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情意难酬
紫鹃闻听,忙迎出去。
颜芳不以为然的守在黛玉身边,为她掖了掖被子,低语着:“闭眼。”
黛玉倒是听话,闭上双眸,像似昏昏浊浊的睡着。
听的那宝钗进来,又被紫鹃让到床边的绣墩上就座。又有人端来茶水、水果、糕点等物。
宝钗问着:“昨天还好好的,今儿就病了?妹妹这身子骨儿,倒是要好好的调养才是。”
月眉笑着走进来,看了看,一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会这样?让宝姑娘挂心了。”
宝钗皱着眉,想了一下,又说:“既如此,我们也就推迟些rì子吧。”
紫鹃不悦的:“林姑娘可没有要耽搁宝姑娘的意思,宝姑娘尽可自去那府里,我们姑娘总不过是多一个不少,少一个不多。可不敢耽误宝姑娘的事儿。”
宝钗笑笑:“又没什么大事儿,无非是那府里听得妹妹与太后有缘,常得太后的怜惜,也想向妹妹打听一下太后的喜爱,待太后华诞之时,献些物有所值的物件。”
紫鹃微微一笑:“这事儿问咱们娘娘不是更便当?”
宝钗也是微微一笑:“娘娘好似也没有妹妹得宠。算了,不打扰妹妹好睡,我改rì再来。”说完,朝着莺儿一点头。
莺儿呈上来些许东西。打开一一展示。却是燕窝、冰片等。
宝钗:“一点心意。妹妹要是吃着好。我再让人送过来。也不用知会府里地人。免地多话。”说完了。起身就走。
紫鹃忙送出去。
宝玉回来了。这可让贾母高兴坏了。忙不迭地叫道自己身边。拉着他地手。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地。
王夫人也是一样。又不好抢在贾母前头。总不能跟老人家相抢吧?只好坐在一旁满脸带笑地看着。端详着自己儿子。
贾政坐在一旁好笑地:“总是儿子守着地。还能让他受了委屈不成?母亲看看。毫无损地交到您身边吧。”
贾母也笑了:“倒是黑了些。”
这时候,闻讯来了贾赦、邢夫人、贾珍、尤氏、凤姐、贾琏、薛姨妈等人,再就是大观园里的众姐妹们。
宝玉趁人不备,冲着黛玉一笑,又赶忙朝着王夫人那儿点头回应着问询。
贾母高兴起来,让人在花厅里开席摆宴。贾赦、贾政他们男人一众在外,女眷们在里间倒也热闹了一阵子。
及至晚间,宝玉刚要与黛玉交谈,又有王夫人叫着他过去。无奈,只好转身去母亲那儿报备。黛玉也是一笑,朝着贾母又逗了一阵子闲话,这才离去。
次rì辰时,宝玉就来到潇湘馆门前。
黛玉忙迎出去:“赶了那么久的路,也不说好好歇息歇息的,又忙忙的过来做什么?”
宝玉只是笑,也不说什么,让跟来的晴雯把带来的土仪呈上来。
黛玉忙道了谢。 书
紫鹃端来茶水,拉了晴雯去看自己的针线活。
宝玉这才坐下,郑重的从衣服袖里取出信笺递给黛玉。
黛玉一愣,接过来一看,是两封信,一封是自己的,一封却是达宓儿的。她并不急于看信,信任的看着宝玉:“你见到她了。”
宝玉担心的:“她像是挺危险的。”
黛玉:“看你的样子,像是很累。”
“人人都似忙碌,偏我逍遥自在。”
“舅母很担心你的。”
“妹妹不担心我?”
“你与舅舅在一起,我担心什么?”
“又有人算计你?”
“惯了,也没有什么新鲜的。白让我小心半rì。”
“宝姐姐送的燕窝吃完了吧?我已经跟老太太说了,今后从咱们府里拿。”
“不用啦,宫里给的还在呐。热了,我也不想吃的。”
“妹妹,府里的事儿,我也是知道的。难不成妹妹就连我也看不起?吃一点子燕窝也怕污了妹妹不成?再说••••••。”无法再说下去,宝玉是知道人家林家的财产如今在贾府里由贾母掌着,黛玉在这儿并没有白吃白喝贾家的,底下人嚼舌头的话无非是不了解真相,也是府里的长辈打肿脸称胖子,仰薛压林的戏法,无非是为自己娘家人张势。自己这次跟着父亲外出,懂得了不少道理,无奈是自己的母亲,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忍着。
黛玉自是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只是他那恨不得园子里的姐妹都归了他想法,实在是荒唐。同时,更明白他的懦弱,怕是临了还得乖乖的听王夫人的安排。自己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就根本用不着去理睬他,免的将来陷得太深了,不能自拔。这次提点他去外面看看,无非是让他的眼光放远一点儿,开阔他的视野,不要总盯着大观园这么一丁点儿地方。
“谢谢二哥哥关照。”
“别断了顿,有个三四年的,就养好了。”宝玉嘱咐一番,又转到别的姐妹那里。
看到他走了,黛玉这才打开妙玉的信。许是让别人带的,也不敢多写什么,简单的说想办的事儿,没办成。也许一切还在原点。杂毛犬总踪着她,还得料理一下。
月眉送来熬好的燕窝粥:“姑娘,吃点吧。”
“达宓儿的信。”
“姑娘放心,月眉明白。”
这次宝玉跟随贾政外面这样的走一遭,无疑是在贾母的心里更增加了筹码,在贾政心里也是一样,归来后,也很少对他板着面孔呵斥,也不一个劲儿的让他死背诗,反倒让他好好疏理一下此次出去的经历,汲取一些经验教训。
这下子让王夫人喜出望外,在人前人后的,更加得意,不时的四处炫耀。除了让袭人好好给儿子调养一番,更是把各样补品可劲儿的往怡红院送。
一旁的赵姨娘恨的直咬牙跟儿,晚上,对着贾政一个劲儿的絮叨,让贾政带着贾环出去也历练一番。
出去历练也得找机会才行,刚回来还没在工部坐热乎,又走?不被别人笑话自己有毛病才怪?弄的贾政哭笑不得,只好躲出去。
这rì,雪雁正好想给黛玉绣个花样新颖的云肩,好衬着黛玉身上那件豆青sè的衣裙。就找出了所有的丝线,偏没有自己想用的,就想到外面去买一些回来。
紫鹃笑道:“让府里的人去外面采几样回来,还用得着咱们去买?”
黛玉忙说:“算了,又让人说着咱们多事儿,不拘什么绣上点儿就行。”
月眉笑了:“这有什么?我回宫的时候,绕到绣院那儿找一些过来。”
雪雁:“绣院?金银箔线有没有?”
月眉:“怎么没有?你当是普通的绣坊?这可是供奉宫中的绣院。”
雪雁笑了:“这可是个好地方,什么时候我也去看看?”
月眉也笑了:“光你自己难了,要是跟着姑娘还行。”
雪雁对黛玉娇嗔道:“姑娘,听见没有?雪雁得沾光才行。”
紫鹃瞪了雪雁一眼:“你就知道攒弄着姑娘往外走,看老太太、太太又有话说。”
月眉冷冷的说:“姑娘又不是贾府的人,她们少拿这个说事儿。”
紫鹃也不悦的:“都省省吧,还不让姑娘省点心?周围那些个下做小人还少了?何苦往人家眼前递嚼果?让人家拿个错儿,姑娘还怎么在这府里待?”
雪雁也冷冷的:“赔小心陪到这会儿了,也没见人家说个好?”
黛玉:“好了。紫鹃姐姐,别理她们。”瞪了雪雁一眼。
雪雁只好闭上嘴,自己走出去。
月眉一见,看了紫鹃一眼,也追出去。
紫鹃看着黛玉,心里一疼,自己也知道,雪雁她们说的没错,可是为了林姑娘的将来打算,一定要姑娘咬牙挺住。反正咱们年纪小,不怕等。不过,近来,林姑娘的一些做法到让自己有些疑虑。把一些珍贵的物件,一样样的拿出去,说是放到紫竹阁去。这是怎么回事儿?莫非又要到那里住着?这边儿怎么办?明明人家明里暗里的挤兑咱们,咱们要是一走,这不是给人家腾地方吗?这可怎么办?
黛玉倒是听了紫鹃的话,也没再提出去的事儿,也没让雪雁绣甚么费事儿的披肩。平素依然是按部就班的去老太太那儿请安,去王夫人那儿请安。只是没人的时候,对着那笼子里的鹦鹉呆,自言自语的说着话,待到紫鹃走过去,又不言语。
紫鹃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是,跟那位比,咱们是小,可转过年来,就是十三岁了,再除了服,也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倒是贾母老太太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可不行啊,早就风传北王府的王爷要娶林姑娘过去,又有什么王府的世子爷。万一有个什么?林姑娘怎么办?雪雁还是小点儿,这样的大事儿她不cāo心,整天就惦记着什么没影的事儿。
这天,赵姨娘去看探chūn,顺道过来探望黛玉。又说起贾环的事儿,眼圈也红了。
没奈何,黛玉只好安慰着她:“环兄弟还小,舅舅也是很看中的,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愁的。倒是姨娘,还是多多鼓励着他些,小孩子总爱听个好话,别让他自己看轻了自己才是。”
及见人家要走,又让紫鹃拿了两块做衣裳的宫缎,几样徽墨、南纸、笔砚等。
见赵姨娘走了,雪雁摇着头笑笑,chūn纤端进来黛玉的份例饭菜。
紫鹃与雪雁服侍着黛玉,胡乱的吃了几口,就撤下去。
午后,黛玉躺下。
雪雁给王嬷嬷叫过去交代什么事儿。
月眉这天去宫里有事。
紫鹃坐在外面院子里做针线活,远远的看见宝玉走过来,她心里有了主意。先是让宝玉在外面坐着,以免打扰了黛玉睡眠。及至宝玉拉着她的胳膊看她的衣裳,又说了些男女大了之间要设防的话。
也不怪紫鹃这样说话,那宝玉就这个毛病忒赖了,动不动的就要看人家女孩儿衣裳,要不就要吃人家的胭脂,好似这里的女孩儿都是他的女人,任他享用。
紫鹃看他呆,又笑着说:“别提什么吃燕窝的话,在这儿吃惯了,明年家去,哪有这闲钱吃这个?”
宝玉愣愣的:“谁?往哪个家去?”
紫鹃笑了:“你妹妹啊,林姑娘回苏州家去。”
宝玉一下子懵了,呆呆的两眼直。
雪雁这时候从王嬷嬷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碗燕窝粥。
紫鹃看了,也就不再理睬宝玉,和她一同进去看视黛玉。见她醒了,又端漱口水,又喂吃燕窝粥。
麝月与秋纹过来,见宝玉自坐在外面,就扶了他回去。
这下子就闹腾的整个荣国府都吓坏了,袭人过来兴师问罪。
黛玉听说后,心里一震,知道及早抽身离去又不可能。还要压下心中的冤屈,命紫鹃前去结亊。
不提紫鹃在怡红院的辛劳,也不提宝玉的借题挥。毫不犹豫的打走,贾母派来的琥珀:“让姥姥担心受累,已是黛玉的不孝,怎能再让姐姐过来?如今那里正是用人之际,请姐姐回去吧。”又赐了银两给她,让其回转贾母处。
黛玉看着眼前的雪雁、王嬷嬷、月眉、颜芳,流下了心酸的泪。
这一夜,她让月眉取出了乾隆送来的那副琴,看了又看,用纤纤手指拨动了几下,又止住,再让拿开。终是自己拿出祖父的手记,一页页的看着,看着,直到启明星升起。
“什么?紫鹃这个丫头,她想干什么?分明是致玉儿于尴尬的境地。”
“如今,那个宝玉吵闹不清,府里的人四下传着这件事儿,姑娘走也不是,留也难堪。”
“他们是看准了玉儿的良善,把她当作了任人**的玩物。不行。”
“月眉斗胆请旨意。”
这天,宫里传来了旨意。贾母等人急忙跪下接旨。
《四十七》母女矫情
宫里的一位老太妃薨了,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得筳宴音乐。
好在宝玉也好了,紫鹃又回归黛玉这里侍候。她倒是浑然不知似的,一心想等着贾母做决定,喜滋滋的跟黛玉说着自己的想法。让黛玉又是好笑,又是伤心。心说,要是一切都由着你安排,这府的人还能有那些个肮脏龌龊之事?紫鹃啊,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那怡红院里,也到热闹,湘云每rì里在宝玉面前说着他昏迷之际胡说胡语的事儿,这下子成了人前人后的笑料。
薛姨妈心里倒是心惊肉跳,她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年年的大了,而贾家反倒弄出了这样的事儿,这让她心生jǐng觉。想想自己这一家子,老天拔地的赶来京城投奔王、贾两家,期望能在这里混出个名堂来,也分这两家一杯羹。谁成想自己的兄长王子腾比泥鳅还滑,这几年不是在外面可劲儿的转悠,就是蜻蜓点水的回来几天,不是宴请各位王公大臣们,就是面圣。轮到自己见面,也就是那么一半天的事儿,当着嫂子的面,又不能说人家只做表面文章,骨子里耍自己这个小姑子。再着回请人家,又有贾家的各位在场,而薛蟠又嘴上没有正经功夫,也难尽人意。只好把一切希望都投在姐姐这儿,而姐姐只关心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根本就没把薛家兴起的正经大事儿,放在眼里。想想就寒心。
为了自家,也下狠心投入了些资本,让侄子薛蝌携侄女宝琴过来,呼应声势。又为薛蝌定了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烟,求的贾赦夫妇的默许。迂回的攻贾母老太太这个难缠的人物。可恨老太太至今不吐口,王夫人只说拖,拖着林姑娘嫁了别人,一切也就水到渠成。嫁的人家,也早就选好了,北王府不错,理亲王府也不错。那两府也舍的下功夫,一年里没少往这贾府少送东西。看样子都想用自家的财势供养着这个林姑娘。只有一样,林姑娘还在服丧中,又不能硬逼着立马就嫁人。都在等。
可眼下,偏生出这样的事儿,万一要是姐姐心软了,为了宝玉的心头之好,娶了林丫头做宝二nǎinǎi,可就把咱们薛家坑了。眼看着宝钗那yù哭无泪的样子,真是心疼啊。要是现在掉转头嫁别人?可嫁谁呐?借着贾家、王家的势力,又有姐姐对宝钗的喜爱,这才有了希望,除开这儿,同样的人家,任谁也不会要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儿做正妻。胡乱的嫁个平常人家岂不是害了宝钗?看宝琴定的梅翰林家,一提起薛家就皱眉,要不是看在贾家是皇亲,王家是一品大员的份上,早就毁了这门亲事。 再看那史家的孤女湘云,听说也有了婆家,是祥武将军家的儿子卫若兰。家道中落,求人不如求己,为了这个家,为了女儿,要好好计议一下。
潇湘馆里,这回可热闹之极,远远地就听见湘云那大说大笑的声音,几个从潇湘馆路过的丫环、媳妇们都笑了,哪儿有她,哪儿就热闹,这一次,指不定又蘑菇林姑娘什么呐。
却说湘云今rì心血来cháo,想去看望曾经指点过自己武功的达宓儿。可也别说,她自己也知道,凭自家的身份,没有那个分量,堂堂皇家林苑,是说去就能去的地方?想了想,还是得求黛玉。 书
“林姐姐,怎么说达宓儿也是我的师傅,这么久了,也该去看看人家才是,要不,人家还当咱们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呐。”
黛玉心里还不容易才平复下来,湘云又来找事儿,心里极为不悦,又不好说什么。再说了,这阵子让昊府之事闹的,皇上早就下了禁令,禁止达宓儿与外界交往。自己都见不着她,更别提帮着湘云去见她。妙玉的信,也是让月眉送进去的。眼下不知道达宓儿是不是在经什么三堂会审的?就轻轻的说:“妹妹,你是想让达宓儿回这儿?”
湘云一笑:“咱们去找她也行啊。”
黛玉:“那得太后下旨。”
湘云:“好姐姐。去求求太后下旨好不好?”
黛玉好笑地:“我得进宫才能求太后呀。”
湘云笑了笑:“姐姐不是有月眉姐姐和颜芳姐姐在?好好地求求她们不就结了?”
颜芳白了湘云一眼:“我们也是按照太后地旨意行事。不能随意地去见太后。还请史大姑娘体谅。”
湘云又一笑:“那月眉姐姐。”
月眉一笑:“我也是。”
湘云愣了愣:“那前些天,你们不是总回去的。”
黛玉心下一愣,这丫头一向是没心没肺的,今儿这是怎么啦?这事儿一向隐秘,竟然也走漏了风声,倒要好好的回想一下,补补漏洞才是,别让那起子人钻了空子。
颜芳心里也是一震,心里暗暗吃惊,可脸上倒是平静如常:“史大姑娘,我们回去是太后的吩咐,在这儿照料林姑娘,也是太后的吩咐,你要是有什么疑问,还是问太后的好。”
史湘云一下子噎住,怎么问?到哪儿找太后去?这番话可是宝姐姐和薛姨妈说的,这会子她们躲到哪儿去了?把个我推到前头,损不损呀?眼下怎么收场?还是老招数,一把搂住黛玉,摇晃着:“林姐姐,求你啦,姐姐是最有办法的人。”
黛玉微微一笑:“别急,等我明年除了服,太后宣我觐见的时候,我一定帮你说说。”
一下子支到明年去,月眉和颜芳都笑了。
雪雁和紫鹃也捧腹大笑。
湘云瞪了她们一眼,眼朝着外面,独自生气。
黛玉心有不忍,好言劝着她:“妹妹还不如跟二舅母说说,让贵妃娘娘去求太后来的便当。”
湘云一想也是,就低声说:“这会儿人家都在忙着,谁有功夫理睬这些个?”
黛玉:“那咱们再等等,又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你也学起了宝玉的无事忙?来,咱们去三妹妹那儿搅她去。”
贾母与邢、王二夫人连rì进宫,忙的疲惫不堪,倒也忘不了黛玉,怕底下人一时疏忽,自己的外孙女不受用,就又托了薛姨妈照顾她,这下子让这母女俩有了兴致。
这天,黛玉正做着给诚亲王福晋乌雅氏儿子的小衣裳、小配饰,准备着孩子百天的时候,送过去。满满的可摆了些绫罗绸缎、针头线脑的,绣花的架子也杵在当地,上面赫然是吉祥如意的绣画。
紫鹃、月眉与雪雁也在一旁帮着出主意。忽听外面来报:“姨太太和宝大姑娘来了。”
黛玉一面说:“快请!”一面让人收拾起来。
薛姨妈与宝钗含笑走进来。
黛玉忙下了床,相让着:“姨妈请坐,宝姐姐坐。”
宝钗:“妹妹忙什么呐?”
黛玉一笑:“没什么,这不是诚亲王福晋相邀我,孩子百rì时去赴宴。好歹做点儿什么送过去,也是一片心意。”
宝钗闻听忙笑道:“妹妹真是有面子,福晋对妹妹可是真好。”
黛玉淡淡一笑:“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做人以诚相待,别人自是同样的。”
宝钗不知是想到什么,脸上一红,又笑了:“是啊,这些年来,妹妹也是不容易的,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身边也没有个帮扶的,苦了妹妹啦。”
黛玉心里一愣,这又是唱哪出呀?母女二人同台上阵,绝非无的放矢,小心了。又是淡淡一笑:“好在有姥姥照看着,二位舅母相待着,又有太后疼着,诚亲王福晋帮着,黛玉倒也过的不错。”看看外面“怎么不见云丫头?”
薛姨妈笑了:“她在跟香菱玩斗牌。”
黛玉一笑:“没她可不热闹。”朝着紫鹃使了个眼sè。
紫鹃笑道:“我去看看,chūn纤也拿大了,茶水也不端过来。”走出去。
就见雪雁端着茶盘走进来,将上面的几盅茶一一呈给薛姨妈、宝钗、黛玉。随后,又端来一盘水果和一盘各式糕点。
黛玉相让着薛家母女。
薛姨妈长叹一声,泣声道:“好个孩子,实在让人心疼啊。这样的品貌,这样的行事,这样的造化,怎么偏偏就早早的没了爹娘啊?真是老天不公啊。”
宝钗也嘘嘘着:“冷雨敲窗被未温,难怪我这妹妹伤心,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妈妈,你可不要离开我呀。女儿我实在是怕呀。”
黛玉心里这个腻味,心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来了?上门欺负我这没爹没娘的孩子?还是有什么企图?也就不再说什么,冷眼看着人家的表演。
宝钗又接着说:“妈妈,咱们走吧。”娇腻的样子,全然是一副小儿女态。
黛玉一听忙站起来:“敢是姐姐想家了?姨妈、宝姐姐慢走。我这正忙着,就不来那个虚礼了。雪雁,帮我送送姨妈、宝姐姐。”
宝钗愣住,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急忙换了一副羞涩的眉眼:“妹妹,姐姐我失态了,让妹妹见笑。”
薛姨妈也嗔怪的看了看自己女儿:“你呀,就是改不了。这不是往你这妹妹心肺里扎针?你有点儿姐姐样子没有?”接着,又以一种极温和的样子,看着黛玉,满眼全是慈爱的神态,眼含盈珠,双手颤巍巍的伸向黛玉。
宝钗也是一副长姐的模样,满面chūn风的含笑站在一旁,注视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幕。
“好孩子,别愣着啦。”
“妹妹呀,你可是个伶俐的人,今个儿还不明白?”
黛玉的脸上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一副混沌未开的样子。
“姨妈这是干什么?宝姐姐,黛玉愚钝。”
“妹妹,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宝钗急了,心说,你这是装什么糊涂?
薛姨妈也真急了:“我的儿呀,让我来做你的干娘好不好?”
正在关键时刻,湘云与紫鹃走进来,看到这一切愣住了。
黛玉侧身让开,看到湘云,心里一动,顺势把她撞了一下。
薛姨妈不由的一把抱紧了。听的怀里盈盈哭着:“干娘,女儿拜见干娘。”觉着声音不对,看下去,愣住。脸上刷的变了颜sè。
《四十八》绣院计较
为了祝贺湘云认了薛姨妈做干娘,黛玉打紫鹃禀告刚刚归来的贾母、王夫人等人。\\
贾母也为湘云高兴,可是又在国丧里,也只能悄悄地摆了一桌席面,为她祝贺。
薛姨妈与宝钗哑巴吃黄连,自己心里难受。没认成黛玉这个女儿,认了个湘云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能有什么好处?想说只是一个玩笑,当不的真的,又一时说不出口,难不能人家侯门的女孩儿做不了你一个小小商家的干女儿?只好满面尴尬的接受大家的祝愿。
潇湘馆里,笑语连连。
月眉笑的前仰后合的:“姑娘真是四两拨千斤,一下子就扭转了事态。那时候,我真是担心,那薛王氏骨子里藏着什么心思?再明白不过了。真怕姑娘一时糊涂认了她,以后打着姑娘的旗号四处招摇,败坏姑娘的清誉怎么办?”
颜芳也笑了:“这下子,她可有的干了,好好的调教那位史大姑娘,也有一番作为的。”
紫鹃担心的:“会不会人家不死心,再来一次?”
黛玉一笑:“那我就拉着贾家的姑娘,一起认她做干娘去。”
颜芳脸上神秘的一笑:“姑娘,再告诉一桩好事儿。那件事儿,太后准了。”
薛姨妈与宝钗窝在王夫人那儿,一脸的沮丧。耳边阵阵飘来王夫人的埋怨。怨谁?还不是怨那个愣呼呼的史湘云。有她什么事儿?动不动的,就插上一杠子。
“这事儿也怨不得咱们,谁会想到云丫头钻了空子?就只当是个玩笑罢了。”
王夫人不耐烦地:“话是这么说。那史侯家地也是个极要面子地人。为人节俭惯了。有了这回事儿。还不指着云丫头这事儿。埋怨咱们灭了她地风头?人家早就四下散着自己把没爹没娘地侄女当做亲女儿养着。你这不是给人家送话吗?”
薛姨妈心里暗暗着急。想了想:“要不。就说没这回事儿。是她自己误会地。”
宝钗想了想:“不妥。这云丫头也不是一无是处。有她也能绊住颦儿地手脚。大凡有事儿。人家是不会瞒着她地。”
王夫人迟疑着:“你是说?”
宝钗笑了:“能够在太后面前游刃有余。林妹妹能耐不小。比贵妃娘娘如何?”
外面传来说话声。
王夫人脸一沉;“谁在外面?”
玉钏儿走进来:“太太,林姑娘跟老太太说,要去什么绣坊玩儿。”
王夫人一听就厌烦:“这么大个园子就住不下她了?动不动的就往外走?不会针线活?贾家有的是人会,找个人教她就是了,还要丢人丢到外头去?走,去看看。”
宝钗想说什么,又止住。与母亲跟着王夫人往贾母那儿去。
贾母这儿倒是热闹,老人家惬意的靠在榻上,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众孙儿孙女们。
宝玉也坐在一边儿笑说着什么。
迎chūn、探chūn、惜chūn、湘云、黛玉围坐在一旁。
久未在人前现身的凤姐也支撑着坐在另一旁听着。
倒是李纨在老太太与众姐妹之间忙碌着招呼。
那贾母惊异的看着黛玉,眼里满是不信与错觉。
“什么?你要去沁翎绣院?”
“是呀,有什么不对?”
贾母心说,不对大了去了。那沁翎绣院可不是别家一般的绣坊。当年本是孝庄太后贴身宫女毓翎所创。
毓翎本由孝庄太后指婚嫁给朝中一位四品侍卫为妻,本来夫妻恩爱,家道也不错。偏遇上鳌拜作乱,为了护卫康熙,殉难。其膝下又没有子嗣,又不愿意在宗族里寄人篱下过活,主要是闲在打时间。就想凭着自己一手的刺绣活计,自立谋生。以其夫婿的功劳,自有皇家的体恤银子照看。只是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就求了孝庄太后,让夫家子侄们帮着找了一个门面,由康熙亲笔提了《沁翎绣院》四个字,挂在门楣上。
康熙又额外恩典,特意示意宫中造办处总管分派一些活计给她。
她自己又特意招收了一些京城、直隶附近绣工好的女子进来做活。她悦人极严,宁缺毋滥。这样就闯下极好的声望。一些个皇室宗族、亲王贵胄的女孩儿也常常送到她这儿学些绣活。像贾府这样的府第,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去。
现任的老板是她的女弟子嬿淑,也是从宫里出来的,至今仍没有婚嫁。其人更是清高至极,黛玉怎么会与其打上交道?看着满满一屋子人,也不好说什么。再说了,看看她身边的月眉、颜芳,难道又是太后下的懿旨?这太后对林丫头太过了,简直不比自己差多少。看着自己这三个孙女眼巴巴的看着她,就试探着问:“丫头啊,能不能带上你这几个姐妹们?”
黛玉一笑,心说早就想到了:“当然啦,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云妹妹和我一块儿去吧。”看了看湘云。
湘云未及答话,外面传来说话声:“去哪儿啊?园子里还不够玩儿的?”答话的却是王夫人。跟着一起进来的自是薛家母女。
黛玉并不答话,只是朝着贾母一笑。
凤姐忙笑道:“林妹妹要去沁翎绣院。”
王夫人愣住了,不相信的看着黛玉。
薛家母女心情复杂的注视着黛玉。
惜chūn含笑道:“我们也要林姐姐带着一块儿去呐。”
王夫人只得含笑看了看黛玉:“大姑娘行事真是密不透风,这可是好事儿。”她心里明白,又是太后看顾她。心里既是得意,又是不安。
宝钗一听忙笑问:“妹妹啊,有没有姐姐的份儿?”
黛玉淡淡一笑:“哪能少了姐姐的份儿?”好歹人家也带着一众姐妹去过她家的店铺,总得还这个人情吧。
沁姝绣院在北池子后面不远的一片jīng舍之中,屋脊飞檐纵横,院墙挺拔轩昂,高大的门楣,上着《沁翎绣院》四个字颇有气势。门前倒是有几架宫轿和一些王府打扮的随从们。
远远地黛玉携了探chūn坐着宫里安排的驮车行来,淡淡黄sè的装饰与之匹配的芙蓉、荷花、水纹雕刻,看上去既清雅又高贵。让探chūn忐忑不安。她小声问:“姐姐,咱们这样是不是有些逾越?”
黛玉也笑了:“又不是咱们要坐的,人家送上门来的,管他不管。”心里却明白,还不是乾隆的意思?也是不着痕迹的表明自己身份高贵,不容轻视。待要拒绝不受,又怕人家用上更强势的手段。只是上车之前,对月眉低声说:“传出去又让我被人嚼舌头。”
月眉轻轻一笑:“姑娘只管受用就是。”
她们后面是迎chūn、惜chūn姐妹八宝蓝sè缎面驮车,这是贾府自家的。再后面是宝钗与湘云二人的豆青sè界面驮车。
黛玉身披淡蓝sè的云肩,一身月白sè衣裙,领边与袖口均是用银丝线绣的梅花,满头青丝随意的挽了一个闺阁髻,头面上插着一个以金丝作枝干并加珍珠为花蕊的羊脂玉簪。清贵至极又高雅。
探chūn则是nǎi白sè的云肩,一身的玫瑰红衣裙,稀疏绣了几只金sè的雏凤,颈上是金sè璎珞琯着翡翠珍珠圈,头上是如意髻,斜插着一个玉sè荷花簪。
迎chūn是一件羽纱云肩,粉红sè的洋皱裙,绣着几朵白sè的海棠花,头上也是一个如意髻,正中插着一支碧玉簪。
惜chūn是一件浅灰sè的云肩,一身的淡紫sè月花裙,点缀着零星碎花,一头的乌轻挽着一个闺阁髻,,头上正中插着一支红**滴的玉簪。
湘云身着湖绿sè云肩,大红的洋皱裙上星星点点的有几支玉缕花,头上挂着一个金玉镶嵌的石榴簪。
宝钗身着藕荷sè的云肩,石青sè的洋皱裙绣着些牡丹花,头上戴着玫瑰红蝙蝠珠玉簪,颈上挂着黄金璎珞串着的金锁。
再后面则是丫环们的大车,坐着她们各自的丫环。
一众媳妇、婆子、家人随着她们而来。
黛玉与探chūn率先下了车,月眉忙上前服住,待姐妹们均下了车,这才缓缓走上阶梯。
此时,沁姝绣院的大门已开,从里面迎出来几位女子。为的是一位端庄典雅的中年女子,一身绛紫sè绣裙不着痕迹的昭示她的不凡身份。
不知什么时候,从哪儿钻出来乾隆的大太监高无庸朝着黛玉一笑:“姑娘好!”
黛玉心说,又被人家算计了。难不成乾隆也来了?忙忙的摘下帷帽还礼:“您别介,我受不起。咱们彼此吉祥吧。”
高无庸低声说:“皇上没来,您别急。带来了一个口信,只管好好的玩儿,喜欢什么拿什么,银子不成问题。”
紧随其后的探chūn显然听到了什么,微微一愣,看着黛玉不语。随即恢复如常,恍如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那位中年女子紧走几步迎上黛玉,微笑着:“这位是林姑娘吧?迎迓来迟,还请原谅则个,请进!”
高无庸低声告诉着:“这位是这里的当家老板嬿淑姑姑。”
黛玉忙敛襟施礼:“林氏见过姑姑。姑姑吉祥!”
一众贾家姐妹们及宝钗、湘云也忙上前施礼。
“各位不要多礼,请!”前面引导着黛玉等人步入院子里面。
这是一处四进的院子,游廊把整个绣坊连起来。一处假山正在从顶部“噗噗”的冒着一股清泉水,倾泻而下,顺着池子边上那似房檐椽子连接的筒子,游走于树间,衬着周围的柳树、槐树,别有一番幽静。一缕清香从后面院子飘过来,那是刚刚绽开的夏荷。沿着方砖砌成的绿荫甬道,她们被引导着进入两厢的绣房,而正面是抱厦大厅。
宝钗喜悦的看着里面的各式jīng品,想想这几年来,薛蟠一直想攀上这家绣院,也好在宫中造办处打进一个楔子,原来想不过是一介女流,有着元妃的名头,费不了多大麻烦,热乎乎的带着妹妹宝钗亲自上门送礼,却被挡在门外,连门都没让进去。这一次,天可怜见的,让我也有进门的机会,嬿淑你接招吧。
“宝姐姐,这儿的绣品真好,咱们买几样好不好?”不用说,这是湘云在问着。
宝钗心里这个气呀,买几样?你有几两银子?这儿的一件小小的绣帕也要十多两银子,这是咱们能买得起的?淡淡的说了一句:“妹妹去问问价钱再说话。”
迎chūn拉着惜chūn仔细的注视着每一个绣品,惜chūn羡慕着:“比我画的不知道要好上几倍。看看这些,我都没心思画了。”
迎chūn看着那些绣品,久久不愿移开眼眉,这才是活计,咱们平素在家绣的那叫什么?羞死人了。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绣的?
探chūn本也想赞上几句,一转身现黛玉并不在她们这群人里,心里微微一愣,又联想到刚才听到的老太监的话,暗暗纳罕,这林姑娘到哪儿去了?莫非,她来这里竟是有别的什么事由?再一看,紫鹃倒是在一旁专心注视着眼前的绣品,颜芳守着门口站着,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说话。仔细一听。
“姑娘说了,带着贾家的姑娘们好好玩儿,别委屈了她们。姑娘还得一会子才能过来。”
“知道了,姑娘那里,仔细着,那两个人都是会武的。”
姑娘?这难道说的是林姐姐?她在哪儿?
《四十九》两相依依
一个静谧的,坐着黛玉与嬿淑,旁骛心智的观看着一幅水墨画,那出神入化的唇间笑意,淡淡眼眉延伸的慈祥,挺拔的鼻梁,端庄的身姿,不是皇太后还是谁?
“这是造办处送来的,也是明年太后寿辰的大礼。”
“这还是那年我在紫竹阁画的,也不好,到让姑姑见笑。”
“清雅、真挚,听说这可是太后的珍爱。姑娘啊,我当年也曾在乾清宫待过,我是知道先皇的,他最爱看太后的笑,说是熹妃的唇间笑纹,能让人化解心里的烦恼。”回想着,淡淡一笑:“一些人的画看上去倒是不错的,就是少了几分真xìng情,多了些浮华。林姑娘,我也喜欢这样的。”
黛玉心说,不就是素描,有什么惊奇的?听嬿淑这样说,也就微微一笑:“姑姑愿意,黛玉可以为姑姑画一幅。”
“真的?我可是定下了。”嬿淑喜道。又看了看外面,取出一块玉牌递给黛玉,轻叹一声:“今儿个有事儿,改rì什么时候姑娘有空了,就过来,咱们也是朋友啦。凭着这块缅甸石牌,我在与不在,随时可来。这会子是真来了,外客进门,姑娘得过去啦,我送你去别曲悠阁。”看见一个小丫环探了探头。
别曲悠阁是一个小小的院落,正中有两个大鱼缸,错落有致的花卉、树丛像是经过纤纤巧手绘了一幅图案,扶出那绿树丛中的楼阁,鹅卵石铺就的甬道的尽头,站着黛玉。
一个飘逸的身影投进来,一份惊喜传过来。
“林姑娘,原来是你?”
黛玉迎上前,一把拥住:“公主,果然是你。”
“是我,达宓儿想死你啦。”
来得正是回讫公主达宓儿与她地侍女梨儿。梨儿向黛玉施了一礼。
“梨儿见过林姑娘。”
她们身后还有铮慧。后眼含盈泪朝着黛玉深深施了一礼。
“姑娘吉祥!铮慧有礼。”
“都不是外人。别客气。”又对达宓儿一笑:“这里是京城著名地绣院。你还没有来过吧?我陪你四下看看。”
达宓儿含笑点着头。满眼里闪着狡黠地深意:“边走边聊。”
黛玉心里一动,这位还真有些个心思,边走边聊,旁人就没法儿得知二人闲话的内容。窘迫的是,自己对这儿也很陌生。
这时候,月眉走过来朝着她微微点了一下头。什么也不说,上前扶住她。
黛玉心里明白,这是人家带路。就随着月眉,邀着达宓儿往里面走。
步上台阶,进入楼阁正厅,里面是招待客人们休酣的地方,一幅巨大的绣屏映入眼帘,几只金灿灿的幼虎崽在一个威风凛凛的山中王带领下俯视着来人。再往里面,又一幅山水彩云间的绣匾展现在她们眼前。
有丫环送上茶水、应时果品、糕饼。
二人略动了一二,就又转到另一处绣房。达宓儿抱怨着:“妹妹也不去看看我,好狠心。”
黛玉歉意着:“皇家禁地,公主还要谅解才是。”
“他们没事儿又派人问这问那的,烦死人啦。 书什么昊府、罗尼都的,自己不去找,竟问我?好没意思啊。”
“谁说不是啊,闺阁女孩儿,哪有机会认识他们?烦人不烦人?”
“也有人问过你?”
“就是那个什么罗尼都,用剑指着我,问我你在哪儿?还问妙玉姐姐在哪儿。”
达宓儿一愣,看着黛玉,有些歉疚:“是我连累了你。”
“算了,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别的,你就不要管了。对了,信收到没有?”
达宓儿看了看月眉,一笑:“收到了,又让你受累了。”
“那就好。你看这幅绣品怎么样?”说着话,二人又转到另一个绣房,只见这里是一个大房子,只不过每个绣工之间都有屏风隔着,各自都有自己的一块儿天地。
“不错啊,绣的马匹真像,就像是要跃起来似的。”
“妙玉姐姐也有信给我。”
“那是,咱们是谁?其实,我跟姐姐的侍女都在昊府呆过,受过他们的指教。也是当年阿爸与他们在生意上有些来往,算是有些交情吧。”
“那你们何不求昊府帮忙找?”
“求他们?怕是他们也想要。我才不引狼入室呐。”
“要是罗尼都和他们连在一起,你们怎么办?”
“不会,一山不容二虎。”
“虎落平原被犬欺,也难说呀。”昊府与罗尼都到了京城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皇家的人马收拾的不敢露头,远避南下。
“这?姐姐求妹妹帮个忙,行不?”
“公主姐姐请说,别客气。”
“姐姐万一回来,怕有危险,能不能帮个忙?”
“这?我试试,可我也是身不由己,怎么才能帮上她?”
“姐姐的那封信,妹妹还留着没有?”
“在,我放在里夹着的。”
“回去放在热气上熏一熏就知道的。”
这个妙玉,怎么说呐,干什么这样诡异?还怕中途被人看破?黛玉心里有些不安,想想自己平素也就把那封信随意的夹在里,真是太大意了。不由的看了一眼月眉。
达宓儿像是打开了话篓子:“按说昊府的掌门人是个温和慈爱的人,怎么会这样?莫非那里有了什么变故?要是?那就糟了。”
黛玉:“他们自家的事儿,与公主有什么相干?小心些,别裹进去就无碍的。”
“那掌门人有两个儿子,一个侄子,长子为人豁达豪爽,爱结交人。次子有些内向,不爱言谈,让人捉摸不定。侄子却是与那次子交好。又与罗尼都有些交情。”想到这儿,达宓儿添了些忧郁,惴惴不安的一把抓住黛玉,想想不对,又松开,歉疚的笑笑。
“他们对公主好不好?”
“rì子过的倒是无忧无虑的,就是闷得慌。妹妹,我还能过来跟你聊天不?”
“今天不就是见着了?对了,湘云也来了?”
“你们俩来的?”
“哪儿能啊?贾家的三姐妹和薛家大姑娘。”
“那府里的人,真不敢攀着,以后吧。”想想在那府的情景,历历在目,久久不能释怀。特意的注视了一下黛玉的表情。
“别看我,我也是寄人篱下。”
“怎么不离开?偏要受那份儿白眼儿?妹妹,离了那里,跟我做伴儿。”
“为了外祖母。也快了,总不会把自己卖给人家。公主放心。”
边说着话,边往外走。黛玉心里一动:“这就回去?”
“见了你,放心啦。像是有了主心骨。”
黛玉眼泪快掉下来,我也是任人摆布的人,竟然成了人家的主心骨?惭愧。就说:“这儿也是京城顶尖儿的绣院,公主可有看上眼的绣品?”
“囊中羞涩啊。”
“公主只管挑就是,一两件,我还是出的起。”
达宓儿也笑了,得意的挑上两件上上jīng品,一件是草原风光狩猎图,一件是南边苏州小巷乌篷船图。
黛玉想想,也挑了几样,回去后也得有个说法。
二人携手走出来,黛玉用眼一扫,就看见一群宫中的宫女们有意无意的挡在正中抱厦视线,她明白,贾家的姐妹看样子到了这里。与达宓儿依依惜别,二人的眼圈都有些湿润。看着人家登上宫轿,这才转身进入抱厦。
“林姐姐,你到哪儿去了?一转眼就找不到你啦。”湘云一见着她就大叫起来。
黛玉微微一笑:“被主人家拉着说了会子话。”看到贾家三姐妹对着绣品爱不释手的样子,一笑:“姐妹们不碍各自选上一样,我还孝敬的起。”
湘云与惜chūn一听,忙不迭的选好早就看好了的jīng品。
迎chūn温和的看了看黛玉:“林妹妹,这样行吗?”心说,一样就要不少银子,每人一样,这得多少银子?
黛玉淡淡一笑:“姐姐只管选自己心爱的。”
迎chūn也就不再说什么,上前挑选自己看上的东西。
黛玉走到探chūn身边,看她选了一样吉祥如意的绣件,低声说:“也给姨娘选一件吧。”
探chūn心里一热,点点头,又为赵姨娘选了一件价格稍稍便宜些的绣品,她知道黛玉定是为老太太、太太她们选好了jīng品,万不能越过去,以免让她难做。
宝钗正在选着自己的东西,心里却是想着如何向黛玉开口求见这儿的主人嬿淑,怎么也见上一面,有个印象才好打交道。不曾想黛玉走到她身边。
“姐姐也为姨妈选上一件吧。”
既然人家开了口,宝钗把早就看好的一件jīng品又拿起来,连同自己看好的绣件。
高无庸闪身进来,朝着黛玉一鞠身子:“姑娘。”
“大叔,劳累了半rì,选上一件,也是来了一趟。”
“谢姑娘。”
宝钗微微一愣,这就要走啦?我该干的还没干成呐。眼眉微皱,心下暗暗思衬,黛玉也是第一次来这儿,怕是与这儿的主人也不熟悉,这可怎么开口?不禁有些犹豫。
一个声音传过来:“姑娘,咱不能这样就走了,回去大爷面前怎么办?”这是自己的丫环莺儿在提醒着。
“可这怎么办?临来的时候,觉着咱们带着的礼物也算是好的,到了这儿,你看看,能拿的出手不?人家丢下的也比咱们的强上几百倍。”宝钗悄悄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黛玉。
“钱不够,就让林姑娘先垫上的。”
“也就只有这样了。”
要不说是大内的高手,高无庸虽说离着这二人站位不太接近,也一字不漏的听了去。心里暗恨这主仆二人卑劣,怪不得皇上安排自己过来照看林姑娘,不见是不知道,一见还真下一跳,天下还真有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主,一门心思算计别人。就凭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是哪儿?轻轻的咳嗽一声:“林姑娘,这次能来这儿,老奴也是托了您的福。”声音不大,可绝对能让这里的人听得见。
贾家三姐妹都听见了,转身看着他。
黛玉心说一动,知道他话里有话。
“高总管,您可别这么说,这是太后的恩典,咱们都得擎着。”黛玉也忙接话说。
“回去后,还得赶着去卓贵人那儿侍候着。”高无庸说着话,眼神往宝钗主仆那儿一扫。
“怎么说?卓贵人有喜啦?”黛玉是谁?心比比干多一窍的伶俐人,也就顺着大内总管的话茬儿往下续。
“是这话,怕是要进位份。”
迎chūn、探chūn、惜chūn闻声一愣,这卓贵人一向跟元妃是对头,这回又占了上风,心里都不由的紧了起来。
“总管大叔,我们娘娘那儿,还求您多多照应着。您看这里的绣品?”
“不急,今后,少不了叨扰林姑娘您。”伸手一让。
大家鱼贯而出。
嬿淑率着众人把她们送出去,含笑朝着黛玉微微点了点头,这才鞠身回转。
黛玉仍是与探chūn坐在一起,坐好后,一抬眼,借着车帘看到外面竟是站着永琛,不错眼珠的端详着这个宫辇。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暧昧和深意,像是要刻进黛玉的心灵里,把她的身子裸露在自己眼前看个够,让人战憟、寒彻谷底,仿佛被放置在喜马拉雅山脉封冻着。心里一沉,是凑巧还是有意?见达宓儿的喜悦心情瞬间荡存无疑。一阵恼怒,这让外人看着,又不知传成什么闲话?不由的攥紧身边探chūn的手。
探chūn感受到她阵阵微颤的娇躯,她显然也看到了外面。无语的拉紧了黛玉那冰凉的手,安慰着:“姐姐。”
车在移动,周围的景物在缓缓往后面退着,退着,忽然,探chūn拉着的手撩开车帘一角。站在道路口的一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们的眼里。
荣国府中的二公子贾宝玉正注视着她们。他怎么来了?
《五十》夜探宁府
回到贾府,聚集到贾母那儿,邢、王二夫人都在坐。 书就连薛姨妈也等在那儿。
黛玉向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献上了为她们选好的绣品,自是得到了人们的一直赞赏。贾母喜不自禁的看着她,这可不是一般的物件,这是供宫里太后、皇后、娘娘们的。
邢夫人更是喜形于sè,这么多年了,头一回得到这样贵重的物件,连连夸赞着黛玉。
王夫人也很高兴,笑着看了看黛玉:“大姑娘费心了。”
黛玉又取出一件递给王夫人:“这件烦请舅母呈给咱们娘娘,这件是孤品,太后寿辰时献上,许是能为娘娘讨个采。”
王夫人点点头,与贾母说:“难为大姑娘一片心意。”
又拿出送凤姐、李纨的绣品。
二人惊喜的收下,连连道谢。
姐妹几个也拿出自己得到的绣品。
宝钗微微一笑:“我们这次得了采,都是林妹妹所受,妈妈的也是妹妹送的。”
薛姨妈闻听满眼全是笑意,望着黛玉出神。
贾母听了微微一愣。沉思着。这得多少银子啊?这丫头。真是花银子如流水。又让薛家赚了去不少地好处。白填献人家。
一众人在贾母那儿用过餐。黛玉惦记着那封信。率先告辞回潇湘馆。
宝玉也急忙站起来告辞追出去。
紫鹃与雪雁在前面掌着荷花玻璃彩烛灯照路。
黛玉、宝玉相隔几步默默沿甬道走着。谁也不想说话去破坏眼前地宁静。明月高照。似一匹白练倾泻而下。洒在芭蕉、青竹上。两只仙鹤展翅飞来停在宝玉肩头。又呼刺刺远去。看过去。竟似去了潇湘馆。
宝玉笑道:“它倒是善解人意。”
黛玉也笑了:“明儿我把鹦鹉也放开,看它去哪儿?”
“怕是把‘花谢花飞飞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吟的人人皆知。”
黛玉心里有事,不敢招惹他,看看就要拐到通向潇湘馆的甬道,就笑了:“好了,我自己回吧。二哥哥也累了半rì,回去歇歇吧。”
宝玉一把拉住她的手:“妹妹,就这么不待见我?”
黛玉一惊,奋力甩开他的手:“二哥哥,还请自重。人前人后的,别这样。”
宝玉乞求着:“不要到外面去,好不好?”
黛玉意外的看了看他,反问着:“二哥哥平素没少去外面,我问过吗?”
宝玉:“我是男人。要应酬,可妹妹就不一样了,就不能好好在园子里住着?这么大的园子还不够你玩儿的?”
“我每次出去不是太后懿旨,就是跟着府里的姐妹一同出去,并没有逾越的地方。”
“不能不去?”
“我什么时候被禁足了?谁的旨意?”
“你?我就是不愿意看到别人看你的眼光。”
“二哥哥可以为我挡开那些个别人。”
“我?可那就是抗旨,就是违背长辈的意愿。我怎么能这样?”
“二哥哥不能是吧?我就能抗旨?我就能违背老太太和舅舅、舅母的意愿?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儿就能抗旨?”黛玉也真急了,眼眸盈泪点点。
一说到这些,两个人就烦躁不安,宝玉自己也明白,自己根本做不了母亲的主,老太太rì渐衰老,前些rì子由紫鹃出头闹了一场也没有下文。而他除了心急也没有任何办法,让黛玉自己扛着一切压力?就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他看着黛玉低下头,转身离开。
紫鹃早就回转过来,看见这一切,安慰着黛玉:“姑娘,咱们明儿找老太太去。”
黛玉紧走几步,甩开紫鹃、雪雁二人,头也不回的进了潇湘馆。
早已回来的月眉与颜芳迎着她,扶她走进房。
黛玉急忙翻看着自己常看的籍,后又想到祖父的笔记,一翻开,果然在此。
颜芳忙把热水壶的水倒在面盆内。
黛玉把信展开,小心的在水雾上面敷着。
一串串梅花篆字映出来。三个人小心的读着。
黛玉觉着一震头昏,就递给月眉,自己靠在榻上歇息。
颜芳低声说:“时间、地点都有,禀姑娘,颜芳要出去一趟。”
黛玉:“好吧。我可是累了,你们去吧。”不再理睬她们,合上眼眉。
有人过来给她盖上被子,又走开。她知道是月眉。
又有人走进来,看了看。凭着呼吸声,听出来是紫鹃。再往后,就见自己飘飘渺渺的来到一个云雾霭霭的宫殿。
一个似曾相识的仙子迎上前,似是宁府贾蓉原来的媳妇秦氏,似是另外一个人。那人拉住她的手:“妹妹,一向可好?”
黛玉摇着头:“不好,我想回家。我想回苏州家里看师太祖母。”
“妹妹,你是个祥瑞之人,京城一时还离不开你。”
“我害怕。我不想招惹他们,我就是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女孩儿。”
“纷扰虽多,终归一处,贾府——假府,终了,终了。”
“我要回苏州。”
“龙翔护伊,别更一叶。宁府罪源,此乃前业。救一人,转乾坤。”
黛玉心里明白,这是让我救人,可救谁?满京城,这人多了去了。转乾坤?我让宝玉挤兑的怕是连大观园也别想出去,我一个弱女子还不知道等着谁来救呐?心里这么想着,又不愿意摘了人家的面皮,只好问道:“请指点一二。
一个极艳丽、娇美的女孩儿走过来,凝神注视着自己,远处还有一个与她面貌相仿,略大一些的女子也在注视着自己。
“你是谁?你在哪儿?”
云雾散去,在奇花异草之间,自己也恍如置身在其间。
“姑娘醒醒,姑娘醒醒,魇住了。”
黛玉睁眼一看,叫自己却是雪雁。展颜一笑:“怎么是你?你紫鹃姐姐呐?”
雪雁撅起嘴:“姑娘,雪雁就这么不济?不能照顾姑娘?先时人家还小,就知道好好练武,才能保护姑娘。让姑娘失望了,我还能老那样?”
黛玉也笑了:“如今功成名就了,就能陪着我,对吧?”
“对了,姑娘,你刚才怎么啦?”
黛玉一笑,就低声把自己的梦说出来。
雪雁兴奋的:“我们可以行侠仗义啦。”
“没听人家宝二爷说了,不愿意让我出去。怎么办?”
雪雁撇了一下嘴:“他也是白耽误工夫。”
正说着,紫鹃走进来:“奇了怪了,好好的参禅悟道的人,居然也走了。”
“谁呀?让你这么上心?”
“太太打人过来说,东府的老爷宾天了。”
东府,是那个混在道观里的贾敬。黛玉对这位表亲没什么印象,只是想着好好一个人这样走了,也是一种悲哀。看来,这府里又有的忙了。
不过,自己也不用上赶着往前凑,随着大家行事便可。
雪雁看着紫鹃又出去安排黛玉膳食,又悄悄问:“今晚行动?”
黛玉好笑的:“你知道人家的模样怎地?”
雪雁语塞,看了看黛玉。
“笔墨侍候。”
雪雁忙把大桌子面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又用搌布擦拭一遍,铺上宣纸,研好墨,又挑选一支绘笔。“姑娘请。”
黛玉提笔沾了沾墨汁,思索了一阵,一挥而就,一个娇俏模样、顾盼生辉,二八年许的姑娘跃然纸上。
“这姑娘挺美的。可是怎么找到她?”
“她或许在宁府,或是要到宁府。”
宁府,雪雁倒吸一口气,yín在宁府,那是个藏污纳垢的所在。更是与朝廷有着极其复杂的纠葛地界,王公贵族、朝中各sè大臣无不牵扯在其中,北王的关顾,理亲王世子频频造访,还有贾雨村夹在其间。那贾珍看似英俊魁梧风流倜傥,实则yīn险狡诈,男的进去不入瓮就失踪,女孩儿进去,则难保清白身。
黛玉想了想:“这事不急,你别冒险犯难。”
雪雁好奇顿起:“姑娘放心,雪雁不会让你失望。”
“雪雁姐姐,没有你,我就只能在这府里看着人家的脸sè行事。你与妈妈都是我的亲人。咱们是救人,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姑娘,别说了。我是姑娘的人,万一没躲过,量他们也不敢下杀手。”
“记住,万一被现,就说是我让你去求贾珍的。”
“姑娘。”雪雁眼圈红了,万不能把黛玉的名声搭进去。
“别怕,我自有主张。”
午夜,百天喧闹的宁府也归于平静。
一片素镐在月光下显得yīn森诡异,除了门房内还有烛光在闪烁,就连嗜赌的守夜人也安分的坐着打盹。
贾敬的灵柩还停在铁槛寺,明rì才可运回来,这里的前厅内也只是把牌位、供奉、孝幔子安置好,门前起鼓手棚牌。
据说贾珍、贾蓉父子及尤氏都在铁槛寺守灵。这时候,当家主事的人是尤氏的继母尤老娘与老娘自家带来的女儿二姐三姐。也有一些贾氏家族的兄弟、子侄们帮衬着。
一道娇小熟悉的身影闪进来,不是雪雁还是谁?就见她打量一下四周,纵身上了房檐,几个跃身朝着内宅过去。一间间jīng舍内有说话声,她仔细听了听,又离开。转身又到了一个较为隐秘的院落里,忽然听到有男女说话的声音,倒垂下身子,用手戳开一个小洞看过去。
一个男人正穿着内衣,曳斜着眼眉**着:“二姨妹,你可是越的可人啦。”
“你倒是想把我怎么安置?”说话的是一个面容娇美肌肤白嫩的女人。
“放心,一定给你找个好女婿,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你?”那女子眼里含着泪,说不出话,浑身颤抖着。
“我先过去,你也歇着吧。”
不用说,这个男人就是此间的主人——贾珍。他不是在铁槛寺守灵的?什么事儿有这件事儿大?就见他穿好衣裳走出房门,进入另一个院落。
看上去那个女人与黛玉画的女孩儿有几分相像,又少了点儿什么,刚要下去探个究竟,却现有人来了,急忙把自身隐在yīn影里。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开门进去。
里面传来惊呼声:“蓉儿,你来干什么?”
“二姨娘,我父亲忙,我得陪陪你呀。”一阵**,就自顾自的脱着自身的衣裳。
一个枕头扔过来:“滚,滚得远远的。”
“别,我父亲忙不过来,你别把气撒在我身上。好不好的,总得擎我这份儿情吧?别撑着啦,等我好好服侍服侍你。”
“滚出去。你们,你们父子俩都不是好人。”
“二姨儿,这话说的,谁说我们是好人啦?”
“你滚。”
“乖乖的吧,咱这儿都是一家子人啦,就别抹不开啦。”说着话,又凑过去。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二姨娘,既然在这儿,就得听话。我父亲不是说了,给你找个好女婿,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你还担心什么?今儿个,你可舒服够啦。快点儿过来吧。”
雪雁心里已然明了,这个人就是贾蓉。这对儿禽兽父子,居然要yín辱同一个女子,也太缺德了,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正要阻止将要生的事儿。
感觉告诉她,又有人来了。
今儿个可真热闹,难道又是来欺侮这个女人的?且慢,看此人意yù为何?
就见一个娇艳的女孩儿快步走过来,听了一听里面的哭泣与抗争。一脚踢开门,怒喝道:“蓉儿,你还算人吗?把姐姐请过来,咱们好好说说。”
烛光下,赫然竟是那个画上的女孩儿。她一阵心动,不负此行。
“三姨儿,你别生气,我这是陪着二姨儿玩儿呐。”
“你把我们姐妹当成什么人啦?滚!”
贾蓉“嘿嘿”一笑,哪能善罢甘休?正要再说什么。
雪雁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揭下一块瓦,拽了下去。
“碰”的一声,打破午夜的寂静,传的很远,很远。
“有刺客。”一众持剑拔刀的男人冲过来。
雪雁娇躯一转,看了看下面,跃身探向那一排树影里。
一排弩箭shè出去。
有声音高叫着:“抓活的。”紧紧的把雪雁围在树影内。
《五十一》交浅言深
贾蓉站在阶前,冷眼注视着前面的林子里,有些个犹豫,他看着那道身影,思索着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一时倒也不好下手。
这时候,贾珍也闻讯赶过来,厉声问:“怎么回事儿?”
贾蓉低声说着什么。
贾珍也犹豫起来,看着林子里面的人,温语道:“有什么事儿,还请出来说,免的误会。”
家人们也愣在那儿,主人不话,谁敢逾越?
而那尤二姐、尤三姐趁机溜出门去,往尤老娘那院里安歇。
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sāo动,有人大叫:“不好了,有人放火,柴房着火啦。”
贾珍父子只好带着众人,恨恨离去。
雪雁从林子里走出来,调皮的一笑。
这时,从房上跃下一个蒙面女子,拉着她:“快走。”
黛玉正在房里看着那幅画像,思衬着雪雁深夜回来后的禀报。原来竟是尤氏继母带来的妹妹,想想自己一向与宁府不来往,这事儿可怎么办?坐在房里拿起一本诗集,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不下去,这时候,听的外面有说话声。
chūn纤在外面禀报:“姑娘。薛大姑娘来了。”
“快请。”黛玉忙站起来。迎出去。
宝钗笑盈盈地在莺儿地服侍下走进来:“妹妹好雅兴。又写什么诗啊词地?”
黛玉也笑道:“看了本。为古人担忧。”
“妹妹呀。这阵子下了几场雨。把这北边地气候弄地也快赶上南边地。你该出去走走。别总憋在屋里。说道古人。这又是何苦。咱们好好地才是。谁为咱们担过忧地?”
雪雁端来茶水。呈给宝钗。
宝钗抿了一口茶水:“对啦,哥哥要去南边采买东西,妹妹有什么要带的,写下来,让哥哥带回来。”
黛玉心里一热,感念她的好意:“大哥哥出门干大事儿,我就别添乱了。大老远的,别让大哥哥分心啦。”
宝钗一笑:“你呀,什么时候改了你这个xìng子?不跟你说啦,我酌量着自己写了。”
“我这帮不了姐姐的忙,净给姨妈、大哥哥、姐姐添麻烦。”
宝钗感叹着:“瞧妹妹说的?都是一家子骨肉,谁跟谁呀?再说这见外的话,我可恼啦。”
二人闲话了一阵儿,又看了看诗集,宝钗就回到家里。
却原来是薛家当铺的当铺总揽张德辉原是薛家的旧人,一直在薛家干事,倒也为人实诚,看着眼下京城的买卖正处于淡季,就想着趁此机会进一批货物过来,正好能在旺季前赶到,一倒手就是翻倍的利润,就和薛蟠商议。
薛蟠当然愿意,就回家跟薛姨妈说了此事。 书
薛姨妈怕他出去又生事,就拦阻着。
薛蟠于是就千保证,万誓的表示一定好好听张德辉的安排,绝不生事,好好学着做生意,请母亲放心。
还是宝钗开导母亲,不应允他,在家也是心不安,备不住就闹起什么事儿来,既然哥哥要改邪归正,何不给他一个机会试试?
就这样,薛姨妈点头答应了。又让薛蟠在房摆了一桌酒宴请张德辉。
薛姨妈在门帘后面,含泪向张德辉托付着自己的儿子,殷殷嘱托,万般慈母心尽在其中。
那张德辉忙的站起来,对着门帘子打躬作揖的表示,一定不负主家的重托,好好辅佐薛蟠,倾其所囊把自己一生的经验交给薛蟠。
几rì后,张德辉与薛蟠,旧仆二人,随身小厮二人,三辆大车,四个长行骡子,自骑一匹家内养的铁肩大走骡,外被一匹坐马,启程。
行前,薛蟠向王子腾家、贾家辞了行,贾家贾琏、宝玉等置酒为他践行,又直送到广渠门外,挥手作别。
贾敬的丧事,呈报给乾隆。正值国丧期间,感念宁府的贾氏先辈也曾跟着皇家浴血奋战,立过一些功劳,就勉慰贾家的后人贾珍,赐了一些个官位虚衔给贾敬冠上,又让贾母、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等回来守丧,又让各位王公大臣们凭吊。也着实的让贾家风光了一番。
黛玉与宝钗、薛姨妈皆是亲戚,也就好歹照了个面,凭吊一下。
满大厅的人,一拨去了一波又至,云烟缭绕,外面的大棚又是众位和尚咏颂经文。弄的人人昏昏沉沉的。
黛玉早就不堪承受,看了看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见她们示意着,就悄悄的与宝钗溜出来透气。
一时,薛姨妈也难受的熬不住,走出来让宝钗扶着去了里面内宅的房内处歇息。
黛玉则扶了雪雁与颜芳往内宅的花园里散心。看到这样的情景,就想起了昔rì自己父亲驾鹤西去的场景,心里也是感慨万分。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看到远处那浓密的垂杨柳林前的圆石凳,就顺着甬道走过去,坐下,仰望着远方那一片片白云在蓝天上缓缓移动着,心似随着白云飘在蓝天界,与尔同行。
“心似飘渺兮白云间,遥望家乡兮叹难归,叩问天宇兮路何在?美人昭昭兮无所依。”
低回婉转的轻吟竟把此间花蕾吟开,那千般的异香飘散四散,引来过往的异鸟伫足停望,也叽叽喳喳的唱起来。
从甬道尽头走来一个妙龄女子,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一双秋水眼,素衣素裙,凝望着黛玉与雪雁、颜芳,yù进又退,数不尽的绰约风流。她的身后,跟着宁府的一个丫环。
雪雁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那个画上的人,尤三姐。两眼并不看着黛玉,低语着:“姑娘,她来了。”
颜芳也微微点了一下头:“是她。”
她如何知道此事的?原来那天晚上颜芳现雪雁出去,并不在意,只是听到黛玉的不安挂念,才忍不住问了一声。得知后,也是一惊,她是知道那宁府是怎样的所在,万一雪雁入瓮,黛玉就很难像现在这样从容处事,人家必要逼她就范,那对黛玉而言,将是一场灾难。这才赶到宁府援手,解了雪雁之围。
看到人家的迟疑,黛玉微微一笑:“尤三姑娘,你是大嫂子的妹妹,不认识啦?请坐吧。”
那宁府丫环忙上前施礼:“奴婢见过林姑娘,林姑娘好!”
黛玉笑问:“那面怎么样了?看大嫂子也累得够呛,也没人换换她。”
那丫环也笑道:“我们nǎinǎi这几rì没的说的,该受的,不该受的都受了。完事儿后,少不得歇几rì才行。”
黛玉:“我也帮不上忙。”
那丫环谄媚的说:“林姑娘能来,就是帮我们大爷、大nǎinǎi了。”
颜芳对黛玉轻声说:“姑娘,我去方便一下。”转身离开。
尤三姐看着黛玉,长叹一声,低下头。
黛玉奇怪,想问又无从说起,也就不再开口,只是看着那蓝sè的天空,极想就这样看啊,看到天尽头,看看天有几重?真的像中写的那样,天有九重天?
雪雁知道此时黛玉又在想自己的心事,也不打扰她,静静的扶着她,jǐng惕的注视着眼前的尤三姐主仆。
那尤三姐又长叹一声,轻笑着:“怪不得林姑娘受人宠爱,果然是人间绝sè。”
黛玉暗暗笑,心说,这个女子怕是有些吃醋,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人家?这相貌不过是父母给的,我倒是极想平平淡淡的了此一生,容易吗?
雪雁见黛玉并不搭腔,就直言道:“姑娘拗奖了,咱们可姑娘不敢当。再说,以姿sè侍人,怎能长久?你当是外面那园子里的粉头?仗着容貌招蜂引蝶的。咱们姑娘是大家闺秀,尊贵门第的女孩儿,琴棋画,德言容功样样是极好的,在诗文上也是无人能比的,大观园里的牌匾凡是咱们姑娘拟的,一字不改的都用上。”
尤三姐被雪雁的话,弄的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冷笑道:“果然是大家闺秀,果然是与众不同,一个丫头说话也这样气粗。”
黛玉被她们的交结打断思路,听了尤三姐的话,淡淡一笑:“尤三姑娘,大家都是在这儿客居,我更是寄人篱下的一个孤女,今儿到宁府祭奠堂舅。雪雁是我相依为命的姐妹。我自信我们二人并没有招惹过你。”
尤三姐一愣,淡淡一笑:“一个孤女?你不是有老太君宠着、护着,又有贾府那么多人宠着、护着。我倒是有一个亲娘,两个姐姐,又能怎样?还不是任人欺侮。”
许是这位姑娘太压抑了,竟然对着黛玉吐露心中的怨愤。
黛玉倒是不好接言,只是微微一笑:“令姐是这府的当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是说我大姐,她敢吗?还不是听贾珍的。”
“我在大观园的潇湘馆住着,三姐要是有空,不碍过去坐坐,权当是散散心。咱们女孩家之间多走走,那里的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都是贾家的女孩儿,还有大嫂子,史家的大妹妹,薛姨妈的宝姐姐也都是极好处的人。”这人倒是有意思,竟然对着我这么个不相干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也让黛玉暗生怜悯,好意邀约她。
尤三姐又一愣,她还真没想到黛玉会邀请自己,想自己的身份,哪能进人家的府邸?这样的邀请,倒是第一次。脸sè缓了一缓:“这不好吧?在这儿,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还不是托庇姐姐的照应,一切都要听贾珍的安排,林姑娘是老太君嫡亲的外孙女,又是这样的出sè,怕是贾家的人早就在姑娘身上下了注,当然要百般宠着,我们母女衣食无着,全靠贾珍照应,哪有自己的主张?”既是怨气,又是无奈。
“大嫂子在众人面前,也是极受敬重的,三姐不要妄自薄非自家才是。”黛玉在宁府丫环面前怎能信口畅言?边说话,边朝着那尤三姐极微的示意着。
尤三姐恍然,朝着黛玉露出赞许的目光,也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宁府的丫环。
远远地走来一个丫环,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像是还放着什么东西,走的极快,忽然,她“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那宁府的丫环看见,犹豫的注视了尤三姐一眼,就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救援。
黛玉低语着:“三姐,大家都是闺中姐妹,以后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说出来,帮不了你,也能宽宽你的心。要是能帮的,怎能不帮?姐姐说的是,既然人家爱宠着,那就随他们去。只要我自珍自重,别人谁也拿我没办法。”
尤三姐眼圈红了,她没想到在这儿,能有人愿意帮助自己,也就低语着:“多谢了,我刚才的话,过了。我也知道,你在这儿也净遭他们算计,我心领了。”
这时候,奇异的事儿来了,那丫环匆匆离开需要帮助的那人,往另一处拐过去。
那里又传来呻吟声,眼巴巴的看着这里。
黛玉微微皱眉,什么意思?这里就自己与尤三姐和雪雁三个人,这分明是朝着自己来的,jǐng惕起来。
雪雁看在那人也是丫环的份上,就想过去看看情景。
黛玉忙喝住:“没看见三姑娘的丫环找人去了?老实呆着,这又不是荣国府,别犯了此处主人家的忌讳。”
尤三姐有点儿待不住,毕竟自己身份不同,就站起来走过去探视,看似那受伤之人在向她诉说着什么,她也为难的看着黛玉这边,眼里却是闪烁着几分焦虑。
雪雁犹豫着:“姑娘。”
“我们一起过去看看。”黛玉坚定地。
这样,黛玉与雪雁起身朝着那受伤丫环走过去。堪堪接近那丫环,就见几个身影闪出来。吓了黛玉、雪雁一跳。
雪雁急忙护在她前面,用一块面纱罩在黛玉脸上。
“什么人?”
《五十二》敲击定策
此时,一道白练飞旋而来,堪堪落在她们的身前,一手搂住黛玉,另一手拔出软剑四顾,正是颜芳归来。 书
“姑娘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
雪雁乐了,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看人家来了好几个人,不用说各个都有些功夫,凭自己独自一个还好脱身,可有了黛玉就难了,姑娘身子弱,又不会武功,怕是要有一番恶斗。说也奇怪,宁府这么多的家丁侍卫,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癖漏。不对,应该是故意的,抑或是蛇鼠一窝共谋自己的姑娘。也暗骂颜芳走的不是时候,焦急之刻,颜芳回来,顿时勇气大增。也拔出软剑,傲视着对方。
对方是谁?理亲王世子永琛及他的侍卫们。
尤三姐圆瞪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切。她刚才探视受伤丫环时,就听到那丫环的叮嘱,让她叫黛玉过来后,就立即离开。也是她心存善念,知道这宁府又要算计人家,看在人家刚才那一番好意劝导的份儿上,一边示意她们过来,一边也jǐng示黛玉小心。
果然,黛玉她们一过来,就有人露了面,她也认出了是永琛,也是她在无意中看到的,知道此人与贾珍关心密切,也听说此人势要豪夺林姑娘。今天见到黛玉,也暗自赞赏,这样的人,不被人惦记才怪呐。只是没想到人家的丫环太厉害,竟然都会武功,其实她就见着这两个人,不会武功的还没见着呐。
雪雁、颜芳双双护在黛玉身前,注视着永琛一行人。
“放肆,这是干什么?竟然敢对着世子爷拔剑?还不放下,请求世子爷宽恕。”永琛身边的一个侍卫开口话。
雪雁刚要答话,就听见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尤三姐姐,尤家三姐姐。喂,你们看见尤三姑娘没有?”这又是那个,这样大呼小叫的,让尤三姐大伤颜面。
尤三姐眉头一皱,圆瞪双眼怒喝:“哪来的野小子?找你三姑nǎinǎi干什么?”
来人边喊边接话道:“我是西府地宝玉啊。姐姐见过地。”
来地正是如假包换地贾宝玉。身后还跟着贴身小厮茗烟。
黛玉也看到了。脸sè一沉。冷冷地注视着来人。
宝玉见着黛玉。脸儿就变了。讪讪地嘀咕着:“林妹妹。你在这儿?”心说坏了。怎么让林妹妹看见这事儿?一个劲儿地打量黛玉地反应。
黛玉本不想说什么。早就知道宝玉贯在脂粉堆儿里打滚。一遇上长地标致点儿地女孩儿就恨不得弄到自己家里去。其实也做不了主。也不能让他做主。看见美人就往家里弄。成什么话?传出去。这荣国府怎么在朝廷上立足?再看。那永琛世子早就带人隐身在柳林里。一副看热闹地样子。
尤三姐可有些挂不住。什么话?还真当我是窑姐、jì女?由着你们轻贱?脸sè通红:“你是谁?外客进门凭吊。自有珍大爷、蓉哥儿待承。我们是内宅。公子逾越了。”
宝玉看看尤三姐,又看看黛玉,一时哽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黛玉冷冷道:“二哥哥,堂舅舅停在厅里,你不在那儿守孝,跑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儿?”
宝玉忙说:“听说妹妹在那儿不好受,出来了,我怕妹妹迷了路,赶紧的找了来。妹妹,这在内宅,怎的还戴这劳什子干什么?”伸手就要为黛玉摘下来,被人家狠狠地瞪了一眼,又缩回去。
黛玉:“我可听着某人喊着什么尤三姐姐,尤三姐姐的。”
宝玉:“妹妹听我解释,那个不是听说珍大嫂子的妹妹来了,想着认识一下,也好介绍给妹妹的,这样,咱们园子里又多了一个姐妹,林妹妹你说好不好?”
黛玉:“人家也是正经人家的好女孩儿,不是你惯常结交的那些个姑娘们,你这样大呼小叫的,也不怕玷污了人家的名声?还是个大家公子哥儿爷们,就这样为人作事?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你学到家了,这大家的规矩,二爷也是门儿清的很。明儿也请在舅舅、舅母面前好好的拜赐一下,咱们也学学。”
宝玉一听急了,一把拉住黛玉。
黛玉可真火了,双眼冒火,奋力甩脱躲开。
宝玉又要上前,被雪雁挡在前面。
“二爷,请自重。”
“你们听我说,我不是。”
颜芳则冷冷的:“不是最好,林姑娘也是你能拉拉扯扯的?想这样儿,去找你的什么金呀、宝呀的姐姐去。”
“林妹妹,我错了,求你啦,千万别让老爷、太太知道,我再不敢了。真的,再有一次,我就化成灰,随烟散去好不好?”
“不敢让二爷这样对待,咱们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当不起二爷这样。”
“真的是找你来着,出来听说你跟宝姐姐在一起,就赶着过来,又听说珍大嫂子的妹妹在这儿,就,真没别的,我誓。”
“颜芳、雪雁,我们走。这会子,老太太快回去了。”
“林妹妹,还早着呐,要不,我陪着妹妹在这儿好好逛逛,也算来了一趟。”
“这破园子,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的,净是些个腌臜污垢之物,没的污了我。”黛玉理也不理,扶了雪雁、颜芳急步离去。
尤三姐早在黛玉骂宝玉的时候,就听出来了,脸上也不由的红,千不该万不该与自家姐姐一起,为了这府上的荣华富贵,就摒去女孩儿家的尊贵,与之嬉笑玩闹,让人瞧不起自己,这才有了今rì的难堪。得好好的反思一下,不然,早晚吃了这府里的亏。也就朝着黛玉微微一礼,转身找自己老娘去也。
那个受伤丫环也忙不迭的溜走。
身后跟着连连作揖赔不是的宝玉,还有茗烟。
柳林里,走出永琛等人,望着远去的黛玉若有所思,攥紧了拳头。心里腾起一阵无名火,这丫头,居然连我也骂在里头,吃了雄心豹子胆,非得给她点儿颜sè看看不可。
身边谄媚的侍卫献计道:“世子爷,要不咱抽个机会把她掠来,您好好收拾她一顿,反正早晚都是世子爷您的人,怕什么?”
永琛怒道:“混账,你当本世子是什么人?”心里暗骂,丫头,我等着你,洞房之夜我不收拾的你求饶,我就跟了你的姓。“走。”
养心殿的一个密室里,乾隆焦虑的满屋子踱来踱去,小苏拉太监在门边不安的探头张望着,yù言又止。
乾隆的贴身太监骆吉悄悄的走出去,低声问:“什么事儿?”
“柳芳和牛继宗来了。”
屋里乾隆听见,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柳芳与牛继宗进来,向前拜道:“皇上吉祥!”
“起来吧。赐坐。”
二人谢了座,看着乾隆走来走去的,哪儿敢坐呀?
“坐。朕见过刘统勋,你们看看,满朝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就知道相互倾轧,拿着祖宗的恩典,国家的俸禄,亏心不亏心?”把密折递给他们。
二人也不敢答话,赶忙拿起来小心的看着,一看之下,也坐不住了,立马起身。
“皇上吩咐,臣必为主分忧。”牛继宗眉毛一扬,跪下。
柳芳也不甘落后,急忙跪在牛继宗身边:“皇上,臣请旨。”
乾隆缓了一口气:“人家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张事,怎么咱们就看不见。刘统勋带着人把京郊左近都查了查,竟有一些大宅子里住进来历不明的人,仔细查询,竟然与昊府,还有那个什么七司衙门有关联。往上追,又追到谁那儿?先帝与朕待他们不薄,尽然还不满足,真是人心不死蛇吞象。”
柳芳言道:“皇上,昊府看起来定是内部起了变化,从达宓儿跟林姑娘说的看来,西北邸报还有漏洞。咱们要派专人过去,自己查才行。”
“嗯,前儿个不是赦了一批人,你自去挑一挑可用的人,再从肃亲王那儿、简亲王那儿挑几个宗室子弟过去,再从京里的世家子弟找几个出类拔萃的人,由你负责,给朕好好的把京城清查清查。牛继宗,你把禁军卫队把紧了,凡是进人、出人都必须亲自过问,有事直接向朕禀报。对了,带上雅克奇和加洛。”
二人连忙领旨。
乾隆又道:“永琛近rì一直在京城内窜来窜去,怕是又有什么心思,注意理亲王府。荣宁街上,又不安分了,别绕过去,不用顾忌元妃这儿。再就是注意那个大观园,只要有人对林姑娘不利,不用呈报,就地捕杀。”
牛继宗问着:“皇上,何不下旨让林姑娘住进紫竹阁,她身边的人太少,那府的人也不地道,净打着这姑娘的主意。”
“朕何尝不想让她离开那个是非窝?可她干吗?那儿有史老太君在牵制她,只能多派一些人过去暗地里保护她。好在三年丧期快过了,到时候,朕自有主张。昊府的人一直在企图接近达宓儿,这儿不能大意。那个妙玉到颇有心计,在外面游走,弄的昊府也无可奈何。据说北王与永琛进来接触频繁,倒是把南王撂在一边儿。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柳芳忙应着。想想又问:“从刘大人呈上来的折子看,宁府不远处有个锦香院,也与冯将军家不远,那里有些个意思,不如从这儿下手。”
乾隆:“你看着办吧,抓紧点儿。对了,你有一个本家兄弟叫柳湘莲的。”
柳芳忙说:“是,不算太远,也在京城里住着。”
乾隆:“此人据说身手不错,何不让他跟着你干?”
柳芳心话说,要是这么容易,早就让他干了。怎么也是自家兄弟,能不想着提携他?无奈,那柳湘莲,父母早逝,不爱读,倒是被一个奇人义士看重,教了他一身的功夫。素xìng豪爽,行侠仗义,不拘小节,酷好耍枪舞剑,好赌吃酒,甚至于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年纪轻,人长的俊美,又好串戏,三教九流的,结交的倒是不少,早年,柳芳的父亲看在本家的份上,由户部给他安排了一个闲散的职位,也不用整天的钉在那儿,来了点个卯就了事,偏他坐不住,时不时的闹着去外面云游四海的,得到的份例银子加上养廉银子,一年下来也不算少,偏他是左手进去,右手出来,用在结交人的上面,家不像个家,弄的柳家人挺头疼,也就不大在意他了。目前也只有他自己的一个嫡亲老姑母照看他些。前些rì子吃酒时,薛蟠贪馋他的相貌,错把他当成一般的男风戏子类,几番挑逗戏弄,惹的他xìng气,诳那薛蟠到一个每人处,暴打一顿,又思薛家历来是仗势欺人的,又是元妃的表弟,也怕薛家连着贾家、王家报复,就留下一封信给柳芳,远遁他乡避祸,至今下落不明。
乾隆一听,一股无名火顿起。心说这贾府怎么回事儿?先是因画闹了一个大笑话,如今又有这样的事儿,弄的人家避祸远走,到今天自己才知道还有这事儿。又想到黛玉在那儿也处处受排挤,心里着实的不快,就嘱咐柳芳几句,让他抓紧办事儿,也留意柳湘莲的去向,尽快的找到他,让他为朝廷分忧。
柳芳与牛继宗出来,二人觉着心里沉甸甸的,这样的差事,说是由他们负责,却又安排些宗室弟子掺乎进来,分明还是不放心咱们汉家的人。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啦,也只好先到兵部找刘统勋报备一下,又去刑部钱大人那儿串了串,好在乾隆都打过招呼,倒是没费什么功夫。
此后,牛继宗去办自己的事儿,二人分开。
柳芳骑马转到肃王府,递上名帖,一位管家模样的人迎出来。门前的小厮牵走马匹,进入东面的屏月门,走入一个小跨院。见着王爷,说了会子闲话,引的王爷哈哈大笑。趁此机会,问了问雅克奇。
一提到爱孙,王爷来了jīng神,献宝似的一叠声叫管家把爱孙叫出来。
雅克奇二十许年纪,身材修长,肤sè白皙,一副文人墨客模样,衣着整齐,淡蓝sè的袍子,外罩一件月白sè用金线绣了几朵兰花草的坎肩,说话文雅,不紧不慢的,倒是很爽快。
柳芳既见着正主,也就简短解说的言归正传,奉皇上旨意,找他办事。
王爷这才知道人家敢情为了正事儿来的,不是闲的没事儿,找他闲侃来着。又见皇上的心腹柳芳专程找爱孙,知道是大事儿。忙给他们让位子走人。
那雅克奇一听他说了个大概,就拉着柳芳径直去找简亲王府的加洛。
加洛年纪与雅克奇相仿,人长的壮实,一副军伍人的模样,正在府中的林子里练剑。
一个姬女把二人带到林子那儿等候着。
不大工夫,加洛走出来。见着他们,一抱拳:“简慢了,简慢了。走,到新开的饭庄那儿,我请客。”
柳芳一听忙说:“不急,世子爷,下官有事儿请教您。”
加洛一愣,又看了看雅克奇。
雅克奇一笑:“别看我,先听柳公子说。”
柳芳又把对雅克奇说过话,对着人家叙述一遍。
加洛微愕,想了想:“这样吧,咱们就在我这府里找个僻静的地方,拉呱拉呱。”
三个人坐在简亲王府的一个僻静的院落里,琢磨着人员的挑选。
钮钴禄家的、西觉林家的、阿鲁特家的、佟家的、乌拉那拉家的、赫舍里家的、他他拉家的、完颜家的等等,再就是八公府邸的人,几位将军的子侄们,满满的排了一大堆人,弄的柳芳头都晕了。
那雅克奇、加洛也是一样,没想到一弄竟是这样?哭笑不得。
还是柳芳拍板:“咱们别弄的像是水泊梁山英雄排座次,这又不是什么捞好处的事儿,捡上些出类拔萃的好手,能用上就行。皇上还等着回复呐。”
府里的老成家人按照王爷的示意,悄悄送来jīng致的饭菜。
三个人先祭五脏庙,而后再挑灯夜战。
不期想这时候,王府的家人禀报:“牛将军派人来了。”
三个人均一楞,这家伙倒是快当,这会子就知道咱们在简王府。
忙说:“快传。”
来人是牛继宗的贴身侍卫,他一见柳芳就上前禀报:“将军,锦香院有了动静。”
《五十三》宫闱冷暖
乾隆安排了柳芳、牛继宗二人之后,心里多少踏实了些。 书猛然记起诚亲王允铋明rì就要启程南下,这一去就是要到年底才能回转,那乌雅氏该让皇后多关照着些。心里想起黛玉在那贾府的光景也是危机四伏,宁府的贾珍居然帮着永琛谋算她,不由的心内焦急。想着元妃是应了自己会嘱咐娘家人照顾黛玉,看起来靠不住。就打骆吉传旨;原来侍候黛玉的那几个宫女,立即赶往潇湘馆。
待诸事理清后,这才传旨去探望太后,前些rì子受了风寒,安排几个太医诊治,今儿个听说大好了,jīng神不错,又进了些素rì爱吃的膳食。心情大悦,就坐上三十六抬的明黄亮轿起驾赴慈宁宫。
慈宁宫这阵子人烟熙熙,皇后、皇贵妃、元妃、娴妃、陈妃、吉妃、章嫔、秀嫔、如嫔、卓贵人、昭贵人、琪贵人都在座。
再就是几位公主格格,几位亲王府、郡王府的福晋们,一些皇亲贵胄们闻听太后大安,都赶来探视。
一拨又一拨的人像走马灯似的,一遍遍颂扬当今皇上的隆恩、德政,及太后娘娘的慈善功德。不管是真心假意,都像模像样的念叨着。
太后毕竟是贵体刚好,一开始还满面笑容的端坐着,时候一长哪受得了?渐渐露出倦意。
皇后看到,紧忙示意众人跪安,辞出。
几位想是有求太后恩典的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磨磨蹭蹭退出去。
皇后看到乌雅氏走的急,知道她挂念着府里王爷启程之事,又记起太后先前曾说过,要她带着哥儿到慈宁宫作伴儿。就让自己贴身宫女去传话给乌雅氏。
等乾隆下了明黄亮轿,步入慈宁宫,就见太后靠在绣榻上摘歪着看皇后、皇贵妃、娴妃、吉妃在抹骨牌。余围在一旁观看。
见乾隆进来,皇后等众人急忙跪下。
乾隆挥手示意大家起身。自己走到母亲面前。靠坐在一旁。
“皇额娘今儿好些了?”
太后含笑点点头:“比昨个儿强多了。这不。呆着闷得慌。让她们在这儿玩儿。热闹些。添点儿生气。”
皇上看着母亲慈爱地笑容。心里舒服了不少。又顺着太后说了会子朝上地笑话。眼眉扫了皇后一眼。
富察氏心下了然。知道不能让太后过于劳累。就带头起身向太后叩拜辞出。
看着人都散了。太后看着乾隆问:“有事儿?”
“二十四皇叔明儿就去南边,皇额娘可有什么事儿?”
“他媳妇刚才也问了,哀家让他好好办差,别的就免了吧。”
“北王府里、理亲王那府里没什么动静?”
“北王他福晋怕是不行了,听说太医让准备后事。也怪了,看那北王太妃像是有话要说,又没说。也不知道她闹什么玄虚?”
“人家在谋玉儿。”乾隆冷笑着。
太后看了看自己儿子,轻叹一口气:“不是还在服中?她们竟不能等?莫非她们听到了什么风声?不行,哀家没这么好说话的。”
午后,御花园里,元妃在抱琴几个宫女的伴同下,观看着周围的鸟语花香,走到一处假山前,有些倦了,就坐在一个亭子里。
抱琴让那几个人去取些茶水过来,自己则坐在亭子栏杆前陪着元妃。
猛然听得有人在悄悄说着什么?
“娘娘,你看那元妃,有什么了不起?我就看不惯她,凭什么占了你的先?”
“妹妹快别这么说,那是皇上册封的,也是人家的本事,谁让咱们没能耐来着?”
这二人不用说,就是娴妃与卓贵人。俯视望去,说巧不巧的,居然在假山的另一侧,那二人坐在一处水池子边上闲话,那水池子里养着众多的荷花与游鱼。
抱琴看看元妃。
元妃摇摇头,示意她不动声sè。
又传来话,想不听都难。“娘娘,听说那个林姑娘极得太后的宠爱?又要送东西给她。”
娴妃的声音:“妹妹快别吃这没味儿的醋?一个极美的小姑娘,天可怜见,孤身一人在贾府里,听说那家人忒不地道,净算计那姑娘的东西、银两,还给人家气受,太后这也是送东西护着她。”
“我哥哥又要去北边巡视,娘娘有什么要带的没有?”
“不用了,我这儿也不缺什么。”
“那我就让哥哥选几样上好的皮草带回来,要不要给那个林姑娘送上一件的?”
“妹妹胆子也忒大了?你不怕元妃心里不舒坦,再怎么说,人家可是贵妃娘娘,连我也得看人家的脸sè行事。”
“她?没听说吗,她那个姨表亲戚又出京城了,备不住又要闹出什么事儿来?够她收拾烂摊子的。也没见过她家这样的额娘,竟让自己的姑娘给那歪瓜裂枣亲戚擦**,没见皇上近来都不搭理她。哼,娘娘你说,她那是亲妈吗?”
娴妃笑了:“妹妹呀,那是人家一家子骨肉自己的烂事儿,关咱们什么事儿?这叫自己窝里闹,不用外人忙活。瞧着吧,rì后,有热闹瞧。”说话声渐渐的低下去。
元妃听到这儿,心里不禁伤感起来,怨不得别人瞧笑话,自己家里实在是有些不堪。别看太后送东西给黛玉,脸面上是好看,可架不住仔细琢磨,就大有名堂。一般逢个年节下,赐些东西那是皇家恩宠。偏皇上与太后除了年节送东西,就连四季起始也送东西给林黛玉,还有银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皇家在养着黛玉,只不过顺着黛玉的心,让她在贾母面前尽尽孝心吧。眼看着明年就到了黛玉除服的时候,太后自会下懿旨安排黛玉,那时候贾家怕是再也留不住人家。元妃几次也想把这话递给母亲,只是一提到黛玉,母亲就转了话题,就把宝钗提到前面去。又不好扫了自己母亲面子,只好按下不提。今儿个听到娴妃与卓贵人的悄悄话,瞧瞧自家人,就知道一味儿的享受,讲排场,弄些虚架子;再看看外人,一个个的都弄上有职有权好位置,皇后的弟弟,一直是皇上的股肘之臣,皇贵妃的父兄也身居要职,娴妃家里的人也是jīng明强干之人。看看人家,看看自己,真是心灰意冷啊。眼里含着的泪珠儿像串子似的,一个劲儿的往下落。再看看那卓贵人微微隆起的腹部,越想越觉着心里不是味儿,真是上天不公。这莫非是上天对自己的报应?
抱琴拿出帕子递给元妃,又扶起她,小心的往亭子外走,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还是回到凤藻宫去,在自己的宫里,好歹不用听那些闲言碎语。
贾政躺在大床上,眯上眼帘,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赵姨娘身着粉红sè小衣,靠在他身边,展着双拳缓缓的捶着。一脸的企盼,专注的看着。
“你说的都是真的?”
“老爷自己问问去?要不,就问问太太自己,看她怎么说?”
“岂有此理。”
“就是,还是大家子闺秀,竟然为了自己的妹妹家,不惜毁亲,这传出去,老爷还怎么在人前人后说话?要说呀,也难怪,怎么说,也是自己妹妹亲,小姑子哪儿排的上?为了不让咱们家在外人面前出丑,要我说,不如把林姑娘给了环儿。这样谁也不吃亏。老爷你看?”
“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玉儿是我的外甥女,是我妹妹唯一骨肉,岂能让她如此的欺凌?你别胡来,我自有主张。”
贾政闻听赵姨娘说出王夫人打着自己外甥女的主意,心里气愤极致,想那逝去的妹妹、妹夫把外甥女托付给自己,也是自己与老太太定下的亲事,居然背着自己,背着老太太给毁了,这叫什么事儿?堂堂贾政,也是朝廷命官,岂能做这毁亲的事儿?还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太令人齿冷。可又听说王氏又把北王拉上,那北王可是不能,也不敢得罪的人物。整个儿贾家一向靠着人家顾着,就算是贾赦、贾珍又攀上了理亲王府,又怎么能跟北王府相比?
再看自己的外甥女一年年大了,也长的更加出类拔萃,想不让人惦记都难。再联想到那北王一次次的往府里送东西给外甥女,真是让人为难。原想着人家是为了自己女儿做了贵妃,才如此看待,却没想到为的是黛玉。可恶的是,原来这一切都是王氏的算计,要说筹划的也是不错的,就是宝玉与宝钗二人怕是难以挑起家族这个重担。凭着薛家的身份,想置身于各家王府之间,各个公伯后子男爵的女眷之间,怕是要遭冷遇。这个王子腾,不为自己的外甥女攀门好亲事,却要贾家为难。他怕沾上薛蟠那个霸王,我贾家就愿意背这个烂包袱?越想越气,越睡不着,只好起身凭窗望月。
身后,赵姨娘也没睡,小心的爬起来,拿起贾政的大衣裳披在他身上。一把搂住:“老爷,快睡吧,别气坏了身子,咱们外甥女还等着咱们给孩子做主,你可不能倒下。”眼里的泪水弄了贾政一脖子。
次rì,辰时亥正,外面传进来一封请柬递到贾母面前。
老太太一看是却是沁翎绣院的主人嬿淑具名,一手隽秀的小梅花篆。写的分明:谨邀前巡盐御史之女林氏到府一聚。
心里一惊,这林丫头也太神了,就见着人家一回,就让人家主人邀请。这可是从来也没有的先例。老太太心里暗暗盘算,这丫头怎么在我面前,一个字也不提。在那绣院里的情景,还是听探chūn和湘云说的。这孩子也太小心谨慎,不行,我得问问她。
打鸳鸯专门去请黛玉,并把那封请柬带上。
黛玉一看,笑了。没想到这位嬿淑女士也是个急xìng子,才说要给她画像,就找上门来。也罢,那rì要关顾贾家姐妹与湘云、宝钗,也没好好的在那绣院看看那些个名家绣品,这次可不能白去。定要嬿淑好好带自己欣赏一番。
让紫鹃、雪雁给她打扮了一番,就带着她们二人与颜芳、月眉一同到贾母面前辞行。
贾母及见着她,看到她身后的颜芳与月眉,也没法儿问什么,只好一笑:“早些回来,别呆的久了,让人家厌烦。”又安排林之孝家的带几个媳妇婆子陪着去。
黛玉应着离去。
沁翎绣院那里及见到黛玉的名帖拜上,就大开中门迎迓。
嬿淑亲迎,拉着黛玉的手走进去,除了紫鹃、雪雁、颜芳、月眉随着进入,余则被让到南面的一排安置下人的房舍里歇息。
在嬿淑的内室里,她才放开黛玉的手。
有丫环端过来茶茗,放下,又摆上几盘果品、糕饼。退下。
“这会儿没别人,咱们好好的说说话。”
黛玉笑笑:“姑姑想说什么?”
“你是怎么会那洋人画法的?”
“家祖父去过外面洋人的国度,家父又与洋人打过交道,我本人也见过洋人的女眷,学会啦。在南边,洋人有些买卖人也卖些东西赚钱。也有咱们的买卖人与他们联手倒蹬货物。”
“在这儿京城原说是天子脚下比别处强,见多识广,却没想到,在南边也有咱们不知道的,我真是孤陋寡闻。”
“怎么?姑姑想去外面走走?”
“看机会吧。你看,这一摊子事儿,能撂给谁呀?”
“什么时候闲了,找个妥当人帮着看一阵子,也就是了。”
嬿淑苦笑笑:“闲的时候就在眼前。”看黛玉不解,就又说:“眼下天热,人们懒惰,来咱们这儿的皇室宗族也避开这时候,就是没有妥当人。”
“是这样。”黛玉不好探究人家的私事,也就一笑,撂开。
那嬿淑又说:“你跟各府也有些交情,要是听到什么出sè的女工,也跟我透透底,咱们这儿每年要招收几个绣功好、家世清白的好女儿过来,有管家本事的也行。就是不要那些乌七糟八的人。你是清贵人家的女孩儿,又是太后看好的人,我不敢跟太后抢人,要不,第一次见面就要留下你。”
黛玉一笑:“留下我干什么?在那府里人眼里,我可是什么也不会的人,姑姑留下我,岂不叫人笑话?”
“你别跟我耍花活,现在就看看你的真面目。请!”
往外走到一个jīng巧的绣室,这里简朴、宽敞、大气。一溜的卧榻俱是jīng美的绣功绘成。正中放着一副画架,一旁是各sè画料、画笔。
嬿淑坐在前面,端正的仪态显得既优雅又有气质。
黛玉开始下笔,眼前心里满是那嬿淑的音容笑貌。
时间在指缝间流逝,UU小说出现一个孪生的嬿淑。一气呵成,黛玉长舒了一口气,放下画笔,一笑:“请验看,看看那里不妥,咱们再修正。”
嬿淑走过来,大张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黛玉。
黛玉不解的:“姑姑,就算我画的太差,也不要想着把我吃了吧。”
嬿淑一把抱住她:“我算是知道,什么是活灵活现了。走,我得好好的请请你。听说,广和査楼对面新开了一处饭庄,叫个什么玉泽园的,我也没去过,一起去开开眼。”
这回换成黛玉大张着嘴,不解的看着人家。
“奇怪是吧,饭庄掌柜的亲自送来的请柬,是和亲王陪着来的。”
黛玉一笑:“我还想看看你那些个绣品呐,上次来也没过足眼福。”
嬿淑一笑:“这好说,隔几rì,我还请你过来,不就结了。”
二人穿戴好,又戴上帷帽,携手走出去。
林之孝家的忙迎出来。
嬿淑看了看黛玉,见她也是一副无奈相,就点点头:“跟着走吧。”
坐上各自的车驾,径直来到广和査楼对面的饭庄,迎面高大的门楣上着《玉泽园》三个字。门前车来人往的,倒是很兴隆。
一进门,就见一个穿戴考究的富态中年男人走过来。
“嬿淑大姑姑,您能降临咱们饭庄,这真是咱们的天大福分。这位是?”
“这位比我可高贵多了,我是陪她来的。”
那人一听,忙点头哈腰的让着:“请!二位请!”
黛玉看到林之孝家的一行人也跟进来,就悄悄的吩咐紫鹃:“安排她们坐在一起,别亏待了人家。档次高些。”
紫鹃答应着跟过去。
落后几步,一抬头见嬿淑在楼梯口等着,忙过去。二人携手踏梯而上。上了二楼,将要走进雅间,却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黛玉眼帘,使的黛玉为止一滞。伫足注视。
《五十四》难抑之情
那人却是铮慧,她怎么会在这儿?黛玉看到嬿淑那探究的眼神,忙一笑,急忙跟上去,随着进到一个崭新的房间,走过四品花鸟屏风,哑然一愣。
“玉儿,还不过来,不认识四哥啦?
黛玉惊呆了,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见到乾隆。张大了嘴想问又觉着问什么都是多余的,就走到乾隆身前,鞠了鞠身,还没施礼,就被人家一把按到自己身边坐下,她觉着不妥想拉开一点儿距离,可人家的受还按在她的肩上,挣了挣没挣开。耳边听到一声浅笑。羞红了脸,那手这才放开。
乾隆看着她,良久,叹息着:“又瘦了。”
黛玉离开一点儿,低声说:“人家苦夏来着。”
乾隆嗔怪着:“怎么跟朕生分了?”
黛玉白了他一眼:“长大了,还能那么不懂事?”
乾隆咳了一声,站在门口的太监骆吉忙走出去。
“嬿淑姑姑怎么不进来?”
乾隆脸一沉:“就这么不待见朕?”
黛玉瞪了他一眼:“谁说的?”
乾隆这才笑了:“她在外面守着呐。嬿淑原先是皇额娘身边地女官。你不碍多跟她打打交道。她会关照你地。”
黛玉低下头:“玉儿地什么事儿。都是您安排好地。”
乾隆一笑:“别忘了。还有咱们地皇额娘。”颇有深意地看着黛玉。
黛玉哪敢看人家:“怎么就这样出来了?也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
“不愧是朕地玉儿。知道心疼朕。”说着话。又要过来搂着她。
黛玉轻轻地闪开。忽闪着那双含露目:“皇上。玉儿怎么就不能去南边看看师太祖母?”
乾隆沉吟着:“眼下不行,以后去。路上又是蒙面人,又是昊府的,朕不放心。等朕把这些个清理好,朕陪你去。”
黛玉眼前一亮:“南巡?什么时候去?”
乾隆伸手点着她的鼻子:“又想着玩儿?朕还没问你呐,把东西都送回了紫竹阁,人怎么还不回去?”
黛玉:“是玉儿考虑不周,没想周全。如今还在服里,不管不顾的去了,没的让太后跟皇上落埋怨,这本是让人忌讳的时候。等除了服还不行?”
乾隆脸sè一变:“怕是为着你那表兄吧。哼。”
黛玉心里明白,乾隆自是知道的,既这样干嘛还来问我?不高兴的:“为他又怎么样?在人家屋檐下,总不能不顾着些,我来的明白,去的坦荡。”
乾隆脸sè铁青,冷哼着:“他也配?”
黛玉大为反感,抗声道:“他自是不配,玉儿又何尝配了?”
乾隆意外的注视着她,眼里闪烁着不明的深意,一把抓过黛玉,把脸靠上去狂吻起来,齿间灵舌滑入她的唇里,与之香舌相吸。
黛玉那想到人家会这样,一下子惊呆了,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家牢牢的抱在怀里,吻的让她迷茫、窒息。直到被人家放松了些,才缓过气来。眼含泪珠,哀怨的看着乾隆。
乾隆观之一滞,也觉着自己粗暴了些,放缓语调说:“你早就属于朕,谁也别想夺走你。皇额娘就要颁下懿旨,你的婚事由太后赐婚。\\省的她们搅你。诚亲王前儿个去了南边儿,他会关照公主。 ”
再看黛玉,已是泪珠涟涟。难道,自己的一切,就这样被安排了,连问也不问本主一声。
“你看你,又这样,算了,朕就让皇额娘先停下来,不急着颁懿旨,你自己好好想想,朕等着,都等了这么些年,也不急在一时。”
黛玉羞红了脸,心里也明白,乾隆这是把两个人的事儿挑明了,眼下也不敢再想别的主意,也知道任是怎么的百转思绪也瞒不了眼前的这个人。只有低头不语。
乾隆好笑的:“怎么不吭声?”
“人家还小,还想好好玩儿呐。为这事儿,那府自己一家子还闹个不休。四哥哥又在这儿时候瞎搅。”
一声四哥哥让乾隆又回到几年前,他苦笑着:“还不是怕你遭人家算计?一心一意的帮着人家,人家并不领情。小傻瓜一个。”
黛玉苦笑着,心说,算计我的也有你一份,在你面前,我也是个傻瓜吧?
这时候,铮慧带着几个人开始上菜肴。
黛玉忽然想到自己还被人家搂抱着,急着想挣脱开。就听到耳边的低语:“再动弹,我就把持不住,只好现在就要了你。”
黛玉吓的苦着脸忍着,好一阵才被放开。
先是八个凉盘:水果拼盘、冰糖肘子、凉拌牛排、糖拌藕片、炸鸭胗、炸元宵、黄瓜蘸面酱、凉拌海味。
来人退下,骆吉一一验过后,也悄悄退回到门口站定。
乾隆对黛玉笑笑:“新开张的,好好的尝尝,朕知道你也是食家,别客气。”
黛玉抿嘴儿一笑,用筷子夹了一筷子肘子:“敢是这庄子是皇上开的?”
乾隆也夹了一筷子肘子,刚放进嘴里,闻听这话,差点儿没噎着,心说我什么时候成了开饭馆的了?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朕没银子,好好的刚攒下的银子,就让你送了人情。”
黛玉知道他指的是在绣院的事儿,就一笑:“玉儿还有点儿银子,要不从我这儿拿些过去?全拿走也行的。”
乾隆瞪了她一眼:“你有多少?”
黛玉:“您知道的。”
一时间,又上热菜。什么锅烧羊肉粉条丸子、清蒸鸭、糖醋柳鱼、蟹肉羹、芙蓉鸡片、六福溜肝尖、五珍鸡丝、宫爆鸡丁。
主食是:南瓜饼、莜面窝窝、黄面油糕、竹笋蟹肉糯米、豆沙包、瓠榻子。
黛玉知道,要是按照饭庄的规格,一般人家不会上什么黄瓜蘸面酱、瓠榻子一些的吃食,偏这些又是乾隆素rì爱吃的,无疑这个饭庄跟他的关系绝对不一般。只是没敢往深了想。
二人吃着聊着,时候过的倒也快。
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嘈杂声,再看窗外,rì头也不那么刺眼了,一看自己的西洋怀表,已是申末时分,就看看乾隆。
乾隆击了一下掌,骆吉走进来,又忙出去。
几个人进来,撤下席面,换上茶茗与小点心、瓜果等物。
骆吉悄悄在乾隆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又退下去。
黛玉估计人家有事儿,就站起来想告辞回转。
乾隆一笑:“贾家的贾琏、贾珍、还有你那个表兄都在下面,还有他们平素一起出入的几个世家子弟。”
黛玉也一笑:“贾府跟来的人,也在下面。知道就知道吧。”
乾隆:“叫嬿淑在外面等着。”
骆吉“喳”了一声出去。
嬿淑在另一个小小的雅间里,自斟自饮的品尝着满满一桌子jīng致菜肴。耳边却注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她是太后的心腹,也是乾隆的心腹。忽听得另一边的房间里有说话声。暗暗纳闷,这是颜芳、月眉、雪雁与紫鹃休息的地方,好吃好喝的,又有什么不快的?
在这个房间里,也是一桌子饭菜,档次自是比不上嬿淑那里,更比不上乾隆那儿。倒是挺实惠的。四个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一直跟着黛玉,外出也没有分开的时候,一下子分开来,颜芳。月眉到好说,紫鹃与雪雁就不一样了,二人时不时的注意着外面,心里直犯嘀咕,姑娘这回怎么就自己跟着嬿淑,没见过几回面的人,就这么放心?二人互相递着眼sè,极想找机会去看看黛玉。
也不想想颜芳与月眉是干什么的?就见颜芳微微一笑:“紫鹃姐姐,雪雁妹妹,别为姑娘担心啦,好好的吃你们的,姑娘好好的,打扰了姑娘,怕是弄的大家没脸。”
这话什么意思?紫鹃、雪雁面面相视,既然让人家看出来,也就明白的说出来。
“姑娘出来从来不让我们离开她的。”
月眉笑笑:“总有个不一样的时候,两位稍安勿躁。”
那房里,嬿淑心里倒是有些感动,这两个丫头,倒是忠心耿耿。又听到这边屋里,心说看样子还要再待一阵儿。
的确,乾隆在对黛玉说:“再坐会儿,怎么跟朕在一起就没个耐xìng?”
黛玉:“您一定还有别的事儿,我还是回去吧。”
乾隆看着她,伸手去拉,这一次人家学jīng了,闪到一旁去整理自己的装束。无奈,只好说道:“既这样,朕下次再接你出来。”冲着外面“叫她进来。”
很快,就见嬿淑走进来,朝着乾隆与黛玉施礼:“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给姑娘请安!姑娘吉祥!”
“送林姑娘出去。”乾隆说完为黛玉戴上帷帽,这才看着嬿淑挽着黛玉的手走出去。
乾隆站在门边,目送着黛玉与嬿淑在一众人的护卫下走出大门,登车而去。
骆吉带着雅克奇走进来。
“四爷,锦香院突然进来了一批安南人。冯紫英与卫若兰和贾家几个人等人在下面包来的锦香院莫儿,据打听那个莫儿是昊府的人。另外,理亲王府近来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在出入,永琛也大肆揽财,倒卖一些官职。”
骆吉急忙走进来:“爷,北王在下面。”
乾隆冷冷一笑:“让管事的沉住气,他们是生面孔,对方不认识。骆吉,再去广和査楼看看去,査启文来了没有?”
黛玉一进荣国府,就见宁府的尤氏迎过来。
“林姑娘回来了。快快进来歇歇,这天可够热的。”
“珍大嫂子在这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尤氏看了看黛玉身后的紫鹃、雪雁及颜芳、月眉等。
黛玉一笑,示意她们避开。
尤氏这才说道:“听我那继母带来的三妹说,姑娘邀她过府玩儿来着?”
“是啊,三姐来了吗?”
尤氏惊讶道:“我还当她是说着玩儿来着。”
“都是亲戚的,有什么不行的,大嫂子什么时候带她过来?”
尤氏小心的:“明儿个我过来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就带她过来交给姑娘可好?”
“放心吧。在我那儿,三姐会开心的。嫂子不用担心。”
尤氏放心了,像她这样的人,因为是继室,在这府里一向不被人看好,一些底下的小人们也不尊重她,好在她为人大度,就是自家受了委屈,也不挂在脸上,顶多也是暗自伤心而已。这一次自己的妹子能得到黛玉这样的清贵大家子闺秀的善待,自己也觉着脸上有光。又低语着:“妹妹小心些,那北王府福晋派人传话请妹妹过去。”停了一下又说:“老太太和二位太太还有薛家的都在。”
黛玉心里咯噔一下,老太太找她没什么,无非是那个嬿淑怎么跟自己这样有缘?倒也好说,就是二舅母这人难缠,还有那个薛姨妈,还真当自己是谁的姨妈?这府里的事儿一掺上她就没好事儿。明明是一个想娶自己的外甥女为儿熄,一个想坐上荣国府宝二***位置,偏要在外人面前充好人,好人是这么好当的?竟异想天开的要自己去嫁什么北王、世子爷的,为他们的长远rì子当保镖。也不想想,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心下有了主意,朝着尤氏一笑:“嫂子,好像还少了谁?”
那尤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还不明白,眼里全是笑:“妹妹放心吧。”急步走出去。
月眉担心的:“姑娘。”
黛玉冲紫鹃低语了几句。看着紫鹃离去,这才带着月眉、雪雁、颜芳等走进贾母的正房。
果不其然,屋子里有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及三chūn姐妹、湘云、宝钗等俱在座。怎么偏偏差了凤姐?也是,她又是身子不好的,这倒省了蹚浑水。
贾母不安的看着走向自己的外孙女:“回来了,也不知道外面热,早点儿回来。”
黛玉笑笑,给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施了一礼。
“本想早点儿出来的,嬿淑姑姑嫌外面热,怕中暑,不让出来。”
王夫人:“听说那绣院里还有几个王府的格格们在学绣功。”言下之意,你也是在那儿学绣功吧。
黛玉淡淡一笑:“聊了会子话,看晌午了,就邀我到一家新开的饭庄去。”反正一会儿你们也要问林之孝家的,干脆我说出来。
贾母微微皱眉,只是嬿淑带着她去,又不好说什么。
王夫人脸上闪烁不定的神sè:“嬿淑姑姑带着去,也就算了,以后还是小心些。”
黛玉:“舅母说的是。”
薛姨妈笑着说:“林姑娘,好事儿呀。”
黛玉故作淡然:“能让嬿淑姑姑看顾,自然是好事儿。姥姥,没什么事儿,玉儿该回去了。在外面呆了一天,弄了一身的臭汗,我得洗洗啦。”
贾母看着她,不语,眼泪一串串的淌下。
黛玉心知有什么不详之事,就看定贾母,冷然淡定。
王夫人一笑:“来人,为大姑娘更衣,北王府的福晋有请,请大姑娘过府一叙。”
黛玉微微一笑:“不必了,来人我已打走了。”
满屋子的人都愣住,难以置信的看着黛玉。
《五十五》长远之计
黛玉尽自走到贾母身边,坐下。\\身后站着雪雁、颜芳、月眉。北王府的福晋,一个听说病的快不行的人,这时候还有这么大的兴致,真是少有,想想也能猜出来,一定想要在临死之前折辱自己。我偏不听你的安排。扫了王夫人一眼,又看看邢夫人。却见人家躲开自己的视线,只是侧过身子看向外面。
王夫人拧着眉毛,冷言道:“大姑娘,这样不好吧?咱们府力哪能悖了福晋的意思?”
黛玉冷然一笑:“舅母,不是黛玉不识好歹,那福晋身子不好,我又在服中,彼此相见,万一有个什么的,岂不是让大家后悔?”
贾母一听忙说:“这话对,还是推了吧,跟人家说清楚了。不是咱们拨人家的面子。”
王夫人看了看黛玉,微微一笑:“这我也知道,也知道大姑娘的好意。不过,这是她们自己找上门来的,又不是咱们去求的,就是有什么事儿,也怨不着咱们。”心话说,我巴不得那个女人死了,让你过去大家才好。
薛姨妈也笑了:“看这孩子,就是厚道。要不,咱们先把话说在头里。让她们自己酌量着办,咱们是仁至义尽的。”
这时候,就见宝玉闯进来,一下子扑到黛玉面前。
“林妹妹,林妹妹。”
王夫人喝道:“好好的不回怡红院呆着,又闹什么?袭人怎么回事儿?”
就见袭人忙走进来,小心的回着:“太太放心,二爷没事儿,就是喝多了。二爷,咱们回去吧。老太太和太太正有事儿,咱们别打岔。”
宝玉一步走到贾母面前,跪下:“孙儿求老太太别把林妹妹送到北王府去,孙儿求您了。”又转过身子跪在王夫人面前:“宝玉求太太留下林妹妹。”
三chūn姐妹看看宝玉。又看看黛玉。低下头。
湘云想说什么被宝钗止住。
黛玉心里一热一冷。看起来这宝玉还是有心xìng地人。而平素地什么好姐妹也不过如此。
王夫人冷言喝着:“袭人。把宝玉带回去。好好看着他。不许他出来。周瑞家地。带几个人帮着袭人把他送回去。”
宝玉看着黛玉。眼含着泪:“林妹妹。你决不能去啊。”被袭人等人拉走。
黛玉暗暗叹息。宝玉啊。你终是顺从自己地娘亲。你我也就这样了。冷然注视着这一切。而后淡然一笑:“外祖母。玉儿谨尊林家祖训。此时不能坏了规矩进北王府。再说了。前次我们见过面地。她吃了亏。这次要是见面。难保她不会又要吃亏?还是算了吧。姥姥。玉儿累了。我回去了。”
王夫人愣住了,不解的看着黛玉:“大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儿?好歹也让咱们明白些。”
贾母虽然在那次诚亲王府的事件后,也听紫鹃回禀过,也没听紫鹃说过这事儿,心里还是不踏实,就附和说:“玉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黛玉又一笑,简短解说的把该能说的说了一遍:“姥姥,舅母想想,这一次在北府,她那个身子骨,还不被气昏了?没的让人家说,她是被我找上门气坏的。”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听了,半晌没说话,看着黛玉各自盘算着。
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贾琏:“老太太、二位太太,理亲王府的世子爷带人到了府外面,递帖要见老太太。”
贾母呆住:“这又要干什么?他们倒是一对儿啊。\\二太太,你看?”
黛玉趁机起身辞道:“姥姥,玉儿回去了。”带着雪雁等人往外走。
宝钗冒了一句:“妹妹且慢,我陪你回去。”
黛玉心说,如了你的心思,还要别人感激你,你也太jīng了。只好说:“姐姐,今儿个实在太累了,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吧。”
把宝钗晾在门外。
湘云走过去,轻轻说:“宝姐姐,要是我,就过去看看有什么?”心下之意自然羡慕那北府的去处。
宝钗:“所以,你不是她,也做不成她。”
二天,黛玉刚起来,就见晴雯悄悄走过来,看见紫鹃在外面正吩咐小丫环们给花浇水,就低声说了些什么。
紫鹃忙带着她进来给黛玉请安。
“林姑娘,二爷惦记着姑娘,让看看姑娘好些了没有?”
黛玉笑笑:“好些了,让你们二爷惦记着。晴雯姐姐,辛苦了。紫鹃,看赏。”
紫鹃从里面取了些散碎银子给晴雯。
晴雯谢了,又说:“二爷问姑娘,能不能去看看他。二爷被人看着,一步也离不了怡红院。”
黛玉正言道:“这会子去看你们二爷,又是让别人嚼舌头,弄不好给二哥哥招骂,过了这阵子再说吧。”
又有小丫环过来禀报:“林姑娘,东府的珍大nǎinǎi带着她的妹子来了。”
黛玉忙说:“快请大nǎinǎi她们进来。”站起来迎出去。
晴雯忙告辞离开这里。
就见尤氏带着衣裳鲜亮明艳的尤三姐走过来,后面跟着丫环蝶花儿等几个丫环。
“大嫂子,三姐,快请进来。紫鹃、雪雁,倒茶,拿些宫里才送来的瓜果出来,还有几样刚送来的糕饼。”一手拉着尤三姐,让着尤氏,一同走进自己的正房。
尤三姐四下里看看,笑着说:“姑娘,莫笑我不自量力。这园子里还真是如梦如幻的仙境,在这儿的人,怕是神仙降临吧?”
黛玉让着坐:“嫂子,坐啊。三姐,如今你也是神仙临世呀。”
尤氏与尤三姐坐了。
紫鹃与雪雁奉茶过来,又忙摆上瓜果、糕饼。
尤氏抿了一口茶:“还是妹妹这里的茶好。我们那里可差远了。”
紫鹃一笑:“昨rì,太后命人送来的。”
黛玉也一笑:“昨rì之事,谢谢嫂子了。”
尤氏得意的一笑:“也没什么,偏一切都赶了巧。妹妹,还是你的主意正。听说那北府里,昨儿个北王又与那福晋闹了一场,福晋昏了过去,至今还没醒过来。妹妹要是去了,岂不火上浇油,平白的惹些麻烦上身。”
尤三姐看着黛玉,微微一叹:“看你人前人后的风光无限,也有这样的麻烦。”
黛玉:“见招拆招吧。有些事儿,躲是躲不过去的。三姐比我年长,更有些见识的。”
尤氏一笑:“你们先互相吹捧着,我去老太太那儿看看。”
黛玉一笑:“嫂子只管忙去,午饭我留三姐在这儿了。”
尤氏笑笑,放心的带着蝶花儿等出去。
尤三姐叹息着:“林姑娘,你倒是胆子挺大的,在这样的府里,也过的比别人强。”
黛玉:“没法子,女孩儿家在这样的府里,就是人家的棋子。我不过是让人家看好的一个好棋子,有些容让,也是不能踩了人家的底线。”
尤三姐喃喃道:“姑娘是棋子,还有利用的本钱,我又算什么?”
黛玉想到那东府的不堪传言,也为她难过。就劝着:“清自清,浊自浊,好不好的,凡事自家小心,就是做棋子也要为自己谋个不太糟糕的去处。”
尤三姐点点头:“姑娘说的对,我会好好算计的,总不能像我姐姐那样儿。”
黛玉一愣,又恍然。姐姐,必是指的那尤二姐。想到那天听雪雁与颜芳的话,知道她处境太不堪了。可毕竟是尤氏的妹妹,想必也会有个安排才是。就试探了一句:“听说二姐也是好的,就是没机会交结。”
尤三姐眼里涌出泪水,低头不语。
黛玉递过手帕,轻轻言道:“黛玉让姐姐伤心了。”
尤三姐摇摇头:“不怨你,是我们姐妹无能。”
黛玉知道人家不愿说,必是尤二姐的境遇难以启齿,就宽慰着:“听说三姐为人刚烈,眼见为实,果然是个不让须眉的人,只是为着自己姐姐,也要安排好自己的事儿,这样二姐也有了依靠。”
尤三姐不住的点着头:“林姑娘,我知道了,我一定要为了母亲、为了姐姐,争口气。”
黛玉一笑:“想不想去园子里逛逛?”
尤三姐点着头。
黛玉就扶了雪雁,叫上月眉,带着尤三姐出了潇湘馆。留下紫鹃安排中午的膳食。
二人一路上聊着,玩儿着。遇上探chūn,又被邀到秋爽坐了一阵儿,而后,又去了迎chūn与惜chūn的住处,玩儿了一会子,看看到了午时,就辞了回潇湘馆。
紫鹃安排了极jīng致的膳食,一道道凉盘,一道道素雅的热菜,一道道各种面食及瓜果。
尤三姐看了直咂舌:“怪不得都说林姑娘极得老太太的疼爱,就连我们的大姐也没有这样儿的造化。”
紫鹃笑道:“平素也不敢这样,我们姑娘吃的又少,因是姑娘是客人,才加了几个菜的。这加的菜也是咱们姑娘自家掏钱。”
尤三姐惊讶的看着黛玉,有些感动。
黛玉忙说:“别说这些了,三姐过来,我是真的高兴,加菜也没什么。”
尤三姐笑道:“你们这大家子也真是规矩忒多。”
午后,让尤三姐与自己同睡在卧室里。及至醒了,又带着她去了蘅芜苑。
宝钗与湘云闻听忙迎出来。
那宝钗拉着尤三姐的手上下看了又看,的仔细打量着尤三姐,而后才微微一笑:“这是珍大嫂子的妹妹?果然好样儿的。把咱们都比下去了。颦儿,你这会子不用说嘴啦。”
湘云拍手笑道:“果然又来了一位美人,让宝玉知道了,还不扑了来?”说完后,自己也觉着话里有毛病,一吐舌头,不好意思起来。
尤三姐心里果然微怒,只是在人家的地方,又是黛玉陪着,只好忍下不语。
几个人走进屋里,宝钗含笑礼让着黛玉与尤三姐就座。
莺儿与翠缕奉茶过来,香菱也闻讯过来用好奇的眼光看着陌生的来人。
宝钗含笑说:“珍大嫂子我们是常见的,没想到竟有这样标致的妹子?尤姑娘如今认了门,以后就常过来玩儿吧。”又问人家年齿几庚。喜好些什么?
尤三姐心里有了刚才湘云的唐突,正有些不悦,也没好说什么,只是人家问什么,说什么,并不多言。
黛玉看在眼里,就微微一笑:“认了门,我们就再认一家去,别让珍大嫂子找不找人着急。”
尤三姐随即站起来,跟着黛玉走出去。
宝钗与湘云送出去,看着二人走远了。
又到李纨那儿坐了坐,看见贾兰从学里回来,二人这才告辞返回潇湘馆。
路上,尤三姐对黛玉说道:“那个什么宝姑娘看人怎么那样看人?极像是打量着货物估价,一副铜串子模样。”
黛玉淡然一笑:“不过是见上一面,别在意她们,人家本就是皇商呀。看你不受用,才告辞出来。回去咱们再玩儿一会子。”
尤三姐:“那个云姑娘,好无理。怎么动不动的就拉上这府的宝玉?”
黛玉面带愧意,连连致歉:“我竟没想到让三姐受了委屈,她就是那样子,没心没肺的,人还是不错的。”
二人进了潇湘馆里,紫鹃端上茶水,又说:“珍大nǎinǎi打人过来说一会儿就过来接三姑娘回去,让别乱走了。”
尤三姐应了。
外面有小丫环过来找紫鹃,她忙出去探问。
尤三姐低着头,想了想,企盼着问黛玉:“林姑娘,我能不能不自量力的问一声,万一我从宁府出来,一时没找到安身之处,姑娘能不能帮我好歹安置个待处。只是暂时的。”
黛玉微愕,想了想,浩气凛然的:“找个安身的地方?我一定会的。就是我不谙媒妁之道。”
尤三姐笑了:“不是让你帮着找男人,是万一离开宁府,没有去处的时候。”
黛玉一笑:“好吧。一言为定啊。”
这时候,尤氏来了,谢了黛玉,稍坐片刻,就携了那尤三姐离去。
看着她们远走的身影,黛玉叹息着:“没想到,我竟成了人家的护命仙草。”
雪雁悄悄问:“姑娘好歹帮她一次,可是安置在哪儿?”
黛玉想了想:“给他些银两,安置在客栈?也不好,一个女孩儿家的,怎么办?”脑子里忽闪出一丝灵光:“去沁翎绣院。”
沁翎绣院?柳芳与雅克奇不由自主的相互看看,攥紧了拳头。
《五十六》遇巧弦音
一队驮车行进在大道上,十几匹高头大马时而在前面导行,时而在后面护卫,时而又在两旁查看着,领头的赫然是薛蟠。
那张带着自信自得而又包含着风霜的年轻的脸上,轻轻的哼唱着变了调的评弹,尽情抒自己的豪情。想想在南方捻转数月,在管总张德辉的帮扶下,走遍了城镇码头,也见了漂洋过海来的什么西洋买卖人,成交了不少的货物,光这西洋玩意这一项,贩回京城,一转手,就是数倍的利润。再加上走了些偏远地区,收拾上来不少的稀缺物品,这一项又是成倍的利润。为了不让那起子坏了心的小人窥视,也采购了一些大路货放在明面上示人。这一路上是低调行事,从不在高档客栈安歇,渴饮饥餐。也算是顺风顺水,想想这次回到京城,必能来个大翻身,眼前白花花的银子在招手,眼里全是笑意。有张德辉的辩才,价钱合适,东西好不说,又定下了来年的货物。这可是天助我也!我早干什么去了?要是早就瞄上这个买卖该有多好?昔rì王家的白眼儿,贾家的不屑通通都在眼前化为五彩缤纷的烟花,为我助兴!
前面是就要到了德州附近,薛蟠叫住了张德辉。
“张叔,咱们要不要在德州歇息一会儿?”
张德辉一想也对,过了德州再往前面走,就要经过几座大山,也需要补充一些饮水食物的,就爽朗的一笑:“大爷说的对,就这样。”
薛蟠见他应承,就喜道:“伙计们,加把子劲儿,进城歇息去。”
一阵紧赶,来到德州城里。不成想,正与到此的娘舅王子腾的轿子碰面。
薛蟠急忙上前叩见。
那王子腾见是薛蟠,心里本来并不喜欢,说实话,他一项心烦这个其貌不扬、品行低劣的外甥,总想远着他,怕他玷污到自家的名誉。也不让自己夫人插手薛家的事儿,既然在贾家住下去,太好了,就推给贾家算了,不顾贾政的埋怨,知道他也管不了自己夫人。
这猛然见到薛蟠,倒是一愣,见了面,也要装个门面。笑着拉着薛蟠的手,夸赞了几句,又邀薛蟠跟着去这里的驿站歇息。
薛蟠倒也明白,知道人家不过是敷衍几句,并不在意,反倒邀那王子腾一同去此间的有名的大饭庄得意居去,由自己宴请舅舅。
王子腾倒是有点儿意外。也就随着薛蟠地心意。跟着去了得意居。
大凡有点儿名气地买卖家。谁不把官场上地达官人等摸着个门儿清。这里地府衙也不是白吃饭地。闻之王子腾到此巡视。早早地就把一切都安排好。见人家不理会自己地招呼。跟着自己地外甥去了得意居。忙打点到那里地老板。
王子腾看着薛蟠较比过去成熟了不少。也是高兴。勉慰了几句。喝了些酒。又毫不客气地承了外甥地面子。这才回到驿站。
薛蟠也是一样。喝了不少地酒。也吃了不少地菜。回到客栈。昏昏睡去。迷蒙间。觉有一个影子在闪烁。心里一惊。睡意全消。睁着眼睛茫然四顾。听着外面地风声扫过。想睡也睡不着。直到天亮。
及见到张德辉。把他拉到一旁。低低地说了晚间地事儿。
张德辉一愣。心里也暗自着急。这一路上。本来一直是小心谨慎地。没遇上什么大地沟坎。别在这城镇之地翻了沟。就说:“大爷说地是。咱们这阵子千万小心行事。辞了舅老爷咱们就启程。”
薛蟠也是这样的心思,一听之后,安了心,看自己的驮队准备的差不多,就到驿站那儿见着王子腾辞行。{
王子腾倒也没说什么,嘱咐几句,并说这里一向较比别处安全些,且并无什么匪患之类的事情生,放心大胆的回去,自己过几天查完这里府衙,就回京城。
薛蟠与张德辉朝着大道,甩开马蹄疾驰。\\几个随同一起过来的人,也想快些回到京城与家人团聚。连rì来,天高云淡,倒是行路的好兆头,rì行夜宿,竟然没有什么生。薛蟠心里暗骂自己疑心生暗鬼,自己吓唬自己,连累的张德辉也跟着紧张。忙向张德辉自嘲自己没事儿找事儿。
张德辉忙说:“没事儿最好,小心没大过。”
这天到了一处光秃秃的山脚下,也就是不长的一段山路,伙计们在薛蟠与张德辉的吆喝下,驽足劲儿疾行。
堪堪就要离开山道,眼前就是一片官道之际,呼啦啦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股穿着杂sè衣衫的匪类,挥舞着大刀、长矛冲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为的几个人骑着马,脸上蒙着黑布,一字排开,站在他们面前。
薛蟠心里揪着疼,好不容易忙乎了几个月,采购了自己看好的货物,就要在此时此刻烟飞云散,成了别人的囊中物,这可太亏了。心里流着伤心的血,眼里冒着火,看着那些人。
良久,不知是谁,冒出了一句:“有劳了。”一挥手,众匪类起上手,把驮队的所有之物通通拿走。
薛蟠被张德辉紧紧拉住,生怕人家下了黑手,伤及这些人的xìng命。
眼看着驮队被拉到山外,就见那些蒙面的人手舞大刀、长矛朝着他们逼过来。天呐,人常说,盗亦有道,这些人竟要杀人灭口,毁了这些人的xìng命。
薛蟠与张德辉,及其他的伙计们到了此时也豁出去了。纷纷捡起身边的可用之物,与之抗争起来,眼看着一个蒙面人朝着薛蟠挥起大刀砍下去。
薛蟠也急中生智,连着滚了几个滚,想躲开锋芒。就是躲不开。心里念叨着:母亲、妹妹,来生再见吧。眼一闭。爱咋咋吧。
就在这时候,忽的从天而降,天上掉下来个神,手持双剑挡住下砍的大刀,一送力把那人来了个倒栽葱,接着,双剑挥动,像是演绎着一曲神笔马良的画作,一挥一撒,就见那些人急忙远远地避开,逃遁。
薛蟠急忙爬起来,双手拉着人家,不停地叫着:“恩人,恩人,且让薛蟠一拜!”
那人微愣,仔细看过去,两个人都愣住了。
原来竟是那柳湘莲。
柳湘莲显然也没想到是救了薛蟠这个冤家对头,想想反正救也救了,又看到那远遁的人正拉着驮队疾走。
柳湘莲忙说:“稍等,得把东西拿回来。不能便宜了匪类。”话音未了,就见他纵身几个翻腾,到了那些匪类身前。
那些匪类也似知道他的厉害,放下东西,远远地跑了。
京城,后海某处的一处院子。漆黑的大门,半开着,可见一两个门房在院子里歇息。门前有两个大的石头狮子卧坐着,门楣上一手的狂草着:琚院。据说是一位退休闲赋在家某个旧官僚的住宅,
左近,有三三两两的小贩在叫卖着糖葫芦、馄饨等。还有几辆普通的车轿停靠在一旁。
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人纵马驰近,及至门口,甩蹬下马,里面有仆人上前接过马匹拉进去。而那人急匆匆的走进去,拐向西进的跨院,那里又是一处院落,东厢房里传出一串笑声:“歭骏,怎么才来?脸红脖子粗的,又跟谁掰扯恼了?”
“你倒是逍遥自在,知道不,跟踪永琛的弟兄,被冯家的和卫家的联手吃了亏了。”歭骏一步走进去,坐到柳芳面前。
柳芳一惊:“怎么回事儿?”
原来,柳芳按照妙玉写给黛玉那封信的嘱托,派人沿着她游走的路线不远不近的尾随着,以策呼应。连rì来倒也没什么意外生。
妙玉带着雅竺来到一个僻静的山脚下,刚刚进入一个小客栈,就觉到昊府的隐秘联络方式,紧忙告诫歭骏等几个人。
歭骏忙带人四下里搜索了一遍,并没有现什么新的线索,就考虑到是否过往的昊府之人留下的,只好分出一路人马往前追下去。
谁知道,追下去的人,没追到什么昊府的新的联络方式,却与一股不明身份的人生一场激战。倒是追下去的人也还老道,均是蒙面。而能认出来的竟是与理亲王府走的很近的冯紫英与卫若兰,还有其他一些世家子弟。
亏得歭骏等人豁出命来拼打,总算是杀出一条血路,索xìng没人殒命,只是一个弟兄受了重伤,两位受了轻伤。他只好带着伤重之人返回救治,余还在那里待命。
“他们倒是越来越明目张胆的,连脸面都不顾了。”
“他们也没落了好去,冯紫英与卫若兰都受了伤,还死了两个人。”
柳芳安慰着:“别泄气,来rì方长,他们有的受的。”
这时候,雅克奇走进来。
歭骏又对他说了一遍刚才跟柳芳说过的事儿。
雅克奇点着头:“看来他们也觉察到什么,要及时禀报皇上。”
柳芳笑笑:“这只是个试探,大头在后面。那个贾琏到了平安州。”
雅克奇:“他们最近倒是联络频繁。柳兄,贾珍的小姨子尤三姐被林姑娘送到了沁翎绣院。”
柳芳点着头:“林姑娘那里怎么样?”
雅克奇笑了笑:“还能怎么样?平静如水,默默的帮着些不相干的人。”
柳芳心里暗自惭愧,为了朝廷、为了百姓,遵从乾隆的旨意,选了些皇家宗室子弟与一些比较有能为的世家子弟作为一股隐秘力量,承担起勘察那些不安分的皇室,如七司衙门等,侦破他们的动机与规模。并不受上房与军机处管辖,直接由乾隆皇帝指挥。
一起始的行动,是从妙玉那里打开豁口,并有意无意识的顺着黛玉的行止,又把力量向永琛的堡垒亲信贾珍、贾赦那里渗透。这本与黛玉毫无关联的事情,竟然不得不借用黛玉的善良去运转,去筹措。
黛玉哪里知道自己的行止一直在乾隆的视线下。仅仅是碍着尤三姐的紧追不舍,又不忍看着她一个妙龄女孩向尤二姐那样过下去,才冒着试试的心态,去向沁翎绣院的嬿淑姑姑寻求帮助。她哪里知道,柳芳早就按照乾隆的吩咐,向嬿淑打过招呼,结果自然是一说就成。
得了信的尤氏喜不自禁的连连向黛玉道谢,又赶回去给尤三姐送信。
正巧,那贾琏也从平安州归来,诉说着自己一路上辛苦,还有那柳湘莲的消息。
柳湘莲与薛蟠结为异xìng兄弟,在贾琏向他保媒于尤三姐的亲事之后,得知女孩儿是个绝sè的女子,自是欣喜万分,取下随身的传家宝剑——龙吞菱护鸳鸯剑,作为聘礼交给贾琏。
尤三姐闻听自是喜出望外,急忙向尤氏转到对黛玉的谢意,又催着去沁翎绣院安身。
次rì,黛玉也只好打起jīng神,陪着尤三姐到沁翎绣院安置。
那嬿淑姑姑对待黛玉比较原先更加一份殷勤小心,把尤三姐交由院里管事的嬷嬷后,就自管自的陪着黛玉在院子里的绣房欣赏那些有品位的绣件。
黛玉总算是过足了眼瘾,又得到一件仅有的孤品《狮子山谐趣》。辞了嬿淑,又嘱咐了几句尤三姐,回到荣国府。
见过贾母,看到老人家那复杂的眼神,知道自己又触到这府里的底线,也是,这些rì子,为了尤三姐的事儿,与沁翎绣院的交往过多,这不能不引起府里人的疑惑,备不住又在老太太面前絮叨了些什么,只好上前叩问老人家的安。
贾母和缓的问:“你爱跟嬿淑姑姑闲话?”
黛玉笑笑:“是。嬿淑姑姑待我很好的。”
贾母:“凭着你母亲的刺绣功夫和苏氏的绣活,你用得着去学别人的活计?”
黛玉一咬牙:“嬿淑姑姑是太后的贴身女官,也是想让我画几幅用得着的画品。”
贾母心下了然,低声说:“玉儿,我知道在这里是有些委屈你,让你受了不少的欺负。可你看看,这满府里哪个是有用的人?还要撑着府里的体面,你让我怎么办?”停了下,看看黛玉,又说:“太后、皇上、皇后,还有皇贵妃、皇妃们的提点赏赐都是冲着你来的,这我是清楚的。就连那些权臣们的礼品也是冲着你来的,我也是清楚的。你二舅母味着良心与薛家人对你的算计,我也清楚。可你让我怎么办?”
黛玉看着贾母那张老态龙钟的脸,轻轻的问:“姥姥,您让玉儿怎么办?天不早了,玉儿回去了。”起身离去。
贾母满眼泪痕的望着远去了的外孙女,留下两行浑浊的眼泪。
虽说已过了中伏天,突然降下的酷热仿佛要把夏天重新来过一遍。把这京城里的人们热的实难忍受,不少的人中了暑。
黛玉那柔弱的身子也不胜燥热,每晚间久久不能入睡。
皇室又开始向各个宗室们分冰块以求解暑。这本来没有贾府的什么事儿。可乾隆与太后为着黛玉,也就按份额送过去一份。
东西送到贾府,倒是直接送到贾母那儿,也把黛玉叫过去。黛玉向送冰块儿过来的太监骆吉道了谢,又给了辛苦银子。看着人家由贾琏伴着离去。
转眼再看那冰块儿,竟然不见了。
黛玉淡淡的一笑,辞了贾母回转。却又被王夫人叫住。
“大姑娘,老太太年事已高,受不得暑热,就留下了。你看?”
“黛玉谨尊舅母吩咐,既然没事儿了,我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月眉、颜芳、雪雁忿忿不已,就连紫鹃也紧皱着眉头。
说起来贾府自家私下也有个小冰库,可毕竟是材料简陋,cāo作手段也不jīng湛,冰的质量也差,常常是取出来没多久,就化成水。哪能跟皇家的正规大冰库相提并论。
回到潇湘馆,黛玉让她们自去方便。而自己则坐在床上,缓缓的调息,悄悄练着师太祖母交给她的养身功法。
窗外,传进来说话声。
“什么给老太太用?她们分给了王家、薛家,自家也用了,就是不给咱们姑娘。”这是月眉的声音。
“别说了,让林姑娘听了又难受。小声点儿吧。”这自是紫鹃的声音。
“不行。我不能看着咱们姑娘受这样的委屈,老太太也装糊涂。”雪雁急撩撩的。
“不用了,反正也待不了多长时候了,忍忍吧。我去宫里想想办法,总不能热着咱们姑娘吧。”话音未了,人走了。
黛玉心绪烦乱,知道这一去,怕是要掀起又一轮的风波。
《五十七》生旦净末
黛玉按下心中的杂念,练了一会儿,倒是心里、身上好过了许多。不由的想起了远在苏州的师太祖母,这位老人家也是念着她的,不是托诚亲王带来亲笔信给自己,就是让王祥带过来一些那儿的东西送过来。想想小时候在南方,热的时候比这温度还高得多,也不是扛过来了?无非是那里是cháo湿般的热法,不似这里干燥,让人上心火。也许是老年人身子弱些,用就用吧,倒也没什么。就是听到竟然把自己的东西分给那王、薛两家,心里实在不好过。又不好为这点子事儿跟贾家的人争辩,传出去又给乾隆口实,弄来了什么懿旨、圣意的,只好忍下。由着雪雁、月眉去闹腾。这些个琐事,真真是磨人,收功躺下,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起,就见颜芳手捧着一大盘的冰块儿喜滋滋走进潇湘馆,拿进黛玉的卧房,凑近她的脸颊,用那冰凉的气息逗着她。
“姑娘,好不好?”
黛玉猛然被凉气一吸,吓了一跳,及看到颜芳的笑言,那一大盘的冰块儿,开心的笑了。“哪儿来的?”话说出口,心下就明白事情已然端到太后面前,或是乾隆面前。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颜芳。
月眉与雪雁早就凑到黛玉身边,围着那盘冰块儿嬉闹着。
还是紫鹃接过去,暗自着急。她知道,这冰块儿绝不是王夫人让人送来的,一定是宫里太后的意思。那也就说,这府里的事儿,已经传过去。万一有哪个不开眼的再往太后那儿送点儿小话,贾府就难了。也不怨人家汇报太后,来的目的就是护着黛玉,这二太太真是瞎了眼。想到此,就笑着说:“都别闹了,还是赶紧用冰镇着咱们的酸梅汤正经,一会儿姑娘热了,好喝。”
黛玉笑看着颜芳,低语着:“颜芳姐姐,让你受累了。”
颜芳坦然一笑:“这是奴婢的职责。太后说了,以后,每rì都专门让人过来送的,直到凉下来为止,我去接就是。姑娘勿忧。”
黛玉点点头:“放好了,一会儿都用些,都挺热的。”
这样的情形,过了三四天,王夫人身边的周瑞家的就现了。到王夫人那儿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王夫人低下头,思衬着:这事儿怕是已然闹到太后那儿,也是自己考虑不周,要是不那么贪心,多少给林丫头端过几块儿过去,也就不会这样。眼下,人家可是源源不断的受用,自己霸来的东西明儿就没了,天气还是不见凉爽。
周瑞家地献计道:“咱们明儿个抢在她们前头截下来。”
王夫人冷言道:“你还嫌不丢人?”心里暗气。怎么才能好好难一难那林丫头?想到此。站起来:“咱们看看老太太去。”
周瑞家地心领神会。可不是。要干什么。还得打着老太太地牌子才行。
一进贾母地房里。就见老太太靠在榻上养神。及听到动静睁开眼。冲着王夫人问着:“这大热地天。不在屋里纳凉。过来做什么?”
王夫人笑着:“给老太太请安。\\看老太太今儿个怎么样?”
贾母白了她一眼:“心静自然凉。无碍地。”
王夫人不悦的:“老太太不愿给咱们晚辈添麻烦,这是您的好意,可咱们不能松懈。才刚听说大姑娘那里rìrì都有冰块儿送过来,怎么就不见她给老太太端些过来。”
贾母双眼圆瞪,看着王夫人:“你那点儿心思别当我不知道,够了。太后给林丫头分来的冰块儿你给过她一块儿没有?全都分给了你的什么薛家的、王家的,再就是你的儿子,如今用完了,又要动她的心思?你非得弄来懿旨不可?”
王夫人低下头,暗想自己倒是没料到这一层。小声说着:“她一个小辈怕什么?哪用得着这么娇贵?”
贾母:“那是太后给她的,不是给你的,也不是给你们薛家的、王家的。”
王夫人至此,心里越的不好过,我一个堂堂正正贵妃娘娘的母亲,竟然比不过一个孤苦伶仃的林丫头?还有天理吗?勉强在贾母那儿坐了坐,就回到自己院里。
宝玉正在屋子里等着,见母亲过来,忙嚷热,叫拿出冰块儿来。
王夫人没好气的:“嚷,嚷你个老娘出来也没有。”
宝玉头一回听到母亲对自己说这样粗俗的话,也摸不着头脑,只好讪讪的往外走。及走到门外,见玉钏儿笑着冲他点点头。忙凑过去:“姐姐你有?”
玉钏儿瞪了他一眼,低语着。
宝玉欢欣道:“我找林妹妹去。”
柳湘莲回来了!
柳芳骑着马急忙赶到人家的小院门口,却见看门的老家人正在打扫。一问才知道,根本就没进家门。这小子能到哪儿去?想了想,就有了主意。
柳湘莲一回来就到薛家看薛蟠。
薛姨妈倒是不计前嫌,只念今朝救儿子的恩德,一味的招待他。
见到薛蟠才知道,原来薛蟠受了暑热,在床上躺了些rì子了,及见了他,好了一大半,拉着他筹划着办喜事,买房子的事宜。
柳湘莲见自己也插不上手,就告辞出来,想着那尤三姐到底是何许人物?模样是否真的绝sè?一下子想到宝玉,就兴冲冲找过去相问。
却说宝玉去潇湘馆找黛玉碰了一鼻子灰,被告知其端着一盘冰块儿去看贾母。正想转到贾母那儿蹭冰块儿去,被茗烟找出来见柳湘莲。
柳湘莲把自己的事儿向宝玉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宝玉听他提起了尤三姐,一下子又想到自己为什么近rì来,被林妹妹冷落。原来还是为着尤三姐的事儿,就迫不及待的想找黛玉作解释,也就轻描淡写的说:“尤三姐是珍大哥的妻妹,在前次堂伯葬礼时,远远的见过一面,人是绝sè的。不过,你想见她难了,她被我林妹妹送到沁翎绣院去了。”
柳湘莲闻听惊喜道:“沁翎绣院?太好了。烦你请林姑娘带我去那儿见见尤三姐。”
宝玉顿时老大的不愿意:“我那林妹妹也是外人能见的?老太太把她护的紧紧的,任谁也见不着。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柳湘莲看他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也不理他,告辞出来,二话不说的去花枝巷找贾琏。
贾琏倒是痛快,与他定好地点、时候,就进荣国府让平儿去找黛玉,言之那沁翎绣院的嬿淑新近了些上等的徽墨、南纸,人家请她过去验看是否合意?
黛玉见是贾琏找她,就明白是尤三姐的事儿。及见面后,二人又照样跟贾母说了一番,顺利的出来。
月眉、颜芳、紫鹃随行,扶了黛玉坐着这府里的荷花绸绣车,贾琏骑马护在左右,而去。
远远的柳湘莲看见,满面含笑的策马迎上来。
贾琏微微一笑,并不答言,朝着那沁翎绣院一路上疾行。
到了那里,颜芳上前叩门,里面有人出迎。
紫鹃、月眉扶着黛玉出了车子,柳湘莲极想看看这誉满京城的女子,及出来,却是头戴藕荷sè帷帽,身披月白sè披风,缓缓步入那绣院。
看着那门紧紧关闭,转回头,却见柳芳近在迟尺。只好打着招呼:“大忙人有空过来?”
柳芳倒是爽朗,微微一笑:“闻听二哥要迎嫂子,特意赶来拜见。”
“我一个不入流的小脚sè,别是碍了您的眼吧?”
“奉咱门里族长吩咐,专为二哥亲事而来。二哥的婚事,也是咱家的大事儿。咱们子息稀疏,有事儿当要众兄弟帮扶。房子已经备好,就在咱们国公府里。一看便知。”
柳湘莲倒是低了头,想想自己一向是我行我素,不与族人方便,如今人家刻意来迎,也是自己的脸面有光,只有含笑点头的份儿。
这时候,就见那门开了,嬿淑亲自送出来,与黛玉、尤三姐话别。一个个均是戴着帷帽。
柳湘莲看了又是欢喜,又是心痒,恨不得一步跨到那三姐面前,撤下帷帽,看个究竟。
黛玉看也不看,这边的一行人,径自上了驮车,月眉、颜芳、紫鹃放下帘子,扬长而去。
贾琏只好说:“各位多包涵些,我这妹妹一向面软,不爱见外人,随她去吧。”心里也不由的重新打量着柳湘莲,能够让理国公府的嫡公子亲自来迎,这柳湘莲倒要刮目相看的。
秋风飒飒,一扫夏rì炎炎酷暑,让京城的人们倍觉轻快,整个儿的人也变的有了几分情趣,几分善念。大观园的女孩们又在阳光下嬉笑玩耍。
柳湘莲与尤三姐的婚期将近,住处自然是理国公府内的一个院落。柳湘莲又从公中领出份额银两做成亲的费用。
柳芳这边也帮助了二百两银子,其母陈夫人亲自到那儿安排。
薛蟠这边儿也没闲着,与柳湘莲、柳芳商谈后,带着工匠粉刷房屋,布置院落喜棚帐子。
两边儿的人都来邀请黛玉参加婚宴。一个是贾琏带来了尤三姐的请柬。一个是宝钗带来了薛蟠替把兄弟柳湘莲送来的请柬。
黛玉以自己正服丧,不能到场,请他们各自转达她的谢意,并备了一份礼物让紫鹃、雪雁送到小花枝巷那儿。那时,尤三姐在母亲与尤二姐的陪同下,住在那里待嫁。
礼物是:两匹上等宫缎、一盒金玉珠翠钗环、一对儿瓷器古董、一对儿金锭。
据说是亲事办的挺热闹,柳家的各个族亲,柳湘莲的朋友,柳芳的朋友,贾家的贾琏与尤二姐、贾珍与尤氏、贾蓉、宝玉,薛蟠的朋友等均到场作贺。
戏班子也是特意请从南边过来的徽班,一下子这理国公府的婚事办的人人赞叹不已。
事后,柳芳与柳湘莲二人在家里密谈了两天。
几rì后,柳湘莲要携尤三姐到各处游玩,就接了尤老娘去给他们看屋子。
王子腾返回京城,向乾隆述职后,就在府中歇息。这一rì,便服打扮的他来到荣国府。
王夫人听到家人们的禀报,有些吃惊的她还是叫来了薛姨妈、宝钗过来相陪。偏这时候贾政在朝会上还没回来,只有让宝玉出来作陪。
王子腾与自己的两个妹妹闲话了一会儿,就提出去薛姨妈的住处看看。
这下子薛姨妈得意起来,自从来到京城,这个哥哥就没来过自己的住处,好像不是自家的妹子,让她一直耿耿于怀。这次她忙前忙后的张罗着。
王夫人揣摩着兄长的意图,看看宝玉一副不解事的样子,心里真是着急。脸上倒是平静如水,笑看着这一切,嘴里还说着:“总算是兄长驾临,妹妹,这回放心了吧?”
在薛家逗留了一阵儿,临行时,叫上薛蟠一同去自己府上。
薛蟠心里忐忑不安的跟着走。
薛姨妈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看看王夫人,再看看王子腾。
“哥,这是怎么回事儿?”
王子腾平淡的说:“也没什么,就是觉着蟠儿被劫的有点儿蹊跷。”
薛姨妈与王夫人均一愣,心里冷,心话说:难道是有人买凶杀人?
《五十八》圣情涟漪
永琛这天忽然邀请贾珍到广和査楼闲坐,二人在一个包厢里边听着场子里的评,边叨咕着近来京城的各种趣闻。
猛听到柳湘莲娶尤三姐的事儿,脸一沉:“那尤三姐不是你的妻妹吧?”
“是,如今嫁了柳湘莲,二人到有闲心,外出玩耍四海云游,真是神仙眷侣。”
“你看那柳湘莲怎么样?”
“一副俊美的空皮囊,跟荣府的宝玉有的一比。”
“我总觉着最近皇上在秘密做着什么,别大意啊。”
“尤三姐是我小姨子,她能干点儿什么?要不,我去问问尤氏的继母看看,有没有他们的音信?”
“跟冯紫英、卫若兰对打的那几个人,还没查处来历?”
“就像是从没有来过这世上,一点儿音信也没有。”
“盯着点儿昊府的人,别让他们惹篓子。”
对面街面上的玉泽园饭庄,掌柜的对雅克奇低语着:“大人,理亲王府的世子爷去了那儿,还有贾珍也到了那儿。”
“让咱们地人盯紧了。”
“知道。有一个消息。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说吧。大小事儿都成。”
“柳二爷夫人地姐姐。进了荣国府。”
雅克奇一愣。心说这跟咱们地事儿有什么关联?猛然间想起。问道:“是贾琏接进去地?”
“是贾琏地夫人。王熙凤接进去地。”
“我知道了。”心想,得找个机会直接告诉柳芳。
这rì巳时许,薛姨妈、宝钗派人给黛玉送来不少的苏州家乡土仪。
黛玉看了后,心里有些伤悲,想起了家乡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还有那年迈的师太祖母,以及苏姨娘、吴姨娘。真想再回到家里。只是不得乾隆的准许,不能回转。耳边听得紫鹃与雪雁在悄悄闲话,听了听,却是说凤姐院子里的尤二姐被欺负的事儿。咳嗽了一声。
紫鹃走进来:“姑娘又伤心了,还是不看的好。”就把那些土仪收起来,放在一个犄角旮旯处的旧箱子里。
黛玉看了好笑:“让人家知道,还不知会怎么想呐。”
紫鹃一笑:“随她去,只要姑娘好了就行。”
黛玉也一笑:“这会子不热,去外面转转去。”
紫鹃忙服侍她穿戴好了,与雪雁一同陪着在园子里游逛。正行走间,碰上宝玉与袭人、麝月也迎面过来。
宝玉笑道:“妹妹出来啦,我就说嘛,总在屋里闷着,会闷出病来。”
袭人与麝月也上前向黛玉问好。
黛玉笑笑:“二哥哥带着嫂子看什么呐?”
袭人笑着嗔道:“姑娘又浑说,可是不敢当的。 书”
宝玉看了看黛玉:“才刚又哭过?”
黛玉眼圈儿红了红:“宝姐姐家送了些土仪过来。”
宝玉会意,知道她是看到东西思乡的故,就劝导着:“你还是别哭了,让人家知道,反而不好意思,本是一番好心的。要不,咱们去姨妈那儿道谢。”
黛玉自是愿意的,二人正想过去。却被走过来的珍珠叫住。原来是宫里太后派人给黛玉送东西来了,贾母让黛玉过去。
宝玉忙陪着她去贾母的上房。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李纨、凤姐、三chūn姐妹、湘云、宝钗等均在座。
来的宫里人却是绿萼及两个宫女及几个太监等。
屋子里又是半屋子的各种东西。几匹上等宫缎、南边送来的瓜果菜蔬鱼虾、北边的鹿肉熊掌及上等珍蘑鹿茸等、极品燕窝、人参养容丸、时令药丸、西洋红葡萄酒、巧克力、nǎi酪、一件极地白熊皮、一件波斯毯,还有几个金锭、银锭等。
黛玉忙上前谢了,又拉着绿萼在一起坐下,闲话着。
绿萼示意着黛玉,有话要说。
黛玉向贾母点下头,不顾满屋子人的眼光流连,拉着她来到隔壁另一间房里坐下。
“娘娘说吧。”
“这姑娘,娘娘二字得看在谁面前叫,在姑娘面前,还是叫我名字的好。”
黛玉淡然一笑:“我还想叫你姐姐的,就是不敢。”
“姑娘,这府里怕是要有大麻烦了。皇上问姑娘,是不是回到紫竹阁去?”
“什么麻烦?”
原来,王子腾现如今官位高,九省巡检,所到之处,威风赫赫不可一世,权柄也在膨胀,表面文章做了不少,实际上净是些巧立名目,借着巡检之际,强取豪夺,有贪腐迹象,挫伤了一些地方官员报效朝廷之心,也得罪了不少人政敌。再加上薛家在京城不管不顾的一味拓展自家的商号买卖,竟然打着自己是贵妃娘娘亲戚之名,抢夺了人家的生意,还不自知。史侯家在任上好似也贪了些银两。一起子人联名上折子给皇上,要求惩治。后宫的嫔妃也有趁机搅混水的人,把苗头瞄上了元妃。
皇上跟太后现苗头不对,就悄悄告给了元妃,要她提醒自己娘家谨慎小心,与王家、薛家、史家拉开点儿距离。就是自己也要防范一些,谨防外人分化贾家自己人的力量,让贾家彻底完结。
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候,什么都没改变。皇上也不能自己攥着那些个折子,顶着不办。这一次把事情告诉黛玉,让她看着怎样处理?
黛玉越听越感到心凉、心惊,紧紧咬住牙,让自己镇定。心说,这王夫人怎么回事儿?是吓傻了?还是不把这事当做一回事儿?弄不好,元妃会被打入冷宫的。贾家也会被那三家拖入泥塘,一起坠落。
绿萼看着黛玉,用极低的声音说:“姑娘在这儿的处境,我是知道的。皇上、太后也知道。要不,找个理由,咱们离开这儿就是。”
黛玉眼圈儿微红,强压着自己的焦虑,也低声说:“元妃是无辜的。十几岁离开这府里,他们种下的祸患,凭什么让她扛?”
绿萼也犯难道:“她要是有个阿哥会好些,如今这样子,难说了。实在话,皇上和太后对元妃还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这样的回护。”
两个人走出去回到正房,却现除了贾母与鸳鸯,余都散去。
黛玉对绿萼说:“大恩不言谢,回复皇上与太后,我会尽力的。”挽着人家的臂膀,又让紫鹃把一对儿珍贵的珊瑚簪子送给了人家。并对一起过来的宫女、太监也一一送了比较贵重的物品。一直送到二门口,这才看着人家离去。
转回到贾母那里,把绿萼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就起身yù回园子去。
贾母含泪叫住她:“玉儿啊,你就不能等等你的舅舅们?”立即叫鸳鸯招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过来。
黛玉低声说:“姥姥,玉儿客居在此,已然让二舅母厌烦,我该知趣才对。”
贾母长叹一声:“是我无能,不能护住你,让外人反客为主,欺负咱们娘儿们。别逼急了我,逼急了,为了几辈子先人闯下的基业,我会让她们后悔的。”眼里含着寒芒,到让黛玉吓了一跳。
一时,贾赦、贾政、贾珍、贾琏纷纷过来。
黛玉又把绿萼说的话,转达了一遍。
这消息也让他们震惊,相互看看,无言。
还是贾赦问了句:“大伙儿说说吧。看样子皇上还是偏了咱们。”
贾政想了想:“该是把王家、薛家、史家的事儿,撇开些。”
贾母又说:“要不,给他们提个醒,也是亲戚之道。”
贾琏想了想:“咱们好说,就是怕二婶子不高兴。听妹妹这番话,皇上。太后早就让娘娘给咱们提醒了,咱们竟然不知道。”
贾赦说道:“咱家是皇亲,皇上自然是回护的,王家的事儿,还是躲的远点儿才是。”
贾珍笑着说:“薛家表弟,就是太招摇了,被人家盯上,这回咱们也要多几个心眼儿。”
贾母看着黛玉问:“玉儿,你看怎么样?”
贾政也说:“无碍的,说说看,在这儿的都不是外人。”
黛玉红了脸:“大舅舅、二舅舅都是好人,本分人,皇上也是知道的。二哥哥素来待人宽厚,珍大哥哥也是有担当的人。就是再好的人,也有疏漏的地方,要不回去把族里的人,好好的蓖上一遍,有贫寒的,帮上一把,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贾珍叫好道:“妹妹这话对,我身为族长,一定把这事儿做好。”
贾政、贾赦也点头称是。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各自回去料理不提。
黛玉也告辞要走,却被贾母留下。
“鸳鸯,去请你珠大nǎinǎi和三姑娘过来。”
黛玉明白这是请她们三个管家人来议事,就提醒着:“还有宝姐姐。”
贾母不悦的:“这是咱们家的事儿,跟薛家有什么关系?”
鸳鸯忙答应着出去。
黛玉看着贾母,有些个无奈。
贾母含泪道:“玉儿啊,这原本是你我的家,如今却被人家鸠占鹊巢,还把你算作外人,也太没天理了。”
黛玉心里也很难过,进也难,退也难,只好沉默着。
李纨与探chūn忙忙的赶过来,一见黛玉也在,李纨倒是没什么,探chūn愣住。
贾母把眼下的事态向二人简单的说了说,就嘱咐她们小心留意园子里人员的流动走向。
这时候,颜芳突然走进来,看着黛玉yù言又止,示意她出去。
黛玉这时候哪敢藏私?忙点点头:“什么事儿?在这儿说吧。”
颜芳看了看贾母,说道:“才刚我送绿萼答应出去,想起那新开饭庄的几样小吃不错,想着去卖些带回来,谁承想在路上见着理国公府的柳芳,他突然问我,尤三姐的姐姐在这府里的情形,说是柳湘莲来信问的,三姐挺惦记着。我这阵子一直也没注意过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回复?”
贾母心里一惊,说实在的,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这回事儿,让身前身后的小人捣鼓的对尤二姐一直不待见,这下子柳家的来过问,引起她的jǐng觉。
贾母想了想:“这阵子我人老了,有些个疏忽,你们看那尤二姐如今怎么样?”
李纨小心的:“那是琏二兄弟房里的事儿,我也没太在意。”
探chūn看看黛玉,又看看李纨,低下头。
贾母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难过的看着黛玉:“玉儿。”
黛玉看了看贾母,一咬牙:“琏二哥哥一向忙乱这府里的大小事情,风姐姐为人贤良,无奈身子近rì不大好,那院子里有些事儿一时顾不过来也是有的。秋桐是大舅母调教好了的,自然是不错的。尤家二嫂子为人软弱,又是新来的,难免让人挑毛病。这事儿放在过去不算什么,慢慢的彼此熟稔些就好了。可眼下人家问起了,尤家三姐的夫君是理国公府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陈夫人又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一旦咱们这些个无聊小事儿被人外人所乘,再连上皇贵妃与卓贵人那儿,这宫里宫外的可就够咱们招架的。”
贾母心里一惊,李纨与探chūn脸sè大变。都看定贾母等着老人家话。
“走,看看去。”
这阵子贾琏的院子里正热闹着,原来也不知道是哪个请来了庸医胡太医给尤二姐诊治,愣说是病,不是怀胎,把一个成形的男胎打下来。
贾琏急的火冒三丈,气的大雷霆。
秋桐却在一旁冷言冷语不管不顾的中伤尤二姐。
凤姐只装作没看见。
那尤二姐只有自己躺在床上暗自流泪伤心。
“老太太来了。”
《五十九》枭臣惊兆
一下子院子里看热闹的、起哄的各个魂飞散胆,急忙出来迎接着贾母一行人。 书.
贾母喝问道:“谁在这儿胡言乱语的?”
贾琏看看秋桐,没说话。
秋桐这时候大气哪敢出?低着头看着脚底下。
凤姐得意的在一旁看热闹。
平儿倒是有些意外,诧异的看着随贾母一同过来的黛玉、李纨、探chūn三个人。
贾母不再理会那一竿子人,由黛玉与鸳鸯搀扶着走进尤二姐的房里。
那尤二姐只剩下皮包着骨头,头散乱着,泪痕满面,闻听贾母来了,急忙挣扎着起身下床,被进来的李纨一步上前按住,示意她不用起来。
探chūn走过去,帮她理了一下头,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贾母坐在尤二姐身边,安慰着:“不碍的。孩子没有了,你和琏儿还能再生。好好的将养好身子要紧。”又吩咐鸳鸯说:“把我房里的补品拿些过来,再拿些银两来。去宫里请的太医来了没有?”
林之孝家的回道:“已经去请了,这会子该在路上了。”
贾母想了想:“去个人给理国公府地陈夫人报个信。看能不能请尤亲家太太过来一阵子。照看照看咱们家二姐?”
“是。”林之孝家地忙应道。
鸳鸯从门口接过来东西。放在这屋里。又拿出一个小点儿地包袱说:“老太太。我让她们也包了一些散碎银子给尤二nǎinǎi。二nǎinǎi。这是纹银二百两。这些散碎银子是五十两。这是几样养身子地补品。还有些。正让人煎着。一会儿让人送过来。”
贾母看了看善姐。叫珍珠过来相帮着照顾尤二姐。看了眼秋桐:“你自己要知道自己地身份。再要让我知道了。就不用在这儿待着。自己找去处吧。”
秋桐又羞又愧。低声应了退下去。
凤姐含笑扶了平儿走过来:“老祖宗。放心吧。妹妹就交给我吧。”
贾母也笑了:“你这猴儿,自己三灾八难的,还要照顾她,可怜见的,还是好好将养身子吧。我也给你一些好东西。”又吩咐鸳鸯找人给凤姐也拿了些东西过来。
府里的人一向是看人下菜碟儿,见贾母这样看待尤二姐,也就趋附过来,迎chūn、探chūn、惜chūn、湘云、宝钗、薛姨妈等人,尤氏、胡氏也过来探望。
理国公府的陈夫人携尤老娘过来探望,邢、王二夫人相陪着,又过来安抚尤二姐。
尤老娘在二姐身边照看了一阵,又不放心那府那院子里的琐碎事体,就向贾母提出,接尤二姐过去住一阵子。
贾母应允,安排一些丫环、媳妇、婆子们送过去。不提。
贾府里的行事,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外人倒是不大看的清楚,而身居府里的薛家母女却感到阵阵不安。问王夫人又不得其解,想想走在园子里耳听人们的言谈碎语,都仿佛是在讥笑这母女二人不识时务。贾母也时不时旁敲侧击的指责她们赖在贾府,这让她们感到极其尴尬。母女二人商量了一下,就打了几包上门的应景礼品,乘上自家的驮车去王府,向王子腾搬救兵。
那王子腾这阵子正郁闷,皇上让他返京,只上朝时见过一面,并没有多说什么,就让他赋闲在家休假。 书没人的时候,想起那些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京城手握重兵,军政大权在握时的威风,说句话,就连当今皇上也要让三分。元妃进位份,自己想着如若她再有了阿哥,宫里宫外,还不是都要看着咱家?一时的忘形,应了皇上去任什么九省巡检,回来后,却现,原来竟是一场空。九省巡检在外面东去西来的,有地方官吏仗着皇上的圣旨在握,根本不理什么巡检不巡检,明里暗里下楔子使绊儿的人不少,真正相帮的没几个,一个不好又得罪了不少人。这次归来,皇上也没单独接见自己,连个讨好的机会都没有。这时候,薛家母女过来,本不想搭理她们,又一想,许是贾府有什么话要传过来,再说孤儿寡母的,又是自家的妹妹、外甥女,见就见吧。
薛姨妈见到自己的兄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诉着委屈。唠叨了半天。
王子腾先是半闭着双眼养着神,及至说道贾府中的些微变化,猛然问:“哪rì的事儿?”
宝钗见舅舅如此光景,忙说:“就是前些rì子,宫里的绿萼答应去见林丫头之后。”
王子腾夫人补充道:“那绿萼是太后的亲信,身边儿的红人,跟那林姑娘倒是不错。”
王子腾心里一动,这就说宫里暗示贾家了什么,怎么不见贾家人露个信儿?也太黑了吧?想我以往在京城大权在握时,他们哪个不像叭儿狗似的巴结着?如今,皇上还没明着说什么,就敢背着我耍花活?想要撇下我王家独享其乐?没那么容易。脸一沉吩咐着:“走,去贾府,拜一拜老太太去。”
薛姨妈一阵欣喜,有了主心骨,脸上带着笑容,忙随着王子腾夫妇,带着宝钗眉开眼笑的回到贾府。
贾府的家人们急忙迎着,又紧着一叠声的往里面传着:王府的舅老爷来了。
不大一会儿,就见王夫人、凤姐、宝玉、探chūn带着丫环媳妇婆子小厮们匆匆赶过来,亲热的迎着王子腾夫妇及薛姨妈宝钗等人。
在贾政的正厅里坐定。王夫人又让禀报老太太、邢夫人去。
王子腾含笑的拉着宝玉坐到自己身边:“又长高了。”
王子腾夫人吩咐随从奉上几样礼品,彼此拉开了家常话。
这时候贾政还在朝会上没回来,贾赦与贾珍也不知道忙乎什么,贾琏陪着黛玉去那理国公府见陈夫人,顺便也有看望尤二姐的意思。
凤姐一提起这事儿就恨得咬牙,又无可奈何。有贾母放下话,只有忍耐。
宝钗同情着劝凤姐:“如今,老太太宠着林丫头,什么都有她的份儿,你就先忍忍的,慢慢再说。”
王夫人不语,暗自沉吟。凤姐也并不回应宝钗的好意。这倒弄的宝钗涨红着脸有些尴尬。
王子腾注视着自己妹妹与侄女,眼眉拧成一股绳,轻轻问:“那林姑娘不像是个爱管人家闲事儿的人,这次倒是奇了?”
王夫人缓缓的说:“家和万事兴。这次她倒是好意。”
薛姨妈也看出些眉眼,就撇撇嘴:“姐姐,如今这外人倒成了自家人,咱们却成了外人了?”
王子腾瞪了薛姨妈一眼:“你就不能改改这个毛病?什么外人、自家人的?你把人家当做外人,那就是外人。你把人家当做自家人,那就是自家人。林姑娘小小年纪就失去双亲,咱们就是她的亲人。也是我常年在外,对她缺少关顾,这才失去了不少有力的机会。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见见她,跟她说说话。”
宝钗吃醋的:“舅舅。”
王子腾缓声说:“你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在见识上差的太多,你留意在蝇头小利市井商贾上,她游走在皇家王亲官宦眷属交往之间。有些方面,你也学着点儿才是。”
王夫人暗自点头,心说自己过去怎么就没想到这方面?就记着宝钗的好处,怎么看怎么好,这回要不是贾政急了,质问自己罔置元妃的提点不顾,差点儿错过机会,自己还真没想到王家有要垮的迹象。这一次王子腾夫妇过来,意思是明确的,她一面派人赶紧去找贾政回来,一面又派人知会老太太,这才与凤姐过来周旋。
薛姨妈与宝钗愣住,从来都是得到王子腾夸赞的宝钗,如今却得到了这番话语。母女俩都低下头,红了脸,心里头忿忿难忍。
门外传来低语声,就见周瑞家的往王夫人那儿看。
王夫人知道有事儿,就想走出去,刚站起来就碰上王子腾那犀利的目光。一咬牙,沉声道:“有什么话,进来说。探头探脑的,成什么意思?”
周瑞家的忙进来,肃然站在zhōng yāng,叩见了王子腾夫妇,这才说了事情原委。
原来贾琏与林黛玉从理国公府回来,在荣宁街口被人拦下喊冤。看是一个腌臜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娃儿,就让随从把她们轰走。却被黛玉看见,拦住。问了问那女人,见说的是云贵那一带的方言,就让带回府里。
贾琏也觉出蹊跷,就一面让人去找朝会上的贾政并兵部的刘大人,一面又急找贾赦与贾珍过来详问。这一问才弄出来,那个女人是朝廷上派去的一位地方官的眷属。这会子那里像是有了什么大事儿,只有她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被人们拼命掩护着,带着一封给皇上的折子及自己的儿子逃出来,赴京禀报。只是衙门外的杂役们看不起人,不光不传禀,还打她、撵她。无奈,这才拦街喊冤。
王子腾心里咯噔一下,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才从云贵一带回来,就出了事儿,按两个人的行止时间来算,与自家同步,这就是说,自己在那里竟然毫无觉察,就凭这一条,就够让自己蹲大狱的。喜的是,正好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切还来得及补救。沉声道:“我乃朝廷重臣,岂有袖手不理的道理。来人,带我前去询问清楚。”
王夫人心里暗急,这是自家爷们儿拣着的功劳,岂能让王子腾得了去?还不让贾府的人骂死自己,就迟疑道:“既然请了刘大人,还是等等的好。”
王子腾这时候可真急了,哼了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走,嘴里问着:“人关在哪儿了?”
薛姨妈不干了,鼻涕眼泪的流了个满脸,伸手向前拦住:“哥,你这叫什么事儿?把我和宝丫头撂在这儿不管了?”
王子腾火了:“我身为朝廷官员,遇上这等事儿,岂有不问之理?你让开,你那芝麻大的事儿,以后再说。”
薛姨妈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哥,看在你我兄妹的份上,帮帮宝丫头吧。这孩子多不容易啊,为了你外甥,委曲求全,整rì周旋在贾府老太太和姐姐面前瞎掰,她也是个女孩儿,她也爱玩儿,就不能替她想想?成全她跟宝玉的亲事。”
那宝玉闻听,吓了一跳,看了看王夫人,见她没反应,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王夫人反倒坐下了,慢悠悠的看着自家的哥哥、妹妹。
王子腾怒极反笑:“妹妹,你真的要老哥的头被人家砍下去才满意不是?”
王子腾夫人听出来话音,忙问:“要出事儿?”
王子腾点下头,头一晕,身子晃了一晃,险些栽倒在地,被自己夫人一把扶住。
“老爷,老爷。”王子腾夫人流下泪,颤声问着薛姨妈:“妹妹,老爷要是有个什么,咱们这一家子该怎么办?”
王夫人心里一颤,自是明白没了王家后的事态,也上前扶住自己兄长。
凤姐抹着眼泪叫了声:“叔叔,咱们听您的。”
宝钗也愣住了,她恨恨的说:“都怪那个林丫头,把人带回来干什么?”
王子腾咬牙说:“她不带回来,任那女人告到衙门去,你舅舅我掉了脑袋还不知道怎么掉的。”拂袖而去。
王夫人与凤姐也明白这事儿不能耽误,也急急的跟着过去。
薛姨妈长叹一声,心说,弄来弄去的,倒是成全了别人,自己干什么来的?还得跟过去看看情形再说。
贾母的院子外,站着不少的丫环媳妇婆子们,还有一些小厮也夹在其中。人们进进出出的,有些紧张。一群人远远过来,走近了原来是贾赦、邢夫人、贾珍、尤氏、贾蓉他们。
林之孝家的迎候着,低语了几声,让他们进去。而后,又带人封住路径。
看着一群人急匆匆的走过来,果然是王子腾夫妇、王夫人、凤姐、薛姨妈、宝钗等人。
林之孝家的忙迎上来笑道:“老太太正等着舅老爷进去呐。舅老爷、舅太太、太太、姨太太、二nǎinǎi、宝姑娘请!”
王子腾沉声道:“老太太那儿,一会儿再去拜见。那云贵来的女人在哪儿?带我去见她。”
林之孝家的微微一笑:“那女人像是几天没吃过饭了,跟个恶狼似的,吃相也差,看污了各位的眼,也当不起您去看她。一会儿等她缓过来,就带她去见您。”
王夫人冷言道:“吃什么吃?来人,把她架出来。”
贾赦与贾珍、贾蓉走出院门,身后跟着邢夫人、尤氏。
贾赦含笑迎着:“哎,舅兄来了,好,你我得喝上几杯,走,到我那儿去坐坐。”
邢夫人也迎着王子腾夫人:“舅太太,咱们也过去聊聊。二太太、姨太太,还有宝姑娘,凤丫头,别愣着呀。”
这倒好,别说把人架出来,就是进去也成问题。
王子腾点点头:“喝酒、聊天,咱们有的是时候,眼下我是为了见见那个云贵来的女人。咱们可是一家子骨肉,请抬抬手吧。”
贾赦又是一笑:“舅兄,这事儿已经惊动了朝廷,一会儿刘大人就过来,咱们就别cāo这份儿心了。”
王子腾寒声问:“莫非是怕我夺了这府的功劳?我一辈子功劳赫赫,这点子事儿,还看不在眼里。我只问那人几句话就成,绝不敢与各位争功。”
王夫人看弄成这样,彼此也有点儿下不来台,就缓声说:“大家一块儿看着咱们问,如何?”
邢夫人笑了笑,对身边的丫环说:“过去看看那女人吃好了没有?”
王夫人忙说:“不用了,就提了那人过来问话。周瑞家的,带几个人过去架出来。”
就听有人话:“淑人夫人真是了得啊,气派好大?”
《六十》梦境之疑
《六十》梦境之疑
人们往后看去,竟然是兵部侍郎刘统勋与贾政、贾琏及刑部、户部的几位官员走过来,以及一批随员。 说话的就是刘统勋本人。
王夫人噎住,无奈的看着走过来的一行人。
王子腾搭讪道:“刘大人,各位大人,辛苦啦。存周,琏儿。”
刘统勋冷言道:“王大人倒是闲不住啊。”
王子腾心说糟了,狠狠地看了薛姨妈一眼。后忙退下去,躲在人们身后。
宝钗诧异的看了眼人们传说中铁面无私的这位官员,又低下头退到母亲身边。
王子腾强笑着:“食君之禄,岂能不作为?身为朝廷命官,贾家与我又是亲戚,过来探望正好赶上了。各位,你们忙你们的。”
刘统勋淡然一笑:“一起看看吧。云贵又多事啦。”
王子腾心头一喜,忙笑道:“刘大人请!”
“请!请!”几个人相让着步入荣国府的正厅。
有人把在贾府梳洗好了。餐饮完地那位女眷及孩子带过去。
好长一段时候才纷纷散去。
刘统勋及几个随员带着那女眷、孩子也离开了贾府。
王子腾也随同前往。一同去见圣驾。
临行时。那女人极想见一见林姑娘。道声谢。被婉拒。贾赦、贾政表示会把话带给她。
一连几rì。贾赦、贾政、贾珍、贾琏都是笑呵呵地。
翌rì,传来皇上圣旨:贾政官升一级,贾琏也官升一级,贾赦褒奖三年的双俸禄,贾珍褒奖一年的双俸禄,而黛玉则是得了一大堆太后、皇上、皇后赐予的东西。
王子腾暂待命在家,等候随军前往云贵叛乱处平叛,处置违法官吏。
王子腾家,房里。稍显衰老的王子腾靠在藤椅上,闭着眼聆听着一个三十多岁、官吏模样的人禀报。突然睁大眼珠注视着说话的人。
“情况确实?”
“没错。卑职按照大人的指令,果然是他们干的。”
王子腾心里一阵翻腾,这帮人忒不是东西,竟然太岁头上动土,对我的外甥下手,竟然劫财又劫命,差点儿成功。我岂能无动于衷,眼里全是恨意。想想要是在过去,谁敢这样对待自己的亲戚家人,就是猫啊狗的也得高看几眼。莫非真是自己的好rì子要到头了?心里阵阵寒意,一股冷汗冒出来,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
“大人,怎么办?”
王子腾按下怒火,平淡的说:“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人监视着,我就不信他是个没缝的蛋。贤侄啊,今儿就在府里安置,我要静一静。”
那人慢慢退出去,有家人带着他去客宅歇息。
王子腾的夫人端着药碗走进来:“吃药了。老爷,儿孙自有儿孙福,蟠儿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随他去吧。咱们自家的事儿,还没个头绪呐。”
王子腾接过碗,喝下去,把碗塞在夫人手上。想了想:“大意失荆州。皇上比先皇要可怕的多。 书那个林姑娘,想法子请过来,我要亲自跟她聊聊。”
“那姑娘可是人家贾府老太太的心尖子,身边有太后的人陪着,咱们怕是白惦记着。”
王子腾喃喃道:“错一步,满盘皆输。给我更衣,去理亲王府。”
贾府如今是大摆宴席,连着几rì,贾赦、贾政、贾珍与贾琏被来往的宾客们吹捧的忘乎所以,就是邢夫人。尤氏也喜不自禁,说话都轻飘飘的。
王夫人心里泛着堵,也不好表露出来,毕竟是自家老爷也官升一级,人前人后的也不停的有人过来攀交情套近乎。就是想起自家的兄长暗自愁。从那rì的情形看,完全是薛姨妈搞的鬼,想利用兄长的力量逼自己从速迎娶宝钗,结果竟是这样。如今,自己在贾府的地位受到了挑战,那邢夫人时不时的在自己面前炫耀一番,要是王家就此完结,凭着贾政对自己的疏远、冷漠,在贾府还有好rì子过吗?妹妹呀,你就不为我着想一下?宝钗早就是我看好的儿媳,岂能让别人觊觎宝二***大位?只是眼下不如意的事儿太多,急不得。
周瑞家的来了,遣开丫环们,悄悄说着:“太太,二nǎinǎi这阵子跟老太太也太近乎了。”
王夫人淡淡的:“人家在上风,我还要套近乎呐。以往,咱们在这府里威风过了头,好不好的,也让人家威风一阵子。”
周瑞家的:“可我听说宝二爷去找了老太太,密谈了好一阵子。怕是?”
王夫人断喝道:“他敢?我是他的亲娘,上面还有娘娘。”眼里全是恨意。
广和査楼的二楼,一个香艳的包厢里。永琛正上下其手对付着一个清雅淡妆的锦香院头牌名jì,眼里全是yù火燃情,耳边传来楼下说先生口沫四溅的述说着《隋唐》。
包厢外有人轻轻叩着门。
永琛停下手,低声喝问:“什么事儿?”
“那事儿查出来了。”
永琛忙推开那女人,整了整衣着,端坐着:“让他进来吧。”
门被悄悄推开,一个人挤进来,原来是贾珍。他看到那女人一愣,伫足看着永琛。
永琛随意道:“归你啦,要不,先拜拜火?”
那女人曳斜着眼角瞥了贾珍一眼,凑过去:“珍大爷,现在就开始?”
贾珍忙说:“别介,这世子爷的心爱之物,奴才怎敢冒犯?”
永琛笑了笑:“赏了你了。”
贾珍笑着看着那女人,眼里盈出yínyù的目光,嘴里却说:“可惜啊,那尼姑?”
永琛懒惰的问了一声:“在哪儿?”
贾珍:“在德州出现过,与世子爷失之交臂。后来她身边总有个影子跟着。”
永琛笑了笑:“影子、这好办,许是咱们太仁慈了,让冯紫英下手要狠,去了那影子不就结了?定要走在罗尼都前头。再就是,查查影子的来历。”
贾珍迟疑一下,答应着。
永琛看在眼里,不悦的:“有话就说。”
贾珍眼里闪出一丝jīng光:“宁荣街要热闹了。”
永琛点点头:“好啊,不热闹才怪呐。还有一事,可卿姑姑的事儿,查得怎么样?”
贾珍犹豫一下:“倒也怪了,所涉之人无一例外,都失踪了。”
永琛寒下脸,看住贾珍,玩味着:“真的?听说还有个叫宝珠的还活着。无独有偶,还有个什么宫里的人,也活着。弘历,也不过如此啊。”
荣国府里,这阵子倒是一片祥和境地。贾母整天与王夫人、薛姨妈、李婶娘斗牌,邢夫人、尤氏也常常过来陪着打趣、逗笑。而府里的男主人们也经常陪着一些有头有脸的朝廷爵爷们去大观园赏花观景致。
那满园秋sè垂挂在大观园的奇幻意境中,点缀的花丛、绣舫、湖水、小桥、曲径、林间、假山,百花争艳,异鸟放歌,荷香沁人,香飘数十里外。
就连宝玉也得意的时不时陪着他那些个纨绔子弟、酒肉朋友们,进去各处游览一番。少不得让园中的姐妹们暂避一时。
这一来,弄的贾家三姐妹心有不满,却也只能闷在心里,就是大nǎinǎi李纨也只能躲在自己的稻香村里伴着儿子作隐士。
这rì,黛玉起床不久,才拿起唐诗看,就听到丫环禀报:“二姑娘来了。”
黛玉忙叫:“快请!”与紫鹃、雪雁迎出去。
就见迎chūn扶了司棋,身后还跟着绣橘,走进来。
“林妹妹倒是安逸的很。”
黛玉一面让座,一面笑道:“如今可好了,整天高卧,此乃神仙也。”
迎chūn眼里满是无奈,叹息着:“光是这样就好了,不知怎的,我近rì竟有些心神不安的。”
黛玉心里一愣,这位表姐,平时一向不爱说什么过格的言语,今rì这是怎么回事?就安慰着:“外面的人,无非是图一时的热闹,过了这股子劲儿,就没了兴头,也就不来了。咱们有事就让丫环们去干,少出去也就是了。”
迎chūn想了一下,就说:“妹妹,要是我也求你安排去沁翎绣院如何?”
黛玉诧异道:“姐姐这是为何?”又补充道“那尤三姐是不想在那府里待,姐姐是在自己家里,又是不同。”
迎chūn脸红了:“奇了怪了,前儿个夜里,我竟然梦见那府里的小蓉大nǎinǎi,就是秦氏。”她心有余悸的回忆着。那秦氏竟然在大观园里飘来飘去的耽搁好一阵子,又看了看迎chūn,面带不忍离去。想到平素,与她并无深交,这是何意?自己想问问人,又没有合适的人。惜chūn尚小,探chūn又说不到一块儿去,就想到黛玉。知道这个妹妹看上去柔弱,其实xìng子里透着刚强,又是个有主张的人。
黛玉一听笑了:“二姐姐通神啦,这可是看‘太上感应篇’的好处。”
迎chūn闻听脸sè大变,涨红了脸,徐徐低了头,凄然道:“是我造次了。”站起来,看了一眼绣橘。
黛玉忙笑着拉住她的手:“姐姐,人家逗你玩儿的。”重又拉她坐下。
迎chūn不悦道:“人家把你当好人,真心人,想让你帮我开解开解,你倒笑话我?罢了,这是我高攀了。”
黛玉忙说:“姐姐,我这是怕姐姐心里积着什么,让你开心些。想那秦氏也是贾家的媳妇,自然为着这府里。”心里又一动:“既然指点与姐姐,姐姐这阵子就凡事小心些,也把身边的丫环们管束着,过往不起眼的地方也查看一二,身正不怕影子斜,左不外是这府里的主子小姐,还怕那起子小人什么?”想这二姑娘一向是与世无争,默默活在长辈们的视觉之外,极温和柔美,这样的举止还是第一回,也就认真的为她思考着。
又对绣橘、司棋说:“二位姐姐也打起jīng神仔细点儿,留意些。”
司棋爽快的笑着:“林姑娘放心。”
绣橘也笑道:“我们回去就好好查看查看。”
正说着,又来了惜chūn,身后跟着入画与彩屏。她一进来就撅起了小嘴:“你们都有好去处,就落下我自己犯傻。”
黛玉与迎chūn一面让座,一面笑问着:“咱们园子里的大画家,你又有什么烦心事?”
惜chūn坐在黛玉身旁,接了雪雁奉上来的茶,抿了一口,不悦的:“我才去栊翠庵为妙玉那些经掸尘,一出来差点儿撞上宝二哥哥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真气人,这园子里还是咱女儿家住的地方吗?想想,只有林姐姐这儿还消停,林姐姐,今儿到你这儿这儿蹭饭啊。”
黛玉笑了:“这好说。”打了小丫环chūn纤去柳家的那儿告诉一声,二姑娘、四姑娘的午饭送到潇湘馆便可。并又让加了几个菜。
惜chūn脸上这才露出笑模样,又问迎chūn怎么来了。那个老实人,不会瞒人,又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惜chūn听罢也是一愣。
黛玉只好又嘱咐了她一番。及至柳家的亲自带着人送来午膳,姐妹三人边笑边闹的吃过后,又一起挤在黛玉的大床上歇息,午后,又一块儿看了一会儿黛玉绣的云肩,评判了一番,直到晚上掌灯时分,知道园子里没了外人,这才散去。
二天后的一个夜晚,明亮的月光下,一群黑魅魅的人出没于各个姐妹们的院落里,所到之处,无一不是怨声载道。早有那王夫人身边的玉钏,遇见四下查看的颜芳,将真实的情况相告与她,让报信给黛玉。
原来是贾母的一个粗使丫环傻大姐在园子里的山石上,拾到了一只jīng致五彩绣chūn囊,上面绣着两个**着身子的人。正要送到贾母那儿,被邢夫人碰上,忙要了去,派王善保家的送到王夫人处。
王夫人看了大惊失sè,狠狠的责斥凤姐一番,命其带人立即搜检大观园,搜查各处姑娘们及李纨、宝玉的丫环们的房里可有碍眼之物,查出来决不轻饶,一律撵出去。
黛玉冷言道:“这二舅母还真有些意思?不说园子里这些rì子来了不少臭男人,指不定是谁顺手丢下的?竟然朝着姐妹们威?”脸上满是不屑。
颜芳鄙视道:“这下子怕是外人想不知道都不行了,蠢货一个。姑娘勿忧。”
紫鹃茫然道:“老太太知道不?”
雪雁冷言问:“姐姐这时候去搬老太太过来?”
紫鹃心里一阵凉,心想这样大的动静,老太太岂有不知道的?要是想管,早就管了,这分明是坐观壁上。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到这里来?就悄悄叫来chūn纤说:“去看看怎么样了?”
那chūn纤战战兢兢的出去了一会儿,就跑回来:“挨不得近前去。”
紫鹃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蹄子。”
黛玉眼眸移开正看着的祖父手记,淡淡道:“算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我还护不了你?”
紫鹃脸红的低下头,想想以往,向来是自喻自己护着林姑娘,在这里是出言必算数的,在老太太、太太、nǎinǎi们、姑娘们面前也向来是以林姑娘代言人气派行事的,及至到了今rì,才知道还要林姑娘护着自己。自己过去的话,也说的太满了。
“她们来了。”
果然那起子人到了潇湘馆门口,刚要迈进大门,就见一支犀利的银箭飞出潇湘馆,堪堪落在那群人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