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九 可笑南疆螳螂斧,何御钧天隆车隧(十三)
?“他不是巫族!”
赭哲身形不禁一滞,继而转过身躯狠狠瞪住许听cháo,如同yù择人而噬的猛兽!
乌启既然能开口说话,声音还这般洪亮,就断然没有xìng命之忧,反倒是他喊出这事儿十分关键!
巫族妙法,岂能教他人学了去?
这小子分明施展的巫mén一脉的功法咒术,若非巫族,便着实该死!
见两个大巫这般神态,许听cháo冷笑:“你怎知我非巫族?”
乌启神sè冰寒:“你若不伤我,或许还能隐瞒过去,可惜只须巫力入体,任意一名大巫都能知晓你不过一藏头lù尾的小人!外族毕竟是外族,即便侥幸得到我巫族法mén,也修炼不出正经的巫法来!”
“与这小子废话作甚?径直唤人来围杀了事!”
赭哲却是不耐烦地呵斥一句,而后张口发出一声长嚎!
远处六名大巫闻声,齐往这边赶来!
许听cháo面lù不屑,淡然道:“便让你见识见识正经巫咒的威能!”
他不善金身搏杀,索xìng将那青戟收了,翻手取出当年老巫人赠与的骨杖,飞身直上高空,骨杖一挥,便念动起晦涩的咒文来!
霎时间,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尽数被引动,在他头顶凝聚成个千余丈大的五彩漩涡,轰隆隆缓慢转动!
乌启和赭哲顿时变了脸sè!
这般声势,如此气息,分明就是正儿八经的法巫之术!且这小子手中所持骨杖,品质虽算不得多好,但分明就是巫族一脉传承久远的宝物!
莫非方才的判断出错了?
赭哲看了乌启一眼,只见乌启稍作犹豫,便断然摇头!
“你是上古哪族子弟?怎会我巫mén术法?”
这小子并非巫族,偏生能施展纯正的巫咒,赭哲也只能想到这般可能。由网友上传==《》.
许听cháo口中正自念诵咒文,哪里顾得上理他?不片刻,其余六名大巫相继到达,更远处,尚有二十多名正自赶来。
远的暂且不说,到得低头的大巫,见到许听cháo头顶的情形,都是变了脸sè!
其中一名枯槁干瘦的老者与一位壮硕的汉子手中都拄着一根丈许长的骨杖,两人走上前来,也是口中念动咒文,竟也开始施展巫咒!
许听cháo只大略一看,便知那老者就是当年冥府夔牛出世,前往南海的几名大巫之一。而另一个壮硕汉子,八成就是之前剁双勐所说的那jīng擅近身搏杀之术的法巫兕阳了。
这两人摆出如此架势,分明就是存了比斗巫咒的心思。
比拼法术,许听cháo怕过谁来?
他早将巫咒施展完毕,见状却引而不发,等待两名大巫将咒术召唤完毕。
两人出身三水部,jīng擅的咒法自然也是水行,合力之下,从东方招来磅礴的壬癸水jīng气。
漆黑的水行元气滚滚而来,作瀚海江河之声,恍若雷霆炸响!
许听cháo心念一动,头顶五彩漩涡之中顿时分出一道橙黄,径往东方刷去!却是打算用水土而行的生克关系,将奔涌而来的水行元气打散!
两名大巫如何不知许听cháo的算计?奈何他们并无神魂,修不得元神,断然不能似许听cháo那般将巫咒施展得随心所yù,临阵变化,也要用咒文引导!有那念咒的功夫,黄huā菜都凉了!
那横贯天际的橙黄洪流堪堪与滚滚而来的玄黑jīng气相遇,便分化成丝丝缕缕,钻入到丰沛得不可思议的水行元气之中!
这些元气不及合并成诸般法术,便被侵入的橙黄丝线搅得húnluàn不不堪,其中威能大都被提前引动,在雷电轰鸣声中化作瓢泼大雨降下,眼看就要在大地之上汇成滔天洪水,泛滥成灾!
老者和壮汉两人随不曾亲见,但也只自家唤来的水行jīng气数量之多,倘若放任不管,必将酿成灾祸,都是大惊失sè!
一旁赭哲等人,也从两名法巫面上看出不妥,当下哪里还讲究什么规矩?各自呼喝出声,或持兵刃,或赤手空拳,纷纷现了大巫真身,向半空许听cháo攻去!
倘若许听cháo是巫族法巫,施展巫咒之后,必定不能一动,否则便要承受反噬,死无葬身之地!如今他见到五名大巫攻来,神sè不变,随手往上空一招,便摄来百丈大一团白黑青红四sè云霞,施展法mén一引,顿时将之化作数千道各sè雷霆劈下!
赭哲修行金行巫法,许听cháo便将赤红的火行雷霆金往他身上招呼!而其余四人,修行的都是水行巫诀,被水木金三行雷霆劈打,也半点不比赭哲好受!
只一个照面,五名大巫尽数被漫天雷霆迫得连连后退!及至雷霆消散,五人正好回到原位!
竟有人将巫咒cào控得这般jīng妙,七名大巫尽皆变sè!
正自施展巫咒的干瘪老者和壮硕汉子,神sè更见惊恐愤怒!
赭哲等正觉面上无光,见状也是火气上头,便要重整旗鼓,再次往上空冲杀!
正当这时,东方天际却传来轰隆隆的大将奔腾之声!
五人大喜,大巫师和兕阳召唤的巫咒终于到了!然而下一刻,他们就觉出不对!倘若当真如此,他二人面sè何以会这般难看?
赭哲五人的预料立时就被证实,那汹涌而来的无尽水行jīng气,不去招呼高踞半空那hún账小子,反倒化作涛涛天河,往自己等人卷来!
两大巫师施展的法咒,竟已被被那小子cào控,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五名大巫顾不得思索其中究竟,各自tǐng身而上,将天外而来的水流挡住!
尽管施展巫咒以资仇敌,两名巫师却是不得不救!更何况其中还有继掌了大巫师之位的大泽巫师!
两名巫师见得这般情形,都是目眦yù裂,但不敢半分松懈了口中咒文,生怕唤来的水行jīng气失去控制,酿成不可挽回的灾祸!他们此刻能做的,也仅仅是维系这无尽jīng气不散而已,想要控制半分,却是不能!不知就里的人看来,怕是要将他们当成了许听cháo的帮手!
许听cháo却不知那老者的来头非凡,全副心神,都已沉浸到cào纵术法的酣畅淋漓之中!
如若这两名巫师召唤来的不是水行jīng气,许听cháo便是再jīng擅法术,也断然做不到如此得心应手的cào控!
且看他身上水云道袍、玄元癸水旗两件仙府奇珍,便知他与水行元气的掌控何等强劲!更何况他曾经炼化过前世遗物先天元水之jīng,几乎可算得上是水中jīng灵!
但许听cháo此次掌御偌大(蟹)法术,都是倚仗自家本事,没有动用玄元癸水旗和水云道袍半分!
涛涛长河奔涌,不知蕴含多少万钧暗劲,几次冲刷,便将除赭哲之外的死命大巫尽数击伤!
乌启双tuǐ断折,修养这半天,已然看看接续上,见得情势危急,便不顾伤势猱身而上!
许听cháo睁眼也不看,随手一挥,便有一道漆黑大水奔流而下,将他卷住!
几个搅动,乌启也惨呼一声,似其余几个大巫一般跌落半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赭哲固然被称作南疆第一人,此刻被许听cháo驾驭法术全力攻打,也是左支右绌!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许听cháo忽然心中一凛,一个挪移,便不见了踪影!
一支乌沉沉的箭矢自他方才站立处破开虚空jīshè而出,带起一道绚烂的七彩尾芒!
却是箭矢威能极大,将行经处的虚空扯得破碎!
出手之人,当时三水部中擅长使用硬弓的大巫辟琅!
方才觉出动静,南疆各处往这边赶的大巫,已然到了!那辟琅并非速度最快一人,出手距离却是最远,尚且隔了数十里,便开弓搭箭,shè破虚空,直取许听cháoxiōng腹要害!
许听cháo对天地间这般气息远较常人敏感,且还将那如意金卦炼化,善能预见诸般凶劫,因此轻易就避过了这一箭奔袭!
第一名手持硕大方盾的大巫在战场之中现身时,上空五sè漩涡中陡然降下一道数十丈粗的yàn红火柱,将赭哲包裹!
须臾,火焰光柱散去,赭哲已是浑身焦黑地躺在地上!虽不死,却也被重创,急切间全然没有重新上场拼杀的可能!
南疆第一人便在面前倒下,那赶到的大巫一时心胆俱裂!他见许听cháo出手如此狠辣,也没了侥幸的心思,虎吼一声,壮胆的同时,变化大巫真身,凝神戒备!
漫天夭矫舞动的黑水也不曾让他失望,其中最近那道方向一折,就往他卷来!
这大巫不敢硬接,只将大盾护住身躯,斜刺里往那涛涛黑水迎去,却是打算借助盾牌斜面,将水中巨力卸去!
他相信自家千锤百炼的技巧,却忘了这大水并非寻常法术!
甫一接触,便被卷入大水之中!
黑水腾空回旋,几个兜转,将他从十余里之外抛出!
这大巫倒卧地上爬不起来,半是因为被水流róu(蟹)搓得满身扭伤,半是被转得狠了,正自头晕目眩!
他躺在地上,兀自觉着大地也在倾斜,为使自己不滚将出去,只能强忍肌ròu筋骨痛楚,双手牢牢扣住地面!
同时如他这般遭遇的大巫足有六个!
其中五人都是差不多情形,只剩下那人时运不济,被许听cháo用旁的法术招呼……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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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零 可笑南疆螳螂斧,何御钧天隆车隧(十四)
?许听cháo聚来的天地元气,其中土行已被用来破去并挟持大泽和兕阳两名巫师的巫术,剩余四行化作诸般法术,让四面赶来的大巫吃了大苦头!
与乌启一同冲上前来的六人,其中五人被涛涛黑水冲得晕头转向,剩下一人不知被多少道法术击中,便是现了大巫真身,许听cháo也并未用自家真气施展法术,依旧抵挡不住,浑身上下皮ròu翻卷,鲜血淋漓!
这般模样,看来着实凄惨,但比起其余五人,说不定还要好些。[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许听cháo的御水之术远在其余四行之上,被那当空舞动的大水卷住,不啻万钧重拳临头,表面看来无甚损伤,其实体内筋骨血ròu都受了暗伤!巫族炼体之术非同小可,皮外之伤转眼便可痊愈,战力几乎无损,伤到了筋骨反倒极为麻烦,举手投足间不免大受影响!
不过在许听cháo面前,两般伤势其实并无任何差别。
一人驾御十余条百丈粗的水流纵横舞动,片刻功夫便将巫族近半数的大巫撂倒,饶是他心xìng生来淡薄,心中依旧不免振奋,出手之际愈见流畅!
巫族大巫虽多,奈何大都只练体魄,不修术法,人数再多,也不过土jī瓦狗!就算有几个巫师,施展巫咒也笨拙得很,处处皆是可拿捏的破绽!
即便如此,四面本来的大巫兀自不曾停住身形,人人都是大盛呼喝,持了巨大的兵刃便来劈砍攒刺!更有那悍勇之辈,径直划破虚空,打算挪移突袭!
许听cháo怡然不惧,身旁十数里之内水龙夭矫飞舞,将前突的一众大巫尽数挡住,而对那打算自虚空中挪移过来的家伙,便是一掌拍去,将之打得半路跌出,而后便是水龙狂卷,一通狠杀!
倘若是道佛魔儒妖等诸般炼气修神的同阶,许听cháo还不一定能做到此事,但这些大巫能够破开虚空,不过仗了身躯强横,兵刃锋锐,断然没有掌控虚空诸般玄妙,只凭借蛮力行事,拿捏起来怎不容易?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又有七名大巫躺倒了地上,暂时动弹不得!
许听cháo从未有过像此时一样与数十位虚境正面相争的经历,正斗得兴起,忽然眉头一皱,侧头看向西方。
不远处便是三水部老巢所在,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许听cháo心念一动,立时就chōu身往那边飞遁!几个兀自苦苦支撑的大巫见了,不顾身旁水龙环伺,chōu身便往前方追去!
这般做法,委实太过轻率。
许听cháo确然在向前飞遁,但小半心神依旧注意这边的战场,却不曾料到这些巫族竟会如此举动。大好时机就在眼前,怎能不用?心念动处,十数道汹涌大水凌空横扫,顿时将几个máomáo躁躁向前的大巫尽数卷入làng涛之中!
虽然得手,许听cháo却颇为扫兴,倘若几个大巫不如此莽撞,他还会对之高看一眼,如今么,原本高昂的兴致顿时冷却了几分。胜过这等莽夫,不值得高兴什么。
嗤——
又是那凄厉的见识破空声!
许听cháo看也不看,随手一道剑气弹出,便将那箭矢斩得破碎开来!
即便是大巫神力,shè出的箭矢在虚境修士眼中,也不过一个笑话而已。修士修成元神,自能感应万般气机,箭矢方才离弦,就已被察觉,且箭矢并非神念驾驭的法宝,只能走直线,以虚境老怪的手段,应付起来易如反掌!
大泽和兕阳两个巫师依旧在努力维持自己以巫咒唤来的磅礴水行元气,不使其降落下来,危害了族人的xìng命!
一道法术将前跃起阻拦那些个相当于元神境的巫人大落尘埃,前方便再无阻碍!
许听cháo放眼看去,顿知巫族是何谋算!
两座并排陈列的祖巫殿前,百多名巫族正虔诚拜伏于地,丝丝缕缕的jīng气自虚空中溢出,注入他们体内。
百多巫族汉子身上的气息,看得见地强盛起来!
一个面容普通的的汉子站在这百余族人的后方,袒lù的右xiōng上肌ròu虬结,右手持一柄mén板大的粗糙大斧,渊停岳峙,十分不凡!赫然也是一名大巫!
但也仅此而已。
许听cháo目光一瞟,已然认出他便是剁双勐所说那唯一能与赭哲抗衡的三水部大巫殇姜!
更惹人注意的,还是殇姜身边那赤足批发,肤如凝脂,巧笑嫣然,右腕上戴了一串豌豆大烂银小铃的美貌nv子。
此nv赫然是一名正儿八经的虚境修士!
在这南疆之中,能与巫族这般相处的虚境老怪,除了那西极教太上长老刀彩鸾,还会有谁?
“可是许家小弟当面?”
这nv子樱chún轻启,笑盈盈的一句话,便让许听cháo大感意外!虽然之前就被那乌启识破了伪装,但他也想不到这闭塞的南疆之中,竟还会有人一眼就道出自家根脚。
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再行隐瞒,身躯周围五sè清光和金芒微微一闪,便现了本相,向刀彩鸾微微一礼,淡然道:“见过前辈!”
那大巫殇姜面sè早已剧变,刀彩鸾却只是眼中光芒微微闪动,而后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听说小弟自在那巨人界中逍遥,怎的会有功夫回来欺凌我等山野小族?”
许听cháo默然,这事儿确实做得不地道,他也不是血妖那等肆无忌惮的xìng子,被人当面质问,只好无言以对。
刀彩鸾见似乎有机可趁,便又道:“小弟不妨就此罢手,巫族奉上一份大礼以化解干戈,如何?”
许听cháo淡然摇头:“此事与我钧天上院一脉兴衰存亡颇有干系,请恕晚辈不能从命。”
刀彩鸾闻言,面sè顿时微微一变,正想再出声哀求,身旁那殇姜却是大喝一声:“好大的狗胆,真当我巫族无人乎?!”
许听cháo神sè不动,目光微微向这汉子身后逐渐站起转身的百余巫族:“就凭他们?”
殇姜挥斧狂笑:“足够将你碎尸万段!”
原来那百余巫族得了祖巫殿中jīng气灌体,霎时间便有了大巫的修为,尽管身上气息极不稳定,还在不断流逝,但也是一份不可小看的战力!
那刀彩鸾见状,也只得上前一步,与殇姜并肩而立。
许听cháo看了一眼,方才对殇姜道:“若只这点本事,还是莫要拿来丢人现眼的好。”
殇姜大怒,摇身化作百丈巨人,执了大斧凌空踏步而上,当头就砍!他身后百余巫族也纷纷腾空,各自化作百丈巨人,除了少数几人,都是赤手空拳、满面凶狞地扑来!
刀彩鸾则一个挪移,在半空现出身形,她也不敢上前,只远远站定,将右腕上那九个烂银小铃轻轻摇动,便有九道漆黑的烟气从铃中袅袅飘出,化作九名yàn丽nv子。
环féi燕瘦,端庄冶yàn,教人心动!
许听cháo一挥手,便有一张十里方圆的漆黑雷网向一众百丈巨人当头罩下!
正是那玄冥一气癸水yīn雷网!
殇姜哪里见过这等声势的法术?一时间满面惊恐,厉声呼喝,手中大斧方向一折,对准头顶呲啦噼啪作响的雷网劈去!斧刃未至,前方虚空已然碎裂成一片紊luàn的七彩光霞!
雷网纵然威能无匹,却依旧被这虚空逆流冲得破开偌大一个空隙!
殇姜从中飞身而出,不等看清周围情势,视线中便又是一道一般无二的雷霆大网!
霎时间,这汉子脸sè变得惨白!
他有这般本事,其余百多被jīng气灌体强行提升而来的大巫就拙劣不堪!
陡然晋升一个大境界,一干巫族都不能将体内暴增的力量掌控,手中也大都没有趁手兵刃,眼见雷网罩体,虽然都拼尽全力抵挡,也被一举打落了大半!就算兀自站在空中的,也大都浑身焦黑,摇摇yù坠!
第二道雷网落下,空中便只剩那浑身皮ròu焦枯,máo发蜷曲的殇姜,以及远处站立的刀彩鸾!
九道若有若无的曼妙身影在许听cháo周围出现,争先恐后地往他眉心祖窍钻去!
忽然间,许听cháo身上那淡淡的金光蓦地大作,九道烟影顿时凄厉惨呼,忙不迭地chōu身后退,如避蛇蝎!惨呼声中,还有隐约梵唱在天地之间轰响!
远处凌空站立的刀彩鸾,在九道烟影受创的同时,便伸手捂住心口,嘴角溢出一缕暗红的血线!如huā娇靥也变得撼动积雪一般苍白!
那九道烟影惶惶退后,纷纷遁入她手腕上那铃环之中!
这西极教太上长老顾不得心疼自家祭炼的魔头元气大伤,看向许听cháo的目光,再不似之前那般莹润,已变作掩饰不住的恐惧!
同为虚境,且自家修为远比这小子深厚,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是了,定然因为这小子修行了佛mén大(蟹)法,正好克制自家魔头!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刀彩鸾心底却知晓,就算那小子不动用佛功,她也抵挡不住,只那两道十里方圆的水行雷网,便让她惊悸不已!
许听cháo不去管刀彩鸾,只将两道视线落在殇姜身上:“还有何手段,尽管使来!”
殇姜面sè变幻,忽而狰狞,忽而惊恐,半晌之后,方才黯然一叹:“你待如何?”
巫族必然还有更厉害的手段!却不打算就此使出来。
许听cháo不yù真个与巫族拼个你死我活,但此行势在必得,因此也不客套,视线一转,落在铜石部那祖巫殿上,
“我要它!”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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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一 撞破牢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一)
?“我要它!”
许听cháo声音依旧平淡,却不容半分质疑。[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殇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见到那夺自铜石部的祖巫殿!
这汉子先是心头一跳,面上肌ròuchōu动,而后便生生压下,沉声道:“此事我不能做主,还需将大巫师及族中诸位大巫请来,方能定夺。”
许听cháo也说话,挥手往后方一抓,十数条百丈粗细,长不知几何的黑sè水龙汹涌而来!
殇姜还以为是自己违逆了这小子的心意,让他恼恨之下悍然出手!正待动作,耳中忽然传来刀彩鸾的声音,定睛看去,果然见到那黑水之中裹挟了一个个人影,正是先前被打得倒地不起的大巫!
南疆大巫近四十,几乎都在此处了!
殇姜顿时倒chōu一口凉气!
惊恐之余,又是一阵悲凉。以上古时巫族之盛,竟落到今日这般境地,着实凄凉!
这汉子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十多道黑水裹挟的人影已然扑簌簌落下,其中便有兕阳和大巫师大泽,看他们一副萎靡的模样,着实受创不轻,修行炼体之术的大巫也就罢了,两位巫师身子极弱,若不上前接住,摔倒地上怕就会丢了xìng命!
他这般担心有些多余。许听cháo虽然将一众大巫从黑水中甩下,但都施展了一道法术护持,看似急剧坠落,落到地上却分毫无伤。而兕阳和大泽,以及其余几名巫师,下落到一半的时候,脚下便自行生出洁白云霞,托住了缓缓下降。
殇姜见状,面sè稍稍和缓,迎上前去,将事情也大泽说了。大泽又将一干萎靡不振的大巫召集起来,争论一阵,最终答应了许听cháo的要求。
许听cháo心中颇觉诧异,他本以为讨要祖巫殿这等涉及族群传承的物事,八成不会被接受,巫族必定拼死一战,如今看来,却是高估了他们。
尽管心中略有鄙夷,许听cháo面sè却并无变化,只将巫咒念动,开始召唤祖巫殿。
那祖巫殿立时就生出感应,通体轰隆隆摇动,连带周围虚空也动dàng不休!片刻之后,便从地上缓缓升入高空,周围好似有个浑圆的水泡包裹。
许听cháo把元磁极空梭祭起,漫天星光一兜,便将之收摄到飞梭之内!
神念稍稍往其中一弹,许听cháo顿知这三水部为何如此大方!原来殿中存储的诸多巫族jīng气,几乎都消逝一空!
方才施展那禁术,所chōu取的jīng气定然就来自此殿之中!
其余物事倒几乎无甚损伤,但对巫族来说,都比不得本族jīng气来得重要!
许听cháo想要的也不是殿中那些个或强或弱的巫族jīng气,因此也不计较,淡然看了那百余以秘术生生拔入大巫境中的巫族一眼,身旁如雪云霞一起,倏忽消失在东南天际!
“铜石部我自接走,你等无须再问!”
平淡的声音远远传来,一干巫族顿时面面相觑!
许听cháo与那铜石小部的关系,他们自是知晓的,莫非此番劫难,便是因为之前谋夺此部的祖巫殿么?但那小子走之前似乎察觉到殿中变化,为何又不追究?
众巫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索xìng就不想了。
殇姜和赭哲看着倒在地上哼哼唧唧那百余命身上气息忽强忽弱动dàng不定的“大巫”,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其笑声愈见畅快,及至后来,引得众巫附和,声震九霄!
……
许听cháo一路向东南飞遁,不旋踵便来到铜石部领地之内。
他也不曾遮掩身形,径直踏云降在那石块垒砌的村落中。
这般异象,自然吓得大大小小的巫人狼奔豕突,只有几个在路旁大树下乘凉的老巫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颤颤巍巍地指着许听cháo,嘴chún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百多年过去,终究还是有人记得当年那替本部闯入祖巫殿中,寻得传承功法的外族年轻人!
“是你!”
说话的是个手持大斧气势汹汹赶来的壮硕汉子!
巫族寿命本就较人族长,认得许听cháo的巫人不在少说,只是当年能记事不是老去,存活于世者聊聊,就是长大chéng人,修得一身好本事,大都出去为族中生计奔bō了。
“是我。”
许听cháo向他淡然点头,又道:“你部祖巫殿在我手中,可愿随我离开此地?”
祖巫殿对巫族何等重要?
一村子巫人听闻这个消息,无不又哭又笑,如癫似狂!闹腾了半晌,那持斧汉子和几位老人方才走到许听cháo面前,说是要亲眼看一看族中圣物。他们相信当年被大长老传下的巫杖的人断然不会前来刻意戏nòng,但不曾见到祖巫殿之前,总是患得患失。
许听cháo倒甚是干脆,心念一动,便将那元磁极空梭祭起,漫天璀璨星芒之中,如被水泡包裹的古朴石殿虚立星空,蛮荒古朴的气息自随熠熠星光洒将下来,浸入每个巫人的máo孔肌肤,惹起一阵阵如cháo的欢呼狂嚎!
铜石部最终决定随同许听cháo迁往巨人界。
这百多年来,族中过的悲惨日子,已将原本十万众的部族折磨得只剩下万余人!如若再这般下去,最多五十年,必定传承断绝,族群泯灭!
万余人的部族想要迁徙,事情自然极多,外出狩猎捕鱼樵采的族人需要召回,细软须得收拾,前往它族jiāo换生活所需的更要通知,一番忙luàn,少不得要个把月时光方能妥当。
许听cháo却也不急,就留在村中等待。
与几位前来拜见的长老jiāo谈了一阵,他才知晓铜石部之所以落得这般境地,还是因为当年取得那“磐石巫诀”和完整的“天地大殇咒”。
铜石部的祖巫殿,只能铜石部的传承巫诀方能催动,虽然当年许听cháo只传下两般巫诀的基础篇,但也足够族中长老shìnòng祖巫殿了。
只是好景不长,这消息不知怎的,被南疆巫族得了去,三水部十八个大巫,四名巫师忽然从天而降,不但迫得铜石部将传承巫诀献出,还夺了祖巫殿!就连举族十万人,也都被迁到此处圈禁!
一干长老说到此处,不免唏嘘出声,咒骂三水部如何如何狠毒,继而又称赞许听cháo如何如何仁义。
许听cháo略作安慰,便将几个老巫人打发走了。
当年从我从祖巫殿中出来,你等谋划那龌龊事怎的就不说了?三水部狠辣残毒,你铜石部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许听cháo面lù一丝冷笑,便将这般念头抛到脑后,挥手一道法术将石屋禁制住,方才淡然道:“三位前辈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哈哈!”虚空中蓦然传出一声爽朗的大笑,“百年不见,小友竟修得这般神通,惊才绝yàn至斯,古往今来也见不到几个!”
一面目方正的中年人在屋内凝出身形,含笑看着许听cháo,满面都是抑制不住的赞赏!他身旁也有两个人影凝聚,左边一个是白须皓首的老者,右边却是个神sè微冷的高挑美人。
许听cháo目光并未落在那说话的中年人身上,第一眼就看向那白须白发的老者。
此老一身气息冰寒森冷,许听cháo十分熟悉,正是纯正的冰龙,为神龙之属!
当年他带敖珊进入祖巫殿,最大的图谋便是他那一身jīng气,只是时移势迁,敖珊如今修得三尸元神之法,已将自家冰凤血脉斩出,化作了敖凤,自身也修成真龙之躯,再也用不着了。且只从纯正来看,这老者一身jīng气只相当于敖珊**成!
心中如此想,许听cháo还是略略施礼:“三位前辈健朗依旧,当真可喜可贺!”
这般做法,着实无礼!
那老者被许听cháo看得浑身不舒服,闻言沉声道:“何喜之有?”
许听cháo也是神sè微冷:“小子修得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正yù请三位前辈走上一遭,做个守护一方星辰的星灵神!”
什么是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老者三人尽皆茫然,但只听眼前这小子的语气,便知那星灵神决然不会是什么好货,想来便与器灵一般,终身都要受人驱策!
老者和中年人面sè难看,那高挑nv子却是柳眉倒竖:“小辈休得狂妄!我三人肯出来见你,也不知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识相的便乖乖听从吩咐,否则便教你身死道消,这一身躯壳也要被他人所用!”
许听cháo最恨的便是夺舍!
当年在祖巫殿中,这三人便不怀好意!神念探来,那般赤(蟹)luǒluǒ的贪yù丝毫不作掩饰!许听cháo却是记得再清楚不过!当年他不过区区炼气修士,能有什么值得这三个老怪觊觎的?三个老怪不过各为一道jīng气所化,恍若孤魂野鬼一般,想来自己除了一身皮囊,大概也没有其它了。
及至之前从剁双勐和帕暹答口中获悉这三个老怪的图谋,许听cháo才更肯定了当年的猜测,心中愈发恼恨,因此才会第一反应便是将他们捉来炼成星灵神!
此刻这nv子竟然如此威胁,正好触到了他痛处!
许听cháo一言不发,挥手就是一道玄mén一气大擒拿!
五sè氤氲的清光大手凭空凝聚,对准那nv子抓下……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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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二 撞破牢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二)
?三个老怪见到许听cháo一眼不烦便即动手,当即就变了脸sè!
一则,他们想不到这小子竟然如此有种,二来,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一记玄mén一气大擒拿,只从气势来看,就十分不凡!
三个老怪不过是本体一缕jīng气被存在祖巫殿中,重新开了灵智,此刻显化而出的,更仅仅只是一缕神念,如何抵挡得住?
那nv子首当其冲,不待作何反应,就被清光大手一把捏碎!
老者和中年男子见状,慌忙将身形散去,就要遁走!
许听cháo哪里容得他们走脱?随手一道法诀,便将布下的禁制jī发,刺目清光中,一白一黄两缕黯淡的光芒同时被搅得烟消云散!
随手将禁制撤去,许听cháo闭目凝神,静静潜修起来,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大半月时光一晃即过。~~《》.
这天,铜石部万余人尽数集于村外,有那安土重迁的,频频回望居住了百余年的故居。
“请长老施展大(蟹)法力,带族人离开这里吧!”
说话的正是许听cháo降落在村中时,那汹汹而来的持斧大汉。许听cháo习得铜石部传承功法,又得méng前任大长老赐下巫杖,更兼时势比人强,铜石部不和这位外族长老一同离去,只怕灭族不远矣!那三水部今次吃了如此大一个闷亏,焉有不寻人来出气的道理?
许听cháo却不管这些巫人在想些什么,离去之时将他们带上,也不过为了让心中安稳而已。当下便说道:“诸位小心了!”
言罢,将元磁极空梭催动,璀璨星光垂落而下,把万余巫人尽数罩住,而后倏忽收敛。
一干巫人只觉得眼前星光一亮,视线再次清晰时,就已换了天地!
四面尽是苍莽山川原野,不用刻意,就能嗅到空气中那上古莽荒的味道!天地间灵气也浓郁得不可思议,似乎还与寻常有些不一样!
这等环境,才是适合巫族生存的所在!
些许离愁,瞬息就消散一空,万余巫人不自禁地高兴起来,更有那豪放的,伸开双臂在广袤的原野上奔跑起来,口中呼号不断,十分欢快!
“哼!”
一声冷哼遥遥传来,众巫人顿觉xiōng口如遭重击,体质衰弱的,索xìng坐倒在地上!
此处究竟是何所在?
他们倒也不需多作思索,一个皓首老者,一个敦实中年,一个妙龄nv子倏忽就从虚空中显lù了身形,居高临下地俯视,仿佛在看一群蝼蚁!
这三人自然就是被许听cháo打灭了分神的冰龙、土麒麟和冰凰!
在一个máo头小子手下吃了大亏,又被困在祖巫殿中,心中火气无处可撒,铜石部万余巫人忽然出现,顿时引得三人前来!
三个老怪都yīn沉个脸,也不说话,挥手就是大片大片的冰刀霜剑和昏黄风沙!
一干巫人大惊失sè!
不等法术落下,虚空中便有五sè清光闪动,将之尽数销解!
许听cháo神sè淡然地现出身形,看向半空中三个老怪!
“好个小辈!”
那冰凰心中最是怨毒,见到许听cháo,顿时利啸一声!
“纳命来吧!”
不等话说完,已是妖身变作一头翼展千丈的晶莹凤凰,带起阵阵刺骨冰风,就往这边扑来!
老者和中年人似是自恃身份,站在原地不动。
许听cháo面lù讥讽,区区一道jīng气就这般嚣张,莫非真当自家还是上古大妖么?
他存了速战的心思,因此也不卖nòng法术,只将炼魔仙剑祭出,千丈紫芒符文明灭,只一合就将那冰凰圈住!
老者和中年人见状,顿时变得之前铜石部巫人那般,满面惊惧,还多了些不敢置信!
紫sè剑芒中分出丝丝缕缕的符文丝线,在那冰凰体内穿chājiāo织,只瞬息就将它禁制!
许听cháo剑光一卷,便将化作一团méngméng白sè寒气的冰凤摄回,随手投入一玄青yù瓶之中。
冰凰jīng气入手的霎那,许听cháo为不可觉地皱了皱眉头,而后抬头对站在远处半空的老者和中年人说道:“两位前辈束手就擒,还是要小子动手擒捉?”
两个老怪对视一眼,很是干脆地分头遁走!
去势最快的却是那中年人!
他乃是一道土麒麟所化,施展缩地成寸之法,一去便是数万里!相比之下,那老者就算化作真龙形象,飞遁之际也还要慢上一筹!
这等xìng命攸关的时候,两个老怪都施展普通遁法逃窜,纵然祖巫殿中虚空远为稳固,以他们超过虚境圆满的修为,也不至于不能破开虚空挪移而走。或者就是施展挪移之法耗时甚久,危机当前,来不及行事。
当是他们失了本体,以致神通大减,才会显得如此。
不过这却是好事。
许听cháo亦是脚下黄光闪动,一次缩地成寸,便行出足足十余万里!
之所以如此,除去他本身jīng擅法术,更因为已将这祖巫殿掌控,可借助其威能的缘故。
这般一追一逃,不出顿饭功夫,那中年人便被许听cháo追上。
这老怪自然不甘心“束手就缚”,大喝一声,现了麒麟真身,一头扎进大地之中!
许听cháo却恍若未见,直把方向一折,往左后方而去,行出数千里,对准地面一掌拍出!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他手掌所对之处的地面蓦然塌陷成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一声闷吼随之从坑中传出!
许听cháo面上lù出几丝意外,脚下黄光再次闪动,这回却是往后方而去。行不出百里,又是一掌拍下!
这一回,地底传来的闷吼声更多了几分痛楚!
如此数次,许听cháo从最后坑中摄出一道橙黄的麒麟装jīng气。
将这jīng气托在手中,许听cháo又皱了皱眉头,随手将之封禁,用个明黄yù瓶装了,便破开虚空,挪移而去。
他身形再次出现时,正好挡住那冰龙的去路!
冰龙见状,怒吼一声,张牙舞爪便撞将过来,身躯未至,铺天盖地的冰刀子已然jīshè而来!漫天晶莹利刃之中,还有一道森寒白气直取许听cháoxiōng腹!
这冰龙不顾损耗自家元气,竟然喷吐本命玄寒之气!
许听cháo不愿硬接,一个挪移躲开诸般法术,在这冰龙头上高空现了身形,扬手就是一道千丈紫芒斩下!
那冰龙嘶吼逃窜,却依旧被紫sè符文剑芒追上,两下纠缠成一团!
片刻之后,这冰龙亦如同之前那冰凰一般,被无尽纤细的紫sè符文剑丝入体,浑身修为被尽数封禁!
许听cháo皱眉将之摄到面前,略微一看,眉头顿时皱得更深。
这三个老怪,身上的暴戾气息也着实重了些。
大半月前头一次与他三个的分神相见,许听cháo就觉得他们xìng情与修为十分不符。毕竟是曾经的合道老怪,哪里会那般容易就被jī怒的?且身处自己布下的禁制中,还并不曾察觉到凶险,委实奇怪得很。与所见过的合道境老怪相比,这三人相差甚远!
如今三个老儿尽数成擒,许听cháo便从其根本jīng气中觉出不妥。许是因为当初陨落的本体心中怨念深重,在jīng气内留下的印记,开启灵智之后,虽然相当于复活重生,但先天就继承了jīng气中戾气,因此纵然修为强横,心境却较正经同阶差了数筹!
正是因为看出了其中不妥,大半月前许听cháo将他们分神灭去之后,才按捺住不曾行动,借将铜石部迁入祖巫殿的时机试探一回。哪知三个老儿竟如此轻易就上当,从藏身之处跑了出来,落个身陷敌手的下场!
毫不费力就将这三个老怪拿下,许听cháo心中却并无多少欢喜。
他本来打算将这三人炼制成星灵神,好让自家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增添些威能,但如今看来,贸贸然炼制却是不妥。
这三个老怪暴戾之气如此之重,把来修行玄法,最终要为害自身!
须得想个法子,将其中戾气除去。
只是这般法mén,玄mén中虽然也有,但无不耗时良久。并非是法mén不好,而是讲究循序渐进,似这般,固然稳妥无比,但却不合许听cháo现下的情形。
这小子招惹的是非极多,正削尖了脑袋想要增进自家本事,否则也不会厚着脸皮前来南疆巫族抢(蟹)劫。
而见效快的法mén,还要处在佛mén之中。
他早有打算前往西元洲,从佛mén中求来祭炼魔物的秘法,加上此事,倒也顺路。
心中计议已定,许听cháo也不忙着赶回去安抚受惊的铜石部,而是抬头看向高空某处。
当年与敖珊进来这祖巫殿,他就察觉殿中另有乾坤,只是限于修为,并无那般本事破开虚空,前往一观,如今却须得试上一试。
心念动处,身形已然在半空悄然淡去。
一处斑驳古朴的破旧石殿中,许听cháo现出身形。
放眼看去,只见这石殿空旷萧索,不见半点器物,只在四壁上chā满熊熊燃烧的明黄火炬。
摇曳火光中,可见石壁上刻满各式图文。
百年之前,许听cháo就得铜石部那老巫人传下巫族文字,因此也尽看得懂。
这些图文,记载的大都是各式各样的巫mén法诀,其余部分则为铜石部诸般大事……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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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三 撞破牢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三)
?许听cháo稍作查探,心中已然有数。若将这祖巫殿坐北朝南安放,他正前方那墙壁便是正北方,其上纹刻的图文,也正是铜石部传承的磐石巫诀和天地大殇咒!
这两部巫诀原文正本自然是刻在墙壁最中心的位置,左右并立。左边是天地大殇咒,右边是磐石巫诀,虽然并列,其实还是分出了高下。左为尊,是以天地大殇咒的地位还要略微高些。此事倒与巫族中以大巫师为尊暗中相符。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猜测,或许错了也说不定。
许听cháo将这般念头按下,目光向两旁移动。
左边是铜石部前辈巫师为天地大殇咒所作的注解,图画规整,言语jīng简,看来受益匪浅。右方自然就是大巫们修行磐石巫诀的心得,相比之下,不论图文,都粗糙了很多,且多用图画来表现,个中是何含义,还须得细细揣摩。许听cháo限于体质,并未修行过那磐石巫诀,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他将关于天地大殇咒的注释看完之后,就移开目光,向左方墙壁看去。
这墙壁上的图文大致分为十七篇,乃是十七篇不同的巫咒。每一篇的开头,都有一段简短的文字记录其来历,偶尔还会附上一两幅模糊的图画,都是些战争杀伐的事情。
许听cháo不在意这等事情,因此随便一瞥,便即略过,径直去看那巫咒的内容。
第一篇名字甚是奇怪,唤作“元朴子逍遥咒”,乍一听,还以为是玄mén术法,但仔细看来,却是纯正的巫咒!不过这mén巫咒颇有些渝中不同,乃是论述五行金木水火土和三奇冰风雷遁法的!
巫咒还能这般使用,着实教人耳目一新!似许听cháo这等专修法术的,最喜如此奇术妙法不过!
这一看,便不自禁地沉浸而不可自拔,待得醒转,已是月半之后!
许听cháo蓦然心中有些吃惊,也顾不得去管其余图文,一个挪移,便除了这方石殿,来到祖巫殿中。把神念探出稍微一看,就见铜石部万余人已然安居乐业。
见得这般情形,许听cháo也不去搅扰,将那白骨巫杖取出,把磐石巫诀和天地大殇咒全数铭刻其上,而后望铜石部所在那处原野一抛,便挪移出祖巫殿。
并非是许听cháo没有脸面见人,而是经过这般长的时日,铜石部巫人想必已然知晓这处空间就在祖巫殿中。以祖巫殿在其族中的地位,似这般贸贸然居住其中,乃是极大的不敬!此刻再前去与众巫人相见,岂非自寻烦恼?且许听cháo也不觉得与铜石部会面一番有什么要紧。
在这南疆耽搁了将近三月的功夫,也是时候离开了。
许听cháo身形出现在漫天星光之中,一道法诀打出,熠熠星光顿时飞梭收敛,化作一艘百丈长黑黄相间的飞梭,被他挥手收起。
做完此事,许听cháo周身便浮现一层如絮云霞,径直往北偏东方向遁去。却是打算前往极北之地去寻他那月半师兄,顺便将玄冥真水和玄冥真焰送上,权作恭贺月半与那冰凰的新婚贺礼。之所以不径直往北方而行,是为了避开太清mén人,以免卷入此界与各派的争斗之中。
行出数万里,许听cháo便停下了云头,将剁双勐三人放出。
这三名西极教长老被圈禁了将近三月,也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如今陡然得了自由,心中最后的担忧已然放下,但见到许听cháo面目,又忽然变得惶恐!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他们也是修行中人,这些年来对许听cháo种种事迹多有耳闻,自然知晓这小子的厉害!姓许的装扮成巫族前往南疆闹事,不晓得会nòng出怎样一番动静!
许听cháo哪里回去管他们如何想法,淡然道:“许某事情已然办妥,三位前辈尽可自行离去。”
言罢,也不等三人回话,架起云头去得远了。
剁双勐本相开口,奈何许听cháo遁速太快,还不及张嘴,便已从视线中消失。这汉子无奈,只好作罢。
帕暹答眼神中颇有几分恐慌,忍不住说道:“老剁,如今可如何是好?”
召如霜随不说话,一双森冷的眸子却也看了过来。
剁双勐只觉一阵不舒服,避开这nv子的目光,没好气道:“还能怎样?先探明如今我等身处何方,再前往涯、越几州打探消息,倘若无妨,还需尽早回到教中。南疆这番大变,不论好坏,我西极教都应当有所应对。”
“是这个理儿!”帕暹答连连点头,“这就赶紧……”
这大胡子话没说完,忽然扭头看向西北方,两眼瞪得溜圆!
那个方向正有一道道强横至极的元气动dàng传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召如霜和剁双勐也是脸sè一白,双双转身面向西北!
“哎哟!”帕暹答一拍大tuǐ,“莫非南疆又出大事了?”
“此地绝非南海,断然不会是南疆出事!”剁双勐面sè不好看,话却说得斩钉截铁,“那姓许的小子做下好事,也不会往南方去,此处八成在东海之上!”
“如此说来,是那大夏朝出事了?”帕暹答陡然振奋起来,“好得很!如此正合我西极教浑水mō鱼!”
剁双勐和召如霜都鄙夷地看了这大胡子一眼,只觉得他甚没出息……
剁双勐推测不错,虽然并不准确,但也大致是真么回事。
那元气动dàng传来时,许听cháo已然遁出数十万里!他确切知晓自家的位置,因此稍稍分辨,就知乃是太清mén中出了大事!
虽然对本宗十分不待见,但毕竟有些香火情分,许听cháo只略一思索,便将云头一折,往西北方飞驰而去!
……
太清mén中,那耗费诸多天才地宝建造的聚雷台已然破裂成成千上万的碎片!山谷之中,只有丝丝银sè电蛇往来窜动,呲啦作响!
六七个元神修士虚虚站在半空,均是衣衫褴褛,须发焦枯,面上神sè也又惊又怒!
这般模样,着实狼狈!
那罪囚吕乾阳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破开聚雷台封禁,往山mén出口逃了!
不过有天罡地扇封魔大阵,有mén中诸多虚境,还有掌mén太虚真人坐镇,他逃得掉么?
几个元神心中如此作响,但却没哪个有胆子前往追逐!
他们身属yù虚一系,与吕乾阳的关系并不好,否则也不会落到这般狼狈的境地!
那几个平素jiāo好吕乾阳的,此刻早已急匆匆往山mén赶去!名为追踪,实则暗中护卫,要为姓吕的逃逸作遮掩!
着实可恨!
这几个元神却是猜错了。
在这百多年雷霆刑戮之中,吕乾阳也不知修成了什么妙法,破开聚雷台,便化作一道灿银雷蟒,三转两绕,已然避开诸多巡行的同mén和十几座灵秀山峰,来到山mén之前!
所谓山mén,其实就是天罡地煞封魔大阵开出的缺口!
吕乾阳遁速再快,终究快不过阵法传递讯息!
职守山mén的弟子,已在按照mén中长老传下的谕旨,施展法术,试图将山mén关闭!
但也不知怎生回事,往日里百试百灵的法诀,此刻竟然失效了!
正惶急间,吕乾阳所化的雷光却是到了!
他也伤害选定那山mén前职守的同mén,径直破mén而出,留下阵阵轰响雷鸣!
几个弟子一时面若死灰!
这人究竟什么来头?擅闯山mén不说,似乎还有细作接应,将大阵运作干涉了一阵,致使山mén不能关闭!
能够控制本mén护派大阵的,定然不会是易与之辈!
这些个弟子正自惶惶不安,mén内又有十余道清光闪闪的遁光赶来!
看这般模样,定然是mén中几位虚境太上长老了!
几个弟子不敢阻拦,纷纷让开身形,生怕挡了众位太上长老的道!
“师兄……”
一年轻弟子方才开口,那“师兄”就沉声道:“莫要多说,快快施展法术,封闭山mén!”
长老令谕并未改变,还得遵循行事。
几个年轻的弟子有了主心骨,纷纷掐诀念咒,只是忙终生luàn,不免出错。
那“师兄”倒是个老成持重之辈,但吩咐诸位师弟做事之后,心中也不免惴惴,直到再次有令谕传下,方才松了口气。
新的令谕,也是封闭山mén,不许任何人出入,违者径直拿下拘禁,容后问罪……
却说吕乾阳遁出太清mén之后,片刻不作停留,径直往东南而去!
身后十余道清光亦是紧追不舍!
“吕乾阳,你好大的胆子!”
听这声音,当是太清mén二代掌mén朱衍!
这老道早已从巨人界返回,参与本界与各派的争斗,此番看来已是怒不可遏!
太清mén中先是出了个悖逆子许听cháo,而今竟连三代弟子中天才也是这般模样,甚至更甚一筹,公然藐视宗mén法度,擅自破开囚牢,闯出山mén!
似这般,还如何得了?!
朱衍xiōng中怒火熊熊燃烧,化作隆隆雷音在天地间翻滚。吕乾阳却似乎根本不曾听见,只顾埋头飞遁!
正行间,一道紫芒斜刺里chā来!
却是那李渺!
他在巨人界逸仙洲西神都中得了天大的机缘,倚仗身上诸般宝物,便是对上合道老怪,也有一战之力!此番前来拦截,吕乾阳不得不停住了遁光……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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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四 撞破牢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四)
?“吕师弟莫要任xìng,这便与为兄回转mén中,如何?”
李渺现出身形,面上神sè颇为无奈,但还是做出一副循循善yòu的模样,试图将吕乾阳说服。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吕乾阳生得一双斜飞的剑眉,鼻梁tǐng直,额头正对鼻梁处,有两条竖直的浅淡皱纹,这一横一竖,将他浑身气质展lù无疑,任谁一看,就知此人必定是刚健tǐng拔,百折不弯的xìng子!
这等人物认准了一件事,岂是旁人随便一句话就能劝服的?
“多谢李师兄好意!”
吕乾阳语气犹如钢刀利剑,说出来的话似乎客套,表lù的意思却是半点不容质疑!
“小弟既然来到此处,就不曾打算回去过!还请师兄高抬贵手,让开前路!”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朱衍领着一干虚境已然追至。
这老道气得浑身直哆嗦,戟指指着吕乾阳,斥道:“好个忤逆子!莫非你还要学那许听cháo不成?!”
吕乾阳冷笑:“许师侄风仪卓绝,弟子确然仰慕已久!”
此言一出,众老怪尽皆作sè!
“好!好!好!”
朱衍怒极,连道三声好,方才爆喝出声!
“拿下了!”
朱衍呼喝方才出口,吕乾阳已是屈指向身后弹出一道银光灿灿的雷芒!
只听噼啪一声炸响,一道身影自虚空中跌出!
这人满面冷然,身上隐有凶煞暴戾的气息,正是那二代掌刑长老倪君狂!
太清mén掌刑长老均都jīng擅虚空腾挪暗剑刺杀之术,此番吕乾阳击毁聚雷台sī自逃遁,他自然要赶来追剿叛逆!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现任掌刑长老罗绝壑,也即是与许听cháo亲善那罗老道。只是这老道似乎不愿出手,倪君狂被迫得从虚空现出身形后,他便也从虚空中遁出,站定冷眼旁观。
朱衍却更是面sè难看!
虽然有这般多虚境追来,但面对区区一元神境弟子,他们还没那般脸皮一拥而上,因此见得倪君狂出手,便都按捺不动,却不曾想到这位二代掌刑堪堪才接近吕乾阳身旁,就被察觉了动静,以致这般狼狈。
倪君狂自是不甘心,冷哼一声,抬手就是遥遥一点!
分明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吕乾阳xiōng前却立时浮现一枚三指宽一指厚的黑沉铁尺!
但听“砰”地一声脆响,那铁尺上灿银雷霆一闪,便微微向后退缩了数寸!
“陨雷尺!”
看似吕乾阳吃了个小亏,在场的老怪却有人惊呼出声!
这铁尺竟似大有来头!
“师侄好造化,百多年雷霆淬身,却是将这件仙府奇珍炼化了。”倪君狂冷然开口,而后语气转厉,“当初宗mén如此成全于你,不想竟养出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吕乾阳满面不屑:“莫要说得这般好听!想当初弟子为宗mén立下多少功劳,到头来却是这般下场。若非吕某还有些手段,只怕早就在那滚滚雷霆之中化作齑粉!”
朱衍等一干老怪自是知晓个中究竟,闻言都面有惭sè,做声不得,罗绝壑面上则微lù嘲讽,身上气息更是收敛得一干二净,唯独那倪君狂板着一张脸,冷然道:“你可是铁了心要顽抗到底?”
吕乾阳岂是怕事之人?毫不客气道:“正yù领教师叔无形剑气!”
“老夫没你这等师侄!”倪君狂浑身凶煞狠厉大作,“且看你这些年从本mén学到几分功夫!”
这老道说得出做得到,右手五指屈曲,捏个剑诀,已是悍然出手!
吕乾阳眉头一挑,右手捉住面前铁尺,chōu身便退!同时左手虚虚一拉,便从铁尺中扯出一道麻线粗细的雷电!
这雷电方才探头,便自行飞窜而出,围绕吕乾阳身躯一阵盘旋转动,也不知撞到了什么,砰砰砰脆响声连绵不绝!待得异响不再,吕乾阳身上已然穿上一袭灿银雷袍!
“哼!”
倪君狂见状,再不复之前随意,两手齐动,各自捏出个繁复的剑诀!天地间肃杀气机顿时大作!朱衍等一干老怪都是面sè微变,纷纷架了遁光退开十余里之远!
吕乾阳却好似根本不曾察觉,只伸手往头顶一抚,天灵顿时清光大作!一个通体银电缭绕的小人儿自清光中升腾而起,片刻不做停留,径直往那黑沉铁尺上一扑!
竟是以元神出窍,驾驭宝物对敌!
吕乾阳身躯已然变得僵硬,那铁尺却雷芒大作!无尽肆意狂舞的银sè雷电噼啪四散蔓延而出,将他躯壳一裹,便往九天之上jīshè!
银芒雷电甫一离开,吕乾阳方才立身之处就破碎成一团绚烂光霞!却是被倪君狂将虚空都绞成了碎片!
一击不中,这凶戾老道也飞身而上,紧追在雷芒之后!看他葛衣黑袍,浑身半点光泽异样也无,但任谁都能感应到那刺得人肌肤生疼的锋锐剑气!
雷芒冲上半空数万丈,便自停住,现出个面目和吕乾阳一模一样,身着灿银雷袍的人来!此人浑身虚虚dàngdàng,乃是纯粹的雷电幻化而来,并非血ròu之躯,身上气息也诡异得很,忽而是元神圆满,忽而又直直窜入虚境,如此往复几次,修为竟稳稳定在虚境圆满!
后面紧追而来的倪君狂见状,哪里还敢托大?手中剑诀一引,通体剑意顿时jīshè向前!
吕乾阳冷哼一声,伸出手掌向下一按,便有十数道银灿灿的雷芒倾泻而下!
一阵雷霆噼啪金铁jiāo鸣之后,那冲天剑意已然泯灭不见!
倪君狂这才认真起来!那小子也不知施展了什么妙法,生生将修为提升一个大境界,随手拍出的雷霆,竟能把自己七成功力的剑气击散,委实不能小觑!
然而不等他出手,吕乾阳已然有了动作!只见他浑身雷芒一盛,便化作无数细若秋毫之末的丝线四下蔓延开来,在身旁数里之内布下密密匝匝的雷霆大网!
倪君狂见状,眼中有傲然之sè一闪而逝!终究不过一小辈,对自家虚空腾挪之术这般忌惮!不过以为施展如此手段,就当老夫拿捏不得你了么?
这老道索xìng绝了挪移近身以剑气刺杀的心思,站定身形,掐动剑诀,唤来无尽剑气往上方连绵斩去!似这般摆明车马地争斗,无形剑气的妙用便大打折扣,他也不刻意隐藏,因此从身上腾起的剑气,虽然浅淡透明,但到底还是能被看见!
倪君狂斗得兴起,朱衍、李渺等老怪却是暗中皱眉,都觉得如此做法,未免太过小瞧了吕乾阳。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劝说,但都各自提聚真气,催动宝物,一俟事有不协,便立时出手!
他们这般担心果真派上了些用场!
吕乾阳见一道法术便让倪君狂放弃了自身长处,光明正大地催动剑气来攻,却是半点不客气。两手随意抓拿,便有数之不尽的灿银雷霆劈下,与这位师叔的剑气撞作一团,将虚空绞成一团luàn麻!
正斗得jī烈,倪君狂忽然怒喝出声,一个挪移,便遁出十余里外!
朱衍能一干老怪无不如是,只李渺祭出紫罗伞,层层紫sè光幕垂下,挡住一枚寸许长的灿银飞针!
这飞针之上雷霆缭绕,即便前路被阻,依旧摇头摆尾地使劲往内钻探,把紫sè光幕磨得嘎吱嘎吱作响,更有丝丝缕缕的雷电四散而出,在光幕上炸出阵阵涟漪!
紫罗伞乃是仙府奇珍,虽然不虞被这小针穿透了防护,李渺还是冷汗直冒!让若当真被这小针入体,只须一枚,ròu身便算是毁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修得如此yīn毒的法术了?
高空之上,吕乾阳迫退一干老怪,早在噼啪声中消失不见!
寒气过后,就是恼怒!
李渺嘿然一声,也架起紫光望东南方遁去!
片刻之后,朱衍、倪君狂等人亦是铁青着脸赶来,循着两人遁走的方向追去!
那银针虽然歹毒,但吕乾阳也并未当真就生了杀心,之所以放出,用意只在吓阻,好趁机遁逃。否则他一个元神圆满的修士,纵然有妙法至宝傍身,又如何敌得过一干虚境老怪的车**战?
这一逃,瞬息就是三百余万里!
吕乾阳和李渺已先后来到临海的清、漱二州jiāo界处。
雷遁之法纵然快速,奈何吕乾阳并非真个虚境修士,不能挪移虚空,被李渺逐渐追近。
似这般,最多再过片刻,定然就会被堵住了去路!
吕乾阳眉头微皱,眼神颇为游移,似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
“吕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回去给诸位长辈认个错,多大的事情也能妥善化解了。”
李渺的声音自后方远远传来,吕乾阳听闻,神sè立时就为之一定!
这般劝说,倒是起了相反的作用!
“李道友,可要老夫相助一臂之力?”
吕乾阳拿定主意的霎那,前方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灯承洲上修行mén派多如牛máo,各派自有传承,彼此间决然不会都攀上了jiāo情,此人既然称呼李渺为道友,若是与太清ménjiāo好的mén派,则辈分与李渺相同,若并无多少密切关系,那便是彼此修为相若。而吕乾阳此刻乃是正儿八经的虚境圆满,此人既然还敢chā手进来,八成就是后者了……
六八五 撞破牢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五)
果不其然,那声音未落,前方半空已然现出个身形干瘦,jīng神矍铄,身着蓝sè道袍的老者。TXT电子书下载**
吕乾阳不认得此人,见得他拦住自家去路,却是神sè一冷,扬手就是一道张牙舞爪的灿银雷霆击出!
虽是随意而发,这到雷霆的的威能却半点不可小视!
那老者先就知晓此番前来拦截的凶险,不过心中另有盘算,因此有恃无恐,却不曾料到吕乾阳这般狠绝,甫一见面就痛下杀手!chōu身疾退的同时,连忙传音道:“吕道友莫要误会,周某此番前来,明为拦截,实则暗中相助!”
吕乾阳恍若不觉,反倒面现厌恶,两手一撮,便有一道丈许粗的雷芒劈出,足足是之前那道的数十倍!
逃遁之时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就算说明特来相助,又有几人会相信?那老者以为是方才所言还不够分量,便又急急道:“道友可知你闯出山mén那一刻,大阵为何会忽然失灵?便是我等做了些手脚!年前为道友通传讯息那人,也是受我等所遣……”
“周道友且请暂退一旁,太清mén的家师,旁人还是莫要理会得好!”
传音还未曾说完,李渺便已然追到近前,见状没有半分好脸sè,径直冷声如此说道。
这老者姓周名子骏,乃天遁mén虚境太上长老。天遁mén也是当年会盟的mén派之一,几年前钧天上院开府,还曾派人前往恭贺,到得如今,自是与其余mén派一道,合力图谋太清mén基业,此番相见,李渺哪里会有好脸sè?
周子骏先前还勉强将“李道友”三字呼喊得颇为亲热,如今却是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更兼被吕乾阳法术迫得手忙脚luàn,心情一时大坏!若说仇怨,还是一众巴巴赶来的会盟的mén派多些,且不说之前一统凤凰界的图谋落得个功亏一篑的下场,便是最近,太清mén在凤凰、巨人两界的作为,也着实欺人太甚!
诸般烦躁一同迸发,这老儿当即就冷笑一声:“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来管!吕道友且去,周某虽然本领低微,却也还打算与李道友切磋一番!”
“老贼好大的口气!”李渺亦是冷哼一声,讥讽道:“莫非就不怕数万年苦修毁于一旦?”
“你太清mén将一界气运尽数占尽,周某勉强修至这般境界,想要再进一步,转无可能,早已不将自家xìng命放在心上!会同众位道友一搏,或者还有一线希冀,至不济也能为后人搏个光明前程!”
“也好,便让李某掂量掂量道友究竟有多少斤两!”
李渺言罢,径直就将大日焚天镜取出,浑身真气汩汩注入,镜中顿时喷出一道赤红火龙,往周子骏咆哮燎去!附近虚空,尽被灼烧得扭曲晃动不已!
周子骏一番话说得着实硬气,其实不过赌气的成分居多,并非真个活得不耐烦了,见得李渺一出手就是这般声势,顿时心中发寒!
这姓李的究竟得了什么机缘,竟寻到如此厉害的宝物?
心中念头才动,这老儿身形便有一阵模糊,倏忽不见了踪影。
他出身天遁mén,自然jīng擅遁术,正面相争不是李渺敌手,只好仗了遁法jīng妙游斗……
两个老怪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吕乾阳却早已收敛了雷霆,继续往东南方而去。
李渺被周子骏绊住,尚有朱衍等人随后跟来,吕乾阳又无挪移虚空的本事,早晚还是会被追上。
事情也正是如此。
李渺与周子骏争斗的同时,朱衍等一干老怪已然分头堵截,最快早就接连挪移,深入东南海中去了。
吕乾阳如何不知虚境中人的本事?但事已至此,只可向前,断然不能后退。且正是因为一干老怪挪移虚空来去自如,任何兜转绕行的法子都无用,还不如就这般径直往前,倘若遇上拦截,打过去便是!
最先堵住他去路的却不是太清mén中的虚境太上长老,而是两个陌生的道人。
其中一位须发灰白,偏偏生了一张宛若十五六岁少年的面皮,脸颊上还长有几粒通红的面疮通俗的说法是“青chūn痘”,另一位则是个头戴进贤冠,chún上两撇八字鼠须的三十许圆脸男子。
这两人都是虚境,吕乾阳不得不停下遁光,挑眉问道:“两位道友阻住前路,是何说法?”
那圆脸男子和善一笑:“无他,只为助道友脱困而已!”
吕乾阳神sè一厉:“诸位不嫌多事么?吕某人自认与你等并无jiāo情,还请让开前路,切莫自误!”
那男子眼光闪了一闪,终是打个哈哈:“道友何必如此?我等此番前来,可是真心相助,全无恶意……”
吕乾阳面lù不屑:“吕某此番闯出山mén,不过身遭不平,又听闻今生挚爱在南海遭遇凶险,却无叛出师mén的心思,你等诸般盘算尽可收起!让开!”
“让开”两字出口,已是声sè俱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圆脸男子和那童颜老者便知再无转圜的余地,都是垮了脸sè!
童颜老者yīn沉道:“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不从!你惦记那妖狐好端端的在南海,有桃huā圣母和雷政庇护,能有何凶险?此番传讯与你之人,不过某等利用掌控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峰的便利,刻意捏造而已,就是要引得你触犯mén规,再不见容与太清mén!”
“此时此刻,这天地之大,可有你容身之处?”
这老儿说得半点不错,之前功法肆契洲,将幻行宗断绝了传承一事,太清mén早把本界修士尽数得罪,后又与会盟诸派翻脸,如今但凡出身太清mén之人,也只在这灯承洲上还能有些活动的地方。
吕乾阳却不吃这番胁迫,只见他傲然一笑,挥手就是数十道银灿灿的雷电击下,竟将面前两个老怪尽数笼罩!
圆脸男子和童颜老者哪里料到吕乾阳竟然这般大胆?猝不及防之下,只得祭出宝物护身,同时chōu身后退!
吕乾阳欺身向前,通体雷光大作,数之不尽的雷霆电芒四下jīshè蔓延,瞬息就笼罩了十里方圆!
两个老怪全然被包裹其中!
灿银雷芒相互jiāo织成网,已将这方天地隔绝,便是虚境,想要破开虚空挪移遁走,也须得耗费一番手脚!但只要这些许耽搁,吕乾阳便能携带万千雷霆杀到,若想保得xìng命,只得避开锋芒!
在这方雷霆天地之中,吕乾阳便是那天地神主,翻江倒海,逆luàn时空,只在一念之间!
两个老怪顿时被杀得狼狈逃窜,根本没有半分抵挡的本事!
就这片刻,漫天雷霆又向外扩张了里许!
两个老怪独力难支,只得聚在一处,相互扶持策应。圆脸男子祭出的乃是一只橙黄yù盘,yù盘中升腾起滚滚黄烟,缭绕在两人身旁,时刻都在与来袭的银sè雷霆相互湮灭!而童颜老者则双手齐动,用尽全力将虚空抓开数尺大的裂缝,从中摄来团团jīng纯的土行灵气,一同注入那yù盘之中!
“丰三郎,我且与你护法一阵,快些打开个缺口!”
圆脸男子面sè很是不好看!自家这件方寸盘虽是土行宝物,妙用却不在守御之上,如今驱使来抵挡漫天雷芒,却是吃力得很!再不想个法子遁走,说不得就要被那姓吕的用雷电劈成飞灰了!
两个虚境老怪被区区一个元神修士困杀,说不得就会是一桩贻笑万年的丑事!
那童颜老者也晓得厉害,闻言二话不说,张嘴喷出一大口jīng血,以之为凭,念咒作符,呲啦一声就将虚空撕裂出丈许大一个缺口!
这缺口中黄méngméng一片,显是通往某处土行元气丰沛的所在!老者也不忙着遁入,而是伸手一引,滚滚黄龙便从裂缝之中咆哮而出,尽数注入圆脸男子那方寸盘中!
方寸盘一时橙黄光芒大作,腾起的黄烟也蓦然浓郁粘稠了十数倍,竟迅速向外扩展,将周围肆虐的银雷迫开数十丈!
“走!”
圆脸男子口中呼喝,将方寸盘中冒出的黄烟收束,裹住两人身形,便一头往那裂缝中扎去!
吕乾阳两眼中灿银雷光闪动,早看得真切!
就在两个老怪投入虚空裂缝的霎那,忽然低喝一声,身旁立时就凝聚出数百枚银电缭绕的飞针,往那裂缝jīshè而去!
这一次,他并未刻意掩饰,密密麻麻的飞针拉出道道绚丽的尾迹,瞬息就shè至那裂缝处!
此刻,两个老怪刚好闯入裂缝之中,裂缝方才开始封闭!
但听一阵噗噗luàn响,裂缝崩碎,两个老怪的身躯也被shè得血柱飞溅!
惨呼声中,橙黄,五彩两道元神齐齐投入那方寸盘中,生生另行撕裂一个尺许大的裂缝,没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吕乾阳只看着两个老怪逃遁,并未再行出手赶尽杀绝。待得虚空逆luàn平息,方才将漫天雷霆尽数收拢。
再看他身上气息,已然降下不少,不复之前的虚境圆满。
吕乾阳却毫不在意,面上尽是昂扬,目视前方上空,道:“诸位师叔师伯,可是当真要阻我?”
……
六八六 凄凉别后两心同,今作鸳鸯月明中(一)
昨晚断网了,现在凌晨1点53,定时早九点发。童鞋们请见谅。rry!
“诸位师叔师伯,可是当真要阻我?”
吕乾阳目光落处,先后站出来三个老道。
左方一人是那浑身阴冷的罗绝壑。另外两人,一个拄藜杖,挎葫芦,慈眉善目,却是悬壶济世行走天下的傅传清;另一个则长髯及胸,满头华发,生就一副慷慨豪迈的面相,正是二代执事林闲。
这三人方才挪移而至,未及现身,就见得吕乾阳正与圆脸男子和童颜老者丰三郎斗法。
两个老道他们都认识。那圆脸男子唤作冯一定,乃是地玄门太长老,凭借一件方寸盘,通行九州地脉,无不如意;童颜老者的名字倒是不甚清楚,但旁人都管他叫作“丰三郎”,其人出身灵枢门,最善借用天地之力,半点不可小觑!
但就是这样两位虚境,也被吕乾阳凭借一己之力斩了肉身,若非最后关头留了手,定然就是元神破碎,转世轮回,数万年苦修毁于一旦的下场!
尽管早就知吕乾阳一身神通非同一般,但竟然能做到这等程度,委实出乎意料!
三个老道现出身形,面兀自残留了之前的表情。
罗绝壑是掩饰不住的赞赏,傅传清和林闲则又是欣慰又是愤恨。
“吕师侄,莫要闹腾了,且随师叔回去!”
说话的是那傅传清,林闲也随之开口道:“既然师侄乃是受奸人挑拨,也算不得多大的罪责,师伯与你作保,定能免去诸多刑责!”
这老道却是看出了吕乾阳的潜力,太清门正值多事之秋,这等惊才绝艳的弟子,自然多多益善!
两个老道语气都已十分缓和,奈何吕乾阳还是摇头。但他也不再做出那般倨傲的模样,而是面略现怆然:“林师伯和傅师叔的好意,弟子心领了。不过若弟子就此回转,当真就能万事皆休?”
傅传清和林闲还待再劝,吕乾阳却断然道:“太清门早已容不下弟子!”
“如何容不下?!谁人容不下?!”
好不容易散去的怒气又重新凝聚,林闲叱喝出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吕乾阳一笑,却不去回答,只道:“弟子意欲前往南海与平卉相见,师伯以为可否?”
林闲早知会是如此,但此刻亲耳听到,心头火气没来由直冲脑门!
“那妖女究竟哪里好了?门中多少灵秀女子,你偏就看不?!”
这老道须发皆张,傅传清却是连连顿足:“我太清门究竟做了什么孽,诸般弟子皆是如此乖张悖逆!”
见两位长辈如此模样,吕乾阳心有所感,但终究不曾改了主意,只默默向三个老道一礼。
就在他打算起身遁走,林闲和傅传清准备出手强留的时候,不远处虚空一阵动荡,走出个人来。
此人浑身洁白云霞缭绕,但三个老怪都将他认了出来!
“许师侄!”
罗绝壑十分意外,傅传清就没那般好脸色。
“你何时回来本界?怎不到门中报备一番?”
在巨人界逸仙洲那西神都中,因救援殷少阳和朱衍的事情,这老道与许听潮生出龃龉,不想数年过去,他依旧记恨在心。
许听潮本就是“乖张悖逆”的人物,被这般质问,哪里肯理会于他?只见这小子先向罗绝壑行礼,口称“罗师叔”,而后才与林闲略略打了声招呼,便对吕乾阳道:“不知师叔意欲何往,弟子愿随同一行。”
虽然许听潮面露笑容,尽力让自家声音显得亲近些,但这番话着实平淡,吕乾阳却是不介意,笑道:“吾欲往南海,得师侄相助,却是少了一番奔波之苦。”
许听潮面笑容更盛,将那元磁极空梭祭出,化作一道千丈星光,而后伸手肃客:“师叔请!”
吕乾阳半点不客气,浑身雷电隆隆作响,顷刻便遁入飞梭之中。
“罗师叔,请恕小侄无礼了!”
许听潮向罗绝壑一礼,而后看了看林闲和傅传清,便也架了一道云霞遁入那星光之中,而后星光收敛,就此没入虚空中不见了踪影。
罗绝壑无声一笑,林闲和傅传清面色却十分不好看!尤其是傅传清,从始至终,许听潮就不曾用正眼看过他,此刻羞愤得几乎无地自容!
许听潮驾驭飞梭挪移之时,他并未出手拦截,已显得软弱,如今自忖没有面目见人,便铁青着脸挪移遁走,径直回转门中去了。
林闲也是神色阴沉,罗绝壑却劝道:“师叔何必如此?吕师弟和许师侄就是那般脾性,其实并无多少恶意,不过年轻气盛而已。如今吕师弟随同许师侄而去,定然将在钧天别院安身,依旧是我太清门中人。如此也算妥帖了。”
“哼!”
林闲可不认为这事有何妥帖之处,奈何被罗绝壑挤兑住,也不便显得小气,是以沉声道:“我们几个老不死没本事捉回那叛逆弟子,也要将此事追查到底!无论是谁,但凡参与其中,定然不会教他好过!”
罗绝壑闻言,亦是面色一沉:“正该如此!他派之人,如何敢在本门中拨弄是非?”
一干老怪拿吕乾阳和许听潮没有办法,就此借题发挥,要将满肚子火气撒到旁人身!而这桩把柄拿捏得好了,也必然能将之前会盟时各峰分出的权柄收回不少……
飞梭之中,吕乾阳已然散了神通,将元神遁回自家躯壳。这般妙法固然威能十足,到底损耗极大,因此他一身气息颇为衰弱。
许听潮遁入飞梭,见到的吕乾阳就是这般模样,于是取了几个玉瓶的丹药奉。
“师叔元气损伤颇多,且先将这些丹药服下。”
吕乾阳方才从那聚雷台逃脱,身怎会有这些物事?因此也不推脱,接过丹药,道了声谢,便取出几粒合用的服下,选了处山巅坐定,调息炼化,补益元气。
许听潮也不打扰,只架了飞梭往南海而去。
方才赶到时,正是吕乾阳将要离去的一刻,因此并不曾听到他与林闲和傅传清所说的话,但既是前往南海,除了去寻那胡蟹平卉,还能有什么事?
一时间,许听潮心中念头翻涌。
当年能有机缘拜入太清门,便是为了替这狐妖传递锦盒信物给吕师叔。也正是因此沾染了灵狐宫,纵然自己资质绝佳,也不受门中诸多长辈待见,多受刁难且不说,还有那径直出手加害的!索性如今自己已是虚境中人,又立下一番雄厚的基业,再不需去看那些个长辈的嘴脸……也不知吕师叔和胡蟹平卉这对怨侣相见,会是个什么情形?沂儿乃是胡蟹平卉的师妹,如何称呼,着实有些混乱……
胡思乱想间,忽然感应到几道熟悉的气息,却是门中其余虚境埋伏左右。
许听潮神色不变,驾驭飞梭远远逃开,径投南海而去。
那几人也感应到许听潮的气息,追赶一阵,眼见飞梭去得远了,方才作罢。
摆脱几个老怪之后,许听潮便不再驱使飞梭挪移,而是任其缓缓飞遁。
吕乾阳师叔要去见相好的,应该不会拖着一副病躯,教人家担心。且此去南海,说不得便有一番争斗,也须得好生养精蓄锐,以备不测。
吕乾阳在调理元气,许听潮也不闲着,重又遁入祖巫殿中那处小乾坤之内,去琢磨刻在墙壁的诸般巫咒。其中炼体之法,他只是匆匆一瞟,将图案文字记住,暂且不去理会,而把几乎全副心神都用在那十多篇巫咒之。
许听潮本就将术法选作自家修行凭借,一番参悟,受益匪浅。
其实巫咒与道门法术神通大相径庭,一个是念诵咒文引动天地之力来施展,一个则以自家真气为引,凝聚天地灵气而成法术,或者干脆就是全然用真气构建,但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巫、道两门修行之法纵然南辕北辙,也总有些相通之处,兼而查之,眼界自然开阔。
元磁极空梭本身遁速极其缓慢,尽全力飞遁,也只相当与元神圆满修士不施展遁法,只凭自家修为遁行。正因如此,在茫茫瀚海之前行月余,也才将近万里路程。
这天,许听潮正自揣摩一门巫咒,忽然神色微动,身躯一阵模糊,已然在飞梭之中现了身形。
吕乾阳正负手站在祖巫殿之前,仰头打量,见得许听潮,便笑道:“许师侄当真好魄力,竟将此物从巫族手中夺来!”
许听潮落在他身边,微微一笑道:“此为东海巫族铜石部圣物。小侄与此部也算有些渊源,前番前去南疆,顺便也将此部尽数接了来,都养在这祖巫殿中。”
吕乾阳显然也对巫族习俗颇为了解,闻言面色顿时变得古怪:“师侄就不怕那些个巫人做反?”
许听潮神色已恢复往常的淡然,不紧不慢道:“不与他们相见便是。”
吕乾阳哈哈一笑:“我道师侄是个至诚君子,不想竟也这般惫懒!”
这师叔如此来看自己?
许听潮微微诧异,便说道:“并非如此,实是小侄不知该如何应对此事,只好暂且逃避。此番夺来祖巫殿,也只为了做一件紧要事情,待得事成,便寻个地方将铜石部安置了,将祖巫殿还回去。”
……
六八七 凄凉别后两心同,今作鸳鸯月明中(二)
“……便寻个地方把铜石部安置了,将祖巫殿还回去。&&”
“祖巫殿中好物不少,师侄舍得?”
“今次小侄做下这等事情,其实是因与修行有些关隘,既然回来本界,便顺手而为,但到底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那祖巫殿虽好,左右不过身外之物,弃之则心境圆融,修行无碍,何乐而不为?且其中最好的货色,也已被小侄收入囊中。”
许听潮说的是那处小乾坤中记载的几十篇巫咒与巫诀,利用殿中先天灵气来凝练太昊精金,虽然颇为紧迫,但真就并非多大的事情,他此刻有事在身,因此即便将祖巫殿夺到手中,也并不急着来做。
吕乾阳听得此言,并不答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便转过了话题。
“师侄此番与我同去南海,只怕少不得一番争斗。”
许听潮正想开口,吕乾阳便挥手止住,续道:“此事因我而起,自该由我来应对,怎奈身除了一件陨雷尺堪可使用,便无其余趁手宝物,常听人说起师侄你身家丰厚,少不得要借几件来使唤一回。”
如此说话,分明不拿许听潮当外人。
许听潮正愁如何开口,将这位师叔请到钧天院之中,闻得此话,顿知此事已成了大半。虽然因为焦璐师叔的缘故,他对这吕师叔并无多少亲近,但几位长辈交待下来的事情,却不能懈怠了。
“师叔且稍待。”
许听潮在自家身略一翻找,便拿出四件法宝来。一面漆黑小幡,一口青蒙蒙的利刃,一柄赤焰缭绕的金锤,还有四十九枚白色飞针。除去那飞针,其余三件都是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
虽然吕乾阳说许听潮身家丰厚,但见他一下子就拿出三件仙府奇珍,也不由动容!
“好个小子!”
赞叹一声后,这昂扬汉子便喜形于色,大笑道:“似这般,你家师叔也不需再去做那自损元气的破事!”
言罢,挥手就将小幡,金锤和青刃摄到手中,那四十九枚飞针却没动。
“你不知师叔的本事,只须将陨雷尺催动,最不缺的就是飞针!”
许听潮拿出来的几件仙府奇珍,自然就是玄元癸水旗和黑水幡合炼成的元水幡、从西神都得来的青狐刃和冯粱赫随同那合道境老僧的躯壳一同赠送的炽炼金瓜兜元锤,以及兜梓穰用来交换毒阎罗本命法宝紫纹蝎针的四十九枚太白金针!
之所以拿出这四件宝物,却是用了些心思。元水幡虽然威能不俗,可攻可守,但最善长的还是守御,青狐刃可当一口灵巧飞剑来用,炽炼金瓜兜元锤则势大力沉,而太白金针用来行那偷袭暗算的诡道最适合不过,如此攻守兼备,正奇相辅,斗法之际自是攻守如意,进退自如,方便得很。
但吕乾阳显然早有打算。
许听潮见他不用飞针,便挥手将之收起。
将三件宝物拿在手中把玩查探一阵,吕乾阳顿觉麻烦。似这等仙府奇珍,每一件都应当有对应的祭炼法门,这三件宝物,其中那青刃倒是能从其中寻到,剩下金锤和小幡却寻之不到。
这许师侄既然都将宝物借出了,断然没有不将驱使祭炼法门告知的道理,莫非是这两件仙府奇珍别有乾坤,自己看走了眼?
正疑惑间,许听潮已然取出一莹润的羊脂玉壶。
“师叔且持此宝,片刻便能将三宝炼化。”
吕乾阳闻言却是大吃一惊!
他借宝来用,只求能够勉强驱使,根本不曾存了炼化的心思。祭炼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耗时良久,但与心人相见在即,他可花费些许时日调养元气,不教红颜忧心,却不会经年累月地祭炼宝物。二来,这事儿也颇犯忌讳。只是不曾想到这世竟然还会有辅助炼化宝物的宝物,两般顾忌全然落空!
有这宝贝相助,此行定然会畅快恣意许多,正合了自己脾性!
“师侄好造化,一身好物,连我这做师叔地也眼红心热!”
吕乾阳调笑了一句,便将羊脂玉壶接过。
这玉壶中自由驱使法门,因此吕乾阳拿到手中,只将神念一探,便将自家真气灌注其中。玉壶壶嘴顿时喷涌出一道迷蒙灰气,把元水幡裹住……
如此不片刻,三宝就被祭炼完毕。
吕乾阳心情大好,将玉壶抛给许听潮,说道:“此宝妙则妙矣,不过这般祭炼,却不能尽数亏得宝物玄妙,师侄须得仔细了。”
许听潮用这玉壶的次数不少,只隐隐约约有些感受,尤其将那太昊金母炼入金身后更行凸显,此刻闻得规劝,却是心中谨记。
口中谢过之后,许听潮并未在此事花费太多的心思。他早已精修术法一道,身诸般宝物,不过暂且将来使用而已,到得法术大成那一日,自会弃去不用,因此也不需花费太多的心思去刻意琢磨。
吕乾阳这话也是有感而发,说完之后,他就携了三宝遁出飞梭,自去演练熟悉了。
祭炼宝物甚是迅捷,但用在演练的时日就长了去。
吕乾阳熟悉三件宝物,足足花费了将近半月的功夫。
许听潮起先还不以为意,但越是观察,越觉得驾驭器物法宝也有许多讲究说法,而这位吕师叔,显然就是此道高人!
虽然没怎样留意,许听潮还是学到了不少,今后再驱使宝物,当能多发挥出几分威能。
“许师侄,这便走!”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里,吕乾阳满意收手,回到飞梭之中,第一句话就是催促许听潮赶紧路。
耽搁了半个多月,这位师叔却是等不及了!
许听潮首先就是如此想法,看向吕乾阳的目光也不由变得略微古怪。
吕乾阳大恼!
“我等修行中人,昼夜又有何分别?”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倒让许听潮拿不准这位师叔到底脾性如此,还是心中急切。
心念动处,横亘半空的千丈星芒已是没入虚空。
星光再次在海面空出现时,已在七百万里之外!
凤凰界虚空不如巨人界稳固,撕裂挪移之时自然分外容易,许听潮驾驭元磁极空梭一去七百万里,远算不得极限。若非不知灵狐宫迁到南海何处,借助飞梭没有夸父族人驻守的周天星辰大阵,一次挪移个数千万里都不在话下。
许听潮放出神念四下一探,千万里之内就只一名虚境老妖的气息。
他将这事儿说了,吕乾阳也是迷糊,便决定去寻这老妖问话。
千万里路程,自然瞬息便至。
从虚空中出来,许听潮便知这老妖还是个熟人。
当年冥府夔牛出世,一众虚境将其追杀至南海深处,那孽畜曾伤了一头虚境老龟的众多儿孙。
面前这近万丈方圆的巨龟,便是当年见过那水火元龙龟!
初见时,这老龟身躯足有数千丈大小,虽则魁伟无匹,但也远未到得这般庞大的地步!
百余年时光,这老龟已是功候大进!
“我道是谁,原来是许家小!”低沉有如闷雷的声音自老龟口中传来,“不在巨人界好生窝着,跑来我凤凰界南海作甚?”
这老龟言语甚是不客气,当年冥府夔牛逃入南海,杀戮生灵无数,只为祭炼一干万魂幡,他的一干儿孙也遭了大难,几乎被一网打尽,成了万魂幡的冤魂!而冥府夔牛之所以出世,乃是因为神碑门杨锦老怪和许听潮一同做下的好事,如今杨锦已死,他自然记恨了许听潮。
凭心来说,放出冥府夔牛的罪责大半都在杨锦身,但这丝毫不能改变老龟的恶感。
被这般讥讽,许听潮毕竟心中有愧,因此默然不言。吕乾阳却没那般好脾气,眉头一挑,道:“我且问你,桃花圣母前辈的洞府何在?”
若非知晓这位师叔与灵狐宫宫主之女苦恋,许听潮几乎就要以为他和太清门中其余老怪一般模样,都看不起妖族!
这般语气,着实算不得善!
那老龟闻言,自是必然大怒!
“哪里来的人族小儿!老祖面前,也敢放肆!”
斥喝的同时,老龟身已是水火涌动,倏忽化作赤红、湛蓝两道洪流,直往吕乾阳冲撞而来!
水柱火柱都足有百多丈粗壮,且其中蕴含的威能教人心惊,分明就是下了狠手!
许听潮自然也在这法术的笼罩之下!
吕乾阳冷笑一声,道声“师侄且退”,便将元水幡祭起护身,挥手就将那炽炼金瓜兜元锤甩出!
老龟两道法术,都是刚猛雄浑的路数,吕乾阳竟然倚仗宝物,欲与之硬撼!
但见赤焰缭绕的金锤呼啸而前,迎风长作百丈大小,轰隆一声与那湛蓝水流撞在一起!
但见赤焰舔舐,水浪纷飞,白雾沸腾!偌大一道水流,生生被金锤一击破去!
老龟见状,吃惊不小!
这金锤气势非同寻常,赫然是一件仙府奇珍!
那口出狂言的小儿身旁,也还有一件同样级数的宝物,再行争斗,自家怕是逃不了好去!
他心生犹豫,吕乾阳却半点不留情!
金锤击散水流。便一个兜折,往火焰长龙砸去……
六八八 凄凉别后两心同,今作鸳鸯月明中(三)
老龟躯壳庞大,炼得一身雄浑无匹的真气,平日里对敌,仗着真气远较对头浑厚,只须驾驭水流火龙一阵冲击,便能大获全胜,如今却在吕乾阳金锤之下吃了亏!
眼见自家法术不堪一击,这老龟依旧不肯退却,只把腮帮子一股,口中加力,喷出的火柱顿时更盛了三分!
吕乾阳对此视而不见,只将法诀一催,金锤顿时震动起来,混元的锤头生出莫大吸扯之力,瞬息便将那百丈粗的火柱吞噬一空,自家气息却越发炽烈!
老龟见状大惊,慌不迭地闭大嘴,身躯周围也腾起绞缠纠结的红蓝二色,早早布下一层防护!
自家法术被破,甚至其中火焰还被对头当做了补品吞噬,接下来必然要遭受一阵狂风暴雨般地攻打!
吕乾阳占得便宜,自是不肯罢休,金锤片刻不做停顿,径直就往老龟背甲打去!尚在半途,就化作一枚数百丈大的炽烈火焰!
熊熊赤焰先于老龟布下的红蓝二色防护相触,呲啦啦作响!
看似声势不小,其实对那防护光幕损伤不大!
毕竟是吸纳了人家的真气反打回去,该如何防护,老龟自己最清楚不过!
但老龟的侥幸也就到此而止!
这火焰正中的金瓜锤,却是全然受吕乾阳驱使!
金锤砸下,那红蓝二色交织而成的网状防护好似纸糊一般,轻易就被扯得粉碎!而后便有轰隆隆一声闷响传来!
轰响声中,老龟吃不住金锤大力,头颈四肢都被打得从龟甲中伸出一截,万丈方圆的身躯也稍稍一顿,便沉入海水之中,激起数千丈高的大浪,留下个近两万丈的骇人漩涡!
吕乾阳一击得手,也不穷追猛打,挥手将金锤收回,负手站在半空,低头去看那隆隆转动的漩涡。
许听潮却是嘴角微微抽搐,这位师叔问话的方式着实与众不同,来就将对象痛打一顿,似乎如此才好说话。
片刻之后,许听潮就知原来这般法子着实管用。
东南方正有一道森寒的气息正往这边赶来。
这气息许听潮却是颇为瞬息,正是当年众老怪冥府夔牛入南海,赶来堵截的一干妖修中那寒犀,名为子午魔君,善驱使子午寒潮!
既然这老妖能够赶来,此处必然已在南海深处,想要寻到桃花圣母洞府,应当不难!
这事儿不难,言下却有些麻烦。
那老龟被吕乾阳打得伸头伸脑,自是羞怒攻心!它仗了自家皮糙肉厚,背甲坚固,看似狼狈,其实伤势并不重,因此在海中止住下沉之势,便往窜来!
小山一般的巨龟猛然出水,带起滔天大浪!
这巨龟使动法术,将身旁水流尽数催动,幻化出不知多少头晶莹水龙,口中不住喷吐赤红火焰,亦化作数之不尽的火龙,与水龙彼此纠缠,就往吕乾阳罩来!
水火相济,威势不俗!
许听潮怎会错过这般大好的机会,凝神静心,目不转睛地观看,只觉如此法术与当年罗轶师兄在百花岛布下的水火元龙大阵有几分相似,却要繁复玄妙得多!
吕乾阳已然有了动作!
他只将自家真气注入身旁元水幡中,便有一张万丈大小的玄冥一气癸水阴雷网凝出,亦是往下方那密匝匝乱糟糟盘旋奔腾而来的水火长龙!
吕乾阳本来就精擅雷法,再借助元水幡施展这神通,不拘声势还是威能,比之方才那百丈金锤大出几何!
水火长龙与雷网倏忽便撞做一团,发出震天价一声炸响!
虚空经不住这般巨力撕扯,瞬息裂成不知多少碎片!
流光溢彩,好不漂亮!
方圆数里内的天地灵气,也乱作一团!
下方海面更是被削去数丈深一层!
老龟纵然身躯庞大,力量雄健,亦吃不住这般炸裂,本来向奔驰的身形,也被生生阻住!头面还收了波及,被割裂出百十道细密的伤口,鲜血直流!
吕乾阳拿住气势,冷然道:“可还要再斗?”
寻常龟类大都脾性温和,水火元龙龟却几位暴躁,闻言哪里受得了?只见他大吼一声,也不用旁的花巧,径直将自家妖丹喷吐而出!
这妖丹径有二十余丈,黑红各办,呈太极环抱之状,通体黑水红火环绕激荡,所过之处,虚空尽数塌陷!
吕乾阳面色已然变得凝重,他本可以闪身躲避,却不曾这样做,只食指穿花般舞动,瞬息捏出不知多少道印诀,尽数打在身旁元水幡之!
元水幡被他催动,化作一环融融黑水汩汩流动,水面之,晶莹剔透的莲花升腾不息,尽都聚集到前方汇合!
一朵硕大的晶莹水莲看得见地凝聚绽放,眨眼功夫就长成千丈大小,恰好接住那激射而来的黑红内丹!
那内丹正正落在莲花莲蓬之,恰似一枚黑红莲子!
这内丹滴溜溜旋转不停,周围水火更是四下激射,奈何分毫不能前进!散出的威能,黑水无声融入莲花之中,将冰晶一般的莲瓣染成一般漆黑;火焰则在花瓣之灼出大大小小的孔洞,奈何莲瓣晶光一转,便即修复完全!
许听潮凝观看,此刻已是心摇神驰,元水幡居然还有这般用法,他之前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内丹喷出,便是搏命一击!
老龟乃是妖修,浑身修为六七成都在一粒内丹之,吐出之后,纵然心头怒火半点不曾消减,筋骨却酸软无力,本事不到往常四成,因此也未曾冲前搏杀,只凝神将自家内丹催动,誓要将那莲花冲破!
如此僵持片刻,莲花愈见晶莹,黑红内丹却气势大衰!
老龟觉出不对,赶紧收回!
吕乾阳长笑一声,周围几片莲瓣便齐齐向莲蓬覆盖!
老龟内丹正从莲蓬退出,往后激射,被莲瓣一阻,速度陡降!
这几片莲瓣还仅仅只是开始,千丈大的晶莹莲花,好似将绽放的过程逆转,不片刻就收敛成一硕大的骨朵!
老龟连连催动无果,此刻竟已和自家内丹失了联络,一时间心灰意冷。
颓丧过后,就是激烈!
这老龟两眼陡然变得血红,衰弱的气息也瞬间沸腾起来!
吕乾阳和许听潮均都变色,正欲乘坐元磁极空梭避开,一道奇寒自虚空中窜出,将那老龟冰封!
一个俊秀的白袍人在寒煞之中现了身形。
“龟老儿,这位小并非要取你内丹,如何便欲寻死?”
这白袍人好似万载寒冰,声音听来也是冷彻心肺!
许听潮和吕乾阳颇不适应,那被冻成冰块的老龟却甚是受用。
“哼!”
万丈大的冰龟身喀喇喇作响,条条裂纹密布,片刻后便有大大小小的冰块扑簌簌落下,将动荡不休的海面砸出些许多余的白浪。
这老龟被冰冻了一回,身气息已然平复,虽不能全然释怀,但也不似方才那般激烈。
吕乾阳并无杀心,他如何不知?只不过一时怒火脑,不能自已而已。此节乃是水火元龙龟一族的缺憾,否则他也不至于到得这般境界,也不能化形成人。各中玄妙,涉及种族私密,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这挪移而来的白袍人自然就是许听潮方才察觉到的南海寒犀子午魔君。
他见老龟不愿与吕乾阳说话,便微微致意道:“这位小,不知可否将龟老儿的内丹还回?”
吕乾阳斗法一场,将个虚境老怪打得差点自毁修行,身心正自舒坦,闻言一笑道:“此番晚辈也有不是,还请前辈帮忙说和说和。”
嘴中如此说话,那晶莹莲花骨朵已然溃散,被困在其中的黑红内丹立时激射而出,被老龟一口吞下。
内丹入腹,这老龟身气势立时大涨!虽不及初遇时之盛,但也有八成多的火候。
到底是将内丹当做法宝吐出伤敌,无论如何也会损耗些元气。
子午魔君见吕乾阳已归还了内丹,也不去管老龟如何表情,只问道:“两位小万里迢迢来到南海,不知有何贵干?”
这老妖显然已认出许听潮,但却并无什么特别的表示,连问话都是径直对吕乾阳说。
吕乾阳笑道:“晚辈乃太清门吕乾阳,此番前来,却是欲往桃花圣母前辈的洞府一行。”
子午魔君还不曾说话,那老龟却忽然大叫一声:“原来是你!”
他显然知晓吕乾阳与灵狐宫胡蟹平卉间的情爱纠葛!
子午魔君这般性子,分明就是个不喜交际的苦修之士,反倒不晓得其中情形。见老龟说话了,便闭口不言。
“老夫与你这番激斗算不得冤枉!几年前灵狐宫迁来南海,桃花圣母和那老蛇儿雷政便说过,你想娶走我妖族女子,须得过了诸般关口!”
“老夫不才,便是那第一关!你能胜过老夫,此关就算你过了!”老龟语气不甚善,倒是个干脆人,说完便一头扎回海中,沉闷的声音传高空,“自此径直往东南,便能见到你那小情人!”
吕乾阳听闻此事,已是挑起了眉头。
子午魔君见状,冷声道:“原来如此。本尊在寒犀岛恭候小大驾!”
这老妖说完,返身走入虚空之中,顷刻去得远了……
六** 凄凉别后两心同,今作鸳鸯月明中(四)
子午魔君如此做派,想来他就是那第二道关口的守关之人了。
妖族摆下这般大的阵仗,决然并非什么好事,吕乾阳却笑得十分爽朗。
“本还待闹出些动静,好教平卉得知,自行赶来见我!如今倒好,过关斩将,高呼酣战,抱得美人归,岂不壮哉?”
“你这小辈好大的口气!”
老龟虽是冷哼出声,也照样声如闷雷!
“当我妖族无人么?莫要到头来美人不曾见着,反倒把自家小命丢了!”
吕乾阳闻言,毫不介意,傲然道:“前辈且请拭目以待!”而后又躬身施了一礼:“方才晚辈多有得罪,还请前辈原宥则个!”
“你既与我妖族女子相好,便该知晓这等虚礼尽是无用。你胜得老夫,老夫亦心服口服。赶紧走开些,省得在此碍眼!”
“既如此,晚辈等这便告辞了!”
吕乾阳言罢,当先架起遁光往东南而去。许听潮浑身云霞一阵涌动,紧跟而。
老龟目视二人消失在南方天际,不知为何,竟嘿嘿笑了两声,才把脑袋缩回龟壳之中,身躯之红黑二色光芒涌动,身气息看得见地一丝丝增长起来。
许听潮已跟随吕乾阳遁出万余里,察觉此节,面微微动容。
这老龟得天独厚,元气亏损虽重,却能如此快速地恢复,顶多三两天功夫便能尽数复原,着实有些骇人听闻!换作人族修士,倘若没有灵丹妙药服食,少不得要花费数年功夫来调养弥补。
吕乾阳修为不过元神圆满,感应不到那般远的距离,甚至连许听潮神色变化都不曾查知。
默默飞遁一阵,他忽然说道:“师侄,你家师姑这回却是找了好大一座靠山,竟能请动这般多的虚境与我为难。”
许听潮闻言,以为是这位师叔心中担忧,便说道:“桃花圣母前辈乃南海妖族首领,当年小侄与其相见时,她座下便有两位虚境侍女,而后又与雷政前辈相认,自能统御南海众妖。”
“雷政前辈乃是一头紫宵神雷蟒得道,一身修为可称众妖之首,其嫡孙雷闯前辈,与灵狐宫宫主胡姬前辈……就似桃花圣母前辈和雷政前辈一般交好,自然会对师姑多加看护。如此,诸位妖族前辈虽然设下关口,想必也不会真个为难。”
吕乾阳听罢哈哈大笑,停住身形指着许听潮道:“师侄说话忒也好笑!你直言我那岳母和雷闯前辈乃是道侣便好,何来这许多遮掩?且你家师叔岂是那怕事之辈?所虑者,无非与你师姑相见之日不免延后,更顾忌一干老妖都似那老龟一般,斗起法来个个拼命,若将其中一两人伤得重了,只怕不好交待!”
许听潮被他说得颇为尴尬,只好道:“师叔勇烈决绝,小侄不及也。”
吕乾阳摆摆手:“莫要在我面前摆弄那些虚礼!方才师叔对老龟恭敬了一回,不过让他好趁机下台。你看他受了一礼,虽作不耐之状,其实受用得很。”
这当是在责怪自己故作生疏,许听潮笑笑,便不再说话。
“你这性子……”吕乾阳大感扫兴,“听说你另一道元神血妖脾性全然相反,想来更合我胃口,可惜此番遇到的不是他。”
“倘若是他,师叔如何会有这般多趁手的宝物驱使?”
吕乾阳瞪了许听潮一眼,才笑道:“你家师叔记得的还是当年送来锦盒那个小子,若唤作血妖,总会有些不同。”
许听潮闻言,顿知这位师叔应当是心情大好,居然如此说笑。
百年被囚,一朝脱困,携至宝斗老怪,红颜还在前方不远翘首以待,世间还有比这更畅快美妙的事情么?
……
人逢喜事精神爽,穿云渡海疾如梭。
三十余万里路程,吕乾阳只花费三个时辰的功夫便走完。
此刻,叔侄两人正站在一望无际的万在寒冰之。坚冰之下,则是轰隆隆流动的咸水。
南海日光酷烈,本应当是极炎热的所在,蓦然出现一片冰原,着实有些诡异。
这冰原空,有不知多厚的浓重雾气飘荡,经年不散。
两人方才到得此处,如何知晓风物气候?
冰原正中心,有一座尖锥状的“火山”,山顶之喷吐的并非熔岩毒烟,而是生于地底的子午寒煞!似这般,非但方圆数千里的海面尽数被冻成坚冰,冰原空,也是寒云缭绕,即便南海日光炽烈,也驱不散,照不透!
“这等佳的寒煞之地,若是在极北海中,定然早被那忘情宫占了去。”吕乾阳四下观看,忍不住啧啧赞叹,“子午前辈当真好造化,觅得如此地方修建洞府!”
“多谢小夸赞!”
吕乾阳话音才落,冰原深处便传来个冷冽的声音:“本尊已在东南布下一座子午寒煞大阵,小若能破去,便可自行离去。”
“如此甚好!”
吕乾阳答应得十分爽快,掉头就往东南而去。
这子午魔君自从知晓了他身份,就陡然变得有些冷漠,加之说话就好似寒风刮骨,听来十分难受,他自然也不会客套,一面自找无趣。
许听潮修为足有虚境,不惧子午魔君言语中自带那般寒意,且他认为这老魔与自家乃是同一类人,面冷心热。但此间事情以吕乾阳为主,他也不便多说,只是临行前往冰原中心处施了一礼。
所谓的子午寒煞大阵,其实就是冰原空飘动的寒云垂落,将方圆数十里大小一块地方尽数笼罩。
吕乾阳看了看,便将他那陨雷尺祭出,道道烂银也似的雷霆丝线从尺中抽出,瞬息就在他身结成一袭银袍!
“师侄暂且去前方等待,少则半日,多则两天,我定可破阵而出!”
许听潮闻言,道声“师叔保重”,便浑身云霞大作,跃半空遁走!
行出四万余里,许听潮便停住身形,聚起一朵百丈方圆的白云,静坐半空,耐心等待。
他遁速奇快,四万余里不过转瞬之间。待得坐下片刻,西北方才传来阵阵雷鸣。
雷霆轰鸣声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忽而高亢,忽而低沉,忽而短促,忽而绵长,经久不绝,也不知这位吕师叔在那寒煞阵中究竟遭遇了何事。
尽管这般斗法激烈异常,许听潮却不如何担心。吕乾阳虽然勇猛刚烈,但并非不知轻重的人物,且身足有四件仙府奇珍,纵然那子午寒煞大阵威能奇大,也足以自保无虞。
这般推测倒是不错,仅仅等了大半天,西北方便有一道粗有数十丈的雷龙冲霄而起,将堆积的寒煞浓云撕扯出好大一个缺口!
许听潮时时都在用神念关注,知晓吕乾阳便藏身雷龙之中,见状不禁面微露笑容。
须臾,雷光蜿蜒至近前,吕乾阳现出身形,除去面色微微潮红,身气息略略动荡,并无半点不妥。
“那阵法果真有几分门道,却还困不住你家师叔!”
方才见面,吕乾阳便畅快一笑。
“快些走,去瞧瞧前方又是哪个老妖在把关!”
口中这般说话,他却半点不做停留,周身雷光复又闪亮,轰隆隆往东南去了。
许听潮一时为之侧目,这位师叔莫非是被囚禁得狠了,要好生舒展一番么?今日已经接连斗法两场,也不稍作歇息,就冒冒失失地径直向前!
这般念头方才自心中升起,许听潮便觉十分有道理。所谓静极生动,就该是这般模样了。只是他面对的都是虚境老妖,斗法之时容不得半点偏差,心境的些许异常,说不定都会酿成大祸!须得想个法子,让他平静下来……
两人并肩飞遁,这回却足足前行了六日,也不见半个老妖的影子。
五天前,许听潮见吕乾阳身气息已然重又宁定,便略微放下了担心,请他来乘坐自家云头,却被婉拒。
“此番乃是桃花圣母前辈为你师姑设下的考验,非得我亲力亲为,方才显得诚心!”
吕乾阳当时是如此说的。
这般理由冠冕堂皇,许听潮只好收起飞梭,按捺住性子,与他一同慢吞吞的飞遁。
长时间不见敌手,吕乾阳似乎也颇有些烦躁,手指总是无意识地拉伸弹动,暴虐狂乱的雷霆在他指间竟温顺得好似大家闺秀一般!
许听潮大开眼界,暗自佩服不已!枉自自诩为精擅法术,就只雷法一项来说,这吕师叔委实超过自己太多!
吕乾阳能有这般成就,与被囚那聚雷台有关。百多年来,时时刻刻都与雷电作伴,自是对其无比熟悉!似这般摆弄雷霆如臂指使,除去天赋悟性之类的因素,便只剩下手熟一项而已!
许听潮想到深处,顿生感触。世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自己纵然术法天赋极佳,想要将此道修得大成,也少不得要一番勤修苦练!
不过此刻并非修行的好时机,没过一段时间,吕乾阳总会找他,天南海北地谈论些事情。
许听潮看得出来,这师叔其实是在用这般法子平定心中悸动,因此也极是配合,每次谈话,不拘什么内容,都尽自己所能,不急不缓地说得十分详尽,甚至暗中动用清心宁神之术,将其威能掺杂在声音之中。
……
六九零 凄凉别后两心同,今作鸳鸯月明中(五)
“来了!”
这一天,许听潮正向吕乾阳请教雷法诀窍,忽然神色微动,抬头看向西南天际。!。
“嘿嘿,来得正好!”
吕乾阳方才还算平静的双眼陡然精光四射,身躯也立时转向东南灼灼注视!
数日来皆将心中情绪压抑,此刻见得敌手,已是战意昂扬!
许听潮见状,不禁眉头一皱。之前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吕乾阳却不给他劝阻的机会,长啸一声,架了滚滚雷光便向前激射而去!
正当此时,海天相接处也露出一抹赤红!
许听潮已然知晓来人是谁!
当年冥府夔牛入南海,赶来的妖族中便有一头火凤,自己炼化的凤凰真焰,正是从这火凤身摄来!
吕乾阳察觉到那炙人的火气,周身雷光陡然一敛,取而代之的是汩汩流动的凛冽清泉!五行之中水克火,他已将元水幡催动!
但见朵朵晶莹水莲在他身旁绽放,继而随墨玉一般的水流飘散开来,不片刻就将方圆十余里变作一汪碧潭莲池!
“哼!”
天边那一线赤红已化作铺天盖地的灼热彤云,冷哼声中,这火云几个眨眼就飘到莲池空,数之不尽的火焰立时向下垂落!
每一团火焰少说都有十丈大,隐隐呈凤凰形象,振翅飞驰,坠落更快!
虚空也承受不住这般烈焰,隆隆颤抖起来,有些地方甚至还熔融成一团绚烂的彩光!
吕乾阳立于莲池之,重重火云压顶,腰身也挺得笔直,面神色更半点不改!只见他大袖一挥,池中晶莲便自冉冉而,一张晶莹大网紧随其后,似是将千万莲花托起!
那晶莹大网看似波澜不惊,其实乃雷电联连构建而成,正是元水幡中自带的神通玄冥一气癸水阴雷网!在吕乾阳使来,雷电的暴虐被尽数敛去,交汇处也都藏在朵朵晶莹莲花之中,威能内敛若斯,一旦爆发,必然是惊天动地!
雷网托住莲花往方升腾,似慢实快,瞬息就与高空垂下的凤凰火焰相触!
烈焰呼啸旋绕,莲花晶光闪动,竟一时僵持半空,彼此都不能前进半分!
片刻之后,高空彤云中落下的火焰陡然大盛!
吕乾阳也有动作,挥手之间,便又有一张晶莹雷噼里啪啦地网罩向空!
正当这时,晶莲火焰相接处轰然爆裂,将附近虚境撕扯成炫彩齑粉!这般虚空乱流向下两方蔓延,方不绝垂落的火焰被席卷一空,下方十多里内空无一物,吕乾阳打出的雷网也方才升起,并未受了波及。
虚空乱流来得突兀,去得也即是快速,几个眨眼的功夫,虚空便自恢复宁定!
下一刻,晶莹雷网和凤凰火焰再次相触!
似这般,吕乾阳也不施展旁的手段,就只催动元水幡,祭出一张张癸水阴雷网与那火凤拼斗,把声势弄得十分浩大!他虽然修为低了一个大境界,但有元水幡这等仙府奇珍中顶尖级数的宝物相助,半点不落下风,甚至雷网与火焰相接之处还在缓缓向高空升去!
如此斗法,只凭真本事,半点取巧不得,或许最与吕乾阳此刻的心境相和。
那火凤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即便处于下风,也不肯变换手段,一直鼓动周身火焰,与吕乾阳对攻。
许听潮在旁边看了一阵,便觉着十分无趣。不拘是自家那吕师叔,还是高空彤云中的火凤,都没有杀心,因此这番法术神通比斗,就好似应付差事,看着声势惊人,其实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这等情形一直持续七个多时辰,吕乾阳能将雷网抛得比初时高出一里为止。
最先停手的是那火凤。他也不说话,忽然就收敛了周身火焰,化作个赤衣男子,临行前不去理会吕乾阳,反倒将目光落在许听潮身。
许听潮见状,便知这火凤并未忘记当年的事情。
任谁一身修为被吸走一半,也不会轻易忘了!
如此看来,此番前往南海,吕师叔或许能够逍遥,自家却决然不会受待见。南海一干虚境老妖中,至少有三个会与自己为难。前些天遇到的那水火元龙龟是一个,此刻的火凤是一个,还有桃花圣母座下侍女青雀也算一个!
自己体内的紫青兜率火,可是那青雀本命真火的一半!
许听潮在想心事,吕乾阳也是满脸欲求不满。
“这头老凤也着实无聊得紧,既然不愿相斗,有何必巴巴跑来一趟?”
许听潮闻言,只面色淡然地侧头看向他。
吕乾阳也只是有些牢骚,并不指望这位闷葫芦师侄能够回答,说完之后,就架了遁光向前。
“快些走,但愿前方拦路的老妖莫要这般无趣!”
这次关口果真劲爆得很!
叔侄两人方才遁行了半日,便有一头高达千丈的黑毛猿站在水中,拦住去路!
这老妖也是熟人,正是当年参与围杀冥府夔牛的沧水猿!
此猿见得吕乾阳遁光在天边露头,就伸出大手往海中一捞,拘来一道数十丈粗,千余丈长的海水,凝成一根黝黑长矛,对准了呼啸投出!
“正该如此!”
吕乾阳见状不惊反喜,哈哈大笑声中,已将元水幡和炽炼金瓜兜元锤祭起!元水幡护身,金瓜锤攻敌!
但见百丈大的金锤火焰缭绕,与那黑水巨矛红壤相撞!
轰响声中,长矛碎裂,金瓜锤的火焰也四散飞溅!
一时赤焰银珠交相辉映,着实好看!
自家法术被击破,巨猿咧嘴一笑,猛然躬身自海中跃起!被他带得飞溅的海浪不及落下,就有两只粗壮大脚狠狠踏入海中!
霎时间,海面之掀起万丈巨浪,轰隆隆往吕乾阳撞来!
吕乾阳亦是大喝一声,将元水幡变作数丈巨幡,抱住了对迎面打来的巨浪一摇!方圆数十里内的水行灵气尽数被聚敛过来,化作一道漆黑的洪流,注入那万丈海浪之中!
海浪来势顿时为之一凝,片刻之后,便诡异地向后涌去,仿佛这巨浪乃是吕乾阳催起!
巨猿见状,口中嗬嗬有声,右掌握拳在胸膛之一锤,浑身顿时黑水滚滚,而后跳将起来,径直往那黑水中扑去!
哪知它方才与巨浪接触,便有一道晶莹雷网浮现,轰隆隆爆裂开来!
巨猿猝不及防,被炸得倒飞二十余里,轰隆一声跌入海中!索性它本性水行,身也结出一层真水,并未被那阴雷网所伤,方才落水便自站起身来,仰天咆哮!
獠牙凸突,两眼如血,分外狰狞!
周身汩汩流动的黑水,也陡然化作一粒粒数丈大的漆黑雷珠,连绵不绝地激射而出!
巨浪纵使高达万丈,还有吕乾阳唤来的海量水行灵气灌注,也抵挡不住这般密集的雷珠,只片刻功夫,便被炸得涓滴不剩!
巨猿兀自不肯停手,铺天盖地的雷珠径直往吕乾阳打去!
吕乾阳不敢硬接,心念动处,陨雷尺在阵阵清光中自头顶天灵中升起!此宝略一颤动,周围便凝出密密麻麻的寸许长灿银飞针,根根纤细的银色雷霆往来奔窜,噼啪作响!
“去!”
叱喝声中,无尽银针蜂拥而出,激射不过百丈,便各自分散开来,数枚抑或十数枚聚成一簇,各自对准一枚雷球扎去!
这银色飞针比之雷球,恍若壮硕水牛身的毫毛,半点不起眼,但威能却不容小觑!只要扎入雷球之中,必能引得雷球气息动荡,不一刻便轰然爆裂开来!
漆黑雷球成片爆裂,无尽漆黑雷电肆无忌惮地四下乱窜,虚空撕裂,大海沸腾,仿佛这方天地都要崩裂!
许听潮看得心中骇然,已是暗中将真气提起,一俟吕乾阳遭遇凶险,便要出手相救!
他这般担忧似乎有些多余。
那浑身黑毛的沧水猿斗得兴起,口中嗷嗷长啸不绝,周身黑色真水涌动,凝聚的雷球连绵不绝,两手中也各自凝出一口长达五百丈的黑色电剑,分波踏浪,径往吕乾阳奔来!
此刻,雷球银针交汇处的海水已被尽数炸得干涸,露出满是焦黑雷击之痕的海底!
那巨猿分毫不惧那地方雷霆肆虐,把双手电剑舞得密不透风,将袭向身旁的银针尽数劈碎,两只大脚交替迈步,瞬息就冲到近前!
吕乾阳也是掐动法诀,头顶黑尺中分出的银针纷纷聚合,凝成一口百丈雷霆飞剑,对准那巨猿当胸斩去!
巨猿只把两口黑色雷霆巨剑来挡,三剑交会,总能爆出一阵震天雷鸣!交击处更是虚空撕裂,七彩绚烂的裂缝张牙舞爪蔓延!
巨猿身处这些虚空裂缝之中,多有被波及,但它身黑水黑球威能极大,总能将裂缝抵住,不使其近身!
它不怕虚空裂缝,却对那百丈银雷着实忌惮,前冲的势头早已止住,只凝神使动双剑,每当那雷霆剑光斩来,便远远格开,顺带将其中分裂出来的银色飞针搅碎!
如此争斗数十合,巨猿便即不耐,仰天咆哮一声,张嘴就喷出一道漆黑大水!
此非寻常水流,而是它精修不知多少万年的本命真气所化!
……
六九一 凄凉别后两心同,今作鸳鸯月明中(六)
那黑水迎风便长,顷刻化作一条隆隆奔腾的大河,恍若一头夭矫盘旋的黑龙,直往吕乾阳卷来!
且不说吕乾阳如何应对,许听潮这局外之人了,也不禁悚然动容!
不过斗法一次而已,如何用得着这般拼命?!
吕乾阳自忖凭借掌握的诸般手段,接不住这黑水,浑身雷光一起,便往空遁走!
巨猿见状,咆哮之声陡然变作得意大笑!
原来这老妖竟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先前两番吃了吕乾阳大亏,就要想方设法地找回来!
此刻得逞,自是畅快!
如此性情,倒也有趣。
许听潮想通其中究竟,便将心中担忧放下大半,这老妖看似拼命,其实也不过找回场子而已。且似这般斗法,固然一时威猛无比,却不可持久,否则本命真气少有损耗,就是几十百年的苦功。
果不其然,巨猿将吕乾阳迫得退避,又驱使黑水追逐一阵后,便将其收回吞下,伸手往怀中一捞。
数十丈方圆的大手展开时,正有个清隽娇柔的白衣女子婷婷而立。
挺鼻,尖颌,肤白如腻,眉宇间隐有一股媚意,春葱也似的十指紧紧攥住裙带,面犹自残留着惶恐,但正迅速被惊喜掩盖!
吕乾阳见到这女子,亦是如遭雷亟,面神色飞速变幻,最后定格在欢喜激跃之!
那女子被他灼灼目光注视,白皙的肌肤顿时变得粉红,螓首下意识地低垂,而后又赶紧抬起,两眼柔柔,恍如春水!
这女子,自然就是那胡蟹平卉了!
许听潮原本以为要这般一路打过去,直到灵狐宫所在,才会发生如此相望凝噎的情形,却不想这位师姑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与吕乾阳师叔一般急不可耐,径自先行跑来相见了!
“没出息!没出息!”
巨猿摇头晃脑,掌心内蓦然涌起一片黑光,将胡蟹平卉托住,返身便走!
“不争气的黄毛丫头,真真气煞我也!”
这老妖的咒骂,胡蟹平卉和吕乾阳谁都不曾听见,此时此刻,他们眼中除了彼此,再容不下其余人物。
许听潮脚下白云一阵翻涌,载了他直高空,却是不打算留在此处做那煞风景的事情。
巨猿已去,许听潮远遁,这对人儿方才奔向彼此,紧紧相拥……
许听潮还算得正人君子,没有听墙角的习惯,也不是偷窥癖,他高踞九霄,闲坐流云,却在琢磨那巨猿的表现。
原来并非这老妖当真好斗,而是因为胡蟹平卉早就跑来,被他藏在怀中。在小辈面前,他自然没那面皮斗法输了,而下手那般狠辣,似乎也还有深恨吕乾阳师叔这偷心小贼的意味。
果真有趣!
他面不自禁地浮现一丝笑容,而后摇摇头,忽然收敛笑容,目视前方,淡然道:“几位前辈既然到了,何不现身一见?”
“怎样,我就说瞒不过许家小!”
虚空中传来个爽朗的声音,转眼之间,云头前方便现出七个男女来,男女皆有。
说话那人是个紫眸褐发的紫袍大汉,他一双浓眉恍若苍鹰展翼,斜飞入鬓,教人见过难忘。
此人正是那紫宵神雷蟒雷政,当年追逐那冥府夔牛时曾经见过。不过许听潮认出他来,却并非凭了那一双威武不凡的眉毛,而是记得这老妖的气息。
与雷政一同前来的,自然就是桃花圣母极其座下两名侍女,灵狐宫雷闯和胡姬,以及收养许听潮的胡绮刃!
“见过……”
许听潮一一见了礼,方才走到胡绮刃身旁,唤了声“姑姑”。
前番巨人界钧天院开府,胡绮刃才与雷闯和胡姬去过,因此也算不得生疏,应了一声,便说道:“莫要管我,还是先与几位前辈说说话去。”
桃花圣母闻言笑道:“便是因为知晓许家小在此,方才带了绮刃丫头你来,怎的反将这娃娃推过来?”
自家姑姑被唤作“丫头”,许听潮只觉得说不出的古怪,不过以桃花圣母的年纪,倒是有这资格。似这般,她把自己说成“这娃娃”,倒也不错。不过这位桃花圣母,与当年相见时气质迥异,再不复那般悲戚哀怨,已是圆圆融融,就如同寻常妇人一般,分明就是返璞归真,修为大进的征兆!
桃花圣母也只是说说,倘若无事,她与雷政又怎会找到此处来?而胡蟹平卉独自偷跑,也不过小节而已,重头戏还要落到许听潮头。
就在胡绮刃恭谨谦逊的时候,雷政就开口了。
“前次钧天院开派大典,老夫与桃花顾忌重重,未曾亲临,还请小多多见谅。”
这老妖倒是直接,许听潮也想不出来南海妖族除了想要与自己修好之外,还能有什么事情。正是因此,听雷政说完,他就道:“胡宫主与雷师叔祖不远亿万里,赶到巨人界为小子贺,如此心意拳拳,小子已觉着受之有愧。”
声音虽然平淡,面色也不见得亲热,但雷政闻言,却不禁一愣,下打量了许听潮几眼,才道:“小这般说话,倒与传言颇为不符。既如此,老夫就径直说了,小可愿在我南海中挂个闲职?”
这事儿不曾出乎许听潮预料,但他也并未立时就应下,而是稍作思忖,才问道:“前辈何出此言?”
“无他,只为借点光而已!”
这老妖倒是坦率得很,想来几年前雷闯和胡姬,以及胡绮刃自巨人界回转,已将诸般事情都告知于他。钧天院潜力如何,自不待言,便只现在,门中也多有虚境,甚至还有合道境老怪坐镇,且许听潮身携元磁极空梭在,往来两界随比不得那接引仙阵迅捷,但胜在行动自如,且人数的限制也几乎没有。如此,与钧天院拉些关系,自然好处极多,“借光”之言,便从此处来。
钧天院能被人如此看中,许听潮自是高兴,但这般虚名,但凡入了院中的修士,大都看得甚轻,他如今可算得一院之主,言行自然不能似之前那般随意。
雷政和桃花圣母目光平和,桃花圣母座下的两名侍女就显得有些殷切,雷闯风轻云淡,胡姬则是笑意盈盈,而胡绮刃则颇有些患得患失。
许听潮忽然微微一笑:“前辈可知,小子纵然立下钧天院,也还是太清门弟子。”
此言一出,桃花圣母身后那青衣侍女立时就垮了脸色,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
桃花圣母秀眉微皱,回头看了一眼。
那侍女立时低眉顺眼,不敢再行放肆。
许听潮并不在意此事,毕竟当年自家那便宜师傅血海老妖硬生生将人家的本命真火夺走一半,此时她有些脾气,也属正常。
雷政也没去管自家道侣的侍女如何,而是径直大笑道:“小何须多虑?我南海妖族虽众,成器的却没几个,请你来做个挂名长老,也不过为求自保而已!且南海广阔,足够我妖族繁衍生息,修行悟道。他日在别处遭遇太清门修士,我妖族定然绕道而走!不过若是太清门修士咄咄逼人,自当别论!”
这老妖,竟然丝毫不提当年太虚晋阶合道,南海众妖也前来搅扰,却为龙宫敖宏所阻一事!
阻人成道乃生死大仇!
更何况他们招惹到的还是太清门掌门,凤凰界唯一的合道境修士太虚!尽管最终因为敖宏的拖延,并未成事,但做了便是做了,仇怨早已结下!
而太虚素来都还算与许听潮亲善,如果许听潮应下此事,说不得就要担莫大干系!太虚可能因此而放弃来寻晦气,太清门中与许听潮不对付的长辈同门多得是,并不见得会放手。这阵子也是太清门内忧外患,自顾不暇,一俟腾出手来,必然妖域南海妖族为难!
到得那时,许听潮夹在中间,必然里外不是人!
这等事情,如何做得?且雷政老妖空口白牙,就想让许听潮担下这般干系,委实有些痴心妄想。
“前辈好意,小子心领了。”
最终听得如此一句委婉的推辞,雷政长叹一声,不再多言。
桃花圣母也颇为失望,但这般表情只是一闪而过。
正当这时,胡姬却轻笑一声道:“听潮,沂儿那丫头怕是将灵狐心经正本私下传你了?”
许听潮闻言,顿觉麻烦。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修为到了他这等地步,同时一道元神还兼着钧天院院主的位子,许听潮已不屑且不可撒谎,因此虽觉棘手,还是微微点头:“正是!还望宫主看在沂儿年幼……”
“本宫何时说过沂丫头有错了?”胡姬面笑容更见妩媚,“你自小便由绮刃抚养,传下灵狐心经,也该是我灵狐宫弟子,如何学不得本宫传承大蟹法?”
这番说法近乎无赖,但偏偏就讲不清楚。
“灵狐宫中可有谁曾将你逐出门去?如今你修为大成,;立下诸多功业,便是做个副宫主,量来旁人业务话说。”
一干女修见得许听潮皱眉不已,尽皆掩嘴而笑,尤其是那青衣侍女,更是幸灾乐祸……
六九二 凄凉别后两心同,今作鸳鸯月明中(七)
“……不知听潮你意下如何?”
胡姬满面带笑,温言软语说了一通,方才如此问道。!。
云头之,气氛陡然为之一凝。
胡姬说话似乎只是在与晚辈拉家常,但许听潮如何回应,却关乎南海妖族兴衰,即便雷政、桃花圣母涵养再高,也不得不凝神以对。
许听潮此时却在心头苦笑,倘若是血妖在此处,八成一句话就回绝了,他却做不到这般决绝。
胡绮刃正双目殷切地注视。
这位狐妖姑姑对自己说不多好,也不算多差,但她毕竟救了自己性命,并抚养长大,虽然知晓答应此事同样会惹来诸多麻烦,却不忍心看她失望。此为其一。更紧要的还是灵狐宫并非就等同南海妖族,且自家那位吕师叔甚至与该派宫主之女相恋,二人结成道侣,几乎已成定局,似这般,就算自己害怕招惹是非,不愿与灵狐宫扯关系,只怕也不能。
想到此处,许听潮便神色一定。
雷政、桃花圣母,以及胡姬等人见状,却是心中一紧,关键时刻就要来了。
“胡前辈方才所言固然不错,奈何小子早已拜入太清门,如今更有钧天别院这牵挂……”
听得此言,一干妖修不禁好生失望,胡绮刃看向许听潮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怨怼。
“……不过方才宫主所说也有些道理。”
胡姬心头老大松了口气,形诸脸面,便是笑靥如花。只听这狐妖嗔道:“什么叫有些道理?分明就该如此,灵狐宫副宫主之位,你却是坐定了!”
许听潮暗道,之前怎的就不曾看出吕师叔这丈母娘如此难缠?她能仗了自家乃是女流之辈这般耍赖,自己却不好如此,但想要自己就此答应这般坐蜡的事情,也还不够。
心中如此想,许听潮面却露出些微笑意:“前辈硬要小子担当这差事,小子也无力推脱,不过让日若有人问起,小子也决然不会言明。”
胡姬面神色微微一滞,继而掩嘴咯咯笑起来:“既如此,本宫这就给副宫主准备仙诰印信!”
许听潮见她如此,哪里还不知方才那般承诺已在灵狐宫预料之?事已至此,如何反悔?且这般决定也是仔细思量后做出,左右都逃不过与灵狐宫牵连。不过他依旧淡然道:“前辈需知,在小子眼中,灵狐宫是灵狐宫,南海是南海。”
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惹得胡姬吃吃而笑。
“晓得了晓得了!副宫主大人什么时候需要,只管来宫中将诰印取去!”
“胡丫头却是寻了好一株大树,当真羡煞老婆子!”
桃花圣母一开口,胡姬便成了乖巧丫头,走前搀住了,才道:“您哪里显老了?这般容貌气质,不知多少女修求也求不来……”
这狐妖玲珑妩媚,几句话就将桃花圣母哄得眉开眼笑。
雷政也不去管两个女人如何,径直对许听潮道:“小,你家吕师叔和平卉丫头还不知要缠绵多久,不妨来论一论道法!”
“前辈请!”
……
渺渺黑水托素莲,皎皎月华凝水精。
夜色下的瀚海只听得浪潮喧嚣,海面之三千丈,却有一道首尾相衔的盘曲黑水,生千百晶莹水莲,在明月照射之下熠熠生辉,分外惹眼。
此刻已是吕乾阳与胡蟹平卉相见的第十二个晚。
这对怨侣两百来年不见,自有说不完的衷肠情话,表不完的旖旎缱绻。
吕乾阳知晓许听潮就在附近,于是将元水幡祭起,化作涛涛黑水,蜿蜒纵横,生生隔出一方天地,他与胡蟹平卉躲入其中,也不虞有人偷窥。
许听潮与南海一干妖修坐云论道,倒也不嫌无聊。几个妖修修行年月长久,诸般心得多有,而许听潮参阅过的顶尖功法比几妖加起来还多,又曾听合道境老怪讲道论法,交流过的虚境更是极多,算得见识广博,似这般彼此互补,自然都受益极大。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南海四个虚境老妖更占便宜。
雷政等本还只将许听潮当做福缘深厚的晚辈,但这一番论道却让他们吃惊不小!
许听潮所见所闻,胜过自家十倍,而欠缺的不过是锤锻打磨,假以时日,修为成就必定远超想象!
如此人物,焉能不早早与之结好?
所幸灵狐宫已将他奉为副宫主,想来于南海也应当大有裨益。
许听潮自是不知这些个老妖如何想法,只觉这一番交谈,也不枉了十余日的等待。
晶莲砰然破碎,黑水收敛,吕乾阳牵了含羞带怯的胡蟹平卉走将出来,抬头来看高空之那悬停了整整十二个日夜的云朵。
原本志得意满的面色微微一变,吕乾阳向身旁低眉垂首的胡蟹平卉说了什么,这狐妖立时一个激灵,猛然抬起头来!
“你这丫头……唉!”
胡姬在高空现了身形,低头看来,目光又是懊恼又是无奈。
“娘,娘亲……”
胡蟹平卉期期艾艾,胡姬也不理她,径直对吕乾阳道:“贤婿且随我来,有些话要与你分说!”
声音虽然温软如昔,却不似对许听潮那般自然,很有些生硬。
“遵命!岳母大人稍待!”
吕乾阳倒是大大咧咧,先拱手一礼,又安抚了惴惴不已的胡蟹平卉,身方才腾起一阵雷光。
胡姬周身粉霞一闪,便投东方而去。
吕乾阳洒然一笑,也化作一道百丈雷芒跟了过去。
胡蟹平卉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目送两人消失在天际,满面皆是忧虑。
“小姐!”
胡绮刃不知何时已然遁至她身旁,同来的还有许听潮。
这狐妖猛然回过头来,两只明眸掠过胡绮刃,见得许听潮,面色陡然一红,小声唤道:“许师侄……”
“见过师姑!”
许听潮露出个浅淡的微笑。
胡蟹平卉目光却有些慌乱,匆匆避开之后,才问道:“沂、沂师妹可好?”
许听潮觉着这位师姑委实有些奇怪,也不知和自家那吕师叔躲在元水幡中做了什么好事……不过话还是要说的。
“沂儿与孟师弟在太清别院之中,却是安稳得紧。”
“灵狐宫的女儿,为何总是逃不开你太清门弟子的手心……”
胡蟹平卉并未回头,只幽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六九三 凄凉别后两心同,今作鸳鸯月明中(八)
“灵狐宫的女儿,为何总也逃不开你太清门弟子的手心……”
幽曳的呢喃传来,许听潮颇有些啼笑皆非
前几日您老人家与吕师叔不还柔情蜜意,你侬我侬么?怎的忽然就生出这般抱怨?
仔细想来,或许是因为她与吕乾阳相恋,致使灵狐宫和太清门生出龃龉,及至太清门势大,不得不举派牵来南海,众多同门因此受了牵累的缘故不过就算没有她二人的事情,太清门恐怕也不会容忍一妖修门派安然留在大夏境内
再者,倘若反过来看,未尝不是太清门弟子为何总也逃不出拜倒在灵狐宫女妖石榴裙下的命运
情情爱爱的事情,哪个又说得清楚谁是谁非?她与吕乾阳师叔不过适逢其会而已
其实在许听潮眼中,人妖均为这天地间的生灵,委实没什么高下尊卑之分,何苦要凭空生出那许多争执?
有此想法之人决然不会多了,他也是因为自家身份遭遇极为特殊,方才将人妖之别看得极淡
总而言之,人妖纷争自两族诞生之日起就冲突不断,早已绵延不知多少亿万载岁月,往后无尽时光中,定然也不会尽数消弭
许听潮再是惊才绝艳,福缘惊天,也不会有法子说和两族,从此亲如一家此事多想无益,当务之急,将钧天上院经营妥帖了才是正经
他能做的,也只是打理好自家一亩三分地而已
胡蟹平卉见许听潮只顾沉思,分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不禁暗暗摇头这位师侄的性子,委实也太过沉闷了些胡绮刃见惯了许听潮这般模样,倒是不以为怪,面上反倒现出几分缅怀只可惜当年在翠屏山的日子一去不返,如今的听潮儿,再也不是当初那懵懂青年了
雷政、桃花圣母及其两名侍女,还有那雷闯都留在高空云团之上,并未下来与胡蟹平卉相见前四人乃是虚境,自恃身份,不来也属正常,但雷闯既与胡姬结成道侣,却也不理会,就有些不大寻常
胡蟹平卉又踟躇了一阵,方才说道:“绮刃,许师侄,我三人还需早些去见过诸位长辈,以免尊长久等”
“师姑请”
……
“不肖弟子胡蟹平卉,见过诸位前辈”
胡蟹平卉盈盈下拜,雷政微笑颔首,桃花圣母却叹息一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轻轻拉了起来
“你呀……”
言语中既有宠溺,又有无奈,还有三分愠怒
个中缘由,自然不必多说
“平卉让前辈失望了”
这狐女甚是恭敬,语气中却并无多少亲近
灵狐宫迁至南海不过十来年,虽说循着雷闯的关系,能与桃花圣母攀上关系,但胡蟹平卉并不如何认同胡姬是她生身之母,但如今的其侣雷闯却与她无甚干系,这两百年来,她日思夜想的只是吕乾阳一人,如何还会有心思理会旁人?且桃花圣母宠溺自己,除去这些微关系,定然还掺杂了功利心思,想要借此结好许听潮立下的钧天上院
在她的眼中,与许听潮都要比桃花圣母都来得亲近毕竟许听潮是自家贴身丫鬟胡绮刃收养的孤儿,还曾以身犯险,拜入太清门,将自家准备的信物送到吕乾阳手中
其实这狐女的想法委实有些偏颇,桃花圣母和雷政宠她,固然有些功利的心思,但未尝不是出于亲昵修行中人,修为越是高明,孕育后人的几率越小,且其过程见凶险桃花圣母和雷政都晋入虚境数万年,几乎不会再生育子女,雷闯又是雷政嫡孙,如今与胡姬结为道夫妇,两方关系自是非同一般正因如此,尽管胡蟹平卉并非雷闯亲生,也被他二人当做后人来看,此次吕乾阳赶到南海,欲与胡蟹平卉相见,他们设下重重阻碍,便是不想其嫁了人受委屈,存了考校的心思
胡蟹平卉柔柔弱弱地悔过,桃花圣母将她拉住好一阵叮嘱,直将这狐女说得面红耳赤,含羞带怯
不旋踵,吕乾阳也随同胡姬赶了过来
胡姬见得自家女儿,自然又是好一阵责备
似这般,吵吵嚷嚷半天,桃花圣母和雷政方才邀请许听潮到自家洞府做客,吕乾阳自是要与胡姬一道,去灵狐宫小住几日的
……
妖族之地,风物人情自是不同
在天道界的时候,许听潮就投身万妖谷,纵然两界妖修极为不同,但总有些想相通的地方,因此倒也还住得习惯,如此倒教特地赶来相见的众多虚境老妖十分高兴
许听潮在南海过得十分逍遥,吕乾阳就颇不受待见
虽然胡蟹平卉早早跑去与他相见,但之前定下的考校并未就此作罢,守关的老妖纷纷跑来,时不时约他争斗一番有争强好胜的妖族小字辈俊杰也来寻他的麻烦,甚至十多个争风吃醋的元神境小妖寻衅滋事,让胡蟹平卉恼恨不已,生怕吕乾阳想岔了
吕乾阳并非那等小肚鸡肠之人,但凡前来挑衅的元神境妖修,统统都摧枯拉朽一般击败,声名传遍南海他并不关注自家名声如何,但凡得空,必然会胡蟹平卉在一起,个中旖旎,言道不尽
这等日子足足过了一个半月,吕乾阳才携了胡蟹平卉,与许听潮一同告辞离去
他两人久别重逢,正是柔情蜜意的时候,一路乘云而行,也没个特定的去处,但凭云头飘荡
许听潮却急着赶往北极冰原去寻月半,自是不愿与他们磨蹭
这一日,许听潮找上吕乾阳,说道:“不知师叔与师姑意欲何往?”
吕乾阳懒洋洋道:“师侄有事?”
许听潮微微点头:“正欲前去极北寻月半师兄”
“原来是他啊”
吕乾阳顿时来了兴致,胡蟹平卉则抿嘴而笑,似乎也知晓其人其事
“早就听闻月师侄偷了一头小金凰的心,此番正好见上一见”
他能如此说,正合了许听潮心意,只听这小子道:“请师叔与师姑进来飞梭北极不远,转眼便至”
吕乾阳和胡蟹平卉欣然答应,许听潮就将元磁极空梭祭出,云头之侧顿时出现一道千丈才长的璀璨星芒
待得吕乾阳和胡蟹平卉携手遁入其中,许听潮才散去云头,化作一道五色清光,没入星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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