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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经叛道     玄门妖修txt下载     玄门妖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一七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六)

    虽说心中同情,敖珊敖凤也不曾就此放下了戒备。

    两女并不知晓先前栾凌真有些话说得颇为暧昧,但因为某种莫名其妙警兆,她们始终对栾凌真不放心,因此一眨不眨地盯住了阴阳五行池的影像,任由许恋碟如何劝说,也不曾稍稍“懈怠”。

    许听潮正自全神参悟之前所得,加之问心无愧,也不曾想到那么多,因此始终都不曾用神念往仙府中一探,否则断然不会这般老神自在地稳坐钓鱼台。

    转眼之间,云头已从湘赵漱滨四州交汇处附近掠过,进入南海北方。

    从天尸门动身,许听潮就认准了龙宫方向。龙宫在东海极南处,因此云头便是往东南而行。

    这般赶路,就先要从琼华仙岛附近掠过。

    许听潮与琼华派十分不睦,可算得是仇敌,这般大摇大摆地从人前门前经过,指不定就会惹来许多纠纷,但这小子如今已是虚境中人,且一身本事厉害至极,并不将琼华派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就算是琼华太长老赵天涯,也不过尔尔。

    小半日功夫,云头已从怒州南端飘过,进入大海极深处。因参悟水行道法,许听潮身气息逐渐与大海交融。栾凌真一家就坐在云头之,若非近在咫尺,抬眼就能看见许听潮身形,怕也要将他当成了瀚海的一部分。栾无殇兄弟几人,本来对许听潮颇有敌意,此刻却是暗暗生出佩服。

    这小子,果真天资过人,福泽深厚,才多久,一身法术怕是又大进了一步!

    他们兄弟几个,之所以对许听潮心生恶感,其实是因为早就暗暗觊觎那十数滴先天元水之精,栾凌真之前又不曾说明其中利害,如今陡然见得被许听潮得了去,怎能不心生不忿?

    此为人之常情,并无多少奇怪。且兄弟几个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虽说自家垂涎的宝物没了指望,但因此而得了庇护,不再担心被太清门当做异己铲除,正得其所。宝物没了可以再寻,性命丢了,这辈子就当真完了……

    大夏乃修仙昌明之地,便是在这海域,一路也免不得遇着许多修士,但修为大都是炼气,元神寥寥无几,许听潮遁速极快,旁人就算想要追赶,也是有心无力,因此一路极为平静。

    似这般,眼看就要过了与琼华最接近处。

    仙府之中,祁尧早已说起南海情形。就算在老蝎宓不瘟眼中,琼华派都是个庞然大物,因此众人都不愿与琼华派修士照面。目前看来,倒是一切顺遂,能安然通过了。

    许听潮也是一般想法,虽然与琼华派不对付,但他也不愿主动挑起事端,因此只顾驾云而行。

    琼华派还似当年那般,将岛周围方圆数千里范围都当做自家地盘,时时派了弟子巡行。

    此刻,许听潮的云头离琼华仙岛不过千余里,他倒是觉得并无不妥,但巡逻的琼华弟子却不这样看。

    一路之,已有四五批尾随而来,见许听潮遁速奇快,便纷纷发出警讯。

    “道请留步!”

    行不出多远,前方就远远传来温润的男声,许听潮面露不喜。百来年过去了,这琼华派还是那般蛮横,终究是躲不过一番冲突!心中如此想,他却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架了云头往前破空激射!

    前方拦路那人也是个元神,见得这般情形,顿时祭出一柄飞剑来斩!

    这人本事不错,飞剑剑光足有千余丈长,好似一条奔腾的大河,破空之际,带起轰隆隆的水声!

    许听潮瞥了一眼,把手一扬,就有一道千丈长的海水被摄起,往那剑光撞去!他方才悟得水行道法的个中三味,此刻正好拿来试演一番!这回摄起的海水,就好似海中巨鲸喷出的水柱,白灿灿的乱珠裹挟了一抹蔚蓝,看来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修行之人祭炼的宝物,要数剑器之类的兵刃最善杀伐,那人见许听潮如此托大,竟只用一道普通的水流来挡自家剑光,心中暗自冷笑,运起真气催动,剑光又涨了数分,要这狂妄之辈好看!

    须臾,剑光水流撞在一起!

    飞花溅玉中,剑光砰然溃散,露出一蓝汪汪的飞剑,被水流裹挟了往前激射!

    许听潮云头紧随而至,瞬息超过水流,在一面色黑黄的二十余岁男子面前停下。

    这男子浑身真气躁动不休,面笑容犹未散去,还带了三分痛楚,三分惊恐。

    许听潮端坐云头,戏谑而笑。

    这男子见得,先是困惑,而后面色剧变!

    后方水流已然射至,许听潮随手将之击散,把其中裹挟的飞剑摄到手中,淡然道:“看道模样,似乎已认出本人?”

    那修士勉强一笑,嘴角就歪到了左边。

    这等面目不周正之人,天下多得是,许听潮和栾凌真、栾无殇兄弟等不觉得如何奇怪,九妹栾明珠却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那修士面色更苦了几分,向许听潮拱拱手:“道当年把琼华仙岛闹得鸡犬不宁,我派中人,个个都记得尊容,不敢一日或忘!”

    嘿!

    许听潮和其余人等见他这般表情,原以为他要说软话,哪知竟然这般硬气!仙府之中敖珊敖凤想起了昔日被囚锁妖洞的旧事,已是大怒,连连催促许听潮给这家伙好看!若不愿动手,就放她们出来!

    两女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但许听潮正窝火不已,也并未多想,而是冷笑道:“当年琼华所赐,许某也时时记在心!”

    言罢,把手中飞剑往那修士抛去!

    剑气破空,瞬息长作千余丈大小,其势竟比那修士自己御使还要更盛三分!

    “道手下留情!”

    那修士连连掐动法诀,又口喷精血辅助,急切间也止不住自家飞剑,眼看就要被剑光吞没,斜刺里忽然飞来一口数百丈长的铜戈,将剑光撞得偏了一偏,擦着那修士右侧掠过,把他半边衣衫搅得破破烂烂!

    看来狼狈,那修士却免了被自家飞剑开膛破肚之厄!勉强将飞剑收回,他已是浑身冷汗,面色煞白!

    似这般,三分是被吓的,七分是羞愤欲狂!

    辱人之甚,莫过于此!

五一八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七)

    许听潮一身气息早与大海相融,叫人看不出深浅,这笑歪嘴年轻人模样的琼华长老,也只当他重又修得一门大神通,从未想过这晚辈已成了虚境高人,心中倍感屈辱,也属正常。这人也已看到云头笑盈盈的栾凌真,初时还只当是个寻常女修,目光掠过她身旁的五男四女九个孩儿,顿时认出了来头,面色瞬间就变得煞白,双目中更是惊恐不已!

    许听潮却不再理会他,侧头往那黄铜长戈射来的方向看去。

    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黑发老者架了遁光急急赶至。此老生就一双丹凤眼,面目甚为俊美,年轻时定是个翩翩佳公子。

    许听潮面带冷笑,这老者到得近前,脸色就是微微一变,但事已至此,又不能退避,只得硬着头皮前来,拱手施礼:“原来是许家小和栾前辈当面,老道孔有慈这厢有礼了!”

    许听潮只略略拱手,并不多说。栾凌真则做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笑而不语。

    孔有慈见这小子表现冷淡,也是怒火暗生,又道:“敢问小,王扈道有何得罪之处,竟遭你这般折辱?”

    许听潮闻言,面冷笑愈盛:“难怪行事这般骄横,原来是以‘扈’为名!许某自驾云赶路,可曾碍着了谁,值得王前辈祭出飞剑来斩?若非许某还有些本事,此刻只怕早已殒命当场了!”

    孔有慈和王扈都是一股怒气憋在胸中,自古而来,琼华仙岛周围数千里,都是琼华派势力范围,且不提散修,便是当世大派,哪家不曾承认?在两个元神眼中,许听潮顿时成了那刻意寻衅滋事之辈!

    王扈丢了好大面皮,无颜说话,孔有慈哈哈一笑:“小有何见教,不妨划下道来,我琼华尽数接着!”

    “只怕你接不下!”

    许听潮索性来个默认,正想再出言讥讽,神色已是微动。

    “我道为何琼华派长进了这许多,连元神都派出来做巡行的差事!”

    话才说完,脚下云头一起,往南方而去。

    孔有慈和王扈大惊,齐呼“不好”,也是赶紧架起遁光,衔尾急追!

    ……

    “徐漺,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坏我琼华大事!”

    一面方口阔,浓眉大眼的年轻修士脚踩一片硕大的蕉叶乘风而来,其后跟了数十琼华弟子,个个怒目按剑!

    徐漺一身破烂青袍,左手玉壶右手玉杯,醉卧白云之,乜斜着眼睛往后方看去,打了个酒嗝,才嘻嘻笑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子,乳臭未干,就敢直呼你家爷爷的名字,着实该打!呕——”

    一股昏黄的液体从他口中喷出,半路化作一道赤红火龙,往那修士燎去!

    这年轻修士面露出一阵烦恶,脚尖轻踏,蕉叶之就生出十余道剑气,激射而出,半途将火龙斩得七零八落!催动这件宝物,似乎极耗真气,这修士面色微微一白,赶紧掏出一粒青色丹药吞下,脸色才稍稍好了些!

    反观徐漺,却依旧是一副醉眼迷蒙的模样,根本不去管后方情形,只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放到鼻端轻嗅,满面享受。

    相比他的从容,前方十十三四个修士就十分狼狈。

    这些修士,身妖气翻腾,为首一个粗犷大汉,足有元神修为,只身气息甚是微弱,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势。

    尚且隔了数百里,许听潮就看得清楚,这些妖修所修功法,正是那灵狐心经!若只一个两个,还有可能是灵狐宫心法泄露,如今十余人聚在一起,还有个元神领头,断无这般可能。如此,这些妖修的身份便已确定,乃是出自灵狐宫!

    许听潮与灵狐宫渊源匪浅,且不说自己乃是被胡绮刃自幼收养,便是义妹许沂,也为灵狐宫真传弟子。如今遇这等事情,不可不管。只这十余妖修尽为男子,委实有些奇怪。

    还有就是那徐漺,在此遇见,也算意外之喜。他这一手喷酒为火的手段,颇得任醉几分精髓,就不知两人有何关系。任醉何人?此老乃琼华醉仙阁之主,当年在南海,还曾与许听潮交手,炼得清圣、浊贤两个酒葫芦,一身本事,都在这“酒”字。

    心中念头转动,许听潮已然赶至,现了身形。

    “徐师兄,好久不见!”

    许听潮对徐漺说话,定胡城数十年,他和徐漺早就成了至交好,因此十分随意,同时暗中运转灵狐心经,把身气息稍稍一露,那十余灵狐宫弟子个个大喜,纷纷停了遁光。

    “许师弟!”

    徐漺显然不曾想到会在此地遇见许听潮,惊愕过后便是欣喜,从云朵之站起身来。

    “师弟来得正好,这些灵狐宫道安危有了保障,愚兄可安心去矣!”

    话才出口,便催动云头,往东方而去。

    “徐师兄为何这般匆忙?”

    “愚兄无颜见故人,师弟无需挽留!”

    “小弟还在某人面前夸下海口,徐师兄甚有担当,今日一见,大失所望!”

    徐爽闻言,身形微滞,终是一言不发地驾云而行。

    许听潮目光复杂,这位徐师兄,一身真气早已累积圆满,头顶灵光烁烁,只差一步,便是元神,奈何心中块垒阻滞,再不得寸进!

    眼见徐漺就要远去,许听潮微微摇头,忽然出声喊道:“那人托小弟为徐师兄带来一句话!”

    徐漺豁然回头,双目灼灼,虽不出声催促,但眼中急切之意,任是三岁小儿也看得出来!

    “他说:‘乖乖小漺儿,孟哥哥等着你的交待’!”

    霎时间,徐漺如遭雷击,怔在当场!身气息翻涌,显然正自天人交战!

    许听潮挥手将玄元癸水旗祭起,将他护住,才把目光转向先后赶至的方面大口青年和一干琼华弟子,以及孔有慈、王扈两人。

    “这几位灵狐宫道,许某保了,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孔有慈王扈面色变幻,不敢出声,那方面青年浓眉一竖,喝道:“许听潮,早就听闻你身化妖魔,桀骜不驯,悖逆不伦,今日得见,果真如此!你在太清门专横跋扈也就罢了,还想来我琼华撒野,须得问过方某手中长剑!”

    这年轻人才说话,孔有慈和王扈就面色剧变,纷纷出口呵斥,奈何他根本不听,径直讲话说完,挥手把脚下蕉叶捞到手中,化作一柄碧光闪闪的三尺青锋!

    云头之,栾凌真和栾无殇等懂事的,个个面露戏谑,许听潮啪啪地拍手:“好个琼华儿郎!若人人都似你这般,琼华兴盛,威凌天下,怕是指日可待!”

    孔有慈王扈羞得别开头去,那年轻修士生得狂妄,也并非无脑之辈,如何听不出此言中讥讽之意?当下勃然大怒,捏个剑诀,手中蕉叶剑便激射而出!

    “休得逞口舌之利,有胆的就与小爷斗一场!”

    “方汤,你不要命了!”

    “栾前辈面前,休得无礼!”

    孔有慈和王扈见这小子忽然动手,骇得魂飞魄散,口中呵斥,各自祭出飞剑长戈,半途拦截蕉叶剑剑光!那许听潮也就罢了,云头之另外一人,赫然正是天尸门虚境老怪栾凌真,如何容得区区一小辈在面前放肆?恼怒之下,轻轻一弹指,便能要了这小子性命!但这方汤身世非凡,却是不得不救!

    方汤听得两位元神长老竟然称呼云头那美烟少妇为“前辈”。已是大惊失色,蕉叶剑光先就弱了三分,再被两位长老拦截,顺势就收了回来。

    “栾前辈,您大人有大量,还请绕过这小子一回!晚辈等这就带了他回转,定然禀告太长老,严加管教!”

    孔有慈恭恭敬敬地施礼,栾凌真咯咯一笑,问道:“看你们这般着紧,这娃娃莫非是赵天涯那老小子的老蚌含珠,晚来得子?”

    方汤闻言,又是大怒,却不敢真个在虚境高人面前放肆,只恨恨扭头,还不忘用视线在栾凌真身恶毒地戳了两眼!

    栾凌真面笑容不变,眼中却多了几丝冰寒。

    孔有慈和王扈亡魂大冒,告罪不已!

    “方师侄乃赵师叔嫡裔后人赵菁雯师侄孙女之子,只因资质绝伦,赵侄孙女与她道侣方仲元前些年又双双殒身,赵师叔怜其身世,又见方师侄是可造之材,因此格外宠爱……”

    栾凌真和许听潮恍然,原来其中还有这般讲究,再看方汤的目光,已是大为不同。

    栾凌真讥笑道:“这娃娃果真天纵之才,贵派还需看紧了些,省得哪天惹到个脾气不好的,一剑杀了,赵道岂非要痛不欲生?”

    方汤先前怒气尚未消去,哪里经得住这般撩拨?当即满面涨红,回过头,就要开口喝骂!

    孔有慈连忙出手,将他封禁,与王扈一同连连告罪,携了往琼华仙道飞遁而去!

    其余琼华弟子,瞬时也作鸟兽散,顷刻走得一干二净!

    许听潮笑道:“那小子这般惹人嫌,姐姐何不径直“一剑杀了”了事?”

    栾凌真妩媚地白了许听潮一眼:“你就不懂了,这等纨绔货色,还是留给他琼华派好生享用为妙,姐姐虽不惧那赵天涯,也犯不着得罪人,来帮人家清理门户。”

五一九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八)

    许听潮哭笑不得!

    “姐姐这般盘算,怕是十有**要落空了!观其骨龄,那小子也就十七八岁,待得年长些,总会懂事,未使不会成为赵天涯第二。”

    栾凌真狡黠地眨眨眼:“弟弟可知姐姐出身冥府?冥府与阳世大不相同,总有许多手段惩治这等小辈!”

    许听潮顿时没了话说,看向栾凌真的目光,顿时变得十分古怪。这便宜姐姐果真有些本事,何时下的手,自己竟半点都不曾察觉。世人都说小女子小女子,得罪了女人,果真十分不妥!

    栾凌真咯咯而笑,一时花枝乱颤,眼眸儿柔媚似水。

    仙府之中敖珊敖凤暗骂“狐媚子”,老蝎宓不瘟却眼睛都看得直了!余者也各有表情,但多是和许听潮一般的古怪惊诧。

    附近十几个灵狐宫妖修,却躲躲闪闪,不敢与栾凌真目光相触,生怕也被暗中坐下手脚。连为首那元神,都颇有些瑟缩。

    这妩媚少妇笑得更是得意。

    许听潮也不去管她,径直问那粗犷汉子:“道如何称呼?怎的会到闯入此处?”

    这汉子嘿嘿一笑,拱手道:“胡半梅见过许师弟……”

    一番述说,许听潮总算是知晓了个大概。原来这事儿还要从太虚冲击合道说起。

    五十年前,太虚冲击合道的时候,灵狐宫便人心惶惶,存了避走他乡的心思,及至百多虚境围困太清门之后,太清门虚境纷纷回归,其势愈甚,这般心思便愈发笃定。五十来年暗中谋划,终是凭借雷闯和雷政关系,在南海寻得一处安身之地。

    雷闯本体乃是一头紫宵神雷蟒,苦恋灵狐宫宫主胡姬,在灵狐宫附近辟了一座飞雷洞居住,就近照应。他又是当年许听潮在南海见到那虚境老怪雷政的嫡子,多方奔走之下,终是得了南海妖族之首桃花圣母的应允,许灵狐宫举派迁往南海避祸。

    灵狐宫不似天尸门那般被视为异类,交际十分之广,门下弟子,多有与其余修士结为道侣的,因此与各家门派牵扯极深;更有许多资质低劣,自认仙道无望的弟子前往凡俗,开枝散叶,因此前前后后迁徙了五十年,也未曾真个完成。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过了旁人,但灵狐宫交游广阔,大多数门派,都不如何过问,甚至给予适当的援助。太虚再次冲击合道,灵狐宫得到消息时,已是数日之后,当下便分作数波匆匆撤离!

    似这般,难免会出纰漏,胡半梅一行就在堪堪入海时,被池州蒹葭院的儒修拦截。随行数位元神,除了留下两人护住妇孺,其余的都各自带了一批炼气修士抵挡。胡半梅等是被一路追得狼狈不堪,不知不觉就来到此处。

    蒹葭院之人知晓此地已入了琼华派范围,便止了脚步,而后退去。

    胡半梅等不知究竟,但逃出生天,也各自庆幸,随即辨明方向,往南方而去,及至半途遇到琼华巡行弟子,才知身处何方!百般解释,琼华派之人却是不听,硬要捉了众人前去“听候发落”。一干妖修怎肯将身家性命交与人族,当下齐齐反抗,也不曾伤人性命,只将巡行的琼华弟子打伤,一路往东方遁逃。

    琼华派在南海向来骄横,被人打伤了巡逻弟子,如何能善罢甘休?当下就有十余位元神长老四面拦截!

    孔有慈和王扈便是其中一路,恰好撞见正自奔逃的胡半梅一行!一番大战,胡半梅以一敌二,落于下风。而后附近琼华弟子闻讯赶来,纷纷出手!那方汤便是其中之一,甫一现身,便成了众炼气弟子的领头之人,指挥众弟子布下阵势,将连同胡半梅在内的灵狐宫门人尽数围住攻打!

    孔、王二人不好与方汤相争,便在一旁看护,哪知忽然收到巡行弟子传讯,说是又有人闯了进来,遁速极快,追之不。两人以为是灵狐宫之人来援,稍作商议,便由孔有慈留下掠阵,王扈架了遁光前来拦截。

    王扈怎会是许听潮的对手,甫一交手,便险些殒身,孔有慈大惊,眼见胡半梅强弩之末,方汤尽可压制得住,双方又相隔甚近,便赶来救援。

    恰在这时,徐漺忽然从天而降,破去琼华弟子合击之势,只身断后。胡半梅知晓逃往东海的,只自己一路,因此带了众弟子径竟往东方奔逃。

    再然后,便是许听潮赶至……

    “胡道,共有多少弟子折在琼华派手中?”

    许听潮见这些妖修在琼华派之人面前,并无多少愤怒,心中早已有数,这般询问,其实不过想找个挑事儿的由头。

    胡半梅显然会错了意,以为这初次见面的许师弟有心要为自己等人讨个公道,心下也是感动。这粗犷汉子,性情十分直爽,哈哈一笑道:“我等担下纠缠蒹葭院那帮竖儒的事情,便存了死志,数十弟子几经冲杀,只剩下这些,可算得百战余烬,个个都有两手绝活。琼华派那方汤小子又自视甚高,打了生擒愚兄等的主意,下手不重,并无哪个弟子殒身。许师弟好意,愚兄心领了。倒是有一桩难处,还需师弟相助一二!”

    许听潮闻言,也不觉失望,想要拿捏琼华的痛处,随便寻个借口便是,当下微微一笑道:“师兄请讲。”

    虽然早知许听潮救下自己一行,八成不会置之不理,听得此言,胡半梅还是大喜过望:“师弟只须将愚兄等带至小紫府附近,就能见到接应之人!”

    这倒没什么为难。虽然如此一来,不免要绕些道路,但费不了多少功夫。许听潮点头应下,只道等徐漺安定下来,便即出发。

    胡半梅等自是无不应允,纷纷凌空盘膝而坐,各自取出丹药服下炼化,调养伤势,恢复真气。

    数个时辰之后,料想中琼华派的报复并未等到,转倒是徐漺发出一声长笑。

    “许师弟快快将这宝贝撤去!愚兄这便随你往巨人界一行!”

    许听潮挥手召回玄元癸水旗,只见徐漺精气神充溢至极,与之前那般醉生梦死的颓废全然不同,头顶清光更是冲起十数丈高,随时都能招来天劫,凝结元神……

五二零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九)

    徐漺资质并不差,纵然比不得阮清那般惊世骇俗,也与郭雄狮铁黑虎等人相差仿佛,更兼熟读经义,多厉红尘,心智见识,还要胜过一筹,便是许听潮往那天道界走了一遭,也不敢说就能超过了他。

    “恭喜师兄脱去桎梏,元神在望,一步踏出,便是长生中人!”

    “却是多亏了师弟,一言惊醒梦中人!”徐漺面已是一副从容淡定,往琼华方向看了一看,又道,“师弟,还是快些离开。愚兄与那小醉仙邵炆淇交好,不愿与琼华派真个撕破面皮。”

    这小醉仙,许听潮倒是知晓,正是那醉仙门任醉之徒。

    许听潮对任醉的感观不坏,当即就应下,把云头一展,请了徐漺和胡半梅等灵狐宫弟子来,又将姐姐,褚逸夫,敖珊敖凤等唤出,从仙府中取来灵果佳酿,如此边行边谈,好不热闹。

    芍药最喜热闹,吵吵嚷嚷忙前忙后,可惜只有乔绣愿意跟着这小师姑闹腾。

    敖珊敖凤早早就一左一右坐在许听潮身边,生怕他又被哪个狐媚子迷了去。

    许听潮仿佛恍然了,当下暗叫一声惭愧!之前天尸门举派迁移,栾凌真母子母女十人不愿一同进入元磁极空梭,其实是心中微有戒备,而后深入大海,自己又忙着参悟所得,几乎就将此节给忘了。

    敖珊敖凤毕竟也是小女子,总会在这等小事着眼。

    想通之后,许听潮便安然“享受”两女的“伺候”,与徐漺谈起别后情由。

    听闻这沉默寡言的师弟经历种种,徐漺惊叹不已,得知了许听潮修为,这狂放士子,更是连连恭贺,羡慕得不行。惊诧的并非他一人,但也只他拿许听潮的“齐人之福”来取笑。

    许听潮倒不觉得尴尬,反倒颇有些洋洋得意,又被敖珊敖凤暗中好生招呼了一回。

    再之后,便是和那胡半梅谈起灵狐宫之事,旁的许听潮倒不如何关心,着重问了下胡绮刃的近况。胡半梅所知也不多,只晓得胡绮刃修为颇有进益,但还不曾修得元神,且因身为宫主之女的侍婢,早早就去了南海。

    听得此言,许听潮也就放心了,思忖是否趁这次回来凤凰界的机会前往南海,去探望一番。这般念头才起,便被压下,正当太清门与天下争雄的时候,自己又是持有仙府的关键人物,此刻前往南海,岂非自找没趣?

    一路把酒论道,观海听潮。

    尽管已刻意稍稍放缓了遁速,还是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小紫府附近。

    如今小紫府之,神碑门虽未曾真个断了传承,却衰落成三流小派,时时受琼华仙岛和翊州中间无数岛屿的门派欺凌,无数产业灵地被夺,只苟延残喘而已。

    小紫府西南,有那冥府夔牛一身修为所化的陆地,广十余万里,被称作“夔牛洲”。

    夔牛洲虽属玄阴之地,却因其多产灵物,反倒喧宾夺主,成了比小紫府更热闹的所在。当初诸多虚境追杀那冥府夔牛深入南海,甚至还因此与南海妖族起了冲突,但最终得逞,将夔牛尸身取回,化入这片陆地之中,以作镇守。之后便立下规矩,夔牛洲归属众派所有。

    正是这般,夔牛洲虽然热闹,人妖混杂,但并不似小紫府那般,几乎被南海宗门瓜分殆尽!

    许听潮可算是“旧地重游”,见得这般情形,心中颇多感慨。

    想当年那神碑老人杨锦何等人物?据小紫府,镇压冥府夔牛,与琼华龙宫三分南海,而今却是魂飞渺渺,不复在矣!自家身死道消不说,还累得神碑门衰弱至斯,实在可叹!

    这小子颇有些猫哭耗子,那杨锦为何殒身?还不是在血海中被他吸干了浑身修为,让罗老道给斩草除根了?

    胡半梅早已发出讯息,许听潮把云头停在半空,与众人一同安静等待。

    不片刻,就有数位元神架了遁光赶来,看身气息,只一个美烟女子出身灵狐宫。

    胡半梅与这女子认识,招呼过后,就给双方引见。只因太虚忽然成了合道高人,人妖修士之间的关系已变得微妙,双方只略略寒暄,便拱手作别。

    胡半梅等自是往南海而去,许听潮则架了云头,径往东方。

    龙宫就在东面两百万里之外……

    许听潮学自牧云赋的遁法,号称“朝游北海暮苍梧”,其迅捷可见一斑,两百万里的路程,不过盏茶功夫便至。

    不知何时,敖珊已紧紧抓住许听潮的手掌,敖凤虽故作镇定,但越是这般,越显出心中的紧张——她的性情,从来不是这样。

    许听潮已从那般与大海交融的意境中退出,正与姐姐传音交谈,大约就是趁此机会,向龙宫提亲的事儿。

    在许恋碟看来,此时诸位长辈都在,再无这般合适的机会。其实早在仙府中,这女子便开始为弟弟的婚事张罗起来,黎元禾,高婶,以及祁尧等无不赞同。芍药只是稍稍伤心了一下,便高兴起来,也跟着起哄,让祁尧暗中直骂傻丫头。

    许听潮对这事儿倒还算从容,知晓姐姐心意,便任由她张罗,至于聘礼,他只把自域外虚空得来那数百丈大的龙珠稍稍展示,许恋碟顿时放下心中大石。只看体型,这龙珠就该是龙珠求之不得的神物,更何况其火行气息那般暴躁,若能炼成宝物,岂不更增神妙?

    姐弟俩说话,许恋碟倒是兴致勃勃,弟弟这桩亲事,算是可以定下了,许家也不至断了血脉传承;许听潮却颇有些心不在焉,求亲的事情,众人都没瞒着两女,作为当事人,旁人怎知其中欢喜雀跃,掌中时常牵起的柔荑,也有了不同的感受——唔,就是出了些细密的汗珠,也较平常滚烫了些。

    这般浑浑噩噩,许听潮不知不觉就把云头遁速放慢,此刻正缓缓飘在龙宫所属的海面之,他身气息,虽然激跃,却并不张扬,但也足以让同阶感应到。

    “何方道莅临龙宫?老龙不曾远……咦,珊丫头,听潮儿?!何时回来的,也不先打个招呼,害得叔祖凭白担心了一场!好!好!好!哈哈哈……”

    这老龙即是高兴,许听潮认不得,敖珊却惊喜地胡出声来:“七叔爷,您也晋阶虚境了么?”

    “亏得你这丫头和听潮儿捉了一头九曲熏风螺!来来来,这百来年,可把你爹娘想坏了!”

    这老龙话语声中,海水陡然分作两边,现出一条美轮美奂的宽阔大道来,两排提了水晶宫灯的鲛女、蚌女、鲤精架了水流从容奔出,在大道两派站定,款款施礼。

    龙宫派头,就是不一般!

    云头之,大多数人都如此想。

    敖珊已是高兴得什么似的,拉了许听潮就往大道落去。敖珊不甘示弱,也墙前来,拉住许听潮另一只手。

    云头被两女带动,须臾停在那大道之散去,众人脚踏实地,都不禁啧啧称奇,龙族不愧号称似海之主,换做旁人,断然不能将御水之术修炼到这般精细大气。

    许听潮心头却是另有想法,他熟读龙族术法典籍,自然识得这手法术的玄妙,不禁暗暗与自己所悟参照。片刻之后,便哑然失笑,什么时候了,竟还在琢磨这等事情?当下也打起精神,举目打量。

    这般大的阵仗,断然不会仓促而就,定是事先筹备了一番。不愧是能与太清门相提并论的大派,自己回转凤凰界的消息,龙族八成已然知晓。

    “贤婿,我那宝贝女儿随你出去走了一趟,便多出个姐妹,你说为父该如何谢你?”

    老龙王敖舜满面红光,携了王后敖初蔓,哈哈大笑着迎将出来!

    “爹爹,娘亲!”

    敖珊立时就舍了许听潮,往老龙王和王后扑去,被王后敖初蔓接住,心肝宝贝一阵乱叫。

    敖舜向面微微迟疑的敖凤连连招手:“凤儿快些过来,为父要好好看看我的新女儿!”

    这老龙,说话忒也古怪,不过敖凤却甚是开心,也丢下许听潮,往老龙跑去!

    霎那间就成了“孤家寡人”,许听潮不禁暗暗腹诽,同时往对面看去,只见这老龙岳父和岳母并非走在最前面,而是稍稍落后左右两个老者半步。

    这两个老者,一人垂垂老朽,一人相貌清癯,须发根根晶莹犹如玄冰,都往这边含笑看来。

    许听潮只认得出来那衰老之人正是先前说话的老者,与是慌忙前见礼,也口称七叔祖。这老龙抚着几根稀疏的白须,满面欣慰的模样,招呼过后,就把许听潮引见给旁边那老者。

    原来这老者乃是敖珊外祖的祖父慕芳台,现为灯承洲极北之地冰凤一族的族长,此番前来,却是应龙族之情,一同应对大海极东处复辟的章鱼尚智国。

    许听潮自是见礼不迭,这老冰凤很是夸赞了一番英雄出少年之类的言语。

    此刻不宜深谈旁的事情,老龙已亲自招呼起许恋碟祁尧等。

    被虚境高人这般对待,众人都有些受宠若惊……

五二一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

    其实老龙如此,也多是看在许听潮和栾凌真面,但不摆架子,连对乔雄乔绣这等晚辈都是和颜悦色,也极为难得。

    正自热络,许听潮忽然记起这老龙的根脚,不正是当年守在龙族密库那衰朽老者?名字也事后询问问敖珊得知,唤作敖泽,为龙族耆宿。

    龙族多傲慢自大之辈,但敖泽身却没这等毛病,且一心为龙族谋算。元神中人,无论外表如何苍老,身躯中精气神却都极为旺盛,若非有特殊情形,断然不会呈现衰朽的征兆,敖泽老早就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正是因为耗费心神过多的缘故。

    龙宫能有今日,可说有大半功劳是这老龙筹谋的功绩,因此在龙族之中,敖泽极受敬重,便是龙族太长老敖宏,也不能与之相比。敖宏虽然早早就修至虚境,但性喜沾花惹草,休说为龙宫谋取福利,少在外面招惹些是非,便该谢天谢地了。

    此刻前来迎接之人,龙族元神长老不少,但偏偏敖宏不见踪迹。老龙王敖舜正拉着许听潮说话,顺便提了一句,敖宏是在龙宫察觉太虚冲击合道时,出手阻挠南海妖族前往太清门搅扰,此刻已在太清门之中做客,连许听潮回转的讯息,都是他传回来的。

    因为有敖琲和那尚智国墨瑾妍的事情,敖珊和许听潮对这位龙族太长老都有些不大看得起,他在与不在,都无所谓。

    老龙王显然不曾将许听潮当做外人,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都是些平常的小事儿。许听潮倒是知晓了好些东西,比如眼前颇为紧要的,大舅哥敖摩和外甥敖坤不在,是因为正在外领兵,与尚智国和黑鲛人联军对峙。另外一个小舅哥敖乾,正在给敖摩打下手,因此也不曾回来。至于那古灵精怪的小姨妹敖萝,早早就与族中优秀子弟一道,被送去了巨人界,和敖瑚一道,开创龙宫支脉……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入了龙宫,被老龙王引入一座大殿。殿中早已设下筵席,宾主尽欢之后,便有美貌侍女引众人前往各处殿堂歇息。

    敖珊敖凤被老龙王夫妇唤了去,叙天伦之乐。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敖凤还特地将在域外收服那银虾金蝎放出来显摆,惹得老龙王和敖初蔓一阵笑骂。敖凤初时还有些不习惯与父母亲昵,此刻却是陡然年轻数百岁,成了十来岁的小姑娘,就知在父母面前撒娇,比敖珊更显过分。

    这般笑闹一阵,老龙王夫妇不免问起宝贝女儿在那天道界的遭遇。

    之前饮宴之时,虽然略略提过一些,但百来年的事情,急切间哪里说得完,不拘是许听潮,还是敖珊敖凤,都只捡了些无关紧要的轻松小事来说。

    此刻父母问起,自然要详细道来。

    回归之后,说起往事的次数多了,敖珊敖凤倒不觉得如何,老龙王夫妇听得惊险处,不免失声惊呼,连连询问可曾被吓着伤着。及至听到两个女儿得了天大机缘,各自拜得合道境的真龙和冰凰为师,两老又是兴奋不已,继而惋惜感叹,说女儿回来得太过急切,应当多在两位前辈面前聆听教导。

    敖珊敖凤自然提起元磁极空梭的妙用,只待时机合适,便能前往天道界。

    自家女儿回归时,在域外虚空的诸般遭遇,老龙王夫妇都已知晓。其间最凶险的莫过于被卷入元气长河,但元气长河的变动,实乃巨人界引起,只须等待些时日,这般险地自然能够化解。因此听得前往天道界此话,两老虽然犹自担心,倒也不曾阻止。

    敖珊敖凤也问起父母这些年的经历,相比之下,老龙王夫妇的日子就平淡至极,但两女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正说话间,有侍卫禀报,说是慕芳台来了,正在前殿等候。老龙王不敢怠慢,连忙携了妻女前往相见。

    叙礼毕,慕芳台就径直说起来意,想要将敖凤接到族中好生教导,及至听闻敖凤已在天道界拜得合道境冰凰为师,才长叹一声,黯然离去。

    敖珊敖凤还有些担心这位老祖,心中颇感愧疚,老龙王却只哈哈而笑,直言不会。

    慕芳台看敖凤的资质,想收做弟子,确实不假,但有偌大一个家族须得打理,断然不会像天道界尤寒梅那般,将敖凤当做衣钵弟子,除非敖凤肯破门而出,入了北极冰凤一族。这老冰凤的真实意图,八成还是向凭借敖凤,与许听潮拉近关系。

    老龙王一番解释,敖凤心中愧疚顿时消散无踪,同时对自家许大哥成了香馍馍一事倍感怀疑。

    这小冰凰,虽说是敖珊以体内冰凤血脉斩出的化身,但却不曾得了敖珊那般细腻的心思,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所以才会如此来想事,难免被老龙王夫妇取笑了一番。

    敖凤大窘,连呼不依……

    一家子又谈到敖珊敖凤与许听潮的婚事,两女羞喜之余,又有许多抱怨,大致是因为芍药和栾凌真,而一直暗恋许听潮的玉箫和秦烟,也让她们颇感焦虑。

    老龙王听了,一笑而过,敖初蔓却柳眉倒竖,当即就吩咐侍女,去将“那小子”唤来。

    许听潮正在殿中打坐炼气,忽然闻得丈母娘召唤,心中顿觉不妥,但也只得硬着头皮虽那侍女前往。

    路,他便暗暗催动那从千羽道人身夺来的如意金卦,却毫无所得。仔细一想,反倒猜出了五六分,当即摇头失笑。

    这如意金卦,效用非只遮蔽天机,扭曲天地大道,还可用来卜算吉凶。先前在琼华附近,那孔有慈和王扈,都是元神大成之辈,却都不曾觉出凶险,直愣愣就冲过来阻挠,多多少少是被这宝贝遮蔽了六感。

    许听潮早知此宝的妙用,但亲自体验了一回,才知其威能还在预料之。当时他并未刻意催动,只是因为参悟炼化那先天元水之精,无意间将自身气息与大海交融,让这宝贝的威能无意识地自行散发,便产生这般效果!

    此番丈母娘相召,其意颇为不善,但个中“凶险”,显然不在如意金卦卜算之列。

    许听潮第一次动用金卦的占蓍吉凶,只好以失败而告终……

五二二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一)

    这小子自觉才胡思乱想了片刻,就来到丈母娘大人和老岳父起居的宫殿。

    那侍女柔柔地福了一福,便自行退开。

    许听潮摸摸鼻子,迈步走进殿中。

    他在这龙宫中呆过的时间不短,因此对岳父岳母的居所十分熟悉,径直来到正殿,一眼就看到丈母娘大人紧绷的脸面。老龙王岳父大人也在故做正经,敖珊敖凤则颇有些挑衅意味地投来四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许听潮规规矩矩地见礼,心中却是腹诽不已——老早就知晓该是这般三堂会审的架势……

    “你呀!”

    许恋碟深处春葱般白嫩的手指,在许听潮额头戳了几下。

    这个地方,某人丈母娘大人的唾沫还没干透。

    “明天,姐姐就请黎伯父前去提亲!”

    许听潮还有何话可说,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

    丈母娘大人已经发话了,为防“节外生枝”,及早成婚!

    天可怜见,许听潮自觉是个老实巴交的好人。

    还是老龙王岳父明白事理,当时就暗中传音安慰:“你岳母也是爱女心切,贤婿品行如何,为父心中清楚……暂且多担待一些!”

    许听潮能不担待么?

    ……

    许恋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定下了事情,立即就找来黎元禾,高婶,高小七一家,以及祁尧,褚逸夫等,进入元磁极空梭中,挑选聘礼。

    敖珊敖凤在域外捉来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灵首先遭了殃,被选出不少,披红挂彩地整治一番。芍药应许恋碟的请求,让她的宝贝参儿草儿,遁入仙府药园之中,采摘了好些灵药。摩陀老道也被唤来,专门破开一些不神要紧,却有藏货的阁楼殿堂,将其中宝物取出。无荼寻得那处库房中的灵酿,自然也在聘礼礼单之中……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得自域外虚空的硕大龙珠!

    当天晚,黎元禾祁尧高婶便前往拜访老龙王一家子,言明情由,而后搬出了龙宫。

    老龙王和王后自是欢喜不尽,敖珊敖凤心如鹿撞,按照风俗,留在龙宫之中。

    第二日,黎元禾、祁尧大打头,高婶稍稍靠后,许恋碟等,各自捧了玉匣,驱赶装扮好的域外生灵,往龙宫从容行去。至于许听潮,转倒是没了什么事儿,他也乐得清闲,随众人缓缓而行,只是即将定下亲事,心中不免遐想多多,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修行百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生出这般感觉。在藏镜阁中那藏玄镜之前,他倒是体验过不知多少回,但回想起来,也不过大梦一场,如何能与此刻相比?

    这般浑浑噩噩,只听得耳边众人往来如梭,吵吵嚷嚷,虽感繁琐,但时间却过得极快,转瞬已是繁华褪尽,老龙王夫妇,敖珊敖凤,许恋碟,褚逸夫,黎元禾,高婶,祁尧等齐聚一堂。

    修行之人,虽也讲些俗礼,但并不似凡俗那般严苛,因此众人都颇为随意,一面品尝瓜果,一面说些奇闻轶事。

    良久之后,老龙王才轻咳一声,拿起身旁一个赤红的玉盒笑道:“贤婿,你送来这龙珠可着实惹得为父心头发痒,珊儿凤儿也是,尽卖关子,也不告知我这做爹爹的一声。”

    “岳父大人何不亲自一观?”

    众人之中,怕也只老龙王夫妇不曾见过这东西,听得许听潮说话,都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让这老龙更是好奇。

    “既如此,老龙可就不客气了!”

    “保管教爹爹大吃一惊!”

    敖初蔓也微微侧过头来,敖凤神神秘秘地来了这么一句,惹得老龙王哈哈一笑。

    只凭玉盒散发的气息,就知其中龙珠非同小可,这老龙早已心痒难搔,此刻更不迟疑,屈指轻轻一弹,玉盒盖子便被揭开!

    “嘶?!”老龙王倒抽一口凉气,继而满面晕红地跳将起来,“太古炎龙?!”

    捧住玉盒的双手,已是颤抖不已!

    敖初蔓也好不到哪里去,捂嘴惊呼,满脸不敢置信!

    玉盒中被炼入了一方小乾坤,肉眼看去,那赤红龙珠不过拳头大小,其实径有七百余丈,比老龙王的本体还要长些!

    虽然早就料到这份聘礼必定会让龙族极其满意,但堂堂龙族之长这般失态,还是出乎众人意料。

    这龙珠,于龙族的价值,怕是远远超出了想象!

    老龙王心神摇曳,留下敖初蔓陪客,自己却匆匆离开。

    敖初蔓也是心不在焉,众人都纷纷告辞离去,须臾间,就只剩下许听潮和敖珊敖凤还留在殿中。

    “娘亲,爹爹为何这般高兴?这太古炎龙龙珠,于我龙族究竟有何大用?”

    敖初蔓自觉失了礼数,十分歉疚,爱怜地拉起敖珊敖凤。

    “娘亲尚属蛟身,这等龙族秘闻,怎能得知?只隐约知晓,此物关系到龙族血脉传承,其重要之处,远胜那九曲熏风螺。”

    敖凤十分不满意这般回答,把敖初蔓的手晃了几晃:“娘亲,珊儿妹妹不已是真龙之身了么,也该能知族中隐秘了?”

    “珊儿已和听潮儿定下亲事,注定要嫁出去,怎还算得龙族之人?也是没可能与闻。”敖初蔓眼圈儿微红,似是想起了自家和女儿的身世,不免伤感,不等敖珊敖凤劝慰,便笑道,“其实不搀和这些乌七八糟的隐秘,也是一件好事儿。天高地阔,任凭翱翔,娘亲不知有多羡慕你们……”

    敖初蔓抚着两个女儿的面庞,唠唠叨叨地叮嘱了好些事,翻来覆去都是些相夫教子的调调儿。

    女儿要出嫁了,做娘亲的难免舍不得,好一阵之后,才对许听潮道:“贤婿,珊儿凤儿从下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他们跟了你,可得好生宠着,若哪天为娘听得半点不好的风声,定不饶你!”

    许听潮赶紧起身施礼:“岳母但请放心,一朝结发,终身不弃,这般道理,小婿怎不懂得?”

    “为娘便暂且信你一遭!”

    敖初蔓面这才浮起笑意,而后就天南地北地说起来。

    许听潮是个沉闷性子,实在想不到这丈母娘大人,怎的会能找到如此多的话题,但也不敢应付了事,只得打起精神,与她零零碎碎地唠叨……

    如此,直到下半夜,老龙王才与敖泽带了若干元神长老赶来。

    见礼过后,老龙王便径直说起正事:“贤婿,这枚太古炎龙龙珠,于龙族干系重大,究竟如何得来,还请细细讲述一番。”

    许听潮应下,便将当年在元气绝域的遭遇一一道来,他说得有些简略,敖珊敖凤便在一盘补充些细节。

    老龙王听罢,抚掌长叹:“不想在域外那等险地,我龙族竟还有这般庞大的族群!”

    这老龙,关心的只是七龙域七种真龙中的神龙。当年许听潮和敖珊敖凤遇到的几头合道境真龙,神龙唤作敖简,在其中只算得中流,并非什么出色的人物,但于凤凰界龙族来说,已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贤侄何须如此?有了这没太古炎龙龙珠,我龙族委实不能培养出合道境的真龙来。”

    敖泽面色淡然,其实眼中精光四溢,显出内心并不平静。

    “七叔祖所言甚是!”

    许听潮笑着恭维,更让一众老龙眉开眼笑。

    “贤婿,为父有一事相托。”

    “岳父请讲,小婿必定全力相助!”

    许听潮不知这老龙为何会有此言。太古炎龙龙珠如何用法,他全然不曾知晓,自认帮不什么忙,那么大概就着落在仙府和与尚智国、黑鲛人的争斗。

    老龙王见许听潮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呵呵一笑:“贤婿无须如此,这事儿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太古炎龙龙珠关乎龙族兴衰,为父所请,便是贤婿回那巨人界时,带你七叔祖和一干长辈,护送到瑚儿和皎月明月两位族妹创下的龙宫之中。”

    许听潮显然不曾想到竟然会是这事儿,他面虽然惊讶,却还是立即应承下来。

    “贤婿可是觉得此事不合常理?”

    许听潮拱手:“请岳父大人教诲!”

    老龙王挥挥手:“你我父子,不须这般拘束。为父和族中诸位长老商议,也只有如此做法,才最合适。”

    “你太虚师伯如今已是合道高人,太清门水涨船高已成定局。必将生出侵吞宇内之心,甚而效法当年天地玄门,一统九界!”

    许听潮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就算太虚师伯晋阶合道,太清门也没有这许多人手,如何与天下英雄抗衡?

    老龙王也不管许听潮如何想法,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贤婿有所不知,当年天地玄门分崩离析,得了它传承的门派,凤凰界中为数不少。十余万年来,同气连声,结党自保。如今有了这般契机,未使不会会盟合一。据为父所知,你得了仙府不久,北极忘情宫和太清门便生出了合并的意向,百来年过去,只怕早已准备妥当,说不定在庆贺你太虚师伯晋阶的升仙大典,便要诏告天下!”

    许听潮陡然听闻此言,脑中轰然一响……

五二三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二)

    咕╯﹏╰b

    许听潮陡然听闻此言,脑中轰然一响!

    难怪一个有些来历的炼气境黄毛丫头就敢给自己脸色!

    苏芸荷狂傲的嘴脸在脑中一闪而过,许听潮又想起那何烁来。此人性情纵使有些鲁莽,但也不至于真个蠢到凭借那般无赖的手段来夺取仙府,原来是有了偌大倚仗,行事肆无忌惮,早早把仙府当成了自家囊中之物!

    暗暗冷笑几声,许听潮心思再变,想到回转凤凰界之后,即便给太虚师伯护法,也只被当做枪来使,在门中那些个长老眼中,自己终究只是个后生晚辈,予取予求,理所当然!

    他之前就有些怀疑殷老道和太虚那般“为了门派大计,任何手段都能使将出来”的坦诚言语,是不是在敷衍自己,此刻看来,却是另有所指。

    岳父大人说的怕是半点不错,太清门早就暗中开始串联,意欲再建一个天地玄门!只是能够联合的盟都有自身传承,为独立门派,互不从属,所以只好效法凡俗合纵连横,诸派齐聚,定下盟约,共同进退。

    这等松散的联盟之中,自己想要单独建一所钧天院,便算不得多碍眼,说不定还能作为单独一家门派,在联盟中与太清门守望相助,争取更大的好处。而其余门派,大约也乐意见到太清门分崩离析,不再强大到令人只能仰视……

    这小子越想越不靠谱,但大致就是这个道理。他心中已有定计,只要不背离大势,自立门户这事儿,八成能够得到承认。

    想到此处,许听潮心头微微高兴,收敛心神,要继续听岳父说话,哪知发现满大殿的都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才晓得方才神游天外怕是好一阵了。

    这小子略略尴尬,起身施礼赔罪。

    老龙王呵呵而笑:“就罚你在巨人界多多护持龙宫,如何?”

    这等事情,便是不罚也脱不得干系,许听潮自是应下。

    老龙王又将十七位长老逐一引见,许听潮见礼不迭,发现其中并无当年那些惹人厌烦的面孔,顿时又放下了一桩担心。

    好一阵,才算与诸位元神老龙混了个熟脸,许听潮却皱眉道:“岳父大人,这许多长老都随七叔祖去了巨人界,若那尚智国和黑鲛人来攻,该当如何?”

    老龙王拈须笑道:“这百年来,我龙宫势力大涨,即便七叔和这许多长老远离,也不过稍稍落于下风。且此番你家太虚师伯晋阶合道,天下大势已变,尚智国和黑鲛人断然不会全力来攻,反倒要维持这般相互僵持的态势,免得成了那秀林之木。”

    许听潮稍稍思索,便知这般做法,龙宫受益更多。东海龙族向来与太清门关系不坏,如今自己更与敖珊敖凤定下亲事,双方已属姻亲关系,尽管自家在门中颇不受待见,但手握仙府,为了利益着想,也没有哪个会与龙宫过不去。那尚智国和黑鲛人,只不过龙宫拉来遮掩太清门炽烈光芒的挡箭牌罢了。而这两方势力,想来也非常愿意做这等遮挡光芒的事情。遮挡光芒只会被稍微灼伤,真要欢畅地跳腾,怕是连性命基业都不能保全……

    这般盘算有些道理根据,但究竟是不是靠谱,许听潮也不知晓,见到自家岳父那般笃定的模样,索性不再多想。只要龙宫能够安稳,事情便算是成了,何必计较这许多?

    ……

    一月之后,许听潮驾云携敖珊敖凤,往太清门方向缓缓行去。

    “珊儿,凤儿,却是苦了你们了?”

    许听潮拉住两女,面颇多愧疚。他早就想说,但只有这时离了龙宫,夫妻独处的时候才有合适的机会。

    按照修行界的习俗,男女修士结成道侣,虽不似凡俗那般,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诸多繁琐,但也有些讲究。许听潮堂堂虚境中人,太清门弟子,敖珊敖凤更为龙族公主,婚事却办得颇为潦草,下聘礼之后,不久就拜了天地,前来参与的婚典的,根本没多少人。除了许恋碟等,就只有龙宫附近闻讯而来的散修和小门派,大头都是龙族本族之人。龙族中颇有些与许听潮和敖珊敖凤不对付之人,因此小夫妻还受了好些冷言冷语。

    这事儿是龙族忽然提起,许听潮许恋碟姐弟一方根本半点准备没有,但在老龙王请求之下,还是答应了。众人都品出些味道来,龙宫的处境似乎并不像老龙王之前所说那般美妙。

    敖珊敖凤已换做妇人装束,听闻此言,敖凤大大咧咧道:“我们自家成婚,关旁人何事?只要自个儿高兴就成!”敖珊满目柔情地拉着许听潮:“夫君何出此言?我们夫妻患难与共数十年,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许听潮呵呵一笑,将两女揽入怀中,柔声道:“为夫只是替你俩不值。为龙族这般委屈了自个儿,还有那许多族人说三道四!”

    敖珊微笑摇头,示意无妨,敖凤却冷哼一声:“那等小肚鸡肠鼠目寸光的人物,也想去巨人界分润好处?岂不知爹爹和七叔祖这般做法,便是想振兴龙族,岂容他们前去胡闹?”

    这话半点不错,老龙王选定前往巨人界龙宫的族人,都是德行无亏之辈,显然下定涤荡妖氛的决心。那些个冷言冷语的真龙,未使不知其中究竟,但老龙王积威太甚,他们不敢招惹,便在敖珊敖凤身找回场子。反正两女已嫁了旁人,不会住在龙宫,便是生出了龃龉,天高地远不相见,于自身也无多少妨害。

    另一番原因,便是敖凤随时带着那银虾金蝎在龙宫中行走,着实将一干心怀不忿的真龙刺激得不轻!这些真龙不敢动手,只好在言语捡些便宜!

    许听潮抱着两女,不再理会那般烦心事儿,只静静享受这般旖旎时光,不片刻,心中已是绮念升腾。

    十余日前,婚典后的洞房中,只因他身躯特异,形体散乱,尚未凝固,并未真个做成好事,两女只好遁出元神,如此这般地**了一番。

    元神何等敏感,转倒是比**纠缠更让人**,夫妻都是食髓知味,时时尝试……

五二四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三)

    许听潮和和敖珊敖凤新婚燕尔,旁人早都避入仙府之中,留给他们独处的空当,便是栾凌真母子母女也不例外。

    东海之杳无人烟,许听潮把自家云头一展,化作一团数千丈方圆的膨松云团,遮掩了身形,做起好事来。个中滋味,委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小子胡天胡地倒是舒爽了,元磁极空梭中,却有个一身翠绿裙衫的女子避开众人,远远寻了处僻静的山峰坐着发呆。梭中演化的洪荒大地尚且十分简单,也未有人好生经营,她那草儿参儿,寻不到多少乐趣,便躲到她腰间的花篮中瞌睡。

    “呆子师兄在和敖珊姐姐和敖凤姐姐做什么呢?”

    她面忽然腾起一抹醉人的红晕来……

    栾凌真亦是老大不悦。

    许听潮与敖珊敖凤定亲,她就没出多少力气,数日后的婚典,她也不是如何重要的人物。在这妩媚少妇眼中,她的位置,该是和许恋碟一般。奈何大伙儿虽然礼敬,却并未将她当做许听潮的亲属。

    “这小贼,定是记恨老娘把他那东西用了些!”

    听到母亲这般抱怨,栾无殇等十分不爽,却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娘亲多虑了,许小……叔父不是那般忘恩负义之人。”

    “小孩子家家,怎知晓大人之间的事儿?”

    “……”

    良久之后,云开雾散,敖珊敖凤懒洋洋地靠在许听潮怀中,娇俏的脸犹自余韵未散,四只水汪汪的妙目,更让许听潮心中生出极大的满足之感。

    敖凤媚眼如丝,白玉般的小手在许听潮身轻轻挠动:“夫君这次回去,也不知那些个长老们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许听潮悠然道:“也不须真个回转门中,只要你家夫君在大夏朝一现身,便会有人自行找门来。珊儿,你说是也不是?”

    敖珊柔柔地笑:“夫君心中清楚,又何必来问小女子?”

    “你们两个这是何意?欺负本姑娘年少无知么!”

    敖凤撅嘴瞪眼,手指已动用了真气。她确实“年少”,从被敖珊以自身冰凤血脉斩出,也不过数十年,相比龙族悠长的寿元,自然显得幼蟹齿。

    许听潮吃痛,连连咧嘴,犹自不老实,捉住敖凤作怪的小手,垂涎道:“夫人该自称‘妾身’……嘶!”

    “要死了!”

    敖凤和敖珊齐齐面现怒色,许听潮顿时叫苦不迭……

    郎情妾意,蜜里调油,不知光阴流逝。

    许听潮的云头重又进入大夏境内,所过之处大都人烟稠密,修士繁多,小夫妻不好似海那般随意,都大感不自在。

    一路穿州过府,许听潮也不回太清门,直往西方大漠遁去。

    他这一回,却是要去厉魂谷和大罗千幻宗,了结当年两桩旧事。

    定胡城一役,许听潮还只有浅薄的炼气修为,曾经被厉魂谷邢勉伏击,险象环生,而姐姐许恋碟,也差点殒身在大罗千幻宗宫秋水剑下,当时他便立下誓言,要将两人斩杀!

    此番回转,他早早就存了这般心思,哪知忽然遇到太虚晋阶合道的事情,护法耽搁一番,太虚总算成了合道境中人。为免升仙大典,被旁人算计凌迫,与天下修士翻脸,又前往南海暂且避开。他手中的钧天仙府,不知多少人垂涎,此事定然须得有个交待,但他也不愿将自身置于被动之下,早已暗自盘算了定计,百年之期时,再做计较。而今还有十来年,正可好生筹备一番。

    小半个时辰之后,许听潮已然驾云穿过大漠,进入汨州地界,来到一处阴气滚滚,鬼啸阵阵的所在,正是那魔道宗门厉魂谷!

    “邢勉道何在,故人许听潮来访,何不现身一见?”

    许听潮声音平淡,却有如雷鸣般滚滚而下,将下方阴煞鬼雾搅得七零八落!

    这般赤蟹裸蟹裸地挑衅,哪个宗门能够忍受?

    厉魂谷早已知晓这小子已是虚境,太虚合道一事,他还起了逆转乾坤的作用,尽管心中惊惧,还是不得不咬牙出迎!

    为首两个元神,许听潮依稀还记得,正是厉魂谷谷主阎君泰和长老太叔琦,他也不去管这两人铁青的面色,目光一转,已落到阎君泰身后那苍老之人身。

    尽管面容迥异,但他身气息,许听潮如何也不会忘记。百来年过去,这人竟只修到炼气大圆满的境界,头顶灵光不显,连半点凝结元神的征兆也无。

    见到这般情形,许听潮暗自嘀咕。想当年这位“故人”和那宫秋水一样,被称作“天才”,哪知竟然如此不成器,叫人好生失望。这等炼气修士,在他眼中不过蝼蚁一般。许听潮已没了动手的兴趣,只淡然道:“邢道,别来无恙乎?”

    邢勉之前还十分宁定,而今听闻此言,立时就变了脸色!他也不敢胡乱说话,惨然一笑之后,就道:“许道不愧是人中龙凤!当年是邢某与你结仇,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盼道莫要伤及无辜!”

    “勉儿修得胡说!我厉魂谷纵然势弱,也不须怕了这小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师傅!”

    邢勉走前来,凌空拜倒在阎君泰面前。

    “徒儿生死事小,厉魂谷传承事大!当年之事,也确是徒儿的错,如今许道前来寻仇,天经地义!便让徒儿舍了此身,了结这段恩怨!”

    邢勉说完,身躯陡然一滞,而后直挺挺地跌落!

    阎君泰面色剧变,跨前一步,抱住邢勉,片刻之后,老泪纵横!

    “许听潮!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这厉魂谷谷主面色狰狞,满眼怨毒!

    太叔琦也自悲戚,看向这边的目光极为不善!

    许听潮心头些许感慨蓦然消失,冷然道:“随时候教!”一拂袖,云头腾起,往西北大罗千幻宗去了……

    “魔门中人,也不似传言那般酷厉无情。”

    云头之,敖珊心生感慨,敖凤却是冷哼一声:“那邢勉也算一条好汉,他那师傅却如同缩头乌龟,换作是我,即便打不过,也要来和夫君拼命!”

    敖珊笑笑,也不和她争论,只道:“邢勉自尽前已说得清楚,要自家师傅以宗门传承为重。”

    “不是还有个太叔琦么?当场就把谷主之位传了,而后拼死一战,如此大义私情都能两全,岂非正好?”

    敖珊眼眸儿流转,尽管心中有话,却不好再说,许听潮伸手拍了拍敖凤头发,笑道:“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厉魂谷有这般基业,便是因为门中两位元神坐镇,遽然陨落一人,岂非自毁根基?”

    敖凤撇嘴:“说得轻巧!怎的某人见伸不见屈?”

    许听潮神色一滞,敖珊和敖凤先后笑出声来……

    “姐姐的事情,你莫要多管!”

    将要到达大罗千幻宗山门的时候,许听潮将许恋碟从仙府中请出,甫一现身,这女子就撂下如此一句话!

    褚逸夫也随着出来,闻言也只能和许听潮大眼瞪小眼。

    敖珊敖凤都十分羡慕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姐姐,尤其是敖凤,性子与许恋碟十分相似,立时就出声帮腔起来!

    许恋碟身两件品质的仙府奇珍,身负大道通天剑诀,能正面抗衡两个虚境不落下风,区区大罗千幻宗,哪里有抵挡她的本事?

    许听潮和褚逸夫都放心得很。

    “许恋碟前来拜山,宫秋水还不快快出来领死!”

    不愧是姐弟,连说话都这般相似,但许恋碟身为姐姐,言语强硬了数倍还多!

    这一声叱喝,好似捅了马蜂窝,大罗千幻宗山门之中,影影幢幢不知飞出多少道影子,充塞了半个天空!

    此门修士精修幻术,最擅长这等舞弄幻影的法术。看来声势极大,其实迎出门来的,不过五位元神。但比起厉魂谷来,却强盛了一倍半,这百来年,宗门发展定是不错。

    须臾,五人都现了身形,领头两个,正是大罗千幻宗宗主贺天门,长老樊楚客。宫秋水依旧一身红衣,跟在樊楚客身后,另外两个面目十分陌生,该是和宫秋水一般,这百年中方才修成的元神的弟子。

    “原来是太清门许家贤侄和苍山剑派褚师侄,许家侄女!”

    贺天门面色也不大好看,厉魂谷都能打探清楚的事情,他又怎会不知?

    许恋碟不给他发挥的机会,六枚一扬:“贺宗主不必拿门派说事,本姑娘今日前来,只为找宫秋水道了结当年恩怨,旁人断然不会出手!”

    贺天门闻言,略略松了口气,面也露出几分笑容:“原来如此!许家侄女乃女中豪杰,当知当年之事,不过各为其主,纵有仇隙……”

    许恋碟冷笑:“贺宗主不必多说,早些让宫道前,与本姑娘斗一场,一战之后,恩怨尽消,生死各安天命!”

    贺天门闻言,又自色变,宫秋水却已迈步前,一抖粉袖,赤阴剑盘旋飞出,在身旁环绕。

    “就依道所言!”

    樊楚客乃宫秋水的授业恩师,见状只好将吐到嘴边的话咽下,与贺天门对视一眼,都见到彼此眼中的担忧。

    许恋碟更不答话,捏个剑诀斜斜一指,“青华”已从指尖激射而出!

五二五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四)

    “且慢!”

    眼看两女就要御剑相向,贺天门和樊楚客身后一个娃娃脸男子走前来。只见他笑嘻嘻地对许恋碟道:“这位姐姐,小弟姚辰有礼了!”

    “有话就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尽管这自称的姚辰的皮相十分讨喜,许恋碟还是十分不耐,皱眉冷声呵斥。

    姚辰面笑容不变:“是这样的。承蒙贺宗主和樊长老厚爱,已将宫师姐许配给小弟。姐姐神通广大,剑术无双,宫师姐八成不是对手,小弟不忍见未婚妻殒身,斗胆请姐姐宽宥一二,或者准许小弟与宫师姐联手,也好做一对刎颈鸳鸯,同赴黄泉……”

    说到此处,这娃娃脸已是满面悲戚。

    “嘿!”褚逸夫冷笑连连,“许师妹乃褚某红颜,是否也要和联手与你二人一战?”

    “褚师兄说笑了,您二人都是天仙一般的人物,随便出来一个,都能将小弟和宫师姐一齐拾掇了,小弟,小弟只是……”

    这娃娃脸,竟是一副泫然欲泣,哽咽不能言语的模样,让人跌碎了一地眼珠!

    许恋碟似笑非笑,似嗔似喜地白了褚逸夫一眼:“你莫要多管,既然人家愿意做同命鸳鸯,也怪不得我剑下无情!”

    褚逸夫被许恋碟这般眼神撩拨得心头一热,未及答话,那娃娃脸姚辰便抢着深施一礼:“姐姐深明大义,小弟感激不尽!”

    言罢,几步前,与宫秋水并肩而立,祭出一口暗红飞剑,与宫秋水赤阴剑纠缠盘绕,当真如同交颈鸳鸯一般!这两人,定是修炼了一门能够双剑合璧的法门!

    宫秋水侧目打量了姚辰一眼,目中若有情义,褚逸夫却是勃然大怒,正要呵斥,许恋碟已将青华御动,化作一道两百余丈长的青湛湛剑光,往宫秋水和姚辰当头斩去!

    宫秋水和姚辰也立即催动自家飞剑!

    赤阴剑微微颤动,瞬息化作数千道赤红剑光,四面八方往许恋碟攒射而来!姚辰那暗红飞剑,则化作一头生牛角的四臂魔头,振臂往许恋碟剑光迎来!

    只听铿地一声闷响,那四臂魔头竟生生将许恋碟剑光抱住!

    褚逸夫面色微变,手中有赤光闪动,但最终未曾出手!

    剑光被制,许恋碟也是惊讶,而后剑诀一引,青碧剑光陡然长大一倍,生生撑开那魔头的四只臂膀,在半空划个圆弧回转,一路将无数赤红剑气斩碎!

    宫秋水和姚辰面色齐齐一白,目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青碧剑光绕着许恋碟身躯一转,便把剩下的赤红剑光涤荡一空,而后激射向前,螺旋一般盘绕不休,将宫秋水和姚辰身形笼住!阵阵凶煞之气陡然从剑光中冒出,化作形貌狰狞的凶兽,嘶吼咆哮!

    只听这些凶煞之气所化恶兽的吼声,宫秋水和姚辰便心摇神曳,不能自已!百忙中捏懂剑诀,赤阴剑剑光再次分出出数千,那牛角四臂的魔头,也张嘴喷出数千丈许高的小魔头,这些小魔头各自捉住一道赤色剑光,浑身气势陡然大增数倍,张牙舞爪地往凶兽扑来!赤阴剑本体也不再藏身众多剑光之中,化作百丈之长,和那大魔头一道,将许恋碟剑光挡住!

    霎时间,杀声震天!许恋碟身的凶煞之气,更是冲起数十丈来高!她左手持了一串漆黑的檀木佛珠缓缓捻动,柔和的金色佛光从佛珠溢出,将她浑身数尺之内护住,更有若有若无地梵唱在耳边响起。正是因此,尽管许恋碟眉宇间煞气翻腾,恍如太古凶兽降世,神智却十分清醒,不受半点干扰,把青华御使得如同夭矫神龙一般,横冲直撞,将赤阴剑光和牛角魔头撞得连连后退!其余持剑小魔头,也不是她剑光中生出那些凶兽的对手,只片刻功夫,就被绞杀殆尽!

    这些凶兽没了啃噬的东西,便各自厉吼,往赤阴剑光和牛角魔头扑去!

    赤阴剑光震颤,牛角魔头嘶声痛呼!

    宫秋水和姚辰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贺天门和樊楚客,以及那陌生元神,眼中尽是骇然!这许恋碟枉自出身道门,虽说修习的乃是杀道,但这般模样,比起自家门中两个杰出弟子更像魔头!三人胆战心惊,目光频频掠过许恋碟手中那佛珠。

    在他们看来,许恋碟之所以能驾驭得住这般滔天煞气,正是凭了这佛珠护身!

    褚逸夫和许听潮却知晓其中究竟。

    褚逸夫本就是苍山弟子,自然看得出许恋碟早将浑身煞气祭炼了七七八八,如今动用那佛珠,不过是煞气不大顺手,凭之略作镇压而已。他已知晓这佛珠的来历,不禁向许听潮看了一眼。

    许听潮则是在巨人界见过自家姐姐斩杀拜月神教和阴魔宗百余元神后,身煞气逆乱的情形,而此刻姐姐虽然也如同当初一般,恍如太古凶魔,但身煞气已十分驯顺,手中那佛珠稍作镇压,便将之收拾得服服帖帖,尽可恣意驱使!

    把这佛珠送给姐姐,正得其宜!

    许听潮心中舒爽,并不担心姐姐安危,反倒在想若姐姐将佛珠那三昧金刚本性清净不坏不灭经炼成,不知是何光景。

    敖珊敖凤也看得目中光彩连连,她们身也有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凭之亦可抗衡虚境,但时常处在许听潮的庇护之下,断然不能使得如同许恋碟一般,斗法经验如此老到,只凭一口不算如何厉害的飞剑,就将两个修成了双剑合璧之术的厉害元神轻易压制!

    宫秋水和姚辰已抵挡不住了!

    宫秋水倒是淡然,往面嬉笑不再的姚辰歉意看了一眼,便费劲地掐个古朴的剑诀,赤阴剑光陡然大盛,化作数百丈之巨,只一击便将青华剑光震开,继而往许恋碟呼啸斩来!

    “师姐!”

    姚辰心痛不已,伸手往胸口一捶,口中精血立时不要钱一般喷出,被那牛角魔头吞噬干净!

    这魔头得了补益,仰头狂呼不已,个头未变,身气势却瞬息凌厉了十余倍,扑在它身啮咬的凶兽,竟被震得飞跌开来!

五二六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五)

    许恋碟见这两人不惜损耗元气施展禁术,再不托大,心念动处,已然将体内阴阳二气钟催动,一黑一白两朵莲花蓦然生出,在她身躯之旁环绕,她背更是伸展出一对晶莹铁翼,略一扇动,身形便没入虚空之中,不见了踪影!

    赤阴剑剑光斩空,那牛角魔头也才刚刚动身,陡然失却了目标,便把狰狞凶戾目光转向一旁观战的许听潮等。

    姚辰见状大急,奈何此时的魔头已被喂饱,并非他能尽数掌控,连连掐动法诀驱使,亦不能让魔头将目光移开!那魔头意欲一逞胸中戾气而不可得,顷刻便暴躁不已,而后猛然回头,恶狠狠地盯住姚辰!

    正当此时,许恋碟忽然从虚空中遁出,距离宫秋水两人不过百来丈距离,背后铁翼轻颤,一道森白的丝线激射而出!

    许听潮看得分明,正是那被血海老妖炼入鹰王铁翼中的游刃千缠丝!这小子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些想法,正要好生思索,忽然两眼微眯,抬头四下看了一圈,暗中将那如意金卦催动……

    宫秋水和姚辰强弩之末,哪里还挡得住这等奇门宝物,想要召回飞剑护身,已是来不及了!

    眼看两人就要被斩了肉身,虚空中忽然传出一声苏媚入骨的轻笑,七枚魔气腾腾的惨白骨钉不知从何处射来,将游刃千缠丝撞得七歪八扭!

    宫秋水和姚辰大喜,赶紧召回飞剑魔头,护住自身!

    “姐姐高抬贵手,莫要难为宫师姐和姚师弟了,好么?”

    一浑身粉色裙衫的十七八岁娇艳女子从虚空中走出,澄澈明眸大得出奇,笑盈盈地看着许恋碟,好似邻家小妹,偏生又有一股奇特的意味,让人忍不住生出旖旎心思。

    “你是何人?”

    从身气息来看,这女子赫然是个虚境老怪!许恋碟警惕顿生,左手中佛珠蓦然光芒大作,身旁环绕的黑白两朵莲花,忽然化作黑衫、白裙两个面目酷似的俊美男女,左右将她护住!正是当年那并蒂莲兄妹的模样,修为也有元神大圆满,只神色木讷,显然只是空有躯壳的傀儡而已!

    许听潮嘴角已然挂起一丝冷笑。

    那粉裙女子目光一直都在许恋碟身,但此时却禁不住心中一突!霎那之后,心头惊怕已换做满面娇憨的笑容:“小妹天魔宗凤兮,见过姐姐!”

    许恋碟面色顿时变得古怪,片刻后才道:“原来是凤兮妹妹!不知妹妹到此有何贵干?”

    凤兮轻叹一声:“实不相瞒,妹妹到此,却是来求听潮哥哥救命的……”

    敖珊敖凤本还满面敌意,闻言立时变了脸色!敖珊满面委屈,敖凤却是拧眉切齿,两女看向许听潮的目光,活脱脱见了个负心汉!

    某人只能暗叫一声苦也!

    早在凤兮出现的那一刻,许听潮就已认出她来,只是不曾想到,昔日那苟且求存的天魔炽奴,如今竟然能修至虚境!当初在南海相识,他已将这妖媚女子的根脚告诉了敖珊,哪知事到临头,两女还是一般地充满戒心,生怕他与这魔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然归咎于敖珊敖凤小女子心眼儿,委实因为她们匆匆与许听潮成婚,关乎龙宫兴衰,甚至是存亡,因此不得不下意识地小心维系夫妻情分!陡然见到如此一个连她们见了都要心生绮念的娇媚女子,还口称“听潮哥哥”,由不得她们不紧张!

    许听潮心中正自恼怒,也并未想到这么多,而是满面神色不善地看向凤兮,嘴角冷笑变作讥讽!

    “凤兮妹妹还是快些让开,宫道与姐姐有生死大仇,断然不可放过了!”

    许恋碟随意看了看自家弟弟,便开了口,声调不高,语气却十分不善!

    凤兮面现为难,犹豫一阵,最终还是一咬牙,挡在宫秋水和姚辰面前:“小妹与宫师姐交情甚笃,请恕不能坐视她殒身于此!”

    许恋碟眉间煞气一闪:“就看妹妹有无这般本事!”

    话才出口,身边并蒂莲兄妹已然飞身遁出,围绕凤兮急速旋转起来,一道黑白二色太极蓦然成型!兄妹两人就是阴阳鱼两眼,攀住凤兮绞动不休!

    那被白骨魔钉撞开的白色丝线,也重又往宫秋水和姚辰绞杀而去!

    退至一旁的青华剑光之,蓦然有无数符文明灭闪烁,斩向凤兮,剑光所过,虚空都被割裂开来!

    凤兮面对许恋碟,本还不大在意,此刻却是面色剧变!她全然想不到许恋碟竟有这般本事,身旁黑衫白裙男女合力使出的阴阳太极,有莫大牵扯之力,且能将自家真气缓缓消磨,而那符文明灭的青碧剑光,更让泥丸宫中的元神突突跳动,惊惧不已!

    这两般手段,并非最让人恐惧,凤兮害怕的,是那蒙蔽自家六感之人!

    然而殒身之危就在眼前,她也顾不得仔细思索,轻叱一声,挥手便将之前那白骨魔钉祭起,七枚白骨钉分作三波,两波三枚的打向身边并蒂莲兄妹,试图解除困顿,剩下一枚射向许恋碟,意图围魏救赵!她身还有一条丝带飘出,其中有一头赤红鸾鸟振翅飞动,栩栩如生!

    并蒂莲兄妹各自抬手,指尖有黑白阴阳灵光汇成纤细的丝线激射而出,将射向自身的骨钉缠住,虽不能立时就制服了,却可缓缓消磨威能!

    许恋碟则是把背晶莹铁翼一阵,便有一阵白蒙蒙的肃杀怪风吹出,将射到面前的魔钉裹挟了,倒吹向凤兮!

    便在此刻,凤兮身已飞出那红鸾丝带!许恋碟见之,身躯竟然微微一滞!她左手中檀木佛珠忽然金光大作,梵唱轰鸣,那红鸾丝带哀鸣一身,好似见了毒蛇猛兽一般,慌不迭地缩回凤兮体内!七枚白骨魔钉也被金色佛光灼出屡屡黑烟!许恋碟猛然惊醒!

    凤兮哪里料到许恋碟手中那佛珠竟有这般威能,见自家两件宝物接连受损,心中惊惧更甚!依旧似之前那般,担心自家当前处境还在其次,对那蒙蔽了自家六感之人,更是恐惧!

    这魔女心中去意已生,趁许恋碟失神的霎那,挣开并蒂莲兄妹的太极纠缠,转身走入虚空,正好避开直直斩下的青碧符文剑光!

五二七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六)

    许恋碟见状,冷哼一声,那并蒂莲兄妹蓦然朝两边遁走,将阴阳太极撕裂开来!

    只听接连两声惊呼,凤兮自太极附近的虚空跌出,许恋碟身后数里,也有个黑色劲装的苗条女子现了身形,看她眉目,与凤兮一般无二,只面颇有些英武之气,手中也执了一杆魔气缭绕的白骨长戟,且修为赫然也是虚境!

    许听潮嘴角讥讽愈盛,许恋碟好似根本不曾察觉身后那劲装女子,只把背后晶莹铁翼鼓动,扇出之前那肃杀的白色怪风,将七枚白骨魔钉尽数裹住,而后往身侧罩去!不知何时,她周身已然浮现一层尺许厚的橙黄光幕!

    一道淡不可见的虚影慌不迭掠向远处!

    许恋碟剑光回转,往它拦腰斩去,堪堪就要斩中,剑光忽然一顿,而出传来细密清脆的金玉交击声!

    那虚影趁机盾了开去,许恋碟也不追赶,剑光一转,轻易破开正与游刃千缠丝争斗的赤阴剑剑光和牛角魔头,将宫秋水和姚辰斩杀,留下两缕孤魂投向轮回去了!

    凤兮已是面色剧变,再不复之前那般从容!这魔女惊魂不定地看着许恋碟,忽然凌空拜倒,哀声求饶:“姐姐垂怜,您大人大量,饶了妹妹这一回!”许恋碟身后那黑色劲装女子也跟着拜倒,方才那淡不可见的虚影,也在凤兮一旁现了身形,却是个一身白衣、满面圣洁的少女,眉目五官也与凤兮一般无二!

    许听潮面色已全然森冷,敖珊敖凤见状,再顾不得心中戒备醋意。从来想打许恋碟主意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如今这凤兮竟然犯了这般忌讳,也不知会被如何整治。

    “炽奴,你可是打算将我擒下,好与听潮讲换些好处?”

    许恋碟这一开口,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大罗千幻宗贺天门、樊楚客等,见到凤兮忽然到来,还成了虚境中人,暗喜门内两位天才有救,魔门得此臂助,在太清门强势之下,也有了些许挣扎之力,及至许恋碟正面抗衡凤兮,甚至将之迫得退避服软,才又心中冰凉!宫秋水和姚辰被斩杀,他们纵使如何悲愤,也只敢怒不敢言!而后许恋碟竟然将凤兮呼为“炽奴”,双方关系,不言而明!堂堂魔门虚境,可与擎天之柱长孙玉楼分庭抗礼的人物,竟然不过是人家一奴仆,个中反差,怎不让人惊惧羞愤?!他们这般思忖,却是全然想错了,凤兮本为天魔宗宗主卢寒磬得意弟子,当年在定胡城附近被炽奴夺舍,才成了这般模样。许恋碟呼她为炽奴,并无半分侮辱的意思,只因她名字如此而已。

    凤兮被揭开了根脚,面色陡然煞白,身躯却伏得更低:“小……小奴不敢!”

    “敢与不敢,非只你说了算!”

    对这差点害了自家弟弟性命的魔女,许恋碟可没有半分好脸色!这话说出,炽奴更是惊惧,许恋碟忽又道:“其实以你这身本事,若非心头先自存了畏惧,我纵然有两件仙府奇珍傍身,也不见得是你对手!”

    “小奴,小奴只是想借助姐姐破除心中魔障,委实不敢有半点加害的心思!”

    这般言语,炽奴哪里敢真个应下,慌忙将自家初衷道出。

    “就只这些?”

    许恋碟显是不信,眉宇间的煞气又浓重了几分!

    “小奴不敢欺瞒!”炽奴心头一横,把心底的话和盘托出,“姐姐也知小奴出身魔獍界魔灵一族,幸得公子宽释,方才夺舍了那凤兮,得来这般修为!魔门存亡兴衰,都与小奴无干,小奴只想有朝一日修得大道,回转魔獍界了却恩怨,而后天高海阔,任由驰骋……”

    “许听潮,你好大的胆子!”

    厉声叱喝远远传来,十余里外的虚空,走出个满头华发,长髯及胸,满面愤慨的老道,不正是太清门二代执事林闲?

    自这老道出声,周围陆续有好几位虚境现了身形,不须刻意去看,许听潮就知晓来者都是何人。有太清门倪君狂,朱衍,傅传清,李笑春,邵元修,何烁,北极忘情宫苏瑶宜,列山鹿月,以及大夏朝国子监祭酒宣穆。许恋碟和褚逸夫慌忙见礼,许听潮和敖珊敖凤,却只略略躬身。

    林闲是那等嫉恶如仇的豪迈之人,如今亲耳听到炽奴说她乃魔獍界魔灵,被许听潮纵容,夺舍天魔宗凤兮,便再也按捺不住,现身呵斥!

    这片刻,他和一干虚境都已遁至近前,不去管那瑟瑟匍匐的炽奴,转倒是对许听潮怒目而视:“你这忤逆弟子,还不跪下请罪?!”

    许听潮嗤笑一声,根本不理会这老道,随手抛出三枚黑漆漆的令牌,对炽奴道:“我已知你心中所想,若想求得庇护,便遁出一魂二魄,了这禁神牌!”

    林闲等见许听潮如此藐视尊长,几乎个个大怒,听到他这般说话,又纷纷压抑怒气,静观其变。

    炽奴浑身颤抖更是明显,偷眼看了看四周环伺的诸多虚境,知晓便是自己将魔灵三分录修得大成,多了两具虚境化身,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片刻后,咬牙一拍天灵,将元神中一魂两魄抽出,送入面前禁神牌中!两具化身,也是一般动作,须臾之间,元神中便生出受制于人的玄妙感觉。她知从此之后,自己就当真只能给许听潮为奴为仆,但心中恐惧,反而减轻了不少。有了这般由头,太清门虚境总不至于将自己斩杀了?

    许听潮挥手将三面禁神牌摄来,在敖珊敖凤灼灼目光注视之下,交到许恋碟手中。

    “她既然也称了一声姐姐,从此便由姐姐来驱策!”

    许恋碟接下,心中还有颇多不喜,但转念一想,如今这残害弟弟的凶手落入自家手中,想要如何炮制,还不是在自己一念之间?似这般,苍山剑派也算有虚境坐镇,不再是之前的二流小派了!褚逸夫的想法,自然也和许恋碟一般,面目间甚是高兴!被许恋碟一瞪,又赶紧收敛。

    敖珊敖凤亦是欢喜,目光陡然柔和,若非有诸多外人在侧,指不定就要软言细语地把自家夫君夸赞一番。

    他们倒是高兴了,林闲等太清门长辈却个个都板着一张老脸!在这些个老道眼里,禁制住这般厉害的魔头,自然应该交与他们掌管,也好把来使唤。

    林闲之前就已说话,此刻冷哼一声:“你这般处置,倒也妥当,然私纵魔头之罪,不可不问!”

    许听潮淡然一笑:“敢问林师叔祖,何以认定炽奴乃是魔头?”

    林闲早知许听潮不会轻易降服,闻言还是面怒色一闪:“这魔女自言出身魔獍界魔灵一族,不是魔头是什么?”

    “太虚师伯曾教诲弟子,宇内有五仙,妖魔人神鬼。炽奴既出身魔獍界,乃魔修一脉,也属五仙之一,与域外那不知礼义廉耻,横暴酷虐的魔头迥然相异!”

    “你……”

    林闲须发飘飞,戟指想要喝骂,终是说不出话来。太虚乃太清门掌门,月前又晋阶合道,实乃当之无愧的顶梁柱,此刻正是纵横捭阖,宰割天下的大好时机,林闲做过太清门执事,深知其中利害,因此也不好当面反驳,只能拂袖斥道:“竖子,岂不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林师叔祖,弟子有一事相询!”

    许听潮亦是半步不让,林闲大恼,冷然道:“你说!”

    “炽奴夺舍天魔宗凤兮,已有百余年,可曾有谁听闻她有残害同道,凌虐生民之恶举?疑惑是勾连魔獍界,暗通款曲,图谋不轨?”

    “我等不知,非是决然没有!这等事情,稍稍查证便知!”

    “如此,请师叔祖查明之后再来问罪!”

    林闲气得须发颤抖,若非忌惮许听潮一身本事,说不得就要冠以“不敬尊长”的罪名,径直出手拿下了!

    其余虚境,大都十分不满,彼此一阵传音,便由那何烁出面,再来呵斥:“许师侄,你那姐姐煞气蔽体,稍有不甚,难免反噬自身,似这般,怎好再看守这等厉害的嫌犯?”

    许听潮心头怒火陡生,看也不看这老儿,径直道:“苍山剑派修行杀道,世人皆知,家姐乃苍山弟子,如何凝练煞气,不劳旁人费心!”

    “大胆!”

    何烁本就与许听潮有仇隙,听到这般不客气的言语,哪里还忍耐得住,当即就厉声呵斥!

    “自天地玄门分崩离析,我太清门便镇守九界交汇之要冲,至今已十余万年,从来这等他界修士,都由门内处置,岂能因你已黄口小儿改弦更张!快快将那魔女交出,否则休怪师叔无情,奏请掌门众长老,请出门规制你!”

    许听潮冷笑一声:“何师叔,你可知炽奴与弟子之纠葛?”

    “我管你二人有何暧昧,你既身为太清门弟子,便该听从钧令,而非任性妄为,肆意抗旨!”

    许听潮再不肯按捺心中怒火,便要翻脸,朱衍却抢先一步呵斥:“何烁休得妄言,还不快快退下!”

    何烁愤愤而退,许听潮目中冷意犹自未散,挥手祭出元磁极空梭,将敖珊敖凤,自家姐姐,褚逸夫,以及炽奴载住,便要遁走!

    “且慢!”朱衍慌忙挽留,“内中有何别情,侄孙不妨细细道来!”

    许听潮哪里肯听,径直道:“师门不义,非存身之地也!师伯祖欲知炽奴何人,自去门中询问,知之者甚众!百年之期降至,介时侄孙大开仙府,在巨人界恭候诸位前辈大驾!”

    言毕,飞梭化作一抹星光,往西南方去了……

五二八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七)

    元磁极空梭两三次挪移,就已出了灯承洲,来到无尽汪洋之。!。

    与细柳约定的时间尚且宽裕,许听潮便也不急,料想再无门中长辈能追来聒噪,便缓缓架了飞梭而行。

    飞梭之众人,除了天尸门九成九的弟子,以及远远躲开黯然神伤的芍药,潜心钻研仙府禁制的摩陀老道,都已知晓方才的事情。似祁尧等太清门之人,心思略微复杂,在他们看来,虽然门中诸位虚境太长老做法未免有些不地道,但许听潮也不见得就全然无错处。而乔痴一家子等人,都是心生不忿,他们只与许听潮关系密切,对太清门根本没有多少认同归属之感。

    “要是真个斗一场,就更好了,省得再看那些个老儿的嘴脸,徒惹心烦!”

    敖凤给芍药讲述方才的事情,说到兴奋处,忍不住蹦出这样一句。

    她倒是心直口快,然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祁尧等个个尴尬,许恋碟心中赞同,但也不好表现出来,褚逸夫则正襟危坐,一副什么也不曾听闻的模样,黎元禾等毕竟受过太清门大恩,都是板着脸训斥,乔痴很以为然地点头,绣娘和乔雄暗自左右顾盼,只芍药和乔绣两个拍手叫好。至于卜青和老蝎宓不瘟、魔灵炽奴,很能端正自家的位置,并不敢做任何表态。

    敖珊却是蹙眉苦思,忧心忡忡,并未留意到敖凤说了些什么。也难怪她如此,龙宫本就太清门交好,龙族太长老敖宏,更早早就赶至太清门道贺,且在护持太虚晋阶合道一事中,只身缠住南海妖族,使其未能早一步赶至太清门,行那阻挠之事。似这般,远比那大夏朝国子监祭酒宣穆出力得多,方才却是宣穆随太清门诸多老怪前来,敖宏不见半点踪影!个中玄妙,委实不能不让人猜测,敖宏究竟在太清门受了怎样的冷遇,龙宫将来又当如何……

    许听潮知她心头所想,轻拍她手背,示意无妨。敖珊这才勉强一笑,无论如何,只要有自家夫君在,太清门又觊觎仙府好处,便不会对龙宫怎样。龙族顶多是受些排挤,断然没有存亡之忧。

    旁人见得两人这般亲昵,神色各异,敖凤更是悻悻住口,她压根儿就不曾为龙宫担忧过……

    如此一打岔,众人转倒是去了尴尬,许听潮目视唯唯诺诺的炽奴,淡然道:“且说说你这百来年的事情。”

    炽奴应了一声,便将自家经历娓娓道来。

    当年她夺舍那凤兮之后,不久便赶回门中,潜心苦练魔灵三分录。这部法诀,本就是魔灵一族镇族秘法,当年天地玄门侵入魔獍界时被夺,也不知为何流落到了天魔宗。炽奴出身魔灵一族,骤然得了这等无典籍,自是欣喜若狂,修炼起来也进境奇快,区区数年,便已修成了元神!

    凤兮在天魔宗之中,虽有天才的美誉,但也不可能有这般骇人的资质,加之十分受人关注,不免惹起了怀疑,炽奴察觉,便借口外出游历,悄然离开门派。

    她也不敢深入大夏朝,而是往西南行走,竟侥幸寻得一头不知修为如何的域外天魔遗骸,非但在天魔遗蜕身得了红鸾缚情索和无相魔衣,还以天魔宗秘法将其骸骨炼成一杆天魔白骨戟,七枚天魔白骨钉,四十五枚天魔无影针!

    仗了这许多宝物,炽奴又得了不少好处,修为更是突飞猛进,二十余年前悄然晋阶虚境,又花费数年功夫,将魔灵三分录修得大成,祭炼出两尊化身来,便是之前那着黑色劲装的英武巾帼和一身白衣的圣洁女子。

    似这般,炽奴修为大成,为配合手中诸般宝物,又打起门内另外一部魔道大蟹法的主意。回到门中之后,依旧将自家修为伪装成元神,暗中行事,不多久便得了七圣迷神大蟹法。

    她本身就习练色蟹欲天魔舞和天魔解体大蟹法,又将这部典籍弄到手,更是欢喜不尽!以黑色劲装的化身修炼天魔解体大蟹法,好驱使天魔白骨戟;又让白衣化身修炼七圣迷神大蟹法,祭炼无相魔衣和天魔无影针;自身则依旧修炼色蟹欲天魔舞和魔灵三分录。

    似这般,正奇诡相辅,炽奴信心大增,稍稍施展手段,便将天魔宗收入囊中!她自忖凭借此刻的身家本事,依旧不足与太清门抗衡,便命门中知情的长老秘而不宣,任由长孙玉楼处在明处,吸引太清门注意。

    天魔宗宗主以及众长老,早因门中弟子晋阶炼虚而心花怒放,且都认为这般埋头壮大自家实力才是正理,哪里还有不肯的?是以这十多年来,竟无人知晓天魔宗不复当年那二流小派中的佼佼者!

    直到太虚冲击合道,长孙玉楼冒死阻挠不成,被打得只剩重伤的元神逃遁,炽奴才又有了新的举动。

    就像她说的那般,魔门兴衰存亡,根本不被她放在心,唯一所想,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回转魔獍界,因此趁长孙玉楼伤重,她便悄然来到其洞府,目的只是为了图谋长孙玉楼身两部顶尖功法,无天魔转生大蟹法,九天都篆斩魂摄形大蟹法。

    长孙玉楼早就奄奄一息,见到悄然潜来的炽奴,并未有半点挣扎,转倒是痛快地交出了两部典籍,大笑而逝。至于随身宝物,早就打得损毁,不堪使用。

    炽奴怎不知长孙玉楼成全托付之意?但稍稍思索一番,还是将之跑到脑后。若太清门没有这般大的势力,说不定还能抗衡一番,但太虚眼看就要成了合道境中人,让人生不出半点抵抗之心!

    但炽奴也并非什么都没做,回转天魔宗之后,便下令将门内精英弟子暗中转移,而后在个魔道宗门频频现身,劝其早做绸缪。今后如何,便看各派自身祸福,她决计不会再管!

    许听潮携敖珊敖凤和自家姐姐前往大罗千幻宗寻仇时,她恰好就在附近。

    感应到许听潮的气息,这魔女便想起当年自己夺舍不成,反倒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险些魂飞魄散的旧事,一时心潮澎湃,不能自已,若非魔灵三分录与她十分契合,压下了逆乱的真气,说不定就要走火入魔!

    此事已成了心中魔障,心绪重新宁定之后,炽奴一咬牙,便往这边赶来,见到许恋碟,便生出了异样心思,打算擒来作为胁迫,而后再设计将许听潮击败,好破除心中窒碍!

    哪知许恋碟不过区区元神,身宝物却厉害得离谱,根本不怕魅惑之术,不等自己有所举动,便悍然出手,让人生出不可匹敌之感!

    姐姐不过元神,尚且如此厉害,更何况早已晋阶虚境的怪物弟弟?加之觉出自家六感竟被蒙蔽,猜测有高人暗中埋伏,赶紧服软求饶!在她醒来,能蒙蔽虚境感观的,除了合道老怪还能有谁?

    而后发生的事情,虽然不曾见到太虚,依旧让她心惊胆战!太清门、忘情宫竟然有这许多虚境隐藏在周围,再加个大夏朝国子监祭酒,足足九人,自己本事再大,也插翅难飞!

    万般绝望之下,许听潮抛出的禁神牌,反倒成了一根救命稻草!

    ……

    炽奴说罢,许恋碟便嗤笑出声:“你欲破除心头魔障,先就存了三分畏惧,还要擒捉了我,设下计谋,才敢与听潮争斗,这般畏首畏尾,怎会可能?且既然打定主意,便该施展雷霆手段,还妄想以旁门淫蟹邪之术迷惑于我,岂非可笑!说到底,还是心中惧怕,不敢在听潮面前直接动手,有所举动,也要遮遮掩掩!似你这般处处心存侥幸,如何修得大道?”

    炽奴闻言,面色青白变幻不定,旁人也是若有所思。

    良久之后,炽奴叹息一声:“小奴本就不是有决断的人,否则也不会被人捉了去,百般玩弄,还得了炽奴这名字。或许,此番归于公子麾下,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听闻此言,众人心头多少都生出几丝轻视,修行之人,便该坚持道心,一往无前,任百般艰难,也不退缩畏惧,方能有所成就,哪有这般甘于寄人篱下,苟且求活的?炽奴此刻虽为虚境,却多是仗了功法便利,心性如此,将来成就终究有限。

    此乃修道正途,为世所公认,但却有一人例外,便是那老蝎宓不瘟!炽奴所说,反倒让他极为认同,竟生出知己之感,看向炽奴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往事不堪回首,数十万年来,我老人家不就是这般低三下四活下来的么?想想族中那些个惊才绝艳的后辈子弟,哪个不是耀眼一时,便因这样那样的缘故身死道消?在域外存活的时间久了,老蝎深知流星虽然璀璨绚烂,奈何不能长久。

    众人哪里知晓他这般想法,知晓他的根脚,早就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欠奉,自然没谁注意到他眼中的异样光芒……

五二九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八)

    限电很离谱,早八点到晚八点,中间只下午两点到四点来了二小时,窃以为可称之为不供电……深夜码字男伤不起,更新时间乱了,抱歉咕╯﹏╰b

    许恋碟已是冷哼一声,对炽奴道:“此话究竟为你真心,还是刻意伪装诓骗,我也不愿深究。你身家性命握于我手,今后就得好生办事,若有差错,休怪辣手无情!”

    “小奴不敢!”炽奴慌忙俯身叩拜,“小奴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主但有差遣,小奴必当尽心竭力,不敢半分懈怠!”

    许恋碟似笑非笑:“便是要你身死道消也在所不惜?”

    炽奴面色又是一白,讷讷无言,只静静匍匐在地。

    “哼!”许恋碟别开头去,“你起来!我苍山剑派连元神修士都不过十数,怎舍得你轻易去死?”

    这一番话,非只炽奴心惊胆战,就连乔痴一家子,老蝎宓不瘟,祁尧,芍药,谢瑶儿,敖珊敖凤,都是侧目的侧目,噤声的噤声。许听潮褚逸夫兄弟三人,早在定胡城时就领教过,因此并不觉着有多奇怪。这般模样,才是许恋碟的真正脾性。

    之后的行程,十分轻松。芍药是个闲不住的,经常领了乔绣遁出元磁极空梭,到海捕些漂亮的妖兽妖禽,但凡遇见岛屿,定要去走一遭,采摘些灵药灵果奇花异草,偶尔还会潜入深海之中,捞来鱼虾贝蟹诸般海货,撞见扎手的妖兽,便大呼小叫地争斗一番……两女一路叽叽喳喳,玩得不亦乐乎,而后敖珊敖凤等都被吸引,也加入了进去。

    许听潮也不去管众人如何闹腾,只凝神静坐,缓缓把自家真气运转,同时将神念放出,笼罩十余万里方圆,不使众人一个不小心,撞进什么凶险所在,或者被厉害妖物偷袭了。在某处海域逗留一段时日,待芍药等腻烦了,他便催动飞梭挪移一次。

    这般行了数日,许听潮忽然眉头微动,嘴唇开合,传音出去,不一会儿,芍药等纷纷归来,个个看向前方,面或是好奇,或是跃跃欲试。

    宓不瘟,炽奴,栾凌真三个虚境,也察觉到异常,摩陀老道更是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头发蓬乱,满面污渍。

    “老弟,前面几个老怪很有些扎手,可有把握应付?”

    “兄长但请放心!”

    “那我便回去了!”

    摩陀老道神色一喜,化作一道白光遁走,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可是许听潮当面?”

    飞梭前方,站了五个虚境老怪,其中三人形貌诡异,浑不似常人!一个干瘪枯瘦,弓腰驼背,两眼赤红;一个看来就是一团模糊的黑影;一个活似一副碧色磷火缭绕燃烧的骨架,两眼中碧色更深,望之生寒!剩下两人倒无甚奇特,一个是大腹便便的富态中年人,一个是身着金衣,面目普通至极的年轻人。说话的,正是那浑身一团模糊的黑影,声音听来飘飘荡荡,让人眼前不禁生出幻觉。

    许听潮全然不曾想到,在茫茫汪洋之,竟然有人认出自己。这五个老怪,或许正自他洲赶往太清门,哪知竟然这般巧合,半途就正好撞自己一行,且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难怪之前摩陀老道会特意现身来见!之前也不曾催动那如意金卦,这几人还敢凑前来,自然有其倚仗。而梭几位虚境,并不曾早早生出警兆,只说明这次相遇,完全是一次偶然……

    心中诸般念头闪过,许听潮也没有半分惧怕,起身一步踏出元磁极空梭,凌空站定,淡然拱手:“不知几位道拦住许某去路,有何贵干?”

    “嘎嘎!”那浑身碧绿磷火的骷髅颌骨开合,“既然你就是许听潮,我等也不必前往灯承洲,触太清门的晦气!小子,快快将仙府交出,也好少受些苦楚!”

    “想要仙府,自凭本事来取!”这些人的目的被猜中,许听潮半点不觉惊讶生气,撂下这么一句挑衅,又道,“动手之前,许某有两事相询,不知诸位道可否见告?”

    “你这小辈倒也爽快!”那模糊黑影赞了一声,也不作半点隐瞒,径直道,“老夫肆契洲幻行宗副宗主时凯清!”而后一指身边干瘪赤眼的老者和富态中年人:“这两位是本门太长老昌立辉和唐泓!那两个老不死,乃碧磷崖苗骷髅和魔玄宗幻日老魔!如何认出你来,不必多问。我五人在肆契洲纵横无敌手,你这小辈陨落在我等手中,也不算冤枉!临死之前可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不妨说出来,指不定老子哪天心情好了,还会帮你料理一二!”

    许听潮面露笑容:“许某也有一言相告,诸位道还是早早写下遗,许某颇善遁法,帮尔等送回门中,也无不可!”

    “好个小辈!”那被称作幻日老魔的金衣年轻人哈哈一笑,侧头对时凯清道,“时道,第一阵便交给某家如何?”

    “一拥而弄死了事,哪有这般麻烦?你闲暇很多么?”

    虽然这般抱怨,时凯清等还是不曾有何举动,幻日已是迈步而前,身腾起一层金灿灿的火焰,方圆数万里之内的阳光尽数投往他身,天地陡然黯淡下来!

    许听潮两眼微眯,这幻日老魔果真名副其实,一身本事都在太阳真火之!只他祭炼的太阳真火很是特别,比之自家更显暴躁,颇有一番毁天灭地的气势!

    就这片刻,幻日老魔浑身金焰已变作炽白,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圆滚滚的炽焰当中,果真好似一轮蟹暴虐大日,把周围虚空都炙烤得扭曲熔融!

    许听潮身躯微抖,周身也燃起一层金色火焰,天地间本来投向幻日老魔的阳光,竟有大半脱离了束缚,往许听潮涌来!

    一旁观战的干瘪老者昌立辉和富态中年人唐泓不禁神色微变,时凯清和苗骷髅身黑影磷火,也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好个小辈!”

    幻日老魔的声音从哪炽白大日般的火焰大球中传出,并无半分惧怕,反倒透着一股子抑制不住地兴奋!

    “呔!”

    这老魔爆喝一声,身化的炽白火球猛然爆开,滚滚炽烈白焰浪涛一般席卷而来!

五三零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九)

    虚空扭曲颤抖,方圆数百里的海水,蓦然凭空消失,留下个万余丈之深的巨坑!坑中碧蓝海水已然沸腾翻滚,腾起的水汽,霎那就被炙烤无形!这瞬息间死去的生灵,也不知有多少!

    许听潮周身太阳真火亦是化作炽白,比之幻日老魔的火浪,少了几分暴虐,多了几分中正平和。只听一声粗糙暗哑的鸦鸣,许听潮身形已被一头金灿灿的三足乌包裹!

    这大日金乌面对卷来的火浪,分毫都不畏惧,双翅一振,便撞入其中!所过之处,炽白火浪纷纷避让!

    刷!

    大日金乌利爪一挥,抓向身侧一片炽焰!

    炽焰瞬息消散,露出幻日老魔的身影!

    这老魔满面不敢置信,不及反应,便被一爪抓破了胸膛,散成一团四溅的火焰!

    数里之外,炽白火焰四下聚拢,幻日老魔重又凝出身形!他面气色不大好,全然想不明白,许听潮是如何在火海中寻到自己的,自己又为何对许听潮的攻击半点警兆也无!

    若非身处幻日焚劫焰当中,瞬息就可施展幻日替劫大蟹法,只方才那一记,就不免要落个膛开肚破的下场!

    非只幻日老魔心中惊惧,一旁观战的也是浑身黑色光影吞吐,低喝一声“”,便与干瘪昌立辉和富态唐泓暴起身形!

    时凯清身旁浮现六团阴森森的黑光,扬手祭出一道白惨惨的长绫!

    昌立辉袖袍一甩,一头浑身血色翎羽的秃头恶鹫振翅飞出,瞬息长作千丈大小,在幻日焚劫焰方盘旋,长喙中喷出一口血色雾气,罩向在火海中横冲直撞地三足金乌!昌立辉本人也祭出一赤色飞轮,前来夹攻!

    唐泓则手捧一枚碗口大的乌光珠子,凌空蹈步,瞬息幻化出成千万的虚影,把珠子之的乌光连连洒下!

    那苗骷髅动作也半点不慢,甚至还要快了三分!他老早就一扬手,打出一蓬蓬碧色磷砂,把整个战场封禁!他修行的功法性属玄阴,与幻日老魔所修幻日大蟹法相冲,因此便不前搅和,只如此封死了许听潮遁逃的路线!

    许听潮见状,嘿嘿一笑,心念动处,一旁的元磁极空梭猛然星光大盛,瞬息化作一团数千里广大的浩渺星空!

    幻日等五个老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星芒吞吐,视线清晰时,已是改换了天地!下左右前后皆有各色星力洪流浩瀚奔涌,却不见了同伴身影,忍不住心中一阵阵发凉!

    看走眼了也,原来那星光飞梭竟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

    五个老怪认不得周天星辰大阵,但也知其非同小可,哪里还顾得找寻许听潮来斩杀,各自认准一道星光,便撞了过去!

    许听潮早将如意金卦威能化作五道,分别缠五个老怪,这一番冲撞,五个老怪又低估了星力的威能,个个都吃了大亏!

    幻日老魔被震得浑身火焰凌乱,连幻日焚劫焰布成的火海都浅薄稀疏了几分;苗骷髅则损失了小半碧磷砂,心痛得不行;幻行宗三人,也各被星力所伤,面色难看!

    许听潮这才施施然遁入周天星辰大阵,来到幻日老魔跟前。

    生死关头,幻日哪里还能做出之前那般慷慨豪迈的模样?两手一挥,便有数道火焰向许听潮燎去!

    被周天星辰大阵组阻隔,这老魔再不能招来太阳精气补益,因此幻日焚劫焰威能骤降!许听潮却能从容吸纳阵中太阳星星力,身旁太阳真火幻化的三足金乌分反倒又自神骏了三分,对卷来的火焰不闪不避,甚至张喙将之吞下一小片!

    幻日老魔凝练的太阳真火别有蹊跷,许听潮不知这火焰的名目,却早就存了夺取的心思,如今又有了周天星辰大阵作为倚仗,竟还在争斗的时候,就肆无忌惮地收摄了祭炼起来!

    幻日老魔面现怒色,炽白火海中陡然幻化出无数尖锐的箭矢,往三足金乌激射!方才交手就只一瞬,他有许多精妙的手段根本来不及施展,就差点被开膛破肚,尽管心中惊惧,亦存了几分争强好胜的心思!且此刻身陷阵法,他自忖没有这本事破开,但那幻行宗时凯清却不一样,因此也不打算自暴自弃或者束手就擒,而是明知许听潮厉害,也依旧奋起相抗!

    许听潮心念一动,金乌身就抖下无数金灿灿的翎羽,往四面激射,与幻日焚劫焰幻化的箭矢撞在一起,各自爆裂开来,互相噼里啪啦地挤压不休!

    幻日法诀再变,火海中顿时生出数条手臂粗的绳索,要将金乌缚住!金乌只随意挥爪,便将绳索切断!

    火海忽又整个裂开呈两半,化作一柄硕大的铡刀,往中间合拢!金乌一振翅,瞬息飞出老远,避开利刃加身的厄运!

    幻日老魔面色数变,数道法诀打出,铡刀状的幻日焚劫焰溃散开来,重新凝成数之不尽的牛毛细针,铺天盖地地往三足金乌射去!这老魔,却是打定主意要用这般法子,将自家火焰与许听潮炼化的火焰相互交融,而后便是修为比拼,谁的修为深厚,耐力持久,便能把对方火焰炼化!许听潮晋阶才多久,就算从娘胎里算起,也不过百余年,修为如何比得自己数万年的苦功?

    这等比拼,除了与修为相关,其实还有许多东西能够左右胜负,委实凶险无比,修士斗法,轻易不会如此。幻日老魔也是穷途末路,不得不如此奋力一搏!

    许听潮正存了劫夺火焰的心思,却还是操纵金乌竭力躲避,同时催动火焰凝成屏障来阻挡,做出一副惧怕样子,生怕这老魔觉出不妥,将火焰撤回。若当真如此,不免又要多耗费一番手脚。

    幻日老魔的火焰着重激发了太阳真火中暴虐的一面,因此幻化的飞针穿透之力极强,许听潮本以为自家太阳真火凝成的屏障能够稍稍阻挡,却不想轻易就被洞穿!无数炽白色的牛毛细针瞬息间就尽数灌入金乌体内!金乌身形不禁为之一滞,身散发的气息也不再似之前那般正大平和,反倒多了七八分暴虐躁动!

    见得这般情形,幻日老魔心中微喜,慌忙施展秘法,将金乌祭炼起来!

    许听潮尝试抵挡,却发现自家太阳真火全然不是这老魔火焰的对手!之前不过仗了灵性扬长避短,才生出旗鼓相当的假象,如今正面相斗,就尽数露了馅儿!

    幻日老魔也察觉其中玄妙,顿时大喜过望,催动秘法更用心了几分,打定主意要将这小子的太阳真火吞噬,以此来提升自家幻日焚劫焰的灵性!

    这老魔高兴不过片刻,面色就陡然一变!原来那金乌忽然溃散成一团炽白色火焰,而后又有青紫交杂、星光熠熠、七彩明灭、明黄厚重、皎洁清冷、透明玄虚六种火焰燃起,围住自家灵焰绞杀!

    这天杀的小子究竟炼化了多少厉害火焰?!幻日老魔险些一口老血喷将出来!

    另一处,炽奴已然对那时凯清。

    这魔女把自家黑衣劲装的化身派在前方,持了天魔白骨戟大开大合地攻打;白衣化身隐藏一旁,以天魔无影针时不时偷袭;本尊则祭出红鸾缚情索,施展色蟹欲天魔舞,搔首弄姿,媚眼流连,勾魂摄魄!

    这般勾引人的法术,在修为相当的玄门佛门儒门修士面前,并无多大作用,但遇魔修妖修鬼修,却能发挥奇效!佛道儒讲求持己修心,轻易不会被外惑所迷,妖魔鬼纵情纵欲,因此极容易被魅惑了心志!两般法门,其实并无高下之分,一个克己以至宁静,一个放纵而求超脱,修至极致,殊途同归,再不会沉迷于外物,但显然时凯清道行不深,纵使有些抵御本事,也逐渐沉迷沦陷,身旁六团阴森黑光和那惨白长绫,运转之际渐显滞涩……

    许恋碟和褚逸夫一同阵,在阵中截下那苗骷髅!

    褚逸夫将身金乌法衣催动,放出道道太阳真火,将两人周围护住,许恋碟也祭起阴阳二气钟,唤出那并蒂莲兄妹化身,守护在侧,背后还有鹰王铁翼微微扇动,一道凝厚的橙黄光幕将两人罩住!这般层层防护,让苗骷髅的碧磷砂无处下口!许恋碟和褚逸夫则使出一套合击剑术,把青华青玄化作青、赤两道符文明灭的百丈光芒,将苗骷髅追得狼狈逃窜不休!

    敖珊敖凤则祭起青龙逆鳞,太阴星幡,侍剑图,钧天鸾凤扇和绮梦环,与那手捧乌光珠子的唐泓斗得难解难分!

    唐泓遁速奇快,且能化身千万,叫人分不出他身处何处,更有道道乌光扫射,声势极大,威能也自不俗。敖珊敖凤却只将太阴星幡和六十六枚青龙逆鳞护在身旁,便将之轻易挡下,剩余三十三枚青龙逆鳞,则与侍剑图一道,趋近苗骷髅本身攻打,敖凤运使钧天鸾凤扇和绮梦环,唤出漫天青鸾火凤,粉色环影,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往唐泓挤压而去,限制他的腾挪范围。

    剩下那干瘪赤眼的驼背老者昌立辉,则是由栾凌真母子母女十人和老蝎宓不瘟来应付。纵然这老怪有一头虚境血羽魔鹫相助,但单单应付修炼了冥府玉册功法的栾凌真,便十分吃力,更何况还有个抽冷子偷袭的虚境域外魔蝎,眼看也呈现不支之态……

五三一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四十)

    先自支撑不住的,还是那幻日老魔。

    许听潮动用六七种顶儿尖的灵焰,将这老魔的幻日焚劫焰压制,而后催动混元同心羊脂玉壶,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将之炼化!

    幻日老魔一身本事都在此焰之,陡然失却,修为大降,就在虚弱的一瞬间,许听潮已弹出一朵金灿灿的莲花,没入他眉心之中,正是那妙品莲华咒!

    这等能够控人心神的佛咒,幻日老魔似是知晓,面色陡然变得狰狞扭曲,双手抱头嘶声低吼,浑身劲气四溢,足足折腾了半盏茶功夫,才最终安定下来,冷冷注视许听潮,目中尽是桀骜不驯!

    堂堂一宗执牛耳的人物,陡然落得这般下场,幻日怎会甘心?许听潮也知晓这老怪不比天道界周辰等,在门中无甚地位,因此对他的挑衅并不如何在意,径直道:“幻日道,许某对你所修功法颇为好奇,不知可否借来一观?”

    幻日面色忽然有些古怪,问道:“你想要?”

    “莫非道不肯?”

    “拿去!”

    幻日抖手抛出一枚炽白色的玉简,其气息颇为暴虐。

    许听潮一怔,而后挥手弹出一道剑气,往那玉简斩去,自身则悄然没入虚空,挪移到数百里之外!

    幻日老魔面色微变,挥手将那玉简模样的东西召回,接连弹出十余朵微弱的火焰,堪堪将许听潮剑气灼烧殆尽。

    “小子,只凭区区妙品莲华咒就想来暗算本尊!我肆契洲与西元洲秃驴争斗数百万年,哪种佛门手段不曾见过!你那些小心思,还是早些收起来,省得拿出来丢人现眼!”

    幻日老魔其实还有些奇怪,许听潮之前的表现,好像全然不知道妙品莲华咒断然没甚大的效果,仅仅会对自家造成些许困扰,为何将焚劫子伪装成玉简,又会被识破?

    许听潮此刻也在暗叫侥幸,若非觉出异常,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说不定就要被暗算一回。至于妙品莲华咒对幻日老魔无用,他事前那里知晓?如今却是心头微凛,这世果真没有万般灵验的法术,就不知天道界周辰等人是否也有法子挣脱这佛咒的束缚?天道界道门昌盛,佛门衰微,并无多少大能修士通晓佛门法术,周辰等又在敖瑞老龙的鼻子底下,也没有机会离开内莽苍求取,想要摆脱,可能不大……

    心头诸般念头瞬息即定,许听潮淡然一笑:“道试试许某这手段!”

    说话间,已是抬手打出一道灰蒙蒙的光束,往幻日蜿蜒而去!

    “和光同尘?!”

    幻日大惊,抽身就要躲避,哪知周围星力忽然四面压迫而来!他本就失了最大倚仗幻日焚劫焰,此刻也不过一普通虚境,如何挡得住这般巨力,身躯顿时为之一滞!那弯弯曲曲的灰色光束慢吞吞赶来,轻易穿透他护身罡气,从他眉心钻入,连在紫府元神之!

    浑身修为尽数往元神聚集,而后从那灰色光束中汩汩流走,幻日只觉身气力在飞速消失,纵然有心引爆修为玉石俱焚,也是有心无力!

    许听潮放缓了和光同尘吸纳这老怪修为的速度,又问:“幻日道可曾思虑妥当了?”

    幻日不答,只频频试图聚起真气。

    “道不说也无妨,许某侥幸修得搜魂大蟹法,大可自行往你元神中索取。”

    幻日面色变了几变,依旧不肯屈服。

    许听潮再次说道:“也罢,若从道元神中得来的功法残缺不全,许某说不得就要前往肆契洲走一遭,亲自去魔玄宗讨要!”

    此话一出口,幻日再不能冷颜相向,而是嘿嘿大笑:“你这小子不拜入我魔门,委实可惜!玄门中人,哪个会像你这般行事不择手段?”

    许听潮闻言,也是一笑:“道此言差矣!玄门之中,比许某心狠手辣之辈多有,只处处窃据大义,旁人找不到话说而已。且许某如此做法,也是拜道五人不讲情面,悍然围攻所赐!”

    “你是想说一报还一报,我等自作自受?”幻日冷哼一声,“其实也无需如此,我魔门行事,但求结果,不论手段,如今你拿住本尊把柄,便是你的本事,本尊无话可说!这是本门‘幻日大蟹法’,你且拿去!”

    这一回,幻日老魔抛出的是一枚金灿灿的珠子,许听潮不觉异常,刻意损耗些许元气,催动如意金卦卜筮了一番,也未发现凶险,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金珠摄住,远远用神念查探,发现其文精微奥妙,八成不假。

    许听潮心中欢喜,将金珠禁制住收了,才对幻日老魔淡然道:“但愿道这功法中无甚蹊跷。”

    幻日嗤之以鼻:“你当本尊是玄门中那些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么?我魔玄宗又不是未曾被人夺走过镇派功法,但时至今日,也不见谁将之修炼到多高深!但凡有些成就的,哪个不是被我门中后进弟子诛灭?”

    “多谢道忠告!且去轮回!”

    许听潮屈指弹出一道太阳真火凝成的符文剑气,将这老怪斩杀焚化,收起他留下那金色法衣,便动身挪移而走,在敖珊敖凤一旁现了身形。

    敖珊敖凤自是欢喜,那唐泓却面色陡变,阴晴不定!这小子现身此处,也不知哪个道遭了毒手!

    唐泓本就被两女联手压迫在数千丈范围之内,许听潮二话不说,抬手弹出数十朵金灿灿的莲花,往他缓缓飘去!

    这老怪本还存了拼死一战的念头,见得这般情形,心中转而升起一丝指望,舍了搏命手段,只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竭力抵挡的模样。片刻之后,似是遮掩不住,被十余朵金莲欺近身旁,破开护身了罡气!这般碰撞一番后,金莲也只剩下两朵,一前一后相继没入他额头!

    忽然,唐泓两眼中露出惊惧的神色!浑身下,隐有一层灰蒙蒙的光芒闪动!额头正中到许听潮右手手掌,一条灰蒙蒙的蜿蜒光束凭空浮现,将他浑身修为汩汩抽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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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妖修介绍:
赋有云: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世间万千生灵苦苦修行,所争不过是那茫茫大道中的一线生机。 正所谓,一朝悟大道,碧水长天任逍遥! 人说,为了它无物不可抛,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无法摆脱的……玄门妖修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门妖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门妖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