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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经叛道     玄门妖修txt下载     玄门妖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九四 青丝常在何愁年,雪原琼芳舞翩跹(一)

    流风回雪,堆琼砌玉,远处隐约起伏的群山连绵不绝,好似无数蛰卧的银色蛟龙泡-书_)

    一道璀璨星光在这漫天大雪中突兀闪现,倏忽长作千丈长短

    星光明灭闪烁一阵便即宁定,从中先后走出三个人来,正是吕乾阳、胡蟹平卉和许听潮

    “美哉”

    吕乾阳一声赞叹,就侧头去看身旁红颜,见得一副欢欣雀跃的笑容

    许听潮挥手,千丈星光化作一百丈长短的黑黄飞梭有五色清光洒下,这飞梭顿时就不见了踪影

    “听潮,你可知月半师侄所在何处?”

    吕乾阳反发问,胡蟹平卉也将一双剪水秋瞳往这边看来

    许听潮微微摇头,淡然道:“不知”

    噗嗤——

    胡蟹平卉掩嘴而笑

    “北极茫茫大地,你打算如何找寻?”

    “或可前往忘情宫一行”

    许听潮倒不是胡说想当年阮清转世去了巨人界,一众交好的同门都决意前去接引,哪知事到临头,月半却被派到这北极的忘情宫中公干他在忘情宫一逗留就是百余年,其间与那金凰相识,坠入情网,一发不可收拾,甚至绝了回转门中的心思

    太清门容不得门下弟子与妖修相恋,若非月半授业恩师虞奁贺晋阶虚境,多加护持,只怕已然被擒回门中问罪了而如今想要寻找他与那金凰的下落,到忘情宫中问上一问,断然没错的

    许听潮是个闷葫芦,并未将此番缘由说出,吕乾阳和胡蟹平卉也不多问,只叫他快些驾云赶路

    ……

    忘情宫山场建在大夏地图上标示的“不夜州”东南、濒临广寒州处许听潮驾驭飞梭载了吕乾阳和胡蟹平卉挪移而来,正好落在广寒、不夜二州交界所在

    太清门与忘情宫来交好,此次又有事相求,许听潮行止关乎钧天上院声名,自然不会做径直挪移到人家山门处那等张狂无礼的事情

    不过此处距离忘情宫也就数万里路程,照此门独霸北极的做派,当有弟子巡视左右才对,但元磁极空梭自虚空中遁出时不曾惊动了人,也着实凑巧

    许听潮驾云缓缓而行,吕乾阳和胡蟹平卉端坐云头,兴致勃勃地观看这纷纷扬扬的雪景三人都不曾掩饰身上气息,也并未刻意催动,就这般自然而然地行进

    半个时辰之后,便有高矮两名身着白衣的忘情宫弟子赶到近前

    这两人修为都不曾炼气圆满,陡然见到三名气息渊深似海的高人,自是大为紧张,神色间不自觉就有许多恭敬

    “敢问三位前辈,莅临忘情宫有何贵干?”

    那高瘦弟子上前见礼

    许听潮见吕乾阳和胡蟹平卉兀自在谈论这漫天雪景,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便道:“我乃钧天上院许听潮,这两位是我家吕师叔与胡师姑烦请师兄通报一声,就说我三人前来拜山”

    高矮两个忘情宫弟子都是大吃一惊

    这些年来,太清门“忤逆弟子”许听潮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听说以区区元神修为,百年间游历数界,一身修为业已冲入虚境,最终在那巨人界中立下偌大基业,门中有合道境老怪坐镇,就连炼虚修士也比自家门中还多如今这般传说中的人物就在面前,如何不惊?

    忘情宫总归是北极大派,高矮两个弟子虽然吃惊,但瞬息就反应过来

    还是那高瘦弟子说话

    “原来是许院主和贵院长老驾临且请稍待,常某这就通报门中,请宫主和众长老前来相迎”

    许听潮本不欲这般麻烦,但一想如今自己身份不同,当得起如此礼遇,也就不再多说,只淡淡点头,以示同意

    高瘦弟子告了声罪,便取出一张传音符,注入真气催动,放到口边,嘴唇翕动,片刻后便一挥手,一道晶莹寒光径投西北忘情宫而去

    “许院主,两位前辈,请”

    这弟子伸手肃客,许听潮心念一动,云头便延伸而出,将他和那矮个弟子托住白云绵软,徐徐往前飘去,高矮两个忘情宫弟子却很是受宠若惊

    “多谢院主”

    高瘦弟子愣了一愣,方才施礼道谢,言语间多了几分亲近另外那矮个弟子却似乎颇为木讷,并不曾言语,却也稽首致谢

    “无妨,两位师兄安坐便是”

    许听潮淡然说了一句,便住口不言

    高矮两人都曾听闻他是这般性子,知晓这般行径并非刻意怠慢,或者故作傲慢,因此也不往心里去且这位太清门的许师弟,便是本宫宫主见了,也须得以礼相待,能这般行事,已是平和得异乎寻常了

    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桀骜不驯……

    如此枯坐云头,缓缓行出十数里,许听潮觉着应该找些话来说,便道:“不知两位师兄如何称呼?”

    高瘦弟子举手施礼:“不敢劳烦院主垂询常某单名一个‘琳’字,这位乃李晓苍李师弟,性子沉闷了些,平日里不大说话,还请院主海涵”

    “生性若此,何足为怪?”

    许听潮说得一本正经,面上神色却始终淡然,半点不曾改变

    “多谢院主”

    那常琳又微微躬身

    许听潮摆摆手,片刻后又道:“不知贵派莫离师兄和樗chū里葬夕师姐两位可好?”

    常琳讶然:“院主识得莫师兄和樗里师妹?”

    “当年在冰魄苑中有过一面之缘”

    这莫离和樗里葬夕两人,正是当年许听潮随同踏浪墨鲤两人在冰魄苑中捕杀北极元龟和鼍龙时遇见的两名忘情宫弟子当时他并不知晓两人身份,及至幽冥血海中血海老妖与上界混元真仙何归处遣来的分身同归于尽,钧天仙府出世,引得诸多老怪前来,方才从忘情宫太上长老韩清和宫主苏瑶宜口中得知,这两人是他们门下弟子两个老怪还教许听潮和自家弟子多多亲近,奈何许听潮不久后就远去巨人界,又被大道宗沈今宵困入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之中,远走域外,最终机缘巧合到了天道界,时至今日,三人再不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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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五 青丝常在何愁年,雪原琼芳舞翩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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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六 青丝常在何愁年,雪原琼芳舞翩跹(三)

    “门中虚境虽然不显,但元神弟子却是本界第一”

    韩清言及此事,面上自得之sè并不多作掩饰

    许听cháo一脸淡然,道:“原来如此”

    这小子生就如此脾xìng,韩清也不以为忤,只微微一笑

    吕乾阳站在一旁,闻言却是暗自哂笑

    胡蟹平卉见状,传音问道:“夫君为何发笑?”

    吕乾阳回道:“那‘太上忘情篇’诚为天下少有的玄门秘典,可惜若无‘太上感应篇’配合,修习之纵然好处不少,祸害却大三分你看这位韩师兄自夸门中元神弟子为凤凰界之首,可这般多元神之中,又有几个入得虚境?凝结元神之时,那作祟心魔纵然是成道大敌,但若能战而胜之,好处言之不尽似忘情宫这般,修行之初就斩情绝yù,虽能安然凝结元神,却无异于自毁道途,殊为不智”

    胡蟹平卉听了,暗自感叹一声,又问:“然则那‘太上感应篇’是否尚且存世?若如此,又在何处?”

    “当年天地玄门分崩离析,诸般典籍尽皆散逸我太清门得了一册‘太虚秘录’,忘情宫寻得‘太上忘情篇’,十数万年之后,便成了这灯承洲上排行一二的大派那‘太上感应篇’与‘太虚秘录’、‘太上忘情篇’乃是一般无二的炼气法门,倘若为人所得,断然不会就此淹没不闻”

    吕乾阳说道此处,也是叹息摇头不已言下之意,再是清楚不过

    “可惜了”

    “有甚可惜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忘情宫凭借一册‘太上忘情篇’,以有今rì之盛,已是福缘不浅……且就算身怀无上大蟹法,也不见得就能有所成就你灵狐宫那‘灵狐心经’不见得比‘太虚秘录’逊sè多少,奈何宫中尽是些贪恋凡……”

    胡蟹平卉白了正自说教的吕乾阳一眼,嗔道:“夫君不是说千年之内必然晋入虚境么?如今还不是被妾身这狐媚子所迷,徘徊不前?”

    吕乾阳剑眉一挑,嘿然道:“如今我得脱桎梏,美人在怀,只待功行圆满,就是元神破虚之时”

    胡蟹平卉闻言羞恼不已,奈何碍于旁人在侧,不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拿眼神狠狠在吕乾阳身上戳了七八次

    他两人暗自传音说话,许听cháo已和韩清谈起旁的事情

    大半月功夫,纷扬大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一行五人终是停在一座朔风呼啸的高峻雪山之前

    韩清歉然道:“过去这凤凰山,便是北极妖族的地头忘情宫与妖族有过协定,轻易不得进入彼此辖下,老朽师徒只能送三位到此,还请多多见谅”

    “韩师伯与莫师兄能一路相送,小子感激不尽,如何还能强求?师伯与师兄自便就是”

    许听cháo如此客套,早在意料之中,韩清将月半所居的大致位置说明之后,便携了自家弟子施礼辞别

    送走这两人,许听cháo才将云头一催,倏忽从凤凰山顶上越过

    ……

    月半与那金凰乃是人妖相恋,非但在太清门讨不得好,北极凤凰一族也对两人不甚待见,因此两人断然不会在北极妖族领地深处居住,据韩清所说,其洞府隔着忘情宫和北极妖族划定的界线也不太远

    许听cháo三人寻到这对小夫妻时,两人正乘坐一头慢吞吞的漆黑老龟,在雪地之上缓缓飞行

    月半还是当年那般模样,微微发福的身躯,八字鼠须,灰衫罩体,好似个走南闯北的市侩行商面上总是嘻嘻而笑,不过如今这笑容中有多出许多之前不曾有过的东西许听cháo三人皆为“过来人”,自然知晓坠入情网就会是这等样子

    月半身边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圆脸,圆眼睛,略有些婴儿肥,尤其眼下一对卧蚕,让她笑容愈发讨人喜爱

    “好个月师侄看上的美人儿也生得和他这般相像”

    云头停在高空,隐入幢幢铅云之中,月半夫妇并未察觉吕乾阳见小两口缠绵的模样,不禁哈哈笑出声来,惹得胡蟹平卉眼眸儿轻挠,粉袖玉拳也悄然落在他身上

    这狐妖,一举一动都有千般妩媚,万种风情许听cháo只作不见,肃然而立,两眼直直注视下方黑sè玄龟

    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吕乾阳和胡蟹平卉早已见怪不怪笑闹一阵,吕乾阳才说道:“听cháo还要偷窥几时?”

    许听cháo闻言,腹诽不已,若非生怕你二人在月师兄面前失态,我早已驾云前去相见了

    心中如此想法,脚下云头已从黑云中脱出,径直往下方落去

    月半和那金凰正自御龟赏景,头顶之上陡然生出这般动静,都是大吃一惊,双双抬头来看

    那少女见尽是些面带笑容的陌生人物,不免有些害怕,下意识往月半身后靠了靠月半却大喜过望,高声招呼道:“吕师叔,胡师姑,许师弟,你们怎的也找到这苦寒之地来了?”

    “呀”

    身旁轻呼传来,月半顿时面红过耳,这个那个半天,说话都不利索了

    吕乾阳和胡蟹平卉似笑非笑,盯着他和那少女猛看,是让两人手足无措,窘迫不已

    许听cháo就要正经些,不过也是满脸微笑,眼中还带了几分戏谑

    那少女如何受得住这等目光?娇小的身躯全然缩到月半背后,螓首低垂,几乎顶到月半脊梁

    月半倒地面皮厚了三分,不片刻就恢复了常态,笑嘻嘻将身后少女拉出来:“晴雨,快来见过哥哥门中长辈与兄弟”

    “哟,月小胖子不害臊,这哥哥哥哥的……噗嗤”

    胡蟹平卉话没说完,就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原来是那唤作“晴雨”的少女正待上前见礼,听了这般**的调笑,竟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慌得她与月半赶紧伸手扶住

    这小金凰,怎的如此面嫩?

    “师、师姑……”

    少女怯生生地抬头唤了一声,又赶紧低下头去,面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胡蟹平卉看得有趣,又是一阵咯咯娇笑

    霎时间,雪地回chūn,rì月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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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七 青丝常在何愁年,雪原琼芳舞翩跹(四)

    胡蟹平卉将羞怯得几乎无地自容的少女拉到一旁说话,吕乾阳才古怪地看了月半几眼。

    “月师侄,你这小娇妻委实不像个妖修。”

    月半摸了摸八字须,嬉笑道:“我也觉着不像。若非如此,当年相见时说不定就擦身而过,也不会惹出这许多事端来。”

    太清门弟子与妖修相恋有何等艰难,吕乾阳最是清楚不过,闻言问道:“可曾后悔了?”

    月半嘿嘿一笑,挥手将脚下黑sè老龟收回,化作一柄折扇,刷地一下展开,在面前扇了几扇,才道:“世间能有几多真情?只羡鸳鸯不羡仙啦!”

    吕乾阳哈哈大笑,指着月半道:“好个只羡鸳鸯不羡仙!你自相恋,却如何能以此为借口,凭白荒废了自家修为?”

    这话似乎说到了月半痛处,吕乾阳也不管他神sè如何变化,径直又道:“记得当年我被押那聚雷台时,你就是这般修为,两百年过去,竟无多少长进,连炼气圆满不曾修至!”

    月半面现惭sè,吕乾阳兀自不饶,续道:“你资质不差,为何还这般懒惰?且既已服下青枝彩葩,寿逾万载,坐拥此等大利,还不知奋进,教虞师兄如何放心?”

    甫一见面就如此说教,许听cháo觉得这位吕师叔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正想开口替月半解围,吕乾阳就笑道:“师叔言尽于此,该当如何,还望师侄好生思量。”

    月半暗中擦把汗,笑嘻嘻地施礼道:“师叔教训得是,我记住了。”

    吕乾阳见他这般模样,知晓这师侄并未听进去,心中只觉无奈,不禁微微摇头。许听cháo也盯着他看,却只迎来一张胖乎乎的笑脸。

    月半被瞅得不好意思,打个哈哈,将折扇“啪”地合拢,往颈后衣领一插,拍手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许师弟快快架起云头,大伙儿同去我那回chūn谷瞧瞧!”

    百余年不见,这位师兄的脾xìng半点没改。

    吕乾阳似乎也见怪了他这般模样,负手道:“如此也好。”

    许听cháo闻言,动念间就聚拢一团百丈云朵,月半咋咋呼呼地将胡蟹平卉和他那小娇妻招呼过来,及至两女了云头,才给许听cháo指明方向。

    其实以许听cháo虚境的修为,只须神念一扫,方圆数千里之内纤毫毕现,便是数百万里之外都能隐约感应,如何还用得着指点?那“回chūn谷”,一听就知晓怎么回事。传更新

    许听cháo也不扫兴,任凭月半在身旁指手画脚,架了云头穿云越岭,不片刻就来到一处三山环峙,红绿芬芳,蝶闹蜂忙的山谷之前。

    茫茫北极,刮骨朔风呼啸,终年积雪盈野,这处山谷能保得这般风光,却是得益于其中一口热气腾腾的温泉。

    月半此刻已是满面得意:“师叔,师弟,师姑,你们看我这洞府如何?任它千般酷寒,我自温暖如chūn!”

    许听cháo定睛一看,便知这山谷被乃用心经营而来。不说四周设下的诸般连环禁制,便是其中生长的琪花瑶草,七八成都决然不会在这等苦寒之地生长,当是从他处移植而来,且观其年岁,少则数年,多则百年,显然非一rì之功。再看花木间自在游走的种种珍禽异兽,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除此之外,湖泊溪流,亭台楼榭,均都布置得错落有致,别具情趣。谷中灵气也十分浓郁,算得一处仙家福地!

    这些都只是小节,许听cháo早已察觉围绕山谷的三座雪峰之煞气隐隐,也不知布下了什么厉害阵势。稍稍试探,就知便是虚境前来攻打,等闲之辈也只能铩羽而归!

    月半断然没这本事,布阵之人应当是虞奁贺虞师叔。由此推断,谷中灵气如此充裕,只怕也是他老人家四处迁移而来。师恩若此,当真令人感慨。

    许听cháo心头神伤羡慕方才闪现,便被一阵清风拂去。

    吕乾阳和胡蟹平卉也都饶有兴致地观看谷中景sè,见得美妙处,赞叹不止。

    自己洞府得了赞誉,那名唤“晴雨”的少女固然高兴,月半更是自得,袖袍一拂,将禁制打开,邀请三人入内。

    吕乾阳也不客气,携了胡蟹平卉当先便走。

    许听cháo和月半并肩跟,那少女落在最后。

    行不出十丈,胡蟹平卉又折返回来,拉住了少女,将吕乾阳扔在一旁,当先凌空步入谷中。

    吕乾阳不在意一笑,与许听cháo和月半同行。

    “月师侄,你这娇妻该是姓‘慕’?”

    “当然。”月半大大咧咧地应下,“这北极中的凤凰都只姓‘慕’!”

    “可曾见过人家族中长辈?”

    “师叔尽说些笑话,倘若没有,你家师侄夫妇焉能这般安稳?”

    ……

    说话间,已然进入谷中。

    一番游览,众人兴尽,围坐湖亭石桌,品尝香茗佳酿,仙果珍馐。

    “月师侄,你这洞府虽好,却囿于一地,见不得天地诸般壮阔风景。且终究不过外物,护得你一时,护不得一世,莫如自家勇猛jīng进,修为到时,进退自如,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师叔此言差矣!我这洞府虽小,然则左右近邻莫不相熟,便有争执,彼此也知根知底,多少会留几分情面。而似你与许师弟这般,遨游四海八方,笑傲纵横,所遇人事亦凶险万倍,也不见得比我安稳。”

    这番话说得吕乾阳和许听cháo都是一怔,许听cháo微微蹙眉沉吟,吕乾阳则笑道:“罢罢罢,人各有志,师叔也不再勉强。不过闲暇时还是稍稍修行的好,否则万年之后,终究逃不过那一rì。你与晴雨姑娘这般恩爱,可舍得繁华成空?除此之外,还需多为虞师兄与诸多交好的同门多想一想,你若遽然而去,如何不教人伤怀?”

    “师叔无须担心,有万年时光,也足够挥霍了。照我这般修行,千年之后,凝成元神定然水到渠成。”

    “你且好自为之。”

    月半笑笑不语。

    许听cháo见时机差不多了,翻手取出四个漆黑的玉瓶来,放到石桌之,往月半面前一推。

    “这玄冥真水与玄冥真火,乃师弟从钧天院长老玄武神兽鞠扶子处讨来,其中一份,师兄留下自用,另一份请代为送与虞师叔。师弟不便前往门中,还请师兄多多担待。”

    月半修炼玄龟引水诀,玄冥真水和玄冥真火正是求之不得的灵物,何况产自玄武神兽体内?如今陡然见得,如何能不激动?他哪里料到许听cháo送的礼物竟然这般珍贵?

    片刻之后,月半就爽快一笑,挥手将四个玉瓶收了:“早就师听闻弟身多有好物,看来果真不假!这般心意,愚兄却之不恭了!”

    许听cháo笑笑不语。

    慕晴雨清楚自家夫君的根脚,知晓得了如此灵物,必定受用不尽,很是为他高兴,心中也觉着这位许师弟当真大方得紧。念及此处,不禁抬眼看了许听cháo几眼。

    一旁胡蟹平卉见得,打趣道:“听cháo如何能这般偏心?送礼就该成双,月师侄有了,晴雨丫头又该怎样?”

    “师,师姑,不……不用了!”

    慕晴雨连连摆手,羞急之下,又是满脸通红。

    许听cháo被这狐女师姑挤兑一番,也觉得有些不妥,就取出四十九枚白灿灿、亮闪闪的金铁飞针来。

    “此宝名为太白金针,正合嫂子使用,还请莫要推辞!”

    在巨人界天妖殿之中,那兜梓穰将此宝拿出来换取好本命毒针时,还万分不舍,足见其珍贵。慕晴雨虽然修为不过炼气,但毕竟出身凤凰一族,有其传承,眼界自是不俗,如何看不出这套飞针的宝贵?她一眼就喜欢了,但又害怕失礼,只得将目光投向月半求助。

    月半才不会与许听cháo客气,见自家娇妻看来,便笑嘻嘻地点头道:“只管收下!许师弟身宝贝多得很,几枚飞针算不得什么,莫要给他节省!”

    慕晴雨闻言,方才欢欢喜喜地道谢,将飞针收起,而后又忍不住一枚枚地拿出来把玩,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吕乾阳见此,笑道:“听cháo都送这般大礼,我这做师叔的如何能够小气?”

    言罢,他从怀中取出九十九枚银光灿灿的符箓,随手递给月半:“此乃陨雷针符,每一枚符箓中均都封印九十九枚陨雷针,使用之时可逐一催出,亦可数枚数十枚一同激shè。倘若有哪个不长眼虚境敢与你为难,大可以此敌之,只须中一枚,便教他肉身陨落,元神受损!”

    月半大喜,一把将九十九枚符箓夺过,呼道:“师叔好生小气!你有那陨雷尺在身,这陨雷针要多少有多少,怎的才拿出这点符箓?”

    吕乾阳嘿然道:“你这面皮似乎又厚了些!你家师叔脱困不到一年,炼制的针符大半都拿来当做贺礼,还待如何?”

    胡蟹平卉笑看两人斗嘴,忽然侧头对身旁睁圆了眼睛的慕晴雨道:“丫头,师姑没他们那般本事,就传你一门狐族秘术……”

六九八 何虑多情损梵行,不负我佛不负卿(一)

    月半这回chūn谷中,吃喝玩乐样样俱全,不过自从得了玄冥真水和玄冥真火后,他已用功了许多,虽说时时陪伴许听cháo三人游玩,但每rì总有四五个时辰用来修炼他那小妻子慕晴雨孩童心xìng,也忙着祭炼四十九枚太白金针,而许听cháo等都并非贪好逸乐之辈,谷中风气顿时为之一改

    吕乾阳见此,以为是自家的教导起了些作用,心中很是高兴

    这天,许听cháo正在屋中搬运真气,吕乾阳和胡蟹平卉却踱步来到他房前

    察觉两人到来,许听cháo将真气缓缓收敛,正要起身,门上就传来笃笃的敲击声

    “听cháo可在?”

    “师叔且稍待”

    许听cháo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将他二人迎入房中

    方才坐定,吕乾阳便径直道:“今rì我观你心神颇为不宁,可是心生去意?”

    许听cháo微微点头,道:“此番小侄前来凤凰界,却是为了几件要紧事如今师叔师姑无恙,月师兄夫妇也见过了,正该离去”

    “既如此,还是早些上路的好”吕乾阳说完,翻手将元水幡、炽炼金瓜兜元锤和青狐刃三件宝物取出,放到案几之上,“此去说不得要遇上什么凶险,这些物事你且收回”

    许听cháo却并未伸手来接,而是出声询问:“小侄别后,师叔与师姑意yù何往?”

    吕乾阳笑道:“此界中尚有不少恩怨未了,大约须得逗留十余年”

    许听cháo闻言,沉吟道:“如今世道也并非太平,师叔师姑若要停留,正需宝物护身”

    吕乾阳面现傲sè:“莫要小看了你家师叔便是赤手空拳,区区虚境也不见得能奈何了我反倒是你这小子,无论到得何处,总会惹出天大麻烦来,身边不多带些宝物,如何教人放心?”

    许听cháo闻言,颇为腹诽,只觉这吕师叔委实狂傲过了头,若非担心你老人家万一有个好歹,回转巨人界之后不好交待,我怎会如此多事?

    他心中这般想法,嘴上却说:“师叔放心便是小侄尚有炼魔仙剑、**界域圭、固灵匣、如意金卦等诸多宝物护身,不拘遇上何种凶险,总能应对而此刻师叔师姑处境却有碍难,纵然太虚师伯不会过问,倘若李渺师叔祖前来,又该如何抵挡?”

    之前从太清门逃遁,吕乾阳已见过李渺的本事,知晓就算自家仗了陨雷尺,也断然讨不了好去,况且此时身边还有胡蟹平卉,照应不过来思及此处,已是变了脸sè

    胡蟹平卉见状,也轻轻扯了扯他衣袖,柔声道:“既是听cháo好意,你我也莫要推辞了”

    “也罢,暂且如此下次见面时,你家师叔定然已是虚境中人”

    ……

    苍茫北极,大地上的雪sè晃得人目眩神驰

    许听cháo端坐云头之上,将手中百花点缀的竹篮收起,嘴上露出些许笑容

    他方才从回chūn古出来,架了云头往西方而去,打算径直前往那佛门兴盛之地西元洲临行时,月半和慕晴雨前来相送,这花篮便是便是慕晴雨小师嫂特地编制,内中盛了些谷中出产的吃喝赏玩之物

    许听cháo如今已是虚境,这些东西在他眼中不过寻常之物,但此中拳拳心意,却是教人开心

    “吕师叔xìng子xìng子着实要强了些”

    心念一转,他如此想到

    按照本意,临行前他是打算用阳生扇将元水幡换回来的,但稍作思索,便知颇为不妥,生怕惹得吕乾阳将三宝尽数送还如此,十有仈jiǔ要坏事,说不得这位师叔就要那些个长辈被擒住,押回门中“按门规论处”万一料中,也不知胡蟹平卉师姑会落得什么下场如此,自是万万不能因元水幡用得顺手而贸然行事,以致铸成大错

    其实此事也说不准,就算提出来,吕乾阳也不一定会觉着面上挂不住;且就算他翻脸,将宝物还来,也并非就会遭了灾厄但只要有些许可能,还是不要那般做的好,免得到时无法交待

    凭借自己一身本事,没了元水幡,也无甚大碍

    念及此处,许听cháo将元磁极空梭祭出,把云头收敛,化作一道五sè氤氲的清光遁入梭中,倏忽挪移而走

    ……

    西元洲上,北庭乃九边蛮夷之地,便是西元佛国号称普渡众生,也并无多少高僧前来此处传经布道

    在生活于此的游牧蛮族口中,北庭并非北庭,而被唤作做“札萨克”

    札萨克是广袤得看不到边际的丰美草场,青葱的牧草能够养活数不尽的牛羊马匹牧民们以其肉nǎi为食,筋骨皮毛为器,再猎取些豺狼猛兽,采摘些奇花药草,chūn暖花开时南下佛国边市,用此等物事换取茶盐布匹,针线衣物,诸般铁器,便可安稳度rì如此世世代代相传,已不知多少年月

    许听cháo从西元洲东北处而入,正逢佛国与北庭边市开易的时节

    他隐在云端,俯视下方芸芸众生奔波忙碌,但见称心的喜笑颜开,失意的垂头丧气,有酒酣耳热称兄道弟的,有争执过度而拔刀相向的,有倚楼独坐悠然品茗的……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众生万相,烟火气十足

    许听cháo忽然一笑

    怎的心中会生出这般念头?莫非是因为将要与佛门交道,这一路行来,多想了些佛家的经籍理念?

    大约就是如此了

    不过此事并无坏处自家虽是道门弟子,但亦曾习得佛经,方才这般体悟,似乎大有益处,金身之内那舍利子,竟少了些往rì里的生硬滞涩

    似这般,此番前来这西元洲,纵然寻不到炼化那长生魔藤的秘法,也不枉一行了

    许听cháo正待再行参悟,忽然神sè一动,扭头看向北方天际

    数万里之外,有两名虚境动起手来,且并非佛门中人,而是凶焰冲天的积年老魔

    竟有魔修来西元洲上撒野,当真有趣

    许听cháo心念急转,架了云头就往北方疾行

    此次前来,正是要寻得佛家大能,讨取一两门合用的秘术,有魔修明目张胆地争斗,说不得就能引来佛门虚境如此机会,自是不容错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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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九 何虑多情损梵行,不负我佛不负卿(二)

    祝各位童鞋:中秋佳节,花好月圆

    数万里路程,转瞬可至

    许听cháo施展牧云遁法,顷刻就已靠近两魔交战之地,见得场中情形,不禁微微一愣

    原来两个正自争斗的“积年老魔”并非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物,而是一双五官端正,肌肤白皙的美貌女子,除了衣着气质不同,两女容貌竟颇多相似之处,似是姐妹

    有外人到来,两女兀自不肯住手,各自催动艳红、漆黑两蓬飞针,叮叮当当斗成一片

    红黑两sè交织穿梭,煞是好看

    其中那红裙附体,红纱遮面的魔女瞥了许听cháo一眼,顿时眉目绽放,好似一汪融融chūn水

    “呀好俊俏的小哥”

    蜷曲的睫毛柔柔眨动,挠得人心肝麻痒

    许听cháo一时失神,不曾料到自家竟然会被调戏,当即面现错愕还不及开口,另外那黑衣劲装、两眼紧闭的魔女就冷哼一声,骂道:“sāo狐狸”

    这般喝骂却是戳中了红裙女痛处

    浑身融洋美好变作凛冽秋霜,一声尖利划破天际

    “丑瞎子,你竟然骂我?”

    “骂的就是你”

    红裙女暴跳如雷

    就在许听cháo以为此女施展厉害手段时,却见她将漫天艳红飞针一收,而后嫣然一笑:“既然你骂我sāo,老娘就sāo给你看”

    “哼”

    回应她的是一声满含不屑与鄙夷的冷哼

    红裙女柳眉跳动几下,面上笑容却是不变,反而愈见妩媚:“老娘这就去将元问空那老混蛋睡了,教你只能喝些残汤”

    黑衣劲装女大怒,喝道:“你给我站住”

    “咯咯……”

    悦耳的笑声已然远去

    黑衣女化作一道滚滚魔气,紧追而去

    从始至终,她都不曾往许听cháo看上一眼

    许听cháo伸手摸了摸下巴,想不明白这两个魔女到底怎生回事,在西元洲上如此肆无忌惮也就罢了,竟连自己这陌生人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一旁,也只当没看见唔,之前被那红裙女调戏不算……

    将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许听cháo忽然笑道:“大师窥探这许久,想来很是在意此二女,不如与小子一同前往追赶,如何?”

    话音才落,左侧虚空就传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小友莫要胡说老衲不过恰巧就在附近,是以隐身过来瞧瞧,可不是你口中那等花和尚”

    一赤脚缁衣僧人踏步而出,半点不见生分,径直就走到许听cháo云头之上,盘膝坐定

    许听cháo细细一看,只见这和尚三十多岁模样,相貌算也还得上俊朗,可惜那一对吊梢眉委实有些煞风景如此一长,出家人的慈悲宁定便少去三分,凭空多了几分凶戾

    这和尚定是个大有本事的虚境,否则自家气息也不会如此形诸于外当然,也是他修行不到家,尚未达至返璞归真之境界

    一眼看去,居然得出这许多结论,许听cháo只觉自家似乎被那柔媚魔女撩拨得心思浮动了稍稍宁定心神,便又问那和尚:“有魔修在这等佛门清静之地争斗,大师怎不施展慈悲手段,将之降服了?”

    和尚闻言,面sè顿时变得古怪,伸手一摸油滑水亮的光头,嘿嘿笑道:“小友自他处而来,不晓得这西元洲上的情形老衲不曾出手,缘由有四”

    “哦?且说来听听”

    云头正朝着两名魔女遁走的方向急飘去,许听cháo神sè已恢复了淡然,面上却颇有几分好奇

    这和尚似乎对前去追赶两魔女并无异议,见许听cháo询问,反倒来了兴致,摇头晃脑道:“也罢,老衲就与小友分说分说这一嘛……”

    语气微滞,他满面得sè中露出几分赧然

    “……和尚本事不济,倘若贸然行事,说不得降魔不成,反倒要遭了魔噬这两个魔女乃肆契双姹,那红裙‘媚姹’也就罢了,只是只媚狐狸,没甚本事;黑衣‘罗姹’就凶残得紧,她身上魔宝众多,和尚已然应付不过来,若其双眼中豢养的yīn阳瞳魔一出,老衲只好引颈就戮”

    说到此处,这和尚似乎颇为烦闷,也不等许听cháo详细询问,立时就接着说道:“二来,此地乃北庭蛮族所属,和尚非但不能管闲事,就算进入,也须得像之前那般偷偷摸摸,教人好生不痛快”

    许听cháo看了他一眼,此时我驾云而行,可算得上堂而皇之,你怎的就不偷摸了?

    和尚只作不见,又道:“其三,此二女与我佛门挚元大师颇有渊源,和尚招惹不起”

    具体如何,他却讳莫如深,不肯戏说

    “第四,二女虽修魔道,却并无恶行,反倒在西元洲上四处擒捉魔物,于我佛门大有好处”

    许听cháo奇道:“西元洲乃本界佛门圣地,怎的听大师之言,竟还有魔头肆虐?”

    那和尚两眼一瞪:“西元洲本就是妖魔巢穴,我佛门诸位祖师发下大宏愿,要将群魔渡尽,是以才会到此开宗立派,将原本扎根于此的魔门尽数逐走我和你说,佛魔两道之所以势不两立,佛门功法克制魔功不过小节,此事才算根源所在”

    “竟还有这般隐秘?”许听cháo首次听得如此秘闻,自是颇有些吃惊,“魔门出逃之后,莫非去占了肆契洲?”

    和尚顿时面现尴尬,嗫嚅半晌,才不情不愿道:“其实也算不得出逃,那肆契洲,原本才是我佛门根源所在……”

    许听cháo嘴角微微抽动

    和尚冷哼一声,傲然道:“百年之内,我佛门便可打将回去,将肆契洲重变作极乐净土”

    这回许听cháo闻言,却是默然不语也不知这和尚所说是真是假,倘若佛门当真有此打算,则肆契洲危矣想太清门会同各派好不容易将肆契洲上诸多魔门打得式微臣服,自家盟中却生了内乱,佛门趁机来袭,只怕抵挡不住

    那和尚见许听cháo如此模样,嘿嘿笑道:“说起来,此事还得多谢玄门道友,若非当年诸位道君大展霹雳手段,我佛门想要料理肆契洲上一干老魔,还不知要耗费多少手脚”

    这和尚莫不是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听cháo淡然看了他一眼,只见一脸人畜无害,顿觉无趣心下却是微微叹息

    忽而转念一想,太清门与各派自作孽,关我何事?还是自家正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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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零 何虑多情损梵行,不负我佛不负卿(三)

    许听cháo沉思,那和尚就在一旁观望,见他脸sè有些难看,便不自然地扭了扭身躯,右手直在自家光头上抚mō。

    “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想通之后,许听cháo就将担忧扔到一旁,转而与这和尚套起近乎来。

    和尚一时喜笑颜开,忙道:“不敢不敢,老衲法号‘本尘’,出身大轮寺,忝任护法金刚一职。”

    说到后来,面sè已变得颇为严肃,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

    “原来是本尘大师,小子许听cháo这厢有礼了。”

    “啊!”

    本尘和尚惊得跳将起来,指着许听cháo大呼道:“你你你你就是那个,那个……”

    虽然早知自曝身份会教这和尚吃惊,但不曾想竟如此jī烈。许听cháo微微一笑:“正是区区在下。”

    “好个小子!”

    憋了半晌,本尘和尚方才吐出这三个字,而后围着许听cháo转起圈来,口中啧啧有声。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许院主定有所求。”

    这和尚倒是个明白人。

    许听cháo本就不喜应酬,见他如此说话,也乐得清闲,径直就说道:“小子此次前来西元洲,实yù向佛mén求取一mén祭炼魔物的厉害法mén。不知大师可否行个方便?”

    本尘听闻,自得一笑。

    “院主可算是问对了人!”他一屁股坐在许听cháo对面,“我佛mén旁的物事或许及不上道mén,但这炼魔一途,却历来拿手!”

    如此夸赞了一番,才把脸sè一垮:“可惜和尚所修乃慈悲杀伐之道,否则定然要向院主换取些好东西!”

    “此当真憾事。”许听cháo也微觉失意,轻叹一声,便淡然道,“然则大师可有mén路?”

    本尘高深莫测一笑:“何须来问和尚?院主只管追随那肆契双姹,自有机缘。能否把握得住,就看院主造化了。”

    许听cháo先前还觉得这和尚与其余佛修大为不同,哪知竟也是一般喜好故nòng玄虚。人家既然不愿直说,不问也罢。

    思及此处,许听cháo便向本尘拱手为礼:“如此多谢大师了。”

    本尘摆摆手,不再说话,翻身躺倒在云头之上,合手为枕,唱道:“谪落金仙醉卧云,跣足披发笑红尘!哈!哈!哈!”

    许听cháo闻之,侧目不已。

    你和尚修成正果,飞升之后也自称菩提罗汉,且既为出家人,自该遵守清规戒律,不可饮酒,如此也就谈不上一个“醉”字。后面一句,“跣足”倒是应景,奈何你头上清洁溜溜一片,又该怎生“披发”?莫不是从哪个闲野道人口中听来,拿到此处掉文?

    这和尚果真有趣!

    前方两个魔nv遁速不慢,如今也不曾到得地头,兀一前一后自追逐飞遁。

    许听cháo忽然起了玩闹的心思,翻手将月半和慕晴雨送的吃食饮品取出,对本尘道:“大师意趣高洁,小子得闻妙语,心甚羡之,特置下美酒鲜果,乞请共饮!”

    本尘再不复那般高人模样,一骨碌坐将起来,恶狠狠看了云头上的yù壶晶盏、瓷碟huā篮一眼,才佯作不悦地瞪着许听cháo:“小家伙心眼真是坏了,存心引yòu大和尚犯戒!”

    说得倒是正经,可惜喉头上下耸蟹动,口中涎水也已不知流了多少。

    许听cháo见状暗笑,原来这本尘虽不像贪huā好sè之辈,却是个酒ròu和尚!

    不理会那般轻微的推举,提起yù壶斟满两杯麦黄酒液,将其中之一推到本尘面前,自己举起另一杯遥相示意:“大师,请!”

    “啊哈哈哈……请!请!”

    本尘一把将晶杯捉到手中,咕嘟仰头灌下,才尴尬地对着许听cháo这般说道。

    许听cháo笑笑,顺手将yù壶递了过去。

    本尘接过,将晶杯抛到一边,将yù壶高举过顶,就着壶嘴便长鲸吸水一般牛饮起来。

    修行界的yù壶非与凡俗等同,看似壶腹不大,其实内中盛装的酒酿可用溪流小湖来作比。本尘和尚这般喝法,把许听cháo看得怔怔然。

    不片刻,本尘已是酒酣耳热,趁停下稍稍歇气的空闲,大着舌头含糊道:“啊咪吗吗吽嘤嘤嗡!三千佛经几张嘴,不胜人生一场醉……”

    半文不白地说完,就又举起yù壶猛灌。一刻之后,持壶之手已然颤抖,醇香的佳酿倾出,洒了他一脸一身。“嘭”声轻响,已是醉倒云头,怀抱yù壶酣睡过去。

    许听cháo若有所思,这和尚放làng形骸,却不似他唱的那般,有“笑红尘”的闲逸襟怀。

    似乎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大和尚睡着了,许听cháo还得继续先前的事情,驾云不紧不慢地跟在肆契双姹身后三千里。

    如此一rì一夜后,两个魔nv终是先后停住了身形。

    媚姹并未寻到“元问空那老hún蛋”,而是被一身材高大、黑发蜷曲的草原美nv凌空拦住了去路。此nv肌肤白如羊nǎi,鼻梁高tǐng笔直,双chún粉若胭脂,嘴角总是微微翘起,左手尺半短剑,右手蟒纹长鞭,自有一股草原nv儿的飒爽英姿。

    “乌兰瓦兰,你个不要脸的,我家问空哥哥被你藏到了何处?!”

    许听cháo正自欣赏美人妙姿,红裙媚姹一声叱喝便大煞风景。

    乌兰瓦兰满是笑意的面容也变得横眉怒目,右手将蟒纹鞭一甩,噼啪声响,恍似凭空打了个炸雷!仔细看时,只见鞭梢转折处的虚空微微晃动!

    这nv子竟有一身不弱的修为!许听cháo先前也只觉她头顶清灵玄光濯濯,神魂强健清明异常,此刻却是吃了一惊!此等法mén究竟有何玄妙,竟看之不透?

    他心中思忖的时候,那边两nv已然吵开了。

    “媚姹,嘴巴放干净些!”

    媚姹嬉笑一声:“我自与问空哥哥相好,你为何强行chā手,施展见不得人的手段,生生将哥哥勾引了去?”

    乌兰瓦兰闻言,鄙夷道:“我道你今rì发什么疯,原来是存心要和我抢男人!废话少说,想见问空,先打胜过我手中长鞭短剑!”

    话音未落,这nv子身上气势大增!并非将隐藏的修为尽数显lù,而是这北庭大地之上,四面八方涌来数之不尽的奇异气息,尽皆汇聚到她身上!

    “神道之法!”

    许听cháo见此,心中立时就涌起这般念头。

    只是如此法mén与之前见过的颇为不同。譬如当年自家借助定胡城一城香火凝聚的金身,时刻都在身躯之内,倘若想要取用,只须心念一动便可,十分方便,如何还须这般斗法之际才行召唤?天道界yīn司中那合道境鬼修秦侯所修之帝皇神道,也是一般。

    许听cháo本就jīng修术法,不免见猎心喜,心中念头转动,一双眼睛却早已投向两nv争斗之处。

    那媚姹见乌兰瓦兰施展秘法,玲珑娇躯之上立时浮现一件青葱藤甲,红袖扬处,一片yàn霞挥洒而出!正是先前与罗姹争斗时所使那一套飞针!

    飞针当头罩来,乌兰瓦兰半点不惊,右手长鞭噼啪一甩,口中斥道:“去!”面前虚空顿时凝出数百头黑máo碧眼的牛犊般恶狼,头头堪比炼气圆满修士!群狼不等身形全然凝聚,便纷纷四爪一按,或向面前yàn霞飞针扑去,或从旁掠出,四面往媚姹包抄!

    数百枚飞针shè入狼群之中,群狼立时爆成一团红雾,而飞针也好似陷入泥沼,速度骤减九成九,yù进不能,yù退不得!

    媚姹已是满眼惊慌!

    这魔nv敢与乌兰瓦兰顶牛,许听cháo还以为她多少有几分本事,哪知竟然如此不堪!

    正当这时,那黑衣罗姹冷哼一声,取出一杆三丈漆黑魔幡,双手擎住用力一挥!

    魔雾腾腾,煞气森森,不知多少奇形怪状的魔物从幡中争先恐后涌出,径往群狼杀去!

    乌兰瓦兰面sè凝重,手中长鞭舞得噼啪直响,每一鞭落处,便有数百上千头黑máo碧眼恶狼凝出。群狼亦是凶狠,即便面对的是狰狞魔物,亦没有半分畏惧,成群结队汹涌而前,顷刻便与众魔撞成一团!

    霎时间,爪牙往来,红雾翻滚,魔煞沸腾,好不jī烈!

    那媚姹见机得快,早已化作一道融融chūn水遁走。

    她也不曾远去,而是落到罗姹身旁,亲热地抱住罗姹左臂,满脸讨好的笑容。

    “丢人现眼的丫头,修行万余年也才这点本事!”

    “还不是问空哥哥?他若肯早些与人家圆房,人家定然能够修为大涨,轻易就超过了姐姐!”

    “不要脸!”

    “是是是!”媚姹这回半点不生气,声音又嗲又糯,“人家要脸之前,还要姐姐多加照应才成!”

    “哼!”

    “嘻嘻!”

    媚姹亲昵地靠在罗姹肩膀上,不无得意地看向长鞭挥舞不停的乌兰瓦兰。

    “你敌不过我,去将元问空叫来!”

    乌兰瓦兰秀眉一tǐng,左手一扬,手中短剑jīshè而出,倏忽没入虚空!

    罗姹身形不动,背脊上却猛然伸出一只漆黑翼翅,往后一扇,轻易就将那短剑从虚空中打出!

    短剑受不住巨力,倒shè十余里,乌兰瓦兰也是身形踉跄,一跤跌倒半空!

    “你等着!”

    这nv子也是干脆,站起身来扭头就走,行出五六步,又回身道:“可莫要后悔!”

    也不等罗姹答话,接住自行飞回的短剑,大步往北方而去……

七零一 何虑多情损梵行,不负我佛不负卿(四)

    “姐姐……”

    乌兰瓦兰这般做派,让媚姹很是担忧

    “莫不是那老秃驴也找来了?”

    “来就来了,怕他作甚?”

    罗姹伸手一招,那几百枚艳霞飞针便破开红sè怪雾的束缚,纷纷媚姹腰间那绣花锦囊之中

    媚姹看也不看自家宝物,只叹气道:“怎的不怕?问空哥哥不也说无事的么,最后还不是被那老秃驴刷了去?我们姐妹现在想要见他,也须得似这般偷偷摸摸”

    罗姹默然不语,只将法诀一催,手中那三丈魔幡顿时变作尺许大小之前放出的群魔将碧睛恶狼屠杀一空后,并不返回幡中,而是回转身来,将罗姹姐妹团团围住,而后便迅隐去了身形,半点行藏不露

    尽管双姹身形已被遮挡,许听cháo还是看得分明,却是那黑衣罗姹右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淡不可查的气息从她眼中溢出,往群魔身上一裹,便生生将之尽数隐匿

    这魔女所修法门当真厉害许听cháo自忖,若非他乃是魅灵之躯,对诸般天地气机敏感异常,有如意金卦傍身,只怕也不容易分辨得出隐在她身边的群魔就不知方才出手的是yīn阳瞳魔中的yīn魔还是阳魔……

    正自思忖,罗姹和媚姹姐妹便双双扭头看了过来罗姹虽然双目紧闭,许听cháo却依旧觉着其目光锋锐有如利剑,媚姹则是水汪汪一片,内中三分好奇,三分戏谑,剩余的便是自得

    许听cháo遥遥一拱手,云头便向后退去,但也只行出十里,便停住不动

    罗姹这才收回视线

    媚姹似乎颇为不满,拉着罗姹往这边指点罗姹皱眉呵斥了几句,才让她安分下来,不过一双妙目频频往许听cháo身上挠来

    “哼”

    罗姹又是一声冷哼

    不似之前她姐妹私下传音说话,这回是故意让许听cháo听见的,分明就是怪他长相不好,惹得自家妹妹如此

    媚姹又回过头去讨好自家姐姐,许听cháo却只是一笑,不为所动他此番前来,是为求取炼化那长生魔藤的法门,岂会被一小女子瞪眼就唬得退缩了?需知若能成事,以那魔藤催动“撒豆成兵”之法,举手投足间便能聚起一支元神境的修士大军只凭这般手段,便能纵横一界

    罗姹见许听cháo如此,纵然万分不满,也不敢妄动方才她才生出驱逐之念,元神中便jǐng兆连连,这无赖俊美少年说不得就是道门中哪个了不得的人物就不知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偏生教自家姐妹来寻情郎的时候遇上,委实倒霉

    这魔女也没有多少功夫来置气,乌兰瓦兰去得快,来得也快,就这片刻,已和一黑袍男子联袂架起遁光赶来

    只看媚姹面上的神情,便知这男子八成就是那元问空许听cháo细细一看,只见此人倒也勉强算得上个剑眉星目的美男子,但也仅此而已他浑身上下佛意盎然,装扮却十分古怪玄黑yīn魔袍罩体,白骨法簪穿髻,哪里有半分佛门出家人的样子?赫然是个肆无忌惮的积年老魔

    两人在双姹面前现了身形,乌兰瓦兰满面不乐意,元问空却满面嬉笑:“招娣,盼娣,你们怎的来看我了?”

    此言一出,罗姹媚姹姐妹齐齐满面乌黑,乌兰瓦兰咯咯而笑,便是许听cháo也错愕不已

    谁能想到如此两名美貌的虚境魔女竟然会被取了这般名字?

    “咳咳咳……”

    天地间有无尽煞气汇聚,元问空好似喝水把自家呛着,捂嘴咳嗽不已

    罗姹柳眉倒竖,厉声喝道:“特来取你狗命”

    话音未落,一蓬乌黑的飞针当胸shè出,将元问空和乌兰瓦兰尽数罩住

    “好姐姐,是小弟错了也”

    元问空嘴上讨饶,袖袍却已随意拂出,轻易就将漫天魔针收了个干净

    罗姹哪里肯理会他?立时就将手中魔幡一挥

    魔幡虽小,其中涌出的魔物却半点不比之前少了

    乌压压黑漆漆一大片,好似怒海狂涛,要将元问空和乌兰瓦兰吞没

    乌兰瓦兰面sè微变,元问空却依旧不改面上嬉笑,随手一道法诀,铺天盖地的魔物浪cháo顿时一滞,而后反转,重遁入魔幡之中

    罗姹面sè铁青,接连催动数次,手中幡旗也不见半分反应,气得她将之一收,背后漆黑羽翼一展,便遁入虚空

    元问空伸手往旁边一揽,正好搂住自虚空中遁出的罗姹纤腰仿佛是罗姹自行投怀送抱一般

    媚姹见此,跺足噘嘴,身上遁光一起,也向元问空撞去

    罗姹面sè由青转白,挣扎几下不得拖,如利剑交叉的睫毛便轻轻颤动

    元问空赶紧伸手捂住她双眼

    “好姐姐,可莫要睁眼”

    “把你脏手拿开”

    元问空依言放手,顺势接住撞入怀中的媚姹

    媚姹靠在他胸前,双手环住他腰板,眉开眼笑

    罗姹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等有所举动,双唇就被一张大嘴封住这魔女身躯陡然一僵,而后便渐柔软,煞白的面容上也浮起两抹醉人的红晕

    “我也要”

    媚姹不甘示弱,捧住元问空脸颊便吻了上去

    乌兰瓦兰气急,噼啪一鞭打在元问空背上

    “你这登徒子,负心汉”

    元问空衣袍上金光一闪,就将蟒纹鞭挡住,人却依旧头也不回地与双姹激吻

    “你就与这两妖女鬼混”

    乌兰瓦兰眼中怒火熊熊,扔下这么句,转身便走,呼吸间便消失在天际

    这一连串变化,把许听cháo看得眼花缭乱错愕过后,便淡然观看面前上演的活chūn蟹宫

    乌兰瓦兰很快又回来了,还摆出一副母鸡护雏的模样,将元问空挡在身后

    许听cháo抬头向北方看去,只见一个气冲冲的黑眉白须枯槁老和尚骑乘飞马而来,两眼顿时为之一亮

    这老和尚分明就是个凡人,身上却白光充盈,眉心泥丸宫中金光隐隐,竟是个悟得禅理玄机的佛门大能

    “好魔女”

    老和尚似乎眼神不大好,在远处时固然满面怒sè,却不似此刻这般目眦yù裂他还生就一副火爆脾xìng,呵斥出声的同时,头顶天灵中便有一道jīng白光芒刷出,直往拥作一团的元问空和双姹三人袭来

    白光并未照到三人身上,还离着数百丈远,就被忽然现出身形的千百魔物挡住

    尽管挡住了白光,一干魔物却半点不曾讨得好去,纷纷嘶声惨呼虽然如此,却唤不起老和尚的慈悲心肠,不一刻就在白光中消融殆尽,只余千百点淡白sè的元灵茫然飘动

    老和尚怒喝连连,头顶白光不绝刷出,却有众多魔物悍不畏死地涌上前来,用血肉之躯阻挡

    乌兰瓦兰见得如此情形,急得团团乱转,元问空和双姹都好似不曾看见眼前凶险,依旧激吻不已

    半晌之后,罗姹先前布下的魔物即将损耗一空时,元问空方才不紧不慢地放开面若桃花的双姹,意犹未尽地转过身来,懒洋洋道:“师兄息怒,身子要紧啊”

    “我打你个花心和尚”

    老和尚几乎被他气得肺都炸了,哪里会轻易罢手?头顶白光刷动不休,径直往乌兰瓦兰和媚姹、罗姹罩下

    “这般大年纪的人了,还似个孩童一般……”

    元问空连连摇头,身躯一抖,便有无尽金光放出,将身旁三女罩住任凭那白光如何冲刷,单薄一层金光都是纹丝不动

    老和尚不仅脾气燥,还是头犟牛,虽然受阻,却依旧催动白光冲刷不休,直至累得气喘吁吁,从飞马背上一跟头跌下

    那飞马并非寻常妖兽,一身修为赫然也是虚境,见背上老和尚坠下,左前蹄轻轻一踏,便有一朵白云生出

    老和尚坠落,跌入绵软的的云朵之中,半点不曾伤着他挣扎着爬起,颤颤巍巍地戟指指向元问空:“你,你,你这个不、不肖弟子,愧、愧对列祖列宗……”

    接下来便是一阵断断续续的训诫与喘息

    元问空双手抱胸,微微弓着身躯,似是在垂头受训,又好像听不清老和尚模糊的话语,故意凑前了些

    眼见老和尚这般狼狈的模样,乌兰瓦兰眼现不忍,罗姹和媚姹姐妹却满面快意

    这些人如何,许听cháo已顾不得理会,此刻他全副心神都已着落在老和尚身上

    方才这老僧自顶门刷出的白光赫赫有名,被称作“慧光”佛门功法有克制魔物的奇效,但与这慧光一比,便不值一提修成此光者,诸天万魔万魔皆不得近身,否则只须沾染上一点,任凭修为如何惊天动地,都会像方才现身阻挡的魔物一样,片刻功夫便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此光非只佛门修士特有,倘若能善加驱使,不仅是屠魔妙术,以之祭炼魔物,见奇效

    许听cháo将目光收回,落在那元问空身上

    先前媚姹就说过,她的“问空哥哥”就是被“那老秃驴”刷了去如今观此人行径,也分明就是个我行我素的大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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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二 何虑多情损梵行,不负我佛不负卿(五)

    元元问空一言一行无不是魔道修士的做派,但那老和尚口口声声说他“愧对列祖列宗”,也不知两人究竟有何纠葛

    此事许听cháo无意多作理会,只要不妨碍向那老僧借取慧光一用便可

    老僧正自盛怒不已,唾沫横飞,这时贸然道明来意,定然讨不了好去,许听cháo便安心等待

    “哈……”

    媚姹哈欠展臂,玲珑浮凸的身躯立时显现出惊人的美好

    老僧的训斥声顿时为之一滞似他这等参透佛理的老僧,自不会被媚姹姿sè迷惑,而是训斥了半晌,已差不多回复了平和心境

    “问空,你当真要气死为兄不成?”

    元问空直起身躯,笑道:“兄长何出此言?”

    “既如此,便与这三个妖女一刀两断,随为兄苦心修持,也好得成正果”

    元问空止住想要反唇相讥的媚姹,说道:“三百年前,我便几乎将一身魔功修至虚境圆满,却被你巧言诓骗,慧光临体,七千年苦修毁于一旦三百年后,我又将佛功修至这般境界,反观兄长你,纵然佛法jīng深,却依旧不过凡人之躯该好生修持怕正是师兄你,否定那一rì到来时,幻梦成空,徒然教人伤感”

    老僧不为所动,只道:“此事为兄自有计较,不劳师弟费心你心念繁杂,不守戒律,终究不能成就菩提金身”

    “菩提罗汉于我如浮云”元问空用小指在耳中掏了掏,而后往侧面一弹,“大自在天魔方为我所求既然此路已断,我哪里管得上仙界的事情?且顾着眼前欢乐”

    “阿弥陀佛”

    老僧不再劝说,只道:“终有一rì,为兄要将你心中执念化解”

    言罢,翻身上了马背那天马四蹄一扬,踏云而去

    许听cháo见状,坐下云头一盛,方才动身,耳边就传来那元问空的声音:“小兄弟留步”

    “不知元道友有何见教?”

    许听cháo神sè漠然,语气颇为不善

    罗姹先前就被他所恶,此时有了靠山,当即就要发怒,却被元问空一把拉住了手腕

    这汉子又恢复了之前嘻笑的模样:“小兄弟莫要误会,并非元某刻意拦你你若打算向那老和尚求取慧光,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许听cháo神sè微动,问道:“此话怎讲?”

    元问空哈哈大笑,一指他云头上醉卧酣睡的本尘:“那老和尚将佛门清规戒律看得极重,你既邀佛门中人共饮,莫非还指望他给你好脸sè?”

    此节倒是一桩麻烦

    观方才那老僧的脾xìng行径,这元问空所说八成不会错了

    许听cháo眉头微皱,暗自懊恼不该贪图一时之快,口中却说:“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小子诚心相求,定能让大师赐下灵光”

    “小友既然如此有把握,不妨前往一试?”

    元问空脸上笑容变作戏谑,双手重又环在胸前

    许听cháo拱手:“还请道友教我”

    “唉?”显然许听cháo的反应让元问空很是诧异,颇为失望地啧啧两声,而后才说道:“其实也不用那般麻烦元某时时与那老和尚争执,收了他不知多少慧光,不论你有何用途,尽都够了”

    说话之时,随手往身旁一划虚空动荡,立时就裂开一道半丈来长的缝隙,其中jīng白一片,正是无尽慧光被束缚其中,涌动不休

    许听cháo见状,心下已是大喜人力有时而穷,如此之多的慧光,便是寻到方才那老僧,也并非能在短短时rì之内能够聚齐倘若能将之尽数换到手中,大约也足敷使用了只是若不寻到正主,这运用之法便是一桩碍难……

    不容他多作思索,元问空便笑道:“如何?小友只须与我等斗法几场,这些慧光便任凭取去”

    “问空哥哥……”

    “美人儿休得多言”

    元问空在媚姹下巴上捏了一把,便将这魔女制服而罗姹和乌兰瓦兰看着许听cháo,都是一副便宜你了的模样

    许听cháo微微一笑,这姓元的如此做派,分明就是要为自家红颜讨个公道先前他故意以言语挑衅不成,此刻便用手头的慧光引诱也幸好之前只是一路尾随双姹,否则此时或许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必定是这一家四口齐上阵,来战我这他洲来人

    如此想法并非胡乱臆测,魔修心xìng向来如此

    自以为想通其中关窍,许听cháo便站起身来,遥遥一礼:“请”

    “小兄弟果然痛快”元问空大步向前,“这一阵便由元某接下了”

    说话之际,他身上已是金光大作,原本漆黑的yīn魔袍变作赤金之sè,发髻上的白骨簪也是佛光湛湛,梵唱声声,浑身上下,哪里还有方才那般痞赖模样?倘若不知道的,定要以为此人乃是佛门大德高僧

    许听cháo观他行走间踩得虚空晃动不休,已知其修炼的佛功为势大力沉一类,心念动处,浑身上下也浮起灿灿金光

    却是施展了金身神通

    “嘿嘿且吃我一拳”

    分明一身纯正的道门真气,到头来却使出佛门金身,忒也瞧不起人

    元问空眼中厉sè一现,挥拳当胸打去

    他右手迎风长作十数丈大小,拳头将虚空带出无数细密的彩sè裂纹

    许听cháo把那太昊金母炼入金身之中,体内佛门真气已尽数用来喂养镇压,无法施展分毫佛门法术,因此也是争锋相对地一拳打出闷雷响处,一只金蒙蒙的丈许大拳影脱手飞出,迎向元问空拳头

    此并非法术,而是金身大力汇聚而成的拳劲

    休看这金拳不及元问空的十分之一,其中蕴含的力道却要远远出这一路往前,沿途虚空尽数扭曲,而后破碎成凌乱的幻彩逆流

    “好本事”

    元问空大喝一声,右手已是变拳为掌,四面拍下

    只听噗噗噗一阵轻响,金sè拳劲消弭无踪,元问空衣袖粉碎,指掌颤抖

    “不打了不打了”这汉子甚是光棍,径直就停了手,只口中兀自不服输,“小兄弟搏击之术低劣得很,不过仗了一身蛮力,倒也勉强能胜我”

    许听cháo不在意一笑,将金身收起

    元问空又嘿嘿笑道:“下面由我家罗姹姐姐出场,小兄弟可莫要动用这般赖皮手段”

    “好”

    许听cháo回答得甚是干脆,半点犹疑也没有

    元问空反倒干笑一声:“我家姐姐到底是一介女流,占点便宜也应该”

    许听cháo面sè淡然,微一点头:“罗姹道友只管放手施为”

    好大的口气

    “哼”

    罗姹面上煞气一现,不理会元问空递来的眼sè,飞身上前,两只紧闭的眼睛蓦然睁开,现出一片深邃的魔渊,勾魂摄魄

    许听cháo不由自主地定睛一看,却只微微眩晕,就便恢复了清明

    原来所谓的yīn阳瞳魔是这般模样

    心中念头才现,罗姹双眼中已是飞出一黑一白两道魔烟左眼黑烟汇聚凝凝,瞬息化作一头身高七丈,头生螺纹三角,体覆金紫鳞甲,鸩面赤眼,尖牙利爪,尾如锚戟的魔怪右眼白烟则迅消散,顷刻就没了踪影

    罗姹素手连扬,两道黑光shè向那鳞甲魔怪,其中一件正是她先前使用那魔幡,另一件却是一袭墨金重铠

    铠甲穿在魔怪身上,魔幡却斜插其背后,猎猎招展

    那魔怪得了宝物,连声桀桀怪笑,身躯一摇,背后魔幡立时煞气腾腾,成千上万的魔物争先恐后汹涌而出它双手在胸前虚虚握住,而后向两旁一拉,顿时凝出一支黑缨月牙长戟

    众魔簇拥之下,这魔怪抬眼,不怀好意地向许听cháo看来

    许听cháo怡然一笑,也不见有何动作,身上气息又是大变

    惨惨yīn风呼号,密密麻麻的yīn魂鬼物蓦然凝聚,许听cháo摇身一变,化作个面sè苍白、指生利爪的百丈红眼厉鬼

    “好兄弟”

    许听cháo瞬息三变,直把元问空看得欢喜不尽,“好小子”直接就成了“好兄弟”似乎这等道佛妖鬼不忌的人物让他很有好感

    非只是他,罗姹媚姹姐妹和乌兰瓦兰也惊愕不已惊诧过后,就是赞赏,先前那般浓烈的敌意悄然化解大半

    许听cháo原本是打算逐一施展对应的手段,将四人尽数击败,以便之后谈及慧光时好说话,不曾想动用通幽指环施展冥府玉册上的鬼道玄功后,还未开打便取得这般效果此为好事,但之前定下的几种厉害手段就不便施展了

    他稍稍犹豫,那魔怪却是动了手中长戟一指,簇拥在身旁的众多魔物便鬼叫狼嚎,一窝蜂往许听cháo招来的群鬼冲杀而去

    魔修就是魔修,不似佛道两门修士那般懂得谦让如今见猎心喜,自是要好生争斗一番

    许听cháo也将心头犹豫收起,把手一挥,群鬼亦是嘶吼利啸向前,转瞬便与群魔绞杀一处

    这些yīn风凝成的鬼怪没有实在躯体,甫一与群魔接触,便被打得溃散开来,被魔物大军冲杀入阵中数里但并非群鬼就这般败了,yīn风吹拂不断,鬼物随散随聚,不等罗姹和媚姹面露喜sè,已和群魔混成一团,彼此乱战

    许听cháo根本就不看这边战场,一双血眼四下游移

    并非他刻意轻视,而是罗姹方才放出的乃是yīn阳双魔,如今阳魔正聚众来攻,而那yīn魔便隐匿了身形,四处游走,打算伺机而动,却不想一举一动尽数落入他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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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三 何虑多情损梵行,不负我佛不负卿(六)

    罗姹见许听cháo一双血眼始终盯住自家yīn魔,柳眉一挑,那披甲插旗的阳魔便嘎嘎怪笑一声,双足一跺,飞身而起,手中月牙长戟直指许听cháo脖颈

    相比许听cháo使出的yīn鬼真身来说,它只算得上渺小,但依旧一往无前,没有半分畏惧

    与此同时,那yīn魔也不再流窜,利啸一声,爆成一团煞白的魔雾,往许听cháo飘散而来

    许听cháo右手一挥,五指上的利爪将虚空划出道道裂痕,当头向那阳魔抓下左手则捏个法诀,身旁yīn风陡然声势大增,将袭来的白雾吹得四散分离

    阳魔去势如电,倏忽就到了许听cháo面前迎上它的却是五枚漆黑利爪

    纵有宝甲护身,阳魔也不肯用自家身躯承受这般锋锐,手中长戟一横,就来招架

    嗤地一声轻响,长戟已被切作三段

    眼看就有利刃临身之祸,此魔身形一个模糊,瞬息挪移出数里之外

    它那长戟不过魔气凝聚,如何挡得住许听cháo利爪?贸然以之抵挡,未免托大了些似这般,不仅长戟断折,头上三只螺旋犄角也被连带头皮削去右边一只,黑红魔血淌满半张面庞

    差点就被抓去半边脑袋,这魔怪反倒变得的越发凶戾肩头一摇,背后魔幡中又自涌出无数魔物,被它尽数摄拿,一把捏碎,往头上伤处一拍果盘大小的创口立时复原,那螺旋犄角也重长了出来

    一摸角,这魔头狞笑一声,凝出长戟,猱身再上

    它耽搁这片刻功夫,许听cháo早与那yīn魔斗了数合

    yīn魔使出那魔雾被yīn风吹散,却并未就此泯灭,而是被它重聚敛,而后化作丝丝缕缕,各自缠上一头正与漫天yīn鬼厮杀的魔物,纷纷凝成一副云雾铠甲

    yīn鬼爪撕嘴咬,落到这雾甲之上,却不能穿透,反被魔物觑准了时机,几记猛击打得溃散

    一时间,魔物竟猛然占得上风,尽管yīn鬼尽管随散随聚,也呈现溃散之势

    许听cháo双目一凝,两道血光自眼中shè出,正中那四面游走的yīn魔

    yīn魔顿时一滞,身上血光缭绕,已然动弹不得

    罗姹大惊失sè,连连掐动法诀,yīn魔立时化作一团若有若无的白光,聚散翻卷,急切间却是挣脱不开

    正当这时,那阳魔挺戟杀到

    许听cháo运力一振,右手指尖利爪逐一激shè而出,带起一阵隆隆雷鸣,将其迫得退出十多里

    阳魔既退,许听cháo暂且不去理会,顺手一道法诀向血光束缚中的yīn魔打出

    那yīn魔所化白光立时停了挣扎,而后忽然一个翻滚,便与外围血光交融,化作个白里透红,两眼尽赤的模糊人影,森然向罗姹看去

    气机交感之下,罗姹面sè一白,右眼中流出一滴漆黑的泪水来

    “小兄弟手下留情”

    元问空看不得自家红颜吃苦,见状立时大声呼喊,而后急急对满面煞气的罗姹喊道:“姐姐还不快快收了魔功?”

    许听cháo不为己甚,挥手将纠缠在yīn魔体内的血光收回,百丈身躯也倏忽溃散,待得yīn风消散,已是恢复了原身

    罗姹自忖还有一战之力,奈何对头已然停手,元问空也出声喝止,纵然心中有许多不甘,也只得散去魔功,召回双魔,只不过紧闭的眸子兀自死死盯住许听cháo

    “哼”

    这魔女终究是转过了头去,元问空投来个歉意的眼神

    许听cháo并不在意,只开口道:“小子yù换……”

    “慢着”

    却是媚姹不忿自家姐姐吃亏,站上前来

    “不可胡闹”

    元问空面上老大不乐意,虎着脸如此叱喝

    媚姹噘嘴转身,抱住他右臂一阵摇晃:“好哥哥,你就依了奴家这一回嘛……”

    “你这小魔女,可不许对小兄弟施展那般手段”

    元问空语气甚是坚决,却还嫌不够,一把揽住媚姹的纤腰,将她拉入怀中

    “哥哥不疼人家了么?”

    媚姹挣脱不得,可怜巴巴眼泪汪汪的模样着实教人怜惜

    “不成”

    元问空盯着她贪婪猛看,口中却不肯松懈半分

    “不理你了……”

    媚姹别开脸生闷气,元问空反倒如释重负地笑了

    许听cháo暗自摇头,你老人家这魔女我可消受不起,不来搅扰正好

    “问空,这一阵不如由我来接下?”

    乌兰瓦兰这时候忽然开口

    元问空连连摇头:“小兄弟真本事都不曾使出,我们便已不敌,何必斗?”

    “我听你的”

    这女子对元问空倒是百依百顺,只不过口中虽然答应,却还似罗姹媚姹姐妹那般,向许听cháo投来不善的目光与两个魔女不同,她眼中半是不忿,半是怀疑为何不忿无须多说,她之所以心中生疑,却是觉着许听cháo施展的佛门鬼道神通都威能极大,倘若不是真本事,那么岂非要比合道境厉害了?

    元问空曾经和她说过,单只罗姹一人就勉强能与合道境老怪抗衡一二,如今罗姹却被眼前这小子随便施展手段战败……无论如何,她都不愿相信世上还有这般神通之人在她想来,天地间最厉害的莫过于自家心上人,不见罗姹这等厉害的魔女都被他制得服服帖帖?

    她却不想,十万年来,这凤凰界中也只在十数年前出了太虚一名合道真人,她家问空根本就不曾见过此等大能修士,所说也不大靠得住……

    闻听乌兰瓦兰这般说,元问空却是容光焕发,朗笑一声,方才对许听cháo道:“小兄弟且接好了这慧光金铁木玉接不能盛放,只可以真气束缚”

    言罢将手一扬,两人中间的虚空裂开一道丈许长的缝隙,内中jīng白光芒汹涌而出

    这汉子当真爽快

    许听cháo本以为此事还须有些波折,却不想如此轻易就成了见得灵光倾泻,生怕散逸了丁点儿,袖袍一拂,一蓬五sè氤氲的湛湛清光洒下,将那虚空裂缝中涌出的慧光罩住,片刻即流转而回,没入袖中

    他从不曾在外人面前这般驱使过真气,元问空和三女都是虚境,一眼就看出其中不同

    三女惊诧不已,元问空则目中金光闪动,赞道:“小兄弟好jīng纯的真气”

    “承蒙谬赞”

    许听cháo只淡然逊谢

    如此行径,自然惹得三女不满元问空看得出许听cháo八成是脾xìng如此,倒也不介意,不过却笑嘻嘻道:“元某自那老和尚处学来不少驱使此光的法门,不知小兄弟可否中意?”

    便是他不提起,许听cháo收取慧光之后也不免一问

    “自是要的”此事倒也无甚避讳的,许听cháo径直就承认,而后问道,“不知道友打算如何交换?”

    “哈哈哈……定然不会似方才那般便宜了你”

    元问空用慧光作饵,要给自家红颜出气,没成想遇上个如此生猛的货sè,即便己方四人联手,也都八成不是对手做了次亏本买卖,此时捉住机会,自然要好生敲上一笔

    “小兄弟似乎jīng通诸家功法,不知身上可有合适的魔功?”

    许听cháo如何看不出他的打算,闻言道:“自是有的,只怕道友舍不得将此身来修炼”

    这般卖关子,反倒惹起元问空的好奇这汉子露出感兴趣的神sè,大声道:“哪有这般道理?小兄弟只管说来”

    “小子曾得了一枚佩兰骨,内中载有一门‘枯骨圣魔功’,倘若道友看得上,便用此功交换,如何?”

    许听cháo语气淡然,奈何听到“枯骨圣魔功”五字,元问空面上神sè就是一僵他出身魔门,如何不知这门禁术的yīn邪诡异?虽然并不曾亲眼见过,但也晓得修炼此功凶险无比,纵然侥幸有所成就,也要化作一具邪煞死骨他身旁三位红颜环绕,如何舍得?

    罗姹和媚姹也知此功根脚,看许听cháo的目光立时就变了

    这小子到底是何来头?先前他施展的佛门鬼道两门功法,就已非同一般,却不想竟然连如此魔门圣典都拿得出手?

    乌兰瓦兰并非魔门中人,不知其中究竟,倒不显得如何惊诧

    元问空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半晌之后,才满面希冀地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他法?”

    罗姹和媚姹也是满面希冀,只盼许听cháo身上再出奇迹

    这老鬼,将玄功秘典当做什么了?

    许听cháo腹诽不已,淡然道:“余者皆不足道也”

    元问空三人顿时满面失望

    不等他们说话,许听cháo又道:“既然道友已转修佛门大蟹法,何不就此而为?小子观道友所修之法,似是那佛门金刚伏魔功此法不过寻常,他rì纵有成就,也是有限倘若道友有意,小子便将方才施展那佛经相赠”

    此等关乎大道的事情,任是元问空脾xìng如何,也不得不慎重

    这汉子面sè变幻半晌,方才问道:“此经何名?小兄弟修炼至何等境界?”

    “此经名为‘三昧金刚本xìng清净不坏不灭经’,小子得了些奇遇,单只修得其中金身神通,以作庐舍,论及境界,委实不值一提”

    “竟是此经”

    元问空以魔入佛,jīng通佛魔两家根底,已然认出这佛经面上那般姑且看看的神sè不见,取而代之乃是一闪而过的急迫渴望

    许听cháo看在眼里,翻手取出一枚玉简,抛到他面前

    “道友请看”

    元问空伸手接住,正要探入神念查看,却被罗姹和媚姹姐妹挡住

    这汉子傲然一笑:“我这三百年花天酒地,可曾耽搁了半分修行?”

    不得两女动作,神念便从眉心祖窍涌出,注入那玉简之中

    片刻之后,忽然仰天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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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四 西方虎形鸣金鼓,玄冥厚土起战尘(一)

    见元问空这般肆无忌惮地狂笑,许听cháo颇为意外,不过此事已然成了

    果不其然,这汉子笑得够了,也取出一枚玉简抛来

    “小兄弟要的法门都已在此不过想要驱使慧光,还是先行练习一番的好”

    许听cháo伸手接住,探入神念一看,瞬息就将其中诸般手法记住4.,面上露出几丝笑容,他把目光看向这边,道:“多谢”

    元问空又埋头去看玉简中的佛经,闻言头也不抬地摆摆手:“谢我作甚?此番元某却是占了天大便宜”

    罗姹媚姹姐妹喜忧参半,或许照她们的意思,元问空理应回归魔门乌兰瓦兰则觉着无所谓,一双妙目停留在那玉简上,似乎想要一睹其中经文的玄妙

    虚空裂缝中,jīng白慧光兀自源源不绝地涌出,许听cháo用真气收纳,已然寻得窍门,少了几分之前那般小心,见元问空一干人等都顾不得理会自己,便将玉简中的法门好生参悟了一番

    这等驱使慧光的法子,说到底也是一类法术,许听cháo在此道之上天赋惊人,造诣也自不浅,稍加尝试,便已学会

    他将收纳的慧光摄出一丝,依法驱使,这灵光立时便化作一道纤细的白线,在五指间穿梭来往稍稍耍弄一阵,将此光变幻了十余种形态,聚散分合,无不如意

    许听cháo只觉其驯顺以及,运用之时好似如臂使指

    那玉简中尚有以此光斩杀祭炼魔物的法门,似这般单独试演,也不知效果如何但若就此用在那长生魔藤本体之上,也太过鲁莽,还需先行测试一番心中念头才动,就取出之前用剩下的一截藤蔓,就着手中慧光祭炼起来

    慧光甫一入得魔藤之内,便自行流转开来,所过之处,盘踞的魔息竟连半点抵挡之能也无,纷纷溃灭消散只顷刻间,尺许长的一截魔藤已然变得与慧光一般,jīng白一片

    炼化如此顺畅,许听cháo惊诧不已这慧光的神妙,远在预料之上

    此时,这魔藤空白一片,勃勃生机虽依旧存留,却不在五行之列,恍如雏鸟始生,婴孩之初仔细查探,除去空蒙蒙一片,也看不出多少玄妙,不过却有丝丝缕缕的水木二行灵气聚拢到其周围

    这等情形怕是不简单

    此中玄妙急切间参悟不透,也只好暂且放下

    许听cháo看了萦绕在手掌周围的青纱,摄来一道木行灵气,用自家真气将其中杂质尽数炼化,而后注入藤中

    jīng白的藤蔓立时变得青翠yù滴,并不断向两端生长躯干之上,也逐渐萌出数十片嫩黄的椭圆形小叶来

    再探时,这魔藤已变作纯粹的木行灵物,入目尽是青碧一片,已不见分毫魔xìng

    似这般,却是正好合用

    许听cháo心中欢喜,一道法诀打出,将其禁制住收好,翻手又取出另一截……

    接连祭炼了十数根,方圆数里已然被馨香的木灵清气充斥,终于引得元问空几人来看

    “长生魔藤”

    媚姹一眼就认出许听cháo手中那尺许长的漆黑藤蔓,掩嘴惊呼,一双chūn瞳中是毫不掩饰的艳羡

    “咳咳咳……”

    许听cháo光顾着手上的事情,对媚姹惊呼声恍若不闻,元问空只得连连咳嗽

    “小兄弟,能否打个商量?”

    将手中事情放下,许听cháo一抬头,就注意到媚姹目光灼灼,直直注视自家手中的魔藤,不禁微微一笑

    “道友看得上此物,便拿去”

    说话之时,手中又多出三截一般长短的藤枝,五sè清光涌动,已将四截魔藤托住,往元问空送去

    “如此多谢小兄弟了”

    元问空拱手施礼,媚姹却没那讲究,一把就将四截藤蔓抓到手中,生怕旁人与她争抢

    元问空尴尬一笑,忽然朝那虚空裂缝一点指

    “让元某助小兄弟一臂之力”

    他这“一臂之力”却甚是管用,那裂缝中慧光涌出之势陡增十倍不止

    当下许听cháo也顾不得其它,将自家真气一催,袖中五sè清光也强盛了十数,将那汹涌而出的慧光尽数摄住

    如此,不过片刻功夫,裂缝中慧光倾泻殆尽

    许听cháo将真气收回,满意一拍袖口,长身施了一礼:“此间事了,小子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言罢,脚下云头大盛,便要遁走

    “小兄弟且慢”

    许听cháo止住身形,疑惑道:“道友还有何事?”

    元问空笑嘻嘻地一指云头上怀抱玉壶大睡的本尘和尚:“元某与本尘相识多年,正好找他叙旧,还请小兄弟将他留在此处”

    这话许听cháo却是不信,之前相遇时,本尘言语中就对罗姹媚姹姐妹颇为忌惮,且身处北庭这等异族之地,他还需施展隐匿之术行走,生怕被人发现了踪迹似这般,教许听cháo如何放心将本尘交与元问空?他与本尘虽是萍水相逢,但若因此害了人家,焉能无愧?

    “请恕小子不能”

    元问空咂咂嘴:“小兄弟有些顾虑也对不过元某确与本尘早就相识,彼此还颇有些交情如果不信,将这醉和尚叫起来一问便知”

    他话才说完,媚姹便娇声喊道:“喂,小李子还不快快起来?莫非要姑nǎinǎi亲自上前,将你那秃瓢拧下来当球踢?”

    这魔女,叫人的方式着实不同寻常

    本尘和尚却是无奈睁开双眼,向许听cháo投去个歉意的眼神,一挺腰身站将起来,向媚姹合十行礼:“王小师姐呼唤,本尘怎敢不应?”

    “什么本尘他尘的?姑nǎinǎi只认得魔枭李睦莫非被大轮寺那群秃驴捉了去,你就当真一心向佛了?”

    本尘被一顿抢白,只愁眉苦脸地连道“不敢”

    元问空笑呵呵对许听cháo道:“怎样,小兄弟可相信了?”

    许听cháo一点头,拱手道:“既如此,小子便告辞了诸位保重”

    言罢,架了云头向东南方激shè而去,倏忽便脱出几人神念感应范围

    “这小子好快的遁”

    元问空赞叹了一句,才对本尘道:“李师弟,可知这位小兄弟来历?”

    本尘面露异sè:“便是那钧天仙府之主”

    元问空神sè一变,而后摇头笑道:“原来是他啊……”

    “哎呀”媚姹忽然跌足不已,“小李子你怎能如此?倘若早些把那小子身份告知,我等大可联手将之擒下,夺了仙府自有享用不尽的好处”

    乌兰瓦兰也甚是心动,罗姹却面露不屑,冷哼一声这魔女与许听cháo动过手,真正知晓其厉害

    本尘也是面sè古怪,元问空伸手在媚姹头上敲了一记,骂道:“再多的好处也要有命享用才成那许听cháo何等人物?便是西元洲上的虚境大和尚倾巢而出,也不见得能将人家留下了”

    “哪有那般厉害?”

    媚姹兀自不服,元问空哂笑道:“正面相斗自然不成,倘若暗中下手,又有谁能抵挡?且他有一件星辰飞梭,能布周天星辰大阵,只须运用妥当,将堵截之人一网打尽也不无可能你这丫头一天到晚尽胡思乱想,莫非想做许家小兄弟炼魔仙剑下的亡魂不成?”

    训斥了媚姹一顿,元问空才对本尘扬了扬手中玉简:“我yù建一座圣魔寺,不知李师弟可愿相助?”

    ……

    却说甫一到得西元洲,便将祭炼长生魔藤本体的秘法物事尽数寻到,许听cháo心情大好,驾驭云头飞遁了数十万里,已然深入茫茫瀚海他就近寻了处荒岛,施展法术辟出一座简易洞府,将元磁极空梭布置在洞府中,遁入梭中,驱使那慧光将剩余的魔藤残枝祭炼了大半,顺便将诸般法门习练得jīng熟,方才着手处置那本体

    此物乃魔藤祖枝,又被那枯骨圣魔带在身边不知多少年月,除去魔xìng,还沾染了邪异死气,慧光临体,吞噬魔息度减缓小半不说,那诡异死寂气息是顽固,竟能与慧光斗个旗鼓相当,久久盘绕不去

    好在此物存留毕竟不多,经不住源源不绝的慧光消耗,月半之后,终是被化于无形

    这魔藤之中,魔氛早除,如今竞得全功,也与其余残枝一般,变得jīng白一片许听cháo却有些不大满意,只因其中盘踞那些邪异死气的缘故,此藤受了些损伤,那蓬勃生机比之祭炼之前逊sè不少

    按捺下就此摄取木行灵气灌注的心思,许听cháo将它抛入剩余的慧光之中,以赠其灵xìng,而后起身遁出飞梭

    那慧光如今大约剩下百三之数,数丈大一团,倘若还似之前那般以真气缚住带在身边,就须得时时维持芥子乾坤之术,颇多不便

    许听cháo皱眉看着掌上那团恍如镜中幻影的白光,忽然反手往眉心一拍,竟是将其纳入了元神之中

    霎时间,许听cháo便觉元神清明,诸般事理丝丝缕缕清晰可见,但细细观之,却又不得其所

    这慧光有清明神智的妙用,奈何终究不是自身修出,想要尽用其妙,却也不能

    心念一动,许听cháo将此光摄出一缕,一翻手,掌中多了个羊脂玉壶

    此壶号称能祭炼天下间一切无形之物,许听cháo将摄出的慧光投入壶中,哪知只片刻后就面sè微变

    原来此光落入壶腹灰雾内,冲突一阵,便自消散无踪

    想要借此宝衍生慧光的打算已然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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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五 西方虎形鸣金鼓,玄冥厚土起战尘(二)

    许听cháo一笑,将手中玉壶收了,纵起一道清冽的五sè淡彩遁光破空而去

    混元同心羊脂玉壶不能祭炼慧光,他也没多少失望此壶妙用固然极大,但许听cháo并不如何看中诸般宝物,只对自家术法上心,且宝再好,也不及修行根本来得紧要外物须得借用,不为其所惑方为正途

    ……

    许听cháo离了西元洲,径投东南而去,却是打算前往寥芳洲上那玉渊阁一行

    十多年前,玉渊阁主陈书文在巨人界与钧天上院同进退,双方已然结下了一番情义为与赖在巨人界不走的本界灯承洲各派相抗,许听cháo还曾邀请玉渊阁到东极洲上开设别院此事好处极大,陈书文自是一口答应,安排妥当诸事返回本界时,她便邀请驾驭元磁极空梭想送的许听cháo到其门中作客

    此时许听cháo得了慧光,将那长生魔藤本体炼化,心绪极佳,便起意往玉渊阁走上一遭

    瀚海惊涛之上,白云悠悠而过

    将长生魔藤祭炼完全后,许听cháo反倒没了之前的急迫

    他此次回转凤凰界,主要是为了找寻前世遗落的先天五行元jīng只因不知当年那疑似前世生母的女子一掌拍下,元jīng都散落到了何处,也只能似这般大海捞针地闲逛

    其实虽然有此心,许听cháo却对寻到此物并不太期望,借此一人独行的清静修行功法反倒是正经

    眼下最能快增强争斗本事的,莫过于那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当初逃走那玄煞勾武始终是个极大的隐患,许听cháo半点不敢怠慢,因此每rì大半时光都被他用来炼化收在体内的周天星核,进境算不得慢只几年的功夫,这道法门已然入门,在体内凝出五百三十七粒芝麻大小的烁烁星辰,与百灵大界对应诸星感应,缓缓运行不休

    如此修为,用来应对元神修士大约还成,却敌不过任一普通虚境,但却有一桩好处体内星辰与外界周天相应,倘若再乘坐飞梭到域外虚空,能将自家方位测定得jīng确万分,决然不会出现迷失在茫茫星空的事情

    许听cháo还打算前往那天道界一行,这般好处将来定能派上用场

    ……

    这一rì,许听cháo云头远远从东方一座千里方圆的大岛之旁飘过

    此岛上空有无数身躯细长,形似飞梭的异兽在盘旋飞舞天空之中,时时有异兽带起阵阵破空尖啸扑下,扎入海水之中

    初时许听cháo还不甚在意,及至靠得近了些,才忽然大喜过望

    这些异兽,竟头头都通体元磁jīng气缭绕

    元磁极空梭在巨人界逸仙洲上那西神都中受损,其间吸纳的yīn阳两仪元磁被消耗近半,妙用早不如前时候许听cháo曾吩咐钧天上院弟子四处打探,还动用诸般关系,请托各派帮忙寻找,只求一处出产元磁jīng气的宝地,十数年过去,依旧杳无音讯,如今竟在这茫茫大洋之上遇见一处,如何不喜?

    此岛之上定然有一道不弱的元磁地脉

    许听cháo当即就把云头一折,往那岛屿遁去

    方才接近百里,上空盘旋那元磁飞兽便成群结队往这边激shè而来撕裂空气带起的尖啸刺得人两耳发痛

    这些异兽都不过炼气境修为,但元磁克尽天下五行,许听cháo身上诸般宝物,除了那元磁极空梭,均都是五行之属,用来抵挡这等异兽,断然讨不了好去因此见得成千上万的飞兽来势汹汹,许听cháo云头一顿,而后倒shè而出,瞬息远去十余里

    那飞兽似乎十分记仇,即便许听cháo退避,兀自紧追不休,还因发出的音啸加急促,引得大群大群的同类往这边赶来

    许听cháo眉头一皱,知晓若不将这些碍眼的东西处置了,便是强行登岛,也不会安宁

    之前退避,不过为了避开锋芒,并非就没有合适的手段应付了

    许听cháo往左手手腕上俺御灵环一抹,已变得浑身漆黑一片的青玉剑蝶化光遁出

    这尺许大的蝴蝶,只因在藏镜阁中时被许听cháo以强行灌体,生生将修为提升至元神,根基早已受损,但经过这些年的修养,早已有所起sè,对付一群区区炼气境的元磁飞兽,还不算什么难事

    只见这蝴蝶周身两两盘绕的元磁jīng气流转不休,身躯眨眼便长至承认大小,双翅轻轻一刷,便有两道黑乎乎的旋风刮出,直直楔入凶猛扑来的飞兽群中

    连成一片的尖啸之声顿时被撕裂了一小片

    两道元磁旋风是无数细碎的元磁剑气组合而成,这般呼啸向前,生出莫大吸扯之力,将周围飞兽尽数聚拢过来,绞杀成碎末齑粉

    许听cháo已看得真切,这些飞兽并非血肉之躯,而似乎是某种不知名的金铁矿物只这片刻功夫,两道旋风便不知搅碎了多少头,旋动之际渐显沉重

    这些飞兽也善能吞噬元磁jīng气,如此多的个体被吸入剑气旋风之中,虽然立时就被切割成无数细小碎片,但临死前总能将一两道纤细剑气吞吃了

    两道旋风声势渐渐衰弱

    只因是元磁妖兽之间的争斗,许听cháo不敢放出元神查探,初时还不曾察觉,直至两道旋风减弱小半,内中裹挟的细碎金铁粉末簌簌落下,被数千头飞兽涌上分食,方才觉出不妥

    他心念一动,已有了计较,伸手在头顶一摸,天灵顿时五sè清光大作一道模糊的人影自清光中冉冉升起,浑身倏忽变作金铁之白,而后猛然往前一扑,正正没入青玉剑蝶泥丸宫中

    青玉剑蝶乃虫豸之属,这一身修为又是揠苗助长得来,因此尽管已是元神,灵智也极弱,如今被许听cháo分神遁入元神之中,立时灵xìng大增,身躯也变作背生蝶翼的许听cháo模样

    这蝶妖甫一凝形,便伸指虚点,背后双翅上漆黑鳞粉簌簌抖落,各自汇合聚拢,化作八口淡黑sè的虚幻飞剑,布成太一八门剑阵,翻翻滚滚往围在两道旋风周围的飞兽群杀去

    煞气冲天,飞兽殒命之陡增数十倍

    剑阵内外,时时刻刻都有成百上千的飞兽被搅碎了身躯,化作纷扬的金铁粉末洒下半空

    这等物事,许听cháo却不愿浪费了,挥手打出一道白蒙蒙的金行真气,将之尽数收起

    这一回,有剑阵在尽情屠戮,没哪头飞兽能在剑阵威能范围之内保得身躯完整,自然不会前来争抢吞食

    布成剑阵那八口元磁飞剑,乃是蝶妖翼上鳞粉汇聚而成,彼此间空隙不小,纵然凶威极盛,奈何飞兽数量太多,偶尔也会被吞吃掉一两粒不过有许听cháo分神看顾,随时都能将损失的鳞粉补充,因此不见衰弱,反倒体型渐行增长,剑阵笼罩范围也逐渐扩大

    剑阵威能所及,便是修罗沙场这些元磁飞兽却不知害怕为何物,依旧源源不绝破空而来,直如飞蛾扑火且这边动静越大,吸引的飞兽越多,看得许听cháo暗暗心惊

    如此也有一桩好处,倘若一直如此,不需动用旁的手段,就能将岛上飞兽屠灭一空

    只是这飞兽怕不下亿万之数,杀个数千上万头,许听cháo不会觉得如何,当要将之尽数屠戮,却是心有顾虑还有一节,青玉剑蝶毕竟只是元神,不似虚境修士那般,斗法之际无须担忧真气消耗,尽可肆无忌惮地挥霍,它体内真气消耗了,却只能炼化金行灵气或者元磁jīng气补充,且它这元神境水分颇多,炼化起来即是缓慢,也支撑不住这等声势的剑阵多久

    不过许听cháo却并未节约其真气,反倒尽可能将剑阵催动如此小半个时辰,剑阵已然化作数里方圆,将岛上飞兽引来大半,而青玉剑蝶真气也将要告罄

    许听cháo这才将手一挥,刺目星光闪动,元磁极空梭已被祭出

    一片璀璨星空堪堪将剑阵连带周围飞兽全数包裹

    蝶妖已然停了剑阵,布阵鳞粉瞬息就被飞兽吞噬一空

    许听cháo张口吐出个奇异的音节,摇曳盘旋,教人心摇神驰这怪声没入星空之中,陡然增大百多倍,星空中无数没头苍蝇一般乱窜的飞兽顿时身形一滞,悬浮当地,不再动弹

    这一手法术唤作“震魂音”,乃是望海族传承的一道神魂法术,威能算不得多厉害但许听cháo以虚境修为使出,又将威能集中在数里范围之内,区区炼气境的元磁飞兽怎能承受,尽数被震得昏死过去

    一着制住岛上大半飞兽,许听cháo微微一笑,合身遁入星空之中片刻后,一道璀璨星河便往岛上流去,几个兜转,已将剩余的飞兽尽数擒拿

    又是一记震魂音过后,星空之中顿时变得安静

    许听cháo催动周天星辰,将晕迷的飞兽集中,在飞梭幻化的大地上堆成一座三千丈高的锥形元磁黑山他凝神看了一看,便伸指一点,一道明黄火焰自山脚而起,倏忽窜起,将整座元磁飞兽山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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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六 西方虎形鸣金鼓,玄冥厚土起战尘(三)

    这明黄火焰便是许听cháo打入元磁极空梭中,借以驱使此梭的坤德元火

    此火厚重沉凝,又有玄妙恢宏的造化之力,乃许听cháo当年自藏镜阁内那坤元镜中随同元磁极空梭一道得来,其间还与镜灵坤元子结下了仇怨结仇一事委实怪不得许听cháo,是坤元镜镜灵坤元子打算以他行那李代桃僵之计,自家脱身而去,让其留下来做宝镜之灵,不想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非但图谋未能得逞,数万年苦心炼制的元磁极空梭还被许听cháo顺手牵羊带走

    这坤德元火,便是坤元子用来祭炼元磁极空梭的灵焰此人之所以用去数万年时光还不能将此梭完成,是因为他并无合适的元磁灵金,只能抽取一旁元磁宝镜的元磁jīng气缓缓培育而如今许听cháo将擒下的元磁飞兽以此火灼烧,并非要尽数杀了,而是打算将其炼入飞梭之中,也好增添些威能

    元磁飞兽通体都是金铁,稍作祭炼,便可当做合适的器胚,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将其体内诸般杂质剔除分神驱使青玉剑蝶下了简单禁制,任由坤德元火缓缓煅烧,许听cháo将漫天星光一收,驾驭黑黄各半的元磁极空梭,望岛上深处遁去

    元磁极空梭遁极慢,但附近必然有元磁地脉,许听cháo随自忖神通不俗,在岛上也只能依靠此梭护身,不敢贸然在外行走,便是打探地脉所在,也不放出神念查探且此梭遁不佳也不过相对虚境而言,飞遁之际,也相当于个元神圆满修士不借助外力法术,只凭自家修为全力飞遁,一个时辰大概能行出五千余里路程

    此岛不过千里方圆,就算一处处寻找,这般遁也尽够了

    小半rì过后,许听cháo忽然见得北方一处荒芜原野上有淡薄黑煞缓缓翻腾,知晓八成就是那元磁地脉的开口,因此将飞梭一折,径往那处遁去

    片刻功夫,已然来到黑煞之上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元磁极空梭便自行动作,将附近淡黑的雾气鲸吞海噬一般吸摄一空,只地上土壤中还有丝丝缕缕的黑烟被袅袅抽出

    此梭自行吸纳元磁jīng气补益自身,不需耗费心力,许听cháo却微微皱眉

    此地产出的元磁jīng气与藏镜阁那元磁宝镜中不同,品质低了数个层次不说,还带有颇为浓烈的凶煞气息,用来祭炼元磁极空梭,却有些不合适此梭并非杀伐之宝,最大的用处便是挪移虚空,往来两界,且因是坤德元火祭炼而来,后又吸纳了yīn阳两仪元磁,自有一番造化之妙,否则当初被摩陀老道布置了周天星核后,也不会演化洪荒大地似这等造化之宝,大都祥和安宁,生就与那凶煞狠厉相斥

    不过元磁地脉难得,许听cháo又舍不得就此放过了思索一阵后,便有了主意

    梭中擒下那些元磁飞兽很是凶戾,显然也是受了这凶杀气息的沾染,既然如此,何不将此地元磁jīng气中的煞气抽取,用来喂养飞兽,以增其凶戾?似这般,大可将近百万飞兽炼制成活的元磁飞梭,成就一套厉害的杀伐之宝最妙的是,这等宝物还能自行修炼,一俟晋阶,威能必定大增

    只是此事有两桩难处一来耗时良久,二则供养这般多飞兽,非得有源源不绝的元磁jīng气才成

    见到这处元磁地脉的时候,许听cháo已有将之迁入元磁极空梭的念头,是以豢养飞兽断然不会是问题,做成此事颇耗年月反倒成了最大的难处

    不过自从在南疆夺了铜石部祖巫殿后,几乎都在奔波,还不曾正儿八经修炼一回,正好趁机将那太昊jīng金的事情也顺便做了

    元磁极空梭依旧在如饥似渴地吸纳地表溢出的元磁jīng气,奈何太过稀薄,便是它再用力,吸纳得来的jīng气也不过杯水车薪

    许听cháo动念一催,这飞梭便浮现一层蒙蒙黄光,而后对准地面一撞,瞬息就悄无声息地没入泥土之中,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有坤德元火在手,裂土分石,遁地潜行易如反掌

    入了地下,许听cháo将飞梭缩至十五六丈,循着元磁jīng气溢出的方向小心前进

    元磁极空梭自是将愈发浓郁的元磁jīng气当做大补之物狼吞虎咽,许听cháo也不停留,径往深处而去

    这道元磁地脉也不知生成了多少年月,深埋地下的金铁之物受其浸润,也都化作沾染了磁xìng,磁脉附近,颇具火候的元磁jīng金竟然不少,许听cháo挑拣些看得上眼的,让青玉剑蝶出手收取

    在天道界时,他曾从摩陀老道手中得了一部庚辛金元磁剑煞,其中有金磁破罡剑的炼制之法,去往藏镜阁时,他也曾祭炼了两口剑坯,不过其中一口送了坤元子,另一口也留给在那元磁宝镜中收下的徒儿许元磁,如今又得了元磁jīng金,正好再行祭炼一口,配给青玉剑蝶使用

    数个时辰后,许听cháo已然深入地下万余丈,元磁jīng气浓郁至极,其中煞气是猛烈,早将地下土石侵蚀一空,形成个十余丈宽阔的洞穴,通往未知的深处

    周围元磁jīng气百川归海一般往涌入元磁极空梭中,此梭之上的黄sè逐渐被黑sè侵蚀,如今已然黯淡了许多

    许听cháo深入此处,一是为了方便元磁极空梭吸纳jīng气,二是想要将这道磁脉走向探得清楚,也好心中有数,定下迁移的章程,哪知其规模竟然远想象此处的元磁jīng气,无论质与量,都是地表的数十倍,但似乎也不过磁脉边缘似这般,想要将之迁移,也不知要耗费多大的力气,弄出多大的动静

    似这等灵地,应当有妖兽生成,天长rì久,说不得便会早就几名厉害的大妖且就算其中半个生灵不存,也会有预料不到的凶险许听cháo修行的根本乃是天地五行,身处元磁地脉之中,一身神通十成发挥不出一成,为稳妥起见,索xìng停了飞梭,任由其吸纳jīng气

    许听cháo本身也不闲着,抽取煞气的法门,他jīng通的不少,但这些煞气乃元磁中生成,最合适的莫过于那庚辛金元磁剑煞青玉剑蝶修行的正是这门法诀,正好cāo持此事,且经过煞气淬炼,它一身真气也定然受益不浅

    想要将擒下的飞兽祭炼成一套凶戾的“活飞梭”,必然要设下厉害禁制,以免反噬自身许听cháo早有腹案,遣了青玉剑蝶抽取煞气,便来到那堆成小山的百万晕迷飞兽之前,两手掐动法诀,将奴契逐一打入飞兽神魂之中

    这奴契并非什么高深的法术,不过用来禁制炼气境妖兽的普通货sè,随便一个修士,只要肯下功夫,都能很快学会简单是简单了,但要施展近百万次,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也亏得许听cháojīng擅术法,施展起来快捷异常,挥手间就是数道,换了旁人,想要做完此事,也不知要用去多少年月

    一天十二个时辰,四个时辰来给那元磁飞兽种奴契,四个时辰在祖巫殿中摄取先天灵气,喂给那太昊金母,凝聚太昊jīng金,剩余四个时辰则用来打坐修行,完成每rì例行功课,顺便当做休息

    这般忙碌了足足半年多,方才将那九十四万三千七百六十八头飞兽祭炼完毕

    的飞兽,得了坤德元火粹体,资质佳,又有青玉剑蝶摄来煞气喂养,非但修为齐齐上了一层,xìng情也见凶猛许听cháo试着驱使了一回,只觉其甚是驯顺,不过数量太多,想要同时cāo控到每一头,休说他不过区区虚境修为,便是天仙下界,也不见得有这般本事

    许听cháo祭炼这些飞兽,也并非要拿来斗法,不过打算给元磁极空梭增添些防护手段,

    尽管这处磁脉中的元磁jīng气比不得那元磁宝镜中的两仪元磁jīng纯,经过半年多的吸纳,元磁极空梭还是重又变得乌黑一片剩余的两仪元磁得了滋润,也显威能,在黝黑的梭体上稀稀疏疏地划出一个个环抱太极半年过的观察,许听cháo已知这些太极图裹挟周围jīng气,正祭起缓慢地逐渐将之同化

    如此变化无疑是好事,不过要将这半年来吸纳的元磁jīng气尽数变作两仪元磁,照这般度,少说也要耗费数千年时光

    许听cháo曾尝试以混元同心羊脂玉壶祭炼,将近吸纳的jīng气气息与两仪元磁同化,但不知为何,几乎无甚效果,只好作罢

    除此之外,半年过的凝练,许听cháo也得了十余斤重的一袋太昊jīng金只因时时从金身中摄取,这些太昊jīng金呈现沙砾状,不过并不影响使用,炼宝之时,以真火熔炼了便可

    最后便是他还抽空将收集来的元磁jīng金炼成了一口金磁破罡剑,交与青玉剑蝶炼化

    因为用材的关系,此剑比不得当年在藏镜阁坤元镜中所炼,但也勉强够青玉剑蝶使用,继续深入磁脉,倘若遇见凶险,也算有一件能用来应对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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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七 西方虎形鸣金鼓,玄冥厚土起战尘(四)

    青玉剑蝶得了金磁破罡剑,又有许听cháo分神辅助,只五天功夫就将之祭炼得心神相和

    倘若此剑并非炼制来临时充数的玩意儿,许听cháo断然不会如此相助他已打算好了,这磁脉深处,必然还有品质上佳的元磁jīng金,待得深入之后再采掘来,好生为青玉剑蝶炼制一口,而后让其自行祭炼

    诸事都已妥当,许听cháo便将九十余万元磁飞兽梭遣出,附在元磁极空梭表面,这才动身往循着洞穴往磁脉深处落去

    越是往下,元磁jīng气自是愈见jīng纯,其中裹夹的煞气也显凶戾,许听cháo身处飞梭之中,都隐隐觉着不大舒服,梭中洪荒大地上的飞禽走兽也逐渐惊悸

    身上金光一闪,许听cháo已将金身祭出

    因为那太昊金母的缘故,他不能动用佛门法术,但金身一出,梭中那淡淡的不安便悄然消失,洪荒大地重又恢复了宁静

    见大地上诸般生灵疑惑的模样,许听cháo不禁一笑

    又片刻,磁脉洞穴忽然一分为三,那煞气似乎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之前还是混沌一体,此刻却隐隐分作数股,分别通向三个幽深的洞口

    许听cháo停住细细分辨了一番,才驾驭飞梭往煞气最弱的洞穴投去

    这洞穴位于左方,走向也并非径直往下,而是略微斜向一旁,好似个险峻的陡坡

    许听cháo驾驭飞梭进入其中,遁行之际反倒不如之前方便,只好又将飞梭缩小一半

    那般凶煞气息一分数道,这洞穴中的自然远不及方才合力那般厉害不过许听cháo并未将金身散去,以防忽然又出了什么状况来不及应对

    他一直注视梭外情形,入了此洞不过片刻,就忽然两眼微微一亮,缓缓斜向下降去的飞梭陡然一停

    不等吩咐,青玉剑蝶便张嘴喷出一道金磁真气,将洞壁上几块黝黑发亮,大小不一的金铁摄住,拿入飞梭之中

    这几块元磁jīng金粗矿,大的好似面盆,小的只如枣核,不过品质却是一般无二,均都极为上乘,不在当年摩陀老道从元磁海中摄来的深海磁金之下难得嵌在洞壁上时,还不住吞吐元磁jīng气,好似懂得修行吐纳一般,灵xìng十足

    许听cháo屈指弹出一道真气,往一拇指大小的磁矿上卷去五sè氤氲的清冽真气方才靠近,这磁矿中就喷出一道黑蒙蒙的元磁罡煞,将其绞散了一截

    果真是好宝贝

    许听cháo面现笑容,当下也不再逗引,把手一指,几块磁矿就没入泥土之中,落到地下深处那坤德元火中

    做完此事,许听cháo也不忙着前进,而是催动飞梭遁入洞壁之内,上下左右都搜索了一番,又得了数十块品质稍逊的磁金原矿这一回,他却不忙着投入坤德元火中锻炼,而是将之埋入地下深处,催动飞梭,招来元磁jīng气滋养此刻身处元磁地脉之中,元磁jīng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自然用不着吝啬

    似这般,一面采掘元磁灵矿,一面缓缓而行,十余天的功夫,前后经过百余处枝枝杈杈的洞穴,竟平安无事地来到一处膨蟹大的孔洞之中

    此洞浑圆如球,处处皆是针尖般的细孔,孔内有jīng纯异常的元磁jīng气喷出,在大洞中凝成一片迷蒙黑雾

    元磁极空梭身处这等所在,通体黑光闪动,吞吐不休,梭中元磁jīng气与外界频繁交换,带出阵阵驳杂的秽气,顷刻被涌动的黑雾冲刷而走

    每逢岔路口,许听cháo均是选择煞气最淡薄的洞穴,到得此处,那般凶煞气息早已全然不见仔细查探一番,四方并无凶险,他便将青玉剑蝶遣出,也去到这浓郁得凝结成雾的元磁jīng气中

    青玉剑蝶乃是以两仪元磁为根基修成的一身真气,此地元磁jīng气固然jīng纯,但品质却要逊sè不少,尽管如此,这妖蝶也甚是欢喜,在漆黑的元磁雾中翩跹舞动,颇有一扫陈腐,勃然生发的意味

    许听cháo早料到它会喜欢这等环境,但变化如此明显,却着实有些意外之前一直在地脉,为何不见它生出前往元磁jīng气中一行的念头?

    莫非这妖蝶的灵xìng当真如此不堪,恍如死木?

    此刻通过种在它元神中的契印稍作感应,许听cháo觉出这妖蝶身躯正自发生某种不可知的蜕变它体内有道道晶黄气流循着经脉奔流,而后缓缓消失,化入筋骨之中,当年强行提升至元神境留下的创伤,似乎大有起sè

    这等变化并非此时才有

    当年在藏镜阁坤元镜中,那坤元子便赠送了几枚元德jīng晶,说是补足根基的无上神物,事后许听cháo也给青玉剑蝶服下一枚,奈何效用虽然持久,却并不像坤元子所说那般神妙然而此刻得了这等jīng纯的元磁jīng气滋润,散在青玉剑蝶体内的碎晶却显出了莫大作用

    有此意外之喜,许听cháo自是高兴稍作思索,便知其中关窍

    青玉剑蝶修炼的庚辛金元磁剑煞,按理说大可吸纳五行之金化作元磁真气,但终究少了些东西,它根基也不稳固,长此以往,难免妨害修行元磁极空梭中的两仪元磁jīng贵万分,自家又舍不得用来供它修行,是以尽管rìrì摄取纯净的金行灵气喂养,也不能阻其rì益沉寂衰微似这般,纵然那元德jīng晶再是神妙,又能发挥几分作用?

    就在许听cháo念头转动的片刻,青玉剑蝶经脉中的晶黄气流已然壮大数十倍,奔窜之际十分凶猛,竟有将经脉冲破的趋势青玉剑蝶也不再似方才那般悠然自在,而是浑身黑光缭绕,背后翼翅颤抖,显然正自卖力约束那横冲直撞的药力

    数十年积累的元德jīng晶之神效陡然爆发,岂是它区区一孱弱的元神境妖虫能够抵挡的?

    许听cháo暗呼失策,慌忙将它摄入飞梭之中

    奈何它体内生机已现,元德jīng晶既被引动,就再也停不下来

    许听cháo浑身五sè清光大盛,倏忽变作森白一片,一指点出,正正落到它背心jīng纯无匹的先天金行真气汩汩渡入它体内,而后四散而开,将那脱缰野马一般的晶黄气流裹住

    许听cháo小看了元德jīng晶的潜力

    此物能被坤元子这等土中之灵推崇,自然有其过人之处青玉剑蝶服下整整一块,委实已出太多纵然许听cháo真气雄浑,又已反转先天,还是压制不住,时时被其冲破束缚压抑过后的爆发为凶猛,轻易就将青玉剑蝶的经脉撕裂

    这等刮骨抽筋的痛楚,鲜少有人受得住

    青玉剑蝶不会发声,但透过契印,许听cháo仿佛听到它在撕心裂肺地哭喊这妖蝶身躯早已抖成一片,双翼上的鳞粉相互摩擦,喳喳作响

    许听cháo心中凛然,忽然想到元德jīng晶乃是坤德元火中孕育而出,说不得能被此火克制这般念头才动,身下地面立时就窜起一道数丈高的明黄火焰,将他和青玉剑蝶的身躯包裹

    丝丝缕缕的火焰透入,青玉剑蝶经脉中的狂野晶黄气流立时变得驯顺

    此法有效,许听cháo老大松了口气小心观察一阵,确定即便没有自家真气束缚,那晶黄气流也不会变作脱缰野马,才将真气收回

    似这等修复根基的事情,最好还是让青玉剑蝶自行引导完成

    此事已用不着他来cāo心,许听cháo分出一丝心神时时注意青玉剑蝶情形之后,便将之前陆续投入坤德元火中煅烧的元磁jīng金摄来拳头大一块,左手一抖,腕上那御灵环脱落下来,悬浮在面前

    既然知晓青玉剑蝶须得元磁jīng气和金行灵气并具方能正常修行,他自然须得有所绸缪他的打算,便是用这元磁jīng金,以及此处合适的环境,将御灵环重祭炼一番,使其适合青玉剑蝶沉眠修行

    此事不算太过麻烦,许听cháo张嘴喷出一朵七彩灵焰,将那元磁jīng金裹住

    他动用的乃是九霄纯阳仙火当年在那坤元镜中,两口金磁破罡剑剑坯便是以此火炼就

    大半rì功夫,御灵环中青玉剑蝶所居的小乾坤便被改作金磁二属许听cháo一挥手,将此宝抛入外界孔洞中,施展法诀催动,以之吸噬周围jīng纯的元磁jīng气

    原本活泼的元磁jīng气入得那处小天地,立时就失了灵xìng,变得死水一般

    此事也没有办法,毕竟御灵环中并无生产元磁jīng气的磁脉

    不片刻,御灵环已然吸满了元磁jīng气,许听cháo将之召回,重戴在左腕上

    青玉剑蝶依旧在坤德元火中引导元德jīng晶药效,许听cháo想了想,便将其余元磁jīng金摄来百多块,以九霄纯阳仙火锻炼却是打算趁这妖蝶修养的这段功夫,炼制几口金磁破罡剑

    此刻元磁jīng金充足,自然经得住这般消耗

    在许听cháo想来,此剑少说也要炼制八口青玉剑蝶得了这般造化,修为大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此不但了结了一桩心事,还可增添一堪用的臂助这妖蝶虽是元神,但所修功法特异,能克天下五行,配以八口金磁破罡剑布下太一八门剑阵,便是虚境见了也要头疼

    昼夜交替,rì月轮转

    这天,许听cháo正在锤炼已然成型的十二口剑胎,忽然心神一动,抬头看向上方

    这岛屿上方竟来了两名合道境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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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八 西方虎形鸣金鼓,玄冥厚土起战尘(五)

    ?许听cháo稍稍分辨,便知其中一人正是太虚,另一人的气息却十分陌生,他从未见过。

    凤凰界什么时候又多出个合道境的老怪物来了?太虚师伯与他到此又是为哪般?

    许听cháo心中疑huò,但手上的事情不好贸然中断,也就没有立时出去相见。而太虚和那陌生合道也都不曾察觉他的踪迹。

    元磁极空梭乃是那坤元子炼制来摆脱坤元镜束缚的宝物,非但坚固异常,还最善隐匿气息,合道修士不用心搜寻,自是感应不到。

    看了看在灵焰中培炼的十二口剑胎,许听cháo略一估算,便知大约还要七八rì功夫方能圆满,此时停下祭炼,就须得以封灵之法禁制,否则便会留下瑕疵,数月苦功毁于一旦。

    封灵之法十分繁琐,不过在他使来,半盏茶的功夫足矣。

    许听cháo十指弹动,道道玄妙的符箓从指尖涌出,落到十二口剑坯之上……

    眼看就要完成,这处孔dòng却忽然轰隆隆晃动起来,四壁泥石簌簌而下,dòng中元磁jīng气luàn成一片!片刻之后,数道残虐凶煞气息先后扫过,附在元刺jī空过上那九十余万元磁飞兽经不住这般凶焰,也都瑟瑟抖动不已,发出阵阵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许听cháo眉头一皱,这些飞兽之前不都悍不畏死么,怎的此刻会如此不堪?磁脉中究竟发生了何事?难道是太虚师伯与那同来的老怪nòng出的动静?

    他手上有事,暂且顾不得理会。不过元磁地脉中的变化十有**与太虚二人有关,否则怎会如此凑巧?

    颤动持续不休,那数道凶戾气息来回jīdàng,飞梭周围的元磁jīng气不数刻就变得浑浊不堪。好在许听cháo一直未将金身收起,在他护持之下,梭内依旧还算安宁,只那依附在飞梭表面的飞兽颇让人心烦。

    在磁脉抖动中,许听cháo终究是将十二口剑坯封禁。做完此事,他也不停留,心念一动,黝黑的飞梭立时浮现一层橙黄光芒,继而向上一窜,没入dòng顶泥土之中!

    一路分开土石,飞梭遁速半点不慢。梭上那些个飞兽在土行灵光护持之下,加之有泥土阻挡,传来的几道凶戾气息大减,也就不再颤抖。

    眼看就要冲出地面,一道凌厉剑气却猛然劈下,斩裂大地,直往飞梭劈来!

    许听cháo心头怒气陡生!

    这剑气气息陌生,必定是那与太虚师伯同行的老怪出手!

    有心教那老儿难堪,许听cháo也不避让,径直架了飞梭撞去!一声金铁jiāo鸣的脆响,那森白剑气砰然碎裂,飞梭却分毫无损,直直透过其斩开的裂缝冲霄而起!

    许听cháo早已看得分明,半空之上分立云头的两个老怪,左方那人正是太虚,右边则是个麻衣芒鞋,手持蝠杖,侧乘白鹤的老道!此老头发灰白,松松垮垮的道髻用根木簪随意束住,正愕然朝下方看来!

    他显然不曾想到从地下钻出的会是这么个东西!

    许听cháo却不打算放过他,飞梭冲天而起,径直就向他云头撞去!

    那老道一拍身下白鹤,往太虚身旁飞窜。

    “太虚道友怎不早说?你这师侄儿厉害得紧,老道招架不住了也!”

    “听cháo快快住手,鹤道友以为你是地下元磁煞妖脱困,才会手阻拦。”

    许听cháo无奈,只得停了飞梭。

    说起来,自身也未免鲁莽了些。方才那几道凶戾的气息来回扫dàng,便该知晓磁脉中有不好招惹的东西,而后遁出,若早早表明了身份,也不会白白挨了这鹤老道一记剑气。

    尽管心头颇为憋闷,许听cháo还是遁出飞梭,整肃衣衫后向太虚行礼:“弟子见过师伯,见过鹤前辈!”

    太虚只微微点头,那鹤老道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片刻后出声赞道:“好个俊俏后生!”

    “不敢!”

    许听cháo语气淡漠,鹤老道却丝毫不以为忤,哈哈笑道:“数万年不来,凤凰界中不但多了个太虚道友,还出了小友这般人物,当真痛快!此次小灵天之行,正好多个得力同伴!”

    许听cháo正不知为何太虚与他两个合道老怪会巴巴跑到这地方来,这老道却自行说了出来。不过小灵天究竟是何等所在,他半点印象也无,就连这名字都是头一次听闻。

    心中疑huò,他便将目光转向太虚。

    太虚淡然道:“此事鹤道友最清楚不过,你可向他请教。”

    不得许听cháo开口,那鹤老道便自行说了起来。

    “此事说来话长,老朽便捡要紧的讲。小友可知我等所在这百灵大界的来历?”

    许听cháo点头。

    “如此便对了!”鹤老道十分欢喜,“这一大界中,有五百三十七头hún沌神魔殒身,而后演化成周天星辰,五百三十七小界。每一小界中均有一处小灵天,乃一界jīng华所聚,内中有无穷好处!老朽此番前来,便是yù往本界小灵天中一行,正恐势单力薄,忽然听得太虚道友晋阶合道,便邀了同行,哪成想在此地得遇小友?老朽四处打探时,就听说小友种种不可思议之事,如今见得,果真修为醇厚,气凝神明,体内更是宝光隐隐,必有至宝护身!”

    顿了一顿,这老儿才叹息道:“似这般,却是超过老朽多矣!还请小友能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竟当真打了个稽首。

    许听cháo心中怨气渐渐消散,见状连忙还礼:“前辈言重了,这等天大机缘,旁人求也求不来,前辈能唤小子同往,是小子的福分。”

    “哪里哪里!”鹤老道笑得越发和善,“老朽本事稀松平常,入得那小灵天中,说不得还要小友多加照拂。倘若小友愿意,唤我一声‘鹤翁’便是。”

    这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若当真“稀松平常”,又是怎生渡过域外茫茫虚空来到凤凰界的?附近十余界中,决然没有这等人物!鬼车九界早被当年天地玄mén、水府龙mén和神霄紫府糟践了许久,天地元气大衰,出不了合道境修士;这老道也不是巨人界中潜修的老怪,否则自己怎会认不出来?

    许听cháo心中如此想着,拱手遥遥施了一礼:“见过鹤翁。”

    “小友有心了!”

    这老道却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他说自己本事不济,也并非虚言。之所以能到此界,却是寻得一枚指向本界的大挪移令。至于回去……域外虚空何等凶险?便是合道老怪入得其中,也只能勉强自保,想要只身往来诸界,除非似凤凰界,鬼车九界和巨人界这般,诸界靠得极近,否则无异于痴人说梦!也正是有这般天险隔绝,往来极为不便,各界方能保得安宁,不至于相互攻伐征战。

    鹤老道说他数万年前曾今到过本界,自是早就清楚本界情形,恐怕是知晓无人能与他争夺小灵天中的好处,才会处心积虑赶来。

    此中缘由,许听cháo自是不知。鹤老道口中客套,视线却落到元磁极空梭上。

    这老道要前往那小灵天,来到此处必有缘故。下方岛屿中有一道极为宏大的元磁地脉,他将主意打到元磁极空梭上,再正常不过。

    “不知鹤翁到此所为何事?”

    许听cháo索xìng先行询问。

    鹤老道把目光收回,道:“小友有所不知,那小灵天中五行元气充沛至极,极易形成灵cháo,非人力所能抵挡,因此须得早早准备些应对的手段。老朽恰好知晓此地有一处元磁地脉,内中孕育磁母,便打算收取几枚来炼成护身宝物,只是此事颇有碍难……”

    “哦?”

    许听cháo知晓磁母是何物。此物就相当于一道小型的元磁地脉,不过产出的元磁jīng气却极为纯净,乃不可多得的宝物,不想此处竟然出产!他也自诩博学,但出身之界中有如此宝地都分毫不知,委实不该!当年三大巨派之luàn,也不知有多少秘闻湮灭。

    太虚面sè也微不可查地变了一变。他能与鹤老道到此,显然早就问得清楚,但如今听来,心中定然也有惭愧遗憾。

    心中念头转了急转,许听cháo才续道:“可是方才那几道凶戾气息?”

    鹤老道对他二人面上的异sè视而不见,只气愤道:“可不就是那几头孽畜?仗了地利,数万年不见,竟个个都修为大有长进,老朽招惹不起,只好四处行走,找寻援手了。”

    这老道说完,生怕太虚和许听cháo误会,又补充道:“比起小灵天中的凶险,这几头孽畜又算不得什么。”

    许听cháo微微一笑,问道:“不知鹤翁与师伯可有章程?”

    鹤老道抚须摇头:“老朽与你师伯方才试探了一番,几头孽畜jīng明得很,根本就不离开老巢,只把一身气息摆nòng,以作威吓。不过小友竟然有一艘元磁遁地梭,事情便好办了,我三人径直乘坐飞梭深入磁脉采掘磁母便可!”

    许听cháo看了看太虚,太虚微微一点头。

    既然自家师伯也同意,他也没有异议,便道:“既如此,事不宜迟,师伯,鹤翁,请往梭中一行!”

    两个老怪欣然点头,架起遁光随同许听cháo遁入梭中。

    太虚与鹤老道都是头一次进入飞梭,见得梭中洪荒大地,自是好一阵赞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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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妖修介绍:
赋有云: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世间万千生灵苦苦修行,所争不过是那茫茫大道中的一线生机。 正所谓,一朝悟大道,碧水长天任逍遥! 人说,为了它无物不可抛,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无法摆脱的……玄门妖修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门妖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门妖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