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四 成道不改当年性,踽踽万里自纵横
似乎是感受到许听潮的心意,素白的锦缎上,十头凤凰尽数显形,翱翔悲鸣,似要冲破禁制,回归本体!
孟言三人也看到这般异状,稍稍思虑,便面色发白!若那十凰锦当真如此而来,只怕并非什么好货色!
许听潮面色数变,最终轻叹一声,真气注入,十头凤凰从白锦上飞出,略一盘旋,就各自飞到一具骸骨之上,流连不去。
良久之后,老者才收了哭声,一指往前点出,面前枯树燃起熊熊烈焰,顷刻化作一堆灰烬。此老不顾余烬未冷,一把把抓起,抖抖索索地装进手中青玉盒。方晓筱想要帮忙,却被老者推开,坐在地上垂泪。
“都散了吧!你等合力炼制十凰锦,不就是想我为少陵留下一线生机?事已至此,何必作那小儿女之态!”
干涩沉黯的声音从老者口中发出,十头凤凰齐齐清鸣一声,浑身光华大作,将各自萦绕的骸骨化作齑粉,才腾空而起,纷纷扑入许听潮手中的白锦!
老者拄着藜杖,蹒跚而行,将十堆骨灰一一收敛,才把藜杖塞到一直跟在身边的方晓筱手中。
方晓筱下意识地接住,继而面色大变,连连摇头!
“丫头,老夫将此杖与你,非是嘱你接任族老权位。少陵一脉,自老夫而绝!今后何去何从,自行斟酌吧!”
“族老,您就这般走了,可叫晓筱和族人都怎么办?”方晓筱死死揪住老者衣袖不放,涕泪横流,满脸哀求。
“也罢,老夫最后为你指条明路!”老者吃力地转过身来,浑浊的双眼注视许听潮,“小友,你若有心,便收下这不成器的丫头吧!就算做个记名弟子也好……”
“族老,我,我才不拜这登徒……”
“胡闹!”老者陡然瞠目大喝,把方晓筱吓得愣住,“还不快快给你师傅跪下!”
方晓筱咬住双唇,在老者骇人的目光瞪视下,委屈地跪倒在地,随意拜了三拜,便站起身来,扭开身躯低头啜泣。
“丫头不懂事,还望小友多多见谅!”老者歉然地朝许听潮拱拱手,又抛来一枚纹有凤凰图案的七彩玉简,“此乃我少陵立派根本‘凤凰真形诀’,请小友收好,待这丫头修行有成,再传了她吧!”
“前辈但请放心!”许听潮将玉简摄到手中,也不去查看,只对老者说道,“从今日起,方晓筱便为晚辈二弟子!”
“如此,老朽便放心了!少陵,少陵……嘿嘿!”
老者把袖袍往先前那枯树生长的地方一挥,地面顿时四下退开,露出一个五方形洞口,洞下赫然是一处空阔的大厅,一头浑身青碧的百丈巨禽静卧其中,气势忽强忽弱,极为惊人!
方晓筱站得近,陡然见到如此庞大的青鸟,顿时吓得面色发白!许听潮四人却面露骇然,这巨鸟赫然是一头虚境木行凤凰!
老者悲怆一笑,化光遁入此凤头颅。
沉寂的木凤身上顷刻燃起青色火焰,充斥洞下大厅!青焰冲出洞口,呼呼窜起数丈高!
方晓筱惊呼一声,接连退开数步!
四人暗暗叹息,不欲再留驻此处。许听潮御起摩云翅,将孟言,瑶琴,许沂和方晓筱一裹,顺着来路遁走……
数万里之外,安期扬化作百丈巨人,手持太乙神雷塔,正自埋头往东北飞奔,每一迈步,就跨出数十里之远,正是土行神通缩地成寸!
这莽汉也不知做了什么好事,背后一白袍老道,一缁衣女子面色铁青,穷追不舍!这两人,赫然都有虚境修为,只可惜晋阶不久,修为算不得多深厚,且法宝平常,诸般法术打在安期扬身上,威能也会凭空削减大半,颇有些束手无策。
木凤**的瞬间,那缁衣女子忽然身形一顿,回头看向西南。不待那老道发问,便匆匆开了口:“太玄道友,贫尼忽有所感,有些尘缘牵扯,不得不前去了结!擒捉此子的事情,便拜托道友了!”
言罢,化作一道青金光芒遁走!
太玄老道想要挽留,却最终不曾说出口,似他们这等虚境中人,一旦认定的事情,哪会轻易改变?当下将目光投向远远站定,面色惊疑的安期扬。
“小友……”
这老道话才出口,安期扬就陡然变作千丈高下,催动手中太乙神雷塔,万千雷霆当头击下!
太玄老道面色一变,遁入虚空避开!
安期扬却趁机一迈步,瞬间就跨越了数百里距离,拦在那缁衣女子之前。
“小尼姑,你不是要捉拿大爷么,怎的这般不声不响就走了?”
“让开!”
那女子一挥手,虚空里凭空生出虬结的青金色藤条,将安期扬迫退,这才迈步遁入虚空,再出现时,已在百里之外!
安期扬嘿嘿一笑,手持太乙神雷塔急追而上,发出紫色雷霆来打!
缁衣女子却只轻轻挥手,将身旁几道雷霆稍稍阻挡,便又遁入虚空。
太玄老道正自苦恼单独一人如何擒住安期扬,见他不仅不逃跑,反而主动纠缠上缁衣女子,顿时大喜,高呼一声“妙青道友且去,老道自会拦下这后生”,便凝出一只白光闪闪的巨手抓来!
安期扬大脚一迈,顷刻远去数百里,那白光大手却依旧悬在头顶,不禁心生烦躁,也是挥掌拍出,一只明黄大手由下而上,与那白光巨手撞在一起,双双消散!
这汉子哈哈一笑,法术撞击声尚未消散,他便迈开大脚奔出千余里!
太玄老道也不生气,面色悠闲,大袖飘飘,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不时凝出白光大手来抓。
安期扬固然被他搅扰得心烦意乱,那妙青也是面色阴沉,此去本就为了私事,这一老一小两个,偏生死皮赖脸地纠缠上来,让人不得安宁!奈何这两人没一个好相与,此事又异常紧急,只能任由他们跟在身后。
越是往西南而行,妙青便越是纷乱急切,脑中不时闪现一幅幅画面,均都从未经历过,却清晰至极!她出身木仙庵,修习佛门大(蟹)法,佛家最重轮回转世之说,连世俗都有诗云:“佛门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还。”自己之所以会心生感应,只怕和前世有关!且自己的前世定然十分了得,脑中已然断断续续地回想起两部无上法诀,一名“先天乙木造化神诀”,一名“凤凰真形诀”,均都远非自己修习的“莲花解体大(蟹)法”所能比拟!
陡然得了两部绝学,妙青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心中一股浓重的悲意升腾而起,饶是她静心修持数千年,依旧双目垂泪,不能自抑!不知不觉,妙青挪移虚空的次数越发频繁,且每次挪移的距离都要增长一些,正是功候大进的表象!
“我的个乖乖,小尼姑早有这般本事,我安期也不是她对手,早逃之夭夭了……”安期扬心里发怵,但妙青遁行的方向,正是妙真观所在,也顾不得那许多,脚下步伐越发快了,“小尼姑怎知晓俺的根脚,怪哉怪哉!妙真观有师姐和那小子坐镇,也不会怕了这小尼姑,就当提前出世了!”
太玄老道也自暗暗骇然,妙青与他一样,都是借助十余年前天地异变,方能突破瓶颈,晋入虚境,彼此知根知底,妙青此刻却陡然修为大增,他如何不惊?
……
梧桐峰,许听潮五人方才从那甬道中遁出,在石殿中站定,就齐齐面色一变,往东北方看去!
只见一道青金遁光破空而至,轻易就穿透峰外屏障,落在石殿前,露出个容颜美觉,泪眼迷蒙的带发比丘尼,正是那木仙庵妙青!
妙青见石殿中有人,方晓筱脸上兀自挂着泪痕,不禁身躯一滞,颤声问道:“丫头,族老可好?”
“姐姐快去救救族老,呜……”
心中感应得以应证,妙青面色大变,将方晓筱一裹,神色冰冷地看着许听潮几人!
许听潮冷哼一声,浑身气势尽数提起,引得风云激荡,天地共鸣!
妙青面色再变,喃喃道:“原来如此……”
话未说完,身上煞气尽敛,化作一道青金光芒,径直遁入殿中墙壁上那石门!
“许师兄,我们也出去瞧瞧,安期师叔又惹祸了。”
孟言咂咂嘴,许听潮心中诧异,也不多说,脚下清云一起,载了三人冲出石殿,穿过那无形屏障,就看到一千丈明黄巨人在半空大踏步而来,身后跟了个意态悠闲的白袍老道!
“哈哈哈……许师侄,孟师侄,你们在此就好,可曾拦住先前那小尼姑?”
小尼姑?!许听潮四人个个愕然,人家堂堂虚境高人,年岁不知多大,你也敢这般称呼!见他头顶有一只白光闪闪的巨手正自当头抓下,许听潮也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凝出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抓去,瞬息间就将那白光巨手扯得七零八落!
太玄老道面色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拱手道:“贫道太玄殿太玄丈人,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不敢当,小子妙真观许听潮!”许听潮也是淡淡拱手,继而问道,“不知蔽师叔如何得罪了前辈,竟这般万里追杀?”
太玄老道面色一滞,安期扬却大大咧咧地一挥手:“也没甚大事,就宰了几个想要谋夺某家宝物的太玄殿和木仙庵元神!”
……
三零五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一)
“也没甚大事,就宰了几个想要谋夺某家宝物的太玄殿和木仙庵元神!”
此言一出,休说那太玄老道面色铁青,便是许听潮四人也嘴角抽搐,面色各异。即便在凤凰界,元神境修士也可开宗立派,自成一门,更休提贫瘠多年的巨人界。元神修士在太玄殿和木仙庵这等顶级大派中,也并无多少,如今轻易就被安期扬斩杀了几人,可谓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小友,朱师弟等纵然有错,也不至于下这般狠手,使其身死道消,千余年苦修毁于一旦……”
“太玄老儿,休要在此摇尾乞怜!”安期扬呵呵直笑,也不顾这老道面色忽然变得阴沉,“我且问你,若有人设下绝阵,欲取你性命,夺你宝物功法,当如何?莫非还要与这些人理论一番仁义道德?”
“哼!”
“我遇到的修士,多有薄情寡义之辈,这等人物,若任其活在世上,修为越高,祸害越大。不来招惹也就罢了,既然敢将主意打到我安期头上,就休要怪我辣手无情!”
“师弟所言不错,这等无耻之辈,杀了也就杀了,还能怎的!”
一道青碧雷光,一抹血芒自北方激射而来,正是焦璐和血妖!之前听那自称少陵野老的木凤述说少陵之事,血妖就怒不可遏,停了祭炼那神魔躯壳,如今接连有两个虚境老怪到来,安期扬还被其中一人追杀,怎不赶来查看个究竟?
“小丫头口出狂言,接老道一着!”
太玄老道正被安期扬挤兑得下不了台,焦璐再这般说话,更是让他怒火中烧,挥手射出一道白色剑芒!这老道也有算计,眼前两个化神小辈都有不可测的大神通在手,那遁来的血芒也让他隐隐觉得心悸,唯独这青碧雷光稍次,正好拿来立威!
眼见这老道出手,无论安期扬,还是许听潮四人,都没有露出半点忧虑,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
太玄老道顿时心中一凛,但既然已经出手,就没了回头路,且照之前的试探来看,这些化神小辈纵然有些威能极大的神通宝物,却还不足以伤到自己,当下暗暗催动真气,那剑芒光芒大小不曾变化,威能却大了数倍不止!
“哼!”
焦璐恼恨这老道无耻,也不用自家本命飞剑与他硬拼,翻手取出一面洁白羽扇,用力扇出一道赤红旋风!
这赤风从扇面吹出,所过之处虚空扭曲融化,轻易就将那白色剑芒吞没,直往太玄老道刮去!
见这恶风如此威能,且五行属火,正好克制自家金行神通,太玄老道惊得三魂丢了七魄,慌不迭地遁入虚空躲避!同时心中惊骇不已,这些化神后辈究竟是从何处冒出来,怎的一个个不是异宝傍身,就是修炼了不可思议的大威能神通?
正心有余悸地在虚空中穿行,这老道只觉身躯忽然被一股无形巨力摄住,半点动弹不得,脑中一阵眩晕,再出现时,又回到了那参天巨峰之前!除掉之前几个小辈,还多了个满面皱纹的老道,一个带了九个孩儿的荆钗布裙少妇!
“见过师兄/伯,栾师姐/伯!”
“师尊!”
焦璐安期扬等只是躬身行礼,孟言却双目含泪,带了许沂和瑶琴飞身上前,凌空跪倒在太虚面前!
这十一人,正是太虚和栾凌真一家子!
“言儿……”
太虚一声轻唤,众人心中不自禁地生出一股悲意。太玄老道已然面若死灰,他能觉出太虚依旧是虚境中人,奈何一身修为渊深难测,自己在他面前,竟生出渺小之感!早知如此,又何必追逐那后生,落得生死操于人手的境地!自己晋阶虚境方才十余年,难道就要陨落此地?这般念头一起,太玄老道悔恨交加,连忽然冒出如此可怖的一家门派,将会对太玄殿产生何等影响,也暂时不及思虑!
“好!好!好!起来吧!”
太虚看了看跪在阮清身后的瑶琴和许沂,面上隐约露出几分笑意,大袖一拂,三人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孟言欣喜异常,眼中还带了些孺慕,瑶琴和许沂却双颊晕红,双双垂着头不说话。
“焦师妹,为何与这位道友起了争执?”
“禀师兄,师妹也不甚清楚,此事还需安期师弟来说。”
在太虚面前,安期扬不敢似之前那般张扬无忌,正了正神色,才将太玄殿木仙庵总共五个元神谋算自己的事情说了。
太虚听罢,缓声道:“首恶已除,此事就此作罢,太玄道友可有异议?”
太玄老道只觉身上陡然一松,已然恢复了自由,哪里还敢提什么异议,只得颇为恭敬地拱手道:“门人行止不端,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安期道友能放过蔽师弟三人魂魄转世,已然手下留情了!”
“如此便好。”
太虚这话出口,太玄老道才完全放了心,奈何脸面丢尽,无颜多留,正想拱手告辞,却又被叫住。
这老道面色微变,还是只得依言站住,神色冷淡,也不说话。
太虚神色淡然地看着他,缓声道:“贫道太虚,这位是栾凌真道友,有一事请道友相助。”
太玄老道神色古怪,似是不曾想到两人的道号这般接近,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拱手道:“太虚道友请讲!”
“老道听闻此界有太玄殿,木仙庵,昭华宫,净火宗,拜月神教,阴魔宗六大宗门,十余年前天地异变,都有道友晋阶虚境,此为幸事。老道所求,便是请道友代为传话,请诸位到此地以北数千里的南国陈郡清雨泽妙真观一聚,有大事相商!”
太玄老道面色一变,寒声道:“太虚道友并非出身我巨人界?”
“正是!老道忝为凤凰界太清门掌门,我门弟子此番越界而来,一为接引贫道转世的徒儿,二则意欲在此界建一别府,其三,也为相助诸位度过一场劫难!”
“还请道友详细告知!”
太玄老道听了二三两个理由,不禁又是面色大变,不复之前镇定。
“十余年前此界天地异变,非只诸位受益,也引得此间诸天五百三十七界之首天道界中那大道宗觊觎,大道宗已派出一艘诸天星辰银河飞梭,搭载数位虚境跨界而来,此界东方天妖殿,年前已被大道宗修士攻破,妖族道友陨落无算,其中虚境便足有十一位之多!”
“此话当真?!”
太玄老道悚然动容,不自禁地反问出声!
“贫道何须欺瞒于你。若非此事与我太清门有些关联,也不会前来与诸位携手抗敌!”
太玄面色数变,才向太虚施了一礼:“多谢道友高义,贫道必定召集四方道友,不日赶至贵门,共商大计!告辞!”
陡然听闻这般噩耗,非只太玄老道焦急,许听潮等更深知那大道宗的可怖,人人面有忧色。
“无须忧虑,诸天星辰银河飞梭这等无上至宝,大道宗能有一件,已是侥天之幸,只须将来人一网打尽,便可安定数千年。老道或可趁机晋阶合道,也不会惧怕于他!”
众人这才稍稍安心,但如何将此番前来的大道宗修士尽数斩杀,实在是个不小的难题。能斩杀天妖殿十一个虚境老怪,足见其实力强横以及!
“你们这些娃娃,担心此事作甚?”一直不曾开口的栾凌真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你们太虚师伯早将鬼车界和巨人界相连处打通,鬼车界那些个老怪物,只怕早就偷偷跟着过来,八成已和大道宗打成了一团!大道宗击溃天妖殿,也不是分毫代价没有,带来的元神弟子折损大半,虚境老怪也陨落了一个,余者个个带伤,如今再被鬼车界修士袭击,指不定还要损伤多少!”
“栾师姐,大道宗不会与鬼车界讲和?”焦璐皱眉询问,众人也都面露关切。这驱虎吞狼之策虽妙,委实不怎么保险。
“焦师妹大可放心,那大道宗高傲得很,视异族修士为牲畜,肆意加以杀戮,用来制器炼丹,便是对我等人族修士,也鼻孔翘上了天去!这回在天妖殿吃了大亏,再遇上鬼车界那几个鬼物成道的老怪,还不直接杀了了事?”
一番话,听得几人面面相觑,这大道宗,未免太过蛮横霸道!难不成那天道界为一混元境人族修士殒身所化,只钟于人族,使得界中人族修士养成这等目空一切的脾性?
“许家弟弟,你在巨人界十余年,得了多少好处?快快分润些给你家姐姐!”
许听潮和血妖顿时面色抽搐,血妖翻手自仙府中取出一头色作玄黑的雷灵子,用真气缚住,推到她身前。
“这等妖灵倒也罕见,正合你这些个侄子侄女儿豢养,还有没有多余的?”
“栾姐姐又不是不知那雷霆绝域已然毁去,其中诞出的雷灵子,统共就这些,小弟还能拿出这么一头,已经极不容易了。”
“原来如此,五行雷灵子中也只水行与姐姐相合。”栾凌真遗憾地点点头,忽然语气一变,腻声道,“雷灵子没有,雷域得来的水行宝物总有些吧?”
“……”
(情节早就构思好了,坐到电脑前愣是写不出来,脑袋里浆糊一团,动不动就走神……以前不这样的呀,明天要改变!)
三零六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二)
那雷域本为此界护住混沌元胎生成,不知存在了几亿万年,其中宝物多有,最宝贵的一些,定然早被此界的大能修士搜刮得差不多了,次些的应该都是最近这十余万年形成,又落入那戴德手中,最终被陶万淳得了去。当初斩了戴德,许听潮虽然也出去寻宝了一回,但大半心思都用在陪伴敖珊上,寻得的灵物也是不多,将这些年用剩下的尽数拿出来,也只让这便宜姐姐稍稍满意。
只因许听潮新收那女徒儿尚在这梧桐峰峰腹墓穴中,且还有个虚境老怪尚未出来,众人也不好先行离去。许听潮将这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太虚轻叹,栾凌真却道:“那木凤凰倒也好算计!”
太虚修炼的道法,与虚空干系莫大,携人带物,易如反掌。此刻不得不在此等待,这老道便将袖袍一挥,十余道光芒从袖中飞出,在半空现出身形,不正是郭朝明,王肆,李栢垣,敖皎月敖明月姐妹等人?火蛟王汲熠,苍狼王,狂鲨王,玄武王赫然也在其中!
一别十余年再次相见,众人免不得有许多话说。郭王两人与安期扬叙旧,龙族三人却径直找上许听潮,问敖珊为何不在此处,听说敖珊正在清雨泽中,这才放了心。
栾家兄妹与阮清,许听潮,瑶琴都熟识,尤其是六妹七妹八妹三个小丫头,最喜欢腻在瑶琴身边,且一个个都对阮清转世而来的孟言甚是好奇。
太虚和栾凌真忽然到来,倒也并非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算算时间,门中许诺的援兵也该在这时候赶到。当年与凤凰界通讯后,众人就知除去潜入鬼车界的太虚和栾凌真,聚集到太清门的虚境老怪,都入了天罡地煞封魔大阵和那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生出的星空,与九界虚境斗法。
这般你死我活的争斗,自然少不得要受些损伤,反倒是太虚和栾凌真大有可能全身而退。再则,巨人界天地异变,要破开虚空跨界而来更显困难,除了太虚精修此道,易于成事,换做旁人前来,难免要大费周折,为鬼车界虚境老怪所乘。
孟言一问,果然就如猜测的一般,被困在天罡地煞封魔大阵中的九界修士固然几乎尽数陨落,且幽冥真君,玄阴老祖,玉骨魔君,琥珀仙子尽皆重伤逃遁,天煞魔尸身死道消,太清门本身损失亦是不小,人手折损倒还在其次,重点是五个虚境老怪伤势不轻,大阵损毁极其严重,没个百十年的修复,休想发挥全部威能!
太虚大张旗鼓地打开鬼车界与巨人界之间的通道,未尝没有将九界的心思吸引过来的意思,试问,贫瘠至斯的巨人界陡然成了仙家福地,且界中修士孱弱,大可一战而下,九界修士焉能不垂涎三尺?
幽冥真君等修为顶尖的老怪重伤,断然不会再前来巨人界行险,也只有当初在鬼车界和雷域相交处围困太虚一行人的附魂几个老怪有这功夫。太虚刻意留下的通道,远在那雷霆绝域的东方,且动静之大,早已弄得天下皆知,他和栾凌真就是因此与大道宗修士相遇。附魂等老怪只要闯入此界,定然会被大道宗察觉,到时一场大战,八成不可避免,其余八界修士借道鬼车界而来,亦是如此!
更有甚者,那大道宗说不定还会循着这通道,率先侵入鬼车界中!大道宗修士此来,就是为了查明戴德殒身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会下意识地将怀疑上巨人界东方实力强横得多的天妖殿。纵然天妖殿溃灭,大道宗又哪里会查到半点线索,此刻八成也在踟躇,太虚和栾凌真忽然破界而来,倒是有意无意地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这般算计虽然不错,但也不是全无漏洞,只须附魂等与大道宗稍稍交流,便可怀疑到许听潮等人头上来,正是因此,为了以防万一,太虚和栾凌真路过东极时,依旧将郭朝明等人尽数带来,还顺带捎上了几个闻得风声的妖族元神。
被虚境老祖亲自携来此处,几个老妖拘谨得很,但此事也没办法,大道宗之行径,他们早已听说过,这些个拿妖族当牲畜看待的凶人要是来了,指不定就将自己捉了去扒皮抽筋,筋骨元神都制成法宝,血肉炼成丹药,若非怕触怒太虚,四个老妖甚至还想请太虚将自己的后辈子弟尽数带来。
那太炫老道走后,焦璐就发了传音符,众人叙话这片刻,陶万淳等留在妙真观的,也都得了讯息,匆匆赶来迎接,又是一阵热闹。
许听潮来此,本是为了送那被他度化的元神投生,这般一耽搁,此地也没有合适的人家,只好暂时作罢,与赶来的敖珊攀谈起来。
郭朝明王肆等好不容易在东极经营出一番气象,如今陡然尽数放手,不免心生不舍,众人好一阵安慰,说是只要击溃那大道宗,失去的总能拿回来。
未几,青色和青金两道光芒自梧桐峰中遁出,正是先前闯入山腹墓穴的木仙庵妙青,以及那自称“少陵野老”的木凤和许听潮新收的徒儿方晓筱。
“恭喜两位道友终成眷属!”栾凌真见妙青和木凤一副亲昵的样子,顿时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上前盈盈一礼,才问,“不知贤伉俪意欲何往?”
“老夫凤燧,见过两位道友。”木凤哪里还有之前衰朽的样子,正自精神奕奕,闻言也是拱手一礼,“凤某与芷妹好不容易相逢,不欲再理会这世间纷争,正想破界而出,四下云游。两位小友,老夫承情了!”
最后这句话,却是对许听潮和安期扬说的。其实这事儿和安期扬关系不大,可说几乎全由许听潮而起,但既然人家堂堂虚境老怪都已经这般说了,也不好不理,两人纷纷还礼。
“两位道友有这般心思逍遥诸界,按理说,妾身不该搅扰,然巨人界正有一次劫难,还请两位不吝相助……”
当下,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径直将大道宗之事说了。哪知凤燧只捋须而笑,一指血妖和许听潮:“大道宗只为此子而来,关老夫和芷妹何事,界中人族袖手旁观便可!”
言罢,径直与妙青化光遁走,虚空里只传来这老儿幸灾乐祸的声音:“小友,莫要忘了答应老夫的事情,照顾好少陵遗脉!若有兴致,尽可将木仙庵纳入麾下……”
许听潮闻言,不禁心中一震,凤燧果然什么都知道,先前行事,只怕也是刻意为之。
这两个老怪离去,栾凌真和太虚也并不如何失望。知晓了两人的根脚,如何还能期望他们为此界出力,那妙青所在的木仙庵,也被轻易抛给许听潮,算是有了靠山,族人也早已托付,当真是无牵无挂,四海五湖任他行了。
太虚和栾凌真只好招呼众人回妙真观。众人化光遁走,簇拥这太虚和栾凌真往北方而去,四个元神老妖也乖乖跟上。之前凤燧的话,他们自然是听到了,但那又如何?且不说他们份属妖族,据听来的消息,那大道宗视妖族为牲畜,肆意加以屠戮,连天妖殿这等族中世代传闻的可怖势力都已经被荡平,若当真让此宗修士掌控了巨人界,他们还有活路么?如今唯一的期盼,就是傍上这四头真龙……
太虚和栾凌真到来,妙真观并未摆出多大的排场来迎接,只招呼全派弟子,觐见了两位高人。
第二日,太玄丈人便带了昭华宫吕瑭,净火宗原性和尚,拜月神教浸月,阴魔宗华弘斌,以及郑素,仲孙白琚两个散修成道虚境老怪前来,一番商议,半强迫半自愿地答应共抗大道宗。
说强迫,却是因为几人晋阶不过十余年,如何比得上太虚栾凌真这等晋入虚境万余年的老怪,随便一人就能应付他们全部。这自愿,当然是闻听大道宗已剿灭东方天妖殿,随时可能挥戈向西,心生戒惧。再听说太虚两人之前的设计,知晓并非“孤军奋战”,才有了些底气。
当天下午,众老怪匆匆安排好诸般事情,便与太虚,栾凌真一道,往东极赶去。让这些个老怪惊骇的是,许听潮分明就是元神境,却偏偏能轻松自如地施展虚空挪移之术,跟上他们的脚步,且尚有余力!
这十余年来,许听潮与此界天地愈发亲近,诸般法术使出,威能凭空增长十数倍,施展虚空挪移之术,远比催动仙府挪移迅速,半点不逊色旁人。个中缘由,他自然不会和几个老怪解释,只顾闷头赶路。
钧天仙府早被他收在体内,此番前来巨人界的众人,包括孟言一家,这十余年收来的弟子,敖珊墨鲤调教的几头鲤鱼精,尽数被装入仙府。清雨泽妙真观,就只余寥寥数人驻留,名存实亡。
如此跋涉了年余,众人总算重新到了东极,尚未来得及喘口气,就有十余个虚境老怪挪移而来,其中一人羽冠星袍,气势不凡,他身侧站立的,赫然正是那鬼车界附魂!
“太虚道友,栾道友,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
三零七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三)
“太虚道友,栾道友,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
那星袍羽冠的中年男子捻须微笑,身旁却忽然浮现一轮金色,呼呼旋转,正反两面的日月形象清晰可见!西方数十里外,也悄无声息地出现一男一女两个装扮类似的老怪。
这三人,正是乘坐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前来的大道宗修士,那中年男子名唤戴双全;拦住后方的两人,女的名为通晚晴,是戴双全的道侣;最后一个老者,还是两人的师叔,道号九韶真人!
“原来是戴道友!”太虚只神色淡然地稽首,“别来无恙乎?”
太玄丈人等巨人界修士见得如此多修为深厚的同阶拦路,早已个个脸色发白,悔不当初!
“甚好!”戴双全面上笑容更甚,看也不看太玄几人,目光落在许听潮身上,陡然变得冷冽,“说起来,戴某还得多谢道友指点的明路,否则也不会如此快就寻到杀害舍弟的凶手……”
“贫道小看了你等。”太虚语气平淡,手中却多出一柄白玉拂尘,身旁数十丈之内,虚空变得似真似幻,已将众人护住!太玄丈人等巨人界修士,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太虚道友一身修为渊深难测,神通亦是不凡,我等自忖不是道友之敌,然舍弟之仇不可不报,只好出此下策,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戴双全略一拱手,身旁日月金轮呼啸飞出,直取许听潮脖颈!其身旁附魂等人,也纷纷面色阴冷地祭起法宝,使出神通!
后方通晚晴和九韶真人也不曾闲着!通晚晴遁入高空,翻手取出一个青色玉瓶,轻描淡写地往下倾倒,顿时有滚滚波涛从瓶口涌出,化作粗有十余里的深蓝水流倒灌而下,直往太虚等人头顶坠落!九韶真人却挥手放出一头长达千丈的金黄双头蛟,才缓缓盘膝而坐,膝上陡然出现一具黑沉沉的五弦琴,白皙如少女的双手从袖中伸出,平平按到琴弦上!
嗡——
九韶真人动作看似慢吞吞,其攻势反而最先发出,琴音入耳,太玄等人只觉体内真气一阵颤动!
“哼!”
许听潮浑身蓦地亮起刺目的五色清光,一面玄黑色的小旗自体内飞出,眨眼变作数丈大,将他的身形遮蔽!五色清光却毫无阻碍地透射而出,凝而不散,形成一道道锋锐的剑芒,吞吐伸缩不定,将虚空割裂出一道道数尺宽的裂纹!
太玄等巨人界新晋老怪无不骇然,许听潮却不理会他们,径直遁出太虚的神通遮蔽范围,往那九韶真人奔去!
戴双全见状,冷笑一声,激射至半途的日月金轮忽然没入虚空!
太虚也将拂尘向前一甩,戴双全身旁数十里虚空顿时破碎!
栾凌真娇笑一声,带了自家九个孩儿斜刺里遁出,躲开那从天压下的水浪!
剩下太虚和一众巨人界虚境,身躯也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青色玉瓶倾倒的水流落空,通晚晴秀眉一蹙,一道法诀打在瓶上,泼天水浪顿时倒卷而起,往栾凌真一家子撞去!
栾凌真抱着咕叽咕叽吮手指的栾明珠,笑嘻嘻地伸指点出,这泼天水浪之前,凭空生出一团方圆数十里的阴煞黑雾,水浪浇来,立时就被冻成淡黑色的坚冰!被后方水流一冲,喀喇喇碎做大小无数块,簌簌落向地面!
戴双全以日月金轮斩击许听潮,眼看就要得手,眼前却忽然一花,视线再清晰时,已然改换了天地,哪里还在东极之上?这处天地将成未成,到处灰蒙蒙一片,脚下土地荒凉死寂,岩石风化碎裂,成了一堆堆棱角锋锐的砂砾!
知晓此处乃太虚神通所化,戴双全不禁面色数变,忽然冷哼一声,伸手往上空一招,一道金光破开天穹,激射而来!这中年人趁机化作一道千丈紫光冲天而起,将迎面射来的金光吞没,从那尚未合拢的天穹裂口遁出!心中正自欣喜,放眼一看,却依旧是一模一样的死寂戈壁,面色顿时一沉!只见他挥手取出三块紫光莹然的令牌,尚不及做出反应,三块令牌就先后通体爬满裂纹,碎成一堆灰烬!
这令牌名为“禁神”,每一块都囚禁了一个虚境老怪的一魂二魄,此刻接连碎掉三块,只说明有三人已经陨落身亡!出手的除了那太虚,还会有谁?戴双全不禁心生寒意!
正自惊惧,前方数十里外,虚空一阵晃动,玉虚手持拂尘,迈步走出,神色淡然地看了过来……
许听潮浑身剑芒吞吐,风驰电掣般地奔向那怡然抚琴的九韶真人,身旁剑芒愈发光芒刺目,逐渐长至百丈大小,好似两百丈大一个刺球,搅得虚空凌乱不堪!伸缩的剑芒中,偶尔可见朵朵磨盘大的黑莲升腾而起,既而忽然溃散开来,散成屡屡黑烟!
虚空中激射而来的日月金轮,他早将轨迹感应得一清二楚,正想弹出符剑抵挡,金轮却忽然往别处遁走。此刻太虚几人刚好消失不见!
知晓师伯已出手将那戴双全困住,许听潮便没了顾忌,破开虚空遁入其中,顷刻在那九韶真人身旁里许现出身形,数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剑气激射而出,直取这老儿胸腹要害!身形也不停留,直驱而前,伸缩的剑芒直如凶兽獠牙,往九韶真人咬啮而下!
那双头蛟正在九韶真人身旁守护,见得许听潮如此骇人的声势,不禁眼露畏惧,奈何九韶真人随手一道法诀,此蛟顿时发出一声痛楚的龙吟,巨尾一甩,往许听潮当头打来!蛟尾上金黄色泽大盛,化作一面面巴掌大的细密盾牌,层层叠叠地不知累积了几层!
那双头蛟龙稍一犹豫,清光剑气就激射到九韶真人近前,这老儿却只急促地拨弄了几下琴弦,就有似烟似水的五色霞光生出,挡在几道剑气之前!这霞光好似粘稠的牛皮糖,剑气射入其中,顿时滞涩无比,只能一点点往前挪动!九韶真人盘坐不动,身躯却急速向后掠去!
此刻,双头蛟巨尾刚好拍下,许听潮双手往上一举,两只清光大手凭空凝成,握成拳头,对准蛟尾击出!
嘭嘭两声巨响,清光拳头先后溃散,双头蛟巨尾也已力尽,被吞吐的剑芒弹开!
许听潮被震得跌落数十丈,浑身真气动荡,却看也不看头顶巨蛟,两眼直视遁出数里的九韶真人,手中法诀一变,被那怪异五色霞光困住的几道剑气同时爆开,瞬间就将霞光冲得七零八落!
九韶真人面色一白,顾不得抚琴,抽身遁入虚空!
两道清光剑气交叉斩击,只留下他一缕衣角!
嗷——
一声高亢龙吟,双头蛟举爪拍下!
许听潮遁入虚空避走,在数里外现出身形,看着暴怒的双头蛟冷声道:“我与龙族渊源甚深,不欲杀你,休要再来纠缠!”
言罢,再次遁入虚空。未几,西北方十余里外某处虚空一阵扭曲,九韶真人面色铁青地从中跌出,慌不迭地驾起紫光遁走!方才遁出千余丈,这处虚空中陡然射出数百道伸缩吞吐的五色清光剑气,正是许听潮从中破出!
许听潮方才现出身形,就看见前方奔逃的九韶真人,挥手弹出数十道清光剑气,将虚空撕裂出道道颜色各异的缝隙,往他背心激射而去!
“孽畜,还不快来助老夫抵挡!”
九韶真人怒斥一声,那踟躇不前的双头蛟又是一声痛楚的长吟,摇头摆尾地扑来,两个头颅齐齐张开大嘴,各自喷出一道金黄色的光束,往剑气来回扫射!
这金色光束不知是何来头,竟然威能奇大,足有小半剑气被击溃!好在双头蛟也只坚持了片刻,就气喘吁吁地停下,浑身光泽黯淡小半!
九韶真人怒不可遏,却没空惩处双头蛟,左手抱琴,右手在琴弦上急速拨弄,道道烟水般的五色霞光腾起,在身后布下数丈长一段!
许听潮心念一动,剩下二十余道剑气四散分开,绕过那霞光,四面八方往九韶真人攒射!
九韶真人大喝一声,周身方圆数十丈虚空陡然凝结,二十余道剑气激射而至,却好似射在镜面上的光束,全被反射开来!虚空也传出砰地一声脆响,仿佛有瓷器碎裂,九韶真人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忽然又逐渐转为红晕!
“哼!”
许听潮伸指连点,二十余道四散的剑气倒转而回,纷纷合并,瞬息化作八道数丈长的清光剑气,布成一座剑阵,往中心九韶真人绞杀收拢!
九韶真人满脸骇然,想要破开虚空遁走,却发现虚空已然变得坚若金刚!此老想也不想,翻手取出一块紫光莹然的令牌,接连向其上打出数道法诀!
双头蛟顿时两眼充血,浑身燃起数十丈高的血色金焰,癫狂嘶吼,往许听潮撞来!
那九韶真人显然动用了什么法术,让这双头蛟燃烧精血,化作倾力一击!
这等骇人的攻势,许听潮哪肯硬接,径直扭身遁入虚空,再出现时,已是满腔怒火!剑阵尚未崩溃,八道清光剑气各自演绎一套剑诀,往中心缓缓绞杀而去,许听潮却接连挪移虚空,躲避状若疯狂的双头蛟……
此时,栾凌真一家子已然化作一头数百丈高的血眼鬼女,双手十指长出七八丈长的玄黑指甲,对准浇来的巨浪一阵抓挠!指甲过处,虚空留下道道各色印痕,水浪也被抓得四散飞溅!
这两个女修,也不知怎的,就这般较上了劲,一个从玉瓶中连连倾倒出无尽蓝水,一个双爪挥舞成风,将泼天水浪抓得七零八落,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太虚,戴双全两方二十多老怪,却兀自不见踪影,不知还在哪处虚空激烈争斗!
剑阵已然迫近九韶真人数丈,这老儿神色一狠,身上星袍冲气鼓胀,化作一个星光闪闪的圆球,往剑阵迎来!艳阳高照的天空,陡然现出一片璀璨星空,稀稀拉拉的星光投射而下,注入那圆球中!
许听潮冷笑,手中法诀一催,剑阵顿时滚滚向内挤压,只瞬间就将那星辰明灭的圆球切割成漫天碎布,再毫不停息地往九韶真人绞去!
九韶真人顾不得惊骇,慌忙取出一枚紫色玉符,汩汩注入真气!
只听噗噗连响,九韶真人的身躯被剑阵切割得粉碎,不见血肉横飞,只有紫色华光连连闪耀!
许听潮眉头微皱,丝毫没有停下剑阵的意思。剑阵中虚空被封禁,九韶真人断然逃不出来!不片刻,紫色光芒消失殆尽,剑阵中却空空如也!猛然侧头看向西方,只见数十里外的半空陡然亮起一团紫光,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在其中成型!许听潮伸手一指,八道清光剑气激射而出,往那人影斩去!
“好狠辣的手段!”
紫光附近虚空一阵晃动,走出个装束一般无二,身背紫金长匣,神色冷峻的年轻修士。这修士捏个剑诀,背后匣中顿时射出万千紫色剑芒,与清光剑气撞在一起!
此人赫然也是个大道宗虚境老怪,使用的法宝,竟是一威能奇大的剑匣!
许听潮心中一凛,知晓有此人守护,定然杀不得那九韶,不禁好生气闷,心念动处,八道清光剑气轰然爆开!
那冷峻修士面色微变,将身旁紫光摄住,飞身退出数里之远!前脚才走,五色清光就滚滚而至,将他先前站立的虚空绞得一阵晃动!
就这般耽搁,那九韶真人又重新凝出身躯,只是神色萎靡,衣冠不整,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
“九韶,怎的让这小辈逼得如此狼狈?”
“伍师兄有所不知,此子非同小可!师弟本就不善与人争斗,败于他手,也是情理之中!”
九韶面色发红,差点在这等边缘之所被一个小辈斩杀,一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伍璇回首,冷冷注视许听潮,开口道:“师弟好生歇息,且看为兄如何将此子擒下!”
言罢,凌空踏步而前。
被此人目光注视,许听潮只觉一柄利剑悬于头顶,这姓伍的每走一步,此剑便沉重锋锐几分!
九韶面色阴沉地将气息奄奄的双头蛟召回,毫不客气地一脚踏上左方蛟首……
三零八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四)
脚掌踩到头顶,双头蛟浑身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哼!你这畜生自取其辱,须怪不得老夫!”
九韶真人此刻正羞愤交加,把满肚子闷气撒到双头蛟身上!这蛟龙本为天妖殿一新晋炼虚的老祖,只因天赋异禀,才会被他看中,请同门联手擒下,收为坐骑。奈何此蛟做惯了一方霸主,哪里甘心匍匐在地,供人骑乘驱策,九韶真人但有吩咐,总是阳奉阴违,先前与许听潮争斗,这老蛟也就是做做样子,否则堂堂虚境蛟龙,哪里才这点本事?
知晓此蛟的根脚,九韶真人也不指望他一开始就能服服帖帖,自收服以来,都是软硬兼施,慢慢调教,奈何前来伏击,好死不死遇上许听潮。敖珊,敖瑚,敖皎月敖明月在仙府内看得真切,见堂堂蛟龙竟被这般折辱,哪里还忍耐得住,许听潮自然“从善如流”,尚未开打,便盯上了这老儿。
九韶真人险死还生,早将许听潮恨到了骨子里,见“伍师兄”与他正面争斗,便放下心来,脚踏蛟龙,又取出那五弦琴弹奏起来,琴声铿锵,尽是杀伐之音!
头顶悬剑,许听潮哪里有功夫理会这老儿究竟怎么想,挥手凝出八道清光剑气,布成剑阵,与凌空而来的冷峻修士遥遥相对。此人精修剑道,这般行来,正为缓缓蓄势,一俟满盈,便是惊天一击!
许听潮自忖仙府在手,就算挡不住此人剑气,也可遁入仙府躲避,且这人之前并未参与伏击,周身气息微微紊乱,想来定然在与天妖殿争斗时受的创伤并未痊愈,若诱使他全力出手,说不定有机可趁。
心中正这般算计,八道清光剑气愈发刺目耀眼,那冷峻修士却忽然停住脚步,面露笑容。许听潮一凛,正暗暗戒备,身旁虚空蓦地浮出一枚晶莹透亮的淡紫圆环,已将他拦腰束住!
此环何时近身,许听潮竟然半点都不曾察觉,周身剑芒伸缩吞吐,却也将其视作无物,他怎不惊骇欲绝?下意识地想要飞身躲避,却被一道大力摄住,眨眼就出现在仙府中!
仙府之外,九韶真人和那冷峻修士面上的笑容早已凝固。
许听潮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色泽沉黯的百丈府邸!那淡紫晶环,已被此府撑得溃散开来,化作星星点点的紫光消失不见!
府邸左侧十余里外,又是一个星袍羽冠的俊秀修士自虚空中走出,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仙府,脸上总有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这三人皆是虚境,且出身天道界这等几乎及得上仙界的修行福地,眼光自是不凡,如何看不出这忽然出现的仙府非同凡响?此府看来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然则神物自晦,通体竟隐隐散发出鸿蒙混沌的气息,且四方四道大门上,都有匾额高悬,其上以仙家灵文写就“钧天仙府”四字!
略略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齐齐出手,响彻云霄的琴音,惊天动地的剑气,飘渺无依的胆子环影,齐齐往仙府击去!
……
栾凌真一家子化身的恶鬼早看到这般景象,却丝毫表情也无,只是双爪挥舞得愈发迅速,将面前水浪抓碎,趁机一个闪身遁入虚空!
通晚晴几道法诀打在手中青玉瓶上,泼天浇下的水浪顿时倒卷而回,分作数十道,在她身旁盘旋飞舞,瞬息布成一个方圆数里的碧蓝水球!
一只里许大的鬼爪自水球顶上虚空探出,狠狠往下抓落,指爪上阴气四溢,尚未接触,就将水球冻结小半!
喀喇喇——
这鬼爪锋锐无匹,轻易就将冰球抓得破碎开来!
通晚晴却在十里之外现出身形,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玉瓶一举,瓶口喷出一张碧蓝水网,往附近某处虚空撒去!只见蓝光闪烁,虚空动荡,水网渗入虚空,硬生生将那数百丈高的女鬼扯出!
女鬼咯咯一笑,浑身喷出无尽玄寒阴气,裹在她身上的水网,顷刻便尽数冻结,被她轻轻一挣,寸寸断裂跌落!鬼女放出的阴气也翻滚间化作无数凶狞的阴兽,埋头往通晚晴奔去。明明毫无声息,却让人生出万兽奔腾,万鬼泣唱的感觉!
通晚晴面色微变,一拍手中玉瓶,瓶口又喷出无尽碧蓝水箭,往阴气幻化的兽群中倾泻……
惊天剑气,绝命琴音,诡异环影齐齐攻至,钧天仙府却一阵模糊,陡然出现在九韶和那冷峻修士中间,一阵五色彩光闪过,布下钧天仙雷大阵!
嗷——
九韶坐下双头蛟一仰头,将这老儿抛向仙府,自身也收缩身形化作一金衣老者,双目恨意滔天,大吼一声,化光向冷峻修士激射而去!
这冷峻修士和九韶陡然身陷大阵,正自惊惧不已,哪里料到这老蛟会反水?
九韶被抛飞,瞬息就稳住身形,奈何仙府中陡然射出数十道光彩各异的剑气,其上符文流转,便是最弱的一道,也扯得虚空连连晃动!这老儿惊怒交集,想要遁入虚空躲避,却发现阵中虚空也被封禁,坚若金刚,纹丝不动!也来不及多想,双手在琴弦上来回拨动,道道似烟似水的霞光飞出,竟将数十道剑气迟滞大半!轰隆隆连声巨响,剑气尽数爆裂开来,九韶真人抽身飞退,却依旧被暴乱的劲气割得鲜血淋漓,左腿更是齐膝而断,状极凄惨!
那冷峻修士躲闪不及,被老者抓住右手手臂!九韶自顾不暇,来不及催动禁神牌惩治,冷峻修士见这金蛟双目中的滔天恨意和嗜血癫狂,顿时背脊生寒!想也不想催动剑匣,无尽剑气激射而出,对准老者胸膛攒射!
金衣老者癫狂大笑,浑身肌肤浮现出拇指大的金黄鳞片,身躯周围更是金黄光芒闪烁,布下尺许厚一层,恍若一个金甲神人!无尽紫色剑气射来,只将其身旁金光撞得剧烈闪烁!老者抬起左手,五指忽然化作利爪模样,往冷峻修士当胸掏去!
冷峻修士大惊失色,身化紫光,注入那紫金剑匣!剑匣嗡鸣大作,陡然化作一道惊天剑气,从金衣老者身旁激射而逃!老者猝不及防,那化作利爪的左手自上臂而断,一时间血流如注!这老蛟却似乎半点不觉得疼痛,兀自仰头狂笑,他右手中,一束紫光挣扎一阵,最终安定下来,化作一只带了半截衣袖的断臂!
此刻,九韶正被劲气卷中,浑身皮肉翻卷,左腿齐膝断裂,忍不住痛呼一声!此老见“伍师兄”身剑合一,化光遁逃,顿时心生绝望,又见金衣老者仰头狂笑,顿时眼中阴厉之色一闪,翻手取出一面紫光莹然的令牌来,刚想催动,身旁就闪过一道牛毛般纤细的青色雷霆!
九韶一阵毛骨悚然,泥丸宫中元神突突跳动,哪里还顾得上惩治双头蛟,抽身就要往旁边遁走!
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自仙府中飞出,将他手中的禁神牌摄住!
九韶用力一挣,竟不能不能挣脱,那纤细青雷却已搭上了他的衣角!没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呼,这老儿就在陡然壮大的青色雷霆中灰飞烟灭,就连他手中的五弦琴也被击得残破不堪,唯独那被清光摄住的禁神牌完好无缺!
这清光,正是许听潮体内那小葫芦的收摄神通!
九韶时运不济,触雷身死,姓伍的冷峻修士御剑遁逃,却轻易就冲出了大阵,不曾触动一丝五行仙雷!
许听潮面色一沉,将那禁神牌抛给金衣老者,摄住残破的五弦琴,收了阵法,驾驭仙府向冷峻修士的剑光追去!
哪知此人脱出大阵不久,便遁入虚空!许听潮一咬牙,也催动仙府使出挪移神通,没入虚空!
金衣老者将禁神牌抓在手里,一把捏碎,将碎屑中摇头摆尾腾起的金色小蛟吸入口中,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满面愁绪俊秀修士。
这修士眉头一皱,返身遁入虚空。
老者狞笑一声,将视线移向那冷峻修士和许听潮先后遁走的方向,忽然张嘴喷出一口鲜红的血雾,把自家身躯一裹,化作一道惊天血芒激射而去,也瞬息没入虚空不见!
通晚晴正与那女鬼斗得激烈,如今见到转眼之间,九韶殒身,另外两个同门也先后逃遁,不禁有些慌乱,女鬼觑准时机,凝出一柄阴气长刀当头劈下!通晚晴慌忙抵挡,却终究慢了一步,头顶蓝水布成的防护被一斩两段,不得不挪移躲避。然而一步错,步步皆错,鬼女得势不饶人,每次攻势都抢先一步,稳压通晚晴一头!
通晚晴毕竟是虚境老怪,惊慌过后,便重新镇定心神,谨慎应对,竟一点点地扳回劣势!
正当她面露微笑,虚空中陡然传来一阵无匹巨力,下方大地褶皱皲裂,处处都有有熔岩地火喷射数百上千丈高!毁天灭地一般的巨响随后而至,天地交汇处,猛地腾起一道滚滚烟尘,好似怒海狂涛滚滚而来!
两女东南近百里处,虚空一阵动荡,太玄,附魂等巨人,鬼车两界修士踉跄跌出,个个面色惨白!太虚神色从容,那戴双全却不见了踪影!
三零九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五)
通晚晴与戴双全本为双修道侣,如今戴双全不见踪影,她心中又不曾生出警兆,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戴双全独自逃了,二是已被太虚老道生擒活捉!
这女子知晓自家夫君的修为宝物,只肯相信他抛下自个儿逃了,心下不禁一阵悲凉,但再看附魂等鬼车界修士双目喷火地瞪着自己,这才心中一凉!
这些鬼车界修士,早就被擒下,抽取了一魂二魄,封入禁神牌中,哪敢对自己生出二心,如今这般表现,只说明已然脱困!而他们的禁神牌都在自家夫君身上!
通晚晴面色数变,最终叹息一声:“罢了,栾道友请住手,小妹愿束手就缚!”
“将你那宝物抛过来,我便信了你!”
鬼女阴恻恻地说了一句,手上攻势半点不缓,通晚晴无心再战,顿时尽落下风!
又勉强支撑了一阵,通晚晴便把心一横,将手中玉瓶朝鬼女抛去:“此物名为清渊湖海无量瓶,请姐姐收好!”
鬼女嘿嘿一笑,打出一道阴气,将玉瓶摄住,仔细检查一番,才布下数百道禁制,纳入爪中。同时身躯一阵模糊,化作一蓬翻涌的阴气!阴气收缩,现出栾凌真和她那九个孩儿来,怀中的栾明珠兀自在咕叽咕叽地吮手指,似乎和之前并无二致。
太虚挥手打出几道法诀,将通晚晴封禁,袖袍一抖,戴双全也面色铁青地出现在半空。夫妻二人双双成擒,如今相见,自有一番感慨。
“双头蛟道友自毁道行,与伍璇同归于尽,沈今宵身负重伤,已然遁逃,太清门人手不足,老道厚颜请诸位出手相助。”
听得这般讯息,哪个不惊骇?戴双全,通晚晴更是面色悲戚,剿灭天妖殿,也只损失了一位虚境同门,如今这一战,却两人身死,两人被擒!
而附魂等见太虚稽首,赶紧躬身还礼:“我等技不如人,落入大道宗之手,若非道友仗义(蟹)解救,只怕此刻依旧为人驱策,这等大恩,无以为报!休说我等与大道宗仇深似海,便是毫无瓜葛,也该当尽力搜捕此獠!事不宜迟,我等这便告辞了!”
言罢,鬼车界众修三三两两地散去,径直从滚滚涌来的黄尘之上遁走!
“太虚师兄,我那弟弟可好?”
附魂等方才离去,栾凌真便皱眉问道。
“许师侄有仙府护身,并无大碍,只是被破碎的虚空挪移到了极远处。”
栾凌真这才放了心,眼眸儿在面色难看的戴双全和通晚晴两人身上转了转,才又笑嘻嘻地道:“鬼车界那些个老怪当真可信,会尽心找寻那沈今宵,而非叫来门人弟子,四处抢占山头地盘?”
“老道如此做,也只是卖他们些情面。”那翻滚的黄尘已然移到近前,太虚大袖一挥,便将其消弭无踪,“鬼车界既至,魔獍界定然也不远,此外还有紫烟琥珀七界。经此一事,不日争斗起时,鬼车界道友怎好对我等出手?”
栾凌真稍稍思虑,便明白了太虚的意思,许听潮取走那混沌元胎和其中孕育的神魔躯壳后,这巨人界陡成修行宝地,必然引来四方争夺。
凤凰界虽然势大,但也顶多能与鬼车魔獍九界联盟抗衡,如今施恩于前,又舍弃些利益,换得鬼车界袖手旁观,剩余八界纵然有魔獍界带头,又如何能与凤凰界相争?魔獍界顶儿尖的两个老怪,就是前番被困在天罡地煞封魔大阵中的玉骨魔君和天煞魔尸,而天煞魔尸身陨,魔獍界已然弱小了三分!
九界联盟两大支柱一去一伤,已然不足为患,但指不定还有临近界面的修士觉出异状,前来分润好处,因此不得不早做打算,拉拢太玄丈人等巨人界新晋老怪。可惜天妖殿那虚境双头蛟不堪受辱,自爆修为,与伍璇同归于尽,否则又可多出一大助力!
此间诸事平定,太虚和栾凌真就与太玄等老怪分头梳理因双头蛟自曝而支离破碎的地脉,事成后,才携了戴双全和通晚晴,往郭朝明等人经营的驻地而去。
数月后,许听潮赶至,将仙府中众人放出不久,就被太虚和栾凌真唤去议事。
栾凌真先开口讨要混沌灵气,说是用来重新祭炼那清渊湖海无量瓶。许听潮不能不给,将元胎中的混沌灵气取出三分之一,再分作两份,两个老怪一人送了一团。栾凌真大乐,直赞许听潮会做人。笑闹一阵,太虚才说起缘由。
原来那最紧要的诸天星辰银河飞梭,竟好死不死在那逃离的沈今宵身上!据戴双全说,沈家在大道宗为第一家族,宗门禁地中隐修的天仙,便是沈家老祖,正是因此,这等重宝才交由沈家子弟保管,连他这此行的领头之人,都没有资格使用!
太虚之前说过,要将大道宗前来的修士一网打尽,正是因为这飞梭异常宝贵,夺来或者毁掉,大道宗便难以再次越过重重界面而来,能为太清门赢得数千年的安稳时光。如今飞梭还在沈今宵身上,实乃一大祸患!
好在此番前来的大道宗修士,除了他沈今宵,可说尽陷于此,沈今宵即便有至宝在手,也不敢就这样轻易返回,至少要设法解救戴双全和通晚晴两人。太虚的意思,是要让许听潮做那香饵,引诱沈今宵上钩。
仔细算来,此事大有可为,许听潮身怀钧天仙府这等仙家至宝的事情,沈今宵已然知晓,若说他不垂涎,谁也不信。倘若见得许听潮落单,定然会设法擒捉!到得那时,许听潮只须稍稍与他纠缠一二,太虚和栾凌真就能赶到!
此事关乎宗门安危存亡,太虚言之切切,许听潮只稍稍沉吟,便答应了。并非他将太清门看得多重,而是此事风险极小。即便不在巨人界中,他都有信心与虚境老怪正面一战,何况此刻得天地眷顾,一对一争斗,他已击败了一个修为深厚的九韶真人,若非被那伍璇突然横插一手,九韶真人早就在他剑阵之中陨落!
三人计议已定,许听潮就携了敖珊,整日驾云在驻地周围万里内巡行,意甚悠闲。
如此月余,正当两人在云头上小酌,一道白光闪烁的绳索从虚空中探出,灵蛇一般盘曲而来,要将两人缠住!
许听潮心念一动,坐下清云顿时一阵翻涌,化作一团数百丈大的云团,将两人团团包裹!
这绳索也不知有多长,瞬间围绕清云缠了数十圈,还在源源不绝地从虚空中抽出!
体内真气一点点被封禁,许听潮才惊觉,自己有些大意了,当下揽住敖珊纤腰,就要遁入仙府。哪知虚空竟好似粘稠的泥浆,虽然晃动不已,却半点没有破开的迹象!仙府中血妖也赶紧停了祭炼神魔躯壳,内外一同催动,才勉强将两人接入仙府,那摩云翅却被缠住,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
许听潮和敖珊遁入仙府的瞬间,血妖就立即放出钧天仙雷大阵,笼罩百里方圆!
仙府正前方三十余里外,虚空一阵晃动,沈今宵从中跌出,眉头紧紧蹙起。这俊秀修士伸手一招,摩云翅顿时化作一团五色氤氲的云朵,落入他掌心!那白色绳索失了目标,又往仙府层层叠叠地缠来!
许听潮强抑心中火气,也不催动仙府挪移,只会同敖珊血妖,祭出符剑来斩!
清红白三色剑气往来攒刺,那绳索被剑气斩中,竟然只白光一闪,就若无其事地继续绞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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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零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六)
自家剑气威能如何,许听潮最是清楚不过,如今这白色绳索硬生生承受剑气斩击而丝毫不损,且在钧天仙雷大阵中,兀自不绝地从虚空中抽出,委实有些骇人听闻!
沈今宵又取出了一枚黑珍珠般的宝物,这珠子上偶尔会闪过一道白光,他便随手打出一道法诀,绳索某段顿时扭曲避让,片刻后,那处虚空定然有一道纤细的雷霆生出!
果然出身天道界这等修行福地,大道宗修士的宝物,尤其是这有天仙境老祖的沈今宵,远非凤凰界同阶可比,竟然能预测钧天仙雷大阵的变化!
除了这绳索和黑珠,许听潮之前还被他用那淡紫晶环偷袭得手,若非有仙府护身,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侥幸逃入仙府后,还惹得姐姐担忧埋怨了好长时间,这次以身试险,充作诱饵,也是瞒着姐姐的。
尽管明知无用,许听潮和血妖还是连绵不绝地弹出剑气,做出一副苦苦支撑的样子,敖珊也不例外。这龙族公主面上并无多少焦急,反而老神自在地腻声说:“潮哥哥,等将这纨绔擒杀,他身上那圆环可得归我!”
“定然帮你从我那便宜姐姐手中抢下!”
“一言为定!”
两人说话间,那绳索已靠近仙府墙壁,眼看就要缠上,四道大门上八头四相神兽却齐齐嘶鸣,一道凝厚的四色光幕凭空凝成,将那绳索挡在数丈之外!
沈今宵见状,蹙起的眉头反而舒张不少,嘴角也带上一丝笑意。手上吃力地打出一道法诀,那白光闪闪的绳索顿时一阵交织盘绕,将仙府缠成了个硕大的球形!
这俊秀修士嘴角笑意更甚,双手掐诀,站在半空喃喃念动咒文,白色绳球也应和似的明暗不定,缓缓收缩!
“许大哥,太虚师伯和栾家姐姐怎的还不来,莫不是没有察觉这老怪的行踪?”
许听潮双眼微眯,正想使那和光同尘之术,又忽然忍住:“静观其变!”
足足大半个时辰后,沈今宵满面疲惫地停了下来,那绳球也缩至两三寸大小,被他摄到手中,欣喜地把玩起来!片刻后,就将此球放进一只符文密布的匣子,再贴上十余丈各式符箓,才放心地收到元神中!
沈今宵轻轻长舒了口气,似乎怕惊扰到什么,身旁浮现点点星光,伸手往虚空一抓,方圆数百里好似被揭开了一层透明的轻纱,山石草木,飞禽走兽,湖泊溪流,尽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片灰蒙蒙的天地,地上到处是棱角锋锐的砂砾。沈今宵顿时面色大变!
“沈道友当真好手段!”栾凌真带着九个孩儿,与太虚并肩从虚空走出,“若非我二人在许家弟弟身上留了些小手段,只怕要被道友瞒过去。这般玄妙的须弥符,想来定是出自令先祖之手了。”
“是又如何?”沈今宵顷刻就恢复了镇定,蹙眉道,“若太虚道友神通大成,沈某自然束手就缚,如今么……”
话未说完,这俊秀修士顿时爆成一道璀璨的星河冲霄而起,轻易就破开天穹,遁走不见!
“诸天星辰银河飞梭!”
栾凌真大惊失色,化作一道玄寒阴煞,裹了九个孩儿急追而去!
天空穹顶破洞中忽然接连落下数百道星光,势若千钧,对准栾凌真所化的阴煞砸来!
栾凌真不得不扭身避开!
只听轰隆隆闷响不绝,数百道星光四下散落,将脚下土地砸出百余数十丈大的深坑,尤其是天穹顶上那缺口正对的地面,径直被星光击穿,透过这大洞,外界绿树红花清晰可见!
这少妇站在半空阴煞中,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四下一看,太虚早没了踪影,赶紧往天上那逐渐合拢的缺口遁去!
间不容发之际从那方天地遁出,又出现在一片满目疮痍的戈壁大地上空!头顶也是一个硕大的孔洞,兀自有几缕星光不曾消散!栾凌真一咬牙,飞身遁入那破洞……
如此数十次,栾凌真终于见到太虚正挥动拂尘,将纷乱激射的星光抽得粉碎,身躯一刻不停地往前追去,从头顶星光掩映中的大洞遁走!
洞口星光闪烁,道道都令人肌肤生寒,元神悸动,栾凌真一咬牙,架了阴煞飞身遁入杂乱的星光中!
又如此连跨数界,星光已然密集得避无可避,栾凌真百般小心,还是被两道星光欺到近前!
眼看母亲就要重伤,老大栾无极,老二栾无寿飞身而出,挡在星光之前!
“啊——”
栾凌真撕心裂肺呼唤,两个孩儿还是被星光撞得粉身碎骨!栾无殇等三个男儿双目赤红,六妹七妹八妹被吓得面色煞白,半晌才“哇”地一声哭出来!栾明珠兀自懵懂,见得母亲悲切,哥哥姐姐都在哭泣,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星光兀自涌动,这少妇不敢多呆,强忍悲痛,飞身遁往此界角落,把栾明珠塞到栾无殇手中,径直盘膝而坐,朱唇轻启,喃喃念动晦涩的咒文,双手也同时结出一道道诡异的印诀!栾无殇抱着自家九妹,赶紧与两个哥哥,三个妹妹一道,盘膝坐下,跟着母亲念诵咒文!
霎时间,这荒凉死寂的天地中腾起浓稠的阴气,尽数往栾凌真汇聚而来!这少妇口中咒文越发急促,双手已然舞作一团,留下道道残影!
片刻后,阴气中陡然生出无尽恶灵,桀桀怪笑,奔走追逐,互相吞噬!再片刻,栾凌真面前逐渐亮起两朵碧幽幽的鬼焰,漫天恶灵顿时好似闻到血腥的鲨鱼,发出阵阵凄厉啸声,争先恐后地四下聚拢而来,往两朵碧火飞扑!
栾凌真双眼血芒一闪,屈指连弹,扑来的恶灵悄无声息地消散,化作精纯的阴气,注入两朵碧火中!正当这时,两道清水般的光芒从天而降,将两朵碧火笼罩,丝丝缕缕黑色烟气自碧火中升腾而起,化作扭曲嘶嚎的面孔,最终在清光中消散无踪!
如此数个时辰后,两朵碧火已完全呈现人形,大小与栾无极和栾无寿一般无二!
“我儿,还不快快归来!”
栾凌真一声呵斥,漫天阴气顿时蜂拥而至,汩汩灌入两个碧火人影中!只顷刻,这两个人影就化作栾无极和栾无寿模样!
“娘亲……”
两人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呼唤一声。栾凌真一把将两个浑身赤(蟹)裸的孩儿搂在怀里,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大哥,二哥,你们,你们吓死我了!呜哇……”
这一家子哭作一团,高空之中,太虚也收了清光,仰头看向天上无尽高处逐渐消失的星光,不自禁地收紧右手!
他枯瘦的右掌中,有一片破碎的衣袍,看形制,正与大道宗修士的星袍一样……
三一一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七)
先被那不知名的绳索缚住,又被装进这看来甚是不凡的匣子中,匣子上还贴了十余张玄妙的符箓,仙府阴阳五行池上方的虚空摄影甚是模糊,尽管如此,许听潮,敖珊,血妖还是大致能看清那沈今宵幻化的星辰银河冲破重重小世界和太虚的阻拦,遁入九天之上!
“许大哥,似我们这般,是不是就叫作茧自缚?”敖珊满脸哭丧,把目光从池上逐渐拉远的图像移开,落到许听潮身上。
许听潮却并未说话,只怔怔看着图中愈发完整的巨人形象。这巨人悬浮横躺半空,周围迷蒙一圈绚丽的五色,左侧紧挨一只光彩淡黑的九头怪鸟,大小仅有她的十分之一。
似乎是感受到什么,这巨人忽然伸出一只五色迷蒙的光手当空抓来!池上图像顿时一阵星光闪耀,晃动不止,许久之后,才又重新平息,再看时,巨人已缩小至拳头大小,左侧九头怪鸟近乎无法辨认,此鸟左上,有一团乌黑的光晕,隐约呈虎豹之形,右下,则是一只光芒堪比的巨人的凤凰!除此之外,还有六七个光泽晦暗的小点,根本无法分辨是何形象!
原来从星空往下看,巨人界,凤凰界,鬼车界,魔獍界,以及其余七个小界面,竟然呈现这般样子!
此十界抱成一团,彼此相隔极近,若将之看作一个整体,距其最近的界面,最短也有十几个巨人高度加起来那么远!这界面之间的广阔虚空,也并非空无一物,处处可见各色光彩流转,偶尔还闪现几点刺目的光彩!
这方天地共有五百三十七界,皆是混沌神魔争斗陨落后化生而成,界面与界面之间,乃是极其可怖的混沌乱流!虽说经过不知多少亿万年演变,其中混沌灵气早被神魔演化世界中溢出的灵气取代,数量极少,但界外虚空依旧是异常危险的所在。
虚空中这些光彩看来漂亮,实则为灵气,魔气,阴气相互激荡爆发出的异象,其可怖之处,说句毁天灭地也不为过!这般所在,虚境老怪也不敢深入,只有合道老祖仗了大威能宝物,方可在其间自保无虞。
环境凶险为其次,这无尽虚空中,还有各类魔头生存,血妖袖中蛰伏那天魔无荼,便是其中一类!
巨人十界渐行渐远,最终化作一颗亮度中等的星辰,许听潮和敖珊才回过神来。陡然离了熟悉的界面,都生出一股空荡荡无所依的感觉来,敖珊不由自主地抓住许听潮衣袖。
许听潮顺势将她揽到怀里,柔声道:“别怕!”
“我不怕,就是有些,有些不大习惯!”
“会好的。”许听潮安慰一句,随手往池上图像点去,浩瀚星空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盘坐在星光中的模糊人影……
沈今宵耗费老祖赐下的大须弥符,太乙缚仙索,本来是打算将那仙府无声无息地夺来,如此赶回宗门,也能交差。哪知行事不密,竟还是被那太虚和栾凌真察觉。一番激斗,拼着身受重伤逃脱,眼看就要脱离巨人界,此界却忽然凝出大手来抓,虽然倚仗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应付了过去,但身上伤势更见沉重,尽管多服良药,静心打坐,肉躯依旧徘徊在坏死的边缘。
虚空深处有无尽危险,即便有这般至宝护身,他也不敢轻易深入,只好让飞梭缓缓而行,等待伤势复原。
这般情形,许听潮多少有些预料,见沈今宵正在静坐疗伤,心中念头一动,血妖抬手就打出一道灰蒙蒙的光束,穿过仙府禁制,搭在那太乙缚仙索上,瞬时就有澎湃的真气顺着光束倒灌回来,汩汩注入血妖体内镇府灵碑中!
再看那沈今宵,依旧低眉垂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似乎半点不曾察觉。许听潮和敖珊面露惊诧,也就不再理会,任由血妖抽取那白色绳索中的真气。
他们却是不知,这太乙缚仙索乃沈家老祖赐下,特地留给沈今宵当做救命之物,并非实体,而是一件类似许听潮首次离开宗门寻访亲姐时,焦璐给他防身的剑符,只封印了宝物本体的一丝威能,用掉就没了。
这样的宝物,无需祭炼,只依照特定法门稍稍操控就能驱使,是以并不像随身法宝那般心意相通,若不刻意探查,自然感觉不到其中异变。且因为谨慎,沈今宵用此宝缠住仙府后,还特地装进锢灵匣中,再贴上十余张效用不凡的封禁符箓,把匣子内外联系切断。他料定许听潮并不能驱使仙府多少威能,太乙缚仙索足够将仙府封禁,这般做法,乃是为了不使仙府气息外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让仙府中两人无法窥探自家隐秘。
如此数月后,绑缚在仙府之外的太乙缚仙索已然消失不见,但沈今宵的伤势也已好了七八成,是以许听潮并未立时发难。这老怪身上宝物多有,尽管用掉一些,许听潮却不知还剩了多少,且身处这不知名匣子中,真气颇受桎梏,他并无把握一击得手,只好耐心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那自白色绳索上吸噬而来的真气,并非抽取的修为,作用几乎没有,被血妖随手投入混沌元胎,转化为混沌灵气。血妖依旧在祭炼那神魔躯壳,许听潮修行法术,抑或炼化得来的几朵火焰。而敖珊也不曾闲着,许听潮已将那记载凤凰真形诀的玉简和十凰锦给了她,这龙族公主正一面凭借体内浑厚的冰凤血脉修行此法,一面祭炼十凰锦。
褪去蛟躯,化身真龙,一直是敖珊的夙愿,得自仙灵录的斩尸之法,她并未忘记,奈何此法太过艰深晦涩,苦修这些年,进展甚是缓慢。此时修行凤凰真形诀,正好让体内冰凤血脉更显独立,与真龙血脉争锋相对,水火不容,再行那斩尸之举,岂非顺势而为,事半功倍?修炼此法的好处远不止于此,将十凰锦祭炼圆满,她便又多出一道强横手段,加上玄元癸水旗,无论攻敌护身,都是随心所欲。
许听潮一直担心沈今宵忽然取出元神中的匣子查探一番,如此一来,就不得不与他硬拼。但越是深入虚空,沈今宵便越是紧张,几乎时刻不停地监视方圆数十万里的动静,但凡有些许异状,都慌不迭地驾驭飞梭躲避。这般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哪有功夫理会自认为稳妥的锢灵匣?
见这老怪如此小心谨慎,许听潮和敖珊总算对虚空的凶险又多了几分印象。由此来看,大道宗前来巨人界一次,委实不容易,但那戴德又是如何巴巴跑来,被困在雷域中央的?此事已无法考证,许听潮和敖珊更关心的,是沈今宵何时在虚空中遇到凶险,好趁其应对的时候突然下手,擒而杀之,夺了这飞梭,返回巨人界!
虚空中凶险处处,尽管沈今宵尽量躲避,还是迎头撞上一群看不见边际的魔虫!
此虫除了体型大些,完全就和山林间的绿螳螂一模一样,铺天盖地飞来,也不知有几亿万只!所过之处,无论陨石灵气,阴气,还是魔气,尽皆吞噬一空!
沈今宵远远见到虫群时,就掉转飞梭,往侧后逃遁!仅仅小半个时辰,就足足奔逃了数百万里,却依旧不曾见到虫群边际,只是魔虫稍稍稀疏了些。
虫群飞行奇快,沈今宵又并非直直顺着虫群前进方向逃遁,到得此时,虫群已然发现了飞梭,方圆数千里内的魔虫,都扇动双翅,嗡嗡地往飞梭扑来!
沈今宵眉头紧紧蹙起,见追来的虫群并不算多,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他不欲和虫群照面,只好全力御动飞梭,加速奔逃。许听潮本来打算趁机下手的,但一看到飞梭后方那密密麻麻的魔虫,也不禁心中发怵,若此刻再与沈今宵争斗,难免要被虫群追上。且不说此虫个体是否厉害,光是这般恐怖的数量,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
两月之后,沈今宵才摆脱了虫群,远远从旁边绕过。即便他修为达至虚境,也感觉心力交瘁,正想打坐调息,飞梭却被一条漆黑的长绳般物事卷住!
沈今宵大惊,睁眼一看,哪里是什么长绳,分明就是一条粘稠烂泥般的物事,软塌塌地卷在飞梭幻化的星河上!
“狡翏[liù]?!”
这老怪哪里还能保持平日里那副秀气忧愁的模样,面色瞬间变得煞白!两手慌不迭地结印,几道法诀打在周围星空中,星河陡然爆出出璀璨夺目的光彩,将那粘稠烂泥搅得粉碎!与此同时,星河遁速陡增十倍不止,倏忽就窜出数千里之远!
沈今宵却半点不敢松懈,双手法诀如风,星河愈发灿烂。果然,星河正前方忽然变作黝黑,许听潮和敖珊在仙府中,都看得出虚空陡然变作一团粘稠的淤泥!沈今宵似是早有所料,星河一个转身,堪堪擦着这烂泥的边缘遁走,将泥团削出一条整齐狭长的沟壑……
三一二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八)
沈今宵架了飞梭奔逃,却总能轻易冲破那烂泥般物事的阻拦。
许听潮和敖珊不禁有些疑惑,此物看来也不甚厉害,怎的沈今宵会怕成这般模样?
血妖把袖袍一挥,一道黑气从袖中遁出,化作个娴静乖巧的黑衣女子。
“奴婢见过公子、小姐!”
“无须多礼,你且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有那匣子阻挡,虚空摄影来的图像,不单画面模糊,就连声音也不甚清晰,因此之前沈今宵虽然喊出过这淤泥怪的名字,许听潮和敖珊却并未听清楚。
无荼扭头,仔细看了一阵,忽然浑身一颤,重新化作一道黑烟,之后又恢复人形,惶恐道:“公子,小姐,我们可是在域外?”
“正是。”
无荼闻言,身形又是一阵晃动,脸色煞白道:“如此说来,小婢推断定然不会错了!这东西名唤‘狡翏’,也不知什么来头,天生就能自如穿梭虚空,最喜捕食修为高深的生灵,便是,便是……”
“但说无妨!”
“便是合道老怪遇上,只怕也凶多吉少!”
许听潮和敖珊这样才神色一变,寒声问道:“此话当真?”
无荼赶紧跪倒在地,颤声回道:“女婢怎敢欺瞒公子小姐?公子也知小婢根脚,本是域外虚空一头无相天魔!小婢未成道时,曾亲眼见过这东西捕食一头合道境的大魔……公子,请速速逃离此地,莫要让这怪物回过神来!”
许听潮和敖珊面面相觑,又问道:“你怎知这狡翏并未刻意针对我们?”
无荼沉默,忽然一咬牙:“恕小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只须这怪物分出百一心思,公子和小姐就丝毫还手之力也无,定然会被它轻易吞吃!”
“许大哥,莫非外面沈老怪连那群绿螳螂的百分之一也比不上?”
敖珊此话,已将许听潮放到和沈今宵等同的地位上,许听潮不以为意,无荼却又是身躯一颤:“绿,绿螳螂?”
“是呀,无荼妹妹,你难得出来一回,正好说说这绿螳螂又是何等怪物,怎的看来比狡翏还要可怕些?”
“禀小姐,这绿螳螂唤作绿螂魔,并非虫豸,而是绿魔身上毛发所化,为其诸般神通之一!”无荼闻言,面色又白了三分,略略镇定心神,才续道,“小姐说仙府之外有个沈老怪,奴婢猜测,此老定是虚境中人!”
此言一出,许听潮和敖珊就勃然变色!先前敖珊还说沈老怪及不上“虫群”百分之一,只让狡翏分出丁点儿心思戏弄,不想一语成谶,那隐藏在虫群中的绿魔,八成是头合道境的大魔!
无荼躬身一礼,默默化作一道黑烟遁入血妖衣袖,只余许听潮和敖珊面色变幻。
“许大哥,可要趁机动手?”
此时那绿魔正在与狡翏纠缠,而沈今宵全副心神都用来应付狡翏漫不经心的戏耍,陡然发难,最易得手!许听潮考虑一阵,却还是摇摇头,沈今宵架了飞梭这般奔逃,也并未引得狡翏太多注意,贸然动手,纵然成事机会极大,也只会横生变数,一个不甚,便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敖珊就在身旁,且心中牵挂的人太多,许听潮又哪里肯行险?非但如此,还时刻留意形势变化,若沈今宵撑不住,说不得还要助他一臂之力,共渡难关!
好在那狡翏的心思当真只在绿魔身上,沈今宵驾驭飞梭逃遁两千余万里,便将它甩脱。连续这般不要命地奔逃,沈今宵已然疲累欲死,又坚持飞遁了数百万里,才将飞梭速度放缓,凝神静气盘膝而坐,用心修养起来。
许听潮双目一眯,心念动处,仙府陡然增大,轻易就将那匣子撑得破裂开来!如此容易,反倒大出他预料,血妖动作却不慢,仙府方才开始增大,便使出和光同尘之术,匣子刚刚破裂,灰色光束便摄住沈今宵的元神!
猝不及防之下遭遇暗算,沈今宵怒吼一声,伸手往自家天灵重重拍下!只见面前虚空一阵晃动,百丈大的仙府从中跌出,府中一道歪歪扭扭的灰光逐渐自虚空现形,连在沈今宵眉心!
“混元法术?!”沈今宵惊怒交集,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许听潮不答,沈今宵恼恨欲狂,就要将浑身真气逆转!哪知念动转动数次,元神却只传来一阵阵力不从心之感,这老怪才慌乱起来!
“小辈,戴德师兄可就是这般死于你手?”
“不错!”
许听潮干脆承认,也不提戴德于雷霆绝域中摄住仙府不放,行事手段狠辣之类的缘由。
“好得很!”沈今宵惨笑一声,“沈某修行万余载,今日却要命丧于此!可否将此术告知,也好让老夫死得明白!”
“和光同尘!”
沈今宵一呆,继而惨声道:“和光同尘,可戮仙神!沈某殒身这般法术神通之下,也不算冤枉!小辈,我若是你,便往天道界一行!”
这老怪言罢,祭出一枚星光熠熠的拳头大珠子,双手结印,接连往其上打出千余道法诀,才对仙府抿嘴一笑,然后盘膝坐下,恢复之前满面疲惫的样子,眉宇间带几分清愁。
“世味年来薄似纱,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许听潮眉头一皱,这老怪的反应大出所料,混不似杨锦戴德被此术摄住那般拼力挣扎,反而颇为从容自得……或许这才是仙家本色!许听潮心有触动,却不会因此改了初衷,血妖反倒将和光同尘之术催动得更猛烈了几分。
不知多久过后,沈今宵元神溃散,体内最后一丝修为被抽走,成了凡人一个,只是在这之前,他就已魂飞冥冥,轮回而去。
斩杀了大敌,许听潮却并不如何高兴,伸手一抓,沈今宵遗蜕上飞出数件宝物,一珠,一环,一卷轴,一印玺,一绣花锦囊。
珠、环、卷轴、印玺入手,许听潮并无过多情绪,唯独捉住那锦囊,才心下一颤!此物生丝织就,只勉强算得一件法器,然其上针脚细密,幽香隐现,明显是女子之物。
这种锦囊,他身上也有一个……
三一三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九)
敖珊早将那淡紫晶环和黝黑珠子抓到手中,扭头见许听潮正拿着个锦囊发愣,眉头一挑,一把夺过,气道:“好你个登徒子,旁的宝物不拿,偏生挑中这等女儿家的物事!”
被如此一打岔,许听潮心中些许愧意顿时消散无踪,自己与沈今宵,乃是生死之敌,若不将之擒杀,等到了大道宗,呜呼哀哉的就是自个儿与敖珊!
放下心思,许听潮随意将面前那卷轴拿在手中,展开一看,却是一副细腻的丹青,画中有个娴静黛眉的女子撑一把花伞,静立溪边,澄澈的溪水倒映出柔美的容颜。
“这个也不能给你!”
一只白皙的小手从旁探来,将画卷从许听潮手中抽走,却是敖珊鼓着腮帮子,满脸审慎:“怎的我家潮哥哥随手选取的宝物,件件都香艳旖旎,莫非就要撞上那桃花运?”
许听潮无奈笑笑,又把手伸向那孤零零悬浮半空的白玉印玺。
“慢着!”敖珊抢先将玉玺抓在手中,一本正经道,“待本公主先检查一番!”
“……”
许听潮嘴角抽搐几下,脚下一动,就出了仙府,来到那熠熠生辉的星光珠子前,抬手打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将它摄住!那珠子却丝毫不曾挣扎法抗,就被收进歪嘴小葫芦中,大出许听潮所料!
翻手将此珠取出,细细查探一阵,才发现此珠与当年初入融灵道时,栾凌真赠与那玄冥阴风杖一样,依古法炼制,完全不需祭炼,只要注入真气或者灵气,就能驱使。探入神念,立时就发现其中刻画的星辰图,这方天地诸天五百三十七界,每一界都有篆文标注。除此之外,尚有玄一、龙宿、寒魄、真魔、百灵共十个仙家灵文,前四个各自标注了一团模糊的亮点,而百灵两字,就在星图正中,五百三十七界之旁!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这方天地乃数百混沌神魔殒身后演化而成,有五百多个小界面,是以统称百灵,是为一大界!而玄一、龙宿、寒魄、真魔八字,只怕也是标注与百灵一般的四个大界面!
当初听闻这方天地有如此多界面,许听潮就震骇了一回,如今看来,只怕也不过茫茫混沌中无数大界面之一!珠中星辰图上就标注了五个,鸿蒙混沌无边无际,其中又有多少一般无二的天地?若这些天地都为混沌神魔殒身后演化而来,自己苦苦追寻的逍遥大道又何在?即便修至混元境,一个不小心,也逃不开身死道消的结局,此当引以为大戒!
敖珊尝试驱使那玉玺,已然查明此物不过一件威能不俗的宝物,名为“玉龙玺”,并非什么桃色物件,正打算将之交给许听潮,就见这小子捧着那星光熠熠的珠子发愣,面上神色微微变幻。
“许大哥,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敖珊紧张询问,许听潮回过神来,就将珠中所见和自身猜测说了。哪知这龙公主不惊反喜,满面憧憬道:“龙宿龙宿,顾名思义,就是我龙族繁盛之地!将来若有机会,定要走上一遭!”
此话一出,许听潮又是一阵无言,惹得敖珊娇笑不已:“你我不过区区炼气、元神境的小修士,就算界面再多,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接触到的。还是赶紧架了飞梭回去,免得亲友担心。”
许听潮深以为然,几道法诀试探打出,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一个转折,瞬间就掉转了方向。踏上归程,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哪知飞梭遁出数万里远,忽然毫无征兆地一个转身,又往来路遁行!
“定是那沈今宵在飞梭上做了手脚!”敖珊愤愤一咬牙,“亏我还觉着他有些可怜!”
许听潮一言不发,又是几道法诀打在那星光熠熠的珠子上,飞梭却仅仅轻微一震,便没了反应,只对准天道界所在的方向激射!
两人这才变了脸色!
数月之后,许听潮和敖珊也未能想出彻底解决的法子来。日夜不停地摸索,也只找到能稍稍操控这飞梭的法诀,且都是用于停止,启动,加减速度,以及催动几种道法,小范围腾挪闪避。那控制它逆转飞行的法诀,足足七八个时辰才能生效一次,且就算将飞梭倒转,也顶多遁出十万里,就会自行调整方向,重新对准天道界!而让此梭停止的法诀也是一般,顶多三日,它就会自行启动,且法诀要失效足足半月之久!有那珠子在手,出入飞梭倒甚是方便,许听潮就曾驾驭仙府出去过几回,半点窒碍也没有。
折腾了如此长时间却毫无结果,许听潮和敖珊也就渐渐放弃了,转而思索起怎生在天道界修行的事情来。
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让这艘诸天星辰银河飞梭落入大道宗手中,否则巨人、凤凰两界中的亲友危矣!
欲做成此事,不外乎几个办法,自个儿把这飞梭收取,设法将其毁坏,若前两者都不可行,干脆找个绝地把它丢弃!
收取飞梭,许听潮和敖珊连完全掌控它都异常困难,因而此策可暂时搁置。找绝地丢弃,十有**也行不通,既然是绝地,必定凶险异常,更何况这事儿还必须在抵达天道界之前办成!且不说域外虚空人生地不熟,连无荼这域外天魔也只生存在凤凰界附近的虚空,能否找到合适的地方都不知,就算侥幸碰上了,两人也不敢冒险遁入其中,再将飞梭丢弃,那纯粹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当然还可以送人,奈何许听潮和敖珊还不曾大方到这种程度,况且谁能知晓送出去之后,这飞梭还会不会落入大道宗手中?再说,域外虚空根本就见不着几个能算作同类的,只有土生土长的生灵,要送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只剩将这飞梭毁坏,因此许听潮,敖珊,血妖,无荼尽数忙碌起来,在飞梭幻化的星河中四处乱窜,以期发现些什么。
这数月时光,也并非全是坏事儿。当初与一头疑似合道境的绿螂魔,一头狡翏迎面撞上,看似凶险至极,但平安度过后,这一路行来,除了数百处凶险的环境,竟不曾遇到半头域外生灵!想来不是被两者斩杀吞吃了,就是给吓跑了。
正是因此,几人才能静心查探这飞梭的玄妙。又数月后,略有所成。此梭名为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可横渡域外虚空,在这方天地诸多界面之间自如往来,所需灵气极其庞大。许听潮早知飞梭上的聚灵阵法非同小可,却万万不曾想到,此阵竟可汇聚转化五行灵气,阴气,魔气,甚至混沌灵气,以及各界散发的星光,尤其中心处那炽烈的太阳界散发的阳烈之气,更是其吸纳转化的重中之重!
这般玄妙的阵法,许听潮等自然想一窥其貌,奈何飞梭炼制手法极其高明,四人用尽手段,也只镜花水月般地模模糊糊探出十之一二。
从巨人界被沈今宵带入域外虚空至今,已过去年余,四人乘坐飞梭,不知遁行了几亿万里。遭遇绿螂魔和狡翏之后的平静,也逐渐消逝无踪。
这一天,四人正像往常一般,各自驻留在一颗星河星辰上,用心查探飞梭的禁制阵法,许听潮和血妖忽然齐齐停了法诀,眯眼看向左侧。无荼毕竟是域外生灵,也立即反应过来。敖珊却毫无所觉,直到被许听潮收入仙府,才知晓事情不对。
“枯骨魔!”
无荼轻呼一声,浑身都放松下来,对许听潮和血妖道:“这类魔头在域外最是常见,并无多大本事,公子大可不去理会,飞梭自带护体道法,就足以将之灭杀!”
许听潮微微点头,却并不说话。片刻之后,六七个清晰的数十丈大黑影奔驰而来,酷似披了白骨铠甲的犀牛,头顶、背脊、四肢关节,都生有惨白的骨刺,尤其是头顶几根,看来粗壮锋锐至极!
这些枯骨魔似乎灵智极低,见到飞梭气势恢宏,也不知退让,反而红了两眼,加速冲刺而来!方才触到星河边缘,就被爆起的星光搅成几团肉泥!
许听潮不禁面露古怪,这几头枯骨魔,一身气势不在元神之下,却当真如同无荼说的那般,不堪一击!这飞梭最外围的星光,便是修为深厚的炼气修士也能轻松防下!
从这次之后,飞梭遭遇的域外生灵陡然多了起来,当天下午就碰上一头太白寒虬!
这太白寒虬不过炼气境大圆满修为,奈何体型庞大,真气浑厚至极,善喷吐寒潮,等闲元神不是其对手。虬为龙种,能在域外见着“亲戚”,敖珊甚是高兴,主动与它套近乎。
虬龙似乎有些畏惧敖珊,踟躇不敢上前,敖珊只好挪到星河边缘。哪知这长虫竟然不安好心,见得有机可乘,径直张开大嘴,往敖珊当头咬来!
敖珊大怒,祭出玄元癸水旗和八幅侍剑图,激斗不过十余合,就将这百余丈长的寒虬斩作数段,抽了龙筋,再把龙魂囚禁在它自个儿的内丹中!
三一四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
同为龙种,敖珊何故下此狠手?
天下真龙多矣,有天龙,神龙,地龙,伏龙,虺龙,虬龙,应龙,苍龙,云龙,蟠龙,螭龙,角龙,烛龙,蜃龙,鼍龙,望龙……如此种种,不胜枚举。从血脉来看,均都不分高下,然各龙种之间,纷争不断,甚至视彼此为死敌。
敖珊乃神龙之属,自然对虬龙无甚好感,那太白寒虬不来招惹她也就罢了,否则立即冷脸相向,痛下辣手!这龙族公主身上有一枚寒螭配,正是以一头螭龙的身躯元神炼制。她体内那龙珠,更是许听潮在忘情宫所属的冰魄苑中猎杀一头鼍龙所得!当初许听潮把龙珠送给敖珊,连老龙王敖舜都只轻飘飘一句话就带过,丝毫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天地之间,但凡踏上修行之路的生灵,彼此都保持有一定警惕,贸贸然靠近旁人,是极不理智的行为,很容易引起旁人警惕,甚至招来杀身之祸。那太白寒虬灵智不低,却一声不吭地接近飞梭,八成不怀好意,且敖珊是自家心上人,许听潮自然偏向于她。一头心怀不轨的虬龙而已,死了也就死了,许听潮半点不觉得有何不妥,反倒是遁至敖珊身旁,以示安慰。
“许大哥,附近定然还有修为深厚的老龙,须得小心一二!”
“无须害怕,三五十头元神境的虬龙,也奈何不得这飞梭。”许听潮言罢,几道法诀打出,飞梭立时光华大盛,速度陡增数倍!
之前二人不欲太快抵达那天道界,是以让飞梭以最缓慢的速度前行,如今蓦然加速,似之前那太白寒虬一般的域外生灵,想要追上来,几乎就不可能。
这般飞遁了数个时辰,两人都以为危险已经过去,飞梭正前方却忽然冒出一片奇寒白雾!许听潮猝不及防,飞梭一头扎了进去,周围星光顷刻就被冻结了数丈之厚!
“好个老虬,方才斩了小的,自个儿就等不及蹦出来了!”敖珊冷冷一笑,“许大哥,你可别插手……啊,还是你来吧!”
这龙族公主,本已祭出玄元癸水旗,侍剑图和十凰锦,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见得寒雾中走出那画中寿星一般慈眉善目的老头儿,只用手中螺旋拐杖就将飞梭所化的星河抵住,赶紧一个箭步缩到许听潮身后!
“咦?你这小蛟恁地胆儿小,怎还敢打杀我老人家的后辈子孙?”
那虬龙老者把敖珊的表现看在眼里,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明晃晃的白牙。敖珊吓得一个哆嗦,原本从许听潮肩头探出的脑袋,也赶紧缩了回去。
许听潮却两眼一眯,挥手祭出八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剑气,把虚空割裂出道道尺许宽的各色裂缝!
“小友且慢!”这老儿笑眯眯地收回拐杖,径直面向两人盘膝坐在星河之上,“你将这飞梭送与小老儿,再让蛟丫头把我家那小子的神魂还来,此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许大哥,任他说什么也不要相信!”
敖珊躲在背后小声提醒,许听潮闻言,向那老者淡然一笑:“前辈可知这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价值几何?”
“老夫自然知晓,此梭珍贵异常,此方诸天五百三十七界,也凑不出百件!”
“既如此,前辈所为岂非过分?”
老者闻言哈哈大笑,以手拍膝:“小兄弟当真有趣,在这域外虚空,老夫是主,你为客,偏生你修为差劲得很,这飞梭又来路不正,任是老夫如何,又有谁来说三道四?”
“哟,巴明明,你如今可是出息了,跑到两个小辈面前抖威风,还这般理直气壮!诸位道友看得起,送小女子一个‘粉面修罗’的诨号,如今也只好对你这等行径叹为观止!啧啧,这小凤凰细皮嫩肉的,定然好吃得紧!”
这妩媚火辣的声音方才响起,许听潮就觉身躯中冒出一股灼热,那虬龙老寿星一般的模样,名字却叫做巴明明,也委实惹人发噱,及至最后,这自虚空中款款走来的赤衣女子满目贪婪地看着敖珊,许听潮才把脸色一沉,之前凝出的八道剑气往她激射而去!
赤衣女子咯咯娇笑,曼妙身躯轻轻一旋,悬在腰带上的九条暗红丝绦陡然伸长,其中八条各自迎上一道剑气,剩下那条径直破入星河,往许听潮和敖珊卷来!
巴明明也阴沉了一张脸,手中拐杖化作一道螺旋钻头,破开星河星光,对准许听潮胸腹激射!
这两个虚境老怪,修为远在九韶、沈今宵等大道宗修士之上,甫一出手,均都气势无两!
血妖和无荼赶紧使出法术来挡!
许听潮也是面色微变,心念一动,仙府凭空出现,将己方四人罩住!
“钧天仙府!”
巴明明和赤衣女子齐齐惊喜大呼,攻向许听潮的宝物也自行收回,只目光灼灼地盯住星河中色泽沉黯的百丈府邸!
许听潮几人却没那功夫等待,各自祭起符剑,魔云,往两个老怪急攻!
赤衣女子腰带上九条暗红丝绦舞动,将许听潮和敖珊祭出的符剑剑气尽数挡住。巴明明手上就只一条螺旋拐杖,见血妖也祭出八道血色剑气,布成剑阵绞来,无荼更打出魔云辅助,径直从星河之上遁走,站到赤衣女子身旁数里处。
“宓奼(mìchà),你我联手将这四个小辈拿下,老夫只要那仙府,其余东西尽数归你!”
赤衣女子咯咯直笑:“巴明明啊巴明明,不如咱两换换,小女子只要仙府,这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和几个小辈身上的其余宝物你全部拿去?”
巴明明面色一滞,冷哼一声,返身遁入虚空!
血妖祭出的剑气和无荼的魔云落空,却片刻不曾停留,径直向那宓奼攻去!
“小兄弟法术玄妙,姐姐不奉陪了!”
宓奼娇笑一声,也遁入虚空不见。
许听潮四人收了剑气魔云,面上却并无好脸色。这两个老妖怪只是暂时遁去,定然不会放过到了口边的肥肉!可惜不知此梭真正的御使法门,否则只要能发挥像沈今宵冲破太虚的神通小世界那般威能,再辅以钧天仙府,区区两个虚境老妖,也尽可拾掇下!
此后两月,平静无波,一路上的域外生灵,仿佛又消失了一般,半个影子都不曾见到。仙府中,许听潮四人却越发警惕,如此诡异,只说明之前两个老怪并未离去,反而在暗中观瞧,顺便将路上的其余生灵料理了,省得走漏风声。两个老妖怪如此沉得住气,也不知在酝酿何等阴谋。
提心吊胆了半月,飞梭最终停在一团上下左右不见边际的暗云之前。这云团究竟是何物,就连无荼这域外出身的魔头都不知晓,但此云的作用,却让许听潮眉头紧皱。
诸天星辰银河飞梭最主要的灵气来源,就是这方天地最中心处那太阳界散发的阳烈光芒,但在这片暗云中,阳光极其微弱,飞梭没了补充,必然威能大减!想来那巴明明和宓奼忍耐两个半月,就是要等飞梭到达此处,方才动手!
飞梭已经停留了数个时辰,预料中的老怪却始终不曾出现。敖珊把一双娥眉蹙起,不满地嘟囔道:“这两个老怪弄什么玄虚?许大哥,他们不来,我们干脆自己进去吧!”
只凭借许听潮掌握的半吊子操控法诀,根本无法驾驭飞梭绕开这暗云。敖珊这般说,也实属无奈,不管如何磨蹭,始终逃不开闯入暗云的结局,与其暂时停在此处等得心焦,徒自乱了心神,不如痛快些,主动送上门去。
“也好。”
许听潮略一沉吟,就御动飞梭,往暗云中直直闯去。哪知星河方才开始流动,一个手持玄黑大钺,背生破烂肉翅的百丈巨人忽然就从虚空中走出,拦在星河之前!这巨人也不拿钺刃来劈砍,只将大钺横着一挥,顿时把飞梭击出数十里远!
许听潮四人身处仙府,依旧感觉到一阵猛烈的晃动,不禁暗暗惊骇这巨人的力量!吃了这一记狠的,飞梭上的星光也黯淡小半!
“烂翅膀的,打坏了飞梭,老娘定要请你尝尝尾上烈阳之毒!”
那赤衣宓奼现出身形,见得飞梭晃动黯淡的样子,顿时一阵痛心疾首,指着巨人跳脚大骂!
巨人似乎甚是惧怕这女子,浑身一个激灵,倒拖大钺,往重新稳定下来的飞梭疾奔!这一回,巨人只将手中大钺往星河前一杵,就挡住了飞梭的去路!
许听潮不得不掐动法诀,让飞梭转向,奈何这巨人灵活至极,把一杆大钺舞得风雨不透,任凭飞梭如何辗转腾挪,都能轻易拦下!
这两个老怪忽然现身阻拦,不让飞梭遁入暗云中,那太白寒虬巴明明老头却不见踪影,许听潮四人哪里不知其中有鬼,尽管被巨人挡住,还是要设法往暗云中钻去!
操控飞梭腾挪一阵无果,血妖神色一厉,屈指弹出三道鲜红的血芒!
这三道血芒遁出仙府,化作三个浑身血红的人影,分三方往那巨人撞去!
三一五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一)
见得三个血色人影扑来,那巨人仰头一声咆哮,便有澎湃气浪生出,往四面八方扫荡!
三个血人不闪不避,被气浪一卷,瞬间碎成三团血雾,被扯得七零八落!
尽管如此,血雾依旧不依不挠,各自化作一道血芒,继续往巨人激射!
巨人两眼一横,顿时有三张獠牙森森的狰狞大嘴生出,将三道血芒一口吞下!
血妖这才面色微变,心念动处,三道血芒轰隆隆爆开,把那凶狞大嘴炸得七零八落,连虚空也裂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缝!
巨人被吓了一大跳,动作稍微一滞,顿时被许听潮觑得空隙,飞梭一个转折,往暗云方向遁出百余里之远!
自个儿看住的对象溜走,巨人惊怒交集,迈开脚步飞奔而来!
银河中又遁出七八道血芒,巨人赶紧一个急停,转身就跑,不旋踵遁入虚空不见了踪影!
那浑身赤衣的宓奼见状,也不敢上前。眼看飞梭就要闯入暗云,只得狠狠一跺脚,也破开虚空挪移而走!
两个老怪相继跑路,星河中飞出的血芒也一个回旋,重新没入星光之中。
这些血芒,正是血妖数十年来炼制的血煞妖。这一批并非像血海老妖帮忙炼制的那般,但凡陨落在他手中的元神境修士,都把来当做材料,而是血妖精心挑选培育得来,九成九都源自当年在幽冥血海谋算红莲老祖时收取的红莲教徒遗蜕元神,总共也只十一头,却几乎每一头都有元神大圆满的修为。
许听潮曾先后抽干过杨锦,戴德,沈今宵三个虚境老怪和几个儒门元神,得来的修为,都被血妖嫁接到新炼制的血煞妖身上,是以才有这般成果。此刻陡然爆掉三头,血妖大为不舍,好在送算冲破了两个老怪的阻拦,遁入这暗云中。
四人这般着急,其实是担心那头老寒虬在暗云中布下什么厉害手段,如今闯了进来,才算松了口气。但静下心来稍稍回想,顿时觉出此事未免有些蹊跷,既然要在这暗云中设伏,为何几个老怪不在路上加以阻拦拖延,偏要等到飞梭到了暗云之外,才匆忙行事?莫非是他们布置的手段极其繁复,必须三个老怪齐心合力,才能尽快完成?
忧心忡忡地飞遁了数百里,许听潮四人忽然面色剧变!
阴阳五行池上方的图像中,忽然多出一前四后五个人影!后方战战兢兢的四个,其中三人正是那巴明明,宓奼和之前刚刚见过的巨人,只不过巨人已然收了法身,只比巴明明高出半个脑袋。此外还有个黑衣黑裙的神秘女子,这女子无意间一道目光,府中四人顿觉得浑身内外都要被她看得通透!
但真正让许听潮惊惧的,还是那负手站在最前方的老者!
巴明明宓奼四人堂堂虚境老怪,在这老者面前,都乖巧得好似鹌鹑,此老的身份不言而喻,定是个合道老怪!这老怪看来平平无奇,但被星河光芒照耀出的影子,却呈现诡异的碧绿色!
无荼见状,赶紧告诉许听潮和敖珊,这老怪的本体是一头“碧影乌骨兽”。此兽天生具有不灭之体,且骨骼坚韧异常,这方天地中几乎没有利器能将之斩断!影子呈现碧绿,正是它不灭之体的威能显化!
如此妖兽修成的合道老怪,比之同阶人族修士,不知难缠多少倍!但许听潮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就算是合道境的人族,只要人家小心些,自己也没有半点可乘之机!
这五个老怪,都未出手阻拦飞梭,但其身形却始终保持与飞梭处在静止的位置。如此手段,也只那合道老怪能使唤!
许听潮,敖珊,血妖和天魔无荼,无不紧张至极,仙府外那飞梭,定然挡不住这老怪,就不知仙府本身如何。若当真被这老怪闯入,四人怕是只能引颈就戮!
“嘿嘿,老夫说你们四个为何这般鬼鬼祟祟,原来看上了这两件东西,打算瞒着我老人家,自个儿吞下!”
“翟前辈……”
宓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方才开口辩解,就被老者挥手打断:“你这丫头什么性子,莫非老夫还不知晓?这等至宝当面,老夫也心动至极,你们四个想要独吞,也属人之常情!”
“多谢翟前辈体谅!”
宓奼闻言大喜,立时恭敬地裣衽行礼。巴明明三人见了,也赶紧施礼告罪。
老者嘿嘿一笑:“你四人为老夫带来这般大的机缘,老夫也不能不有所回报。这样,待老夫将这飞梭和仙府收取,便一人送你们一件宝物!”
这老怪不追究欺瞒的罪责,反倒要赠送宝物,四人原以为这回汤都捞不到一口,如今不但不会受惩罚,反倒有好处分润,总算稍稍缓解了心中失落烦闷,纷纷表示愿意出些力气。
老者却笑道:“你们四人若当真有办法,也不会拖延到现在,打算在此处动手。除了汝嫣丫头,都一旁看着去!”
那黑衣黑裙的女子闻言,款款上前施礼道:“不知翟前辈要晚辈如何相助?”
“你这丫头最善操控人心,对此处施展法术便可!”
老者伸指往前方轻点,虚空中顿时浮现一面圆镜,镜中赫然正是许听潮四人的身影和阴阳五行池的小半!竟是虚空摄影之术被那老怪拿捏住,反过来窥视仙府中的情形!
此镜方才成形,许听潮和血妖就齐齐面色大变,连连掐动法诀,阴阳五行池上的图像却纹丝不动!四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复姓汝嫣的黑裙女子双目黑光大盛,往自身凝眸看来!只片刻,四人就面色呆滞,已然陷入幻境之中!
“好!”
老者满面红光地喝一声彩,伸出手掌,往飞梭遥遥一抓!
霎时间,星河震颤,其中缓缓旋转的星辰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会破空飞走!
仙府阴阳五行池边,那操控飞梭的星光珠子忽然从许听潮体内飞出,光芒大作!被这星光一照,许听潮和血妖齐齐醒来,奈何不过转瞬,许听潮就满面挣扎,重新跌入幻境,血妖却浑身血芒流转,体外燃起一层尺许高的赤红火焰,最终脱出那黑衣女子的法术掌控!
三一六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二)
与此同时,飞梭幻化的星河也猛地光芒大炽,五百三十七颗星辰交错移位,瞬息就布成一座周天星辰阵,与这方天地星辰隐隐相和!阵势方成,就将老者收摄之力弹开!
“咦?”
老者目中碧光一闪,缓缓收回了手掌,沉声问道:“你们四个,谁最先见到这飞梭?”
“禀前辈,晚辈七年前见过此梭,当时梭中有六个虚境,数十元神,是以晚辈不敢妄动。”
“可知是何来路?”
“晚辈不知!”
巴明明面现惭色,躬身一礼。
老者闻言,也不去理会这寿星一般的巴明明,只自顾自的捻须沉吟。
宓奼等面面相觑,翟前辈如此慎重,莫非这飞梭大有来头,轻易取之不得?想到害怕处,宓奼神色凶狠,面色不善地瞪着巴明明。巴明明毫不示弱,也阴沉了一张老脸,回瞪过去。
那长翅膀的大汉似乎甚是憨厚,只拄着手中大钺,一言不发。黑衣女子依旧双目迷蒙,眨也不眨地注视老者面前的圆镜。
片刻之后,老者才忽然一笑:“吾观这飞梭前行的方向,恰好指向那天道界。此界中有这等至宝的宗门,不过聊聊数个。上玄宗,明阳谷,金广宗,北幽宗,地阙堡,太阴教,鬼仙门,大道宗,以及那七万年前从大道宗分裂出来的太乙门。六绝老怪修为堪比天仙,手中也独有一件。”
这老头一边说,一边注意镜中血妖的神色变幻。奈何血妖本与许听潮是一人,从小就养成了一副沉默寡言的性子,老者说了这许多,面上神色愣是没有半点变化。
老者脸上笑意更甚,侧头道:“巴明明,且将七年前梭中之人说与老夫听!”
“是!”巴明明恭敬一礼,直起身道,“晚辈初见时,梭中修士尽皆星袍羽冠……”
“衣上可有太乙图箓?”
巴明明仔细回想了一阵,才肯定答道:“没有!”
“好!”老者哈哈大笑,“此梭必定出自那破落大道宗,可夺之无忧矣!”
言罢,神色不善地看向镜中!
血妖大感戒惧,笼在袖内的手掌心处,一团灰光明灭不定!许听潮浑身也陡然爆出刺目的金光,隐隐有梵唱传出,脑后更现出一尊脚踩莲花的金色佛陀虚影,这佛陀面容模糊,依稀是许听潮的样子。
被金色佛光照中,敖珊也蓦然惊醒,见到老者森冷的目光,面色不禁一白,慌忙祭出玄元癸水旗护身!天魔无荼却并无这般幸运,毫无防备之下佛光临体,身躯都一阵晃动,若非血妖及时出手护持,定然要落个元气大伤的下场!但受此重创,她也陡然惊醒过来,扭身化作一团翻涌的黑雾!
四人这般如临大敌,老者却忽然收了脸上冷厉之色,戏谑一笑,凝出一只惨碧的巨掌,把飞梭抓住,身旁亮起黯淡的碧芒,将宓奼巴明明四人裹住,就往暗云伸出遁去!
“翟前辈……”
宓奼方才开口,老者就摆摆手,随意道:“方圆亿万里之内,就只我等几人修为尚可,若大道宗的飞梭在此处失踪,即便我等不惧,也着实麻烦。且随老夫去那八足的地盘走一遭!”
四人闻言,甚觉有理,也就不再言语。
仙府中,虽然那黑衣女子早已停了法术,许听潮四人依旧心有余悸。这女子也不知是什么根脚,一个眼神,就能勾起旁人心中**执念,若非虚空摄影本就能够削弱府外各类物事的气息威能,只怕方才就要着了道,成为泥雕木塑一般的傀儡,任人驱策摆布!
那老者依旧循着虚空摄影往仙府内窥测,四人不敢在阴阳五行池边多作停留,纷纷起身离开。
见得这般情形,老者不禁又是心怀大畅!几个小辈压根儿就不能掌控仙府多少,否则只须稍稍驱动,就能破去自己法术,何必如此仓惶躲避?
这老儿以为夺取仙府甚是容易,当即就一拳朝仙府朱雀门轰出!他那手臂好似面筋,诡异地拉得老长,洞穿飞梭防护星光,拳头正正打在门缝上!
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大门纹丝不动,两只朱雀却陡然活了过来,纷纷张嘴,往老者拳头喷出一股赤红火焰!
老者面色一变,收回拳头,只见整只手掌皮焦肉烂,已被烤得熟了!宓奼四人更是心中凛然,虽说此老的本事重在不灭之体上,断肢重生好似翻掌般简单,肉身却并不如何强横,但也是相对而言。四人中那长翅膀的憨厚汉子修行的就是锻炼肉身的法门,也不敢说身躯比老者坚固。即便如此,老者的拳头还是被门上朱雀喷吐的火焰烧成这般模样,足见眼前仙府非同小可!
在四个晚辈面前失了脸面,老者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手上惨碧光芒一阵流转,焦枯的皮肉脱落,重新生出鲜嫩的肌肤来,片刻就变得和未被灼伤前一般无二!
这老儿又嘿嘿一笑,拳头上碧芒吐出数尺长,对准朱雀门再次轰去!惨碧拳头过处,虚空纷纷坍塌碎裂!
仙府嗡鸣一声,四门上的八头神兽腾跃而起,府外蓦然生出一层数丈厚的四色屏障!白虎、玄武、青龙、朱雀四类八头神兽在其上穿梭往来!
惨碧拳头瞬息即至,打在屏障上,却只激起一丝涟漪,老者这才面色一沉!
仙府中,四色屏障一起,被黏住的虚空摄影就摆脱了老者的纠缠,许听潮四人一喜,赶紧散去这道法术,回到阴阳五行池边。方才到达,就感觉仙府微微一晃,池中五色灵液瞬息浅下符纸的厚度那么深的一层!却是那老怪拳头打在四色屏障之上,一次就消耗了这许多灵气!
阴阳五行池把混沌元胎吞了,散逸的灵气品质大增,许听潮一身真气浑厚至极,几乎赶得上初入虚境的老怪,却也只吸一口便能将浑身真气补满!如今仅仅是府外四色屏障被那老怪打了一拳,就让池中灵液浅下一些,合道老怪的恐怖,委实骇人至极!若任由他击打,只怕过不了多久,满池灵液就要被耗干,到得那时,又该拿什么来抵挡?
且不说仙府中四人惊惧不已,老者见自家七八分力气的一拳,竟然只让仙府防护阵法微微晃动,不禁眉头大皱,沉声道:“都出手,将这光壁破开!”
宓奼四人不敢违拗,纷纷使出手段来攻。宓奼还是身躯一旋,腰带上九条暗红丝绦恍如灵蛇吐信,在屏障上连连点击;巴明明也把手中螺旋拐杖一抛,化作一道钻头,对准光幕狠狠撞击;那长翅膀的大汉身躯一抖,转瞬长作百丈高下,手中大钺也随之增大,被他舞得呼呼做响,兜头兜脑地劈砍下来,光幕竟然也会荡起些许涟漪;复姓汝嫣这黑裙女子,却并不擅长这类攻击道法,身上似乎也并无合适的宝物,只屈指弹出道道魔气,击在四色屏障之上,半点动静也没有。
老者也不闲着,一只右手拳掌变幻,接连劈在光幕上,把光幕打得连连晃动!
五人这一阵急攻,阴阳五行池内的灵液顿时肉眼看得见地下降!许听潮面色一沉,挥手凝出八道清光剑气,激射出屏障之外,却被老者随手一掌拍碎了五道!敖珊祭出的白色剑气,无荼打出的魔云,也被宓奼和黑衣女子击溃!
血妖也已出手,却只是将和光同尘化作一道纤细的灰色光束,隐藏在光幕中,悄悄挪到老者拳掌落下的地方,觑准机会,搭上这老怪的手掌!
老者只觉手掌忽然被什么东西摄住,浑身修为顿时汩汩流逝,赶紧收回来一看,却自屏障中拖出一道手臂粗的扭曲灰色光带!
“嘿,混元法术!”
并非像杨锦戴德被摄住一般惊慌失措,老者只是冷冷一笑,张嘴喷出一道惨碧的气团,轻飘飘往灰色光束飘来!
没了虚空摄影,敖珊无荼看不到府外情形,许听潮和血妖却能一览无余,见到老者如此行径,两人都把心悬起老高!
那惨碧气团飘到光束周围,将其裹住,手臂粗的光束顿时缓缓往内收缩,抽取这老怪修为的速度,都在慢慢下降!与此同时,气团也渐渐消耗,最终在光束还剩麻线粗时耗尽!灰蒙蒙的光束瞬间又恢复了原状!
许听潮和血妖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老者却只面色微微一变,不再喷吐那那惨碧气团,轻轻一甩手,右掌齐腕而断,化作老者的模样,往屏障激射,把连在其上的灰色光束也扯得倒飞而回!
这般法术,赫然是一种高深的化劫大(蟹)法!
血妖想要将法术移开,却被那手掌幻化的老者黏住,硬生生被扯回屏障之前!好不容易挣脱,老者和四个老怪却早已遁入虚空,不知去向!
宓奼四人见到这般法术,早已心惊肉跳,若自家被摄住,只怕除了落个修为丧尽的下场,别无他法!四人这才知晓,先前想要独吞仙府的做法,委实凶险至极!
几人心有余悸地看向老者,只见他右手手掌已经重新长出,若非方才亲眼所见,哪里知晓这老儿刚刚损失了整只右掌?
三一七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三)
见四人看来,老者抬起右手,张握了几回,嘿嘿笑道:“就藏身虚空,用法术轰击那光幕。千万莫要停滞一处不动,被那小辈的法术摄住,老夫也没有办法解救!”
宓奼四人纷纷应是,此节关乎身家性命,哪里敢大意半分?计议已定,便纷纷掐诀念咒,使出大威能的法术,往仙府打去!
许听潮几人见五个老怪遁入虚空躲避,却半点不敢放松,因此五道颜色各异的法术方才出现,就被察觉,赶紧祭出剑气,运转魔功抵挡。许听潮接住那色呈惨碧的剑气;血妖祭起符剑,布成剑阵,同时运使和光同尘,独自挡住了赤红,洁白两种色泽的法术;敖珊勉强能应付漫天灰黑的夜叉阴鬼;无荼把魔云幻化成诸般形象,使劲浑身解数,却依旧时时被道道魔气击得溃散开来!
血妖见状,急忙放出剩余的七头血煞妖来帮忙。这些血煞妖,生前尽是红莲教教徒,善使红莲业火,血妖便将炼入血焰砂的业火抽出,各自分了一团,让它们运使来御敌。如此这般,加上飞梭变幻而来的周天星辰阵辅助,堪堪与五个老怪斗得旗鼓相当!
虚空中,老者见几个小辈竟能挡住己方五人的大威能法术,不禁冷哼一声,散了剑气,两手连挥,仙府前后左右上下,忽然凝出密密麻麻的惨碧刀刃,铺天盖地地斩来!
宓奼四人见状,顿时明白老者的意思,仙府中几个小辈,也只仗着习成了一两手不凡的法术,才能堪堪与己方匹敌,不若使用信手拈来的低阶法术,谅几个小辈也无这般造诣,赶得上自身的施法速度!
霎时间,仙府周围十余里,尽数被赤白碧黑灰的刀枪剑戟充斥!只看声势,比之方才大了数十倍不止!
见得这般情形,许听潮和血妖却笑了,各自将剑气爆开,心念动处,仙府外围屏障中顿时射出无尽彩色飞针,均为天地灵气凝就,白黑青红黄金血皆有,与漫空激射而来的各色兵刃撞击,爆出一阵阵绚烂夺目的光彩!
老者五人隐身虚空,也被这般声势骇了一大跳!仙府中莫非还藏了几个炼虚、合道的老怪,怎的能瞬间凝出如此多低阶法术?
这般念头才动,就被否定了大半,若当真如此,这等老怪物怎会任由几个小辈受人欺压?且修为达至合道,已然看透天地玄妙,距离如此近,对彼此的存在应该能清晰感应得到,但翟老怪却不曾生出半点类似的警兆。
之所以如此,其一就是仙府中只这几个小辈,另外则是府中老怪施展了什么大神通,或者动用了某些宝物,把自身气息尽数掩盖。但真要这般,府中老怪方才出手抵挡己方五人法术,为何竟半点气息也不漏?如果不是,这般多低阶法术又是如何生出?翟老怪自忖出尽全力,也做不到如此程度。莫非府中几个小辈竟都是修习法术的天纵之才?
翟老怪惊疑不定半天,最终还是生出了搏一搏的心思。为了钧天仙府这等仙家之物,冒些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这老怪却并不像之前那般,凝出无数低阶法术轰击,而是踏罡布斗,掐诀念咒,准备一道威能极大的法术!
不需旁人提点,宓奼四人继续连连施展低阶法术,对准仙府连绵不绝地轰击,以作牵制。
许听潮察觉周围法术陡然减少小半,那惨碧刀刃尽数不见,虚空中也传来阵阵让人心悸的气息,赶紧停了法术,取出一柄白玉般的骨杖,口中念动晦涩苍凉的咒文!正是学自凤凰界东海铜石诸岛老巫人,以及祖巫殿中那大巫的天地大殇咒!
近百年过去,许听潮修为大增,再使出这般术,其威能足以称得上惊天动地!巫术施展缓慢,平日里与人争斗,根本就不实用,如今用来应对藏身府外虚空中那合道老怪的法术,却正好合适!
咒文才起,方圆数千里之内的灵气顿时滚滚汇聚而来,在仙府上空形成一团数百里的漩涡黑云!其中电闪雷鸣,云下有罡风呼啸,除去威压稍逊,罡风中并无修罗恶鬼生成,这般阵仗,就和许听潮在幽冥血海凝结元神一般无二!
虚空中,翟老怪见得黑云成型,顿时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喝道:“巫-术!”
心中虽然愤恨,这老怪还是赶紧中断施法,把元神出窍,暗中操控方圆数万里的天地灵气,使其不再往这方汇聚!
仙府中,许听潮也陡然觉出灵气汇聚受阻,知晓那老怪已动了手脚,赶紧加快咒文念诵的速度!片刻后,咒文戛然而止,仙府上黑云化作数百道千丈雷龙,在方圆数百里内四下翻腾搅动!
那长翅膀的大汉和巴明明接连从虚空中跌出,又慌不迭地遁入虚空逃走!血妖想要出手,却是来不及了!
许听潮暗叫可惜,若还在巨人界中,几个老怪潜伏得如此近,早就被自己查知了位置动向,数十道雷龙轰下,定让他们不死也重伤!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人从虚空遁走。
两千里之外,宓奼四人聚集到翟老怪身边。
“前辈,为何要,要停了法术?”
翟老怪面色有些苍白,宓奼只好战战兢兢地询问。
“哼,若老夫将法术施展出来,与这巫术相抗,动静不知有多大!即便老夫使尽全力遮掩,又哪里能瞒过八足那老儿?”翟老怪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否则你以为老夫吃饱了撑的,要耗费偌大力气梳理方圆万里的灵气,弥平这法术的异象?”
“晚辈愚钝,受教了。”
宓奼见这老怪发怒,不禁心底生寒,赶紧恭顺至极地赔罪。
“你知晓便好!”翟老怪把目光移到两千里外那团急速飞遁的星云,“取巧不得,就把它耗得灵气枯竭!区区几个小辈,还能比得上我等元神强健,真气浑厚?”
言罢,这老怪飞身向前,又凝出漫天惨碧刀刃,四面八方往仙府攒刺斩击!
宓奼四人也赶紧分散开来汇聚到星云周围,各自凝出低阶法术轰击!
霎时间,仙府中又爆出密密麻麻的七彩飞针,与漫天法术撞成一团!
三一八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四)
自戴德殒身算起,大道宗修士从天道界乘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出发,直至到达巨人界,统共用去了六七年时间。而许听潮四人被沈今宵带入域外虚空,去今不过年余,距离天道界还有大半路程。
此刻飞梭又被合道境的翟老怪摄住,欲强行带往什么八足的地盘。为了不露出破绽,这老怪只比照飞梭的速度缓缓而行,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但既然想要栽赃,就不会离得太近。果不其然,五个老怪足足遁行了五个多月,依旧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
无论许听潮如何天纵之才,毕竟修行极短,就算于道法修行的资质旷古绝今,也比不得这些个老怪数万年温养的元神稳固,五月来时刻不停地施展法术,他已然疲累不堪,有些支持不住了。
血妖让七头血煞妖把红莲业火合并,形成一朵数十丈大的赤色火莲,挡在仙府上空,稍稍分担些压力。奈何这红莲业火虽然得自那红莲教祖,但血煞妖修为不够,不能发挥此火的全部神通,坚持个两三天,就不得不收回业火修养一番。
敖珊催动玄元癸水旗,放出朵朵黑色莲花帮忙,可惜就算她使尽全力,也只能将每朵莲花催动至丈许,且莲花也就二百余朵,于偌大仙府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天魔无荼自然不敢旁观,只是她修炼的魔功并不算如何突出,也无至宝在手,使出的魔云看似声势浩大,但哪里挡得住虚境乃至合道老怪的法术,作用几可忽略不计!
五月苦苦支撑,首先承受不住的并非许听潮血妖,而是四人中修为最浅的敖珊。这龙族公主不过区区炼气境,即便根基浑厚,又有仙府奇珍护身,但哪里经得住虚境乃至合道老怪的法术如此长时间的轰击?每一次抵挡,都要浑身真气震动,若非强作镇定,偷偷服用生生造化丹,只怕早就被许听潮看出了异状。
敖珊倒下的瞬间,许听潮脸色就变了,哪里还顾得上驱使法术抵挡几个老怪,飞身将敖珊抱起,探入真气稍稍查探,顿时知晓这丫头身躯损伤极重!纵然他生性冷漠,不善表达情感,此刻也不禁红了双眼!
“珊妹,你这又是何苦?”
敖珊却面色苍白地笑笑:“许大哥何须如此?人家只不过趁此机会修行本族炼体秘术,就是,就是奢侈了些。有四个虚境,一个合道总共五名老怪辅助,还服食了不少生生造化丹……不信你再看看,这会儿已经大好了,法身也比之前坚固了十余倍!”
不用查探,许听潮也知敖珊所言不假。龙族传承久远,这等秘术着实不少,敖珊曾经还嫌弃修行这般法门太过痛苦野蛮,因此特地苦苦修炼法术加以弥补。非只是她,敖皎月敖明月两个龙族元神,以及旁的龙族女子,都是偏重法术,并非像敖宏那般,斗得兴起,就现了真龙之躯,冲上前去与人肉搏!
龙族亦为妖,妖修大都注重法身锤锻,修到极致,仅凭血肉之躯就能抵挡同阶修士的法宝神通,委实强横至极。但似敖珊这般的妖族女修,怎会乐意学那粗豪汉子,把自家身躯万般锤炼,斗法之际与人扭打成一团?此刻选择修炼坚固肉身的法门,也不过权宜之计。
因此,虽然知晓身躯强横之后,于修行大有好处,许听潮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疼,把敖珊紧紧抱住。
敖珊眨眨眼睛,伸出纤手在他胸前轻轻一推:“被这五个老怪惦记,不知还要经历多少磨难波折,你家珊妹才受了些许苦楚,就心疼得不行了?快去抵挡这些个老怪的法术,仙府中积攒的灵气,可经不起这般浪费!”
可不是,停手这会儿,血妖一人抵挡不住五个老怪联手,已被漫天法术穿透飞梭所化的周天星辰阵,打在府外四色屏障上。许听潮只得轻轻点头,却并未走开,而是将敖珊放到自己胸前,两手法诀一掐诀,府外四色屏障中顿时又射出密密麻麻的白黑青红黄金六色飞针,铺天盖地地扩散开来,将漫天刀枪剑戟迫退!
敖珊面色微红,却还是轻轻靠在许听潮身前,缓缓闭上双眼,身上白光流转,显然在默默运转某种法诀。
见得敖珊入定,许听潮原本平淡的脸色忽然转厉,眼神闪烁几次,又恢复了正常,只抬头往仙府之外看了一眼,面露冷笑!
无荼一直默默地驱使魔云,尽量扑灭一些来袭的法术,见到许听潮的表情变幻,也是神色一动,赶紧低下头去。
“无荼。”
“奴婢在!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突如其来的呼唤,把这天魔吓了一跳,赶紧转身面向血妖,恭敬行礼。
“不知你可愿改修鬼道?”
无荼闻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颤声道:“公子,公子可是要,要把那冥府玉册传给奴婢?”
也难怪这天魔如此激动,她修炼的功法总共有三部,无相魔功,色(蟹)欲天魔舞,以及天魔解体大(蟹)法。其中无相魔功残缺不全,**天魔舞并不如何高明,天魔解体大(蟹)法算是极上乘的魔道大(蟹)法,但如何比得上冥府玉册这等直入混元的鬼道玄功?
她跟在血妖身旁数十年,多多少少听过许听潮和敖珊谈起这门功法,且在鬼车界时,许听潮还将此法天仙境以下部分传给了栾凌真,十余年再见,这冥河一族的少妇功候大进,竟能与至宝在手的大道宗虚境通晚晴分庭抗礼!
无荼本为天魔中的无相天魔,身躯与鬼灵十分接近,虽说修炼鬼道功法多少有些不合适,但冥府玉册诱惑实在太大,她也无从习得更高深的魔道大(蟹)法,如何不欣喜若狂?修成此法,可就相当于多了一条证道混元的康庄大道!
见到这天魔的表现,血妖就知晓了其心意,屈指弹出一道血光,没入她眉心。
“暂且传你合道境以下的部分,若你还有机缘,再来讨要后续功法!”
“多谢公子大恩!奴婢今生必倾尽全力以报!”
这天魔倒也识趣,懂得分寸,并未说什么“粉身碎骨”之类的虚言。
血妖只微微点头,抬手弹给她一道混沌灵气,道:“好生修炼,少则数月,多则数年,定有你出力的时候!”
“奴婢遵命!”
无荼收了法术,化作一团黑雾,飘到大殿角落,安静修行起来。她一身魔道功法,如今又要改修鬼道,仙府中灵气分属五行,利用起来极其困难,得了这道混沌灵气,却足以支撑她修行数十上百年了。
血妖方才处置完毕,敖珊就睁开了双眼,笑道:“许大哥倒是愈发明了御人之道了!”
“好些了?”
“快好了……”见许听潮脸色一沉,敖珊赶紧岔开话题,“把你身上剩下的紫青兜率火,凤凰真焰,太上空灵火都给我。看你家珊妹立时找个大帮手来!”
敖珊信誓旦旦,许听潮却面现迟疑:“那青鸾会答应?”
“不答应又能如何?府外五个域外老怪虎视眈眈,若仙府被攻破,她也不会有好下场,且我们此去的天道界,断然没有妖族立锥之地。再者,又不是要放她出来,只须让她在关键时候稍稍出些力气,如此大占便宜的买卖,本公主就不信她不动心!”
许听潮也觉得敖珊所言大为有理,且三种火焰都被炼化了一部分,也算有了火种,此时拿去交易,并不如何可惜。于是张嘴一吐,青紫,赤红,透明两大一小三朵火焰从口中飞出,悬在半空静静燃烧。
敖珊小心将三朵火焰收了,留下个放心的笑容,便起身往那囚仙殿遁去。
不过半日,敖珊便又兴高采烈地回来了,紫青兜率火,太上空灵火不见,那凤凰真焰却被她拿在手中。
许听潮大感惊讶,忍不住出声询问:“怎的如此容易?”
“还能如何?”敖珊把尖削的下巴微微一抬,“本公主出马,什么事情做不成?”
这丫头把手一挥,顿时漫天都是青光流转的翎羽,许听潮放出神念一扫,不多不少,正是五百七十七枚!
当初囚禁那青鸾时,许听潮就说过,只要她百年内拿出这么多祭炼成器胚的翎羽,双方恩怨便一笔勾销。数十年过去,青鸾半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哪知敖珊一去,就轻易得了来。且看这些翎羽的成色,分明都是才从身上摘下炼制而成。
不等许听潮开口,敖珊便一点指,漫天翎羽体型缩小,纷飞聚合,不过片刻就合成一柄青色羽扇。这丫头才得意地道:“细柳姐姐说了,只要将那凤凰的翎羽和火焰嵌入其中,便能炼成一柄鸾凤扇。此扇并无多大威能,但最擅应付这等窘境!”
敖珊眼眸儿往仙府外一瞟,许听潮顿时大喜,也不多言,挥手将得自凤凰界那南海火凤的翎羽尽数放出。敖珊也朝半空青色羽扇打出几道法诀,同时身上也浮现一头凤凰虚影,伸手往凤凰翎羽连连抓拿,摄住之后,就往青扇抛去,小半个时辰,一面青红相间的羽扇便炼制成功,被她欣喜地抓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