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如兰玉影
黛玉笑微微的扬声回道:“姐姐来啦?请进!”
一阵微风卷起门帘,一个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二十许的倩影缓缓移过来。\\ 身后是如影相随的侍女。
是她?
不错,她就是栊翠庵里的妙玉,那个带修行的美丽女孩子。
一柄软剑挥过来,直抵乾隆面前。
霎时,屋里屋外,房,卧室,窗户、房梁上、衣柜里纷纷涌出一个个持剑的女子,把黛玉与乾隆护住,把妙玉与挥剑的人及达宓儿主仆也团团围住。
乾隆:“放肆。”他挺身掩住黛玉。
黛玉忙说:“妙玉姐姐,快让你的侍女放下武器,都是自己人,别误会。”
达宓儿忙说:“姐姐,你误会了,林姑娘她救了我们,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她,我们就被罗尼都他们杀死了。”
妙玉点点头:“雅竺,好啦。”
软剑收回。行了个蹲礼。
黛玉又说:“皇上在此。有什么了不起地事儿?好好跟皇上说。一定能给你个公道。”
乾隆心说。这丫头。朕该说地。她都说了。
黛玉停住手。音调嘎然而止。余音环绕在潇湘馆内外。久久让人不能自已。
凤姐心里一阵。没了声音。会不会?她颤声问:“太太。林妹妹她?”
王夫人脸sè白。一咬牙:“我们过去看看。别让人小看了我王家地人。”
凤姐挺直腰板。大义凛然地:“走。大家跟我过去。”
贾母颤巍巍走过来:“林丫头那儿怎么样?”
王夫人脸一红:“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贾母又问:“三丫头呐?”
探chūn踉踉跄跄的跑过来:“老太太,孙女不孝。”
贾政脸sè一变:“你?你?”
贾母火急:“原来你们都是糊弄我来的?我不用你们,我用不起你们。”说着话,自己朝着潇湘馆奔过去。
贾政直追过去。
这时候,潇湘馆内跑出一个人来。是鸳鸯。
贾母心里一沉:“鸳鸯,林丫头怎么样?”
鸳鸯气喘吁吁的:“皇,皇上在里面。”
什么?皇上在潇湘馆里?王夫人撑不住了,也冲上去。
一时,什么贾赦、贾珍、贾琏都纷纷急步冲过去。
远远的看见邢夫人也朝着这里走过来。
柳芳早就看在眼里,心里这个气呀,早干什么来着?毫不客气的拦住:“各位,圣驾在此,请驻足。”
贾政急道:“贤侄,本官的外甥女在里面。我们,是来护驾的。”接着,扬声唤着:“皇上,臣贾政前来护驾。”
里面走出来太监总管高无庸:“贾大人,皇上有旨,在此静候。”说完了,人家进去不再理会他们。\\
里面,妙玉与达宓儿相拥对泣。
黛玉现自己正与乾隆并肩而坐,这也太逾越了。急忙站起来,又被人家按回去。早干什么来着?这会儿才想起来,看过去,却是人家一副深情款款。急忙低下头。
乾隆好笑的看着她,这丫头,还是一副不解人事的小模样,真该让宫里的嬷嬷教引一番才是。这回,要不要带她回紫竹阁?
再看那姐妹俩,双双跪在乾隆面前。
“皇上。”
乾隆潇洒的挥挥手:“免礼,二位格格请坐!”
姑苏城的一位绝sè佳人嫁给了一位正直、廉洁的金陵官员,是当地流传的一段佳话。不久,那位官员因病辞世,而他的爱妻才诞下一个可爱的女儿。于是,绝sè佳人又被附近的一个势力极大、可通天的老sè鬼看重,要强娶这位新寡做他的侧福晋。
亲友们敢怒不敢言,乡邻们也怕极了这位恶鬼。
就在此时,到此公干的雍亲王与随行大臣林海出手救了那家子人。为什么说是那家子人?那位官员除了爱妻、爱女,还有一个貌美的小妹。要么说江南出美女。可训斥了一顿恶鬼之后,也不好过多的处置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送她们回姑苏老家。
没多久,小妹的未婚夫——一个身份较高的回讫人接新娘来了,也顺便邀请这母女二人去作客。想想在这儿的惊魂,远走他乡了之。
后来,康熙皇上驾鹤西去,雍亲王当政是为雍正皇帝。可这消息传到回疆,传到她们耳朵里时,已是数年之后的事儿。那位夫人燃起回乡祭奠自家仙人的心思,不顾小姑与达勒家人的劝阻,毅然带着爱女妙玉走上回家的路。在回讫,已然为妙玉与达宓儿的哥哥订了婚。夫人是柔弱之身,妙玉更是较弱无比,就这样,二人凭着对亲人的思念,长途跋涉来到江南,来到姑苏城。办了自己想办的事儿,心愿了了,那夫人也与世长辞,陪伴在夫君身边。妙玉此时又被那恶鬼的儿子遇到,孓然一身的她,哪是人家的对手?亏的一位出家女尼相助,避开恶人的眼线,带着所需物品离开那让人回忆,让人伤心的地方。
到了京城,栖身在一个庙宇里。那恩师嘱咐了一番妙玉,就远去他乡云游去了。
巧不巧的,这正是贾家的家庙。
一rì,贾母带着贾府的女眷们到此上香,与她相遇。
妙玉的母亲与贾母与王夫人是相熟的人,其父亲在任上也与贾家交接颇多,这次回乡途中也在京城做过短暂的停留。这次一见之下,贾母与王夫人起了怜悯之心。正好雍正皇上相陪康熙爷去也,乾隆亲政。元chūn封妃。借此机会,妙玉被安置在栊翠庵。这消息自然也由雅竺传到达勒家。
这一次,达宓儿来到京城,一是送消息给朝廷,二是探望妙玉,达勒家也想接妙玉回去成亲。不想,消息外露,被罗尼都带人追杀过来。达宓儿现之后,不想连累妙玉,才中途转向别处,被黛玉所救。
乾隆微微一笑:“既这样,达宓儿格格身体也大有起sè,不如住进皇家园子里,太后总挂念着你。今天就过去。妙玉姑娘也一块儿去吧。”
达宓儿犹豫着:“谢皇上恩。姐姐,去吧。”
妙玉低下头,想了想,就说:“求皇上允许我能常去看看达宓儿。”
达宓儿急了:“姐姐,你?”
乾隆意外的:“你要留下?”
妙玉:“您也看到了,黛玉在这儿太孤单,我想留来陪陪她,也算是报答一下她的救命之恩。”
黛玉感动的:“姐姐,达宓儿好不容易来了。”
妙玉笑了:“我会去看她的。是不是,达宓儿?”
乾隆点点头:“也好。玉儿这儿,你也不用客气,需要什么就说话,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也无碍跟她提。她办不了也会转告朕的。”
黛玉心里这个气呀,你到大方,我好不容易才得了点儿钱,你就开始算计着。瞪了乾隆一眼。
人家坏笑着:“玉儿,哪儿不舒服?”
黛玉:“没有啊,挺好的。”
乾隆又说:“这把琴的确不错,朕考虑还是需要再调整一下。让朕拿回去想一想。放心,朕不白拿你的,朕的琴送给你用。高无庸,一会儿你送过来。”
高无庸连忙:“喳。”
没用黛玉表示什么,就拍板定音。就这么一会儿,天石琴换了主啦?她哭笑不得,只好低头不语。
乾隆低声问:“朕好不容易来了,你就没句话说?”
黛玉看看那姐妹二人,原来妙玉帮着达宓儿收拾东西去了。
黛玉:“皇上,这儿太闷了。”
乾隆:“要不,一块儿走,你回紫竹阁怎么样?”
黛玉微微摇摇头:“不好,外祖母会怎么想?”
乾隆苦笑着,这个女孩儿啊,就这么只知道一味的孝顺外祖母,就不想想,那一家子人在危险时刻,可曾把你放在心上?要不是朕亲自过来,还真不知道竟有这样无耻之人,把自家的功劳建立在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身上。贾家呀,也就这样了。怜惜的看着她,只好说:“玉儿,有事儿的时候,想着让铮慧她们禀报朕,朕一定保护你。千万别苦着自己。”
黛玉低着头,微微点了一下,心里也觉着对不住人家。看看人家,再看看贾府的人,心都凉透了。暗暗想道,我要筹划好了,然后住到林家老宅去。
达宓儿走了,带着莉儿与宫里的人离开了潇湘馆。
乾隆自然也走了,带着他的随从们,在贾府人们的跪拜下,离去。
黛玉送出潇湘馆,站在门口,感到一阵虚脱,她无力的仰向后方。却被一个人扶住,回眸一看,却是妙玉。喃喃道:“姐姐,谢谢啦。”
妙玉凝视着怀里的她,轻声说:“玉儿,你太累了,别理她们,好好歇息是真的。”
黛玉也轻声说:“就这样,人家还说我孤傲,我还是打起jīng神敷衍她们一下吧。姐姐,趁这会儿人人都在奉承皇上,你先回栊翠庵,我会,告诉老太太的。”
怡红院门口,宝玉还在与袭人纠缠着。
晴雯与麝月、秋纹、痕月等人回来了。
“哎,这是干什么?要是喜爱那个什么的,也别在大门口啊?进去怎么着也没关系,在这儿显眼地方,别让那一起子小人看着乱嚼舌头。”晴雯笑微微的。
袭人这个气呀:“妹妹这是什么意思?太太让我拦着二爷,你不帮着也就罢了,还说风凉话堵我。”
晴雯又一笑:“我才不敢跟你争呐,自找没趣儿不是。人家这会子什么都忙完了,人也散了,该走的也走了。”
宝玉忙问:“散了?什么散了?”
麝月笑着说:“这回我可开眼啦,皇上亲自给林姑娘坐镇,又见了府里的两位老爷、琏二爷、三爷、那府的珍大爷、蓉哥儿,大太太、咱们太太,二nǎinǎi、大nǎinǎi,还有兰哥儿。”
袭人不禁问:“怎么会呐?太太不是说••••••。”
秋纹也笑着:“姐姐不信去问宝姑娘去。”
袭人呆住。
王夫人默默歪在床头的枕头上,心里这个懊恼。一心护着宝玉,反被贾环占了先,那皇上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问了贾环又问贾琏,末了还问兰儿小子,就没人提一句宝玉的。也是自己低估了这件事儿,把云丫头撵走了,却忘了赵姨娘那个老鬼会使绊儿,愣没让探chūn过去。这回呀,让大房他们得了意。也在老太太面前跌了份。听鸳鸯说,那长剑一指,就见皇上挡在黛玉身前。满屋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堆持刀舞剑的宫女,团团围住乾隆与黛玉,别说受伤,连受惊都说不上。外面是柳芳把着门。要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宝玉留在那儿,生生楞把个露脸的事儿,让给别人。看赵姨娘那份儿得意劲儿,像是她被扶正做了正室夫人似的。不行,我得跟娘娘说说去,这还有没有个嫡庶之分了?
门轻轻的开了,有人进来,是彩霞。
“太太,老太太传唤。”
贾母自从打潇湘馆回来,就一直憋着气。想想自己身边这些个倒霉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功劳,就知道功劳。那功劳得自己去挣,哪能站在我外孙女身后等着的?瞧瞧你们能干点儿什么?先是跟着当年的太子爷**后面转悠,瞅瞅不行了又改投八、九、十他们,末了,人家雍正爷上台,傻了眼了。抄了家,现了眼。好在祖宗庇佑着,没全端了,留了些底子,又慢慢缓过来。乾隆爷登基,元chūn进位,前途一片大好。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偏偏要什么功劳?也是,这些个男儿,太想挣份儿功劳了,也得凭着自己的能耐呀?策划好了的事儿,也能泡汤?人家皇上亲自到场,想瞎编都不行。哎,黛玉啊,你太出sè了,把贾家男人们的光环全遮着了。那个曲子,弹的太妙了,让人不能不搵心自问:拍拍自己的良心想一想,自己在干什么?及等到皇上走了,站在这孩子的面前,还能说什么?那清澈的眼神,传递着怎么样的胸怀与大度。
探chūn内疚的过去赔话,人家也只是一笑。仿佛一切都不在心上,她的心上到底放置了什么?良心?慈爱?孝顺?礼数?还是无奈?搭讪着问了一句有关琴的事儿,却被告知让皇上拿走了。又是一个无奈。只好安慰她,一定给她淘换一副好琴来。可又听说,皇上说了,一定拿自家心爱的琴送给她。这?让我这个老太婆都没有招架之力。嗨!唯有深深的长叹一声。好在有妙玉的事儿当前,总算是让这个家又有了新的目标,本着保密的意思,悄悄的安排王氏与凤姐照顾好栊翠庵的事儿。没敢让邢氏掺和,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宝玉带着麝月来到潇湘馆,却被紫鹃挡了驾。回说是:“姑娘安枕了。”
无奈,只好站在窗子前,倾听着林妹妹的呼吸声。那细微的声音仿佛是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是我不好,是我无能。我无法抗拒母亲的意志,让你在这里独自扛起贾府的荣辱与希望。愧怍男儿。愧对贾家的仙人,无颜面对你,林妹妹。
眼里盈出雨丝般的泪腺,缓缓而绵长的挥洒着。
紫鹃心软了,轻声劝着:“二爷回去吧,看着了凉。麝月快扶二爷回去。有什么,明儿再来。姑娘那儿,紫鹃会禀报的。”
宝玉不情不愿的一步一回头转回怡红院。
慈宁宫里,太后感慨的叹息着:“人生总有那些个不如意的事儿,让达宓儿好好在暖香阁住着,有什么不妥的,就吱声。还有那个妙玉,可怜见的,好在皇上遇着此事儿,咱们也帮衬着吧。”
乾隆一面应着,一面笑嘻嘻的还想跟自己老妈说些什么,一回头,却见高无庸正紧张的听一个太监说着什么。
一会儿,那太监又走了。
高无庸禀道:“皇上,罗尼都失踪了。”
《三十二》垚珠之谜
“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你这不是成心害我?不行,你走。\\你走啊?”永琛急了,口不择言的,对着罗尼都叫着。
罗尼都也不示弱:“谁害你了?你害我还差不多。”
永琛:“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尼都:“那个小丫头片子,你当我真的对她有兴趣?还不是为了逼她说出垚蛛的下落。”
永琛不解地:“垚蛛?又是什么破玩意儿?”
罗尼都:“破玩意儿?你有几样?价值连城啊,你懂不懂?”
永琛有点儿动心,心说,老爹正为鼓捣那七司衙门资金的事儿抓挠,有了价值连城的玩意儿,不就大事儿可成?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宴席,这小子又憋着什么坏吧?不行,我得抻着他,就待搭不理的问了一句:“有这好事儿,你会找我?就蒙吧。”
罗尼都:“咱们不是朋友吗?咱不是不打不相识吗?对吧?”
永琛:“直说啊,我还有事儿。”
罗尼都:“那个达宓儿去荣国府,绝不是偶然,她是找人去了。”
永琛心里一愣,脸上不悦的:“找谁?别跟我说找林姑娘去。”
罗尼都知他心思。忙说:“当然不是。她是去找她未婚地嫂子。一个江南女人。那东西。那个江南女人知道地。”
永琛心里一宽。只要不是牵扯到林黛玉。就好说。“那个江南女人。姓甚名谁?”
罗尼都:“不知道。不过。达宓儿在大观园住了一阵子。总得留下点儿什么蛛丝马迹吧?”
永琛:“好吧。你先在这儿住下。有一样。不准到处瞎溜达。出了事儿。怨你倒霉。”
人在屋檐下。只有低头。罗尼都明白。只要一出去。就备不住立马让官府抓了去。点点头。“一切听世子安排。”
贾珍这个郁闷。才过了二月。这位世子爷又来了。敢情把我们家当成自己家了。倒是不见外。赶紧让几个小妾给自己捯饬捯饬。迎出门。一阵寒暄。二人进入宁国府地小房。关上门。这才分宾主坐下。
永琛倒是开门见山,把罗尼都说的话,简明扼要的说了说。
贾珍说:“这人可是被皇上带走了。”
永琛:“能不能问问那府的女眷们?她在园子里都说了些什么?”
贾珍一听心里就堵,这叫什么话?问谁呀?林姑娘?谁敢问去?没看见就这么点儿事儿,皇上亲自坐镇。这是多大的面子?我去找骂去?只好苦笑着:“世子爷,您看这事儿,可不大好办。这林妹妹,一个女孩子,平时除了作诗,就是作画儿,要不弹弹琴的,哪有那份儿心眼儿?人家打小不愁吃,不愁穿的,也不走那份儿心思呀?”
永琛一想也是,林黛玉才刚过十二岁,怕是没有这份儿心思。可这是唯一的线索,看贾珍根本没有松口的意思,心里暗暗盘算,这个滑头,不给个骨头就不摇尾巴。别看这个永琛,二十出头,可没有时下流行的那班纨绔子弟样儿,从小深受当年的康熙爷喜爱,被带在身边进行熏陶,后来又被他父亲培养造就出一副统辖人的本事。就见他哈哈一笑:“珍大哥,看在林姑娘的份上,你我可是亲戚。”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八字还没一撇儿呐。
贾珍心说,人家林姑娘跟你这事儿眼下没什么关系呀,嘴上可不敢这么说:“世子爷,这可是我们高攀了。 书有什么话,您说。”
永琛又说:“请尊夫人出面去问问如何?”
贾珍想了想:“这样吧,我让尤氏去看看情形再禀报您。”
话到这儿,意思也就到了,客随主便,永琛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急,只好回府等消息。
送走了永琛,叫上尤氏,两口子商量了一阵子,就双双到贾府去见贾母。
这可不是小事儿,贾母把贾赦、贾政、邢、王二夫人,还有贾琏、凤姐叫上,齐齐的到了小暖阁,听着贾珍把永琛的话说了一番。
“徐步晓风起,清游巧岫岩,昨夜昙花妙,玉影琢诗还。”贾母闭上眼。
贾赦想了想:“这也看不出什么来。”
贾政沉吟一下:“也就有个巧岫岩?看上去像是个地名?这大清朝地方大了去了,往哪儿找去?山上?”
贾赦:“南边?北边?东边还是西边?”
贾母:“你们这是?快算了吧,财有这么容易的?别是让人家给蒙了吧?”
贾珍忙说:“老太太,不会的。永琛他堂堂一个亲王世子,不会。”
“要不,请出外甥女儿问问,这孩子聪慧、饱读诗,也许能看明白点儿什么?”邢夫人提议说。
王夫人、尤氏忙一口赞同。
凤姐只笑不语,看着老太太。
潇湘馆,宝玉自从那rì去看黛玉,被拒之后,就天天到此报备。许是王夫人也觉着自己做过了头儿,倒是不拦着,只是让袭人等人好好跟着,别让宝玉言语唐突冒犯了人家,惹的人家又伤心落泪的。
潇湘馆走了达宓儿主仆,也恢复了往rì的平静。
黛玉也从这件事儿,明白了不少事理。别看整rì“心肝肉儿”的叫着,真要到了关键时刻,能让你从外头寒彻到骨子里。疼爱自己的父母不在了,自己就是全家,全家就是自己一身担。在这儿每一天,无非是对年迈的外祖母尽一份儿孝心而已,人情冷暖的,自知吧。更何况,自己还在居丧之中,能忍则忍。也就不再理会宝玉的唠叨,人家要干什么就干什么。赔不是,自己就接着。来玩耍,自己也一起陪着。有时候,探chūn也过来瞧瞧她,再就是迎chūn,虽说这个表姐话说的不多,就是对《太上感应篇》有兴趣,倒是人挺实诚的。惜chūn,据说正忙着画园子,抽空来略坐坐,就算是尽了姐妹之情。宝钗与湘云,有时候也一同相携看望自己。李纨来的时候,总是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无从说起。凤姐还是老样子,有事儿没事儿的跟自己嘻嘻哈哈的。
大凡晚上,她就早早洗漱完了,再让她们把茶水沏好,放在一旁,渴了,自己斟水喝。再摆上几样糕饼、瓜子、蜜饯等品。就打紫鹃、雪雁、铮慧等人去安枕。自己则边看祖父的手记,边思索着,边吃着。老人家太神奇了,与纳沁公主在沙漠里冲破狮子的追逐,在地中海遭遇海盗的袭击,二人带着随从浴血奋战,夺出一条血路,更是看的她心涌澎湃,久久不能放手,就是躺在床上,眼前也是那二人英姿勃勃的倩影。再想到自己在这个贾府里,自艾自泣的,这才算什么?没的辱没了祖宗。
这天,宝玉正缠着她要看什么琴,这次她可不让了,一口回绝。弄的人家丈二摸不着头脑,这林妹妹怎么啦?不就想看看皇上送来的琴,有什么呀?他意外的看着她,满是委屈。
黛玉心里这可犯了难,说实话,不是黛玉小xìng儿,这琴让她犯堵。琴自是比不上天石琴,可内在的缘由耐人琢磨。据说是顺治爷时期,有人打南边献上来的,出自海外的一种奇异的树木,似木非木,似玉非玉,形似焦尾琴,却并不是此琴。音质极好,音域宽广。此琴福缘深厚,得此琴有祥瑞关顾。
当时的孝庄太后把此琴赐给了刚进宫的妃子佟氏,也就是佟妃,果然,生下了后来的康熙皇帝,自己也成了慈和太后。再后来,这琴传到了康熙爷的妃子,也是表妹佟贵妃手里,也做了一代皇后,还造就了雍正皇帝。之后,又传到了喜妃娘娘手里,那可是现在的太后娘娘啊。在紫竹阁的时候,也曾见皇上用此琴弹奏过曲子,这可是他的心爱之物。这次,他是中了邪?还是脑子有毛病?竟然把这样的琴送给自己?看着送琴的绿萼那意味深长的笑颜,她不由的打了个寒战,莫非他?不,不可能。可要是真的?那可怎么办?当初救人,那是赶上了,没有眼看着人家咽气,无动于衷的道理。救了也就救了吧,从来也没想过要以身相许。再说了,凭着救人进宫攀富贵,也太那个啦?我就这么不堪?非要嫁一个快能给自己当爹的人?凭什么?
随着rì月交替,年龄增长,黛玉也渐渐解了人事,近rì的癸水初现,王嬷嬷又对她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教导。她既有了对未来的憧憬,也有了对未来的担忧。偏偏此时又接到这样的琴,既不敢退回去,抗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又不愿意就这样认了。心里腻味致极,偏宝玉又挑这个时侯看琴,一点儿眼sè也不识。这要让他看见,嚷嚷出去,有心人必会就此大做文章,今后自己还想不想过平静rì子了?
俩人正磨机着,贾母派琥珀来找她,正中下怀,急忙罩了件风衣,跟着就走,也不理宝玉在后面追。到了小暖阁前,宝玉被挡驾。不服气的还想抗争几句,凭什么林妹妹能进,我就不能进?一听说老爷在里面,就蔫了,不言不语的往回走。
小暖阁,黛玉还是头一回进来,那是,这可是长辈们在一起商议府内外大事儿的机密地方。一进去,就觉着气氛不一样。贾赦、贾政还好些,一副关心的样子。
“外甥女近来怎么样?还咳嗽不咳嗽了?开chūn了,注意点儿,别着了凉。”
贾珍与尤氏则上下打量着她,笑笑:“妹妹,镇咳的梨还有没有?没有的话,我们在弄去,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妹妹你。”
黛玉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我就知道有好事儿也轮不着我,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妹妹你?谁信呀?反话正说吧。就微微一笑,先向贾母身边一坐,再甜甜的说了一句:“姥姥,您怎么皱眉头啦?眉头不要这样皱着,会出好多皱纹的。”
贾母笑了:“姥姥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怕皱纹多吗?早就成了老核桃脸了。”
凤姐笑呵呵的:“老太太,您要是成了核桃脸,我们不就成了荔枝皮儿啦。”
贾母哈哈大笑:“猴儿,你就胡嘞吧,这会子又是公公婆婆,又是叔叔婶子,还有大伯子、大嫂子的。”
尤氏笑道:“老太太,有这破落户在这儿逗笑,咱们也笑一笑,十年少,赶明儿,咱们就回去了。”
大家说笑一阵,又冷了场。
贾赦一咬牙:“外甥女,前一阵子,达宓儿住在你那儿,有没有外人去找她?”
黛玉想了想:“外人?除了咱们家的,就是宫里的人。没别人呀?”心里猛然明白,这是冲着妙玉来的。嗅觉不错,赶上狗鼻子啦。不好,当时在潇湘馆,妙玉出现时,鸳鸯、紫鹃都在,这可怎么办?心里暗暗着急,得想个法子告诉她。脸上可不能露出什么来。淡淡一笑:“舅舅,怎么啦?”
贾珍接过话说:“林妹妹,有些传言,说达宓儿到咱们府里,是来找一个人。”
黛玉一笑:“这找人?是找二姐姐还是三妹妹?或是四妹妹?要不,是大嫂子?”
贾赦:“你再想想,要是能弄清楚谁来找过她,咱们就财了。”
黛玉又一笑:“有这好事儿?人家竟能巴巴的来找咱们,这人还真是不错,有钱大家赚,有财产大家分?”
凤姐也笑了:“这人有毛病呗。”
贾政也笑了,王夫人也是一笑。
贾珍有点儿底气不足的:“说话的是永琛世子,一向与咱们家交好,这能有假吗?”
黛玉迟疑着,想说什么又止住。
贾政看见就说:“外甥女有什么话,就说出来。都是一家人,不用顾忌。”
黛玉:“不就是人家想跟咱们要钱吧?姥姥,我那儿不是还有几颗值钱的珠子,送他两个不就结啦,省的••••••。”
邢王二夫人急忙拦住话头:“外甥女,这可不行,你一个小孩子家不懂,这事儿你也不明白。老太太,让外甥女回去歇着吧,看一会儿又要咳嗽。”
贾母心里这个乐呀,不是你们要玉儿过来的?这时候又赶着送人?就你们?差的远呐。淡淡一笑顺水推舟:“好啦,玉儿,回去吧。琥珀,送你林姑娘回去。”
栊翠庵内,梵香杳绕,妙玉坐在蒲团上,低声诵着经文。忽然心里飘忽出一丝不安,心里觉着有事儿,就停下来。问着:“几时了?”
雅竺低声说:“亥时未末。”
妙玉:“怕是要有事儿。”
雅竺:“林姑娘不会吧?”
妙玉:“她不会,有人会。”
雅竺:“她那潇湘馆也是管辖严谨。”
妙玉:“也有她管不到的人。”
雅竺:“宫里的?”
妙玉:“再想。”
雅竺:“老太太身边的?那?”
妙玉:“事关这府的利益,咱们就不重要了。”
雅竺:“姑娘,咱们怎么办?”
妙玉:“我算一算的。”
雅竺:“可是用易还是用扶乩?”
妙玉不语,自己从架上找出铜钱三枚,仰天摇了摇,撒下去,而后,一看是易的《天山遁》卦,再看变爻又呈之卦《火山旅》。配六兽,看rì时,已是子时。辞曰:“嘉遁,贞吉。”变之辞曰:“终以誉命,上逮也。”
夜深沉,刚才还是漫天的星辰闪烁,忽而一片乌云急速的卷过来,把月光遮住,一阵沙沙之声卷起狂躁,铺天盖地的朔风荡涤大地污尘。
黛玉放下手中的祖父手记,若有所思的注视着窗外。
翌rì,整个荣国府传遍了:栊翠庵的女尼妙玉带着她那形影不离的侍女雅竺,云游出京。
《三十三》暗潮涌动
“什么?妙玉走了?”
贾珍与尤氏二人回到宁国府,叫上金英、佩凤,又把贾蓉两口子也叫过来,围坐在尤氏房里,把那荣国府的人从大老爷贾赦开始,到大观园里的各位诸多女子们,好不容易才挑出这么个可疑之人,还没来得及报给永琛,就得到这么个消息,真是哭笑不得。\\
该说的还是得说,不然,怎是一个了局?
永琛这火儿大啦,人走了,你再说还有什么意思?再一想,也罢,有人头儿就行。一句话捅给罗尼都,别说本世子没帮你。
走了?罗尼都想了想,一介女流,能走多远?世子爷何不全城查一查。
永琛不笨,眼眸一亮又垂下去,要是人家一头云游到西山园子里,我能去查吗?就说:“别光本世子去查,阁下也别闲着。”心话说,你不是还有一帮随从?合着在我理亲王府里吃干饭的?
一封请柬送到贾家两府,落款是:辅国公府。
辅国公府是?贾母想了想,这才明白,是当年九王夺嫡的十皇子胤俄。雍正皇帝掌了朝廷,请这位皇弟去大墙内反省自己过失。当今皇上体恤,又把硕果仅存的胤俄、胤祯放出来,这不,又封了他们二人一个为贝子,一个为辅国公。
请柬送来,像是烫手的烤白薯,吃又吃不得,扔又扔不出去。贾母愁,贾政愁,贾赦与贾珍、贾琏也愁。而帖子上点明了请府中的女孩儿们一同去。
想当初,贾家与康熙爷的太子交好,太子被圈禁。之后,又结交八、九、十、十四这几位阿哥,结果是,没一个有好果子吃的。还弄的贾家在雍正年间被抄家,好在那胤禛手下还留了几分情面,没抄的过分,留下积年攒下的底子。
这时候,这位爷关上门,自家乐呵乐呵就行了,还请什么客?
贾母不想去。就对王夫人说:“你带着她们谁过去吧。”
黛玉不想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就推说自己身子不好。依旧在房里看祖父地手记。
一时。从凤姐那儿打人找她过去。
黛玉明白。这也不是一次了。凤姐时常让自己帮着看各种里外账面上地事儿。如今府里是一年不如一年。哪里该省?哪里该增?省要省地不着痕迹。增要增地体面光鲜。这是大事儿。只好收起随祖父远游地思绪。落到现实中来。
凤姐一见她就笑了:“妹妹看看。这是下面送上来地报表。”
黛玉边看边思索着。摇摇头。
凤姐低声问:“怎么样?这又没别人,你说吧。”
黛玉:“姐姐是不是和链二哥哥商量商量,派一两个自己人去看看,要jīng细人。估算一下,也好知道,那些个到底是怎样的光景?”
凤姐若有所思:“妹妹是说?对,我知道了。光我这里心思用尽,也堵不住外面越来越摸不清楚的亏空。再省,就只有裁人这一条路。这会子一提裁人,上上下下都恨不得把我给吃了。”
黛玉:“开源不行吗?”
凤姐:“开源?好是好,就是一下子拿不出本钱来。”
也难怪,贾府在京城里的官职,大体是虚职,不像是放外的官员,有别的什么来钱处。就是清廉也能多少赚上点儿。凤姐明白,黛玉也明白。
黛玉:“要不,从我这里押出去些东西,弄些银子做本钱。”
凤姐忙说:“妹妹,先别这样。”眼圈就红了。她心里明白,贾母与王夫人在宝玉与黛玉婚姻上一直在闹着。贾母想着黛玉。王夫人念着宝钗。黛玉的珠宝银子都在老太太手里把着,那是贾家的一笔巨资。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动用。就看看,薛家,一个失误,就赔上二十多万两银子,这还是往少了算。
“妹妹,这府里的人,算了,想起她们就心烦。妹妹凡事也要多几个心眼儿。”
黛玉也眼圈儿红了:“我知道。”
平儿走进来轻声说:“nǎinǎi,二爷回来了。”
黛玉忙起身一笑:“链二哥哥回来啦,我走啦。”
凤姐笑了:“妹妹只管坐着就是。”
黛玉调皮的一笑:“嘴对心吗?”
凤姐笑骂道:“这颦儿。 书”
平儿也笑着送她出去。
辅国公设宴这天,贾母突然把黛玉叫过去。
黛玉心里一颤,又怎么啦?不好不去,只得收拾一下去贾母那儿。
到了那里见到王夫人也在坐,心里明白此间的变故。
贾母:“好孩子,跟你舅母一块儿过去吧。”
黛玉没办法,只好应允。
回到潇湘馆,打扮起来。
铮慧悄悄说:“姑娘,带我过去行不行?”
按照贾府的规格,她们每人所带的丫环也只有一人。她自荐要去,想必有什么?
黛玉点点头,告诉紫鹃、雪雁留在家里,铮慧随行。
凤姐闻听黛玉也要去,也是一愣,本想利用王夫人与邢夫人不在之际,与黛玉出去到一个不愿让宵小们知道的去处,有贾琏为她们打掩护。这下子打乱了她的计划。心里暗暗纳闷,莫非是谁泄露了消息?不过,留下紫鹃、雪雁二人,对自己也是有帮助的。
老皇城根,东面一带,那里是有些衰败的老房子,当年的贝勒府就在此处。高大的房舍,有些斑驳的大门前,目下停留着熙熙攘攘的各式车驾。
贾府的女眷里,邢夫人自坐一个驮轿,王夫人与尤氏也各自一个驮轿。
迎chūn本想与黛玉在一起,却是被探chūn拔了先,只好约着惜chūn坐在一起。
探chūn拉着黛玉坐上另一个jīng致的翠华八宝车,转眼之间,宝钗与湘云也上了她们后面的车驾。各人的丫环分别坐在两个大车上。
在贝勒府家人的引导下,贾府的女眷们进入月亮门,曲折纵横的房舍,但觉着到处都是路,拐过几道弯已辨不出东南西北,又拐了一道门,眼前赫然是一片宽阔的地方,花坛锦簇,小草丛丛,再往前,是花厅。
一阵喧哗声传出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夫人在一群丫环、媳妇、婆子的簇拥下迎出来。
邢、王二夫人与尤氏紧走几步,向前一礼:“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原来这位就是胤俄的福晋赫舍里氏。
“快别多礼啦。来了就好。”向前连忙拉住她们,声音有点儿哽咽。
迎、探、惜与黛玉、宝钗、湘云也向前施礼。
赫舍里氏笑着拦着。待看到黛玉身后的铮慧时,微微一愕。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进入大厅,就见几位亲王福晋在座。
少不得过去见礼,问候一番。
诚亲王福晋笑着召唤黛玉过去。
黛玉征求邢、王二夫人同意之后,这才过去赔话。
乌雅氏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小声问着她进来的情况。
“林姑娘,太妃请姑娘过去。”
黛玉一看,说话的是北静王府的丫环。还没等她说话,又有一个丫环过来相请。
“林姑娘,我们亲王福晋请你过去。”
这是理亲王府的人。
黛玉心里有些不舒服,看了看乌雅氏。
乌雅氏心里也极为反感,心说,又来了,也不看看地方?就站起来:“玉儿,我陪你过去。”
北王太妃也看出来眉目,偏叫着:“玉儿,过这边儿来,让我看看,呦,瘦了。”
黛玉陪笑着:“娘娘,玉儿挺胖了,我还想再瘦点儿才好。”
北王太妃:“别再瘦了,人倒是越来越标致了。怪不得着人喜欢。”
理亲王福晋接话说:“姑娘,什么时候到我们亲王府住几rì,府里的花花草草的也挺多的,想弹琴,想画画,都是好地方。这孩子,我看看?本福晋送你的饰怎么也不戴?”
黛玉心里吓了一跳,这次怕是要挑眼了,忙说:“回福晋,那么贵重的东西,民女舍不得,怕一时不慎损坏了。”
理亲王福晋一听这话,笑了:“这孩子,我当是什么,只管戴你的,我还有好东西呐,坏了就坏了,不怕的。过了今儿,我让人给你送过去。这孩子啊,越长越让人爱见,就跟画上的人似的,出尘脱俗,风流灵韵,这京城里找不上这么出挑的人来。”
黛玉赔笑说:“民女不过是蒲柳之质,当不起福晋的夸赞。我舅舅家的几位姐妹就比黛玉强百倍。”说着话,把迎chūn、探chūn、惜chūn与宝钗、湘云拉过来,与大家见面。
迎、探、惜姐妹、湘云是见过这些个显贵们的,大大方方的以礼相待。
宝钗又惊又喜,可被人家这样上下打量着,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想错过这么好的亮相机会,掩去心中的不快,含笑相对。
黛玉暗暗出了一口气,趁此机会悄悄离了大厅,转身一看,铮慧也随在身后出来。
“姑娘,我们往里面走走,有个小院子,在那儿歇息一会儿。”
“你好像跟这儿挺熟的?”
“不瞒姑娘,这儿的福晋,是奴婢的一个本家长辈。”
二人边说,边往里面走。
果然,拐过几个弯,进入一个小院子,步上游廊,几个小丫环迎出来。
“林姑娘来了,请歇息一会儿吧。外面太乱。”
“玉儿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再一看,竟然是査启文的夫人,小金夫人。
“婶婶,您怎么在这儿?”黛玉惊喜的扑上去。
“这儿的侧福晋是我的一个姐妹,福晋也是相熟的人,这儿也算是我的半个家。”
丫环们很快摆上一桌极jīng致的席面。
金夫人笑着问:“来的不后悔吧?”
黛玉冲口而出:“谁知道婶婶怎么冒出来的?”带笑的对铮慧:“这也是你亲戚的家,别管我了,去见见面,说说话。”
铮慧一笑,行了个蹲礼,转身出去。
黛玉惊问:“是婶婶告知老太太让我来的?”
金夫人脸上掠过一丝惊sè:“没有呀?我这是听了这府里人议论说,贾府的亲戚林姑娘怎样怎样长得好看,才知道你来的。我原想等回到广和査楼,再遣人找你。怎么?”
黛玉摇摇头:“本来说不去的,临来时,老太太又让去。”
金夫人冷笑道:“想借你跟太后的交情,为她们挡挡灾。”
黛玉眼里盈出泪珠,低下头。
金夫人忙劝着:“玉儿,别我一说,你又难过。心里明白些,才好。对啦,妙玉送走了。这是她还回来的竹玦。”递给她。
那天,一回大观园,黛玉就找出竹玦,带着紫鹃直奔栊翠庵,她知道,给她的时间不多,一定要抢在那些人的前头。
妙玉抱着她就哭了:“我是姐姐,却要妹妹保护。”
黛玉逗笑着:“你要是觉着亏待了我,以后有机会还回来就是啦。”
金夫人又说:“她又去了达宓儿那儿,住了两天。说是达宓儿想你,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去看看人家?”
黛玉喜上眉梢:“她安全就好,达宓儿那儿,我?好吧。”
金夫人:“别总勉强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最重要。”
黛玉:“玉儿记下了。”
金夫人站起来,四下走了走,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又坐回到桌前,伸手沾着汤汁,在桌子上写着:“近rì,蒙面人又出现了,在京城附近转悠。朝中,又有什么七司衙门?乱事又起。贾母虽然jīng明,也挡不住儿孙们的无能,无论她们倒向那一方,都免不了陷进去。我与你叔叔在京城附近至少要呆上两年,有事儿就往广和査楼找去。”
黛玉感动的:“婶婶。”
金夫人一把搂住她,眼里含着泪:“我与敏姐相识一场,你叔叔跟林大人也是极好的朋友。什么都别说。”又从身旁的一个匣子里取出一叠银票递过去。
黛玉:“我还有,不用。”
金夫人:“这是在南边,卖你和家姐的小册子挣的钱,剔去本钱、提成,你的,共两千两。”
黛玉:“还是存在钱庄,我不够,就朝老太太要去。我的钱,她们能用,我为什么不能用?再说,每月除去月钱,老太太也另给我一些钱。够用的。”
金夫人:“北静王、理亲王世子,好像还有皇上吧?再就是你的那位表哥,都在打你的主意呀。不过,也好,让他们闹去。至少能维持一种平衡,保你暂时无恙。”
黛玉苦笑着:“表哥不过是热闹热闹嘴皮子罢了,他其实什么也干不成,他的事儿,是舅母说了算,老太太快被架空了。”
金夫人点点头:“你心里明白就好,大凡大家子人家,都是这样,我与家姐的婚事,也是他们兄弟早早就有了自己的前程,偏我们彼此的母亲又是相熟的,这才有了我们姐俩的一片天地。”
有丫环进来:“nǎinǎi,姑娘,前边儿的宴席快差不多了。”
黛玉忙说:“婶婶,玉儿去了。”
金夫人也站起来:“这儿,今儿个人太多、太杂,我送你。”
几个人走出院子,一个人影一闪,黛玉与金夫人jǐng觉起来。略一停顿,又往外走。
却是永琛站在月门前。
金夫人微微一笑:“这位爷,有事儿?”
永琛也一笑:“金夫人,林姑娘,永琛在此问候!”
金夫人:“原来是理亲王世子爷,久仰!久仰!”
永琛笑笑:“林姑娘,近来可好?”
黛玉:“民女还好,多谢世子爷。”
二人忙与永琛见礼。
永琛喜道:“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挨得上吗?
这时候,铮慧来到,身后跟着此间主人赫舍里氏。
“琛哥儿,你阿玛在四处找你呐,快去吧,别让他又捶你。”
永琛闻此言,也是一愣,想不去,又怕是真的。再一想,守着这么多人在场,也没法跟黛玉说什么话,就微微一笑:“本世子送给姑娘的东西,还是收下的好。总之,你是逃脱不出我的手心。”又一笑:“叔祖母、金夫人,家中的些许琐事,让你们见笑了。”
黛玉气的要哭,又无可奈何。定了定神儿,辞谢了金夫人与赫舍里氏,往前面走。铮慧和这府里的丫环急忙跟上,拐过几道弯,又是喧嚣热闹的大厅外。
眼前闪出宝钗,那略带含蓄又闪烁着几许兴奋的脸颊嗔着她:“妹妹,把我们晾在这儿,自己跑啦。”
黛玉也笑了:“跟姐姐站在一起,妹妹相形见浊,不跑才怪呐。”
探chūn低声问:“去哪儿啦?”
黛玉也低语着:“让那几位福晋闹的,头都大啦,好在这儿的福晋解围,让我去内宅小酣片刻,才好些,这不就过来赶着报备。”
迎chūn忙低声问:“要紧不?”
黛玉脸一红:“没事儿。”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有人兴奋,有人沮丧。惊喜之余,竟然也伴随着惊惧,万事古难全,宝钗还没有消化掉骄傲的余泽,南边就来了翘盼已久的信息。
薛蟠回来了。
薛蟠是被抬回来了!
《三十四》因祸得福
要说人家薛蟠,那是真正的干家子,一到南边地界,就四下里撒出家人,赶着去各处的寺庙、街市上,打听那“上元弟子”与“南楼老人”,的消息。他本人,则坐镇刚开门不久的当铺。有时候,听到一点儿什么风声,就亲自出马询问。连逛jì院的功夫都免了,这份儿心意那是没说的。心意虽到了,实效可就大打折扣。错来,人嘛,您要是不想帮着别人,就远远的避着点儿。怎么说来着,帮人是人情,不帮人是本分。谁也没去强求谁,总是有些宵小憋着坏心思,唯恐天下不乱。薛蟠这么大撒网式的找寻,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一方面,告诉薛蟠说,某某人是那上元弟子的家人,某某人是南楼老人的嫡传弟子。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就这样,薛蟠找上门,刚说出自己的来意,就让人家暴揍一顿,要不是跟着他去的小厮机灵,赶快去找府衙出面,他怕是得让人抬出来。
及见了府衙,却被人家算作被告。因由是:有污家中长辈清名。又被判了四十大板。要不是路径此地的九省巡检王子腾碰上这事儿,就得用银子去赎人。
王子腾问明原因,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自家的妹子也忒不懂事儿,这事儿问贾府的二老爷或一起子食客就明白的事儿,偏弄的这么复杂。看着自家外甥的无辜样儿,也不好再责难他,就修一份给贾政,告知此事,并要他好好管教管教薛蟠。又特别指出,那府衙的知府大人就是宫里卓贵人的胞兄。
贾政见信,火大啦,不顾赵姨娘的撒娇阻拦,趿拉着鞋就找上王夫人,是边念信,边骂她无知、愚蠢。
王夫人也傻了眼,这回丢人丢到宫里去了。心里一急,就让彩霞找黛玉过来。
一会儿,彩霞回道:林姑娘在老太太那儿。
王夫人一想,得,反正也丢人了,还是自己去找吧。
又有彩云进来回她:“姨太太来了。”
一言未了,就见薛姨妈抹着眼泪就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宝钗。“姐姐,你可得给蟠儿做主啊。这回,蟠儿冤死啦,他这都是为了咱们娘娘呀。”
王夫人银牙一咬:“你有完没完?娘娘快被你们坑死了。”说着话,气急败坏的朝着贾母院子里走过去。
薛姨妈与宝钗面面相视一阵,不得其解,只好泱泱回转自家。自己的儿子,自己疼。别人,谁也指不上。
黛玉在贾母那儿。与老太太聊了聊去辅国公府地事儿。心里暗想。要不要把七司衙门地危险跟外祖母说清楚?
贾母这天又接着永琛派人送来地物品。什么金银珠宝饰。燕窝、冰片、丁香、蜂蜜。蔷薇花油。人参养荣丸及各种chūn季适宜地药品。四sè宫缎。官制籍等。
黛玉看了。没说话。这回看贾母怎么办?
贾母心里这个累呀。光自家地事儿。就够让她cāo心地。偏又搭上这起不相干地人。又是惹不起地人。人要是长地太出众也不是好事儿。林丫头还在丧服里。就惹来这么多事儿。这可怎么办?收不收都没用。人家撂下就告辞出去。拦都拦不住。半天就一句话:“东西还都不错。你自己收着吧。”
黛玉心说。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大主意还得自己拿。不就是东西吗?这回也不生闷气了。气也没用。一样样地看起来。
饰不错。收起来。不行送人也能买个好不是?燕窝。这是自己需要地。药?不好意思全拿走。好歹也给老太太留下点儿。宫缎给老太太。籍自己拿走给人去。
贾母看了,点点头。“让她们先送回去,丫头啊,你再陪我坐会儿。”
鸳鸯走进来:“老太太,太太来了。”
王夫人走进来,先向贾母问了安,又关心的问了问贾母的膳食吃的怎么样?
黛玉也向王夫人施礼问安。
王夫人强笑着:“大姑娘,舅母求你来了。”
黛玉一愣,这是怎么啦?舅母从来对自己都是淡淡的,既算不上好,几年了没一句贴心的话,这长辈当的。也说不出坏,待遇上比迎chūn、探chūn、惜chūn姐妹三人要好得多。这回是得到玉皇的劝导?还是佛祖的启示?好不好的,也不能这么大着脸撑着,忙站起来恭敬地:“舅母,瞧您说的,什么事儿?您吩咐就是,别这么说。 书”
王夫人这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当着贾母的面,这么说了一遍。临了问:“这事儿要是传到宫里,娘娘她可怎么做人呀?”
贾母也急了:“薛家一个买卖人,哪儿懂的这些?你让她们掺和什么?元丫头这会让你给害苦了。这可怎么办呀?皇上会不会治她的罪?”
这么一说,王夫人更急啦,眼里的泪水一个劲儿的往外涌。
黛玉忙说:“姥姥,舅母,您二位别慌,您要是乱了,娘娘怎么办?一家子还指着您去帮着娘娘呐。要说宫里的娘娘主子们,就咱们娘娘文采好,诗文上强,别人再怎么也难跨过咱们娘娘去。这事儿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说白了,全看皇上自己的意思。上元弟子与南楼老人都是一个人,是南边世代名门贵族钱家的夫人,名讳是‘陈’。”于是,如此这般的把陈夫人的诗词、画简单的说了一遍。
王夫人这才定下心。
贾母问她:“这陈年旧事,我都记不得,你怎么知道的?”
黛玉低语着:“母亲在世时,曾经亲往钱家向夫人求教,得到夫人的提点。要说夫人的画,我倒是有,只是不能转送。”
王夫人忙说:“好孩子,舅母知道你的好处,不会忘了你的。快拿出来给娘娘送过去。”
黛玉:“画幅是皇上赐给的。”
王夫人霎时明白了,要是让皇上知道,这还不是罪加一等。天威难测,别再弄到冷宫去。
这时候,贾琏与凤姐急冲冲的赶了来。
贾琏急道:“老太太、太太,才刚宫里的夏太监赶来说,咱们娘娘被皇上禁足了。”
老太太急的泪流满面。
王夫人一下子昏过去。
一屋子人赶忙拥过去。喊的喊,叫的叫,哭的哭,捶的捶,掐人中的掐人中。
赵姨娘也赶过去,一面帮着忙乎,一面暗暗称心。悄悄地给黛玉递个眼sè,低语着:“这一时半会儿的,没个好儿,姑娘先到外头净净耳朵。瞧这乱的,赶上天桥了。先到外头过过风,歇会儿吧。”
黛玉好笑着看看她,这位姨娘要说模样也是好的,年轻时模样定是美艳俏丽,看看人家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怎么就比邢、王二夫人强?年龄是一方面,自家天生的条件也是不容忽视的。想想舅舅他平时一副咬文嚼字的神态,其实也是一个爱美之人。如今,这两个人都赶过来,自己却怎好躲清闲?忙说:“谢姨娘体贴,玉儿怎敢自己图清闲?姨娘吩咐,玉儿打个下手什么的也好。”
赵姨娘这会儿那个受用,面上做作的神秘一笑,朝着老太太那儿努着嘴。
黛玉心下明白,看在人家一番好意,也就依言守在老太太身边,握着贾母的手,轻轻唤着:“姥姥,姥姥,您别吓玉儿,玉儿离不开您。”
贾政一面安排人去找太医,一面叫人去找贾赦夫妇。
得了信儿的李纨、三chūn姐妹及宝玉、贾环、贾兰赶了来。
湘云跟着宝钗、薛姨妈等人也过来。
贾赦、邢夫人、贾珍、尤氏都来了。
太医进来诊了脉,说是郁结于心,得舒缓一阵才行。又为贾母与王夫人用银针刺了刺紧要的**位。
贾母缓过来,长出了一口气。
王夫人也醒了,看着黛玉,点点头。
黛玉只好走过去。
“舅母。”
“大姑娘,娘娘那儿,你想想怎么做才好?”
贾政不快的:“宫里的事儿,外甥女怎能插的上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贾赦吩咐贾琏:“拿些个钱,去铁槛寺上香、添香油,求上仙保佑老太太,还有二太太平安吉祥!”
薛家母女在这儿显得有些尴尬,说又不是,不说也不是,走又走不得,留又没人搭理。还得说人家探chūn,伸手拉着宝钗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又冲薛姨妈笑了笑。
湘云这时候,走到黛玉身边:“林姐姐,你有什么办法没有?这老太太和太太都盼着呐。”
邢夫人并不说什么,只是吩咐一帮媳妇婆子们拿这拿那的忙乎。
黛玉想了想,对贾政、贾赦说:“两位舅舅、舅母,这满屋子人,都聚在这儿,也不利于老太太歇息,是不是让一些人先出去,大家轮换着照顾。”
贾政赞许,贾赦也点着头。
一下子散去不少人。李纨冲黛玉点下头,就招呼着众姐妹出去到外面等候。
黛玉看着王夫人:“舅母您得振作起来,娘娘那儿还等着您呐。”
王夫人为难的:“皇上不是让娘娘禁足了。”
黛玉又问:“链二哥哥,就这么一句话?夏太监没说别的什么?”
贾琏想了想:“没有。还真就这么一句话。”
黛玉:“说的是让娘娘禁足,又没说让舅母禁足,到了探视的rì子,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王夫人腾地一下起来:“这样行吗?”
黛玉:“总得试试。”
王夫人泄了气:“试试?那可是娘娘。”
贾母也说:“玉儿啊,算了。”
黛玉想了想,一笑:“也好。姥姥,我该回去吃药了。”
王夫人忙叫住她:“别的行不行?”
黛玉笑了:“别的,人家都做过啦,不灵了。”
贾母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也点点头。
王夫人疑惑的看着黛玉:“怎么做?”
黛玉低语一番。
这天,乾隆下了朝,往后宫里转悠。
身后的小太监何朶子眼尖,老远就看见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太监往这儿看。
乾隆问了一句什么,何朶子没注意。
乾隆不乐意,喝道:“干什么呐?”
何朶子吓了一跳,忙解释说:“回皇上,卓贵人那儿的小舟子来迎皇上。”
乾隆一听,心里就火啦,心说,朕是一介天子,居然要受你一个小小的贵人左右?面上一板:“走,去皇贵妃那儿。”
到了钟翠宫,进了寝宫,皇贵妃高佳氏忙撑着起身迎驾。
乾隆:“免了,你好好歇着。朕自己来。”
高佳氏强笑着:“臣妾让皇上挂念着,心里实在不安,不能与皇上分忧,是臣妾之过。”
乾隆问了问她的饮食状况,又问了问太医诊治的情形,就着她的靠枕,躺下,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有宫中的宫女送上来汤药。
乾隆亲自喂高佳氏服下,忽然想起了什么,叫过高无庸:“把今儿,那些进献来的礼单呈上来。”
高无庸:“喳。”不大一会儿,手里掌着一个托盘,盘子上是一叠纸。
乾隆递给高佳氏。
高佳氏一笑:“臣妾深受皇恩,这次就让给各位姐妹们吧。”
乾隆:“这次偏不听你的,朕给你挑。”指了一下大珊瑚珠,两串。鸟羽缎,两匹。金海堂花福寿大茶壶,一个。金福寿盖碗两对儿。大东珠一盒。蔷薇露两壶。又安慰她一番,这才离开。
走在路上,乾隆忽然问:“凤藻宫那儿怎么样?”
高无庸忙说:“回禀皇上,今儿是各位娘娘家人进宫觐见的rì子。”
乾隆:“元妃不是禁足嘛。”
高无庸垂下头:“回皇上,那王淑人说,娘娘禁足,又没说让她禁足,自己就来了。”
乾隆心说,长行市了,行,朕瞧瞧去。脸一绷:“去凤藻宫。”
来得晚了,王夫人已经回转府里。
元chūn手里正拿着黛玉写给她的信,在一边笑,一边记。忽闻皇上驾到。心里这个乐呀,还真灵。忙把信放好,别漏了馅。又略微整理了一下头饰,这才走到门前迎驾。
“皇上吉祥!臣妾叩见皇上。”
乾隆从她身边走过去,坐上白狐狸皮的靠背座,点点头:“起喀吧。”
元妃谢了一声,站起来,低头说着:“臣妾乃萤火之光,久盼皇上降临教导,前些时候,您的话,臣妾思衬许久,猛然醒悟。那上元弟子与南楼老人本是一个人,是本朝的一位女才子,陈夫人,是嘉兴人,闻名遐迩。她擅画人物、山水、花鸟草虫,手底下的笔墨娴雅,结构严谨,并以其笔力老健著称。法上也是秀丽遒劲的。诗文上也是好的。”
乾隆笑了:“爱卿能知道这些,也就十分难得了。”说是笑,脸上的神sè又忽闪了一下,看定她的脸。
元妃笑笑:“这哪儿是臣妾的本事,才家母王淑人禀报,是林表妹的见识。臣妾可不敢居功。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她。”
乾隆心里掀起一阵波澜,这小丫头没事帮着她干什么?不知道人家都在算计她?又一想,身在人家的府里,哪能由着她?看这元chūn,倒也明白几分,不敢居功自傲,算啦,给她的教训也够了,微一动容:“你能够有自知之明,也是难得。”说着话,一把拉过元妃,搂在怀里。吻着她,抚摸着她。而后,又低语着:“今儿,晚了,明儿,下朝之后,朕带你去看看这位夫人的jīng品,‘夜纺授经图’。”
元妃甜美的窝在人家怀里,动了动,嘴里说着:“谢皇上。”
乾隆说着:“高无庸呐,呈上来。”
高无庸忙紧赶几步,垂着头,把托盘呈上来。
乾隆拿起来,递给元妃。“你看看,喜欢什么,就留下。要是到了库里再要,就麻烦多了。”
元妃激动的快流下眼泪,想想看,虽说自己是贵妃,一是因为是汉家女,二是,上有太后、皇后、皇贵妃,再就是一些有皇子、皇女的嫔妃们,哪能轮到自己挑选?这一次,皇上居然拿到自己宫里,让自己挑,这可是特殊的恩典。不过,凡事不能太过分,想了想,就挑了几样。奇秀琥珀两块,织金花缎一匹,东珠一盒,聚耀烛台两悬。
乾隆看她挑完后,就吩咐着:“就在凤藻宫摆膳。”
薛家,这一阵子可说是静悄悄的。薛蟠的伤在好转。薛姨妈的心病在加重,就连宝钗也是心事重重,有了前头撇下湘云回家的不良势头,这一次,她咬牙挺住。强颜欢笑,照旧与湘云玩笑,与探chūn、黛玉论诗文。
到底是自家的哥哥,自家的娘亲,终于撑不住,好言对湘云嘱咐几句,返回家看望。一家子人相望落泪。
薛蟠:“都是我无能,让母亲、妹妹受委屈了。”
薛姨妈心疼的:“别说了,这是命。”
宝钗想了想:“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事儿就过去了,还有那么多事儿等着干呐。哥哥别泄气。明儿,我去各处的店里看看去。”
三个人互相安慰着,泪光闪着笑容。
有丫环禀报:“荣府的二太太来了。”
《三十五》蘅芜关情
王夫人含笑走进来,身后跟着彩霞、彩云,两个人手里抱着东西。{
“咱们娘娘又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得了不少赏赐,又赏赐了咱府里的人。宝丫头,干什么这么垂头丧气的?你又没什么错,有什么抬不起头的?还有啊,那个卓贵人的胞兄,被皇上降了罪,罢官在家闲散,暂不录用知道不?蟠儿那儿,这回给你出了气,挺直腰杆儿吧。”
薛姨妈与宝钗忙让座,又让丫环上茶。
王夫人也让彩霞、彩云把东西递给她们母女。这才就坐。
薛姨妈讪讪的:“给姐姐添了麻烦,让娘娘受了委屈,没脸去府里转悠。”
王夫人笑了:“咱们是亲姐妹,宝钗我素rì看着就好,别那么小家子气。蟠儿好些没有?”
薛姨妈忙说:“好些了,让姐姐惦记着。”
王夫人:“宝丫头又要回来住?”
宝钗:“也不是,哥哥还没大好,铺子里的事儿也多,我得去盯紧点儿。”
王夫人叹道:“要说这满府里的姑娘,没一个比得上宝丫头。”
薛姨妈忙笑着:“也别这么说,三丫头就不错,林姑娘也是好的。”
王夫人笑了笑:“三丫头。将来是要聘到外面去地。林丫头那是人家北府地。”
薛姨妈:“不是说。那府地福晋又好点儿了?”
王夫人摇摇头:“那也是个要强地人。凡是有点子大事儿。不管怎样都要挣扎着起来。也不顾自己身子行不行。几次折腾。都是这么作地。谁地话也不听。太医都说了。要是再犯了。就没得救了。好在林丫头还小。又有孝在身。咱们等地过。”
宝钗想了想:“不是说。那理亲王府里也盯得紧?”
王夫人:“到了那府里。也是好地。就是那亲王福晋为人太嚣张。永琛也很霸道。怕是老太太不答应。林姑娘不自在啊。再说那北府一向跟咱们亲厚。”
老太太那儿。贾政与贾赦、贾琏、宝玉在仔细品味黛玉拿来地那幅画卷。
那是一幅山水画,严谨的布局,把那一方景致描绘的栩栩如生,笔力层次分明,错落有致,让人叹为观止,又流连忘返。久久不忍放手,却也无奈。
宝玉看着画,又看了看黛玉,心里暗想,要是林妹妹站在这个景物里,那该是如仙的境地。又一想,亏了不是,不然,如可与林妹妹相见?等林妹妹服过孝期,就该办我们的婚事了,如此,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该是何等的甜蜜?如此这般,有的没的,漫天海地的,天上地府的游览着、憧憬着。谁承想一声大喝,又把他拍回了凡间。
贾政咋喝着:“又呆?你又怎么啦?”
宝玉忙说:“没有,就是看这幅画,太投入了,真真是jīng品。”
贾母白了儿子一眼,说道:“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要歇歇了。”
黛玉等贾政、贾赦等人离去,这才收起画卷。
贾母留她在自己身边,久久的看着她,想说什么又止住,叹息着。
宝玉与黛玉一同留在贾母这儿,用过中饭才邀着她一同回园子去。
这天,宝钗与湘云正做针线活,外面有人在说话,丫环回报说:林姑娘来了。
林黛玉带着紫鹃走进来。
宝钗与湘云放下手里的活计,忙起身让座。
莺儿捧来茶水,又取来一碟子点心,叫着紫鹃去看她编的络子。
湘云一听说有编好的络子,也跟了去。
宝钗看着黛玉,轻轻的一叹。
黛玉一笑:“姐姐怎么啦?”
宝钗:“这样的可人,这样的灵秀,偏又有这样的聪慧,真真让人不舍。\\”
黛玉红了脸:“姐姐不也是一样?妹妹羡慕的紧。”
宝钗红着脸:“羡慕我什么?丢尽了人啦。”
黛玉正sè道:“紫薇舍人的后代,这文才上面是何等的厚重?只不过是姐姐家后来上了商贾的心,这方面就淡了。商贾上尽展奇才,这才荒疏了文上的事儿,凡事一心不可二用,这也没什么,又不是姐姐的过。大哥哥为人古道热肠,只是被那起子小人害的。大哥哥他,如今可好些了没有?”
宝钗心里一动,不由的拉住她的手:“妹妹,让你惦记着。哥哥那儿,好多了。”
黛玉一笑:“听说姐姐主掌大事儿,成了领军的大帅。”
宝钗笑了:“什么大帅?不过是帮着哥哥张罗张罗。”又一想,她早晚是北府的福晋,何不趁此机会与她交好?就低声说:“想不想一块儿去看看?”
黛玉从没有见过宝钗这样如此,生怕听错了什么,忙也低声问:“去哪儿?”
宝钗:“我们家的铺子。”
黛玉高兴的:“姐姐不要蒙我呀?”
宝钗看她那副小儿女的样子,笑道:“高兴不?整天在这府里,闷坏了吧?”
黛玉:“就咱们俩?那云儿?”
宝钗:“还能少了她?不让她去?还不翻了天?”
黛玉又踌躇着:“怕是得老太太应允。这样一来••••••,要不叫上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她们?”
宝钗也踌躇起来,想了想:“二姐姐与四妹妹就麻烦些,叫上三妹妹吧。”
这时候,恰好湘云走过来听见。
“什么事儿?”
薛姨妈倒是没什么,那薛蟠一听就激动起来。
“妈妈,您听听,林妹妹也是关心我的。”
薛姨妈伤心的:“这又有什么用?咱们做不了她的主。蟠儿,你就算了吧。”
薛蟠虽说伤没大好,也能在屋子里慢慢的行动着。就吩咐人找来管家,安排她们明rì去自家铺子里的事体。
见宝钗能这样行事,王夫人自是高兴。忙不迭的与她一同去讨贾母的意思。没想到,并不费什么口舌,贾母略一思衬,也就应允此事。只是叫来林之孝家的过来吩咐着。
次rì,宝钗与黛玉共坐一驾锦sè翠华八宝车,湘云与探chūn共坐一驾湖蓝sè驮车,几人的丫环则是坐一驾大车,身边随着贾府的媳妇婆子们,还有小厮家人多人。
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探chūn有些惊喜,想想看,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在这府里,本没有被人提点理家的资格,此次能有这样的机会,心里着实的感激宝钗,感激王夫人,对黛玉也是心存知遇之情。——要是没有黛玉,人家会为她费这样的心思?
湘云更是欣喜异常,黛玉的真诚待人、不做作,让自己心服口服;宝钗的含蓄、大度,也让她感佩不已。这样的两个人,却为了一个宝玉,各施博弈,让自己取舍两难,而事实上没人理会自己的感受,只是作为一个棋子,按照人家的安排行事,不然,只有出局。如今,她们二人能够如此契合,这无疑是自己的福音。
望着车帘外的情景,黛玉陷入了沉思,她在想那不曾忘怀的沿街小吃,热闹的杂耍,各个行道的吆喝,还有那威武的巡街军士。
那里有雍正先皇的身影,当年宝亲王的殷殷细微体贴;还有徐姨的企盼,那一丝乍现又逝、令人不忍忘却,又不敢正视的盈目,仿佛又在眼前闪烁。
“妹妹还是头一回这样出来吧?”身边主人打破片刻的沉闷。
黛玉报以微笑:“姐姐,你让妹妹惊讶,这样有趣的地方,现在才看到。”
宝钗像是被感动似的,一把搂住人家的娇躯,低语着:“往rì,是姐姐疏忽了。”
“姐姐,别这么说。这话让我无地自容。”
湘云与探chūn的车上,另有一番情景。
湘云是一会儿喝茶,一会儿嗑瓜子,一会儿再来点儿什么蜜饯。
探chūn则是两眼紧盯着车帘外面的世界。那各种各样的人物风貌,原来生活也可以是这样的。携儿带女的平常人家也有那满足的笑容与诙谐。
先去文具店,下车前,黛玉等人就戴上帷帽遮面,又罩上风衣,严严实实的,有媳妇早就放好脚凳,这才由丫环们的服侍,簇拥着下了车,盈盈迈步进入店堂。
店面自是整洁,一尘不染。货架上各sè的物品,均是上乘之物。可见此处的服务类型是富庶人家及读人等。
招呼姐妹们在此品味畅谈,宝钗自己赶紧与此间掌事的管家商议生意上的事儿。又挑了几样上乘纸张、笔墨。砚台等物包好,给她们带着。
此间事了,又驱车往药铺那儿去,一路上,在车厢的窗帘里往外看着,街上有忙碌的小商小贩,行走的人们,巡街的军士们,还有一些乞讨之人。
眼前又一亮,一个熟悉的面容嵌入眼眸,竟然是贾琏与柳芳并肩走进一家古玩店,在路过她们的车驾时,不经意的瞥了一眼。
黛玉倒是没什么,回眸想跟宝钗说什么,却见对方凝视着他们的背影出神。
“姐姐,远不远?”
“什么?不远,快到了。”
“姐姐家经营的买卖倒是挺多的。”
宝钗听了很受用,笑了笑:“刚刚起步,等有个三五年的,再好好算计算计,能扩充一倍。”
沿着道路径直走,拐过一条街,又是一个繁华所在。街面上,一家连着一家的店铺,颇有些让人目不暇接。迎面一个醒目的牌匾《普善堂》。
几个伙计迎出来。
“大姑娘来了?大爷吩咐了,小的们候着呐。”
黛玉在紫鹃与铮慧的服侍下,下了车驾,紧接着,贾府的媳妇婆子们簇拥着她,隔过远处人们的惊艳目光。
湘云与探chūn也各自在翠缕、侍的服侍下,和黛玉一起随着宝钗进入这家药铺。
店铺看上去是中上的规模,正中是药圣李时珍的巨幅画像,一面是店里的几位坐堂大夫,一面是高大的柜台,柜台里面分布的是各种中成药丸、汤剂,再就是药厨柜。角落里是收银台。供着关帝爷画像。
宝钗看着管事递上来的账本,抽查了几处,看样子还算满意。
黛玉仔细的注视着柜台里的药品。
湘云笑着:“林姐姐倒是跟药有缘,一看到药就jīng神了。”
黛玉啐道:“云儿就没个好话,看你有病吃不吃药?”
湘云又笑:“那也没你当饭吃。”猛然想到贾母说过,她是因为内伤的缘故,有些内疚,只好停住,不再说下去。
探chūn笑看着湘云:“这可不能说嘴,不信咱们赌点什么?”
宝钗听见了:“你们这两个人,就会打趣别人。”看了看黛玉脸sè,不像是恼了,这才放心,转身又对管事说着话。
而后,宝钗看了看她们:“这店里看有什么喜欢的,给你们带上点儿。”
湘云摇摇头:“算了,我们再去别的店吧。”
“姐姐要想款待我们,也别用药啊。”
几个人说笑着离开药店,上了车驾,又驶向下一个目标——当铺。
坐在车上,没经意,宝钗问她:“喜欢古玩不?”
黛玉一笑:“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古董。”
宝钗也一笑:“好大的气派,行,颦儿,去了让你见识见识。”
拐过几条街,到了鼓楼大街,往西走,又一拐,就是鼓楼西大街。远远看过去,一个灯笼上着一个“典”字。近了,一个大横匾幅《恒舒典》,醒目的跃入她们的眼帘。
几个伙计连管事的,急忙迎出来,把姐几个迎到后堂,呈上点心、茶水,让她们歇息。
宝钗抿了一口水,就随着管事到了堂前,查看着物品,又看了看账上的银两、票据等。
探chūn拉着黛玉和湘云,也来到堂前,当然是戴着帷帽。仔细的品味柜台上的各式古物。赞赏了一番,又转到里面珍贵的古董前,什么明末的、元初的、大唐时候的,还有少数汉代的画琴棋之类。
站在金玉钗珠面前,宝钗要给她们选几样带着。被她们婉拒。
黛玉:“我们这回可是开了眼界,再拿上,就不像话了。以后还敢不敢来了?姐姐千万不要这样。”
探chūn笑着:“不知道的,还说是来了抢劫的呐。”
湘云:“还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没有?姐姐,下一个地方是哪儿?”
宝钗也明白她们的心意,只好作罢。
一行人坐上车驾,往下一站香粉铺,行过去。
转了几条大街,又路过几家会馆,看见了扬州会馆的门匾,今非昔比,昨rì黄花。黛玉心里酸,眼泪也不争气的跃出来。背过脸去,正好看见了另一面的街上,有一个人骑着马,凝望着她们的车驾。心里一紧,那是薛蟠。
不是说,他还没好利落?怎么又来了?
黛玉心里倏地一动,这是干什么?几个姐妹出来一趟,竟然要薛家出动这么些人,看来不是宝钗无意间想到的,难道是有意安排?炫耀又不似炫耀?这里头难道有什么含义?一时间让她难以消化,顾不了这么许多,她回转身子,看到宝钗也正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黛玉微微一笑:“姐姐,累了吧?好在是在车上,闭一会儿眼,歇息一下。”
宝钗惊觉到自己的失态,也笑着:“就依妹妹。”
闭上眼眸,靠在绣花的靠背上。
一会儿,外面传来说话声,二人这才现,原来已经到了。
姐妹几个下车后,就被店里的人迎进去。
一股混合着各种香料的气味儿飘洒过来,不愧是香粉铺。
进到里面的雅室,几个周正些的年轻女子进来,为她们献上香茗,摆上果品,及几样点心糕饼。
各自皱了皱眉,浓重的香气早就把味觉赶跑了,谁还有这样好的胃口?又不好扫了宝钗的好意,再想到薛蟠不顾伤痛,硬撑着出来照应。黛玉就带头儿略动了动果品。
探chūn刚要赞上几句,忽听得外面一阵躁动,有人嚷着闯进来。
听的管事的紧着拦阻。
“您有什么事儿,好好说,您先坐下,歇歇脚。”
“你少来这么假惺惺的?”
“这位夫人,本店一向是货真价实,童叟不欺。货是没有问题的。”
“哦,照你的意思,是nǎinǎi我这张脸有问题啦?你什么意思?”
《三十六》从容淡定
姐几个都站起来,湘云担心的看看宝钗,又看看黛玉。.e
探chūn一副探究的样子:“这是何方神圣?这么大的脾气?且叫人家过来问问,有什么事儿不好说话?倒要拼命的样子?”
宝钗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就见林之孝家的走出去。
“这位夫人,有话好好说。您想想,这也是多年的老店了,岂能欺负顾主?您慢慢的说一下缘故,咱们也好弄明白了。”
里面的宝钗似乎也被眼前的事情弄的有些意外,她冷静的注视着外面。
黛玉、湘云、探chūn显然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局促不安的看看宝钗,又看看隔断里外两重天的绣帘。
那是一个面目还算姣好、粉面上添着几块大小不一的块状,破坏了整体效果的年轻妇人,怪不得人家要气恼,身材倒是苗条。一身粉红sè的旗装衬着她那旗头上艳丽的绒花,头戴一串翠绿流苏,十指纤纤,夹着一个纸包。
在她的身后是一群大户人家模样的丫环、媳妇婆子,还有看上去像是打手之类的家丁。
“这是什么香粉店?竟然卖假货?来人,给我把它砸了。”
管事的急忙拦住:“且慢。这位夫人,你说是假货,有什么凭证?”
迎面把手里的包甩在他的脸上,弄的他满头满脸全是香粉,倒是香气袭人。
湘云紧紧拉着黛玉地手。注视着外面地动静。
“这不是我们店里地香粉。请看。这才是我们地养容粉。是独家特制地。我们这里还有棉制胭脂。也是独家特制地。您这儿地香粉是街面上普通地茉莉粉。在大街上。哪个小贩上都能买得到。”管家一阵冷笑。
店里地伙计过来。递给他一块面巾。
他边擦拭着。边说:“您请吧。”
那个女人愣了片刻。回手给了身旁地丫环几个耳光。
“走。”
宝钗悄悄的叫过管事的,低语几声。
“请等一下。”
那妇人不悦的:“怎么?还有什么事儿?”
“您这样怕是一时三刻的也好不了,不如这样吧,用干净的清水沾过面后,再沾上我们这儿的养容粉,擦上半个月,就好了。注意,您先别吃那些油腻的东西,就吃一些清淡的,就行。”
那妇人显然没想到会这样解决问题,满意的欣然接受。
管事的亲自包好一包养容粉,递过去。
人家付了银两,离去。
大家长出一口气。
黛玉:“姐姐真是镇定自若,面不改sè。”
探chūn也说:“又拉住了一个客户,这用好了,一传出去,可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买卖,能带来一个大家子的顾主也说不定。”
湘云笑着看看宝钗:“姐姐,怎么我不知道有什么养容粉啊?”
宝钗笑着啐了她一口:“平时你还少用啦?这会子没人进来,咱们一块儿去挑几样好的,带回去保管比府里的还强。 书”
几个人走到库房里,一样样的闻着,问着宝钗。
这里大体是脂粉、香货、头油、汉中香。阳高粉、养容粉、锭八粉、锻制荷包的香园,襟头装饰的香珠,身上佩戴的香面,用于化妆和绘画的棉制胭脂,还有祛病祛风的黑sè膏状制饼。
也有一些供死人用的檀香木饰、凤冠、朝珠、梳等。
蔷薇硝、茉莉粉也有,只不过是店里特制的,档次较高,价钱自然也不菲。
大家聊了一会儿,宝钗特意给大家包了几样,就连迎chūn、惜chūn、邢岫烟也有份。李纨、凤姐也不例外。
戴上帷帽,告辞出来,天sè就不早了。
湘云与探chūn走到车驾前,刚一踏上脚凳,往里面也谈,却惊叫一声,退出来。
就见两柄剑直直的指着她们的咽喉,直抵过来。
黛玉和宝钗闻听忙回,忽觉身后倏风一袭,心说不好,就见被谁往旁边一揽,坎坎离了人家的剑锋。
不用说,揽住黛玉的是铮慧。那宝钗也被她带了一下,闪开锋芒。
再看铮慧,冲上去与一个容貌俊雅,气质清华,身穿灰蓝sè长衫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对上剑。
有人高声叫起来;“可了不得啦,有贼人。要杀人啦。”
一时忙乱起来。
黛玉又不会武功,只能干看着铮慧动手,忙是帮不上的。急的直叫:“快找巡街的官兵过来。快来人呀。”
那人听的黛玉的声音,微微一愣,面上现出笑意。
“小姑娘,凭我的功夫,官兵是没有用的。”
“那你放了我这姐姐。”
“我又没找她,是她自己找上来的。”
“那我们又没找上你,你干什么把剑对着我们?”
铮慧叫着:“林姑娘,别理他们,再坚持一会儿,牛将军他们就会来的。”
那人咦了一下:“你不姓薛?”
铮慧啐道:“你才姓薛呐。”
那人说:“不对呀,说的很清楚,说是这里的店是薛家开的。”
一旁站着的宝钗面如土sè,身子簌簌打颤。
那人看见了,眼里满是极冷的栗霜。
“薛家的人在哪儿?”那人停下招式,看着宝钗。
宝钗硬着头皮问:“我就是薛家的人。”
那人冲过来,一剑抵住宝钗咽喉。
黛玉一看,不能这样就让宝钗被杀了,好歹也要问个明白。
“这位侠士,你先别着急,好不好的先把缘由说明白了。听说武林中人各个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你这么一剑递过去,万一要是错杀了我的姐姐,我哪儿找你赔命去?”好不好的,先给人家戴个高帽。
宝钗缓了一口气,也小心的说:“侠士,就是让我死,也得让我死的明白。”
那人说:“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冷沣韬是也。”
宝钗:“冷大侠,小女子与大侠并不认识。”
冷沣韬点点头:“金陵的冯渊你不陌生吧?那是我的表弟。我祖父的没出五服兄弟侄女的儿子,还没有好好享受人生,才到娶亲的年岁,就被你们给毁啦,我不找你们找谁去?”
宝钗心话说,这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找碴儿来闹银子的,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赔笑说:“那是您表弟想不开,自己郁闷死的,不能就这样按到我们薛家头上,大老爷也断了案,我们也赔了钱,已经结案啦,您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您是不是把您家里的什么族兄、族弟们找齐了,再来算账不迟,要都像您这样,今儿,来了个表兄,明儿,再来个表弟的,我们就什么也别干了,就等着支应你们吧。”话是不好听,说的还是细声慢语的。
冷沣韬急了,手里的剑一指,又比划到宝钗咽喉处。
黛玉急道:“这位侠士,这什么事儿也得有个章法不是?家有主事儿的兄长、母亲,您别就知道对着我们女孩儿家耍威风。有什么不对的,您递状子到衙门去。”
冷沣韬恨恨的:“那些个狗官,就知道对付老百姓,还会给百姓们做主?”
其实黛玉多少也知道点儿,这事儿薛家办的不地道。香菱就是证据。可眼下就这么耗着?不是办法。眼角一扫,见湘云那边儿倒是热络的很,一副好友攀谈的样子。
要说开始,湘云与探chūn也是同样的待遇,让人家用剑指着咽喉,吓人椡怪的,两位姑娘心里噗噗直跳,心说,本姑娘这就完了?
什么事呀?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一趟,偏偏就让我们赶上了狗屎运?危机关头人都哪儿去啦?看起来到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己。好湘云,一步步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步,她也豁出去了,身姿一挺,手一比划,就是一个似像不像的剑诀。嘴里还念叨着,不然记不住。
“风吹荷花,左右摇摆,飞云流水,穿连不断,踩步悬肘,运气养xìng,慢劲快打,环套八法。对不对?没忘了点儿什么?也许吧?”
那人被逗笑了:“你念叨什么?不对呀?怎么好像是武当的剑诀?”
“什么叫好像?本来就是。”
那人停下来,上下打量着湘云。脸上罩着帷帽,却更加增添几分娇美花容,通身气派,分明是一个大家闺秀、公侯千金。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江湖人的本事?看起来这功夫还挺眼熟的,得问问她,别打来打去的,自家人打自家人。
“姑娘,你这功夫是跟谁学的?”
湘云心说,这不是废话吗?眼角抬也没抬,说着:“跟我师父学的。”
“你师父是哪一位?”
“干嘛?我师父是?你问这干什么?你别想打她的主意。”
“是达宓儿吧?”
“你怎么知道?”
“说,她在哪儿?”
“我偏不告诉你。”
“小丫头,见了师伯还不跪下。”
湘云睁大了眼睛看了看眼前这个人。什么师伯?满脸的络腮胡子,白皙肤sè,眼珠子是褐sè的,身材高大挺拔,一身的异装打扮,脑袋上还扣着一顶白帽子。
一旁的探chūn更是诧异,心说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差点儿被人家当成剑靶子,又见识了湘云的能耐,还有铮慧的武功,及黛玉的从容。
黛玉被铮慧掩在身后,紫鹃不失时机的扶住她。也不知道莺儿哪儿去了?孤伶伶当地倒着宝钗一人。她担心的看看宝钗,又看看那位冷沣韬。
那林之孝家真不愧是管家娘子,悄悄过来朝着她一使眼神,接着把她连同探chūn与一帮媳妇婆子们带到香粉店里。
铮慧自然是跟着行动,人家的职责就是保护黛玉,这跟宝钗没关系。
林之孝家的低声说:“林姑娘、三姑娘别担心,我们当家的去找巡街的将爷们,一会儿就到。”又对铮慧郑重的点下头。转身又出了门,接近湘云。
就听见那什么师伯问:“公主在哪儿?”
林之孝家的挺身站在湘云身前:“这位老爷,你们那位公主,可把我们府里害惨了,林姑娘和这位史大姑娘救了她,咱们全府的人守护着她,如今被皇上接走。你不找害人的算账,没事儿跟我们家的姑娘过不去,这算什么意思?敢情也是吃柿子拣软的捏。姑娘,我们走。”
撂下呆的那人,又把湘云,还有她身后的翠缕带到黛玉身边。望着那宝钗轻叹一口气,一咬牙,出来接近僵持着的二人。
宝钗有气没力的说:“这位侠士,就算是你把我杀了,也活转不了你的表弟。”
林之孝家的接话说:“这位爷,看你也是个明白人,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你就别伤心了。这姑娘从来都是良善的人,比不得她那位兄长。就是薛家少爷,这些年也是后悔的不得了,要不,什么时候,大家一起邀齐了,坐在一处说开了。行不?”
宝钗卯足了劲儿喝道:“管事的在哪儿?”
香粉店管事战战兢兢的应道:“姑娘吩咐。”
宝钗:“把店里的银两全拿来,给这位侠士包上。这位侠士,这大庭广众的,难免不让巡街的官爷们起疑,您多保重吧。”
管事的递上银两包袱给人家。
一阵马蹄声传来,有人高叫:“官兵来啦。”
“青山不改,流水长流!要是再看到令兄恶习不改,横行乡里,绝不放过。”
回到荣国府,在贾母的厅堂,宝玉接着黛玉与探chūn、湘云,不乐意的叨唠着:“出去玩儿也不告诉我,就把我一个人撇下,还亏了我平时是怎么待你们的?”
贾母咋喝着:“你想吓死我?没听说遇上贼人了?”
宝玉委屈着:“怎么说,我也是男子汉,我得保护妹妹们。”
探chūn笑了笑:“二哥哥,宝姐姐给你带的东西,交给袭人了,你不去看看?”
湘云看着贾母,撒娇着:“我要跟着老太太在一起。”
黛玉疲惫至极,有气无力的:“我想睡一会儿。”
一连数rì,薛姨妈与宝钗紧紧看着薛蟠,又让香菱守着他。
这一天,忽然传来丫环的声音:“平姐姐来啦。”
平儿,她怎么来啦?这早晚了,莫非是凤姐?或是王夫人?
《三十七》古扇风波
那平儿咬牙骂道:“都是那贾雨村什么风村,半路上那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
原来,自打今年chūn天,贾赦就在外头看上什么旧扇子,回家看家里收藏的所有好扇子都不入眼了,疯似的叫人四下里各处搜求。满世界的踅摸,偏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冤家,诨号叫作石呆子的,家里穷的连饭也没得吃,偏他家就有二十把旧扇子,死也不肯拿出大门来。贾琏求了不知道多少人情,才见着这个人,好言劝说不顶用。许他银两500,先兑银两后取扇子,愣是不答应。
那石呆子说:“我饿死冻死,1000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
贾琏没办法,只好回了贾赦。
这件事儿不知怎么被贾雨村知道了,设了个圈套,诈他拖欠了官银,招衙役锁他到衙门去,搜出了扇子作赔偿,这才了事。
贾赦得了那二十把旧扇子,喜不自禁,在贾琏面前夸赞贾雨村会办事儿。
贾琏心里不以为然,就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什么,偏又让贾赦听到。也没拉倒用板子、棍子,就站着,也不知道人家拿了什么东西,混打一顿,就连脸上也打破了两处,打的都动弹不了。据说是薛家有一种丸药,是专门治棒疮的,平儿这才赶过来相求。
宝钗闻听,忙叫莺儿取了一丸子药给她。又说,不方便去探望,叫她带个口信问候。
这事儿在贾府里悄悄的传开,毫无疑问,也传到了潇湘馆,自然,黛玉也就知道此事。她倏地站起来,又缓缓的坐下,手里攥着正为诚亲王福晋未出世的孩子缝制的小衣裳。
贾琏在这个府里,像一个爱护小妹妹的兄长那样保护着她,出了这样的事儿,怎能让她不动容?又有贾雨村牵扯其中,更让她无法适从。
那贾雨村自从那年与她在京城分开后,就再没打过交道,倒是经常听到有关此人的传言,大都是并不光彩的传言,如今,又这样的欺压普通百姓,为了二十把旧扇子讹诈人家。反而令贾琏在贾赦面前挨打挨骂,现今在这府里传的沸沸扬扬,让黛玉感到羞愧难忍,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下。
她想去探望贾琏。又怕别人瞎说闲话。不去又觉着过意不去。反复思量。终于。让紫鹃取出几个识字地本子。又拿上几样玩地物件。打着去看巧姐地明目。前去探望。
紫鹃想劝她别去。又不是她地错。可看她地样子。不去是不行地。也只好扶着她一同前往。到了凤姐地小院。听了听。里面倒是静悄悄地。
平儿倒水出来。看到她们。忙招呼着:“林姑娘来了。”
凤姐听说。也迎出来。看上去。一脸地泪痕。头饰也散乱地不成样子。眼圈儿红红地。像是刚擦拭过。
“妹妹。你快请进!”
平儿掀起帘子。也让着。
“林姑娘,请进!”
黛玉迟疑一下,愣愣的说:“姐姐,都是妹妹不好,让链二哥哥受气。 书”
“什么?”凤姐楞了一下,笑了:“妹妹说什么呐?这与妹妹有什么关系?快进来,咱们说说话。”
让黛玉进了堂屋,陪她坐下。
平儿自拉了紫鹃出去说话。
黛玉难过的哭起来。
凤姐也哭了,最后还是自己取出帕子拭泪,又帮着黛玉拭泪。
“好啦,别哭了。”低语着:“就是没这件事儿,也会拿着别的什么来作伐子,这不过是借着事由拿二爷出气。”
黛玉一愣,还真没想到会是事出有因。
“跟柳家的小爷见了几次面,不知道被谁看到了,添油加醋的说了不少闲话,又是兰哥儿学武的事儿,没跟老爷说呀,还就是你那链二哥哥改不了的臭毛病,偏打主意到老爷屋里边,攒到一块儿,一了让算了总账。”
黛玉这才明白,总算是止住眼泪。
“我担心死啦,觉着自己害链二哥哥受罪,赔不是来的。”
凤姐一听笑起来:“放心啦?好啦,我也不留你了,好好回去歇着吧。没事儿。”又轻叹着:“这满府的人,也就是妹妹啊,人家亲亲的妹妹,理都不理。”
黛玉不好接这个茬,只好笑笑:“别的姐姐,身边也不消停,不像我,有个紫鹃帮着。”又放下给巧姐的东西,告辞出去。
紫鹃也正好与平儿出来。
凤姐让自己丫环一个叫丰儿的和来旺媳妇一同陪着她们回潇湘馆。
这倒好,来时,是两个人,回去到饶上两个人。四个人说说笑笑的,倒也不寂寞。
“姑娘放心,凭姑娘的为人、品行,谁个不疼?哪个不怜惜?别说二nǎinǎi、二爷疼姑娘这个妹子,就是我们也是爱惜的。”
“旺儿嫂子过奖了,我一个孤女,在这府里,尽给大家添麻烦。”
“姑娘,我们不过是下人,服侍谁也是服侍,倒是姑娘待人真心,想不让人心疼也难。我们nǎinǎi这样,别人也是这样,不就是有人不想认了,还摆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儿,说白了,谁比谁傻?”
“得旺儿嫂子吉言,丰儿妹妹好意,林姑娘一直也说,在这府里,除了老太太、太太,就是链二nǎinǎi待承好,姑娘不会忘了这些。”
到了潇湘馆,黛玉急忙让紫鹃拿了两个荷包塞给丰儿、旺儿媳妇。
迎chūn手里拿着那本《太上感应篇》,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贾琏挨打受伤,一传到缀锦楼,她就是一愣,心知这个哥哥跟自己一样,在父亲面前,一向是小心谨慎,谁知道还是让老人家不满意。这次,又不知道为了什么?让贾琏挨了这样的打。有心前去探望,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谁承想,刚说了一句,就被nǎi妈阻拦。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有别的,啰嗦了一大堆。好像是自己前去见了自家哥哥,就成了大逆不道之事。又说什么,太太教导一场,不说是报效父母的恩德,却反着来,这不是让老爷、太太伤心吗?想想本是一个庶女,安分些吧。
听的绣橘与她分辨起来:“你老人家不要信口开河,姑娘怎么啦?什么庶不庶的?这也是你该说的?自家兄妹来往有什么不对?你老人家难道不和自家的兄弟们打交道?是谁那天赶着去找什么兄弟,看什么人来着?”
那nǎi妈子急了,赶着跟迎chūn说:“姑娘看看,这小蹄子要死啦,竟然这样跟我说话?姑娘得给我做主。”
“还说什么要姑娘给你做主?我看你是要做姑娘的主。”
“算了,你们别吵了,我不去就是了。”
绣橘哭了:“姑娘啊,人家有难时,才能看出真心假意。自己的亲哥哥,去看看又有什么?真要到姑娘有事儿的时候,就凭这老人家真能帮了姑娘的忙吗?”
迎chūn心里也是难过,可她深深的明白,这nǎi妈分明就是邢夫人安在自己身边的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里。
一阵烦闷,拿着走到外面,去看着眼前那含苞yù放的花蕾。树影婆娑,摇曳娉婷,宛如一个个美丽的少女在尽情挥洒自己的青chūn气息,承载阳光雨露与大地的厚爱。心里感慨颇多,自己一个人,什么时候也能像这含苞的花蕾,能够得到长辈们的真心疼爱?
远远的,从弯弯曲曲小径深处走来几个人,看样子是在说什么。
她下意识的往不引人注目的夹角闪了去。却听到那几个人的言语。
“嫂子这回又得了不少外财。”
“那是,要么怎么说运气来了。也就是林姑娘,年纪小,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出手大。”
“人家手里也有啊。要是这个主儿,自己的钱,自己都做不了主,谁爱搭理她?”
“说起来还是二爷的亲妹妹,就像什么事儿也没有,理都不理。这样的人,让人心寒呀,别说二nǎinǎi,就是我,也懒的理她。”
“不就是个庶出?有什么呀?”
“庶出?那个主儿,一听说,林姑娘去了,跟着就赶了去。也还是庶出呐。”
“人家有太太做主,二爷、二nǎinǎi还不是得听太太的。”
“太太做主?哪个太太给她做主?”
一阵嘲笑声传过来。
迎chūn感觉到身上阵阵凉,脸上微微红。
忽觉身子一暖,一件披风罩过来。
“姑娘,别理她们,看冷。咱们回去吧。”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绣橘。
老太太把前来请安的黛玉留下来,并让鸳鸯取来几件刚做好的洋绉裙、凤尾裙,让她试穿一下,看合适不?
瞅着身边没有别人,这才问着:“你链二哥哥还好吧?”
黛玉低声说:“听风姐姐说,好些了。”
贾母笑了笑:“看看也好,让他们知道,你是心里有数的。”说着话,脸sè一变:“也让他们知道,我是明白的。”
黛玉愣住,看着贾母有点儿不知所措。
“姥姥,您这是?”
“他们是打给我看的。”
黛玉更奇了,心说这事儿跟老太太有什么关系?
贾母自顾自的往下说:“不就是我让琏儿干了几件事儿,没让他们知道。给兰儿找焦大学武,也没有通过他们。跟柳家的哥儿打了几个照面,就让他们这么恨?这群白眼儿狼,喂不熟的狗。好,好,好说啊,以后,想让我管,我还不管了呐。两个没娘的孩子,我都养起来,费心思的教着,想着让他们将来出人头地,也是为了他们的脸面好。没想到啊,好心不得好报,打儿子给我看,有志气。”老泪纵横,痛不yù生。
黛玉忙劝着:“姥姥,您别哭了,玉儿害怕。姥姥,许是舅舅也是教子心切,不得法,没想到这些会让您伤心。舅舅是无意的,您别这样啊。我要不,去说他们去。”
贾母喝道:“不许让他们知道,我还要这个脸呐。”说完了,又流下泪来。
黛玉忙应着:“是,玉儿记住啦。”眼里也是盈满珠痕。
贾母试了试泪痕,重新靠在榻上的绣枕上。
鸳鸯给她轻轻的捶着腿。
黛玉自己忙用手帕拭去泪珠,挨着贾母坐着,用玉签挑着面前盘里的蜜饯杏、李子、梨、荔枝、哈密瓜、橘子、桃等,慢慢的往自己嘴里送。
贾母眼里时不时的闪着jīng光,久久放在黛玉的身上。
“铮慧回去了?”
黛玉忙应着:“回去了,说是太后找她,又来了一个叫月眉的。”
“丫头,姥姥这阵子jīng神不济,对你关照不够,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没有,玉儿挺好的。”
贾母正要再说什么。
一个丫环禀道:“老太太,宝二爷来了。”
《三十八》别有一隅
宝玉笑呵呵的进来,向贾母问安。而后,坐在黛玉身边,一边也用玉签挑着吃,一边儿问:“妹妹这会子身上可好?我现在天天上学堂,总见不着妹妹,下了学,又让老爷督着背。老太太,我累死啦。”
贾母慈爱的:“你呀,都多大了?也该收收心了。你看环儿、兰小子也都知道上进。”
宝玉一听这话就腻歪,又不好拨了贾母的面子,只好看着黛玉。忽然,像是现了什么。
“谁惹妹妹啦?”
黛玉笑了:“瞎说,我能入了谁的眼?有什么值得招惹的?才刚眼里有些痒,揉的。”
宝玉也笑了:“没哭就好。老祖宗,怎么听说兰儿在学什么劳什子武?”
贾母奇道:“你也要学?”
宝玉连连摇头:“算了,整天舞刀弄剑的,有什么趣处?这些rì子,我光跟着先生背就够了。”
贾母无语。她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心里一阵难过。这一对璧人,黛玉才貌出众,宝玉温文尔雅,xìng情好,他们能在一起扛起贾家这个重任。那宝钗虽说是会做人,可能力有限,要指着她振兴家族兴旺?想都别想。看看她们那个薛家就知道了,也就是王氏偏着自己妹妹家,瞪着眼说瞎话。贾、王、史、薛四家,薛家这个面子还能撑多久?托庇在贾府谋生的主儿。那王家也就是一个王子腾算是个有分量的人物,史家,自己那两个侄子也好不了哪儿去,偏他们的女人们又是个鼠目寸光的人,一味的吝啬,在各府的女眷圈子里薄有名声,怕是要影响到史家的声誉。而贾家,快要被王家女人们占据了各个角落,贾家的男人们,竟没有一点儿作为,除了无奈的咒骂。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丫环传禀着:“老太太,链二nǎinǎi小产了。
贾母一愣。满脸流转着复杂地神态。
一时间。王夫人也慌了神。只好安排李纨、探chūn、宝钗三个人照料府里地事儿。殊不知。这样地贾府看上去似乎一切按部就班。其实。又一波地暗cháo迭起。
这天。黛玉带着紫鹃前去探望凤姐。
好好地人竟然瘦了一圈儿。眼里红红地。面sè煞白。躺在床上像是一个雕像美人。毫无生息。只有这幅躯壳告诉人们。她还在。
“姐姐。你别难过。好好歇息一阵子。会好地。”
凤姐强笑着:“妹妹。姐姐这阵子帮不了你了。”
黛玉哭着:“姐姐,也该妹妹帮你了。”
紫鹃呈上一支上等的人参,普洱茶膏一盒,珊瑚珠一盒,宫缎两块儿。
“这?妹妹你这是?”
“姐姐收着吧。”
“妹妹,太太安排了三个人接手。”
“嗯,妹妹明白。姐姐只管好好调养自己。”
王嬷嬷担心的看看回来的黛玉。
“妈妈,有事儿?”
王嬷嬷看看四周无人,低语着:“姑娘,凡事小心呀。”
黛玉低着头,想了想,问:“妈妈,要是你有儿子和女儿,一旦有事儿,你只能顾一头,怎么办?”
王嬷嬷愣住,忽然,眼泪留下来:“姑娘,那要难为死我了,舍了谁也伤心。儿子是家的本呀?女儿,也是不舍的。”
黛玉仰起头,看着王嬷嬷,坚定的说:“我,明白了。 书”
王嬷嬷现黛玉眼里的成熟,又加了一句:“姑娘,咱们不可大意。”
“妈妈,安排去吧。咱们的家,也收拾好了吧。”
凤姐的小产,让王夫人措手不及,在贾府恰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各个相关人物在紧张的切磋着利益的再次分派。
终于,由王夫人出面组成新的理家班子,李纨、探chūn、宝钗的三人组合。
李纨本就是这家的大儿媳妇,她出来是正常的,且为人老实、慈善。探chūn是一个庶出的女孩儿家,也好办的。唯有宝钗,一个亲戚家的女孩儿,在这府里理家?却是叫人猜疑。一时间,众说纷纭,不得其解。
唯有赵姨娘冷冷笑,一撇嘴,去找邢夫人闲叙去了。
李纨不说什么,凡事只是按照过去的章程办。
倒是探chūn与宝钗,拿着那几个账本,看过来看过去的,暗暗愁。诺大的一个贾府,账面上竟然是钱两稀少,只有区区数十两银子,这怎么样支撑府中的各项开支?
探chūn,雄心勃勃的想在府里大干一场,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才华,体现一下自身的价值,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宝钗更是难过,好不容易来了这样的机会,让自己能在这个时侯与她二人共同掌家,意味着姨妈变相的宣告自己是贾家未来的儿媳妇。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副担子?就算是寅吃卯粮,也要有那可挪动之财呀?别的不说,光是眼下要支应的银两,就没有挪用的出处。
三个人正在面面相视时,又有人匆忙传来消息;诚亲王福晋派人过来,接林姑娘过府叙谈。只好按下别的事儿,赶着招呼来人,又派人去潇湘馆报信。
黛玉接到消息,忙让紫鹃找出自己平时做好的几件小衣裳,还有几样特意绣的吉祥喜庆绣品,包好。自己一件浅蓝sè,且镶了几片白海棠花的衣裙,又罩上一件浅蓝sè的披风。也让紫鹃打扮一下跟着。正要戴上帷帽,却见月眉走过来。
“姑娘要去诚亲王府?”
黛玉看了她一眼:“福晋派人来接了。姐姐可是想去?”
月眉微笑着点点头:“奴婢正是这个意思。”
紫鹃心里不舒服,脸上却不好**来,还得说着:“月眉姑娘陪林姑娘过去吧,我正好留下来看屋子。雪雁这阵子身上不受用,又不知道到哪个姐妹那儿玩去了?”
黛玉带着月眉及几个贾府的媳妇婆子们出来。
李纨、探chūn、宝钗三个人送她到二门口,看着她离去。
黛玉与月眉坐上诚亲王府的驮车。
这时,月眉说:“颜芳回来了,姑娘不用担心。”
黛玉笑道:“有姐姐陪着,黛玉心里踏实。紫鹃也是不错的,她待我倒是真心的,只不过她是贾府的人,有些事,由不得她。”
进入诚亲王府,福晋乌雅氏的心腹丫环卓尔就迎上前。
“林姑娘来了,福晋正念叨呐。”
黛玉也笑着说:“福晋可好?身子怎么样?”
卓尔一笑:“福晋好着哪,现在可能吃了,太医说,八成是个世子爷。”
走过月亮门,又一拐,步上游廊,到了东厢房。
那乌雅氏大腹便便的靠坐在榻上正看着她。“玉儿,快坐下,让我看看你。还好,不算太瘦。听说那府换了管家的?她们没找你的麻烦?”
黛玉施了礼,坐在她的下。
卓尔端来茶水。
“有太后和福晋姐姐给我撑腰,谁敢找我的麻烦?”
乌雅氏打量着她,坏笑着:“我可知道,我吃了亏啦。怎么说你也该叫我婶婶才对,是吧,玉儿。”
黛玉无奈了,说什么也不好,只有装糊涂。
“福晋想让玉儿怎么称呼您,玉儿照办就是。”
“滑头。我看你还是过来跟我住着,省的跟她们惹气。”
黛玉仰着头想了想,笑道:“能跟着福晋婶婶自是好的,就是人家刚上来,我就走人,没有麻烦也是麻烦了。好歹让我想个理由的。”
乌雅氏一笑:“我说不过你,随你,就是别委屈自己。”到底是孕妇,说了会子话,就倦了,脸上现出了不支之象。
黛玉扶她躺下,又让这屋里的丫环拿来一个绣枕,给她枕上。并为她盖上金线绣成的孔雀开屏缎面薄被。
卓尔过来请黛玉到后面歇息。
黛玉别过乌雅氏,跟着卓尔,随行的还有月眉、王嬷嬷。别的贾府众人都留在一进府下人们呆的地方。
走过游廊,又来到一处极为jīng致的所在。还没进到里面,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进去看到,雕着各种花卉的梳妆台,软烟罗的幔帐垂在大床边,一排流苏环绕,锦被、绣枕、俱全。再看梳妆台上,摆放着各式钗环、珠翠头饰,及胭脂水粉,还有法兰西香水等物,另有几套女士旗装。
月眉服侍着黛玉靠在大床上歇息。
黛玉拉着她的手:“姐姐,你也陪我一块儿歇息吧。难得今天没事儿。”
月眉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她忙出去观看。一会儿,不好意思的回来说:“姑娘,这府里有一个姐妹,是奴婢的好姐妹,我平时在宫里,难得见上一面。”
黛玉心说,怎么瞌睡就给个枕头,这么及时?人家立等着,也不好揣测什么,就笑笑:“姐姐请自便,我得歇一会儿,要是广和査楼有动静,我就自去了。”
月眉一愣:“我去去就来。”
黛玉忙笑着:“别,又没有什么大事儿,下次去也行的。”
月眉谢过黛玉自去。
看着月眉刚刚离开,王嬷嬷就走进来。后面竟然跟着雪雁。
雪雁一笑:“姑娘,王祥在后角门候着呐。”
黛玉点点头,让雪雁给她披上风衣,戴上帷帽。
一行人悄悄的从后花园角门溜出去。
果然,王祥从一驾普通的车驾上跳下来。
“姑娘。在这儿。”
黛玉点点头,径直过去,上了车,坐好。
雪雁、王嬷嬷也迅速跟着上去。
就听见外面鞭子一响,车子疾驰而行。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车速慢下来。驶进一个小胡同。轻轻撩起车上窗子一角,看到胡同口的牌匾上着:“驸马胡同”四个字。又拐进一个岔口,进入一个丁字街,在一个黑漆大门前停下来。
一对年过半百、穿着很普通很洁净的夫妇迎出来。
“姑娘来了。”
“叔叔,婶婶,我,回来了。”
话音未了,彼此已是珠泪盈眶。
走进自家的大门,看过去。这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一进门是个影壁,影壁上着:“福、寿、禄、囍”四个字。
过了影壁,是一道垂花门,有几株枣树、石榴树、夹竹桃,还有两团草坪。正面是簇新的正房,两边是耳房。
那对老夫妇跪下施礼。
“林兴旺见过小姐。”
黛玉急忙扶起妇人。又让雪雁扶起老。
“叔叔、婶婶,别这样,咱们是一家人。”
“是,是一家人。”
雪雁与王嬷嬷也重新与林兴旺夫妇见礼。
王祥也行了子侄礼。
走过游廊,有东西厢房,在他们的引导下,环着院子把这里大致看了一遍。这是一个三进院子的住宅。整个游廊环抱着全院,正面是迎客的堂屋,两厢是房、画房、琴室。正中是一个大鱼缸。
二进院子的正房是主人歇息的地方,两厢是卧室。三进院子的正房看上去像是女孩家的住所,再往左右各自一拐,又各是一个小小的院落,有厨房、水井、储藏室,还有茅厕。
中跨院是主人的居所,两株核桃树挺立在两侧,还有葡萄架,再就是对称的两处花圃,种着一些还看不出来的花卉,一座假山,山间竟有一股清水喷薄而出,在假山四周显然是一道循环水池。蜂蝶旋舞追逐,鸟雀啼鸣,别有一番情趣。东厢房里是一些壁画,而西厢房则是类似健身练武的地方。
三进院子,婀娜多姿的柳枝在摇曳,枫树也换出清新的气息,让人感到舒适、心怡。
黛玉在主人歇息的正房坐下,她知道,这是当年父亲住过的地方,闭上眼睛,感受到亲人的呼吸。
看到这儿,其他人都退出去,轻轻的关上门,让她自己好好呆一会儿。
不知怎的,那不争气的眼泪滚落而下。痛快的哭了一会儿,她猛然想起什么,就走进朝西的屋子,在一个放置灯盏的位置上,有一对装饰物状的rǔ白sè圆球。她从衣服里取出一个铜钥匙,插进去。那对圆球转动起来,一会儿,移开,露出一个洞,她一笑,又把铜钥匙拔出来,一切又恢复原状。
黛玉走出来,叫进来众人,让大家坐下。
“大家都辛苦了,黛玉感激不尽。也许用不了多久,黛玉就要回来住。这段rì子,妈妈跟雪雁会把一些东西逐渐的带回来。这儿有500两,叔叔婶婶收下吧,再这是2000两,作为安置的费用。就这样吧,得走了,注意,不要让别人生疑。”
林兴旺站起来说:“姑娘,放心。”
林妻眼含热泪看着黛玉。
黛玉哽咽着:“来rì方长。”
重走回去的路,王祥亲自驾车,在外面低语着査家传来的消息,蒙面人已经在京城四周现身,且大都在一些庄子里栖息,目的不明确。姑娘注意了。
黛玉心里明白,叮咐着:“你也小心。谢谢祥哥哥,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又从那个角门回到诚亲王府,王祥与雪雁在门口与她分开。她与王嬷嬷径自回到那jīng致的所在,换上房里摆好的旗装。
这时候,月眉走进来一愣,忙上前帮她梳起一个小巧的式。
卓尔走进来:“林姑娘,王爷回来了。”
《三十九》心结缠绕
黛玉在月眉的搀扶下走进房,只见诚亲王允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见了她,勉强的一笑:“林姑娘来了。”
黛玉看他的样子,心里一动,施了一礼,忙问:“王爷吉祥!王爷可是为了蒙面人的事儿,心焦?”
允铋一愣:“蒙面人?什么蒙面人?等等,玉儿,你是说?蒙面人又出现了?”满脸的狐疑不是装的。
黛玉心里一阵内疚,心说要是知道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儿,早点儿说就好了,现在是不是晚了?忙把听到的消息全部端出来。
“査家传来的?”
“是的。”
“玉儿,这事儿不简单,我得让皇上知道才行。我这就进宫去。”
黛玉这才知道事态严重,忙担心的:“王爷,你要小心点儿。也让皇上小心点儿。”
允铋一笑:“知道了。”扬声叫着:“卓尔,你陪着姑娘过福晋那儿,安置姑娘用过饭,再让府里的侍卫送回去。”
黛玉不过意的:“不用了,我们这就走。王爷你忙你的去吧。”
允铋瞪了她一眼:“玉儿,我没空跟你多说,你要是还想来,就听我的话。”急燎燎的走出去,又听到马蹄声,远了。
按照允铋地安排。黛玉这才离开诚亲王府。
黛玉回想起当年与那时地宝亲王被蒙面人追杀地情景。眼里满是泪水。
“姑娘。你怎么了?”
“我是不是误了事儿?”
“没有。姑娘一个女孩家。哪能想地那么周全?”话说地委婉。还是让人感到不安。这一路上。月眉也是心事重重。
黛玉低声问:“要回宫一趟?”
月眉想了一下:“不回也行。”
“能把我的东西悄悄转到紫竹阁吗?”
这林姑娘,还是有倾向的。月眉心下明白,一笑:“当然。我去。”
这一夜,不知道那蒙面人的事儿在朝廷上引起多大的风波。不知道京城内的各个衙门与九门提督府又是如何的彻夜不眠。黛玉极想告诉贾母与贾政,可又怕他们追问消息的出处,她非常清楚,査家不想跟贾家有什么联系。
这一夜,颜芳一直守在黛玉身边。
黛玉依然在房里,默默的看着祖父留下的笔记,这已经是第二本了。
颜芳在她身边坐着,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这个随着本子里的乾坤,时而哭泣,时而笑逐颜开的女孩儿,这样的人,偏偏竟有这样多的磨难?
雪雁早早的就睡了,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这让紫鹃有些意外,又不好说什么。
次rì,没人的时候,黛玉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紫鹃。
紫鹃一愣:“姑娘,有谁欺负姑娘了?我去告诉老太太去。”
黛玉叹了一口气,要是一切都等到了最后时刻再想对策,自己就不是林如海的女儿。知道这样的话与紫鹃不好说,就干脆把王嬷嬷、雪雁、月眉、颜芳也叫过来,说明了自己要把部分东西慢慢送到紫竹阁去,由月眉、颜芳去,雪雁、王嬷嬷掩护,紫鹃主导。
紫鹃觉着这件事儿不简单,也不好贸然反对。目下只有执行的份儿。心里暗暗着急,老太太这阵子又频频进入宫里,听说是一位太妃病情加重。今天又带着邢、王二夫人一早就进了宫。看起来,一定又有什么人在打黛玉的主意,不然,这位主子绝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姑娘,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吧。{”
“现在?好。”紫鹃不好再说什么,只有把几样珍贵的物品找出来,包好,交给颜芳。 书
雪雁手里也提了一个描金的小箱子,只是外表又包了一块包袱皮。
王嬷嬷走进来,朝着大家点点头。
颜芳与雪雁、王嬷嬷走出去,紫鹃一直把她们从园子里的角门送出去。
像是在验证黛玉的担心似的,一回到潇湘馆,就与晴雯碰上。
“怎么有闲心到这儿来?”
“知道不,现在换了大nǎinǎi、三姑娘、宝姑娘当家,要立威,听说要专门挑几件事儿出来。先就瞄上了宝二爷。”
“宝二爷是老太太的命根子,谁敢?”
“我骗你干什么?都了话了。想起林姑娘跟二爷在老太太那儿,是一样的对待,赶着过来给你提个醒。”
紫鹃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是事出有因啊,怪不得林姑娘会有这样的安排?她们也太过分了。花着林家的钱,还要朝着人家下手,忒狠了吧。不行,这事儿得让她们明白明白。
“多谢你啦。林姑娘好像出去了,一会儿我去找找她,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看着晴雯走远了,自己定了一下神儿,问了问看屋子的小丫环,知道黛玉由chūn纤陪着去看迎chūn。刚要找过去,就见凤姐屋里的丫环丰儿走过来。
紫鹃心里明白,这又是来送信儿的。
果然,丰儿也说了同样的话。
紫鹃打走丰儿,心里打定主意,要是来得及,就让颜芳她们再走一趟。林姑娘的东西多,也不能让她们得了去。
省亲别墅的正殿,端坐着李纨、探chūn、宝钗三个人,还有平儿站在一旁陪着。
探chūn翻看着账本,想了想:“宝玉屋里的花费也忒多了,有几样该减了去。”
宝钗一笑:“减不减的,也得让姨妈知道了才是。”
探chūn:“减了吧,然后向太太禀报一声。”
宝钗又一笑:“咱姐妹的,是不是也删掉点儿什么才好说话。”
探chūn也笑了:“你我的脂粉钱,可以省下一笔。还有二姐姐、四妹妹、林姐姐、云妹妹的,也不少啊。”
宝钗又一笑:“林妹妹那儿,就别减了。”
探chūn想了想:“光减咱们的,不减她的,她该多心了。说起来,数她的费用多,也是啊,在账本子里,竟然没有记着。你们nǎinǎi平时是怎么回事儿?”这后一句话问的是平儿。
平儿也一笑:“我们nǎinǎi,平时是不敢不小心的。只是这林姑娘的费用,多是多,可都是老太太自己的贴己。再就是太后、皇后、皇上的赏赐,诚亲王福晋的赏赐,北静王府的赏赐,理亲王府的赏赐,还有别的各个亲贵家送来的。另有一本帐,在老太太那儿。”
李纨也笑了:“偏这林丫头有这样的福分,我什么时候也得一回的?要说这林丫头,光是太后每年的赏赐,就够那些个平民百姓人家一年的嚼裹。哎呦,还有什么诚亲王福晋,就怕咱们家养不起她似的。再加上北静王府、理亲王府的,她有几张嘴吃呀?”
探chūn轻笑着:“这我倒是没想到的。”
宝钗笑着:“偏咱们就是个没福的?那天得去抄抄林丫头的家底看看,也让咱们开一回眼。得不着,过过眼福也好。”
李纨笑了笑:“那保管像闪电似的,立马太后就知道了。”
想到潇湘馆里的颜芳、月眉,宝钗默不作声,只管看着账本。
探chūn皱着眉头又问:“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看着眼下又倒蹬不开,平时,你们nǎinǎi是怎么挪转的?”
平儿yù言又止。
李纨缓缓的说:“直说呀,有什么说什么,别跟我们藏着掖着的。打量我们没你们nǎinǎijīng明不是?”
平儿忙笑道:“怎么会呐?差的不是太多的,nǎinǎi就拿自己的饰抵出去,有了银子再赎回来。差的多了,就找上林姑娘一块儿去老太太那儿讨去。”
探chūn恍然:“这样啊,那咱们也••••••”脸sè一变“难道是林姑娘家的银子?”
李纨淡淡一笑:“当初打苏州回来,琏二爷可没空着手回来。”
探chūn倒吸一口气,半天没说出话来。
李纨长叹一口气:“也怨不得老爷太太们,这么一大家子人,光凭着老爷们的供奉银子,又没有别的来钱处,怎么得了?”
宝钗笑了笑:“算了,林妹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这时候,几个媳妇匆匆走进来禀报:“回大nǎinǎi、三姑娘、宝姑娘,北静王府来人给林姑娘送东西来了。”
三个人面面相视,去看看去。
来的是几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带着一些丫环、媳妇及小厮们抬着些箱柜把暖阁的院子占去了半个。
李纨、探chūn、宝钗忙上前迎接着。
来人寒暄几句,就请见林姑娘本人。
三个人早在来时就打人过去找黛玉,这时候正好来了。
几个人一见黛玉,忙上前施礼、问候。
大家进入大厅,分主客坐下。
有丫环端来茶水、点心、水果等物。
黛玉认出这次有上回来的碧婼,就笑道:“碧婼夫人,还有这几位夫人,辛苦了。”
碧婼娇笑着:“快别叫什么夫人的,还不是侍候姑娘的。这几位都跟我是一样的。”并一一做着介绍。
黛玉忙向那几位问好。
那几个人也急忙站起来回话。
碧婼向李纨、探chūn、宝钗一笑:“我们想跟姑娘说几句太妃让带给的话,烦请您们给个方便才是。”
李纨有点儿担心的看看黛玉。
探chūn也是一愣,不知道怎么答复的好?
宝钗看看黛玉,又看看那几个人。沉吟一下:“我这妹妹年纪还小,有什么冲撞的地方,还请各位包涵一二。”
碧婼点点头。
她们出去,担心的站在外面看着黛玉。
黛玉做了一个放心的示意。
碧婼微微一笑,低语着:“姑娘,这府里换了当家主事的人,你在这儿怎么样?王爷很有点担心。”
黛玉也微微一笑,有些感动的:“黛玉还好,毕竟还是相处多年的姐妹,还好。”
“王爷让带来一些燕窝,天热时用的羽纱彩缎四端,盆景两种,还有床帐,人参养荣丸十盒,两盒苏州糕饼,一盒钗环饰,再就是一些银两。”
黛玉忙笑着:“这么多东西,我哪用的了?”
碧婼:“姑娘,王爷说,这阵子城里城外有些个夹眼的人,姑娘暂时不要外出,要是非去不可,一定要让王爷知道,派人保护姑娘的安全。”
黛玉点点头:“黛玉记下了。”
碧婼:“要是姑娘愿意,咱们就陪姑娘去咱们王府住些rì子。”
黛玉心说,我才不去呐。去你们王府?我算老几呀?就陪笑说:“黛玉还在服中,别冲撞了谁,谢谢各位的关照。”
碧婼想了想,又说:“听说西山园子那儿,昨儿个出了点子事儿,有人受了伤,也是姑娘认识的人。那儿,最好暂时也不要去。”
黛玉心里一震,谁呀?我认识的人,在西山的可不多,又跟人家不熟,也就点头答应着。又觉着自己好不好的,也别光让人家嘱咐着,也就关心了一句:“你们也多注意些。”
碧婼一笑:“碧婼明白,一定禀报王爷。”
黛玉恨的只想抽自己几下,有这么往上给人家递话的吗?
碧婼看她窘的样子,微微一笑,又聊了几句,就告辞出来。
紫鹃忙递上一些荷包,北府的来人接了。
黛玉与李纨、探chūn、宝钗送至二门。待人家走了,那三个人就赶忙把东西登记在册。
她心里想着谁受了伤?得问问颜芳、月眉知道不知道?
还没挪动地方,又有人进来禀报:“理亲王世子派人送来东西给林姑娘。”
黛玉这个腻歪,好不好的,别一天凑份子。
偏探chūn还逗她:“林姐姐,这回咱们得好好的挑一挑啦,看谁送的东西好,咱们就理谁。”
宝钗也凑趣:“林妹妹,你先藏起来,看我们的。”
李纨不过意的:“你们俩闹够了没有?明儿你们有这样儿的rì子,看林姑娘怎么收拾你们。快待客吧,净在这儿嚼舌头。走,到内厅去。”
几个衣着华贵却又是一种风格装束的妇人走进来。也别说,识人就是准。眼前一亮,就都朝着黛玉微笑。面子上还是依礼向李纨、黛玉、探chūn、宝钗她们问候、寒暄。
小厮们抬进来箱箱笼笼的一大堆,占了半个院子。
哪敢怠慢人家,急忙让那几个人到内厅就座。
茶水、糕点、水果一样样的上全了,丫环们退下。
为的妇人,一副憨厚样儿,笑着说:“我们府里的王爷、福晋、世子爷,着实的惦记着林姑娘的身子,让我们姐几个过来探望,带来一些个东西,都是些不起眼儿的,让nǎinǎi、姑娘们打眼了。”
李纨也一笑:“您别这么说,让王爷。福晋。世子爷费心了。王府的东西,都是好的。”
宝钗也笑着说:“林妹妹在这儿挺好的,让王爷、福晋、世子爷惦记了。”
探chūn微微一笑:“请王爷、福晋、世子爷放心,我们自会好好照顾林姑娘的。”
那人也是与北府的人一样,要单独与黛玉交谈。
黛玉一愣,这次与她们相见,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提出来单独和自己谈话,倒是自来熟。见就见吧,来不惧。
李纨、探chūn、宝钗三个人退下去。
黛玉微微一笑:“您几位有什么教导,请说吧。”
“姑娘,能不能去理亲王府暂住一段rì子?”
黛玉淡淡一笑:“民女是守孝之人,怎能去王府给王爷、福晋、世子爷添堵?请在王爷、福晋、世子爷那儿为民女解说一下。”
“这?这府中不是很安全,就连西山也难说。那个什么铮慧,还不是被人家弄成重伤。”
黛玉心里一紧,原来是铮慧,想到人家对自己的维护之情,心里暗暗伤心。心里有些乱,也不再听对方说些什么。待人家话一落地。就接过话:“黛玉谢谢王爷、福晋、世子爷的好意,也谢谢各位的好意,在这儿有外祖母,黛玉要尽孝心,哪儿也不去。还请各位谅解。”
送别了来人,黛玉径自往潇湘馆走。一见到颜芳,一把抓住就问:“铮慧怎么了?你快告诉我。我要见她。”
《四十》昊府出现
西山,西峰秀sè湖光粼粼,山水相润,令人心旷神怡。\\这就是皇家园子的一处景区,如今是达宓儿的住处。
这段时间,达宓儿就没有一天不心烦的,好好的一个人,愣被人家当鸟养起来,能是什么滋味?想见的人,见不着。不想见的人,一个个的冒出来。换谁,谁愿意?
这儿的景致不错,有山有水,到处是奇花异草,还有几个大鱼缸,也别说,还真有几条金鱼,比咱家的大漠风光又是不同,咱那个地方,远远的就能听见狼嚎,在这儿,难。好好的地方,就是小了点儿,没有咱们那儿大气,一眼望过去,缠绵的山脉一头与上天相连,一头又与大地相吻。而咱们就是在那天地之间的一股子灵气,回荡在此间。既来之则安之吧,咱堂堂回讫公主还有什么怕的?好在这儿的膳食不错,房屋也讲究,穿戴也好,锦衣玉食的,照料的过了头。不就是伤刚好,再补一补的,用得着把一帮太医弄过来,整天倒蹬着药罐子。如今啊,一闻药味儿就恶心。
身边的人,除了莉儿,谁也不认识。在谁那儿也递不上话去,还不让四外里溜达,说是这地方到处都有侍卫把守,怕别人不认识咱,一不小心把咱给喀嚓了。
莉儿也不自在,悄悄的问:“公主,咱们是不是被关起来了?”
达宓儿能说什么?她只好在自己眼前的一片草地上活动,拿起自己的那柄软剑舞着,借以泄心中的闷气。
“达宓儿格格看上去大安了。”一个厌恶的声音传过来,这是一个太监,是随在乾隆身边的太监,时不时的过来传递主子的旨意。
尽管是讨厌人家,也不敢不给人家面子,俗话说:阎王好找,小鬼难缠。忙停下来,满脸堆起笑容:“好多了。公公今儿有空?”
“咱家也是奉皇上旨意,陪格格进宫觐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于是,过来一群宫女把达宓儿拥到厅里,一阵折腾,又被取走软剑等物。然后,一乘翠华九曲车辇带着她们进入紫禁宫。
换上一乘小巧的四人轿,直抬到了内宫处。下了轿,后面就得自己走着去。
这就是慈宁宫吧。参天地大树。松柏环绕。还有几团花圃。游廊上处处是美轮美奂地彩sè画面。让达宓儿目不暇接。还没有看上几眼。就被一声传唤吓了一跳。
“太后懿旨:传达宓儿格格觐见。”
达宓儿按照人家早就教过地礼仪。缓缓地步入正厅。面对着高坐在上位地那位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地华丽妇人跪下。
“达宓儿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吉祥!”
“这位是皇后娘娘。”
“达宓儿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起喀吧。”
达宓儿依言起身,站在zhōng yāng低着头。
“抬起头来。嗯,是个喜人的孩子。”太后威严中带着一丝慈祥,慢声慢语的。
“达宓儿格格,在咱们这儿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就说,别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里。”这位的声音很好听,柔声曼语的。看打扮当是皇后无疑。不愧是国母,说出来的话,就是有分量。
达宓儿心里说,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就冲口而出:“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达宓儿在那儿挺闷的,想到处走走。”
太后与皇后相视一笑:“也是,小珠子,去陪着格格在御花园走走去。\\”
达宓儿紧跟着小太监小珠子,带着莉儿,一路上四下里东看看,西望望的,到处是金碧辉煌、红墙盈目。没多久,从左近传过来一股子竹子的清香味。
达宓儿虽说没去过南方,可是早就被母亲塞满了南方各种景物的描绘,猛然回顾,看到那院里有竹子,就往那面走。
那小珠子忙拦着:“格格,那儿,你可不能去。”
达宓儿不解的:“怎么啦?那是哪儿位娘娘的宫里?”
小珠子:“那是玉竹轩,是林姑娘住过的地方。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去。”
达宓儿一愣:“林姑娘?哪个林姑娘?”
小珠子:“荣国府里的林姑娘。”
在皇宫里转了一圈,又被送回到这里,还是那个院落。达宓儿实在无聊,就叫上莉儿,带着自己的软剑,打算去四周看看。
还没动地方,就听见远处传来械斗声。一阵凛冽的腥风扫过来,她打了一个寒战,有人来了,有人朝着自己来了。
再看莉儿,早已取出佩剑,紧张的四处张望着。
一团黑影几个翻转,堪堪落在达宓儿面前。一阵冷笑,说出来的话就更冷了:“师妹,你躲我躲到这儿来了?”
达宓儿心里一阵哆嗦,嘴里不能输了阵势:“阁下不要开玩笑,本公主当不起这声师妹,也没有什么师兄的。再说了,来这儿,是皇上请来的。”
“既如此,大家就废话少说,看剑。”
一剑刺过来,达宓儿腾身闪开,手里的软剑一抖,点到对方的咽喉处。
“又jīng进了,这也没什么。”又是一阵缠打。
远处又来了一个黑影,直抄达宓儿的身后。
好莉儿,急步跃身上前拦住,二人也激战起来。
达宓儿到底伤好不久,与对方过了数招,看上去体力有些不支,一个疏忽,被人家刺中,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衣裙。
莉儿急了,一面与对方缠打,一面用身子遮住达宓儿。就在达宓儿的那什么师兄刚要抓住她时,救星来了。
一个海蓝sè的身影飘然而至,一剑刺中抓达宓儿的那个人手上。
那人迅速荡开,打量着来人。
达宓儿眼前一亮,来得正是在潇湘馆见过的,黛玉的侍女铮慧。
铮慧的剑法jīng纯凌厉,变化多端,几个来回,对方二人就处了下风。又有莉儿帮着,擒住他们是早晚的事儿。
就在此刻,一个奇异的唿哨声传过来,二人手里的招式,忽然变的出奇的狠霸。招招都是玩儿命的招数,简直就是不顾自己xìng命,愣往上撞的打。
“放下剑,饶你不死。”铮慧侧目现,远处来了救兵。
“昊府的人,没有投降的孬种。”
铮慧一愣,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号,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对方趁此机会,猛然换了一种剑法,一下子把铮慧罩住,就是狠招迭出。
另一个人也是如此,把莉儿狠狠刺了几剑,眼看着莉儿倒在血泊中。
“莉儿。”达宓儿扑过去。
却见那两个人组成一个组合,联手朝着铮慧逼过去。
达宓儿心说不好,忙举剑与铮慧并肩拒敌。
二人哪是人家的对手,双双被刺倒。
一阵狂喝:“混账,敢对女孩子下手,无耻之尤。”来的救兵总算是及时。说话的人是镇国公之子牛继宗。身后还有一些世家子弟。
就是这个女孩儿,在离开黛玉的时候,还调皮的说:“林姑娘,咱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见面的。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如今,面是见着了,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着的。
一个不大的房屋里,一个简普的床帐下,一床锦被盖在面sè煞白浑身散着血腥味,毫无知觉的一个妙龄躯壳上。这还是铮慧吗?
黛玉眼里含着泪水,一步一步的走上前。身边是紫鹃与雪雁相扶着。
月眉哽咽着:“太医说,她只有挨rì子了。”
黛玉上前握住那毫无声息的手,传递着自己的心声。铮慧呀,你我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你对我的jīng心维护一直记在我的心里。我当你是自家的姐妹,看着你这副样子,实在让人心痛。不要啊,不要这样,你才比我大几岁呀?你一定要活着。突然,她感到胸口一热,从衣领里倏地跳动出一个椭圆的珠子,一个被丝线穿着的不起眼儿的珠子。
珠子随着黛玉俯下身子,恰与铮慧的伤处契合。
紫鹃睁大了眼睛。
雪雁睁大了眼睛。
还有月眉也是如此。
再就是她们身后的那个人,眼里闪过一道惊喜之sè。
铮慧突然眼眸睁开,看见了黛玉一喜,当然,也看到了站在最后的那个人。
“奴婢叩见皇上。”
“免了,说主要的。”
“那人是昊府的。”
昊府的?乾隆心里一沉,他们竟然掺和到这里来了?不好,莫非那些蒙面人也是他们的属下?那诚亲王允铋和皇后的弟弟傅恒,以及其他的宗室子弟怕是要糟。自己与昊府的人并没有什么冲突?他们又是谁怂恿来的?他急忙冲太监低语着:“快传柳芳和刘统勋,还有刑部的人。快着。误了事儿,朕要你的命。”
提起昊府,那是一个早就淡出人们视线的门派。
早年,据说是一个中原某地富庶人家的公子,起了游历四方的念头,就带着一些随从,辞了祖宗父母家人,远游。历经十来年,终于归来。
一家子还没从久别重逢的喜悦脱出,就现这个人,变了很多。少了些良善,多了些狡诈。更让家人不能理解的是,竟然学了些什么邪门歪道的法术。这还不算,不与家中的妻子行闺房之术,却整rì沉湎于法术中。还没等长辈们对其进行训导,自己竟然在摆弄法术时,被一场意外毁了容。面目狰狞,骇人听闻。从此戴上面纱,被人们呼之为蒙面人。
族中人在族长的带领下,对他进行族规处置,窒死。
妻子苦求无望,率先上吊而亡。
老母拼着老命把奄奄一息的他救转过来,放了他的生路。而后也服毒自杀。
从此,xìng格大变的他,一把火烧了整个山庄,带着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远避西北山峦之地。不久,就传出那里出了昊府。也许是自身的遭遇所致,他渐渐的收留了一些被家庭遗弃的,且资质不错的小孩子加以培养。不知为什么,也都与他相同,出去总是戴着面纱。
正派的江湖人士厌恶他,鄙视他。而黑道、邪门歪道的组合,他又不齿与之交往。在一次江湖大会上,许是言语不合,遭起群起而攻之,而官府上也打压他。后来,不知是被什么人救了,这才与官府达成默契,不与官府作对,而官府也不找他的麻烦。
这次的出现,莫非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动?
想到眼前复杂的局面,乾隆心里阵阵冷。听到黛玉欢快的声音,他知道,铮慧是有救了。果然,太医再次诊治后,大呼奇哉。急着想见黛玉,要向她讨教一番。
乾隆才不理睬这些,久未见到黛玉了,这次也想好好的聚一聚。就带着她进入自己议事的偏殿,安排她歇息。坐在一旁陪着。
“玉儿又长高了些。”
“皇上怎么不长个儿了?”
“笑话,都什么岁数啦,还长个儿?整天都干些什么?”
“、练字、做女工。”
“怎么没听你说弹琴?”
“遇到了困惑,顾不上。”
“说说看。”
“祖父的笔记里竟有一些满文,我不会,能不能请皇上给我找个先生?束脩从优。”
“好说,等朕忙过这段儿,朕自己挣这束脩。”
“不好,皇上朝廷上有多少事儿忙的,再为我烦劳,怕要被人骂死。”
太监在外面禀报:“皇上,他们来了。”
乾隆看了看黛玉:“等朕回来。”
一个车驾行驶在夜半子时未刻,车上坐着的是黛玉与紫鹃、雪雁、月眉、颜芳等人。
外面护送的是宫廷侍卫队,为的是牛继宗。他得到乾隆的旨意,一定要安全的把林姑娘送到荣国府。遇上阻碍的,一律杀无赦!听着行走在路上的马蹄声,他的心也不停地跳动。想想刚才乾隆那铁青的脸,知道此时,城外怕是四处血腥、厮杀一片。
知道是昊府的人,就知道遇上了硬茬儿。听闻老辈儿们传说,早在康熙年间被朝廷击败的那个帮派,居然又死灰复燃。他的心分外沉重,极想快些知会父亲,却被派到这样一个差事。好在眼前就要到荣国府了,只要将林姑娘送进去,自己就交差了。
这时候,前面传来一阵sāo动。
黛玉也感觉到了,她刚才为了就铮慧,用珠子放在伤胸口上养着。如今,却也感到身子极倦,很想快些回到贾府,回到潇湘馆。外面又为了什么?
一个声音传过来:“禀将军,诚亲王受了重伤,福晋听说后,脚下一滑,伤了胎气。急着到宫里报信去。”
《四十一》王府危情
贾母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好的一个人,竟然不见了?这还了得?问谁,谁都说不知道。这叫什么事儿?自己的亲外孙女啊,难道被她们里应外合的给弄没了?想到这儿,眼含着泪。哆哆嗦嗦的说:“林丫头到底碍了你们什么眼?竟这样容不下她?你们说呀?”
李纨低着头,只看着自己脚下的一片地界。
探chūn也有点儿意外,她看看贾母,又看看王夫人,再看看李纨和宝钗。就小心地说:“昨个儿,林姐姐送走了理亲王府的人,好像说了几句什么话,也没注意。”
李纨大瞪着双眼,惊讶的看着她。
贾母又问:“当时你们干什么呐?”
宝钗忙说道:“我们正忙着登记上账,没注意,想着林妹妹连着见了两府的人,也累了。”
贾母:“你们亏心不亏心?人家送来了东西,那是给林丫头的,你们不说先紧着她,只顾着算计东西。”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光顾着查点东西、过数,偏把正主撇在一边。
探chūn想了想又说:“说也奇怪,这回那两府的人都要单独和林姐姐说话,还不让我们作陪,会不会有什么事儿?”
贾母:“昨天怎么不说?”
探chūn笑了笑:“昨个儿见老太太、太太累了,没敢打搅。”
贾母:“你当这是小事儿?”
李纨一笑:“林妹妹不是个斤斤计较地人。哪儿会为这一点子东西怄气?许是真有什么事儿。又怕老太太担心。”
贾母含泪说:“那也该让咱们知道啊。”
王夫人不满地:“她这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独来独往地。无视这府里地长辈。老太太。您看这儿该怎么办?”
邢夫人也说:“到底是什么事儿?急死人啦。琏儿找着没有?怎么也不传个信儿来?”
今儿一早起。潇湘馆内。在那儿当差地小丫环、媳妇、婆子们。见黛玉住地房门紧闭、上锁。而黛玉连紫鹃、雪雁、月眉、颜芳通通不见踪影。吓坏了。急忙到贾母这儿报信。
这时候。外面地当差媳妇进来报信:“北静王府地太妃来了。”
贾母与在座的各位都愣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一大早就到贾府,会有什么急事儿?
贾母忙说:“快请!”紧着站起来,往外头迎接。
邢夫人、王夫人也是一样,纳闷归纳闷,还是赶紧出迎。
刚走到二门,又听见几个丫环过来禀报:“太妃陪着林姑娘去潇湘馆去了。”
贾母心里一动,这一夜不会是在北王府过的吧?什么大事儿?竟然不能跟我这唯一的亲人诉说?却要跟一个外人说?这丫头不是蒙了头吧?见着她非得好好数落她一顿,得好好教训她一顿。
邢夫人放下心来,人好好的,也就免了这老太太有事儿没事儿的把媳妇们找过来训一通,好过一过当婆婆的瘾。
王夫人不禁笑了,这丫头,好啊,不用我费心点播她,自己就明白了,正好省了我的口舌,谁也别说谁的不是。人家这婆媳相处的着实的不错啊。
一行人紧赶慢赶的来到潇湘馆,就见齐齐的北王府的侍卫、侍女们站在外面。
大家也不好高声喧哗,噤声缓缓走进去。
这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黛玉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床锦被,竟然睡着了。
北王太妃坐在一旁注视着她。见到贾母等人,用帕子试了试眼圈:“我可跟各位撂下话了,谁要是委屈了这孩子,我可不依。”
贾母一头雾水,心说,人被你们弄走了,我还不知道找谁说理去呐?你们倒是倒打一耙,合着好人都让你们做了?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脸上带着笑容:“老身见过太妃。林丫头是我唯一的外孙女,疼还来不及疼呐,怎么会给她气受?”
王夫人也是一脸的笑意:“太妃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邢夫人小心的说:“这孩子,许是玩儿累了?”
北王太妃一听就急了:“玩儿?这孩子,昨晚上足足累了一夜啊。就是个铁人,经了那么多事儿,也得累趴下。算了,我也累了大半夜,得回去打个盹儿去。还是让她的丫环跟你们说吧。”
这时候,紫鹃端来一个茶盘,上面是几杯茶水。
北王太妃看着她说道:“你是叫紫鹃吧。”
紫鹃忙应着:“禀太妃,奴婢是叫紫鹃。”
北王太妃:“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让她们听听,换她们,就没这个胆量。”说完,起身告辞。恭恭敬敬的送走北静王太妃,贾母带着邢夫人、王夫人把紫鹃叫道自己房里询问。
黛玉听到乌雅氏伤了胎气,而诚亲王允铋又受了重伤,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急忙请来牛继宗将军,隔着窗子说:“请将军辛苦辛苦,咱们要去诚亲王府。”
“姑娘,这会子那府里定是乱糟糟的,实在不宜前往。”
黛玉坚定地说:“一个受了重伤,一个伤了胎气,不乱才怪呐。我去看看,也不劳将军费力,把我送到府门口就行。”
那牛继宗虽说也是一个年近三十的人,心里倒是佩服她,联想到平时也听柳芳说过一些这姑娘的行事,知道无论是才智还是胆识,都比跟她同龄人人强的不是一点儿。今天可算是领教到了。微笑着:“姑娘别急,我陪姑娘过去。”
黛玉放下心来,听得外面转了方向,知道是奔诚王府。
很快,就到了诚亲王府。牛继宗的手下上前报了名帖。
紧闭着的大门顿开,里面的总管急忙上前迎接。
牛继宗、黛玉等人进去,大门又迅速关上。
“王爷在里面歇息,太医正在治伤。倒是福晋有些凶险,已经让人进宫报信去了,一会儿大概会有宫里的稳婆过来。”
黛玉:“我去看福晋。”
“姑娘请。”内宅管家的温家的忙过来接着。
还没走到乌雅氏的住所,就听见里面的嚎叫声。进进出出的丫环、媳妇、婆子们各个屏住呼吸,小心的忙乱着。
身后又匆匆过来了江氏:“林姑娘,王爷知道你过来了,说凡事不要客气。”
要么说,什么事儿都有个意外。乌雅氏的直系家人都在奉天,偏这段rì子,奉天那一带正洪水,一时过不来。而诚亲王允铋的母妃早已过世,苏州舅家的陈正琊夫妇,正星夜乘船往这儿赶,最快也要到后天才能赶到,这时候,乌雅氏动了胎气,又在夜间,有诸多的不方便。皇家里面,他与乾隆最好,而因为自小被雍正带大,视雍正为亲人,也与诸位兄弟们的关系较为微妙。眼下就慌了手脚。
“夫人,府里就没为福晋做准备?”黛玉边摘下帷帽,边问。
江氏忙说:“早就找好了nǎi妈子,还有待产的接生婆。只是想着还有一段时间,就没安排她们进府,又都在城外。”眼里的泪水直淌,王府乱成这样,她也生怕有什么不到之处,惹怒了那位小爷,自己就难了。正好黛玉来了,也有了个商量的人。
“把府里的老嬷嬷们找来吧。”黛玉也不懂孕妇生孩子的事儿,按照往rì一有什么不懂的,就找王嬷嬷的例子,知道眼下最好找老嬷嬷过来。
几个老嬷嬷闻讯过来。
“给林姑娘请安!”
“黛玉当不起。咱们求妈妈们帮帮福晋的忙。这王爷和福晋好了,各位也就好了,要是有个什么,各位也得跟着不是?”
都是人jīng似的人物,还用响鼓重锤吗?
为的一个忙说:“得烧些个热水,准备干净的剪刀。”
“拜托各位妈妈。黛玉不懂这些,等福晋好了,自是会重谢各位的。夫人你看?”
江氏点点头。带着众人去安排。
黛玉这才走进乌雅氏的房间。
“玉儿给福晋婶婶请安!”
已经虚脱了的乌雅氏气喘吁吁的说:“玉儿,守着我,别走。我也是太自负了,想着rì子还早,就没让nǎi妈子、产婆进府。这会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宫里的人。”
黛玉头一回见到她这样披头散,脸sè苍白的阵势,真是让人心疼,又让人有点儿害怕。忙说:“玉儿不走,玉儿守着福晋。”
卓尔也过来见礼。
听的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高叫着:“宫里的待产嬷嬷来了。”
黛玉忙走出去迎着。
果然,一群宫中打扮妇人还有几个太监走过来。
见黛玉站在前面,挡住去路,为的人倨傲的冷哼着:“我等奉太后懿旨,前来侍候福晋待产,闲杂人等出去。”
江氏看着眼前的人一愣。
黛玉看在眼里,低语着:“有什么不对?”
江氏也低语着:“来的不是先头过来安排福晋准备的人。”
原来,太后对着乌雅氏是十分的关心,早就安排宫中的待产婆子过府指导过,也说了这个人是极有经验的人。这次怎么换了?
黛玉心里顿生jǐng觉,仔细的打量着走过来的人,觉着那人的眼里微现寒光,浑身散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心说不好,忙愣愣的问:“这位妈妈,我怎么没见过你?”
来人一愣,眼里霎时现出一股杀气,几步跨过来,就要进到黛玉身前。却不料,一个比她更快的人挡在前头。
一下子,就见来人从身上抽出软剑,与之动起手来,原来是颜芳。
“护住房子,不要让她们进来。”黛玉站在门前注视着。
“玉儿,外面怎么啦?”传来乌雅氏微弱的询问。
“没什么,卓尔,守住福晋。外面的事儿,不要管。几位妈妈,看来咱们得靠自己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停着。”
里面又传来乌雅氏的嚎叫声。
眼前又有两个人往黛玉这儿冲,雪雁一个跃身,挡在黛玉面前,截住那二人,厮杀起来。
紫鹃惊呆了,小小的雪雁竟有这样的能为?林家这两个一老一小都不是混的。这贾府里,怕是找不到这样的人物。
院子里乱成一团,有跑的,有骂的,有哭的,有吓的动弹不了的。
紫鹃与月眉紧紧守着黛玉,站在门前动也不动。
一柄长剑扫过来,一个黑影冲到她们身前。
“让开,小姑娘,这儿没你们的事儿。”
这是一个蒙面的人。
黛玉冷笑着:“阁下,莫非是石头缝里钻出来的人?对一个待产的孕妇下手,你真不要脸。”
“让开。”
“我偏不。想进去?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说完,黛玉闭上秀目。
紫鹃与月眉不由自主的挡在黛玉的身前。
“想动我们姑娘,先杀了我们再说。”
“本人不懂的怜香惜玉。”
“我们也没让你留情。”
“看剑。”
又有人来了,黛玉心说,这回可糟了,我怕是要真的完了。
《四十二》怡红问情
“什么人、敢在这儿撒野?”一阵怒喝。 书
黛玉笑了,这是牛继宗的声音。
就见几位军士过来,一阵厮杀,那几个动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人的的缩缩颤声说:“我等却是宫里安排的待产婆,也不知道怎的,那人倒是也进过几次宫,就一起来了,谁知道会有这等事儿?”
黛玉此时又被月眉戴上帷帽。她想了想,就向牛继宗说:“将军,王爷那儿怎么样?”
“还好,死士都在王爷身边。我听见这里有动静,过来看看。让姑娘受惊了。”
“谢谢将军的救命之恩。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这时候就不要什么虚礼了。”
“将军知道这附近还有哪家大人府邸离着近?哪家的王府离这儿近?福晋是第一次,要有个宗族里的福晋在身边好些。这起子恶人,也不敢用了。”
那牛继宗毕竟是成过婚的人,心里自然明白。黛玉还小,根本不懂这些,宫里的来人又出了这样的岔子,唯一的法子是让他们自家的人出来助阵,哪有什么事儿都靠着外人的?自己与林姑娘也不能胡乱的趟这道浑水。
“近点儿的就是北静王府,还有南安王府。还有佟府也在左近。”
“好。夫人,拿着咱们府里的拜帖,将军派人送到这三家去,请北王太妃与南安太妃还有佟府的夫人过来坐镇。”
这时候。又传来乌雅氏地嘶叫声。
牛继宗忙匆匆出去。
黛玉走进房里。看着有气无力地乌雅氏。安慰着:“福晋婶婶。坚持住。一切都会好起来。”
乌雅氏强笑着:“玉儿。我跟孩子地命是你给地。”
黛玉一笑:“这是天意。咱们一起努力。王爷也无大碍了。就是暂时还不利行走。”
又一轮地阵痛开始。黛玉紧紧拉着乌雅氏地手。惊呼着:“福晋。福晋。”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的传递着:北静府太妃到!南安府太妃到!佟府的夫人到!
黛玉松开乌雅氏的手:“婶婶,玉儿去去就来。”
走到门口迎着:“黛玉拜见太妃!”
“不用多礼。孩子,你伤着了?”
两位太妃惊呼着,就连佟夫人也上前探视。
黛玉没觉着有什么不适,想了想:“许是刚才她们打斗时,溅上的。”
三位老太太走进去,看到乌雅氏的样子,也很心疼,安慰着她。
随着她们各自带来的老嬷嬷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就忙碌起来。
江氏低眉顺目的带着几个丫环端着茶盘走过来,茶盘上放着几样茶点。
“请二位太妃、佟夫人歇息会儿吧。”
黛玉忙招呼着南安太妃、北王太妃与佟夫人到堂屋暂坐。
大家依言来到堂屋坐下。
北王太妃温和的看着黛玉,抚慰着:“吓坏了吧?你哪儿经过这些个?不怕的,北王就在诚亲王那儿守着,天大的事儿,咱们给撑着。”
南安太妃也说:“这孩子,可怜见的,南王也在那儿。孩子啊,这可让我说什么好,错过今儿个,咱们娘们好好聚聚的。”
佟夫人淡淡一笑:“天快亮了,一夜没睡吧?瞅福晋这样子,还得一会儿呐,别担心,女人嘛,都得经历这样的事儿。”
黛玉睁大了眼睛看着佟夫人,又看看东厢房那儿乌雅氏的呻吟声。
“这孩子,就像自己不是女人似的?姑娘,将来你也一样。”
黛玉羞红了脸,转身走到外面。看着那黑蓝云层边际处的一道亮线,心想,怎么整整忙了一夜?有二位太妃与佟夫人坐镇,自己也就放心了。猛然想起这回到贾府该怎么应付贾母的询问?还有二位舅母探究的目光?无力的靠在游廊的柱子上,身上觉着有些凉意,可一时又懒的叫人过来,只是把帷帽戴好。有人过来为她披上风衣,不是雪雁、紫鹃她们那熟悉的气味。心里一惊,转身看过去,却是北静王。
“民女见过王爷。”
“惊着你了?”轻叹一声:“这本该是我们男人们的事儿,却让你一个女孩儿做了。”
黛玉忙拿下披在身上的风衣:“王爷这话错了,这本是内宅的事儿,我是应该的。谢谢王爷,黛玉受不起。”
“不过是一件衣裳,有什么受不起的?”话是这样说,可看到黛玉那副倔强劲儿,也只好接下。
房子里传来一阵嘶叫,和三位老太太的鼓励声。
“生了,生了,恭喜福晋,是个世子爷。”
“哇,哇。”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王府,不,传的更远,像是让全紫禁城的人都知道,他降生了。
黛玉心里一喜,急忙又转回屋里。就见二位太妃与佟夫人也站起来,企盼着望着东厢房。
几个嬷嬷随着一个怀抱婴儿的嬷嬷走出来。
大家拥过去,一个红唧唧的婴孩儿展现在人们眼前。
“这孩子,壮壮实实的,眉眼间像极了他额娘,鼻子、嘴又跟他阿玛一个模子。”
黛玉有些累了,转身走进乌雅氏的床前,看着她那喜悦的眼神,早已没有夜晚那撕心裂肺的神态,笑了。
乌雅氏也笑了。
“祝贺福晋婶婶。”
“还得谢谢你这个大姐姐。”
二位太妃与佟夫人也走进来,黛玉悄悄的退出去。走到院子里。
温管家的走过来:“林姑娘,要不要换身衣服?瞧这衣服上还沾着血迹。另外,牛将军问,他一会儿送被抓住的贼人去刑部,也是顺路,可以送姑娘回贾府。”
北王插话说:“不用了,林姑娘由本王护送。姑娘,你先去换换衣服,咱们就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一个声音也传过来:“就走?去哪儿?怎么我刚来,你们就走?都给本福晋站住。”
一个面sè苍白,看上去是涂抹了过多胭脂水粉,一身旗装打扮的俏丽佳人在一群王府姬妾们簇拥下缓缓走进来。
北王轻叹一口气:“不是说让你好好歇息的?怎么又来了?”
“不来能看上这么场戏?你是谁?见了本福晋怎么不下跪?”
北王怒道:“胡闹,来人,送福晋回去。”
“谁敢动我?”
黛玉心里暗暗为北王难过,有这样一位爱妻管着,居然还想着别的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了。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时候,紫鹃与雪雁、月眉、颜芳走过来,围在黛玉身边。
“王爷,福晋,诚亲王福晋刚刚歇息,还是不要打扰产妇的好。温姨,送我去换衣服去。”
“等等,你就这样走?”
“民女林氏见过福晋,福晋吉祥万福!”
“林姑娘,怎么见了我就怕了?我就这么可怕?”
“福晋,我累了,要回去歇着。一会儿,这里要来不少人拜贺,你还是打起jīng神待客吧。这一天,也不好受的。”
“是叫林姑娘吧?本福晋也不是拈酸吃醋的人,这样吧,一会儿我就去贾府提亲,做咱们北王府的侧福晋。”
黛玉心里这个骂呀,我去北王府干什么?就冷冷的说:“多谢福晋好意,民女还在服中,恕难从命。告辞了。”
好像是睡了一辈子的觉,总算是醒了。一看到身边竟然坐着贾母,心里有点儿愧疚。忙起身。反被贾母按住。
“总算是醒了,看看你,小小的人,就偏生了个劳碌的命,把个还没经过的也见识到了。来人,先喝口水。”
黛玉只好任由贾母安排。
一时,漱了嘴,又喝了些自己喜欢的女儿茶,接着,又吃了点儿绿哇香稻粳米粥,几样小菜,什么凉拌三丝、拌姜芽、皮蛋丝、胭脂鹅脯,倒也可口。
贾母笑眯眯的看着她一样样的吃着,放下心。
“你的大舅母、二舅母,还有你尤大嫂子都去了诚王府,太后、皇后也在那儿,皇上听说也去看了看王爷,就是你溜了。玉儿啊,你能干,这我知道,这府里的人,除了窝里闹,没什么本事。你有什么事儿,也别憋在心里,像昨晚上这样的事儿,你舅母她们还是能做的。”
黛玉低声说:“当时太紧急了,又有刺客,不敢让舅母们涉险。”
贾母轻叹着:“没想到小小的雪雁竟然会武功,这倒叫我看走了眼。丫头,你还有什么jīng钢钻?就不能让姥姥知道知道?”
黛玉羞涩的说:“玉儿哪儿有什么jīng钢钻?玉儿又不是神仙?也不过是,明白点儿事理。这府里的姐妹们哪个不比我强?”
贾母想了想,又说:“要不,我把雪雁的月份例钱提到跟紫鹃样多,你看好不好?”
黛玉一笑:“她行事一向不爱张扬,这么一来,总得有个说法吧?算了,还是照以前的一样,我额外补给她吧。”
鸳鸯来了:“老太太,二位太太回来了。”
贾母一把拽起黛玉:“走,过去看看去。”
才到暖阁前,就听见里面的笑声。看起来,人还挺多的。
“老太太来了。”
大家忙起身出迎。
果不其然,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薛姨妈、迎chūn、探chūn、惜chūn、宝钗、湘云、宝玉等人都在座。廊下,站着各自的丫环们。
大家给贾母行了礼。黛玉又给邢、王二夫人行了礼。
邢夫人拉着黛玉的手,看了看:“外甥女真了不起,没看今儿个一到诚王府,那些个福晋、格格们围着咱们,一个劲儿的称赞外甥女。就连太后也赞不绝口。外甥女,咱们这府里可沾了不少你的光。”
黛玉一笑:“瞧舅母说的,我也没干什么。还差一点儿要搬二位舅母过去,要不是太晚了,又出了事儿,二位舅母就得陪着一起受罪了。”
王夫人也笑了:“这有什么?你原本就该回来搬救兵的。来,坐下。”让人搬了一个绣墩放在自己身边,让黛玉坐下。
黛玉问:“福晋的娘家人还没到吗?”
王夫人:“没有,说是得明儿的。这会子那府里是北王太妃和佟家的主事儿,南安太妃累的不行了,回去了。”
迎chūn看着她,一笑:“林妹妹,怎么倒有些恍惚似的?”
黛玉低下头:“一闭上眼睛,又想是回到昨晚上。”
宝钗:“妹妹怕是惊着了,要不要太医过来看看才是。”
黛玉:“不要啦,传出去,外面又说我太娇嫩了。”
李纨笑道:“放心,我们不说的。”
大家都笑了。
今儿个宝玉出奇的安分,一言不的注视着黛玉。就连人们大笑时,也没移开目光。贾母显然是注意到了。也不知道王夫人看到没有?湘云好笑的看看宝玉,又看看宝钗,再看看黛玉,想说什么,又止住。
晚饭是在贾母这儿用的餐,在人们不经意的时候,王夫人似是有意无意的说:“北王的福晋今儿被太后好一顿数落,太妃也不待见她,后来听说是被送回府里去了。”
黛玉脸一红,愣了愣,没接茬。
贾母笑了笑:“今儿个倒是来的齐整,就是凤丫头不在,少了逗笑的人。”
尤氏忙说:“我们这么多人,还抵不上她一个人?”
贾母也笑了:“林丫头今儿也不耍嘴了,老实的像个小猫。”
邢夫人笑道:“外甥女什么时候也到我们院子里住上一段rì子的,我们那儿也是不错的。”
黛玉一听,忙站起来应着。
尤氏也笑道:“还有我们那儿,别光守着大观园。是不是啊,宝兄弟?”
李纨看着宝玉一笑:“快别问他,这会子不定又想什么心思呐,老爷又不在这儿。”
探chūn笑着:“林姐姐,你那么多的好东西,什么时候做个东,请请咱们。”
黛玉笑道:“好啊,三妹妹和大嫂子、二姐姐、四妹妹,还有云儿、宝姐姐,你们挑rì子。二哥哥,你也说说。”
宝玉应声道:“这还不好办,咱们去闹风姐姐去,让她出银子,咱们玩儿。”
贾母也笑了:“你们就知道算计凤丫头。”
又闹了一阵子,大家散去。
宝玉执意要送黛玉回潇湘馆。就这样,宝玉陪着黛玉缓缓的往园子里走,麝月、秋纹与紫鹃、雪雁等远远的跟在后面。
宝玉看着黛玉,有些忘情,一把拉住她的手,反被她甩开。
“二哥哥,一天大似一天了,别总把自己和别人当小孩子待。”
宝玉:“林妹妹,你现在越来越能耐了,越来越跟我生分了,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片心。”
黛玉心里一急,心说这位怎么啦?要向我表露真情?可他敢违背舅母的意愿吗?低下头,不去看他,径自往前走。
“算了,别的我不想说了,林妹妹,你我是老太太和林姑父定下婚的。等你的服期一满,咱们就完婚。”
“是谁跟你说的?”
“还用谁说吗?大家都这么说的。”
“舅舅舅母说了没有?老太太说了没有?”
宝玉沉默着,他也在为难之中。自己是极为喜爱这个表妹的,一直想与佳人长相思守,一听到老太太让他将来娶林妹妹为妻,这可是他一生中的大事,可偏偏母亲看不上林妹妹,想弄什么金玉良缘,一提起来自己就闹心,极想与林妹妹干脆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可又离不开这个大家庭。
“妹妹,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着我没用。”
黛玉一愣:“没有啊。”
宝玉厉声问:“那为什么你的事情,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达宓儿公主的事儿,我知道,我太懦弱了,太没出息了。我改。可这一次,你竟然背着我出去,还一晚上没回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四十三》筹谋之策
“事情的原委,二哥哥不是都知道了?事情很急,我来不及说什么。”
宝玉冷笑着:“真的是这样?林妹妹也学会撒谎了?昨晚上,我来过潇湘馆,屋子里一片漆黑。就是真有事儿,来不及说,打人告诉我一声也是好的。”
黛玉扬起头:“二哥哥,如果我告诉你,你怎么办?”
宝玉:“禀明老太太、太太,咱们过去帮忙。”
黛玉:“你未娶我未嫁,一同过去合适吗?再说,那时候,外面有些乱,老太太、太太能让你出去?”
宝玉:“救人要紧,我们好好求求老太太、太太。”
黛玉:“你也知道,救人要紧。可时间不等人,我去也是比对方早了一步,再晚一点儿就全完了。”
宝玉:“妹妹是怎么出去的?”
黛玉淡然一笑:“我不过是这府里收养的一个孤女,谁会把我当成正经主子看待?打个招呼就走,没人理会的。”
宝玉知道这里头没这么简单,又找不出合适的话反问,就愣愣的问:“妹妹,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是知道的。我心里只有妹妹,难道还要我把整个心掏出来?”
黛玉又一笑:“可是见了姐姐,就忘了妹妹。我也知道。”
宝玉气地直瞪眼。黛玉也不理他。眼瞅着就到了潇湘馆。
黛玉让着:“不进来坐坐?”
岂有不进去之理。宝玉巴不得这一声。麝月、秋纹看了直笑。也不好说什么。被雪雁一把拉着一个地去了她地房里闲话。
紫鹃奉上两杯香茗。又摆上一盘宫里送来地瓜果。再就是一盘蜜饯。一盘瓜子、榛子、开心果、腰果。一盘宫制细点心。而后。退下。
黛玉只好说:“请吧。没你那儿地东西齐全。好歹尝一点儿。”
宝玉轻叹着:“如今妹妹是越来越有能耐。凡事就有太后、皇上出面。再就是有诚亲王福晋。咱们地事儿。求他们也不行吗?”
黛玉心里暗暗难过,心说,这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儿,没有王夫人的答应,谁愿意跟当今的贵妃娘娘扛着劲儿?再说,自己还小,哪有自己闹着要嫁人的道理?就说:“羞死人啦,我才不说呐。”
宝玉一愣,想了想:“那我们怎么办?等老太太话的?”
黛玉低语着:“我也不知道。我们还小。”
宝玉笑了:“不小了,妹妹明年就十三了。要不,还是我们一块儿去磨老太太去?”
黛玉啐了他一口:“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宝玉默然,忽而又想起什么来,笑了笑说:“三妹妹到知道给你圆谎,还有宝姐姐。”
黛玉也笑了:“要说这三妹妹倒也干得不错,一动手,就把好些过去办不了的事儿,都给办了。倒有几分胆识。”
宝玉:“你那几天不舒坦,不知道她专拿我和风姐姐作伐,免了好多花销。”
黛玉笑道:“吃瘪了?要说咱们家里也太花费了,我虽不管事儿,心里每常闲了,替你们一算计,出的多进的少,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
宝玉一笑:“凭他怎么后手不接,也短不了咱们两个人的。”一面拿起一块儿甜瓜缓缓的吃着,其实他是知道的林家的财产被贾琏带回来,如今就在老太太手里掌着。 书
黛玉也不接话,慢慢的磕着瓜子。
宝玉又问:“妹妹这会子还看什么不?”
黛玉一笑:“那倒没有,没事的时候,看看已经看过的,也挺有意思的。”
宝玉:“什么?”
黛玉:“徐霞客的游记。”
宝玉摇头笑着:“妹妹一个弱质女子,看这样的有什么意思?莫非还想着云游四海?等我给妹妹带几本有意思的,好着呐。”
黛玉心里直说无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题。只好一笑:“跟人家比起来,我是差的很远。人家能到处走动,我也就是坐着船看看沿岸的风景而已。”
宝玉:“妹妹比我强多了,我是连这个京城也没走遍呐。”
黛玉:“怎么会呐?舅舅不是也常出门的?”
宝玉忙说:“快别提父亲,一提我就肝儿颤。眼珠子一瞪,大喝一声,我就找不着北了。”
黛玉暗自笑,心说这贾家的父子怎么都一个德行,贾琏怕大舅舅,宝玉怕二舅舅,听说那府里的蓉哥儿也是怕极了珍大哥的。其实,她对舅舅的印象不错,就是有点儿不逊言笑,也没别的什么。想了想就说:“哪有父亲不爱儿子的?你越是跟舅舅生分,舅舅就越是看你有气,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找他说话,时间一长了,也就没脾气了。”
宝玉心血来cháo,想了想:“对了,我听太太说,老爷过几rì要去外头办点公干,我去找去。要不,妹妹陪我一块儿去?”
黛玉摇头笑笑说:“你要去,就自己过去说。我要是跟着去,舅舅就更生气了。算了,咱们也就热闹热闹嘴皮子吧,老实待着,等舅舅出了门,你就痛快了。”
闲说了一阵子话,看着天晚了,麝月与秋纹过来找他。
黛玉送他到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也不禁惆怅起来。
好好的在府里待了没几天,诚王府就来了人。
贾府的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贾宝玉等人通通出去陪客。
女眷们以贾母为也全全的出迎。
原来是陈正琊夫妇到访。
贾母见陈夫人也是待黛玉极慈爱的一个人,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得意。话语之间不时的查看王夫人的神态。又注视着陈夫人的样子,心里暗想,人家是不是也知道黛玉与宝玉的事情?
薛姨妈看在眼里,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安,也把眼光投在王夫人的脸上,探究着。
李纨、探chūn时而互相对视着几眼,时而又看看其他人的表情。
远来的客人一面真诚的向贾母、贾家表示着自己的感激,其实大家都明白,还不是都为了黛玉一个人。
宴罢客人,陈正琊那里起身,夫人也只好应从。满眼看定黛玉,只是不好明着说什么。
“玉儿,我还在诚王府要待一阵子,去看看吧。”
“婶婶放心,玉儿会去的。”
“老太君,福晋让转告府里的夫人、姑娘们,她也盼着大家去串串门,话话家常什么的。”
乾清宫内,正中的须弥宝座上威严的坐着乾隆皇帝,眼里泛着冒火的怒气,看着鱼贯而入的众位大臣们。
虬龙盘螭的龙座既宽且高更让人们感到孤寂而酷寒,明黄软衭面也丝毫无法带给那高高在上人的些许温情,无声的轻叹着。而后,则由刘统勋等人禀报各地的情况,如山东的匪盗,河南的干旱,川陕地区的虎狼扰民,江苏的虫灾。而京城附近,又着重禀报了在皇上的英明决策之下,如何重创近rì让人们谈虎sè变的昊府贼人,除了少数人带伤潜逃外,余全部被歼灭。当然,诚亲王身受重伤,傅恒与柳芳等人也受了伤。就这样,咱们还是大获全胜。又呈上了需要朝廷奖赏的人名单,其中也有牛继宗的大名。
散朝后,乾隆留下了刘统勋、鄂尔泰、纳亲等人,又谈起达宓儿的事情。
“这事儿,臣以为还是请林姑娘帮忙,让她去探望达宓儿。这样,在她的劝说下,达宓儿自然会把事情全盘托出。”
“鄂大人,这事儿不好又让林姑娘去吧?她上次在诚亲王府累得不轻,还没歇过来,就不能换换别人过去?记的还有个什么史家的姑娘来着?”
“史家的姑娘?不行。这事向来机密,不能泄露。各位臣工再想想办法?要不,就让铮慧试试?再带上何婉仪、月婉仪。”
第二rì,宝玉倒是起了个大早,胡乱的洗漱一番,吃了点儿糕饼,就一溜烟的去老太太那儿、王夫人那儿请安。走的猛了点儿,差点跟人撞上,猛然站住一看,大惊失sè。
可不就是贾政当前,身后还跟着一些个清客之流人等。就听他喝道:“又干什么去?垂头丧气的,往哪儿撞?”
宝玉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低着头不语。
贾政更气了。
“抬起头来,又做了什么糗事?不敢说出来?”
宝玉这时候也不知道哪股劲儿冲上来,牙一咬:“我说了您别骂我。”
贾政喝道:“快说。”
宝玉:“我想跟着老爷去见见世面去。”
贾政一愣,从来也没有听儿子说过这样的话,几乎是觉着莫非是幻觉?就又叮了一句:“什么?再说一遍。”
宝玉这回又大声的说了出来。
贾政脸上缓了缓,想了想:“出去不是不行,而是很不习惯,外头可没有家里舒服。”
宝玉还没有见过父亲这样说话,呆了呆,一恒心:“父亲能受得了,儿子也能承受得了。总是想着跟您出去见见世面。”
一清客笑着说:“世兄真是有志气的人,前途远大啊。”
贾政笑了:“还不是想出去玩儿去?来人,给宝玉准备准备。”又说“跟我过来。”
王夫人一接着丫环们的禀报,就赶了来,没想到会是这样?又惊又喜,百感交集。眼里含着泪,自己千筹谋万策划的,经不住儿子的一番话。忙打身边的人,想了想,还是自己去老太太那儿报个喜讯去,再安排宝玉出去的行囊。由彩霞、彩云扶着紧赶慢赶的来到贾母面前,这么一五一十的道来。把个老太太也弄的惊喜交加。又有点儿担心。
“宝玉从来没有出过门,这会子去了,他行吗?”
鸳鸯笑着说:“老太太,又不是二爷自己去,跟着老爷在一起,有什么可担心的?”
贾母这才笑道:“都说我偏着他,你们不愿意,你们看,这孩子就是有出息。才这么大点儿,就知道跟着他老子闯荡去了。”
就这么一点子小事儿,弄的整个贾府人尽皆知。一会儿是准备这个,一会儿是那些个也要带,再就是银子是不是带少了?衣服够不够带的?都准备好了,黛玉看了又看宝玉。引得探chūn问:“林姐姐,二哥哥他身上有什么不对的?”
“咱们这儿还行,到了那边儿,蚊虫多,带的熏香够不够用的?还有,香的气味太大,会不会影响睡觉?”
宝钗一听笑了,忙说:“林妹妹这话说的对,我到想起来了,不如到咱们香粉铺子里,有专门的配方师傅配制,根据自己的喜好。”
贾母一听忙叠声的叫立马就去。
王夫人也忙着叫周瑞家的安排车轿送宝钗去取。
宝钗笑着带莺儿与众丫环与周瑞家的等匆忙出去。
紫鹃深深的注视着黛玉那如负是重表情。
那个久在人们心中遗忘的小院子里,赵姨娘不停地抹着眼泪。
贾环冲进来,看了她一眼:“又哭,就不能让我看见点儿别的什么?”
赵姨娘恨恨的说:“没良心的,还不是为了你?”
贾环:“为我?你不去找老爷哭去?”
“谁说我没去找?老爷说你太小,以后有的是功夫。”
“这不结了?我不是太小来着?”
“你就不能上进点儿?也让我什么时候高兴高兴?”
“给,这是我路过潇湘馆时,林姐姐送我的。”贾环说着话,从身后的把右手伸出来,递给她一盒外部用金丝芽妆扮的普洱茶膏和一块西洋怀表。
“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赵姨娘担忧的看向外面。
“她是当着老太太、三姐姐、大嫂子的面送给我的。让我好好的听先生讲课,以后还会送我东西呐。你别总哭了,我这会儿也是个有体面的人。”
“怎么?嫌我给你丢人啦?”
“老爷来了。”
外面,小丫环吉祥的声音传过来。
赵姨娘急忙抹了抹眼泪,整了整容装,站起来。
一脸踌躇满志的贾政走进来。
那一晚,怡红院内,袭人把该一些随身带的衣物、银两、所用rì常用品一一向宝玉交代清楚,这才与宝玉在一起絮絮话别。
袭人垂泪道:“总也没出过这么远的们,老爷又忒严厉,二爷还是凡事小心些,不行就赶紧的让茗烟给老太太、太太带信,总是不会让二爷受这份儿委屈的。”
宝玉笑逐颜开的亲了她一口,一把搂住她:“说什么话?好像我就长不大似的?姐姐放心,老爷怎么说也是我的父亲,还能怎么样?我又没做错什么?”
袭人脸红了,啐了他一口:“我怎么啦?还不是担心二爷嘛。又没我什么事儿。”
宝玉神秘的一笑:“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你没看老爷也对我笑眉笑眼儿的。林妹妹教••••••”忽然觉着失言,忙住了嘴。
袭人心里一沉,心说还是把林姑娘的话放在心里,她说什么,这位就干什么,一点儿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脸上没表示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四十四》波澜又起
chūn末夏初,午时,一条通往大运河的官道上,几匹骑马的从人围着一驾蓝sè官尼篷车疾驰着,后面是另一驾普通的车驾,扬起一阵尘土,把黄土道拉出两道车辙印。\\
蓝sè官尼篷车上坐着便服打扮的工部员外郎贾政——贾存周,另一个是他的儿子贾宝玉。
宝玉这会儿的打扮也不是在家时的模样,一身月白sè实地稠褂,上套着紫sè的灯芯绒背心,被一排琯成的盘珠扣连住,倒也显得几分成熟。足下一双皂靴显然是新的,顾盼生辉的面容衬着身边的人,恰似一位老学子带着自家的小公子去某地出游。整个儿车厢内显得挺大,宽敞,车帘在微风吹动下,倒是并不燥热。身边是一些随身带着的包袱、箱子、水壶等物,还有几包吃食。
后面普通车驾上的是两个清客。
很快,就到了运河口岸,一只舟船停在岸边。待他们一行人等上了船,船老大一声吆喝,船浆一撑,离了岸边,船在行。
宝玉站在船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两岸缓缓行过的景物,倒是觉着不虚此行。杨柳成行,古槐飘洒着淡淡槐花的香味儿随风送过来,煞是沁人心肺。沿着水边还有一些鸭鹅之类在戏耍着,倒是别有情趣。一时,竟也让宝玉看呆了。
茗烟走出来,叫着:“二爷,晌午了,老爷让你过去,吃些东西,再吃就是晚上了。”
宝玉笑了:“我怎么没觉着你们动炊火,就好了?”
茗烟也笑了:“爷站在上风口,哪儿闻的着?要是在下风口试试?”
出门在外,什么都是简便的,不过是一些卤牛肉、火烧、包子、酱菜、茶水之类,一股清新的鱼味儿飘过来,从人端来一盘新鲜的草鱼。
“吃吧,这在家里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贾政看了宝玉一眼。
宝玉闻着味道挺香。就是不敢先下筷子。及看到父亲夹起了一筷子。这才敢吃。
贾政吃地津津有味。
宝玉觉着没有家里做地jīng致。不过在这样地条件下。也是难得地。且味道鲜美。而后。茗烟他们撤下去。自在外面就餐。父子俩就各自倒在舱内地地床上歇息。
府里。刚刚走了不大一会儿。王夫人就念叨着:“也不知道这会子他们到哪儿啦?”
彩霞笑着说:“太太。。才刚离地府。”
“是嘛。我怎么觉着走了好长地功夫。”王夫人也笑了。心里一阵烦躁。干什么干不到心上。想看看自家地衣料。心烦。想念一会儿《金刚经》。也念不下去。觉着无聊。就扶了彩霞到贾母那儿去问安。
老太太挺安静的躺在榻上,两眼看着房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嘴里喃喃的仿佛在念叨着什么?听到动静,看到王夫人问了句:“他们这会儿到哪儿啦?”
王夫人心说怎么跟我想的一样啊?
从来也没出过远门的宝玉,这时候成了婆媳俩共同的话题。
鸳鸯这个笑啊,禁不住说道:“老爷和宝二爷刚走不大一会儿,许是还没上船呐。”
贾母也笑了:“老也不离开,抽冷子这么一走,还真受不了。”
王夫人也说:“干什么都没心思,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像是没了魂儿。”
贾母叫着:“珍珠,去把姨太太、大nǎinǎi、几位姑娘都叫来,咱们一处坐着,还热闹些。”
那大观园里,各处的丫环们传着老太太的话,黛玉、宝钗、湘云、迎chūn、探chūn、惜chūn、李纨、薛姨妈以及香菱等,都来到贾母这儿。
分了几拨人打牌的、闲聊的、看院子里的花儿的,倒是一时热闹。
及到了中午,又都在老太太这儿用了餐。下午也是这样,晚上,老人家终是不经累,早早的就歇了。
大伙儿也就都散了。 书
晴雯则是被鸳鸯留下来做几样老太太的针线活。
袭人先是跟着宝钗、黛玉她们往大观园走,及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向那二人告了辞,又朝着王夫人身后追过去。
王夫人及见了她如此,先是一愣,后也就释然,点点头:“也罢,想是要告假是吧?”
袭人陪笑说:“不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在太太身边跟着学些个眉眼的。”紧走两步,与彩霞一左一右扶着王夫人。
进入王夫人的上房,彩霞自去提壶沏茶。
王夫人卧在榻上,而袭人则坐在一旁轻轻的为其捶着腿。
王夫人叹道:“这次出去,一个丫环也没带,宝玉要是有个什么事儿?谁来侍候他?跟他去的都是些谁来着?”
袭人忙回道:“李妈妈的儿子李贵,再就是茗烟、锄药、扫红、墨雨几个小子。”
王夫人摇着头:“都是些愣头青,能干成什么?我的宝玉啊。”
袭人笑了笑:“有老爷在,遇着事儿还不能提点着二爷他?”
“老爷总想着让儿子历练历练的,也不想想,宝玉才多大点儿?”
“这事儿未必是老爷的意思?”
王夫人身子一僵:“你是说?别人闹腾的?”
“也是临走那天,二爷含糊了几句,许是婢子听错了,是林姑娘劝二爷去历练历练的。”
王夫人想了想:“要说这也没错,就是早了点儿。这次咱们又占了上风,那赵姨娘又弄了个灰头土脸的。”
袭人也笑了:“也是,这林姑娘倒是成全了二爷。”
王夫人又叹道:“这主意要是宝丫头出的该多好。”
袭人心里暗暗一惊,心说,难道我这次歪打正着的成全了那林姑娘了?让太太不自在了?一时倒也难说什么,只好讪讪笑着。
山东境内,德州辖区,驿馆前停下一驾篷车,从上面下来的可不就是贾政、宝玉父子二人?有从人上前叩门。
门开了,里面的人接过文帖看了一眼,忙往里面传唤。
就见驿丞带着驿馆的人接出来:“快快请进!大人请!”
这驿馆的规模还算不错,院落有十来进,依着贾政的品级,给他们安排到一个叫“凝宜院”的院落里。一入院,便有一处屏风挡着,着:君子yù讷于言而敏于行。转过去,却是榴花似火,绿树葱葱,一股清香味儿溢满整个院落。且有小巧的假山,还往外溢着淙淙泉水,煞是幽静,又有几块条石放在廊下供人歇息,到有一股子文人卷气。
贾政点头称许,宝玉也暗暗纳罕,不过是供官家公干人等暂住的地方,竟也弄的如此别致,倒是这儿的人们一番心思。
正面是待客的大厅及房,东西厢房是住的地方,南面是从人们住的地方,角上小耳房是茅厕。
贾政让宝玉与自己住在东面的左右两个房里,中间是堂屋。对面让那两个清客居住。
宝玉看着李贵等人收拾着自己的行装,觉着无事可做,就呆呆的想起了家中的老太太与母亲、林妹妹及其她姐妹们。又想到,要是袭人、晴雯她们来了多好,可惜只能让李贵、茗烟他们这些个粗人来服侍自己,不禁长叹一声。
这时候,李贵叫着:“二爷,该沐浴了。”
由着他们瞎胡料理一番,就被让到堂屋跟父亲在一处用餐。
一时,外面传来此地官员造访的禀报。
贾政只好匆匆出迎。一阵寒暄之后,就到大厅叙谈。
按说贾政的官阶并不大,只是贵妃的父亲,人们总要念几分面子,又要相请到外面那热闹之所去消遣。
贾政是个极本分的人,哪敢招惹那些个?婉言谢辞。
宝玉见父亲一时半刻的难以回转,就草草用过饭,让李贵把饭菜拿下去用滚热的水温着。自己就悄悄的在房里给贾母、王夫人等写家。听的外面送客的声音,又一会儿,又听的贾政回来了。及至李贵取热好的饭菜的声音。自己也写好了信,拿着走出去,放在再次就餐的父亲桌旁。
贾政点下头:“也好。明rì让人送回去,免的老太太担心。”
坐了这些天的船,又被车驾颠簸了大半rì,彼此都倦了,连上李贵、茗烟等人,早早就安置歇息。
次rì,贾政一早就去这里的府衙公干。
宝玉则由李贵、茗烟等人陪着一同到街面上游玩。到底是离南面近了些,这里的空气也比北方略显湿润,人们说话的语调也不似北面。小商贩沿街叫卖,摆摊儿的比比皆是,一个个店铺里外到处是人,货物齐整、新鲜。转过一条街,又是一处说场,站在外面听了听,倒是合着这儿的人快人快语的xìng子。
宝玉刚想进去,听的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转身看去,就见一群骑着骏马服饰讲究的世家子弟策马而过。仔细打量一下,竟有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威武将军之子陈也俊,祥武将军之子卫若兰夹在其中。不禁高声呼唤起来:“紫英兄,也俊兄,若兰兄。”
那三个人好似微微一震,茫然四顾一下。
宝玉见他们没有看到自己,又叫了一声:“紫英兄,也俊兄,若兰兄。”
好像前面有人说了句什么,那群人并没有停下,径自远去。
宝玉若有怅失,怏怏的呆望着。
李贵宽慰着:“爷别不自在,许是人家有什么急事儿唔的?一会儿让茗烟去打探打探,爷再找了去。”
要知道,他乡遇故知,本来让他有多亢奋,又有了在一起玩闹狎会的伙伴儿,却不料人家并不搭腔。
“咦。”一旁的茗烟出了一声。
李贵喝道:“你又有什么花花肠子?”
宝玉看不过,忙说:“茗烟有什么好主意?”
“二爷看那边儿姑子,挺面熟的。”朝着西面一指。
李贵骂着:“你什么不好看?偏看什么姑子?让老爷知道,不揭了你的皮?”
宝玉却看到了,从一家纸店前缓缓走过一个女尼,细细打量,竟然是栊翠庵的雅竺。这么说,妙玉也在这儿啦?想到妙玉,心中大喜,撇下众人不理,急追着去了。
“师太,师太,请留步。我是宝玉。”
就见那人顿了一下,却又往前走。
宝玉知道定是雅竺无疑,正要跟过去。却听到身后一声呼唤:“前面可是京城荣府的宝二公子?”
转身一看,呆住了。
一位二十出头华服装束的贵介公子骑着一匹大宛良马看着自己。不是永琛是谁?
急忙上前行礼。
“奴才见过世子爷。”
“免礼,快快扶住。”
有人从旁扶住,却是冯紫英与卫若兰、陈也俊。
宝玉喜道:“我当是才刚看错了人,真是你们。”
冯紫英笑道:“才街上人多,骇人倒怪的,只好到这儿人少处见面。”
陈也俊也笑道:“走,这里不是说话处,咱们到个好玩儿处乐去。”
宝玉再看前面的雅竺,却是恍如人世间从未有过这个人似的,杳无踪影。
永琛忽问道:“刚才可是叫一个尼姑来着?”
卫若兰顿时捧腹大笑:“宝玉,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嗜好?老实交代。”
宝玉忽而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他谨慎禀道:“世子爷,许是我认错了人,人家理也不理的,只管自己走。”
永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了:“走,去得意居。”
这时候,李贵他们也找了来,与这些人的随从汇集在一起,跟着永琛往前面行过去。
“得意居”是此地的一家大饭庄,鲁地的名菜倒也俱全,拿手的是当地的扒鸡。店伙计一看来的都是贵介公子们,早就知会了饭庄老板。
就见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人快步走出来,双手抱拳向这群人连连呼着:“各位贵人,请!请到雅间就座。各位能到小店来,小店是八辈子积来的福分,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弓着腰,一路笑颠颠的把这群人迎到二楼雅间安置。
早就有伙计们把其余的随从们也迎到楼下的向好位置。
又有店老板张罗了两个花枝招展的“翠华楼”jì女过来献媚。
那永琛放下脸面:“本世子也不好此道,你们去耍吧。”
他不好此道?冯紫英等人微微一愣,看了宝玉一眼,恍然明白,就给店老板使了一个眼sè,往旁边儿的桌前意会。
这里,永琛让宝玉坐在自己身边。及至伙计上好菜肴,退下去。
宝玉想到,这位世子爷怕是要自己侍候。只好提壶斟酒。
待酒满盅后,永琛问了句:“怎么有心到这儿来了?”
宝玉忙说:“在家里闲的无事,就想着出来见见世面,历练历练自己,没成想遇上世子爷。”
永琛“哦”了一声,又问:“你一个人出来也不怕府上担心,不如这样,跟着我一起住着,也好有个照应。”
宝玉忙谢了,又禀道:“跟着父亲一块儿来的,住在驿馆里。”
永琛这才罢了。
黄昏时分,宝玉才与永琛他们分开,回到驿馆,就见贾政冷着脸等着。
忙上前将事情说了。
贾政一听想了许久,这才展颜。知道他喝了不少的酒,就让李贵安置他睡下。
夜静更深,宝玉醒过来,现自己躺在异乡,这才明白自己所遇上的一切都是真的。为什么冯紫英他们都在这儿?临来时自己并没有听说他们要出来。那人定是雅竺无疑,怎么一转眼又不见了?想想不得其解,就起身往外面去小解。及至到了屋外,这才现,那大厅里烛光闪烁,莫非父亲还未歇息?走到那里,果然。
就见贾政正秉烛疾,一旁有个从人却在打盹儿。
他走过去,看到砚台里的墨也不多了,可看父亲的样子,还有的写。就只好自己拿起桌上的水往里注了点儿,研起墨来。一时,调弄好了,又为父亲换上被棉被捂着水壶的热水,端过去。
贾政看了,心里一热:“怎么又起来了?去睡吧。”
宝玉:“醒了,睡不着。”
贾政不再理他。及到写完毕,这才整理好,放在桌上,等二天起来让驿馆的人送出去。扶了宝玉回到厢房,却在堂屋桌上现一笺信封。心里一愣,谁这么大胆,竟然悄悄的把信放到这儿?四下里看看,并无任何踪影?
《四十五》迷雾层层
宝玉拿起信封一看,并未封口,顺手抽出来一笺信纸:“槛外人到此拜访!”
贾政一愣,他并不知道什么槛外人。\\
倒是宝玉心下明白,忙说:“是妙玉。”
贾政有些明白了,只是人家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他冷眼看了看儿子,问道:“怎么回事?”
宝玉于是把白天见到的种种事由向父亲禀明。
贾政陷入了沉思,他明白,妙玉与达宓儿的关系,也知道永琛一直在惦记着这件事儿,更知道皇上对这件事儿也很留意。既然白天宝玉在街上见到了他,这说明人家一定又为此事追来了。而雅竺既然在这儿,妙玉就离不了此处。
再看那略带些许檀香味的南纸所内容:“得意居巳末相候。”
得意居是什么所在?贾政是知道的。能够找来这里,何不登门造访?偏偏让咱们去见她?派头够大的。看来这小小的德州也非等闲之地?竟有这诸多诡异,真是在哪儿也不得安宁。有心不让宝玉涉险,又觉着一个女孩子这样行事,必定有她的难处,失信不去,倒不是男人所为的行径。就嘱咐宝玉:“早早歇息,明rì别误了人家的事儿,别一味的应承,看看能不能办的。”
次rì,辰时,宝玉才起来,现贾政早就去了衙门府。
李贵、茗烟等人服侍着他洗漱一番,好歹梳了疏头,心想妙玉是个极洁净之人,又忙忙的换了衣裳。这才草草用了餐,又用清盐净了嘴。带上李贵、茗烟几个人往得意居走。
及至到了地头,掏出怀表看了看,早了点儿,就进去捡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伙计过来招呼:“这位公子爷。还有几位大爷。您用点儿什么?”
宝玉一心看着外面。没接茬。
李贵只好说:“不拘什么。往好地上。”
外面又有人进来。却不是雅竺与妙玉。竟然又是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他们。
宝玉刚要打招呼。就见身后递过来一个茶盘。是伙计送茶水来了。并小声说了一句:“姑子让送来地纸条。”
果不其然。茶盘上有一个小小地纸团。
宝玉打开一看:“门外有车,去禹王亭。”他心下明白,必是妙玉在那儿。就忙向那三个人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
弄的那三个人面面相视,这位怎么啦?像个没头的苍蝇,说走就走了。
外面果然有一家马车等候着,宝玉问了,是一个姑子叫的。就二话不说的上去。
李贵显然是得到贾政的嘱咐,也赶忙上去陪着,再就是茗烟。余跟着走吧。
禹王亭,始建于唐代,余下各个时期的朝廷均有续建修补的,至明代又改建成禹迹亭,当时的翰林刘士骥还作了《禹迹亭记》,专门记载这事。到了当朝康熙五十年,又重修,改称禹王亭。这里除了正殿,还有配殿、殿门、山门等,还有一些名人墨客在此留下自己的墨宝,更有著名的还被石刻在这里的石碑上。这里显得肃穆庄严,有专人管理。位于殿后的具丘山遗址,南北长45米,东西宽50米,高8米,山上建有八角重檐双排柱亭。据这儿的旧志记载,大禹治水时曾筑此丘,用以观察水势。
宝玉与李贵、茗烟在这儿门前下了车,李贵付了车资。这时候,进出这里的人并不多,一眼望过去,并没有自己要见的人。只好进入正殿,刚一进去,就见雅竺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站在他的面前。
低语着:“跟我走,别理他们。我们姑娘在里面。”
宝玉大喜,也不言语,跟着就走。
而李贵等人则被几个方外之人截住,向他们殷殷化缘。及絮叨了一阵子,这才散了。李贵再找宝玉,早就不见了踪影。
却说宝玉被雅竺携了直着往配殿走,经过一个角门,再往外,竟然是一处密林。穿过密林,又是一片极jīng致的房舍。
雅竺又拐了一道弯儿,在一家青砖瓦房门前停下。上前轻轻的叩了几下。
一个年老的尼姑开了门,待他们进去后,迅速关严大门。
“你来了。”说话之人自是妙玉无疑。
看那妙玉身着比丘尼服饰,面容清雅,更显她庄重典雅,自有一番绝尘出尘的风貌。
宝玉看呆了,喃喃自语道:“莫非在梦幻中不成?”
妙玉笑了:“施主,我们都在梦中不好?”
宝玉也笑了:“你倒好,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自行离去。这会子又见我干什么?”
妙玉并不答言,只是引着他往后面走。
这是一个小二进的院子,进去后往东拐就是一个月门,再往里又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长着一排梅树,还有一个花圃,各种花卉似云锦、似流霞在竞相斗艳。
宝玉惊道:“竟有这样的地方,倒是小看了这里。”
步入正房,这里是一个佛堂,上面是一尊观音菩萨像,只是比庵堂里的小了几号。地上有一个蒲团,想是妙玉平素参禅时用的。东西两处垂着门帘。
雅竺掀起东面的帘子,原来是房。
妙玉让宝玉进去,在一张楠木桌子前坐下。
黛玉坐在迎chūn的大床边儿上,看着一脸无奈的表姐,想笑又笑不出来,好个姐姐,难道你平素就靠这《太上感应篇》打rì子?想了想,就问:“姐姐,我那里有几个识字的本子,看看不?”
迎chūn淡淡一笑:“看了又能怎么样?明白了又如何?岂不是更加心寒?”
黛玉心疼的:“姐姐,你别这样,你想想以后的rì子,要对得起自己才是。好不好的来了这人间一遭,又是大家子小姐,谁能看轻了你?”
迎chūn轻叹一下:“林妹妹,你别宽我的心。这个家里说起来好听,将来还不定怎么样呐?好在是在这大观园里,和姐妹们在一处,不曾被污了。过一rì,是一rì。说来妹妹是个孤女,可还有老太太看顾着。我虽有父亲,可从未被关爱过。这里的人又都是太太安排的,说句话,马上就到了太太的耳朵里。你说我能怎么样?”
黛玉真真是无语了,此次过来,原是因着迎chūn近rì受了风寒,才请了大夫看视。而司棋则随着大夫取药未回,绣橘去李纨处为她取花样子,屋里竟然没有其她的小丫环。不想这时候自己携了chūn纤过来探望,而此时潇湘馆里,其余的人也都在忙着别的事情。
黛玉想了想:“老太太还是个慈爱的老人,有什么事儿不妨和她老人家说说,怎么说姐姐也是她的孙女,总是怜惜的。”
迎chūn低下头,摇摇头:“我是该在父亲那面的,能到这儿住着,已是沾了不少光,再要什么,就是逾越了。”
这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上天为什么不让她过得更好些?想想她也是个可怜人,自己看起来比她要好上不少,可惜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这次过来,原本想陪着她闲聊一会儿,,没想到她倒勾起她的心事,也是自己头一次听到这位表姐这样表露自己。倒是意外,想想自己,好像比这位还要幸运些,倒不知道如何劝解她,只好陪在一旁呆坐着。
“二姐姐,虽说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可还要看看有没有可退之路才是?必要时,也要绝地求生。”
“妹妹呀,你我在这样的家里,哪一个不是家族的棋子?妹妹如此的出众,更是家里各方争夺的重点,妹妹定要小心些。”
“谢谢姐姐,妹妹记住了。”黛玉心里一热,知道这位表姐,虽然看似木讷,其实更是一言中的,心里不禁又生出了一番好感。
“薛家姨妈,看似老实憨厚之人,其实极具心计,妹妹要当心些。”
黛玉紧握着表姐的手,点着头。
听的外面有说话声,进来了绣橘和紫鹃、chūn纤。
紫鹃和chūn纤的手上都拿着东西,一见黛玉就递过去。
黛玉笑笑:“这是几样宫里拿来的药丸,姐姐吃吃看。梨子也是那里的,绣橘安排人蒸了,姐姐吃下会好些。一些散碎银子,姐姐先用着。如今这府里,咱们都知道,姐姐还是不要跟我客气。”
迎chūn点点头:“我这不争气的姐姐,又让妹妹cāo心。”
绣橘高兴的说:“姑娘,这回咱们也能给姑娘弄个小灶了。这回姑娘硬气些,不要让nǎi妈她们算计了去。”
迎chūn轻叹着:“我是个没用的主子,跟着的人也讨不了好去,也就能让她们算计算计我的东西而已。”
黛玉笑着摇摇头:“她们跟着姐姐才有了今rì,就算她们弃了姐姐,又能有什么好rì子?她们不思念报答姐姐的恩德,反咬算计姐姐,这是些什么人啊?”
有婆子禀报:“大太太来了。”
黛玉与迎chūn忙起身迎出去。
邢夫人看到黛玉在这儿,很高兴的样子。一手一个的拉着迎chūn与黛玉进到房里。
邢夫人笑着说:“外甥女看起来气sè好多了。”
黛玉陪笑着:“舅母总是看顾着我,自然是好的快。”
邢夫人又道:“二丫头快些好了,你父亲过几rì要传一个戏班子过府,你们姐妹正好过去看看。说是不错的,打南边儿过来的,什么徽班的。”
黛玉听了也高兴。
邢夫人又问了问迎chūn的药。
这时候,司棋也取药回来。
待迎chūn服了药,娘三个在一起闲聊着,说着府里府外今rì的事儿,黛玉这才知道,府里才接到贾政的家,知道他们父子正在回来的路上。及至又有大老爷那边的人,找邢夫人说事情,这才告辞出来。
回到潇湘馆,却见探chūn、宝钗正打人过来相告:明rì要去王子腾府上,王子腾夫人特意让黛玉也过去一起聚聚。
黛玉纳闷,从进了这府里,也没见过人家相请?这一回却是为何?就连上次王子腾升为九省巡检之事,也没有邀她过府,眼下这又是哪一出?心里犯疑。也没表露出来,打了来人,就靠在榻上琢磨这事儿。
月眉走过来,低声问:“姑娘想去?”
黛玉一笑:“我去干什么?”
次rì,王夫人打人过来相请。却被告知,昨rì去迎chūn那儿待的时候过长,想是也染上了风寒,咳了一夜,今rì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王夫人无奈,只好让贾琏去安排。
倒是挺快的,不大时辰,长给贾母看病的王太医就过来诊治,开了方子,又有人盯着抓药,又让丫环去取药煎煮。潇湘馆一时之间,倒是忙了个不亦乐乎。
黛玉倒是安安稳稳的看着这一切,有些个好笑。
忽然听的外面传来禀报:薛大姑娘过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