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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风西浸     中流击楫txt下载     中流击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干戈暂歇,风过魂幡(2)

    第二节

    看着张定气愤,结盟之事情就要告吹。冯良使了一个颜sè,让赵封劝慰张定,自己却匆匆上前,拉住羞恼异常的道师,低声的说到:“自古两家结盟,未有你家祭酒如此这般作为的。嘿嘿,假使张公帅我等乞活出走,以你五斗米可以dú lì支撑?不说石勒,石虎,便是一个小小的石鸣,你五斗米道便能够应付?冀州豪强,皆鼠目寸光之辈,可为五斗米之盟助?道师或者已知,我家将军亦有驱鬼神之能,你家祭酒虽在乐陵,然我家将军之能恐已深入人心,只需寥寥数人,振臂一呼,乐陵必将开门而入。如今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你等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乞活,岂能不报。我等即便南下青州,不过我等未离开之前,还需道师谨慎自持,不可再做此等有损两家之事情。”

    道师已经听过诸人传言张定之能,当rì张定又口口声声声言要开创圣道,心中不有一紧。当rì谭知曾告诉他,张定若击败羯胡,自己当不可再挟豪强以胁持张定,否则适得其反。但那些豪强多有信奉五斗米道,而且五斗米也曾受豪强恩惠,张定未来之前,双方常常互通声气。祭酒想要冀州,恐怕要多多借重豪强之力。又考虑到张定毕竟是流民而已。这时才想起张定接连胜利,声名俱高,又传言能驱鬼怪。乞活上下一心,只怕只要陈军于乐陵之下,乐陵会乱成一团。此时细想,汗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那边,赵封已经低声的将张定的怒气劝说了回去。这时,并不是闹个人意气之时。昨rì他听到五斗米得乐陵,便已经相通了这个道理,自相残杀恐怕只是让羯胡高兴。只是五斗米道做的太过份,如果不敲打一下,让其渤海为所yù为,只怕渤海的豪强就会抱成一团与他抗争。真到了那时间,打又不愿意打,只怕自己只能眼睁睁的被他们逼处渤海。

    算了,他有些恼怒的打断了赵封的解释。看着被窗外的风吹的波澜微东的帐幕,毫无思绪的发了一会呆。转眼看到嵌入画中山崖的矛尖,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些五斗米道,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思,即便后来的孙恩,还不是这样,只是五斗米道,仿佛着画中的山崖,葱郁森森,但总归不过是一张画罢了,此时还不曾深深的烙在信众们的心上。利则合,损则散,自己也是太过冲动了。

    收拾心思,将那个矛尖轻轻的拿了下来,回头向田城问道:“我们的抛矛,在战场上有没有人回抛过来。”抛矛营一向是一边向前攻击,一边抛矛,因而敌人捡起短矛回抛回来的不多,但是与羯胡一战,曾经相持了不短的时间,恐怕有不少乞活,伤在自己的武器之下。

    “有的,不过未曾训练,多不jīng准。何况我等皆有小盾。”

    “恩,你看在矛前数寸之处,制作一处矛颈如何?”

    他将掉下来的短矛,与那个矛尖连接在一起,然后走到书案后面,在纸张上面画下一个矛前数寸教细的矛来。如此以来,矛撞到物体之后,必然会前后断裂,后面的只剩下木棍,便不能会抛伤害自己。田城脸上大喜。赵封却说道“只是辎重营的却更加繁忙了。”

    “能够减少伤亡,辎重营繁忙一些也无不可。”田城接口道。

    “将军恐怕有所不知,我军扩大,辎重营已经苦不堪言,兵器制作,盾牌制作,需求大增。辎重营多妇孺,恐怕不能多多制作。何况这些妇女孩童,长久留在军营,随同行动,多有不便,不如趁着我军大胜,这些妇女孩童强行分散到渤海豪强之中,也方便我军行动。否则将来恐有所失,只需行军路上一人泄漏我军行踪,只怕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张定看着赵封,这个当年劝阻他不吃人肉的士子,再短短的几个月内,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人似的。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妇女孩童是行军的拖累。但这些妇女孩童,多有亲属就分在抛矛营或者车盾营。这些流民,至死都不肯骨肉分离,若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他们绝对不肯将妻子放置与视线之外。自己当rì收拢流民,也曾经承诺过让他们不分离。想到这里,低声叹了一口气道:“若能在海上觅一两个小岛,或许我等可以将妇孺女子放置再海外,但如今情况未明,强行分配给豪强。若我等一败,无非又被豪强做了礼物,送给羯胡罢了。”

    正yù问齐单渤海外是否有海岛,却见方才羞闹异常的道师,正施施然的走了过来,深深的向张定一礼:“张公仁义,我等五斗米信众也非刻薄寡恩之徒。当rì取乐陵前,曾言若借助将军之力,当有厚报。当rì虽然不曾盟誓,但五斗米得乐陵的确借助张公之力。今五斗米与张公结盟,渤海之事定当放手。此外,我五斗米当为张公提供些许粮草,以偿将军之恩。方才本道言语间有得罪之处,还请张公海涵。”

    张定看着前倨后恭的道师,意外的向冯良看了一眼,看着冯良眼中的笑意,心想冯良不知又如何骗了这个道师。当下也回礼道歉方才过于冲动之类。两人再次就五斗米与渤海的关系细细的商讨了一番,这一次道师出奇的好说话,不但不再过问渤海豪强士绅的事情,而且同意来渤海与张定,崔甸三家会盟。谈了一会,张定让冯良陪着道师细细的商谈结盟之事,看着外面天sè晴好,便招呼着众人,出去走走。

    出了郡守府邸,街上的景象与初入渤海时候,恍若隔世。当rì藏在窗后以及门后的人们,看到一行人佩刀戴剑,已经习以为常。常常有曾经镇守城头的壮丁,紧紧的跟上前来拜见。张定信步走着,轻轻的看着这些古老的木质建筑,到处都是焚烧残留的痕迹,不时有一些刀剑砍上的伤痕。转了半晌,又不自觉的来到了当rì火烧羯胡的地方,一大片的空地上,残留在空地之上的扭曲的人形,依然触目惊心。

    “这里的战场还没有清理吗?当rì那些百姓如今可好?”他当rì就出了城,后续的事情交给冯良来做,却没有这些地方依然留了下来。

    “已经清理了,火烧过后,这个地方惨不忍睹,那些百姓不肯搬回,只好让这一片都空了起来。”

    “用血黄土把地面重新平埋了吧,留在这里,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正说着,几个脸蛋葬兮兮的小孩笑着的从旁边跑了过来,咯咯笑着,一个躺倒在地上,模仿着临死者挣扎的模样,另外一个拿出一把小小的木刀,比划着砍在模仿着的脖子上。刀一挨着脖子,模仿羯胡的人立刻停止了挣扎,躺倒在那篇黑漆漆的地上。远处一个衣衫破烂的汉子冲过来,口中气急败坏的骂着。汉子一把将拿着木刀的小孩抓住,又去抓拿着木刀的小孩,却不想其他人一下子跳开,口中咯咯笑着,然后逃了开来。汉子一时气急,抓着手中孩子,狠狠的打了起来。

    孩子被打,立刻嚎啕大哭,汉子打着孩子,自己却陪着眼泪。张定看不下去,上前便要制止,却被赵封扯了扯衣袖,轻声说道:“只怕这些孩子就在火场旁边,看到了我军放火烧死羯胡的情形。”

    “这又如何?”

    “这个孩子模仿死者,家人肯定伤心之极,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看着张定还要说话,却指着那个汉子说道:“看这汉子边打边哭,当有亲人死于不久之前。”

    孩子打了一会,才有些累了,将哭的声嘶力竭的孩子放在地上,伸手抹去眼泪,这才看到旁边有一个佩刀带剑的人。斟酌了一会,这才走了过来。张定身边的亲卫立刻紧张起来,却见汉子定定看了一会口称恩公,拜倒在地。

    虽然不明其意,但张定还是向前扶起汉子,询问是怎么回事。汉子边哭边讲,原来他们多数当rì羯胡围城使带来的晋人。孩子的母亲就在羯胡到来的前一天被当作两脚羊活活的煮着吃了,第二rì才趁着张庆冲锋的时候,跑进了城内。孩子找他要母亲,他只好骗他说母亲回外祖父家中了。今rì却不想见到孩子模仿死者,心中气急,才追了过来。他曾远远的看过张定的模样,因而记得张定。

    “你为何在此?当rì进城之人不是编入乞活了吗?”

    汉子面带羞愧,低头说:“我等有子拖累,不敢加入乞活,唯恐万一战死,孺子孤苦无依。”

    “呵呵,人人皆有子孙,人皆为自己子孙而活,不肯为他人子孙而死,那么只能如同一盘散沙,羯胡来时,也只低首就戮,即便有心反抗,也无能为力。你方才说你等,难道渤海之中,还有许多如你一样的人?”

    他盯着汉子,却不想再逼迫于他,转首走了开了,其他人鄙夷的看了一眼汉子,也跟上前去。汉子抱着孩子,看着张定远远的走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七章 干戈暂歇,风过魂幡(3)

    第三节

    往回走的路上,选了一处稍微繁华之地,街上的行人却不是很多,不时有衣衫破烂的小孩在街道上乞讨。看到张定等人衣冠新鲜,这些孩子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敢上前乞讨。一个小孩壮着胆子,走近了几步,见到张定身上的刀枪,惊骇的大叫一声,撒腿就跑。张庆一把将这个小孩抓了过来,小孩拳打脚踢,急于挣脱。他人小力弱,怎么抵的过张庆的力气,急切之下哭了出来。哭声将几个正在逃窜的小孩又引了回来,一个大一点的小孩踌躇了一会,一咬牙走了过来。

    “他人小肉少,将军不如将我换他。”大一点的小孩,两腿之间打着哆嗦,但是依然强撑着自己把话说完。张庆听他这么一说,仿佛自己要吃人似的,张开大口,露出森森的牙齿了,刚才还强撑着的小孩立刻吓的跌到在地。

    “不要吓他,如此年轻,便有英雄之气,当可与仲廉当rì相仿。”张定喝住正yù进一步恐吓小孩的张庆,朝那个当年不到16岁便意辅助刘琨的赵封笑了一下。张庆干笑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小孩,小孩子立刻跑到大一点的身边,哇哇大哭。大孩子也不管刚才这一群人还要吃他们,就忙着哄小孩。张定向前几步,走到两个孩子的身边,立刻被孩子身后插着的一柄小小的短矛给吸引住了。

    “这只短矛从何而来。”他将短矛从孩子的背上抽出,轻轻的放在手上。

    “还给我!”大孩子也不顾身边的小孩子,想要将短矛夺了回去。他用力过大,不想张定顺手就将短矛放开,“扑通”一声,仰面躺倒在地上。他揉脑袋,气哼哼的从地上跳了起来,“这是将军的短矛,等我大了,一定加入乞活,将你们全部.....”想说杀了,却看到周边的几个人都是佩刀带剑,只要又将说道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张定一笑,问道“是那个将军的?”

    “哼哼,是张定张大将军的,那rì将军用短矛将羯胡头领石曾杀死,后来我就捡了短矛。”小孩子见周围众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连刚才要吃人的也强忍着笑,心中十分得意,口中不自觉说道:“那rì将军威风凛凛,白马白袍。等我长大,一定在将军手下做个将军,将那些吃人的羯胡全部杀死。”看了一眼身边众人,眼光盯着张庆怯生生的问道“你不吃我吧?”

    张定初期听他在哪里吹牛,心中觉得十分有趣,后来又见他问起吃人的事情,心中一酸,别过脸去。却看到身边诸人无不伤心,心中细想如何将这些孩子收拢在一起,便不再问话。张庆却从那张恶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问道:“我不吃人,你见过将军了?你觉我我和将军比怎么样。”

    孩子见张庆说不吃人,虽然身子不自主的向后缩了缩,却又吹嘘到。“将军身长八尺,口中喷火,冲上前去,那些羯胡四散奔逃。”。众人这是听他又将火牛的事情附会到张定身上,皆忍不住哈哈大笑。连刚才被张庆抓住的小孩,也扯了扯他的衣服,小生纠正道:“兄长方才还说将军威风凛凛,白马白袍的。”

    “诸位,这渤海当有不少孤儿,不如一齐收拢起来。编入乞活如何?”看着张庆与孩子犹自斗嘴不休,张定理了理头绪,这些孩子留在此地,也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罢了。乞活本身就有不少孩童,将这些孩童编组起来,习文习武,也胜于让他们流浪。

    “将军,只是我等没有一处安全之地,这些孩童转移不便,即便编入乞活,又能怎样。”作为辎重营的管理着,那些老弱已经让赵封疲惫不堪,如果又进一批只能够吃饭的孩童,那么辎重营当没有任何为全军准备辎重的能力。上一次反对收容公孙兰,这一次当然同让如此。同情是同情,但力不能及,爱莫能助。

    “伯盛,渤海距大海进,是否有背海的良地,让我等安排妇孺。万一事急,也好乘船出海。”

    “地虽有,然皆荒无人烟,若要立寨,兵少则不能防敌,兵多则渤海受损,况且皆为妇孺,粮草补给不可或缺。”齐单低声说道。

    “你们呢?”他又看着其他几个统领,虽然这些都是只会打仗不会处理任何问题地人,但是每次问问题地时候,总是问他们一下,田城等人也只是嘿嘿地笑了几声,回答道“我们听将军吩咐。”

    “伯盛可觅一地,我意yù让公孙兰携带妇孺孩童,立寨自守。往rì我等多加侦骑,或可让大股羯胡不可过境,至于粮草”他敲敲脑袋,“不知附近可有渔民,招揽加入,制作渔船,让他们出海捕鱼,当可弥补粮草补给。此策是否可行?”他热切地看着诸位,希望他们能够给出一个肯定地答案,但是除了几个不认得几个字地统领之外,其他几个人皆沉沉地思索。

    “如此也好,我等可收拢妇孺流民,以壮声势。若有万一,也可从海路避羯胡锋芒。”沉吟了半晌,齐单开口说话。

    “将军,公孙兰兵力太少,是否安全抵挡羯胡。”赵封捻着他几个毛茸茸地胡须问道。

    “世事无万全,我等只要尽心尽力,不可妄测未来。”张定笑了一笑,渤海如果被击破,公孙兰如何自然论不到他去猜想了,转头看了看正在与孩子碗地不亦乐乎地张庆,想了一些东西来。“伯盛不如请一些士子,也好教诲这些孩童。将来这些孩童允文允武,必然是我等一大助力。”

    众人商议了一阵,这才将张庆叫了过来。张庆见众人皆笑嘻嘻地看着他,心中觉得别扭,眼睛向身上各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又用询问似的象张定看去,张定微微一笑,指了指他的右手。张庆恍然大悟,原来不知不觉地将两个孩子牵了过来。

    “将军,张庆如此喜欢孩童,这个任务,不如交给他吧。”看着迷茫地张庆,田城在一边煽风点火。

    “好吧,张庆听令,命你帅一小队士卒,寻觅渤海城内孤儿,编入乞活。”张定说完,又看到两个孩子瞪大着眼睛看着张庆,满目地崇拜之sè,心想好人做道底吧。“这两个孩子,你如此喜欢,不如你收了做养子吧。”

    众人以为张庆必然大喜,却不想张庆眼圈一红,斗大的眼泪掉了下来。两个孩子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了,却细声细气底安慰了起来。口中安慰的话,不过往rì孩子们之间相互安慰的话语。此时说出几句我不吃东西,让你吃之类的话来。张庆怔怔的流了一会眼泪,忽然将两个孩子一把抱了起来,在两个孩子的惊叫声中,很快从众人的眼中消失。

    “将来有闲,给你们一个娶一个妻子。”看着众人的神情,张定呵呵一笑,大步的向前走去。

    心情舒畅的张定在郡守府邸看到了正在喝茶论道的道师与冯良,两人看到张定回来,连忙起身行礼。张定摆了摆手,就问起盟约的事情来。张定走之前,盟约大致有了一个框架,细谈之后,已经早早的确定了下来。只待双方的首脑五斗米的祭酒与张定的确认。张定细细的读了一遍。不过是战前那些承诺的具体的一些细节,例如支援渤海部分粮草,不再干涉渤海下辖豪强等等,关于rì后的合作,也只是草草的写着若有羯胡来攻,当相互盟助而已。他皱了皱眉头,心想冯良怎么定了这么一个盟约,但也不好在道师面前说破。笑呵呵的与道师谈论了一会,就让他带着盟约前往乐陵了。

    “乐平,盟约为何如此模糊?”送走道师之后,他转头向冯良问道。

    “此盟约不过是五斗米道此时不得已罢了,或许五斗米祭酒认为振臂一呼,便迎者如云。”冯良冷笑几声,“五斗米教认为自己根深叶茂,不过是起事初时,加之传言将军能驱鬼神,才不得不与我等协定盟约。”

    他在台阶之下,仰头向张定问道:“将军之心,是河北之地,或者青州之地,或者是......”后面的几个字,却声音小的几乎不能听见。

    “这又有何分别。河北之地可居,当居河北,青州之地可居,当居青州之地。何况,有地又能如何?朝夕担忧覆灭之危,又有何乐。”

    “哦,将军不yù取地?”冯良甚为惊讶。

    “我等不过乞活,人存则地存,人亡而地亡,何必份河北,青州。”

    冯良定定的想了一会,忽然行了一个大礼。张定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问道“今rì不知你何道师谈些什么,让他前倨后恭?”。他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平平的看着冯良:“乐平今rì忽然又问起这些,莫非又想北上投考鲜卑?”

    冯良苦笑,“慕容毕竟胡人,走头无路之下才有投考的心思。当rì我被明公一言震慑,便不曾想到鲜卑。今rì问起,不过是好为将军谋划将来之事。将军有大智,行仁义,挥手而覆灭羯胡万人。但穷于朝堂,不屑于yīn谋,方才处处碰壁。良问将军,不过是为将军筹而已。”说着说着,他一改自到张定军以来的慎微小心,意气飞扬,仿佛这个天下都在他的手掌之间,翻云覆雨。

    “五斗米信众虽多,但如今将军声名已深入人心。五斗米以教起家,不过尔尔,若与将军为敌,必做鸟兽散矣。”

    “呵呵,乐平如此自信,当是好事。我等现在也不必与五斗米另起摩擦。”看着有些癫狂的冯良,心中暗想自己把这个一向狂放的人压抑恨了。往rì里,将众多杂乱无序的任务都交给他,只怕是被庶务折磨的快要发疯了。

    “将军,往rì你曾言要创圣道,不知道可有心得?可否让良一观?”冯良的发疯过了一会才平静下来。看着旁边顶顶端详他的张定,又回复了端端君子的样子:“次等事情,或者仲廉不屑为,但良最为喜欢。若圣道开创,以将军之威明,加愚人之传言,五斗米必做鸟兽散。”

    “哦?这是你威胁道师的筹码吗?”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将那个圣道的东西,交给冯良这样的人完成。自己事物繁忙,切不同先贤之经文,公孙兰又知识欠。往rì赵封他们的强烈反对,让他对借助身边的士子编造自圆其说的理论已经失去了信心。不过如今机会来了,冯良显然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物。文采风liu,熟读经典,辩才无碍,一切都显示着,这是一个极好的助手。只是......

    只是他能够控制他吗?

    同意,或者不同意,这是一个难题。

    有汉522年9月中,长安张定与乐陵五斗米道盟,誓约互为臂助,以抗羯胡。

第八章 心结难数,若有千千(1)

    第八章 心结难数,若有千千

    第一节

    自从张定进渤海以来,郡守大堂上还从来没有如此的人声吵嚷,在渤海的疑虑,焦急的各路牛鬼蛇神们,终于在一阵阵的强风吹袭下,抛开他们厚重的,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具。此刻,淡淡的米酒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这些多者拥众万人,少者千余人的各路豪强们,正在把酒言欢,口中不断说出“久仰”“张公英名”之类的客套的话语。张定也仿佛chūn风得意,在齐单的引荐下,不断的与下首的豪强们,一一的饮酒而语。赵封等人默默的坐在下首,低声的与冯良商议着什么。张庆,田城,万安等几个人对着这些人怒目而视。

    “听闻张公帅乞活,三月内连战连胜。我等有幸,终见英雄。若公早生十余年,我等冀州民众或许不在受羯胡之苦。”一个老者,从人群之中挤了进来,一把推开正在前面与张定交谈的豪强,摇摇晃晃,手中拿着一个木质的酒器。被他推开的人侧目yù怒,一把拉住老者。老者一个踉跄,一个孩子从身后人群中钻了出来,看着的豪强眼神鄙夷道。“尔等碌碌之众,墙头之草,却野心勃勃。当rì里若能万众一心,哪有今rì被羯胡掳掠之苦。”

    这个小孩不过十一二岁,身上衣衫破旧,声音清脆。那位豪强听他这么一说,神sè不自然的放开了拉着的老者。张定苦笑着看了看齐单,齐单摇摇头表示不知。向前一步,扶住老者,问道:“诸位豪强也有苦衷,世事并非如老先生所言如此简单。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亡国破家之人,姓谁名谁无关紧要。张公当rì不也以天下之多姓为姓。何必如何拘泥。”张定不想关于自己的事情,这个老者知道的不少,正奇怪着,却听到老者继续说道:“你姑且称呼老夫王平吧。老夫从随幽州流民南下至河间,在崔公处听闻张公之事,因而南下渤海,一观张公是否为可托之人。方才小儿无礼,一时间打扰了气氛。向张公赔罪。”

    老者说是赔罪,却丝毫看不出赔罪的样子,神sè间仿佛的鄙夷呼之yù出。众人见他虽然风尘仆仆、衣衫褴褛,却气度从容。众人心中有愧,口中也忙说了几句无妨的话。

    “王翁方才言有可托之事,能否过一刻再谈?此刻渤海群豪初次拜访,甚为不便。”这几rì收纳士民人众,这种相托之事也相应的多了起来。张定此刻也没有心思听老人细讲向托何事,便yù让宴会后再言。老人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然后领着那个孩子,在旁边静静的坐下。

    张定生怕豪强怀疑是他故意刁难他们,因而也无暇理会两人。见两人走开,便向神sè难看的众位豪强走了过去,却见众位豪强已经围着冯良语气低沉的说着什么,几个容貌愁苦的人,仿佛还在擦着眼睛。见到张定到来,众人又连忙收拾心怀围了过来。

    “此老者为何人?”问话的是方才抓住老者的豪强程方,他拥众不足万人,在渤海东筑坞堡自守。为人粗矿豪迈。张定有意得到他的帮助建造船只,因而对他多加笼络。齐单当rì游说于他,但此公实力不足影响渤海众位豪强。

    “我也不知,老者自云王平,当为假名。”张定苦笑一下,自己当rì胡说八道起了一个假名,这个流传开来以后,恐怕这个世界上乱起假名的人又多了很多,自己所知不多的历史,被这么一搅和,恐怕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来此不过是有事相托于张定,众位不必介意。”

    “王平,王,莫非为某司马氏之后裔?”旁边的一个豪强武峰皱着眉头,他名字虽然宛如赳赳武夫,但却头脑细腻,俨然是渤海众人的头脑。毕竟领有千余人的同族以及附近居民能在羯胡掳掠之地存活下去,自然非同寻常。此刻听到王平的假名,立刻联想到司马氏流落在北方的遗族。

    “或许是太原王氏的遗族”另外一个豪强猜测到。

    “不必管他!”张定打断了众人的猜测。看着众人不安的神sè,张口说道。

    “今rì请众公到渤海,是为议渤海大事。众公皆渤海人,张定初来匝到,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诸位多多海涵。当今羯胡虽已退,但石鸣胁伍万众于武邑,石勒,石虎皆有大军,非但拥有羯胡之众,羌氐胡人多有所从。今若不早谋划,等羯胡大众一至,我等自当死无葬身之地。众位皆人中英豪,自当明白来rì渤海如何。”他看了看众位渤海豪强青白的脸,接着道:“石勒虽强,我等亦非无一战之力,何况今rì石勒与祖豫州相持,若能发兵攻武邑,灭石鸣所携羯胡,冀州比涣然一新。我等可连辽西,吞幽州,冀州光复在望。众位皆不必整rì战战兢兢应付羯胡之掳掠。”

    众人被他说的脸sè一喜,一时间忘记了石勒与石虎的恐怖,口中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起冀州光复后的情况。只有武峰开口置疑到:“石鸣拥众伍万,崔公与张公即便合力,兵不过三万。乐陵即便有一起出兵,恐怕不过万人,yù击败石鸣,恐怕想当然。我等虽然yù为公出力,但此必死之局面,又能奈何?”置疑的声音,立刻给众人到了一盆冷水。武峰接到到“何况当rì崔公自奉冀州此事之位,而乐陵五斗米祭酒又yù得刺史之位,两者相争,必有间隙。能否合力还是未知之数。我等又有何能dú lì击败羯胡?”

    “若我等避开武邑,直取章武,范阳如何?”

    “此计策甚荒谬,张公yù连辽西段氏,不如过河间而取高阳。只是如此一来,渤海谁守?乞活一走,渤海必然入羯胡之口,恐怕张公未取高阳,渤海人已全为两脚羊。”

    “若能灭石鸣?诸公可放心?”他看了一眼方才被武峰说的瞠目结舌的众人。眼神凌厉,众人一时畏缩不敢言。半晌,武峰才嚅嚅言道。

    “将军明鉴,石鸣有伍万大军,屯于武邑,非将军可敌,如今唯有联络乐陵据守自保,只是万一石虎与石勒两者来其一,我等也可退往青州。若将军必须如此,我等只能蹈海而亡了。”

    “战又不战,守不能守?诸公yù羯胡来时,自作两脚羊以饲羯胡?”张定烦闷,他心中一直想打破石鸣近在咫尺得伍万羯胡,只有如此一来,真个冀东得情况才能够有所变化。他得想法,是通过大范围得转移,让羯胡不能捕捉到自己的兵迹,在羯胡的控制范围之内,寻找战机。这是张定看过的一点点电视剧中得到的战争方法(1),但是他却忘记了,羯胡与他均非如同他历史上这种战争方法的敌对双方,羯胡没有人道主义,他丢一地,羯胡的屠杀就会让他失一众。除非所有的人都能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苦思了良久,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此次邀请诸位英豪来此,便是为此事而来。石鸣朽木之才,若能够得渤海诸位英豪相助,岂能挡我雷霆一击。”张定双目炯炯,扫视了众位一眼,又直直的盯着武峰森森的说道:“诸位若不愿相助,张定亦不勉强,只是出了此门之后,张定亦不曾识的诸位。羯胡来时,恐也不识的诸位。”

    诸位豪强心中的算盘啪啪直响,盘算了半天的利弊,他们当rì试图与五斗米道的张道师携手,却不想张道师初次时说的好好的,后来却又反悔了。想来已经被张定发觉。此刻众人被他说得毫无主意,又见它语气森然,猛然想起这位乞活帅曾经生吃羯胡肉,恐怕也并非善人,自己当rì又再三的刁难于他,只怕这位断发妖已经动了杀意。盘算了半晌,想到张定能驱鬼怪,又战功赫赫,也许能够击败石鸣也未可知,大不了再次逃向青州罢了。众人又看向武峰,武峰苦笑一声,行了一个大礼:“渤海众人愿听张公调遣,但愿张公莫负渤海众士民之望。”众人跟在武峰后面,也面sè难堪的行了大礼。

    听到众人愿意听从自己的号令,张定心中一松。想到渤海只有一地,便是如此难缠,想到今后还要继续转战,不知道又要遇到多少这样的情况。这些人也只是暂时配合行事,只是面服心却不知。但他也不想这么多,只要这些人听他的调遣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想到这里,伸手将然后弯身鞠躬的众人虚扶而起,口中笑道:“若诸位能与张定一心,听从张定号令,石鸣不过土鸡瓦狗,何需过滤。今rì本当为诸位英豪接风洗尘土,请入席。”

    他笑呵呵的拉着武峰坐在上首,齐单陪着程方,张定又喊来赵封等人,一一陪着渤海诸位豪强。米酒的香味再一次弥漫在郡守府邸的大堂之上。米酒甜腻,初时不甚在意。几轮过后,张定便喝得有些头重脚轻。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心情愈发激昂。他拿着酒杯敲击着前面的矮几,不顾杯子中的酒溅的四处都是,口中唱了起来。如果一个几千年后人在他的身边,那么便能够一下子知道他的歌声。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华夏民族到了.....”

    这些豪强并不知道他唱些什么,但嘶哑的声音,敲击在重重的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唱罢,张定将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咳嗽了几声,也不管那些豪强,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前一声长萧,他到了这个世界以来的所有压抑,绝望,不屈都随着啸声冲了出来出来。啸声仿佛百鬼夜行,戾气横冲。

    全场寂寂!

    张定又大声的咳嗽了几声,摇摇晃晃走到桌边,拿起一杯酒又要灌下,赵封急忙从后面拉住了他,将酒杯夺了下来,“平之,夜已深,不如我送诸位渤海英豪回去,你先去安歇!”他压住张定还要去拿酒杯的手,向张庆招手,想让他扶着张定往后院走。张定却一把推开了他,夺下身边一个人端在手上的酒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大笑到,“昔rì曹孟德煮酒论英雄,今rì我等也论他一个如何?”

    他拔出剑来,想要舞一个剑花,但脚下一动,身子就要倒下,挣扎了几下,才又重新平衡起来。口中大喊说道“刘并州已死,祖豫州年迈,天下英雄,舍我其谁?”

    一阵酒气上涌,他轰然倒下。

    注释(1):电视上能够学习的战争方法,不外乎游击战,大范围转移,夜战等等。

第八章 心结难数,若有千千(2)

    第二节

    在九月的太阳底下,宿醉过后的张定眯着眼睛,抬头看着太阳。公孙兰脸sè黑黑的在远处看着他,两个人谁也不肯说话,连亲兵也站的远远的。良久,张定才将发黑的两眼收回,他转过头,看着公孙兰那张羞怒交加的脸。

    “此话不过赵封等人随口所说,你何苦如此。如今乱世,漫说联姻,即便父子也不可信。昨rì当是我酒醉之后,渤海豪强乱中出错罢了。”他顶顶地看着公孙兰,直到她脸上升起不自然地红晕,不好意思地将头偏了开了。“何况,我家中还有妻子。前rì让你领妇孺至海边,也不过是提议。我等终需一个稳妥地根基,不过也不是一时之需。”说完摇了摇头,想要将宿醉之后地头脑麻木摇了出去。

    “你家中还有妻子么?”公孙兰脸sè煞白,今rì所听到之事情之中,没有事情比这一句话,让她更难以接受。她早上起来,心中空荡荡地,只想看一眼那个脸上有着一道刀痕地断发妖。走在门后,却听到赵封等人劝说张定联姻地事情来。

    原来张定昨rì酒醉之后,赵封等人与渤海诸豪强饮酒间,说起张定地家事情。听到张定依然孤身一人,便有豪强动了联姻地心思。冯良等人虽然知道公孙兰一向与张定关系暧mei,但在他们心中,若能以张定婚姻为筹码,加强乞活与渤海众位豪强之间地关系,那么将大大地有利于乞活地存在。在冯良地劝说下,赵封等人便也同意了,其他人纵是不同意,但在冯良的尖牙利嘴之下闭口不言。于是在张定不知不觉地酒醉之中,这件事情已经被人推动着走向张定不能控制地地步。

    “公孙姑娘岂能为人做妾?”看着下面仿佛不联姻不肯罢休的属下,心中后悔一向太过于娇纵他们,才有今天之事情。当下便想说出自己已经娶妻的事情来,却不想门“狂堂”一声被大力的推开,公孙兰怒气冲冲的冲了起来。她怒视了刚才还辩才无碍的诸位一眼,然后死死的看着张定。张定一阵苦笑,看着诸人一付做了坏事被人发现的模样,只好发话让诸位月老回到军中训练军队。这种事情以后莫要提起。公孙兰却不肯罢休,只是死死的跟着他,也不说话,直到张定忍耐不住为止。

    “你家中妻子还在吗?”。她定了定自己的身体,再次问起。张定这个年纪在晋朝时期,娶妻生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一个人流落到冀州,也许早已经家破人亡。

    “我也不知,她算在抑或不在,”张定神sè恍惚的一笑,这种庄周梦堞的思考,到了这里的初来时候,他便做过思考。这些rì子为了生存,这种事情已经慢慢的消退到脑后,今rì被公孙兰重新提起来,神情又开始恍惚起来,他拍拍自己的脑袋,神sè迷茫的向公孙兰问道:“我存在抑或不存在。”公孙兰不自觉的向前走了几步,看着他神情迷茫,兀自自言自语,以为又让他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情。心中一急,眼泪掉了下来。她正好将张定的步伐挡住,步伐一乱,心中的思绪立刻被打断。张定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头脑才重新清醒过来。

    “你怎么哭了?”看着正在掉眼泪的公孙兰,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你...好...了”公孙兰破啼为笑,她擦着眼泪,眼睛却不敢看着张定“我自知比不得你家中娇妻,但望将军莫要辜负我才好。”说完这话,也顾不得等张定的回答,匆匆的看了张定一眼,飞也似的逃走了。

    管他是庄子还是蝴蝶,张定看着公孙兰的身影,心跳一阵加快。

    大堂之中,冯良早已经等待着他,张定还是答允了他关于创造新的道教的事情。冯良接手后的一件事情就是将从训练的几万壮丁之中抽选出来的兵丁全部交给了张定制定的齐单。看着冯良乐呵呵的拿着五斗米道的教义在哪里研究,张定当时就感觉到一阵阵的怪异。于是没有了军队训练任务的冯良,成为了张定的随身参谋。此刻,他正在与昨rì来到的老者聊天。

    看到张定走了进来,冯良停止了说话,快走几步,小声对张定说道“此翁当为大人物,言语谈吐不凡,将军当以礼待之。”张定看了他一眼,听他这话,好像张定往rì里边根本没有礼貌似的。老翁看到张定走了过来,也微微的欠身施礼。张定快走几步,将老人轻轻的付来起来。

    “王翁昨rìyù托我何事?不知能否告知张定。”不管这个是曾经是王是侯,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乱世之中挣扎的一个普通人罢了。因而那些客套与礼节,他全部都免掉了。

    “将军快人快语,其实一件小事尔,是想将军觅一条小船,送我等两人南下江左。”老者说的风轻云淡,张定回的却是哈哈大笑。

    “王翁以为我觅到一条小船,只为送汝等两人南下吗?呵呵”他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这个人也不知道如何来得,开口就是这么古怪的要求。“我等数万乞活,也想南下江左而活,我不送乞活妇孺,却送两个不相干的人,他人信服吗?”

    “将军若是为难,送我两人到祖豫州处也可。”老者对张定的嘲笑不屑一顾,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若将军应允,来rì在朝堂上也有一个臂助。”

    “朝堂,算了,江左豪族岂能让我等乞活立于朝堂。”他朝老者笑了笑“不如王翁告知我,昨rì那小童为何人之后裔,若为英雄之后,乞活或者愿为效劳。”他昨rì看那个老者与小童的关系,仿佛并非父子,或者翁孙。听到老者“咦”的一声,心想果然如此。

    老者沉默良久方才说话,声音好像衰老了很多,“实不相瞒,昨rì小童并非老朽之后,乃一位大英雄之后,老朽年迈,此生不想离开北土,若能送此子南下,老朽愿为将军出谋划策。”说完后,身上的淡定之气恍然无存。一个大礼行了过来。

    张定侧身避开,也不前扶,沉吟了半晌,问道:“是王浚王公之后,或者刘琨刘公之后?”王浚当rì在幽州一时风云,野心勃勃,意图称帝。说是英雄,甚为勉强。如今北方糜烂,与刘琨王浚两人的恩怨有相当的关系。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先生若姓王,是否为昔rì雁门太守王据之族人,若如此,小童当为刘并州之后人。”看着老者点头默认,苦笑一声,这个老者或许并不知道刘琨的死与江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他并不是很明白这一段的历史,但他从众人口中知道段氏与江左的关系非常密切,若无江左某些权臣默许,段氏定然不会杀害刘琨。看了老者半晌,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我知将军忧心何事,我只想此子平安长成即可,若将军有意相帮,老朽定当为将军鞠躬尽瘁。”

    “好吧,既然王翁执意如此,暂且留下,以后寻机再送往祖豫州处即可。”他也不好说什么,为一个大英雄流下一丝血脉,也是他应当做的事情。

    送走老者,冯良神情痴呆,张定呵呵的咳嗽了一声,见冯良的神sè有些缓和,方才问道“此老者昨rì是如何进门的?”

    “老者持了崔公的名贴,自云是临近渤海的河间豪强,方才进门,不想那小童竟是刘并州的后人”他的脸上充满了憧憬之情,心中自然想着在这么一个英雄之下,如何挥洒自己的才智。也不说破,问道“五斗米教义看得如何?能否更改了?若更改好了,也让我参考一下,方便宣讲。”

    冯良这才如梦初醒,啊的一声跑了出去。

    张定独自一个人,静静的斜靠在软蹋上想着心思。若武邑的石鸣再无异常,那么就帅部分乞活,在渤海东测巡视一番,寻一处地方,给老弱立寨。他记得渤海之间有一个小岛,但位置却不敢肯定,若能在小岛上也建一个寨子,那么这些妇孺就没有了危险。

    该如何处理武邑的羯胡呢?难道一直这些对峙下去?进攻,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沿着大海进攻青州?兵力不足,渤海诸位豪强也不会满意。若能去哪里掳掠一些兵源就好了。沿着河向西?一个大胆的主意从他的头脑中冒了出来。

    他站起来,走到后院之中,轻轻的扶着一刻树枝。公孙兰正cāo练着一群小小的乞活,她弟弟与张庆的养子也在其中。他看着孩子们早早成熟的脸,一阵黯然。抬头望去,夕阳正照耀着这个末rì的帝国,晚霞灿烂,若火若血。涂洒在孩子们手中的短矛之上。

第八章 心结难数,若有千千(3)

    第三节

    渤海东门,张定骑在马上渐渐的远离渤海。公孙兰一身戎装,她的队伍只剩下了二百名女兵,其余的五百战士由程望领着,这些士兵都是从其他各营中挑选出来的jīng锐战士新补充。齐单与渤海豪强程方、武峰跟在张定的身边,队伍中甚至出现了一直被张定囚禁的谭知,向着渤海东测大海的方向缓缓行去。赵封在城门处,直到张定的人影消失不见,才对着身边的张庆、田城等人说道:“将军如今将渤海托付与我等,在将军回来之前,所有人都不得懈怠。”

    张庆、田城等人肃声称诺,赵封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将军一向不以军法约束,但我军人众渐渐多,胜战之后招揽之流民,杂有顽劣之徒,渤海居民多有怨声。将军名声仁义,若以刑令约束,则有损来rì招揽众人。因而出渤海之前,令我约束众人,严肃军纪。勿使我等乞活变成群氓众寇,号令不行。当rì汝等众人皆在当场。将军走后,应与我配合。”

    “此乃理所应当,仲廉不比忧虑。将军命我出城向西侦察,城内之事必以仲廉与乐平为主。”张庆在一侧应,他一出声,那些各营的统领也纷纷应诺。看着众人应诺,赵封这才有些放心。纵然张定让他在出渤海期间暂时代理处理渤海大小事务,又让他严肃新招揽的流民的军纪。但自己并非具有张定一般的威信,只有张庆因为与他共同作战的经历,才带头对他尊敬有加,其他人,不过使看在军令的份上罢了。张定临走之时,让赵封,张庆,冯良三人,共同决定渤海之大小,又叮嘱赵封严肃军纪,张庆多加侦骑,务必不使身在武邑的石鸣有可趁之机。

    看着一众人逐渐散去,赵封登上城头,张定的队伍,已经远远的走开。他的心中有些隐隐不安,或许有事情要发生。但一想到程方当rì也曾经在他们初来之时送了一些兵马示好,心中便有些释然。或许将军还有震慑与安抚渤海东测地诸位豪强地意思在里边吧,他不自主地想到张定昨rì晚上再次商议联姻提议地地时候,将出来地话。

    “若渤海诸豪强与我等相交如一,我一人之联姻,犹如细线牵绊于两人之间,不如我军将领,与渤海诸豪强皆联姻,细线凝结成绳,当可无忧。”张定看到诸人对联姻之事如此热情,不得已出此下策。将这些人全部都缠绕进去,渤海诸位豪强当可与乞活纠结在一起。只是纠结在一起,自然有利有害。

    “如此,有利之处在于渤海诸豪强将同心同德,不利之处,在于我军将困于渤海诸豪之利益,挣扎也不可动。”头脑灵活地冯良,第一时间分析出利弊。相对于下面众人地不同地神sè,仿佛这个联姻之中除了利益计算,没有众人地婚姻任何事情。他计算了一阵,紧皱地眉头舒展开来,笑道:“将军,可先许诺于诸豪强,结诸位豪强之心。若我军一战而胜石鸣,则联姻之事也无不可。”

    “如此甚好,我明rì出城,拜访众位豪强,以安诸位豪强之心,呵~呵”

    ......

    渤海东侧如同张定看到的西侧一样,野草深深的将大地掩埋起来,从大海而来的风将野草不时的吹伏在地,众人能够看到在阳光下惨淡的白骨从野草中露了出来。不时有一些破烂的村庄,野草已经淹没了房屋上的稻草。偶尔经过的几个有人的村寨,还在田地中耕作的人群在惊惶的叫喊声中立刻缩回了被用树木扎起来的寨子之中。张定将自己是捆在马上的,当rì在飞机上看到的良田万顷,星罗棋布的村庄宛如做梦一样。他看着那些寨门后面惊惶的人群,已经那些惊恐的正在与齐单,武峰众人交谈的村寨之中的老者,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大腿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

    早晨出城的时候,马匹在胯下,还十分的温顺,过了中午,他的臀部就不开不安分起来。在亲卫的帮助下,张定寻了一些衣服,垫在自己的屁股之下,将自己牢牢的困在马上。重新上路之后不久,张定的大腿已经完全臂磨破了。

    “你还可坚持吗?”看着众人都没有在意,公孙兰偷偷的驱马走到张定身边,看着张定痛苦的脸sè,心中有些不忍。“不如停下休息一会。”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号令万人的将军,骑马竟然磨破了大腿。

    “不可,我忍忍。今rì不忍,何rì才能骑马?”张定咬着牙齿,面sè抽搐着。“告诉齐单,赶天黑前赶到程方的坞堡。”

    公孙兰看他如此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在距离程方的坞堡,也不算很远。就便休息一下,在天黑之前,还是可以赶到了程方的坞堡。正想再劝张定,齐单却匆匆的赶了过来。

    “将军,方才那老人见我们乞活旗号,战战兢兢,属下再三问起,方才说道几rì前后一股贼人流窜,冒乞活旗号,掳掠小寨。因而见到我等才闭寨自守。”

    此地已经深入渤海以内,有人假冒乞活,当是从河间或者乐陵过境而来。张定想了想,看着齐单有些热切的目光,想来他已经自做主张替他答应众人剿灭流贼。问道:“可知贼人有多少?藏身之地么?”

    “寨中可派人领路。”

    “也罢,在渤海内冒乞活名号,做有损我乞活之事,我等还是去会会他们。”

    大约两刻钟的样子,众人在一个偏僻破落的小村庄见到了老者口中的流贼。显现在眼前的流贼,不过是一群流民,看到村口的人马,不足千人的流民立刻sāo动了起来。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大喝了一声,一面大旗从村子里边树立了起来。众人虽然平rì自称乞活,但攻克渤海以后,每每都是用“平东将军”的旗号,此时看到“乞活”旗号,无不哑然失笑。村子里边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方才拼凑出五百余人,数十个手中有兵器的壮汉列在阵前,其余人众大多手持木棒。

    “传令,喊话让首领出来相见。”这一群流民滞在此地,既不肯前往渤海投靠于他,必然有一些古怪。传令兵得到命令,大声的喊了出来。对方队伍之中一个粗豪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确实让这边的首脑去见他。真是一个胆小鬼,张定心中暗笑。

    “公孙兰,将那面旗帜给我shè下来!”

    公孙兰取出弓箭,她箭技不并非出类拔萃,瞄准了半晌shè出,依然落空,对方阵营之中一阵轰然大笑。看到对方嘲笑,程方一把从气急败坏望着张定的公孙兰手中将弓夺了过去,搭弓shè箭,旗帜应箭而落。刚才还在哄笑的对方大营,立刻燕雀无声。

    “再次喊话,让对方首领出来相见。”

    对方前排的士兵偷偷的向后面望去,却见对方旗帜下面的几个人正在你推我搡的退让着,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应。齐单心情焦急,不耐烦之下,从马上拿出一只短矛,短矛飞出十余丈,“嗖”的一声,插在最前面一个壮汉的前面。壮汉愣了好久一阵,方才大叫“乞~活”,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次喊话,再不出来,假冒我等乞活祸害渤海,我等就要进攻了。”传令兵立刻远远的喊了开了。不一时对方人群分开,三个中年人走了出来,走到张定军的阵列前面,其中一人偷看了一下张定,弯身行礼。张定看三人行为举止并非君子,当下冷哼一声,让齐单问他们的话。

    “你们为何在此的假冒渤海乞活?从何处而来,yù往何处?”

    “乞活也需要假冒?渤海初起之时,也不过假冒并州乞活?”其中一个反驳到。“我听人说张公仁义,不想却只是徒有虚名之人。”

    程方正在旁边,本来对这些掳掠的事情就非常厌恶,又见诽谤张定,下马走到前去,给了那人一脚,那人立刻滚成一团。张定连忙挥手制止程方,恶声问道:“我问你们,你等来了几天,为何不去渤海投考,却留在此地假冒乞活掳掠小寨?”

    旁边两人见张定sè变,嚅嚅几声,“我等是从阳平沿河逃来。只想在此地暂时安家,因而没有到前往渤海。”

    张定让齐单再问了几句,才明白此刻石勒因为缺粮,正在阳平一带四处驱民为食,大量民众流亡。一部分民众沿河东下,希望能够找到船只南下。不想石勒,与匈奴赵对于河面防备甚严,只要一路流落到乐陵。这三个人不过是平rì城内的混混,曾经被拉去当过壮丁,也有一些急智,因而成为了这一群人的首领。到了乐陵之后,食物短缺,先是假意投考五斗米道,在乐陵境内混吃混喝。几rì前五斗米道整顿,三人不肯将部众交出。于是逃到渤海境内。流浪了几rì,食物缺乏,便携裹着众流民打着乞活旗号四处招摇,那些小寨无有不从。于是便有了在当一个山寨强盗的念头。不想今rì碰到了张定,也算他倒霉。当下让齐单将三个头领带着身边,让其他流民在原地等候,很快有渤海的人马接应他们。他想了想,又留下百余士兵监视着这些流民,看着天sè已经不早,便赶路向程方的坞堡。

    快到天黑的时候,张定终于见到了大片的天地,在这片天地的zhōng yāng,在一个背靠着小河的地方,矗立着一个小型的城池。坞堡周围是环绕的护城河,夯土夯成的城墙约有两丈多高,上面的私兵们,佩戴着刀剑,正在城墙上面巡视。看到远远的有人出现,坞堡内的大钟响了起来,在呵斥声音中一队队的兵丁们,登上了坞堡的城墙。

    “将军,已经到了。”齐单与武峰已经下马,对这公孙兰扶着的张定尊敬的说道。

    “武公,此坞堡俨然一个小型的城池,羯胡来攻,恐怕也不容易,不知渤海有几个这样的坞堡?”

    “将军也看到,次等坞堡在渤海之地,也不五六处,大者不过两三万人。坞堡虽坚,然羯胡更多”武峰惨淡一笑,看着正在走过来的程方说到:“我等族人原本甚多,但原几次杀戮,却只yù下千余不到。程直之还有坞堡可守,我等只能如同将军所见,立寨自守罢了。”

    “此乃是众位各自为政之故,中原胡人,也非一体,匈奴,羯胡,羌人,氐人相互厮杀不休,若能团结起来,未必没有立足之地。当rì刘并州与王浚分别被石羯各自击破,正因为此。我等当以此为鉴。”

    “将军所言甚是,我等自当与将军祸福与共。将军,请入堡吧。”

    在嘎吱声中,张定谈笑着进入了坞堡的大门。

    有汉522年九月中旬末,石勒令大将石生代石鸣掌冀州之众,攻击冀东,幽州。石赵将孔苌攻厌次段匹磾及前冀州刺史邵续之子缉。

第九章 生如朝露,持戈而歌(1)

    第九章  生如朝露,持戈而歌

    第一节

    晋,河上,雨。祖约扶着祖逖,立在水寨之上。

    “焕儿,河北关乎北伐全局,当rì我等无力救助劭续,今rì却已不同。此去当与劭楫细细商谈,且莫意气用事。”这个当年闻鸡起舞的老人,现在已经须发灰白。当rì中流击楫的豪情,在自从听闻老友刘琨被段氏鲜卑溢杀之后,每每叹息到深夜。身体每况rì下。说出这几句话来,便已经有些竭尽全力了。祖焕低声应允了,祖约忍不住开口劝说兄长。

    “兄长,河北之事,非我等能及。段匹磾屯居厌次,远其根基,崔甸、张定远在冀东,何况今rì乐陵五斗米起事。三者均生有异志。即便冀东收复,但武邑又有石鸣大军与之相对峙,一时之间恐怕无暇他顾,兄长何必如此看重。此去河上有羯胡,匈奴拦截,若有不慎,唯恐......”他看到祖逖面sè不悦,改口说道,“我祖家披坚执锐,血染征袍,河南方有如此局面,若三人连结,河北岂有我等存身之地。何况河北张定崔甸,人少军乏,又有何能在河北掀风步雨。”

    祖逖面sè一寒,冷冷对这个弟弟说道:“如今你需掌握全局,若河北乞活势大,若其与段匹磾连接成片,则石赵首尾难以两顾,只需少许差错,我军必可挥军渡河。河北自从劭冀州被破之后,凡义军望见石赵旗号者,无不望风而逃。今rì终有崔甸,张定起事于冀东,连破羯胡,自当派使者莫使各人被各个击破。”看了看这个别有心思的弟弟,涩声接到“当rì为兄北上,让车与妇孺以安众人,孤身入坞堡以说豪强,宗亲故友随我抗羯胡十者亡半,便是为了我祖家之局面么?你莫要胡言乱语,如今朝堂之上,王敦rì渐跋扈,内讧不休,当rì南下之人皆枕于安乐,北还故土,难道可望而不可及吗?”说着说着,眼泪便湑然而下。病弱的身体众雨中微微的颤抖着。祖约见了他情急,也不敢再说什么。祖逖长叹一声,才对着祖焕身旁的年轻人叮嘱到。

    “子岳,你善治水军,北方水少,你弃家投奔于我,往rì却无用武之地。想必有不少怨言。今rì,我将焕儿交付于你,此去匈奴,羯胡皆有拦阻,望子岳照拂焕儿,以联络河北。”他的身子微微一礼,年轻人连忙闪开,俊秀的脸上一抹涨红,“祖公大礼,凌峰不敢当。昔rì里年幼气盛,望祖公多多谅解。”虽然口中谦虚着,但脸上神采飞扬,接着说道:“我祖上于水上治军有些许心得,这黄河之上,未必有人能够能敌。”

    祖逖哈哈一笑,紧接着一阵咳嗽,“少年豪情,理当如此。”心中不自然的想到了好友刘琨,那时两人壮志凌云,心怀骠骑之志,如今却天人两隔。心中一片黯然。“听闻厌次劭楫,乞活帅张定也少年英雄,焕儿与子岳当可与之把酒言欢,也不负人生一场。”

    站在船坞之上,看着几艘船只在雨中渐渐的行远,亲兵们拉来一辆大车,租约将祖逖扶到车内,自己披起蓑衣,立在马上。大车在泥点飞溅之中。隐约中河边传来铿锵之声。

    一个悲愤的声音传了过来“还乡,过河。”

    此刻,屯居在厌次的段匹磾正和其弟段文鸯,以及劭楫、劭存、劭竺在府邸内商议。渤海、乐陵十余rì内连续克复,若能连接一体,那么厌次被围之危险荡然无存,若能并力向北,则能回复幽州。自从二月劭续被石虎击败以来,众人被围困在厌次,部众烦扰渐多,多有回乡之意。

    “平州崔甸为昔rì崔平州之后,渤海乞活亦在其旗帜下听候号令,只不过父亲被掳,崔甸便自奉冀州刺史之位,当有异心。若能去其刺史之位,当可与其相结。我闻五斗米与琅琊王家相厚,亦有意获冀州刺史之位,如今加上我等,内部不协,连成一体,恐怕无不能及。”自从父亲被虏之后,劭楫变的更加谨慎。劭续被困于厌次,连续求援,江左诸位无动于衷,终于陷入羯胡之手。

    “如楫儿所想,我等当如何?”在座的各位,都比劭楫年长,除了其叔伯之外,段匹磾、段文鸯兄弟与其父年纪相若,因此劭楫以父辈之礼接待两位。段匹磾温声问道。段氏鲜卑如今每况愈下,幽州大部被石勒占据。他的豪迈之气也rì渐消减。想到当rì因为自己的一丝野心,将刘琨溢杀,却让自己失去了并、冀凉州士民的支持。到头来族人分裂,士民奔离,自己屡次被石虎击败。让他心头对曾经约为兄弟的刘琨更加愧疚。

    “楫听闻渤海乞活三月内连战连克,战力鼎盛,若有其为援,我等当不比再虑被困厌次。其虽自号平东将军,但不过崔甸所封。蒙朝廷不弃,楫恩萌父亲之刺史之职,或可有用。听闻张定仁义,自拟祖公,刘公。结盟应易耳”。

    段匹磾听到他说起刘琨,脸sè一喜,随即便又一阵晦涩,良久才叹道:“或许值得一见。”

    渤海,被人寄予厚望的张定正骑在马上,胯下的马儿在嗤嗤的喷着粗气。汗水已经印满了整个后背,武峰被他亲手砍死,尸体就在自己的马前,七八个武峰的亲兵被乱刀砍死在四周。满脸的鲜血让他看起来面目狰狞,被捆绑的程方扔在他的一匹马上。

    “给程方松绑,”张定理了理思绪,下令到。程方也不言语,揉了揉被绑的麻木的手腕,看着张定。“君一起与我等回渤海吧,此事想来与你无关,方才一时情急才绑了程君。”程方看着张定的难看的脸sè,默默的点了点头。驱马走到一群亲兵之中。

    这是什么世界啊,老天。他骑在马上,心中却一阵茫然。昨rì还有说有笑的众人,此刻却犹如仇寇。看着剑上面的鲜血,恍惚回想此前的事情。昨rì一路平安的从程方的坞堡之中到达了海边,沿着海岸走了一天,今rì才觅道一处好地。岸边有岩石矗立,岩石外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那边郁郁葱葱,一片生机。一条可以承载小船的小河从岩石间流入大海。

    “此地甚好,可选作立寨之所,若有事急,可顺水入海,当可为公除去后虑。”程方看着地形,感叹到。这却是是一个建立船坞的好地方,若要耕种良田,自给自足,恐怕力有不及。岩石上面一个小小的荒废的村落,也许原来的居民早已经南下而逃,如今荒芜,也正好给张定立寨用。

    “此地距程君坞堡半rì路程,以程君为臂助,张公当可无忧。”武峰连忙道贺。

    “我们暂时休憩一下吧,两刻钟后,直回渤海”齐单在一侧说道。

    “不,”张定微微一愣,摇头否定。此前的计划之中,还需前去另外一个豪强的坞堡。抬头看见武峰的眼睛之中一抹惊喜之sè一闪而逝,心中一禀,改口道:“渤海事物繁忙,确实不能久离。还是直回渤海算了。”

    休憩的队伍后面,一阵阵呼喝声中传了过来。不一时,就有人前来报前rì带着的三个流民首领偷了马匹,正在向外逃窜。众人其可驱马尾追,将落在后面的两个砍到在地,却被其中一个逃窜了出去。

    他带领队伍,侦骑早已经远远的放出。对于随行的武峰,程方等人,也监视甚严,使其不能泄漏行踪。此刻听到流民逃脱,心中猛的一惊,立即长声喝道“上马,回渤海~”不等众人置疑,他翻身上马,前rì被马匹磨破的大腿还未结痂又重新鲜血淋漓。武峰在前面领路,一行人急匆匆的向渤海奔驰而去。在他们走后不到两个时辰左右,一群千余的羯胡,冲上了这个荒废的村落。

    “刚走不久,追!”看见新鲜的蹄印,首领一声呼喝,千余骑兵又追了下去。

    “将军,方才我查到,有人让那三个流民在经过之时留下暗计。”公孙兰带着一群女兵,脸上覆满了马匹腾起的灰尘。今rì早上,便有人告诉张定,身后留下了暗计。他一边叮嘱公孙兰带人去查,一边装作蛮不在乎的寻找立寨的地方,只是想把那个向外通传消息的人给纠出来。那知道,那三个流民却狡猾异常,寻机逃了出去。

    “是谁?”

    “是武峰的亲兵。”

    手指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张定心猛的一疼,无论自己如何努力,这些豪强却依然投考羯胡。大怒之下,伸手拔出长剑,纵马向前面跑去,撕声喝道“武峰~”

    武峰闻听到张定大喝,也不回头,反手一刀,劈向有些惊愕的齐单。齐单本能一闪,左手上举,仿佛想挡住武峰来刀,血光一闪,左手齐腕而断。张定长剑一闪,将武峰拿刀的右臂砍断,亲卫一拥而来,将武峰的亲兵乱刀砍死。一侧的程方惊愕的这个变故,被张定的亲卫绑了起来。

    “断发小儿,你等也活不长久,我在前路等你。”

    “羯胡与你等什么好处?”张定死死盯着破口大骂的武峰。“我自来渤海,向无得罪渤海之处,如今你典宗卖祖,还有什么好言。”

    “我呸~假仁假义,你取渤海,难道让我眼看妻子被羯胡屠戮。”

    张定立刻明白,武峰的势力不见很强,能被渤海诸豪强视为头脑,其实并非他的智慧多么出sè,只不过是需要一个挡箭牌罢了。眼中一丝怜悯之心泛起,转眼又看到齐单德断手,若非自己发现及时,或许此刻自己早已经死在羯胡刀下。冷笑两声。

    “我死且不论,明rì,我就将你武氏将渤海抹去。”

    武峰眼神以散,显然他没有想到自己机关算尽,换来的确实武氏灭族的结果。边上被绑的程方嘴唇动了一动,想要求情。看到张定疯狂的眼神,不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武峰四处望了一望,看到被绑的程方一眼,眼中犹如死灰。忽然惨笑道:“好,好,我自知如今没有迂腐愚仁之人,枭雄之心,委实如此。呵呵~呵呵”惨笑两声,“低声说道,或许可报我仇”俯身用左手拿起地上的一柄短刀,慢慢的走到张定的身边,厉声长笑,砍向张定。张定一剑将来刀格掉,回首又是一剑。武峰的头颅飞了起来,鲜血溅了张定一脸,张定恍若未觉。

    “伯盛,伤势如何?”张定恍惚良久之后,才又想起身边其他人。

    “无妨!”已经被包扎好的齐单,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

    “程方,你的妻子也被羯胡掳去作为质子么?”程方惨然的摇头。张定回首看了齐单一眼,齐单点点头。

    “松绑吧,方才多有得罪,你暂且跟我回渤海。”他看了一眼,有些兔死狐悲的程方,“放心,我不是滥杀之人。武氏也不会屠灭。”

    程方惨然一笑,点了点头。一行人想着渤海快速的行进。

    一股烟尘,正在众人身后,急速的扩大。

第九章 生如朝露,持戈而歌(2)

    第二节

    眯着眼睛,张定看着那股烟尘正在扩大。失血过多,面sè苍白的齐单立马在他的身旁。张定看了看齐单,笑了一下,说道“大约有八百人。”

    “千人左右。”齐单摇了摇头纠正,然后又担心的问道:“一次出击是否能够击溃?不如我们先回渤海再说。”

    张定摇了摇头“如果所猜测不虚的话,前些rì子收拢的流民中多少混有jiān细,也许此刻正在渤海杀人放火。”他神sè黯然,被羯胡欺骗,杀了,也就是认命了,被那些晋人杀了,欺骗了,宛如在他的心上割了一刀。

    齐单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看着隔在旁边的程方,叹了一口气,安慰张定道:“羯胡不可能如此之快来到渤海,可能只是数千骑兵偷袭,以赵封的能力,当有可能稳守城池,将军也不必介意,还是将眼前这一股追兵消灭才好。”

    “希望张庆的侦骑,能早一些发现这些人才好。”他叹一口气,常常在小说上看到别人都出去晃几年都没有关系,自己只离开了渤海三天,却已经有如此多的磨难。

    尾随的羯胡骑兵,沿着荒草之中踩出的路径,越过张定身在的小树林,飞速的前进。踪迹在前面突然消失,首领勒住汗水淋漓的马匹不一时间。逡巡一会,便有踩着踪迹相回慢慢的走去,希望能够找到张定的踪影。

    一轮箭雨从树林中覆盖在羯胡的上空,一百多羯胡掉下马去,羯胡队列大乱,有的想要向前冲击,有些却要后退。又一论箭雨覆盖了过来,羯胡慌忙调转马头。

    “出击~”,shè出了第三轮箭之后,看着正在缓慢加速的羯胡,张定一身大吼,身下的马匹一声嘶鸣,程望带着身边的士兵箭一般的向后退的羯胡冲了过去,他们的将刚刚加工过的树枝放在腿上,一边用弓箭shè击,一边用脚催动着马匹。张定夹杂在马群之中,被牢牢被帮在马上的双腿,还滴着鲜血,他的脑海之中,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切,手中的小盾顶在头顶之上,全身贴住马匹,眼睛之中不断放大的羯胡。几个亲卫跟在他的身边,死死的替他抵挡着来自天空的箭支。

    “执矛~”在马匹的奔腾中,没有听到这句话,但所有的人都在接近的一刻,将矛执在手中。

    “轰~”

    胸中宛如被重锤敲击了一样,一口气差一些提不上来。树支狠狠的插在一个羯胡的胸口之上。休息了半天的马匹,轻松追上了已经快速运行了半天的羯胡骑兵,起兵们一声呐喊一声呐喊,从正在逃跑的羯胡队列之中轻松穿过,张定右手一松,勒住奔马。他眼光向战场看去,程强正在呼喝着,将那些还没有逃脱的羯胡迅速的圈在里边。女兵们在外围不断的用弓箭收割在里边羯胡的xìng命。其余的羯胡四散奔逃。

    “这便是,千里取利,必亡上将军?”张定叹一口气,对着张在赶过来的齐单说道。

    齐单微微点了一下头,回头看了一眼程方,低声对这张定说道:“将军,你看程方望向程强的眼神。”张定顺着齐单的提醒向程方看去,之间程方定定的看着战场之中的程强,随着程强在战场上的位置变化而不断的扭转着方向。

    “嗯,或许是族人?”程强是张定在渤海之前,屡次阻击羯胡粮队的时候收纳的流民之一,以其优秀的骑术被认命为骑兵队的副统领。但当rì程方出现的时候,程强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方才斩杀武峰的时候,程强也并没有为程方求情。两者也不可能是什么十分亲密的关系。张定想了一想,就将询问程强的念头抛在脑后。

    羯胡已经完全肃清,程强指挥着乞活将那些剩余的马匹收拢在一起,公孙兰指挥着女兵将那些伤亡着捆绑在马匹之上。这一次伏击,只有二十几个人死亡,有几个甚至是是从马上跌下而死,却杀死了接近五百的羯胡。

    看些有些萧索的战场,张定突然想起了刚刚被自己手刃的武峰,心中不禁一阵唏嘘。

    “回渤海吧!”他下令到。

    当夕阳即将下沉的时候,众人终于看到了那面飘扬在烟雾之中的“平东将军张”的大旗。大旗迎风飘扬,完好无损。张定从旗帜上移开眼睛,渤海城沉浸在一片青烟缭绕之中,几股余烟正在袅袅的升起。想来城内的火已经被逐渐的扑灭。乞活们一声欢呼,程强带着二十几个人率先奔了过去。一个程强之上的戍卒看到马匹奔了过来,惊惧之下,敲动了防御的鼓声。一阵阵铿锵的声音,一列列的甲兵出现在城墙之上。

    “田城何在?”程强在城头之下,声嘶力竭。

    城墙上面一阵阵sāo动,一个熟悉的人影弹出头来。

    “张庆,将军回城,快来开门!”

    张庆随着程强的喊声,向前人群方向看了过来。张定驱马走前了几步,微微的笑了一下,张庆一声怪叫,人影立刻消失不见。一阵急促的喝骂声,城门被缓缓的打开。众人一起去吗上前,张庆冲出城门,一头撞到队列前面,面有喜sè的看着张定。

    “其他人呢?”

    “将军,你回来了?”他面有喜sè,“方才已经派了骑兵寻找将军,不想将军却自己回来了。”看见张定满身是血,喜sè一去,立刻换成了焦虑,“将军伤在何处?那个伤了将军?”

    “我无事,是伯盛被伤。”张庆这才转头去看勒马在一旁的齐单,目光看着包扎的左手,惊诧道:“伯盛,那个断你左手?此仇不抱,我等岂能心安。”

    齐单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伤我左手之人,已被将军砍首,此仇不用报了。”他定定的看着张定,想是希望张定能够放过武峰全家男女,张定也不回答,视线微微的劈开齐单的眼睛。

    “程望,你派人通知仲廉让辎重营的大夫前往营地救治伤员。张庆,你加派人手将寻我之人赶快追回。”一整天的长途奔波,加上一场苦战,张定已经疲惫不堪,声音也有些中气不足。末了再叮嘱一句张庆加派些人手,向着四面八方,多加侦骑。

    张庆嘿嘿应了,让旁边的令兵传令下去,这才领着众人进了渤海城门,一进城门,张定的眼前一片血淋淋。一串血淋淋得人头挂城墙内部的两侧。一阵晕阙,摇摇晃晃就要从马上朝下掉。张庆一把扶住他,惊讶的看着他。

    “这些,皆是那些纵火之人。”他忍着自己反胃,仔细看着那人头,人头之中男女老弱都有,隐约是前几天遇到得那些流民。这时才想起,这些流民没有一个小孩,想来是被人做了质子来强迫放火得吧。

    “无碍,不过是小事。暂时扶着我。城内损失如何。”他小声的说道。

    “城内那一群流民,不过是四处放火而已。我军甚得民心,昔rì那些守城壮丁见到有人纵火,自然集合起来,将众人围杀。”张庆嘿嘿一笑,心中想到什么,忙又请罪到:“将军令我侦察羯胡踪迹,却漏过了这么一大股羯胡。请将军治罪。”

    “有没有审问城内纵火之人,是受到何人支使?”

    “当时羯胡已经攻破城门,田城正在全力抵挡,仲廉正在四处调集人手,因此,乐平下令将这些人全杀了,头颅挂载城门之上,是震慑那些心怀异志之人。”

    张定低低的应了一句,看来自己终究还是需要杀人立威这种古老的方法,才能够立足。方法古老,却不见得没有用处。只是为什么总是需要这种方法加诸于同样血脉的人群之中。

    “当时有多少人来攻?”

    “约莫有三千羯胡,还有好几百晋人。那些晋人当时化妆成流民,意图混入渤海,赚开城门。却被城上一个小校看到其中多是jīng壮,没有老弱,并且走路的时候,隐隐行伍之气息,因此拦截查看,却不想他们突然发动,安置在军营一侧的那些流民也冲出军营在城内纵火。然后就有三千多羯胡冲击城门。”张庆抿了抿嘴,接着讲到。“当时,我并不在城内,这些只是听田城所说。”

    “一个小校?”

    “嗯,我军有不少原来士伍出身,后来编入乞活的士兵,此人便是其中一个,后因作战勇敢,被提拔为小校。指挥城门守军与羯胡在城门处厮杀,直到田城率援军前来,方才撤了下来。”

    这个小校作战自然十分勇敢,只是不知道为何张庆却在如何给他表功。笑问道:“那么,你觉得如何赏赐于他比较合适?”

    张庆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我军没有金银可以赏赐,只能依靠军功积累官职。程强到将军处护卫将军,骑兵队需要一个副统领,你看他合适么?”

    “他先前是骑兵?”

    “嗯,当rì我未曾见到他,否则岂能让他做从一个小小的什长做起。”张庆看到张定有意,便开始自夸慧眼失英才,张定一笑却说道:“官职么升,金银也需赏。我们先回府衙吧。”

    “我们哪里来得金银?”

    “很快就有了。”他催动坐骑,向着府衙跑了过去。留下张庆身在后面,费心的思量。

第九章 生如朝露,持戈而歌(3)

    第三节

    “渤海诸公:

    诸公与我,皆为华夏子民,士民奉诸公以为首领,存活于乱世之间。此乱世乃三皇五帝以来,华夏未有之沉沦。匈奴嚣张,羯胡横行,左衽胡人驱我士女为两脚羊,掳我士民以为奴隶,劫我子女以为*。张定不幸,存于此乱世之间,奋微薄之力而yù拯华夏。趁羯胡空虚而有渤海,非为一己之私,而为我活我河北亿万士民。今渤海武峰,为呈其私yù,引羯胡以攻我等,非定残暴,然此恶不除,必有随于其后而为羯胡走狗者。此去武氏,非为私怨,乃为公德。若有心有德,怀我士民之心者,可与张定同行,若yù观张定之行者,请禁闭寨门,谨慎持行,勿以为羯胡走狗。

    武氏为羯胡走狗,羯胡质其妻子。羯胡来时,委身以妾自持,送所庇护之士民为羯胡之两脚羊,以自身儿女以承羯胡之*。为人如此,纵是圣人在世,也应不容此等走狗苟活于人世。武氏族人,当悬崖勒马,开坞堡之门,迎正义之师。若心存侥幸,难免玉石具焚。

    望渤海诸公,且莫自误。 渤海张定顿首。

    ”

    公告,随着乞活除了渤海城。赵封带着一营乞活,正在赶往武峰的坞堡,张定给他的命令,是围而不攻击,防止武氏逃脱。张庆带着骑兵,封锁了所有通向羯胡的道路。健马从渤海之中冲了出去,散向渤海的各个角落。不管是拥有万人的坞堡,还是只有数百的荒野村落。不管是那些惶惶张张的士绅豪强,还是那些被羯胡掳掠一空的流民,都能够品味不同寻常的味道。张定坐在郡守府邸,等待着公告带来的各种效应。程方站在张定的前面,看着这个声称“奋微薄之力以拯华夏”之人。他忽然有一种不是晋人的荒谬的感觉。这个人在他的信上一个字也没有提到江左的皇帝与朝廷,联系到乞活在渤海对于那些高门士族抛弃士民的怨恨,让他觉得这个断发妖仿佛根本不把江左的那个朝廷放在眼中。

    “程君,你以为有多少豪强会来?”

    “大的豪强或为观望,小者或许即刻便来。将军现已拥众两万,有万余可出战之兵,渤海豪强当于将军刀下颤栗而从。”他的回话,有一种不满,对于张定威吓豪强的心理有一丝不满。

    张定哈哈大笑,也不在意。昔rì这些豪强在于羯胡刀下,也不是颤栗而从。相对于羯胡,自己已经仁义的不可言说。对这程方笑道:“石勒质豪强妻子,这些豪强父俯首听命,此计策我yù行之,君以为如何?”看着程方发白的面孔,笑道:“君等之子女,我等当悉心照料,当rì渤海诸公商议与我等联姻,此乃良策,若有一人联姻,众人或以为是一时之计。但若乞活与渤海诸公一体,当势无可当。我乞活众人,多有年少高志之人,或才告智深,或武艺jīng熟,程君心中以为如何?”

    程方心中一振,联姻的提议,他也赞同,不过与张定众人的想法一样,确实是存有一时之计的想法。如今张定的乞活若与渤海豪强广结姻亲,那么渤海豪强中爱子女之人,则无不被他帮在战车之上。他心中一横,对这张定说道:“将军不比试探于我,当rì我曾送将军一些兵马,更何况我已有一子,现在正在将军军中。方已经毫无退路可言。”

    “哦?可是程强?”

    “正是,强乃我之庶子,昔rì我yù送其作为质子,其心怀怨恨而走,不想却被将军收留,如今即便他视我如路人。送质于羯胡,乃不得不为为之,然我等之心,仍向江左。我亦不想武峰却如此疯狂,或者羯胡于他有什么天大的好处,也未可知。”

    张定一阵沉默,天大的好处,能够有什么天大的好处。他嘿嘿之笑,充其量不过是渤海太守,难不成为他奉一个王公不成。一个官迷野心家,最是坏事,最是难以琢磨。升斗小官,都可以收买。也不知道那些当初渤海诸位豪强送来的援军心情如何?还是干脆将他们直接编入乞活里边吧。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正在高烧中的齐单。

    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过这一关,他一阵烦闷。

    渤海豪强的援军营,冯良正宣读着张定的公告,田城正带着一千左右的乞活,正在四周戒备。冯良一字一字的读着,一边查看着下面那些人的神情。但是却没有得到他想想中的愤怒,惊讶,或者任何不适的举动。读完了,他看了一眼下面有些麻木的人群,后者仿佛不知道这些对他们的家族意味着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表示。

    过了半晌,竟然还是冷场,冯良只好自己问道:“诸位对将军告示可有看法?”

    冷场,冯良只好再问一遍:“诸位中有豪强之族人,均已无意于家族兴衰?”

    这一次,下面的人乱了一下,一个人从人群中间走了出来,对这冯良苦笑道:“统领或许不知,我等以前若非跟随段公匹磾,便为昔rì劭冀州所募集的义军。孔苌攻厌次之后,全军皆散方带部分袍泽回到族中。族中之人,对我等皆有驱赶之心,唯恐因为我等某天串连而起占据坞堡抵抗羯胡,为家族招致灭族之祸。因而即便将军不来,我等也会被送离渤海。”

    说完这话,又踌躇问道:“不知将军将如何处置武氏家族?”

    “将军向来仁义,武氏不会因此而灭,不过不加惩戒,总就难以威慑。武峰一家或因此事而牵连,其他叔伯兄弟,当可无碍。”

    看着众人一脸放松的神情,冯良心中知道虽然家族视他们为弃子,但他们心中依然对家族关切非常。当下笑道:“我来此都将军之令,非是不信任诸位,而是将军不yù以此事欺瞒诸位。若诸位有心抵抗羯胡,将军便命我将诸位编入渤海营,而非以前模糊不清之身份。诸位是否愿意。”

    “谨听将军号令!”下面的渤海营士兵立刻回应到。他们作为家族的弃子,却一直身份模糊的存在与整个羯胡队伍之中,因而虽然皆是百战之兵时时立功,却难以升迁,乞活的其他奖赏却又稀少,如今编成渤海营,便相当于承认了他们乞活军的身份。升迁,奖赏当与他人相同。冯良看着众人脸上的喜sè不象是作伪,心中的戒备终于放了下来。

    在张定的威逼之下,渤海那些小型的豪强在第二rì,第三rì纷纷前来渤海。纵然一些大豪强纷纷闭门不言,但那些平rì被羯胡掳掠的小村寨却纷纷拥挤而来。少者带来了百余人,多者带来数百人马前来渤海。两rì后,张定于渤海便新聚集了三千人马,会合张定自身带领的两千人马,总共五千,浩浩荡荡直奔武氏坞堡而去。会合赵封前面围困武氏的两千乞活,总数七千人马,即便武氏人人皆兵,也不过三千jīng壮,哪里能抵挡七千余jīng壮人马。

    此刻,被围堵在坞堡之内的武家诸人,以及逃亡在其内的附近居民,正在恐慌的看着外面正在加工的攻城器械。因为人口较少,坞堡的防御措施只是针对那些小规模的败兵掳掠以及流贼,哪里抵挡的住正规的攻城器械。所幸的是,城外的乞活,并不向无畏的消耗,终rì只是在坞堡前面试验两下,然后就带了回去。但是每一次攻城器械摆出来的时候,开门投降的吼声就越发的激烈起来。

    “兄长,莫要犹豫了,趁着现在外面人少,我们冲杀一阵,然后奔向附近罗家的坞堡,那张定假仁假义,不会因为此事将渤海诸位豪强全部得罪。长兄之仇,终究是要报的。”

    看着这个与长兄一样对官位热切的弟弟,武家的老二武明一阵黯然。武家不是别的豪强大族,本族人口稀少,若一时不慎,必有劝阻覆灭之祸,当rì渤海众人推举自己长兄为首的时候,他便劝过长兄,长兄被野心冲昏了头脑,否则哪有今rì之祸。乱世之中,为首者,终究是要付出多过于得到。

    “以我看,我们还是开门投降如何?”旁边的一个老人,与武氏相邻而居数十年,因而得意全族避祸于坞堡之中。“敌人势大,我等也只能如此。”

    “赵王是赵王,乞活是流寇而已。”武家老三对这些流民不屑一顾,或许他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赵王,不过是当rì,掳掠不成,反被晋大将击败后,当作奴隶的羯奴而已。如果不是八个司马氏的野心家,也许他口中的赵王,一辈子都是一个奴隶,以偿还他掳掠的罪行。

    武明看着这个没有脑子,只有野心的三弟,苦着脸对老者说:“非我不想,这几rì与围城的乞活接触,却都被挡了回来,实在是无法可想。”以往常的经验,武峰一死之后,继任者将自己的家人作为质子送到战胜者的地盘,然后一切重新开始。但是当他写了一封投降信送给赵封之后,对面既没有回复可以,也没有回复不可以,只是将武家,厚厚的围了起来。

    “难道想屠灭我武氏立威?”他不自主的向着那个老者看去。

    “我听乞活张定,非丧心病狂之人,何况公告上也已经明示,当无害于我等。若两位贤侄不放心,老夫亲自前往乞活营中一趟,以探乞活口风。”他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向门口,武明想喊住他,却终于没有喊出口来。

    “兄长,他会不会出卖我们?”

    武明瞪了一眼弟弟,老者家族人口更加稀少,如何出卖?刀都没有拿到,就会被武家的族人给砍个jīng光。

    “将军~,将军~”

    外面忽然一阵阵整齐的呼喝,山崩海啸一样传了过来,武明脸sè大变,赶到程强之上,看到“平东将军张”的大旗下,一个年轻人正缓缓接近堡垒。他的身后,跟着数千人马,其中大约有数千装扮各异的士卒。仔细看了一看,那些昔rì对哥哥命令无不俯首听命,对羯胡掳掠,无不甘心认命的小小村寨,正在那队列之中。

    “夺”一封书信被帮在箭上,从下面shè了上来,箭枝深深的shè入城门上面的屋檐上。

    有汉522年九月下旬初,渤海武峰连接羯胡,yù下渤海,事败而亡。张定平武氏。

    ;

第十章 恩兮怨兮,血溶与河(1)

    第十章 恩兮怨兮,血溶与河

    第一节

    颤栗的武家众人,在大军压境之下终于将命运交给了张定的仁慈。大门一打开,乞活军一声欢呼,前锋的乞活蜂拥冲入了坞堡的大门。不一时,坞堡内传出哭声与喝骂声。张定策马走入坞堡,看见那些小校们正在竭力的组织着队列,却不断的疯狂抢掠的乞活冲散。不断的有衣衫破烂的士民从里边夺路而出,随即便被疯狂的乞活追上,立刻打到在地,然后怀中财务被搜刮一空。武氏兄弟以及众位小村寨豪强均站在身旁,仿佛对一切都熟视无睹。张定皱了皱眉头,喝道:“军法官,何在?”

    立在身前的赵封尴尬一笑,回答到:“将军,我军暂无军法官。”

    “张庆,抽出亲兵,立刻维持秩序。”他话音未落,却被一声求救打断。一个女子衣衫破烂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看到这边人群微微一愣,站在当场。几个乞活士卒嘿嘿yín笑着,从房屋的一侧冲了过来就要去撕破一付的衣衫。张定心中怒极,看着这些正在疯癫状态的士兵,纵马上前,用手中的马鞭朝几个正在抢夺财物的乞活狠狠的抽取。几个士卒正在兴奋头上,被人一抽,立刻大怒把刀。一看骑在马上之人,立刻扔下刀来,跪伏在地上。

    “怎么?”张定黑在面孔,冷冷的说道:“怎么又放下刀来?”

    “你们便是如此治军吗?”几个士卒跪伏在地上不敢答话,转头看向周边的几个人,看着身边众人一付敷衍了事的样子,心中之气不打一出来

    ,提高声音,看着逡巡不前的张庆,转头对程望喝道:“命令所有士卒立刻归队,若有不停号令者,斩!”程望诺了一声,带着一队士卒,立刻奔向前去。张定嘿嘿冷笑,对着张庆说道:“张庆,骑兵统领的职位,你便去了吧,明rì自己寻一处地方,自立旗杆,免得在我手下听令委屈了你。”

    “张庆不敢,”张庆看到张定脸sè黑青,显然因为自己不遵从军令而动了真怒,立刻下马跪下,口中辩解到:“张庆不敢不从将军号令,但将军昨rì允诺将坞堡内钱财奖赏给士卒的。”

    “奖赏给士卒,便是让他们自取自抢吗?你们战了几场,便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可以予取予求了?你若yù速死,自去即可不要连累渤海城中老少。”他眼神愈来愈冷,他离开之时,已经让赵封整顿军纪,却依然是这个样子。狠狠的看了赵封一眼,大喝到:“全军城墙下集合,一刻不到者,斩!公孙兰,收拢亲兵jǐng戒!”不顾跪伏在地上的张庆,翻身下马,沿着台阶向着城墙走了上去。

    士兵们吵吵嚷嚷的被驱赶到城墙下,当看到跪伏在地上的张庆,以及铁青着脸站在城墙上的张定,心中的不满立刻被惊骇所代替。站在坞堡的城墙上张定,看着这些方才还志高气昂,现在却一付心怀不满的士兵。却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掌控的感觉。历史上,因为士卒军纪败坏甚于敌虏,将原来那些rì夜期盼王师恢复故地的士民推向敌对阵营的事情比比皆是。不说远的,即便是后来的恒温北伐,那些被掳掠一空的士民,对于这位堂堂的晋征西将军,也由原来“久不见王师”的痛哭流涕,转变未视其为敌虏。他不想重蹈这些历史上有名的覆辙,也不想只有一群胜则众人诺诺皆不敢言,败则通风报信以雪积怨的民众。

    “我军为何而来?”清了清嗓子,他向着下面那些龙蛇杂混的曾经的流民问道。

    “你们告诉我,我军为何而来?为何而起”他提起嗓子,向着那面那些人喝道!看着依旧跪伏在地上的张庆,喝道:“张庆,你起身回答我,我军为何而起?”

    张庆拜了一拜,站起身来,翁声说道:“我军名号乞活,皆因我等皆是流民,不想被羯胡掳掠而死,因而成军乞活。”

    “很好!”张定看了一眼,脸庞通红的张庆,看着旁边不满的赵封问道:“那么,我等不想被羯胡掳掠而死,是否可以为其他晋人掳掠而死?”

    赵封慌慌张跪下,不发一言。

    “既然我等不yù被他人掳掠而死,岂能掳掠致其他晋人以死地?”看着下面心中不满,却不敢发言的众人,他语气提高声sè俱厉喝道,“若如此,我等与羯胡有何差别?”

    “我等与武峰之流又有何差别?”他状若鬼魅,脸上一片血红,扫了一眼身后的诸位豪强,武家兄弟羞愧的别过脸去,其他诸位一脸的欣慰。口称“将军仁义”全部拜服在地。

    “赵封,你回答我,当rì起兵树立旗号之时,我曾说过什么?”看着跪在身边的赵封,张定心中一阵难受,他忽然觉得,让这个迂腐的士子去严肃军纪,实在是一个愚蠢的决定。还是让冯良来做吧,只有这个人,即便是从策略上的yīn谋诡计着手,大概也能够理解严肃的军纪对于军队的战斗力的保持的作用。

    “我起乞活,非为我独活,而为晋人皆生!”赵封的脸上看不见一点羞愧,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张定。“今rì之事,乃赵封之错,赵封不能整顿军纪,请将军责罚。”

    张定看着他一脸的正气,心中有一股不知道什么滋味。离开渤海的时候,冯良告诉他,要让他借机立威,免得蛇有多头,人虽众却不能同心。当rì他笑了一笑也就过去了。现在想来,恐怕冯良此话也同赵封说过,因而自己让他整顿军纪的事情就被他拖延下来,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立威的机会。他苦笑一下,这些儒生,何苦呢?

    越过自求责罚的赵封,张定看着又跪下的张庆,温声问道:“张庆,你是否可记得当初如我乞活,需在皇天厚土之下立的誓言?”

    “回将军,庆不敢忘。将军曾说,凡我晋民,祸福相依,生死与共。”

    “大声点,我听不清?”

    “凡我晋民,祸福相依,生死与共。”

    “程望?你可记得?”

    “凡我晋民,祸福相依,生死与共。”程望的声音远远的吼了过来。

    “凡我晋民,祸福相依,生死与共。众军可记得?”

    “凡我晋民,祸福相依,生死与共。”

    “大声点,我听不清楚”

    “凡我晋民,祸福相依,生死与共。”cháo水般的声音,从下面的乞活中喊了出来,那些刚才还为了些许财物厮杀,争夺的人们,现在被气氛感动了。

    “很好,诸位还记得当rì的誓言。众军听令,张庆不从军令,罚二十军棍,暂在亲兵营任职。着程望暂令骑兵统领之职。赵封整顿军纪不力,去其军纪监察之责。除亲兵营之外,赵封携带其他人交出私自掳掠之财物,退出坞堡外安营。”扫过下面有些黯然的人群,停了好久,才说道:“以后所有财物,统一奖赏,无功而私掳财物者,斩!有功于乞活者,重赏!!”

    安顿了众军的张定坐在武氏的厅堂之上,看着下首心中忐忑不安的武家大小,心中竟然有一种掌握他人生死的快意。他的嘴角轻轻的扬起,站起身来,走到跪在下面的武氏两兄弟身边,微微的笑了一下。

    “我有侄女,姿sè过人,今愿献与将军为婢,愿将军笑纳。”武明在一旁谦卑的笑着,希望这个刚刚在中军前面立威的断发妖不要大发凶xìng才好。“武家当为将军效死力以偿武峰之罪。”

    张定哦了一声,美人计?他心中一乐,说道:“以我看来,这武家坞堡甚为简陋,无须再留了。”话音刚落,武三怒吼一声,想要从地上跳起来与张定拼命,两旁的兵士冲上去将他重重的摁住,他不停的咆哮者,咒骂着。张定看了武明一眼,又看了看正在咆哮的武三,沉吟了一会才开口。

    “武峰兄弟随我回渤海吧,其余三族内男丁,皆充入前锋营以赎其罪。女子充为奴婢。老弱充为质子于渤海居住。财物没收以赎武峰之罪。”沉吟了一会,“若有战功,则可除其罪人身份。其余坞堡内众人,男子入乞活,妇孺迁往新选之地,与乞活老弱一起,重建坞堡。”

    乞活老弱也有数千之多,加上愿意与乞活一起的那些荒村小寨,人数当远远超过武家众人,纵然有人相互联络在新坞堡内起事,也应无碍。他计划将前几rì勘探的地方,新建立一个几个练成一体的坞堡,以小河为纽带相互支援,一个在海岸,其余两个开垦种田,若有预jǐng,当可相互支援。这样以来,人口便需要甚多。除了这次愿意附翼他的那些小村寨之外,另外从渤海迁一部分人。

    “无耻流贼,竟然掳人为兵,抢人钱财......”武三在地上死命的叫喊着,旁边的士兵找了一块破布,就要往口中去塞。张定摇了摇手,让士兵们停手。只是看着武氏家中的武二。武三继续喊道:“兄长不听我言,终招致如此祸害?诸位乡里,我武家这些年与羯胡周旋,以保渤海之地,诸位也让武家从渤海消失么?”

    他这么一挑唆,跟随的大小豪强也各个脸上不太自然,有些想要起身为武家说情。赵封看见众人有些不稳,忙说道:“我家将军曾与众位约,定不更改。武家为大家保渤海?诸位难道不知其当rì为人如何?如今又暗地隐藏羯胡于坞堡之内,谋害我家将军,自不能轻易放过。今rì此事,已经看在诸位面上,从轻发落。望众位乡里,莫要为此人伤了大家的和气。”这一番话,又将那些yù说情的人,说得坐在原位上去。

    “无耻流贼,哼哼,你兄长武峰跟随的,不过是一个连流贼都不如的羯奴。”张定一阵嗤笑,轻蔑的看了武三一眼,“武明,你以为如此处置恰当么?”

    “不知将军是行晋法,还是赵法?”

    “我非羯胡,行什么赵法?”张定哈哈一笑,“晋法诛三族,武君是否愿行晋法以武氏三族来为我等乞活立威,虽现在河北人少,我不yù屠杀晋民,但若武君有意让我等立威,定当感激不尽。”

    “三弟,莫要再说了。”武明听着这个**裸的讹诈,看着听到诛三族后连挣扎也不挣扎的武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叩首道:“武明代武氏全家,谢将军不杀之恩。我等自当在战场之上,洗却兄长之罪。”

    “武家兄弟亦为人杰,当知羯胡凶残,朝令夕改。令兄野心勃勃,却不想若晋民亡,则走狗烹。大家同为晋民,理当同舟共济才是。”

第十章 恩兮怨兮,血溶与河(2)

    第二节

    书房内,张定手中翻看着一本书籍,虽然他对满是隶书的道德经百看不厌,但此刻显然没有那种悠闲的心情。大堂内设置的庆功宴上的丝竹之声隐约传来,也不能泯灭他心中的焦虑。在庆功宴上他和诸位附随前来的头领们一起喝了一阵,然后拜托程方招呼诸位之后,便出来到了武家的书房。不一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房外面响起,张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焦虑之sè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张庆走了进来。

    “你还在生我的气?”这是废话,今天他当众去掉了张庆的骑兵统领,张庆自然生气。被他一问,张庆闷声回答道:“末将不敢生气!末将能有今天的位置,全是将军所赐,庆不敢生气。”脸却被憋的通红。一看就是满脸的不服气。

    “你自起事便跟随于我,何况你当rì曾做过官军,你说,若在晋军之中,你的行为当如何处置?”知他不服,接着说道:“不停号令者,斩.是吗?”

    张庆默不做声。

    “你应知当rì黄巾军如何败亡的,若你不知,可问问别人。”张定声音转厉,“羯胡强横,又有氐,羌为之援,且有不少豪强首鼠两端,我军若只会祸害百姓,谁还能为我军供给粮草,补充兵源?难不成你张庆可以?”

    看着张庆地头不说话,他叹了一口气:“自古义军,败亡者多,成功着少,你不会希望我等只会肆意寻欢作乐,明rì成为一坯黄土吧。今天不过是暂时掉你骑兵统领的位置,以后还是会让你回去。不过回去之前,你在我身边好好想想,你是想如同霍骠骑一样青史留名,极尽荣华?还是想如同原来一样呢,若是后者,不如我赏赐你十个八个女人南下江左,岂不更加快乐舒适?”

    “末将要如同霍骠骑。”张庆听到张定要让他南下江左,急忙回话到。他心中对南下江左的害怕,甚于对霍去病的敬仰。霍去病虽然听说过,但是并不熟悉,但是南下江左,听到耳边的声音,都是沦为豪强的壮丁,以及成为豪强们逃避兵役的兵丁。

    “我不是想违背将军军令,只是将军之前说过要奖赏他们,我害怕他们心中对将军不满。”

    “我说过会同舟共济,自然不会独享富贵,但奖赏不是私掠钱财,我军岂能成为羯胡、流寇?”看着张庆的脸sè,仿佛之前的不服气已经消解了不少,才说道:“你想通了才好,叫你过来是有事情要做,赵封已经回来查封武家的东西,你到他处领些肉酒,每人肉一斤,酒半斤,镐赏全军。”

    张庆欣喜yù走,他出生让他留下,笑了一下说道:“你不要着急,今rì没了武家子女为婢,本将军赏赐你一个婢女,回渤海后,找公孙兰领吧。”

    张庆大喜过头,张定嘿嘿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努力,若要良辰美景,当有通宵苦熬之心。”

    送走张庆,不一会赵封便走了进来,看着张定面sè轻松,脸上自然的显现出轻松的微笑来。张定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凳子,让他坐下。赵封笑嘻嘻的向张定禀告收获情况,坞堡内的粮食金银收获颇丰,让赵封也有些喜不自禁。张定口中随口应着,心里却再想着另外的事情。

    “仲廉,乐平此人过于心计,你莫要事事随他,否则终究会伤了自家人的和气。”他对赵封不听他命令整顿军纪,心中甚为不满,若早早整顿军纪,哪里还有这种事情。

    “将军对封信任,非封不yù整顿,然城内众军,皆骄兵捍将,封不能为。”赵封自然是听了冯良的建议之后,才想到的。军队之内,最忌讳的便是号令出自多门。如果自己强行整顿军纪,权势益重。要么导致自己在军中威望rì增,到时若自己与张定有了误会或者不合,那么这些事情,自然便是自身死亡或者军队分裂的结果。要么导致自己与众人心声间隙,以后作战配合相互制肘。他解释到:“将军以恩结众人之心,终不长久。乞活以将军为首,封为辎重营统领,军纪之事当为避嫌。”

    “这也避嫌,那也避嫌,那么你随我起兵到底为何?”张定愤愤的将手中的书册扔在桌子之上,这些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我张定是那种河未过就拆桥的人?还是面相象那种喜欢嫉妒杀人的人?

    “军纪为我军重任,当由将军另派人处理。众军才能合作无间,不会相互猜忌。何况乐平所言也是实情,我军已大,将军不可一味以恩结众人,当恩威并重方是长久之道。”他看见张定脸sè平静,心想他心中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抵触,便说道:“众军自当结将军之恩,亦当感将军之威,方能号令如一,否则难免有张庆,赵封违令之事再发。”

    张定哑然失笑,这是个什么人?竟然用自己的过错来促使自己立威。

    “只是冤枉了张庆!”他幽幽叹道,话锋一转问道:“先不说此事了,我军现有兵两万,随属的村寨民众聚集,当有四万人之多,我想将这些民众迁往当rì我选之地。这些民众,完全编入乞活甚为麻烦,放任不理,则rì久必生事端。只是若让以前那些首领领着,多有不便。何况境内尚且有其他坞堡豪强也不能由之任之,仲廉可有什么好的建议,以方便我等治理,作战。”

    “将军有何措施?”

    “我想将这些士民分为公,士,民三等。公者,为诸村寨之本来之头领,他们投附我等,若骤然去其权力,其后难免引起诸位豪强臆测,从而远离我辈。村寨建立之后,除战争相关之外的大小事物,诸公商议决定。士者,为众人者士,凡我军将士立功者皆为士,战死者家中一人可恩为士,减免税赋,rì常见官不拜。民者,即为碌碌众生,以厚赋,提供劳役,供给军需。仲廉以为可否?”

    “将军想用军功爵以促使士民多为军士杀敌?”

    “此非军功爵,只是我等权益之计策。我军暂时无法自行制定相关制度,只能临时将就。”

    “那么将军为何设立公议?”

    “一为稳定豪强之心,二嘛,”他嘿嘿冷笑,“若是强行质其子女,这些豪强必定反弹,这个措施当时为了......”他不再说下去,赵封却已经明白,这个措施,最为主要的功能,就是为豪强的人质做一个体面的幌子。具体上,这个战乱的时候,又有什么事情不与战争相关,这个公议能够议论些什么。

    “其余不怕,只是将军这里,没有士子的席位,若rì后地域扩大,无人治理,当是一件头疼之事。”

    “呵呵,你想的太远,我军现在不过是一郡之地,若能稳定下来,我等再商议其他细节。”张定呵呵笑着,话锋又转到另外的事情上去。“我军现有七营,前锋,抛矛,车盾辎重,骑兵,弓箭,亲卫营以及渤海营。等回渤海,抽调部分兵士,组建军法处,由乐平兼任。伯盛不知能否再上战场,让他领附民前去海边立寨,他与渤海豪强相熟,当可无碍。于英领辎重营,仲廉抽身之后便为我副将,主理庶务。其他嘛,前锋营我想让田城来领,让程方领抛矛营,渤海营让那rì渤海立功的小校领,你看可否?”

    想了一想,赵封才谨慎的回答道:“赵封多谢将军厚爱,但程方为渤海豪强,是否可靠?”

    “抛矛营为我军起家之根本,平rì又随同大军一起行动。营中校尉皆是当rì跟随我等起兵之人,当可无碍。”

    “为何不提拔一人?”

    “也是为安渤海众人之心。”

    两人再细谈了一些,直到公孙兰走到书房来喊他们出去,方才走到大堂的庆功宴会中。这是宴会已经接近尾声,程方正在与那些诸位村寨头领已经喝得有些醉意,见到张定到来,众人立刻乱哄哄的跑上前来敬酒,张定与赵封将那些米酒一一喝下。喝了一阵,分开还要继续劝酒的众人,走到人群中间:“众位追附我张定,张定自当与诸位祸福相依,生死与共。诸位当知我前几rì再海边觅了一处地方,将建坞堡以放置妇孺。不知道诸位是否有意相随?”

    听到张定意图兼并,众位首领的酒醒了大半,愣愣的端着酒杯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心,并非吞并诸位部众。诸位若有心在这乱世之中白骨淹没于荒草之中,当可自行其是。诸位皆是小村小寨,也可自行集合建立坞堡。只是我选之地,临近大海,若是事急之时,也可顺水而走。不会困在坞堡之内任人鱼肉。诸公若愿从我,我也不会薄待诸位,将设置公议,令诸位协商坞堡非战大小事宜。诸位愿否?”

    当下众位村寨首领听到可以顺水而走,立刻意动。当听到张定设立公议的时候,几个张定早已说服的村寨首领大声叫好,于是众人便乱哄哄的应了下来。张定并了这些村寨,心中高兴,一气之下,又多喝了几杯,这才与诸位村寨首领告别,前往驻扎在外面的营地。

    等待在营地内与诸位将领校尉喝了,张定又赏赐诸位兵卒一杯。等喝完,他便有些不胜酒力。便回到营帐,亲兵们将衣甲卸了就倒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亲兵的呼喝声,一个窈窕的身影映在帐篷之上。

    “是谁?让他孤身进来!”

    ;

第十章 恩兮怨兮,血溶与河(3)

    第三节

    “拜见将军!”一个女子袅袅娜娜的走来进来,黑暗之中,身形看的不是很清楚。声音甜中带腻,让人听了仿佛喝了一碗方温的米酒一样舒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他的心跳突然加速,酒后的定力也下降了很多,呡了呡嘴唇,赶着嗓子说道:“你是谁?找我何事?”

    “小女武眉,乃罪人武峰之女,被指派前来侍奉将军。”武眉的话音柔柔的,令张定有一种陷入其中的冲动。

    “哦?”武眉?张定的脑子里边一时间甚是反应不过来。武媚娘他倒是听说过。但决计不会出现在此处。他迷茫的抓了一下脑袋,谁敢未经过自己的同意派人前来服侍自己?“是谁派你来的?”看见张定的反应,武眉嘴角偷笑,轻轻的走上前来,趁着张定一愣之间,轻轻的揉着张定太阳穴,张定一阵迷糊,甚至有一种不再过问的冲动。

    “是大帅张定。”

    “是谁?”张定猛然一惊。斜靠着的身体顷刻间弹立了起来。

    “是大帅张定。”武眉仿佛被张定的动作吓了一跳,声音之中有些颤抖,有一种说不出的恋爱。张定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头颅,转头看着这个撒谎的小女孩,这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却已经发育的很好,昏暗之中,两只桃花眼晶晶发亮。真是一只极品的狐狸jīng。

    他嘿嘿冷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帅命我服侍张庆将军?难道将军不是吗?”看见张定冷笑,她装作一付被吓坏了的样子,蜷伏在张定榻上,瑟瑟发抖。

    “哈哈,命令你前来的人没有告诉你张将军住在何处吗?”看着这个小小的狐狸jīng,他忽然有一种戏谑的心理,从身边拔出长剑,在这个女子的身上不断的比划。剑从身上滑过,最终停留在脖子上。“也不曾告诉你,其实我不好女sè,而是有类似羯胡吃人的嗜好吗?”

    “不...不曾...说过。”声音颤抖的愈发厉害,这一次再也听不出半点柔媚。

    “啪!”张定将长剑放回剑鞘,左手一把将这个女子提了起来,面sè狰狞道:“是谁让你来的!”

    “是大帅....啊”张定举手缩成拳头,停了一下,终于咬牙一拳打在女子的小腹上。冷冷说道:“不要妄想骗我,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张定!”

    女子自己显然被这个结果吓得说不出话来。她原本长的漂亮,自从武峰质了儿子之后,便一门心思的想着将她进献给石勒,从而谋一官半职。不想武峰作乱,被张定一击而破。武家投降之下,依然将自身罚做奴婢。这让她这个一心想做王妃的心思如何着落。想了又想,终于被她想到一个好计,诱惑刚刚受惩罚的张庆,想来张庆向张定要一个被罚的婢女还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后跟在张庆身边,慢慢的离间张定与张庆的关系,她自信还是可以办的到。只是才走出第一步,却因为张定忽然回到营地,且没有弄清楚张将军与张统领的区别,被人直接带到了张定的营帐。

    张定一松手,刚才还烟视媚行的女子便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片刻之后,宛如疯子一般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抓向张定的脸颊,口中大喊:“还我父亲命来。”张定一转身,拿着剑鞘对这武眉的后脑勺重重的打了下去,武眉应击而道。他抬头看见两个冲进来目瞪口呆的亲卫,笑了一下:“绑起来吧,武峰的女儿,竟然把我当作张庆,前来离间。”

    看着亲卫将武眉绑了,才嘱咐到:“将这个女子押解到公孙兰的营地看管。”

    一夜无话。

    第二rì,张定与赵封各自动身。张定自然巡视一番之后回渤海,赵封却是带着一营乞活带着那些武家的民众前往当rì选好的地点重建坞堡。武家的坞堡,将暂时由那些此次随同张定的村寨首领,将他们的存身在村寨之中的附民迁入。等会合齐单带的乞活老弱之后,赵封才能够赶回渤海。张定给自己选的地方起了一个很平凡的名字,望平。看着那些不甘不愿的人群,张定也不知自己做的是否正确。

    “仲廉是否知道汉朝之时,有人已经用水车捣米。用水车,或者风车夯土算什么希奇?”在走之前,他叮嘱赵封快速将村寨以及城墙建立起来。赵封苦笑辩解,建造夯土城墙这种工作,并不是一朝一rì就能够完成的。张定列举出这个奇怪的例子,说是在汉朝的时期,便有人用水车捣米。当赵封问他到底如何建造这种水车的时候,他用毛笔连续画了几个图形,然后又摇头叹气。“你告诉那些工匠,谁能研制出来这种工具,当可升为士,不必再有劳役之苦。其实甚为简单,只不过是一些传动而已。”

    他决心在自己的这一点点并不是贴心跟随自己的民众之间,先实施自己的制度,看看制度带来的效果如何。而乞活妇孺,基本上已经习惯了劳役,因此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存在太大的落差。何况他们每人家中,都有战士在队伍之中,因而对于前方的亲人需要的辎重,自然是十分热切完成的。

    “传动?”

    “对,传动,水推水车,风推风车,只要中间一些传动,利用齿轮,吊轮,绳索等等便可吊起夯土的石块,然后有一人cāo作石块即可。”他画了几个部分,然后用绳索将其连接起来,脸上带着喜sè说道:“成了。”

    “什么成了?”

    赵封看着他用毛笔涂成一团的画,只见其中的水车与夯土的石块之间,连接着各种绳索,绳索被各种曲柄以及滑轮约束着。水车一动,绳子在曲柄与滑轮的约束下将重物提起。只是光是如此,也不能夯土。他看着张定,张定尴尬一笑道:“当rì的机关学,几乎全部交给了老师。你让那些工匠在这个基础上再改改,或许能够提高夯土效率。”

    赵封却两眼佩服的看着张定,虽然张定提议的夯土工具并没有搞出来,但是搞出来的这个,能够轻松的将土提升到高处,已经大大的缩小了工作量。他不由的佩服道:“将军难道是鲁般传人,或者是墨子传人?”

    “他们哪有我如此愚昧的传人,我不过是当rì看到史书上因为有人因为水车封候,自己琢磨了一些罢了。”撒谎让张定的脸sè看起来不慎自然,虽然自己是不搞工程,但如今却连这个一个简单的传动体系都搞不明白,岂不是让他人笑掉大牙。

    赵封疑惑的看着有些遮掩的张定,也不再问什么。等赵封研究了一阵,张定却又叮嘱赵封:“此去当先收集小船。对渔民,以及船工仔细询问,加以笼络。若是海上有岛,当可为转圜之地。”

    “大军,取道罗家坞堡,而会渤海。”金鼓声将分别的两支队伍的脚步声瞬间淹没。

    河上,风。

    凌峰身上染满了鲜血,随行的五只小船已经沉没了两艘。小小的战船上,已经挤满了蜂拥上来的人。看着这些和自己同样肤sè,同样眼睛,一身褴褛,却眼睛之中透出疯狂的水上杀手,他一阵阵的绝望。

    难道天要让亡我?看着已经远远冲出的祖焕的坐船的,他的心理一阵安慰。今生能够得到祖逖这样的大英雄的肯定,那么也不枉自己从江东破家跟随,死,也算死得其所了。手中的长刀深深的砍在砍杀前面一个水兵的匪兵身上。一抹刀光从他的身边掠过,躲闪不及之下,他直冲向那人身前,那人一惊,身体后撤,长刀在凌峰的背上狠狠的滑过,鲜血撒满了整个船舱。长叫一声,他一把短刃插入了那个水匪的肚子之上,水匪身体猛然一顿,随着他的短刃拔出,鲜血与他的鲜血混在一起,滴滴答答顺着船沿流进河里。

    “同为晋人,你为什么要阻击我们?”看着留在一起的鲜血,凌峰放下了手中的短刃,他的脸上显示出一种无奈的苦笑。身边的水兵的厮杀声,已经逐渐传不到他的耳朵,不是他们都死了,就是自己快要死了。

    “呵呵...”那个水匪冷笑着,鲜血随着他的笑声,从肚子里边汩汩冒出。他已经有五十岁了吧,凌峰想着。水匪看着自己的肚子,知道自己已经活不成了。“江左那些狗皇帝,自己将江山搞成这样,还说什么江山社稷。你可知道,我得妻儿怎么死的?”

    看着凌峰疑惑的眼神,他踉跄的站起身来,口中大喊:“没有昔rì那八个姓司马的混蛋,我的妻儿怎么能死?你说,我应该为谁而活?我要杀,杀光这些姓司马的混蛋。”低头看了一眼凌峰还有小船之上层层迭迭的尸体,黯然说道:“还有你们,这些帮助司马氏的混蛋。”

    “祖公是不同的。”凌峰想起那个头发斑白,身体虚弱,却依然孤身去说豪强的老人。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你帮助石勒,却让更多的晋人丧妻失子,难道你不知羯胡驱民为食吗?”

    “我不知道。”水匪一手按着肚子,一手大声吼到。“我也不想知道。我管他吃谁?我只要找司马氏报仇!”他踉跄着捡起掉在船上的长刀,回身走了过来。凌峰用半边身子依靠着船沿,手中握着一柄血刀,正冷冷的看着他。

    “你可知你父你祖正在看你,你这个典宗卖祖的忤逆子。”他喘息了一下,又说道:“你可知道那些被羯胡被屠戮的士民在看着你,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水匪。”

    “我没有典宗卖祖”水匪大喝一声,一刀将凌峰手中的血刀劈飞,“我没有丧尽天良~”他声嘶力竭,举起刀就要将凌峰劈成两半。不知道这史书上,是否会记得我,凌峰微微一笑,闭目等死。

    水匪的血与他的血留在一起。船顺着河水,洒下条条暗红sè血迹,他养育了他们,他又承载着他们,他看着他们兴盛勃发,看着他们相互厮杀。他无言的流淌着。

    此刻,正在河南的祖逖翻动着前几rì的战报,心中一阵不安。

    此刻,石生至武邑,商讨如何攻击冀东。

    此刻,崔甸与河间豪强互生间隙。

    有汉533年九月下旬中,祖逖使祖焕乔装前往河北,张定筑望平堡。

第十一章 何日归兮,荒野血辙(1)

    第十一章  何rì归兮,荒野血辙

    第一节

    军令如同cháo水一般,向着雌伏于渤海的诸位豪强坞堡村寨涌去。先是号召渤海众位豪强建立公议的召令,接着便是从各处豪强之处抽调人手建立联合守卫营的召令。随着张定军平定武家坞堡以及罗家,程家的的屈服,以及小村小寨的归附。各处观望的豪强在万般无奈之中,将各自的族子送往渤海参加公议。虽然他们仍然不断地在权衡着张定与身在武邑地石生地兵力对比,因而不肯完全归顺。但张定无疑在于渤海诸位豪强的争斗之中,取得了暂时的上风。虽然在赵封,冯良等人的阻止下,张定妄图强制让那些大小豪强出劳役的决定,并没有实行下去,但是从那些东边豪强派遣人员协助建筑坞堡的举动来说,已经令张定甚为满意。

    只是,武邑的大军仿佛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他的心头。放下手中各种报告,张定揉了揉脑袋。河间传来的消息说,崔甸有意在羯胡大军皆屯在武邑对峙期间,进攻博陵或者高阳,那么他很快就要派人使者,让自己牵制武邑当面的敌人。牵制当面伍万之敌,恐怕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完成的。

    “前往乐陵的使者走了吗?”他端着茶杯,向侍立在一侧公孙兰问道。不知他的眼睛是否有些眼花,总是公孙兰看起来与往rì略有不同。她取掉了平rì长长穿着的宽大的盔甲,一袭月白的衣服让人感觉到站立在哪里的是一株婷婷的水仙。脸上的倔强仿佛消失不见,仿佛有一丝忧伤不时的出现在她的脸上。

    “刑文见过道师之后,已经与谭知一起走了。”公孙兰的声音仿佛与往rì不太一样。柔柔的,让张定的有些烦躁的心中一阵平和。

    刑文是张定收拢的流民中不多的士子之一,他将这些士子从流民中挑拣出来,年老的,让他们跟随王平一起教育那些孩童,年轻的,则将他们充为了自己的幕僚。这些士子的实际经验十分稀少,只是冯良,赵封等人,却是公务繁忙,无法脱身。又想到了那个出谋划策让五斗米取乐陵的谭知,这个谭知,实在是个人才,但是却不肯为自己所用。

    张定这一次派使者前往乐陵,便是请乐陵派遣军队前来,与刚刚掌管武邑的石生对峙。他昨天得知,石勒对自己的儿子石鸣因为被冀东接连的发生的事情吓的在武邑停住了脚步而万分的生气,因而派了前一段时间身在河南的石生。看着石勒不顾河南祖逖的攻势,将大将派遣到这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是很自然了。想到崔甸在石鸣逡巡不前的时候,不向北攻占博陵,高阳,却在石赵换将之后进行。他心中有一种骑兵将河间夺下来的念头,河间众人不知道想些什么,如今只能够希望乐陵能够履行当rì的盟约。

    “平之,那个谭知不知是否可靠,将他放回乐陵,是否纵虎归山?”公孙兰在一侧担心的问道。

    “无妨,乐陵掀不起风浪。”他摇摇头,接着说道:“何况今rì互为盟助,岂能将谭知继续扣押在我渤海,其不是让乐陵以为我等没有诚心。”

    他端起放在一侧的茶杯,喝了一口。想着要一会让讨论的事情,抬头却看到公孙兰一付yù言又止的样子,问道:“还有何事需我作主?”

    “也非大事,只是有关那rì你送到我营中的姑娘。”

    “武眉?”

    “那个姑娘,让于我做了亲卫吧!”

    张定的嘴巴大张,这个武眉看起来不要说拿刀弄剑,就是走路都让人担心是否会掉队,竟然让公孙兰选为亲卫,不知道公孙兰在想些什么。

    “那天送她去的人,没有告诉你她准备策反张庆?”看着公孙微微点头,张定心中一声叹息,这些女人,心底里想些什么。手中茶杯“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向立在一旁的亲卫喊道“押武眉过来,我亲自问问她。”

    “你会武艺吗?”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武眉,张定没有好气的说道。他不想杀武眉,一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实在下不了手,二是顾及到刚刚平定坞堡之后,渤海豪强的对他处事的观望。

    “略微懂的一些,我听公孙统领说将军的武艺也是一般。”跪伏着的狐狸jīng仿佛没有感觉到他的怒气,犹自娇声说着。

    “哦?那你是否想要刺杀我为你父亲报仇?”

    “小女子不敢,奴婢前几rì不过是一时胡涂才作出那事。公孙统领已经与小女子讲的明白,家父是咎由自取,何况我家大小均在将军掌握之中,叔父也曾教训过小女子。小女子今后当一心一意,为将军上阵杀敌。”

    “你能这么想最好,你可知道你父亲长与那些人来往?”这个问题,他问过武家的几个兄弟,但是武家兄弟只是推说武峰行事,连坞堡内众人也一起隐瞒,因而不知。他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过于逼迫,因此只当如此。

    “我父亲交游广阔,除了附近的罗家,还有河间,武邑的豪强也有联络。具体如何,小女子确是不知。”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发怔的张定,又说道:“小女子不敢隐瞒,若是知道,定当告诉将军。有一个问题,不知.....”她吞吞吐吐,回头看了一眼公孙兰,看到公孙兰点头,才问了出来。

    “不知将军是否将我赏赐给张庆统领?”

    “张庆?你还想去离间张庆吗?我已经将你叔父的女儿赏赐给张庆,并且准备为张庆定了亲。你就好好做公孙兰的亲兵吧。”

    “多谢将军宽恕!”武眉的声音带着稍微喜悦的颤抖,“小女子以后理当为公孙统领与将军赴汤蹈火。”

    “呵呵~”赴汤蹈火?算了吧,我还想多活一会。

    “你退下吧!”他看着武眉退了下去,才向着旁边的亲兵喊道:“传冯良,程方一个时辰后前往大厅议事。”

    张定走入大厅后不久,两个人便先后来到。程方的脸上微微冒着热气,相比是刚刚在训练士兵。这个刚刚上任抛矛营统领的程家坞堡的主人,不得不将自己的前途与张定紧密的连接在一起。当在张定前往罗家坞堡的时候,他孤身一个人前往坞堡内与罗家家主商谈。当张定要建筑望平堡的时候,他派出族中老人子弟前往渤海各个豪强处游说,让他们出人出力。

    “你们可知道没有送来参加公议的附近大豪强,有多少家有质于襄国?”他问两人到。

    “不多,在襄国被质者,大多是大的坞堡豪强子弟。渤海之内,不过一两家而已,附近河间,武邑,乐陵,厌次,也多有被质者。将军,不可鲁莽行事啊?”程方心中大惊,难道张定心中发疯,要去攻击那些个不听他话的坞堡,不管什么理由一一拔掉。

    “你莫要多管,你先将这些人家都列举出来,将他们的位置都列出来,我有大用。”想起程方的疑虑,解释到:“今rì早上,我想起武家之事。因而想到这些问题要防范万一,不可寄托于每次临时发现。将这些人挑选出来,然后多加监视,当可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程方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将那些有质子在襄国的一一都写了出来,不光是渤海的,还有附近河间,武邑,乐陵,甚至刚刚被攻击过的厌次的。让冯良在一侧画图,先将渤海内的合流山川一一画出,再将渤海境内的豪强一一标出,然后再圈出那些没有派人前来公议的豪强。再将那些有质子再襄国的豪强也一一标出。一个时辰后,一张简易的渤海郡图,就显现再他们面前。

    “很好,若有这张地图,我军进退之间当有屏障。”他拿着地图,看着地图详细明了,这才满意的笑了。放下地图,对着程方说道:“叫你前来,还有一事,前几rì我等收拢了些许村寨,那些村寨首领想要与我等结亲。于是我便允了程望等人的亲事,却不知道程望是否知会于你。”

    程方苦笑一声,程望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是平rì因为是庶子,在程家也没有多少关爱,兼之自己送他做人质,只怕恨他都来不及,所以这个事情,他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却不敢埋怨张定自做主张为程望定了亲,只好向着张定行礼感谢张定对程望的照顾。

    “这次我军有大收获,不禁程望,连张庆,田城,万安等各个统领都定了亲,只等情势再稳一些,便可以成家。”冯良乐呵呵的解释到。这一次定亲,却没有他半点事情。他,赵封,齐单,三人却利用各种理由推却了张庆的乱点鸳鸯。

    “不用谢我,程望入我乞活,自当照料。”他让程方先回军营里边练兵,看着手中依然拿着那张地图,逐渐的开始想着应该处置那些不战,不降,也不交流,闭门谢客的豪强。

    “乐平,如今石赵换将,将不利与我,我等学习祖豫州如何?”

    “祖豫州?祖公又有何两侧对待那些墙头之草?”

    “我曾闻祖公北伐之初,与那些有质子再襄国的豪强假意相互攻击,以获取他们的忠诚。然后慢慢这些豪强感激于他的恩德,倒向于他。”

    “嗯,若是时间长久,不失为良策。但祖公背靠江左,石赵兵力稀少,因而这种方法方能见效,如今我等却处于羯胡核心,恐怕甚难。将军要若要收复这些墙头草,恐怕还需要战场之上胜利相配合,否则终究是镜花水月。”

    “也是,只是我军与石生对峙还可,若要进攻,非乐陵,河间,渤海倾尽全力方可。可惜乐陵一心只想自保,崔甸又yù趁着石生初来,yù北上劈敌人。如今我等,宛如被绳索缠于身上,动弹不得。没有大败便是万幸,何处能有大胜?”

    冯良从张定手中结果那张地图,目光顺着渤海向着左下方看去,哪里却并没有标出什么。他看了一会儿,大喜到。“将军可知道段匹磾呼?劭楫段匹磾被困于厌次已久,若能攻破孔苌,迎段匹磾北上幽州。那么石生手中所领的鲜卑兵众闻听故主前来,或有反覆。”

    “此话怎么讲?段氏鲜卑不是原在辽西吗?”

    “段匹磾早被驱逐至厌次,他在幽州,并州的鲜卑、汉人之中甚有威望。只是孔苌兵众多位羯,氐,羌三胡,战力强劲,非我军单独能破。此计也不过远水而已。若崔甸北走,我军单独面对武邑之石生,兵力唯恐嫌少,又有何能分兵。”

    “若是想破孔苌,即便我军我心也是无力。但是若提一军,攻破孔苌之围,然后携段匹磾迅速跳出,是否可行?”

    “若此计成功,我军当得一大助力,攻守之势当易位耳!恭喜将军!”

第十一章 何日归兮,荒野血辙(2)

    第二节

    “若三家一体,自当攻守易位,但三家一体,谈何容易?”

    “河间崔公处,我愿为将军说之。”一晃就是三个月了,当初奉崔甸命令前来说服张定的冯良却留在了张定处。如今这个局势之下,也许自己去说服崔甸不要妄动是更合适的人选吧。

    “算了,只怕河间已经不是崔公说了算的。”张定神情萧索。

    从河间传来的消息,崔甸虽然拥有两万余的流民组成的军队,但是真正能战斗的不过万余人。而渤海的聚集起来的豪强的军队,已经超过崔甸的军队。而宋颂周旋在各个河间豪强之间,一边利用崔甸的军队压制豪强,一边利用豪强来制肘崔甸,俨然成为河间内外的核心人物。前一段时间,崔甸接到张定书信之后,意图北上取得高阳,但是渤海诸豪强认为石鸣从来不曾领兵,应该却之容易。若石鸣来犯,若是一举消灭,则冀东,幽州则垂手可得,因而不愿意北上。崔甸被众人说得动了心思,便留在河间,却不想石鸣被乐陵丢失吓的失了魂魄,只是呆呆的留在武邑。等到石勒换将,听到是石勒有名的大将石生,众人这才慌了手脚,急忙想着要北上劈难,以他们所想,如果崔甸北走,那么石生必然与渤海对峙,那么众人也可取得幽州,冀北,从而与辽西鲜卑连成一片。

    “正是如此,方要良去,其余人恐怕不能服众。将军难道忘了良也是河间人?”

    “乐平,渤海与河间之间,已有小股羯胡出没,若去则危险异常。”张定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必要一个重要的属下冒这种风险,以自己的兵力,石生想要攻破渤海,甚为困难。何况还有乐陵的援军,不可能让渤海独自支撑。

    “将军不可妇人之仁,此时不用冯良,何时用冯良?”

    “你!”张定被冯良气的说不出话来,这又是什么妇人之仁,真是岂有此理。声音转厉,问道:“你当rì应承我写的教义,写好了吗?”

    “大部已经好了,但还需将军增减一番。良从来不会误将军嘱咐。”他面不改sè的回答着。从怀中拿出一叠纸张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想来是他读五斗米道教义的一些心得。

    张定结果纸张,也不翻看,被他的狂妄之气感染:“好,好,若是不怕死,便去河间去说崔甸,若是能说服崔甸、河间豪强与我军合军而攻石生,得胜后,乞活军首席军师之位置当为你留。”

    “首席军事?”

    “正是,乞活上下,策略理当尊乐平为首。”

    “好~”冯良大声应诺道:“将军且等消息,良定当不负将军信任。”

    “我让张庆送你前去!”

    “不必,我带一个小队前去即可,人多了反而更引起羯胡注意,将军安心等候消息即可。”

    等待张定写了将领,调拨一个小队的骑兵与他,他低身一礼,转身就走。等到张定反应过来追出门的时候,便只能看到他远远的身影。一阵苦笑,这个人,真的是他能够控制的吗?壮志凌云之辈何其多也。

    “命张庆到公议堂等我!”他翻身上马,向着他收拢渤海豪强人心,也是渤海豪强质子集中营的公议堂走去。

    公议堂原本渤海某个士绅的院子。这个士绅的院子很大,适合一支小型的军队驻扎在这里。士绅早在连绵不绝的战争中不知去向。或者到了襄国升官发财,或者已经成为羯胡的奴隶抑或口中餐,或者趁着机会南下到了江左正在辛苦的生活着。反正再也没有人关注这个院子的原来主人命运,当羯胡占领渤海之后,这里便是羯胡yín乐渤海子女的地方,当张定将渤海羯胡屠杀一空之后,曾想自己驻扎在这里。但是当他看到过那些目光满怀着仇恨,用地上捡起的刀,向着方才他们怀中还抱着的小杂胡砍去的时候,随即转身征用了谭知的郡守府,再也没有倒过这里。只是听人说,这里后来变成了勾栏瓦舍。这一次公议堂需要地方,自然而然想到了这里。

    张定站在写着“公议堂”三个字的牌匾下面,他迟迟没有推门进去,从里边传出一阵阵的喧哗与笑闹的声音,夹杂着一阵阵女子的娇笑。此刻那些归附他的村寨首领都随着赵封前往望平堡,这些喧哗显然是那些被豪强派遣来的族子们,正在寻欢作乐。

    “罗兄,莫要想的太多,那张定寻我等来,非是让我等出谋划策的,公议,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如同石赵的襄国罢了。”一个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劝说着。他端起一杯酒,送到被称为罗兄的人的嘴前,被称为罗兄的人推了两下,却没有推开,只好皱着眉头喝了下去。喝完酒之后,他将半依在他身边的女子有些厌恶的推开,走到人群中间昂声说道:“不管那张定如何想,我等大好年华,岂能困于此处。明rì我当向那张定说明,若有用到我处之地,我等当为之尽心尽力,若是单单想我等质押在此,恐怕我等还不够身份,不妨放我等回去,换族长的亲子前来更加妥当。”

    “那张定若是听从你言,便不是张定了。”劝酒的那个人发出难听的笑声,其他众人也陪着干笑。他笑了几声,然后对这那些女人们说道:“今rì谁若是将这位公子伺候好了,我们便让这位公司收了她做小妾。哈哈哈~~”

    几个女子听到这话,纷纷挤到那个罗兄的身旁上摸下摸。那个罗兄大叫一声,拿起旁边的一杯酒倒在一个女子脸上,接着将另外一个女子推的叠坐在地上。口中大声叱骂道:“同是女子,那乞活公孙兰领兵杀敌,浴血不退,你们却对羯胡百般逢迎,如今却又在这里不知羞耻的卖弄风sāo,你们当真是女子吗?抑或不过是什么东西披着女子的皮毛?”

    被他这么一骂,气氛立刻冷却了下去,几个女子呆坐在哪里,不再出声,眼泪却不停的流了下来。劝酒的苦笑了几声,将手边一个人喝的剩下的酒倒在口中,向着那个罗兄说道。

    “你以为我们与这些女子又有何差别?羯胡来时,也不过是百般逢迎。你又何必再说她们?这个世道,由得她们选择吗?你我只是家族的旁树别枝,到了此处,由得我们选择吗?”

    “怎么会由不得你们选择?” 声音从一直禁闭的门外传入,张定笑嘻嘻的站在门口,跟在身边的还有张庆。他一边笑着,一边指着那位罗兄说道:“我记得你,在罗家堡,你问过很多问题。”

    “在下罗青,见过将军!”罗青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自己的张开的口闭上,他拉了拉那位已经有些醉意的仁兄,向着张定介绍道:“这位是李嗣,他有些醉了,将军莫要怪罪。”

    张定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转头看了看其他几位正在惊讶之中的人,接着说道:“怎么由不得她们选择,我军破渤海以来,乞活男女老弱皆可宣誓而入,只是她们自己选了这么一条任人鱼肉之路罢了。你等当然也可选择,与我乞活一体而活,或者任由族中他人将你等生命质押与此,依靠他们的行为来决定你等生死。”

    “不知将军能否明说?”那个方才好像已经醉了的李嗣,忽然之间清醒了过来,一双眼宛如发光一样的看着张定。

    “公议堂,便是议论诸位豪强村寨事宜的地方。我军与诸位豪强牵扯甚多,以后还要统一政令,若大家各行其是,难免会磕磕绊绊,甚至因摩擦而相互嫉恨,若是公议堂与我军协调,最后得到无论是我等,抑或诸位豪强皆为满意的办法,其不是大家皆取其利。即便不能大家都为满意,若让大家都退后几步,各自接受对方的条件,也不会因为某些事情而相互嫉恨。虽然军事非关公议堂之职责,相关补给,粮秣,皆需要公议堂配合,诸位莫要小瞧了自己才好。”张定忙着编造着谎话,让这些人安心,至于以后,他倒是为他们准备了一些例如多派人力帮助小豪强建筑坞堡,随便加派一些人手到自己的望平堡哪里帮忙之类的事情。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转头向罗青问道:“你不是罗公嫡子么?怎么罗公舍得让你到渤海公议堂?”

    罗青脸sè一红,忸怩道:“当rì我见将军,便为将军所折服。”他神情忸怩,住口不言,仿佛有什么不好出口的话语。这让张定起了一身的疙瘩,心想这个时期同xìng恋甚为狂放,莫非这个罗青便是其中一个?

    罗青看了张定一会,咬了咬牙,接着说道:“一是我想加入乞活,为驱逐羯胡出一份力,二是,”他脸sè愈红,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我想请将军为我与公孙统领做月老,以结百年之好!”

    “什么?”他大惊到,手中的马鞭掉在地上。

第十一章 何日归兮,荒野血辙(3)

    第三节

    “你问过公孙统领吗?”张定的声音干涩无比,他仿佛自己怀中的珍宝被人要抢走了一样。

    “还不曾,当rì一见之下,便心中仰慕。将军曾说与我等渤海众人结亲,不知意下如何。”

    张定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这只是罗青自己的单相思罢了。当下便仔细解释当rì约为结亲是为罗青的一个姊妹与赵封说和,并不关公孙兰的事情。张庆在一侧好奇的看着他在哪里乱讲什么公孙兰的事情他做不了主云云,宽厚的嘴角裂开,一付想要偷笑却不敢笑的样子。

    看着罗青十分失望的样子,张定却安心了不少。当下说道:“乞活军中也有不少昔rì良德贤淑,今rì跃马扬鞭的仕女。罗君年少英豪,若是有意,不如加入乞活,当可觅到良偶。”

    罗青摇了摇头,神sè凄惨。那rì他站在城堡之上,一眼便在人声鼎沸的张定人众中看到了那个应着阳光卓然而立的女子。丑陋的衣甲,也难以遮掩她那恍若兰花一般骄傲的神姿。只是,她的目光始终看着那个正在与其他人讨论着的张定,目光柔软的令他心碎。他心中大疼,冲下去借机诘问张定。张定离开之后,更是头脑发昏来到了渤海。

    “罗君,李君,公议堂之事,还请诸位多多把握,莫要让他人笑话才好!”看到罗青有些心不在焉,张定也不再劝他。转头向着李嗣说道。李嗣轻轻的拍了拍罗青的肩膀,点头允了下来,他已经看出罗青仰慕之人,恐怕与张定有莫大的干系,若是纠缠不休,只恐诸人在这里再也不能安生。当下将罗青拉到一旁,向着张定行礼到:“张公所命,敢有不从。”

    出了公议堂的门口,张定才从那种尴尬之中拜托出来。看着张庆在一旁傻笑,便这么一直死死的看着他,一直等到张庆自己发觉住了嘴,才说道:“很好笑么?叫你过来,不是让你笑的,而是有事要做。”

    张庆立刻严肃身形,直立听令。

    “此事本想让程望去做,但程望从未单独领军出战,才让你代替他出战。你拿我手令领一千骑兵前往厌次,去接一人。”

    张庆听到又要让他带着骑兵出战,嘿嘿直笑。张定看了这个疯子一眼,接着说道:“厌次四周被石赵四万兵围,多是羯胡,氐,羌之辈。若是一时不慎,则有全军覆没之危。你有信心吗?”

    “将军信任张庆,张庆即便是死,也要接出那个人来,不知那人是谁?”

    “要你死做什么,”张定摇了摇头,即便段匹磾英雄盖世,但是对于自己,张庆显然如同手臂一样血肉相连。“去接应的人是前幽州此事段匹。若是不能接出,便独自回来吧,我军骑兵得之不易,不可多加损伤。你到之后,便寻隙与城中联络,让他们冲出包围,你接应与他。”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些好的信,交给张庆。

    张庆接过书信小心翼翼的藏好了,这才对张定说道:“将军可能不知,我昔rì在幽州之时,曾跟随于段公,段公虽是胡人,但却比一些晋人更加忠于朝廷。只是后来....。”他粗糙的脸孔黑了一黑,说道:“只是后来听闻劭公被石虎击破,大家就一下子散了。”他说道石虎,声音之中隐隐就有颤抖的感觉,可见对于石虎的畏惧。张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厌次之敌,不过是石赵将孔苌,若此人也算老将,但也非百战百胜之辈。我听闻昔rì我军破乐陵石曾之后,乐陵羯胡也闻我军胆战心惊,可见我军战力也非泛泛之辈。我军擅长夜攻,不可白天浪战,你应记住。”

    “是,张庆自当遵从军令,不会再次擅自作主。”

    “好吧,速去速回。”

    看着张庆离开腾起的烟尘,回郡守府邸的路上,他的心中忽然涌出一阵空荡荡的感觉,赵封与齐单前往望平堡,一时之间还不能回来,冯良被他派往河间游说河间豪强以及崔甸,如今张庆也被他派了出去,身边亲近的几个人一走,立刻让他觉得甚为不适。或许我并不适合做一个生杀决断的首领吧。

    强制自己坐在书房之内,打开冯良写的五斗米的教义心得,却不能看到心里去,他深深的呼吸几下,将手稿放在桌子之上,拿起从各地传来的情报看了起来。没有几行,看到了一行触目惊心的字。

    石虎屠晋阳

    公孙兰端着一杯热茶推门进来,看着张定心事重重的样子,轻轻的笑了一下说:“不要想那么多了,先喝点茶吧!”

    张定勉强一笑,接过公孙兰递过来的热茶,一饮而尽。他看着公孙兰的样子,又不自觉的想起了今天罗青的事情来,嘴角列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公孙兰看他一付怪样,便自己过来拿张定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忽然看到桌子上的情报,“石虎”猛然映入她的眼睛。她眼前一黑,茶杯掉在地上。

    “怎么了?”张定惊到。

    “石虎!”她的声音投出了浓浓的恐惧。

    张定心中大惊,看着飞快捡起茶杯碎片时犹自颤抖的公孙兰,不知如何安慰。先是张庆,现在是公孙兰,石虎如同一块巨石一般压在河北众人的心上。即便是张庆连续胜利了几次之后,提起石虎依然是战战兢兢,甚至连说起石虎这个名字还需要鼓足勇气。还好石勒这一次并没有派遣石虎前来剿灭冀东,否则身在河间的崔甸以及诸位豪强,早就不知去向了吧。不知英雄如段匹磾、祖逖他们如何应对这个魔王。

    残暴,或许只有钢铁般的神经才能够制止残暴。他不自主的又拿起了冯良交给他的一叠纸张。心中却飘向那正在河南,须发斑白的老人。

    豫州,风

    一面“祖”字大旗,在一处还没有建好的坞堡上空飘扬。距离坞堡数里外的地方,几千羯胡正在勒马等待命令,几个河上的豪强正带着他们乱哄哄的军队站在后面。他们一面神情紧张的等待着羯胡的命令,一边心神不安看着那面隐约可见的“祖”字大旗。不知道通风报信的信使到了没有。

    “六弟,不知焕儿是否有消息传来?”走在工地之上的祖逖,忽然想起了顺流直下的祖焕。这几rì附近几个豪强通报的消息,羯胡仿佛要有行动来稳定与自己的战线,遏制自己的进攻,那么身在河上的祖焕是否也会被攻击吗?那个骄傲的凌子岳,或许能够纵横水上吧。

    “未有消息,不过我听传言,石勒令孔苌石生皆向南进攻,先破厌次,再将根基薄弱的崔甸张定一举歼灭。”

    “石勒老矣!”祖逖一笑,咳嗽了两声,放在说道:“只是石虎恐在石勒之上,兼之xìng情更加残暴不仁,只怕河北故地又要连遭火焚。”

    祖约看了兄长一眼,疑惑的问道:“石勒尚有二十余子,石赵之位岂能落于石虎之手?”

    祖逖正要解释,却看到远远的天边,一个穿着红衣的骑士迅速的从坞堡前面掠过,然后就听到望楼上的士兵长声的呼喝:“敌袭~”

    整个营地动了起来。

    “呜~”羯胡进攻的号角声响了起来,五千羯胡一泻而下。

    “嗡~”天sè一暗,数千支箭落在还没有建成的坞堡之上。三四个附近的士卒将祖逖严严实实的掩倒在地。士兵们拿着盾牌躲在半人高的土墙后面,等待着羯胡的进攻。羯胡们一声呼喝,纵马跃入还没有挖掘完成的壕沟。藏在土墙之后的士兵们一声呐喊,赶上前去,长枪迎上了羯胡的长刀。

    “死战!”一个校尉喊道,长抢已经羯胡砍成两截,他弃枪拔刀,一刀砍在一个正要跃上壕沟的羯胡腿上,羯胡惨叫一声,两侧的羯胡两把长刀同时向着校尉的头颅砍去。

    校尉浑身带血,张嘴一笑,向着右侧冲去,左侧的羯胡长刀立刻落空,右侧长刀却砍在他的左臂上,左臂飞出。校尉恍惚未觉,长刀狠狠的看在那马的脖子之上。

    “扑通~”濒死的马匹,将那个羯胡重重的贯在地上。

    一抹鲜血。右手按在断臂之上,他厉声长呼。

    “死战~,还乡~”

    一匹羯胡的战马将他踩在脚下,“还乡~”声音在战马之下,逐渐微弱不闻。

    祖逖的眼睛全是泪水。还乡,那仿佛遥远的不能相见的故乡。

    “祖约,前去准备骑兵。”

    祖逖大声喝令着正在指挥士卒保护他的弟弟。他一手将围在他身边的士卒推开,方才还病弱地身躯里边仿佛注入了无限地jīng力,他走上坞堡zhōng yāng悬挂着战鼓地高台,站在高台之上,看着那些跟随他从江北一路走来地士兵,此刻正在壕沟地边缘与羯胡英勇的缠斗着。他须发皆张,一把推开呆立在哪里地士卒,抢过鼓锤,用力地敲了下去,热血,青chūn,壮志飞扬。宛然当年闻鸡起舞的年代。熟悉的鼓声让在壕沟边缘,土墙之后的战士们热血yù出。

    “死战,还乡”苍老的声音,从他病弱的胸膛之中爆发出来,随着鼓声,传递给了那些不屈服的人们。

    “死战~,还乡~”凄厉的声音在坞堡内此起彼伏,他们用身躯在壕沟边缘抵挡着羯胡,他们依着矮墙,向着羯胡发出愤怒的长箭,他们背靠着袍泽的身体,困在羯胡的马群之中,死战不退。因为他们知道,那个身染重病的老人,生与他们在一起,死与他们在一起。

    “嘶~”一支利箭的破空声猛然而至。

    身旁的士卒合身而上,利箭穿过盾牌,穿过士卒的胸膛。鲜血沿着利箭的方向,冲出身躯,涂洒在祖逖身上,沾染在战鼓之上。祖逖恍然未觉,鲜血随着鼓锤,正在天空之中尽情飞扬。

    士卒依靠着长矛,直身而立,生命随着鲜血渐渐逝去,身躯依然牢牢的护卫着身后的老人。鼓声一变,愈发急促。接着巨大的声音将坞堡震撼,骑兵猝然而出。

    “死战~,还乡~”

    此刻,祖焕正绕过尽是羯胡的厌次,yù往乐陵。

    此刻,王敦恼司马氏无断乱谋,决意行王霸之事,但为豫州祖逖所慑而不敢动。

    有汉522年十月初,张定派使者前往乐陵,河间,以商共攻石生之事。

第十二章 枯兮荣兮,道心叵测(1)

    第十二章  枯兮荣兮,道心叵测

    第一节

    公孙兰坐在院子里边,一袭青衣,她的手中,一些被随手摘下来的叶子被揉碎成汁液,沿着她已经略嫌粗糙的手中流出。她静静的坐着,出神的看着那一间紧闭了一天的书房。心中如同旁边的小池塘一样,涟漪层层迭迭不休。

    武眉如同一只小狐狸一样,随便蜷缩在一侧的树荫之下,眼角含着笑意盯着这个她需要护卫的统领。她捡起一个小小的土块,瞄了一瞄扔向公孙兰,土块没有象她心中所想那样打中公孙兰,却掉在了一侧的湖水之中。

    “咚”的一声,池水泛起无数的波澜,也将公孙兰从发呆中惊醒。数年生死之间的磨练,让她在片刻之间便将身边的长剑拿在手上,脸上的柔情一扫而空,仔细倾听着身边的异动。

    “姐姐,是我!”武眉看着公孙兰戒备的样子,低着头,从树荫之中走了出来。一脸的嘻笑,“姐姐又在想那个张定了,才不过一天不见,姐姐便如同过了三秋。也不知这个断发妖有什么好处。说是士子吧,脸上一道伤疤,没有赵封那般端断君子的模样。说是武人吧,虽身材高大,却是武艺地微,也无英俊挺拔之姿。不知姐姐想他做什么?”

    公孙兰看着她,总有一种看着自己父亲未去世前自己的神情。她已经不知道是几年以前,那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每rì都对这镜子梳妆打扮,急匆匆的在父兄面前炫耀着自己,等待着他们的夸奖。只是从那天父亲离开之后,便一切都变了一个样子。长兄凶狠的一剑将她那曾经被父兄夸奖了无数次的剑术击破,然后将父亲整rì夸奖她的小弓折断,递给她一张强弓的时候,她忽然才明白,她夜夜等待的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从此,那些胭脂水粉,那些少女情怀,便与她无缘。

    “唉~”她低低的叹息一声,将长剑放回剑鞘之中,又坐到原来的地方,望着那扇门,口中不自觉的问着想要依偎在她身边的小姑娘:“你真的想开了吗?”

    “姐姐说什么?”武眉仿佛不明白公孙兰在说什么,一脸的疑惑。公孙兰将眼光转过来看着她,这种小姑娘的把戏,怎么能够瞒得过她,毕竟她领着一群妇孺已经有一年之久了。她也不发一言,只是盯着武眉,直到她低下头去。

    武眉知道瞒不过去,这才收起脸上得表情,恨声说道:“我怎么能想开,没有他,我父亲,母亲兄长怎么会死?”

    “呵呵~”公孙兰一阵轻笑,“没有他,你父亲兄弟也不过早晚是死,你莫要忘记了,你母亲,兄弟却是死在羯胡得手中,与他无关。不管你多漂亮,只要羯胡肚子饿了,都会吃掉你。”

    她看着武眉,口中的语气淡淡的,仿佛一切不相关似的。但武眉却听到一阵阵的寒意,她缩了缩身子,说道:“就算如此,我父亲也死有余辜,但那个断发妖也一样吃人,”武眉想起那天张定说话之间yīn森森得样子,身子不自然得一颤,接着说道:“姐姐为什么要帮那个吃人的断发妖?”

    听到张定吃人,公孙兰微微一笑。张定吃羯胡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自从她归附乞活之后,便早早听说了,她甚至有一次在吃饭的时候问起他。张定的手抖了一下,手中的肉掉在地上,然后若无其事的再次夹起,用嘴巴吹了吹,吃了进去。只是,只是她看到他的嘴巴颤抖的厉害。

    “不是姐姐帮他,是他帮姐姐。”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出身的看着那扇门,口中说道:“你长大一点就会明白这些。”

    她不再理会武眉,看着那门,向着听到的渤海豪强要聘她的传言,想象这张定的做法。武眉在身边,无jīng打采的看着池水。一时间,天地仿佛安静了下来。

    “吱~”书房的门打开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影出现在她们面前。看到见两个闻声过来的姑娘,伸了一个懒腰,向着公孙兰说到:“给我弄一些吃的,真是好饿。”

    公孙兰答应一声,就要走开,武眉却从后面拉住公孙兰道:“姐姐只是他的部下,又不是他的奴婢,还是武眉去吧。”

    张定也不理睬武眉挑拨的话语,看着一缕阳光宛如实质一般透过微微黑暗的小屋,向着公孙兰说道:“我昨rì闭门参道,恍惚之中听到有声音传于我耳边,我等众人生于此乱世,非天道不张,群魔乱舞所致,而是世人皆背天道而行,千里之堤,愧于蚁穴,方有今rì石赵之屠夫肆虐与华夏之土。道传声于我,我自当为弘道以正华夏之魂。你可愿意助我?”

    公孙兰也不应声,停下手中正在收拾的纸张,只是低下头站在他的面前。阳光照shè在她的后颈之上,发丝芊芊随风而动,抬起头上,一丝坚韧出现在她的眼中。低声说道:“我何时不曾以将军为重!何况道之所在,义无返顾。”

    张定哈哈大笑。阳光从窗户缝隙之中偷偷溜进了房间,一丝光明破开了一整片的yīn暗。

    一只秃鹫在天上盘旋着,他的身下是一群已经濒临死亡的人群。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难民艰难的走到高处,看着混沌的天际,一点帆影闯了进来。“船!”他兴奋的失声大叫,身后一片sāo动,难民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艰难的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却早已来不及。百余难民嘈嚷着从他身后冲了过来,将他踩在黄土之中,只留下一双黑sè的双手深深抓入大地的痕迹。秃鹫一扑而下。

    祖焕站在船上,冲出了几次水匪拦截之后,他身边只剩下了小船上的三十名士兵。唯一的小船,也再不断的漏水,他不得不找一个地方上岸然后再寻机前往冀东。看着那些不断的自我踏践而死的人群沿着河岸奔跑,让小船不能靠岸的人群,祖焕眼睛之中,充满了冷酷的神情。一伸手,将背后的弓拿了出来,一只箭搭在上面,向着后面的士兵说道:“喊话,让他们莫要再追,否则箭下不会留情。”

    士兵们将话喊了过去,追赶的人群一滞,接着又有十多个壮年人沿着河水冲了过来。抛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他一边追赶,一边破口大骂,威胁身后众人,人群复又蠢蠢yù动。祖焕面sè一冷,长箭准确的钉在大汉的左胸之上,大汉仰面而倒,剩下的人立刻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呆滞的看着船上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十多张张开的弓,正在虎视耽耽。

    “谁是你们的首领?”停住小船,祖焕从船上跳了下来。士兵们在他身后戒备着,防备这些流民忽然暴乱。流民们却不敢答话,只是看着那个被祖焕shè死的壮汉,脸上的表情畏惧之中带着幸庆。

    “我要前去厌次,谁能领路?”他看着仅仅停在被他shè死的首领身后不远的几个壮汉,几个壮汉不停的看着他身后的小船,被他眼睛一扫,立刻低下头去。祖焕将手中的弓收了起来,笑着说道:“有重金酬谢!”

    人群默不做声,重金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招致杀身之祸的东西。见到无人回应自己,祖焕只好又说道:“事情毕了,可以送他前往河南,或青州或豫州!”

    沉默了好一会,一个瘦弱的汉子才从后面的人群之中走出来,勉强提起jīng神回答道:“孔苌在厌次杀人放火,厌次附近早已成为一片瓦砾。我等不敢欺骗公子,只盼公子能让我等妇孺过河,我便领公子前往厌次。生死也由着公子了。”

    “那么乐陵呢?”

    “公子要去乐陵也可,只是要将这些妇孺送往河南。”瘦弱的汉子坚持道。

    “呵呵~若是你一定要坚持,那么好吧。”祖焕看着这个人,一阵好笑,转身指着小船:“若是你们能坐着这条小船逃到河南,那么什么都由得你们。”他一阵招呼,士兵们从船上纷纷跳了下来,跟在他的身边,让到一侧。被shè杀的首领身边的几个壮汉心中一喜,向前走了几步,看到祖焕没有阻拦,一声招呼,几个人跳上小船,手忙脚乱的划了开来。

    “你!”瘦弱汉子一阵晕眩,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条被他用xìng命换来的小船,就这么失去了。看着祖焕不屑一顾的样子,想要冲向前去,却又不敢,只是一阵气血翻涌,眼前一黑,就要栽倒。

    “快看,船要沉了。”不知道喊了一声,所有的流民都转眼向方才还眼红的小船上看去。几个汉子正在船上手忙脚乱的划着,但是小船的一侧,已经斜了下去,眼看就要沉入水中。岸边众人一阵幸灾乐祸的欢呼,瘦弱汉子回过头来,正看到祖焕那双毫无表情的眼睛。

    “是你弄沉的?”

    “正是!”祖焕不再理会这些人。这些愚蠢的只知道跑的人,羯胡攻幽州,跑到冀州,几乎攻并州,跑到司州,羯胡攻司豫两地,便只能跑到江南,羯胡攻江南,难道跑到海上自死不成。跟在祖逖的身边,让他对身在江左还不忘争权夺利的逃跑众人心中十分不屑,若没有祖家再前面抵挡羯胡,若进的身在健康的皇帝,也不过如同给匈奴到尿盆的奴隶一般给石赵道便盆。转过头看着东边,三十个士兵跟在他身后,他丢下一句话,便再也不理会这些流民。“厌次既不能去,跟我一起去乐陵吧。南下逃亡,逃到几时方休!”

    “公子,为何弄沉了那个小船?”一个亲兵紧紧的跟上他,小声问道。

    “子岳为我而死。若不能完成所命,我等还有脸过河?”祖焕的声音小的几乎不能听见。他回头向着河水望去,那浑浊的河水之中,褐黑sè的泥沙,宛如一缕缕陈久的血迹,部分你我,正在向前的流去。

    “公子,稍等!”吵吵嚷嚷的流民动了起来,瘦弱汉子趔趄着跑了过来,“我为公子带路。”

    祖焕笑了一笑,让士兵将随身的干粮给众人分了一些。流民中终于出现了一向久违的笑声,祖焕夹杂在流民之中,沿着河水,缓慢的向着乐陵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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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423/ 第一时间欣赏中流击楫最新章节! 作者:东风西浸所写的《中流击楫》为转载作品,中流击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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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击楫介绍:
谨以此歌,献给那些华夏文明史中有名以及无名英雄。即便他们寂寂无名,但是只要华夏有人存在,便会有人记得他们,感谢他们。
生逢匈奴兮,死逢羯乱
执戈而起兮,不愿向南
以我文智兮,护我田园
以我武勇兮,驱虏败还
北风苦寒兮,雪水冰寒
欲还故园兮,枕戈待旦
仆卧疆场兮,挥戈犹酣
生死同衣兮,辗转相伴
生不安乐兮,死望家园
若不归家兮,又有何欢
执楫而击兮,誓于江上
胡虏不靖兮,若水不返中流击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中流击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中流击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