”

    诗影点点头,含笑对那些人轻叹了一口气。

    一位宫女笑道:“姑娘,太皇太后念着姑娘,又赏赐了不少东西呐。”

    “劳烦各位姐姐了。”

    这雪下了两rì,总算是在黄昏之际停下来。路上行人稀少,许多店家也早早关门上栓歇息。还得说大地饭庄,依然是车水马龙,笑语喧哗。夜深了,从饭庄里走出林仲。而身边跟着两个衣着华丽的主儿,看那身板,倒是文雅之人。三个人一出来,就迎上来一驾马车。不由分说的,林仲随着他们坐上马车,往东而去。

    从店里走出来两位衣着华丽,看似眼熟之人,刚站定,就见一驾马车迎过来,车夫逢迎着:“这位爷,上车不?”

    “主子,咱们?”点头不语,径自上了车,随行之人也跟着上去。这车朝着刚才那车的同一个方向而去。

    从暗角里闪出几条黑影,朝着同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几个纵跳,没了影子。

    这时候,远远的走过来两个人,进了饭庄,没几何,又匆匆出来,辨了辨方向,直直的拔起,身形一动,宛如流星一般划破沉寂,消失在黑夜里。

    黑黑的天穹没有一丝光亮,弄的整个大地也墨墨唧唧的。广渠门附近的一个小胡同里口,一驾车子停下来。车上的人,给了车夫银两,再一看,没了踪迹。

    又有一驾车子停下来,也是给了车夫银两,略一停顿,就见那几条黑影齐齐的鞠身一礼:“主子。不可涉险。”

    “走。”那人哼了一声,身子一闪朝前走进去,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

    远远的传来打更人的动静:“梆,梆,梆,小心火烛。梆,梆,梆。”

    一个破旧的院落里,挂着两盏灯笼,恍恍惚惚带着几许诡异。正中摆着一个香案,案上摆着瓜果、水酒、糕饼、香炉等物,正对着一个无名的石碑。几个身穿深蓝袍子的男人眼含热泪,喃喃的说着什么。

    “大帅,咱们看你来了。”

    “站在大帅面前,你们说句真话,如今这情形,该怎样打算?”

    “心凉了,随他们去。两不想帮。”

    “你?别忘了,咱们是汉人。”

    “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往事不堪回,祭过大帅,各自别过。”

    “什么人?走。”

《九十》别过宫柳

    一处开阔的乱石岗上,站着那几个人。\\ 神sè凝重的环顾四周。“什么人?把咱们兄弟引过来,又不露头,敢情是缩头乌龟不成?”

    三个人走过来,为之人身材伟岸,手持一把青龙剑,左右二人则是身背大砍刀,一脸的真诚走过来。

    “打扰各位思念故主了。咱们也是大明的子民,为何要为清狗抬轿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各位,如今这天下,南有吴军横扫三军如破竹,北有朱三太子,玄烨,他完了。各位何不拜倒咱们朱三太子门下,事成之后,少不了分王封侯。”

    “我等淡泊名利,还请见谅。”

    “既如此,就别怪咱们不提点各位了。”

    “不好了,又有人过来了。”

    那三个人迅速隐蔽起来。

    可不是,走来了竟是那两个衣着华丽之人,看到站在原地的那几个人,微微一愣。

    “各位好兴致,这是等朱三太子不成?可惜啊,来人。”

    立时。从飞纵而来了几条人影。把他们团团围住。那几个人也不分说。与之交起手来。而早先隐蔽地三人现身出来。为之人一挥手。一下子出现了数百个人影逼过来。

    “他们是清狗。别放过他们。”

    里面地人往外突。外面地人往里打。喊杀声响成一片。

    又有两条人影飞入战团。就见一人手中握着一柄奇异地剑。指哪儿打哪儿。一个旋身。扫出一块空地。随他而来地人。毫不客气地挥舞大刀。尽打敢于冒进之人。再看一大片人倒在地上呻吟不已。而手握奇异之剑地人。护着一干人走出来。一把拎起其中一人跃入空中。留下一句:“杨起隆虚张声势。吴三桂终归败落。各位好自为之。”飘走了。

    “主子。这些人?”

    “抓。送到应天府。严加审问。那人是谁?”

    雪后寒,这几rì京城里不是一般的冷。阳光下的皑皑白雪。十分养眼。林卓然今儿个没了外出的兴致,自己在房里无聊地写了一幅字画,又觉着没劲儿。撕了,扔进字纸篓里。心里仿佛有什么事儿在狠狠地揪着。只好,放下笔,合上砚台。拿起玉箫,轻轻的吹着。

    “二哥,你找我?”走进来诗影姑娘,身后跟着甜儿,手里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糕饼。

    林卓然嘎然停下,微嗔着:“小妹。好不好的,打扰人家吹箫,没道理。”

    诗影从他手里夺下玉箫,娇嗔道:“从箫声里就听出哥哥的心里有事儿,一直安抚不下来,别提什么道理不道理的,如实交待吧。”

    林卓然好笑的回敬她:“如此聪慧的小妹,自己猜猜看?”

    “可是为了外祖母?”

    “想也没用,窝在这里。异乡之客。”林卓然缓缓吐出。而后,转身倒给诗影一杯茶水。注视着她,心里想着这几rì的种种是由,长叹一声。

    诗影看着自己兄长,啜了一口茶水,放下,看了看外面。 书不出声。从身上取出一块帕子,沾了沾唇边,玩在手里。使劲儿地绞着。

    “过两rì咱们就离开这儿。去漠北转转如何?”

    “可是要带着林仲同去?”

    “那是自然。 ”

    “影儿明白了,二哥与他自去吧。留下李智和甜儿陪我。”

    “一起走。小妹。”

    “不,影儿留下。二哥不用难为自己,临来时,爹爹与娘跟我说了许多,说实话,不太懂。可影儿明白,太皇太后与皇上待小妹有些个不同,在这儿不比在家,二哥带着我,羁绊太多,留下来,让大家放心。”

    “不用,咱林家不用靠献女儿邀宠,二哥不让。”

    诗影狡黠的一笑,那灵动流转的眼神更让人心仪不已。“影儿还小,在哪儿也没有比在京城更周全地地方。想走,外祖母家可是个机会,再往后,也不是没有机会。”

    听得林卓然要走,佟国维一愣,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这天寒地冻的,去漠北为的是哪般?再听到人家郑重的将诗影托付给自家,心里一动,有了计较,暗自打着主意,忙含笑应着:“世侄放心,侄女不会有差错的。就与章夫人为伴如何?”

    林卓然在他的安排下,见到了章夫人。并把诗影托付给她。她犹豫了一下,打自己身边的丫环到院子里看着点儿。就低低的跟他说:“二侄子,这府上的人,都不是简单地主儿,宫里又有个佟妃娘娘,诗影的事儿,难保不被人家算计着。”

    “婶婶知道,咱们也有数。小妹她还不到九岁,想是也没什么大的干系,一是还要去外祖母那里探视,二嘛,不是还要到十三岁的。”微微一笑,又说:“求婶婶帮着看顾着。”

    章夫人心中了然,也一笑:“二侄子放心,我明白了。”

    忙辞了章夫人,又去罗拜那里辞别,与阿纳也攀谈了一阵,又去索府别了扎拉图,再一次看过了钮钴禄家的小哥俩。

    这一夜,佟府的房内烛光一直点到天亮才熄了,夸岱走到林卓然的院门口,迟疑着踱来踱去,终是转回自己院里安歇。

    林卓然这阵子忙得很,一面安排林仲向李智移交所辖下的事宜,一面提出一些银两以备不时所需,又给诗影留下些银票及一些碎银子,又耳提面命的嘱咐了一番甜儿。又接过来佟国维给他地各种关牒,及几处佟家的眼线,这才在一个还算是好天气的rì子里,拉缰上马,离了佟府。带着林仲、赵福顺顺着山西方向走下去。出了青龙桥、居庸关,在一个小镇前停下来。刚要进镇子寻找客栈,就见一个活计模样的人匆匆走过来。

    “这位爷,您是林二爷吧?”

    林卓然一愣。心说我倒是出了名啊,连这儿也知道了?就没吭声。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未必是好事儿。

    赵福顺迎过去:“有劳了,敢问这镇子上地客栈在哪儿?”

    “巧了,林二爷的客栈早就订好了,您几位请跟小人来。”

    林卓然一愣,满脸狐疑,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店小二模样的人,看上去还算实诚。不像是个油嘴滑舌地人,就不再言语,心说。跟你过去看个究竟,什么人抢先预定好了客栈?

    一条不算大地镇子,从东头儿一眼望到西头儿,也别说,才走了几步,就见一个挂着“禄财客栈”地幌子招摇着迎风招展。那店小二紧走两步,打起厚厚的棉帘子;“这位公子爷,二位大爷,里边请!”

    迎面是厅堂。寥寥无几地几个客人在就餐,从衣着上看,大都是附近的客人,也难怪,这兵荒马乱的,谁愿意出门受罪?弄不好死在外面连尸都没人安葬。透过厅堂,里面倒是一座小二层楼。三个人随着店小二走上去,坐北朝南的上房门前站下,“啪”的一声。紧挨着地门开了,打里面走出一个姑娘来。林卓然猛然一愣:“格

    “哥,你才来,小妹还当你迷了路。伙计,把饭菜送到这屋里来。哥,你看,这间还让你满意吧?”身着玫瑰sè绣花袄,外面还罩着一件浅黄sè的比甲,下面是石青sè的棉缎裙。一头乌梳着简单雅致地辫。青丝间缀着一支玲花翡翠簪。眉宇间透着秀美清雅。温婉可人,让人怜爱的皇太后养女纳沁格格。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孩儿。不用问,一眼认出,就是那个死里逃生的宫女清。

    伙计谄媚的:“的啦,您二位先歇着,一会儿有人送过洗浴的水来,这大老远的,先解解乏,再给您上菜饭。”一溜烟儿的跑下去。

    林仲与赵福顺也给安排在拐弯处地房间里,与他们遥相互为犄角,这倒是用了些心机。

    “你?怎么?”林卓然想着问问人家,还没开口,送水过来的伙计来了,只好讪讪笑着。

    “哥,你先洗洗的,一会儿咱们再说的。”纳沁说完了还一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里。

    林卓然只好先进去洗浴,毕竟寒冬季节,早早洗浴已毕,换上舒适衣物,感觉血脉流通,舒服酣畅,这才坐下来。

    有人叩门,是送饭菜的店伙计,样式不多,倒是干净实惠。一盘卤牛肉、一盘香酥鸡、一盘小烧肉、一盘花生米、一盘土豆胡萝卜丝、一盘猪肉炒豆角丝,一壶竹叶青酒,一盘黄米素糕,两碗刀削面,一小盆酸菜粉条白肉汤。

    林卓然刚拿起筷子要下箸,猛然想起纳沁格格,又放下筷子,走出来站在隔壁门前,轻叩着,心里有点儿不自然,又不得不这样。

    门开了,是纳沁格格自己,莞尔一笑:“哥,你找我?”

    林卓然也一笑:“吃了没有?”

    纳沁调皮的:“没呐,就等着哥哥叫。走,我早就饿了。”二话不说,径直走进林卓然的房间里,坐下,拿起筷子。

    林卓然好笑的坐在另一面,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鸡腿儿放到纳沁碗里。

    “怎么出来了?伤都好啦?”

    “嗯,在宫里闷,就想出来玩儿啦。正巧碰上你。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天意?鬼才相信你。林卓然心里暗自笑,这位格格怕是有什么事儿吧?想问又不好问,也怕让人家缠上,毕竟这次走这条路线,为地是帮林仲避开那帮人的纠缠。

    林仲,本名是锺林,其祖父是明朝年间袁崇焕的部将,因袁崇焕冤死,自己气不忿,递了辞呈,又被人诬陷,被杀。其妻得到好心人的帮助,连夜带着笨重的身孕逃走,在江南某地遇上林卓然的祖父,遇救。这才带到林家栖身,直至如今。随着锺林长大**,林家有意让他渐渐的自己展,就特意让林卓然带着他出来安排,没想到又遇上有心人的打扰,不想再深入其中,这才与他匆匆离了京城。

    是夜,周围忽然传来狗叫声,林卓然已醒,起身披衣,注视着外面的动静。有大队人过来地动静,传来叩门声。店小二开门,被拘问:“有没有一个小姐带着个丫环单独入住?”

    “大人,没有。这年头哪有什么小姐敢自己带着丫环出来?”

    关门上闩,那些人又朝着另一方向追下去。

    次rì,林卓然起身,洗漱完了,匆匆来了林仲与赵福顺。

    “二爷,咱们趁着天刚亮,行人少,赶紧走。”

    “二爷,今儿咱们多赶些路,能早点儿到了大同,要是晚了,遇上大雪就窝在这儿啦。”

    林卓然心里当然明白利害关联,可就是心里总觉着缺点儿什么,回转身子看定纳沁格格住处,心里有一丝惆怅。

    就见那扇门开了,纳沁格格衣着齐整地走出来,后面跟着清。俏笑以盼的:“哥,我没误事儿吧?”

    林卓然笑笑:“快着点儿,趁着天早,赶紧赶路。先下去扒拉点儿饭菜。”

    赵福顺看看林仲,耐人寻味地一笑,赶忙下楼去厅堂安排。撇下林仲呆呆的看着纳沁格格,无语至极,只好跟着纳沁、清、林卓然身后走出去。

    天冷风大,林卓然雇了两驾马车,一个是纳沁格格与清坐着,一驾是自己与林仲、赵福顺坐着。风打在帘子上,沙沙作响。路上行人稀少,有的也是匆匆一溜小跑的。就待太阳西沉之际,又到了一个小镇子。好歹找了一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他仍旧是与格格比邻,林仲与赵福顺也还是小楼的犄角处相对。正在与纳沁坐在房间里就餐时,外面传来急促的打门声。

    听的店小二连连应酬着开了门,一阵狂风卷进来,带着一股子邪xìng。一个较为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儿带着个丫环住进来?”

    这时候,林仲疾步走进来:“二爷,是扎拉图带着京城侍卫队来了。”

    林卓然猛地看定纳沁,纳沁浑身一震,泪水盈出,低下头。

    “怎么回事儿?你别哭,说话呀?”

    清向前一步,盈盈跪下,眼含珠泪,哽咽着:“林二爷,奴婢求你啦,救救格格吧。”

    原来察哈尔的布尔尼派人过来交涉说,已经严厉痛责过布赫勒父子不识好歹,这一次他要亲自到京城迎接纳沁格格重返家园,并在京城成婚。这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朝廷闹翻了天,一部人不忍格格再去受惊吓,也觉着对方的目的有待进一步研讨。而另一部分人却觉着这是一个大好时机,不能放过,不管怎么说,满蒙联盟不容损害。

    太后在得知这一消息后,深恐纳沁再次受到伤害,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好不容易才好了伤痛,又要前去与魔鬼共舞,怎能让她放心?悄悄知会了纳沁。

    纳沁闻之心下方寸大乱,痛哭了一阵,才想起要为自己做打算,绝不再受人家的摆布,受狼的侮辱。这样,悄悄的离了宫内,也不知是不是太后的安排,竟然没人察觉,还不知道何人送来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林卓然次rì离京。

    纳沁半是羞怯,半是绝望的:“哥,带我走吧。”

    林卓然凛然一把搂住纳沁在怀,双眼怒视着门外站定的扎拉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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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珠仙子重回红楼境介绍:
【起点女生网一组B班签约作品】红楼梦中的林黛玉(绛珠仙子),以泪偿还神瑛侍者后,不肯进太虚境幻宫入册,投胎于21世纪为林绛珠,以己之力妄图重塑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凄惨结局,向贾府讨回公道。
此时,曹先生也为红楼梦的后续起了执笔之意。警幻仙子把林绛珠带回,三人合谋。绛珠仙子重回前世,以她那“心比比干多一窍”的聪慧钟灵、天纵之才,投身于雍末乾初的历史演绎中。
在贾、王、史、薛四家兴衰起伏与皇室之间的尔虞我诈、道貌岸然、暴戾虚伪、荒诞滴血的竞技场上,在贵族勋爵与朝廷大臣、民间商贾间的相互倾轧利用,江湖帮派与皇室之间爱恨情仇,在满、汗、蒙、回讫间的种种矛盾中,诠释着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历史长剧。
而黛玉与乾隆、宝玉之间的爱情、亲情、友情间的误会、碰撞、理解,是否可以一洗昔日的悲惨境遇?愿天下人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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