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二)
许听潮出了太清门,便一路向定胡城飞遁,途中不时会遇到或多或少的各式遁光,均被他一而过。
又飞遁小半天,许听潮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这么忙着赶到定胡城做什么?
心中有疑虑,遁立时慢了下来。片刻之后,就有遁光靠过来。许听潮不欲和陌生修士搭讪,便重又催动摩云翅,风驰电掣地遁走。
这时候去定胡城,当然不是为了接受什么门规处罚,而是想看看芍药和祁尧在不在城中。再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前来宣布执事长老令谕的元神长辈,八成早已不在城中,就算是在,许听潮自忖即便打不过,想走的话,他也留不住自己。
照此推断,祁尧和芍药也很可能不在定胡城,而是直接去了那处阴脉汇聚的深谷。不过定胡城还是要去的,到那处峡谷,正好要经过这座边城,到时瞟上一眼即可。许听潮想通此节,就更加不急,而是随便找了个清秀的山头,好生休息了一夜,消除连日奔波的疲惫,这才继续赶路。
三天后,不到正午,许听潮就赶到定胡城附近,微一查探,就现城中修士十去其九,胡人和大夏军队也都偃旗息鼓,正各自往回撤走。
半晌没有现芍药和祁尧的气息,许听潮便打算直接越城而过,刚要催动摩云翅,这小子忽然神色一动,背后摩云翅一扇,就来到西门……
瑶琴和玉箫二女恭敬地跟在一端庄美艳的白衣女子身后翩然离去,瑶琴神色不愉,玉箫满脸愤愤,好几次都恶狠狠地回头,瞪着那趴在尘埃中的官袍中年男子。
许听潮遁光一至,三女就现了,玉箫更是脸露喜色。
“许师兄,快点下来!”
许听潮闻言,落在三女跟前,朝那白衣女子恭敬地施了一礼。
“师傅,这个就是送给徒儿六根清净竹的许师兄!许师兄,这是我和瑶琴姐姐的师傅,红鸾峰峰主!”
许听潮无奈,只得又躬身施礼,不想刚刚弯腰,一股柔和的力道就迎面涌来:“许师侄无须多礼。”
这小子顺势站直了身体,一脸木然地看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轻笑一声,恍若百花绽放,“师叔替瑶琴和玉箫两个丫头谢过师侄赠经赠竹之恩。今后若有人刁难师侄,记得师叔定会帮你。你齐师叔修为虽不高,在门中却也薄有情面。”
这白衣女子如此大口气,自然是有原因的。她姓齐名艳,与瑶琴玉箫二女一样,都是风尘出身,本为中州名妓,不过经历却要凄惨得多。及至入了太清门,才被红鸾峰上任峰主收入门下,传以红鸾天经和牧云诀,六百年后修成元神,继任峰主之位。
此女人如其名,美貌绝伦艳名远播,整个修真界,不知有多少男修视之为梦中嫦娥,为了她茶饭不思,太清门中自然也不例外。正是因此,这番承诺才显得异常可贵。
许听潮并不知晓这些,但以一根不想要的竹杖,两份滕录的《五蕴譬喻经》,就换来一位元神长老的帮助,反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小子一向阴沉木讷,虽说近年来略有好转,却依旧不会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流露真实感情。所以齐艳说完,见许听潮还一副冷冰冰木呆呆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一笑百媚生,倾国又倾城。大概就是形容齐艳这样女子。繁忙的定胡城西城门,此刻不知生了多少交通事故,而伤者几乎人人都自觉地压抑住痛呼,生怕惊扰到眼前的佳人。便是许听潮,眼中也闪过莫名的火花,惹得瑶琴和玉箫掩嘴轻笑不已。
这两个女子,虽比不得齐艳那般艳光四射,却也算风情万种,此时三美同笑,西门几乎就要凝滞!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许师侄,听说陶师兄把摩云翅给了你,就幸苦你一回,带我们师徒一程吧!”
被万千嫉恨的目光瞪视,这种感觉相当不好,所以许听潮立即就把摩云翅一展,化作一团数百丈大小的五色彩霞,裹住三女破空而去!瞬间就把西门腾起的数十道遁光甩得干干净净!
临走时,许听潮回头看了看那匍匐在尘埃中的中年官员,也只有这官员,从头到尾都不曾抬头。
“许师兄不要以为那申屠思是好人!当年登仙门,就是他把我们姐妹带上闪,遇到熊罴后,又毫不犹豫地抛下我们独自逃生!若不是我和姐姐遇到阮师兄,只怕早已葬身熊腹!方才师傅不拦着,我定要他好过!”
许听潮听罢,仅仅是脸露诧异,却什么也没说,只顾闷头驾驭摩云翅,朝西北方飞遁。
如此性情,似乎引起了齐艳的兴趣,这女子忽然慵懒地斜坐在云间,一双美目轻轻挠在许听潮身上。
许听潮顿觉芒刺在背,身躯僵直,手脚怎么摆放都不对劲。
“许师兄,你来定胡城,可是要找芍药师妹?”
瑶琴不知道师傅为什么突然会戏弄这位沉默寡言的师兄,看到许听潮不自在的样子,很是有些不忍,所以主动开口提起别的话题,末了还偷偷打量了自家师傅一眼。
终于听到有人说话,许听潮只觉身上压力轻松了些,赶紧点了点头。
关心许听潮的又何止瑶琴一个,玉箫见这小子点头,赶紧就抢着说起来。
“师兄定然没有见到吧!其实两天前芍药师妹就和祁师伯、陶师伯一起到了,我的长清箫和短清箫,就是因为陶师伯帮忙,才这么快炼成!若不是我急着炼化,只怕也跟姐姐和师傅一起,和陶师伯他们赶去天尸门了!”
瑶琴玉箫的打岔,终于让齐艳稍稍转移了些注意力,这美艳师傅戏谑地看了看两个徒弟,就把目光移向别处。
“救了”师兄,却惹来师傅的调笑,瑶琴玉箫二女只觉得脸上烧,也不好再和许听潮说话,纷纷安静下来。片刻之后,又觉得无聊,瑶琴忽然柔声说道:“师傅,我和妹妹给您奏上一曲,如何?”
齐艳回过头来,脸上浮起怀念的笑容:“好啊!许久没有听到你们两个丫头的琴箫和鸣,倒是有些想念了。”
二女高兴地应了一声,就各自取出新得的琴箫法宝,合奏出一支舒缓的曲子来。
齐艳听得津津有味,半眯着一双美眸,凝脂般的青葱玉指在腿上和着节奏轻轻弹动,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许听潮不懂音律,却也觉得这曲子听起来甚是舒服,似乎连飞遁也轻快了几分……
“那云中可是齐师妹?”
清越的声音远远传来,许听潮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两个人影闯进摩云翅所化的五色云霞中!
“师师……师妹!”
“师……师……师姐!”
两个差不多高的英伟男子,傻乎乎地站在慵懒斜卧的齐艳跟前,四颗眼珠子差点没突出来,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吐字也有些不清楚。
齐艳没好气地白了两人一眼,又半闭着双目,弹动手指,认真听起曲子来。
许听潮忽然把提起的心放下,本门这两个元神长老,已被齐师叔这妖孽般的老美人迷昏了心窍,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
目光一斜,这小子忽然现瑶琴玉箫二女一边抚琴吹箫,一边伸手抚着肚皮,两张俏脸憋得通红!即便如此,曲调却没怎么乱,许听潮一时间惊诧莫名!
半晌之后,两个元神长老终于恢复了些。
“两位师侄女多奏几曲,裴师伯好久没听你们奏的曲子,还当真有些不习惯……”
“你就是那惹出弥天祸事的许听潮……嗯,不过也无须害怕,那天尸门的老妖婆出世,本为天意,即便没有你掺和,也不过把出世的时间延后些……”
后面说话这位元神长老,找的台阶有点不对,被齐艳一瞟,浑身骨头立即轻了二两,哪里还敢再拿许听潮说事?反倒帮忙开脱起来。
许听潮嘴角抽搐,浑身真气滚滚流动,把遁又提了三分,以期能早点逃开这三位长老的情爱纠葛,省得再次遭了池鱼之殃……
时近傍晚,许听潮就来到那黑雾外方,听得黑雾深处剧烈的爆响,赶紧把遁光停住!瑶琴玉箫二女合奏的曲子也戛然而止!
齐艳和另两个元神长老前后走出,脸上却并无什么紧张神色。
“裴师兄,郑师弟,我先带小徒进去了。”
这话说完,齐艳不等两人反应,脚下生出一朵如雪的白云,把瑶琴玉箫二女摄到自家云头,径直往黑雾深处飘了。
裴郑两位元神,脸上多有不舍,却均都堆起笑容,一个个拍着许听潮的肩膀说了好些好话,才匆匆化光朝黑雾深处遁去!
只剩下他一人,许听潮才长长舒了口气,与这三人在一起,实在太过拘束,难受得紧!略略整理了下思绪,许听潮便把摩云翅一振,朝声响传来的方向飞去。
才进入黑雾没多远,许听潮便现几具修士的遗骸,看服饰,应该分属道魔儒三方!
许听潮不禁心中一阵凛然,脸上生出一丝退意,但忽然好像想通了什么,反而加朝黑雾深处遁去!
第八十三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三)
片刻之后,许听潮忽然停住身形,双目中泛起淡淡的五彩,向左侧看去。
五道遁光忽然从黑雾中冲出,人人神色焦急,直往许听潮飞来。
为那老者朝这边看了一眼,顿时大喜过望:“前面可是太清门的许师弟?老朽长风门甄夔,还请师弟出手,打了后面的天尸门妖人,救老朽和诸位师弟一救!”
许听潮听了,却无动于衷,两眼淡淡地看着五人身后的黑雾。
凌乱的雾气还没来得及平静,又有十余个身影接连窜出!却是十余个神色木然,浑身阴气森森的通灵尸!
这些通灵尸,见到许听潮后赶紧凌空停住,齐齐躬身施了一礼,看也不看甄夔五人,返身就走。
等十余个通灵尸离开,许听潮才冷冷地看了那甄夔一眼,催动摩云翅朝黑雾深处遁去。
“这个许师兄好厉害,连天尸门的妖人见了,都不敢放肆!甄师兄,你是怎么认得许师兄的?”
“怎么认得的?”甄夔冷笑两声,“这位太清门的高徒,方一出现在定胡城,就施展一门大神通,把魔门数百修士打得溃败而逃,确实厉害得很!不过要说天尸门妖人因此就对他行礼,为兄却是不信!”
“这是为何?”
甄夔微有得色,反问道,“龙泉殿隗千江,大罗千幻宗宫秋水,厉魂谷邢勉,此三人厉不厉害?”
“师兄当真会开玩笑,天下谁不知晓,这三人是魔门小辈中的天才,所修魔功俱都非同小可,听说九成九能修出元神,怎会不厉害?”
“师弟见了他们可会恭敬行礼?”
“自然不会,道魔不两……啊,甄师兄是说……”
“嘿嘿,你没见太清门来了这许多元神长老,却都不曾与天尸门起什么冲突么?为兄还听说,那天尸门第五矮栾无殇手中,竟持有太虚老道的太清玉符!”
“这这这……怎会如此?”
“为何不能?此次太清门与天尸门勾搭不清暗通款曲,实乃自作孽不可活也,我等道门中坚,当同心戮力,揭破太清门的丑恶嘴脸!”
……
许听潮本就对甄夔把天尸门弟子引向自己不满,若再听到这老儿后面的话,以他的脾性,只怕立即出手杀人都有可能!遗憾的是,许听潮不欲与这等人物相处,径直向黑雾深处飞遁,此时已到了爆裂轰鸣传出的地方。
“呆子,你怎么才来?”许听潮甫一现身,芍药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来,“你私吞的那个花篮呢?还不快点拿出来!”
嘴角抽了抽,许听潮翻手取出那收自五方真灵困仙阵的青碧花篮,不及送出,就感觉手上一空,花篮已经落到芍药手中!
“算你识趣,这花篮正和我用!”
芍药两手捧起花篮,爱不释手地左右打量,头也不抬地“谢”了句,就喜滋滋地捧着花篮跑到祁尧身边献宝去了。
没能见着想象中乖巧可爱的师妹,许听潮颇有些失望,将目光从芍药身上移开,观察起场中情形来。
剧烈的暴鸣声,来自两个浑身金光闪闪,赤手空拳大打出手的光头和尚。
其中一个白眉白须,神色平和,正是许听潮在五方真灵困仙阵中见到的两具僧道遗蜕之一!当时阮清就说,他们的元神依旧存在,因此这老僧“复活”,许听潮并不觉得怎么奇怪,但为何会跟另外一个和尚打起来,却让他有些不大理解。
看了一阵,许听潮便有些明白。那复活的老僧,虽说神色平和,两眼中却时不时闪过死寂的光芒,想是已被天尸门做了什么手脚。另一个和尚肥头大耳,挺了个硕大的肚皮,本应憨态可掬的脸上,却满是悲愤和痛苦!
两个和尚的功法,似是同出一源,修为也半斤八两,斗了这许久,却半点没有分出胜负的趋势。
“许师弟,场中两位大师,均为善法寺高僧。我们在五方真灵困仙阵中见到的那位,法号空慧,另一个是他的师弟,法号空慈。空慧大师元神灵性早失,只是被栾家兄弟的母亲使用秘法融入了旁的魂魄,才变成这般模样。”
阮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许听潮身边,小声解释起来。
许听潮不禁恻然,元神躯壳都被占了,比径直陨落还要凄惨几倍!大概是寒玉棺椁中的那位,恼恨空慧和老道把她封印了如此长时间,才下的狠手。目光移动,许听潮很快就现了老道。这老道正负手站在场边,见许听潮看来,还友好地点了点头。
“这位前辈道号一元子,千年前也是个有名的散修,只可惜……许师弟,随我过去吧,诸位师叔可都在等着你。”
许听潮顺着阮清的视线一看,果然见到祁尧,陶万淳,焦璐,一同赶来的齐艳,裴、郑两位元神,还有十来个不认识的长老,全都在看着这边。李栢垣、瑶琴、玉箫、芍药、铁黑虎、郭雄狮、韩元遂、行知远、麦丘丰、王诚等晚辈,则乖乖地站在众位长老后方。手持折扇的月半,也笑嘻嘻地朝两人瞧来。
如此阵仗,许听潮怎能推辞?看了还在和“空慧”拼斗的空慈和尚一眼,就振翅飞到一干长老面前躬身施礼。
“你就是那听尚箜篌讲道一场,差点凝成元神的许听潮?除了有些小白脸,也看不出来哪点特别的嘛!”
许听潮还没直起身体,就听到一个粗豪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起。
“咳!”陶万淳一声咳嗽,“许师侄,这是通明峰的安期扬长老,你需喊一声师叔。”
许听潮抬起头,只见一身高九尺有余的中年昂藏大汉,正瞪了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有种莫名的东西在周身环绕,还打算朝体内渗透,许听潮自然不会允许,运起真气牢牢挡住。
“咦!修为不错,竟能挡住老夫的神念!”
“神念”这东西,许听潮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般肆无忌惮地窥视别人,即便是长辈,也显得很没有礼貌。也只有这样的师傅,才能教出郭雄狮,铁黑虎那样的徒弟……许听潮心里不由冒出这么个念头。
“安期师弟不可如此。”
陶万淳清斥一声,许听潮就觉出身边环绕的莫名东西潮水般退走。
“许师侄,等有空闲,定要和师伯说说,五行灵火真经结出的金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门内先辈也尝试过,却从未有人成功过,你是如何做到的,师伯可好奇得紧!”
“这等好事,怎能忘了你祁师伯!”
陶万淳声音才落,祁尧又接着开口。
焦璐没有说话,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到时候定然少不了她!
其余长老,虽然几乎人人脸露渴望,却因为和许听潮并不亲近,也不好开口提起。
“许师侄,不知可否算上齐师叔?”齐艳忽然笑盈盈地询问起来,“师叔也对你如何结丹好奇得很呢。指不定从你之后,我太清门又要多出一门不逊于太虚秘录的无上大(蟹)法!”
许听潮这才恍然,原来这些个长老,都是因为此节,才对自己如此关注。齐艳说要来,许听潮也找不到好点的由头拒绝,只能点头答应,不想竟换来个明媚的笑容。
“许师侄,有这等好事,怎可忘了你家安期师叔?”
安期扬瞪大眼睛,脸露不悦。除了这汉子,裴郑两位长老,仗着跟许听潮说过几句话,也纷纷要求加入。如此一来,剩余的长老也各自找到了理由……
许听潮哪里料到自己竟有如此“魅力”?面对一干满脸理所当然的老头老太太,只能无言以对。阮清等晚辈,见识了本门长老的“风范”,几乎个个神色呆滞。芍药两只眼睛骨碌碌直转,在一众长老和许听潮身上溜来溜去,心中暗暗决定,这么好玩的事情,定要插上一脚!
“此事稍后再说,先看看空慈道友如何应对吧。”
陶万淳一句话,便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回场中,两个老和尚激烈拼斗,已然分出了强弱。
此“空慧”毕竟不是彼空慧,一身元神道行凭空得来,未免有些名不符实。而空慈和尚的每一分真气,均是自行苦修而来,运用之际得心应手,拼斗这许久,已把“空慧”稳稳压在下风!
“空慧”不甘败落,先施展了佛门神通,只见他身上金光陡然大盛,一尊三头六臂的数丈高金身佛陀在背后凝成,伸出巨手就向空慈拍下!
空慈立时大怒,身上同样金光大盛,背后也凝出一尊一模一样的佛陀,伸出巨手来挡!
铿!
一声金属撞击的闷响,空慈和尚脚下大地破碎,整个人陷入泥土中,直没至顶!“空慧”则身躯腾空倒飞数十丈!
“妖孽,还我师兄法身来!”
空慈大喝一声破土而出,迈开大步朝“空慧”追去,叫板每一次触地,必然震得方圆数百丈沙砾蹦溅!
神通比拼,空慈和尚明显比那“空慧”更加得心应手,交战不过十余合,“空慧”便被完全压在下风,眼看就要束手成擒!
站在场边的老道“一元子”忽然出手,只见他手上凝出一道十余丈的赤红剑气,对准空慈背后的佛陀射去!
第八十四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四)
“滚开!”
空慈和尚暴怒,背后金身佛陀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就将那剑气抓碎!
便在这时,地下忽然钻出一男一女两个通灵尸,皆有元神道行,架住“空慧”就朝黑雾深处逃去!
“好贼子,你家佛爷等了许久,全都留下吧!”
空慈和尚见此,不禁哈哈大笑,金身佛陀六只巨手中,忽然凝出六根金光灿灿的降魔杵,脱手朝那两具通灵尸打去!
两具通灵尸赶紧放开“空慧”伸手来挡,但急切间哪里挡得住这老和尚蓄力一击?只听嘭嘭嘭连声巨响,金光闪耀中,两具通灵尸口喷黑血,被降魔杵砸中胸口,斜向下陷入沙砾中!
空慈迈步上前,背后金身佛陀六只巨手金光刺目,喀喇喇将“空慧”凝聚的佛陀击溃,每只手掌都生出数千符文,尽数印入“空慧”体内!
“空慧”中了这一记,身上金光急黯淡!关键时刻,一个拳头大小的金色小人从天灵窜出,化作一道金光,朝黑雾深处激射!
“呔!”
空慈瞠目大喝,那金光立时一颤,重又变回小人停在原地不动!
一只金色大手斜刺里一捞,将小人捞在手里!
金身佛陀将大手收回到面前,两只眼睛中蓦地射出两道金光,直直射入小人两眼中!
金色小人一阵颤抖,嘴里出凄厉的惨嚎!片刻之后,一道黑气从小人身上剥离,慌不择路地往下逃窜!
空慈神色一厉,张嘴喷出一个“卍”字,正正印在那黑气上!
黑气中传出一声惨嚎,便与“卍”字同时消散!
空慈这才回头,冷冷地注视场边的“一元子”。
“一元子”二话不说,扭身遁入黑雾,几个眨眼便消失不见。
空慈冷哼一声,收了金身,把那神色变得呆滞的小人捧在手心,忽然仰头大哭三声!
“老和尚,一大把年纪了,竟还哭鼻子,羞也不羞!”
清脆的童声四面八方响起,空慈神色一变,挥手收起金色小人和空慧法身,恨声道:“栾无殇,有种你就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空慈,你真将我当做小孩子来哄?有本事你来抓我呀!”
“老衲这便来了!”
不等说完,空慈架起金光,朝右方激射而去!
“空慈道友此去,只怕不妥……”
陶万淳见了直皱眉头,话才说完,远处就传来轰隆隆的闷响,还有空慈惊怒交集地喝骂声!仅仅片刻,便又戛然而止!
围观众人无不骇然!
“嘻嘻,大战未起,我天尸门就擒了个老秃驴,也算个好彩头!许师弟,有空来天尸门坐坐,娘亲经常念叨你呢!”
栾无殇清脆的童声远远传来,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许听潮嘴角一扯,直觉感到麻烦就要上门,果不其然,有个一身青衣,浓黑钢髭的中年人越众而出,看了许听潮几眼,嘿嘿冷笑几声,就朝太清门一干元神拱了拱手。
“陶兄,朱某有一事相询。”
“朱老弟有事,尽管问来!”
陶万淳神色微沉,不过还是和声说道。
“不知那栾无殇口中的许师弟,可是指贵门弟子许听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不是,自然最好,如果是的话……嘿嘿!”
听得这般语气,陶万淳脸色顿时一沉:“栾无殇口中的‘许师弟’,便是本门弟子许听潮,你待如何,不妨说给老夫听听!”
太清门一干长老,姑且不提个人对许听潮的看法,遇到这等挑衅,脸色均不大好看,安期扬更是两手互握,指节咔吧咔吧作响!
“贵门向来为我道门魁,此番天尸门现世,贵门来了如此多元神长老,不单不出手压制,反倒纵容门下弟子和天尸门暧昧不清,还有何等脸面号令天下道门?”
“朱珺,我太清门向来不以什么‘道门魁’自居,也从未做过‘号令天下道门’的勾当!我门行事,只遵‘无为而为’四字,从不主动干涉别派事务,却也容不得旁人诬陷!你这小人如此恶意中伤,可有什么说道?”
陶万淳却是真的怒了,一席话说完,两眼淡漠地看着那朱珺,只要他一个应对不好,便要出手教训!
“嘿嘿,事实如何,天下人都看在眼里!”
“哪位师弟愿意出手,惩戒这小人?”
“陶师兄恁多废话,谁不知我安期最喜打架!朱老二,且和你家爷爷亲近亲近!”
陶万淳话才出口,安期扬就迈开大步凌空跑向朱珺,身上橙黄光芒环绕,眼瞅着就长成个十余丈高的小巨人!
“好个太清门,辨不过就要仗势欺人么?”
朱珺脸色大变,浑身青光闪闪,手中忽然多出个青色布袋,袋口对准飞奔而来的橙黄巨人,呼呼地吹出一股青濛濛的旋风来!
狂风卷地,吹起无数暗红的沙粒!沙粒在风中飞动,出连绵不绝的嗤嗤破空声!
安期扬哈哈大笑,不闪不避径直冲进旋风中!无尽红砂打在身上,嘭嘭嘭地爆成齑粉,安期扬却只是身躯晃了晃,便认准方向,挥拳向朱珺打去!
朱珺脸色铁青,慌不迭地躲避!风势也为之一缓!
安期扬得理不饶人,迈开大步紧追不舍,半丈大的拳头,拳拳不离朱珺面门!
这一番斗法,一众元神看得津津有味,瑶琴玉箫,郭雄狮,铁黑虎,麦丘丰,行知远几个小辈,却都有些失望,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摩天接地的千丈巨人。
许听潮不知旁人的想法,只见他双目中五色光芒闪动,眨也不眨地看着安期扬这位狂暴师叔。
安期扬忽然回头,向许听潮咧嘴一笑,身上气势陡然大盛,刺目的橙黄光芒掩盖下,体表附近的虚空竟如同波浪般地动荡不休!
许听潮骇然,这位师叔的肉身,竟强大到连空间都隐隐容纳不住了么?!
这番斗法的结局,已然没有悬念。片刻之后,安期扬一拳打在朱珺面门上,然后得意洋洋地往回走!
朱珺惊骇欲死,却现仅仅是鼻梁骨被打折,汩汩流了两管鼻血,脸上青红交替数次,愤愤一挥袖,就要架起遁光离开!
“朱道友,你去告诉贵掌门,此次大事就由你长风门主持,我太清门自会为你等压阵!”
朱珺神色数变,想不清楚陶万淳这番话有几分是真,不过若能得到此事的主导权,于本门大为有利!想到此节,朱珺便转身问道:“陶道友此话当真?”
“骗你不成?”
陶万淳面带不屑,讥讽一笑。
朱珺心中怒火升腾,却强自忍耐:“蔽掌门正与玉虚道长谋划此事,敢问陶道友,在下该如何去说?”
“直说便是,玉虚师兄定然不会有异议!”
“在下明白了,原来太清门做主的,是陶道友你一人!告辞!”
“嘿,这厮临走还不忘挑拨一番,得再找个机会揍他一顿!”
这汉子胡说八道,也没人搭理他。
陶万淳忽然说:“近段时日难得空闲,正好看看许师侄如何以半部残经结成金丹,诸位师弟师妹,可要一起?”
“自当如此!”
一干元神纷纷脸露喜色,参差不齐地应了一声,就各自退开,围成个不大不小的圈子。
“许师侄,还不快快进来!”
许听潮无奈,只能强忍心中的不适,飞到一众元神正中,凌空盘膝而坐。
陶万淳大袖连挥,数十件旗幡盘碟珠牌四下飞出,眨眼间布置了数座大阵,五颜六色的光幕升起,把众人的身形隐去。陶万淳这才对阮清等一干晚辈说道:“阮师侄也来,其余师侄好生看着,机会难得,于你等修行大有好处!”
阮清应了一声,就如众长老一般,围着许听潮盘膝而坐。瑶琴玉箫等人也是赶紧在外围找好位置,目不转睛地看着圈子正中端坐的许听潮。
“许师侄,这便开始吧!”
许听潮闻言,嘴角蠕动几下,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陶万淳无奈,只得又说道:“若师侄愿意,可将金丹吐出,运炼一番,让诸位长辈观看。”
许听潮沉默不语。
“傻小子,还在犹豫什么呢?你修炼那功法,在座的长辈谁不是烂熟于心?快快把金丹现了,说不定你再次凝练元神的机缘就在这几日!有如此多长老护着,定然无人可以做手脚!”
祁尧这一番劝说,引得诸位长老纷纷应和,一个个两眼光,满脸期盼地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一阵恶寒,抬头看了看焦璐,又看了看阮清和齐艳,见三人均是一脸鼓励的模样,才不再犹豫,张嘴接连喷出白黑青红黄五粒金光环绕的金丹来!
“嘶——”
众长老整齐的抽气声传入耳朵,许听潮就反应过来,自己吃亏大了!
“咳,许师侄,你这金丹如此奇特,怎不早说?”陶万淳万分不好意思,换做是他自己,结成这等金丹,定然不会轻易示人,却不想这小子竟如此实诚!奈何木已成舟,事情已然无法改变,这老道便打算为许听潮多捞些好处,“诸位师弟师妹,这孩子受了委屈,事后勿要忘了补偿一二!”
一干元神纷纷应诺。
第八十五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五)
尽管心中还有许多郁闷,许听潮也只好张嘴朝悬浮在面前的五粒金丹喷出一口真气。
得了真气滋润,五粒金丹齐齐向右方转动,把真气吸纳的同时,又把大阵中的灵气吸收了些许。附近的阴气也都争先恐后地往金丹中钻,只是被金丹外面的金光挡住。
待得一口真气被吸尽,五粒金丹又齐齐滴溜溜地往左方转动,精纯的真气喷涌而出,数量似乎也多了不起眼的一点点。许听潮张嘴将那真气吸走,然后又喷出一口新的真气……
这一演示,周围元神长老均都神色凝重,良久无人开口。
许听潮似乎并没有现众位长老的异样,依旧在一口真气接一口真气地喷吐。
“许师侄,你培炼金丹的法门,似乎与妖修有些相似……”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听潮才被陶万淳的声音唤醒,睁眼就看到不知何时坐在陶万淳身边的玉虚!这小子神色一冷,张嘴就把五粒金丹吞下!玉虚神色很复杂,似是愤恨,又有些赞赏,要说激动,其实更像沉痛。
“是!”
许听潮声音中的冷意,让玉虚脸色一变:“你这法门得自何处?”
“灵狐心经!”
尽管早就知晓答案,玉虚还是忍不住浑身真气翻涌,两眼死死地瞪着许听潮!
许听潮毫不示弱,身上五色光芒越来越盛!
“许师侄,你这是作甚?莫非还想跟本门执事动手?!”
陶万淳嘴上如此呵斥,右手却忽然搭上玉虚的肩膀。其余元神长老也将目光移过来,似是在等在玉虚如何反应。祁尧,焦璐,齐艳三人,却各自将身上真气提起。
“罢了!”
良久,玉虚忽然气势尽敛,也不去看许听潮,径直闭上双目。
“许师侄,还不快快将真气收纳!”
陶万淳的吩咐,许听潮不能不听,这小子缓缓将真气收回丹田,就把眼睛一闭,不再言语。
“这孩子气性恁的大,是否接下来也不打算和师叔师伯们说结丹的事了?”
不知哪个长老如此调笑了一句,只是作用似乎不大,许听潮并没有半点反应。
正当尴尬的时候,阮清忽然轻咳一声开口了。
“许师弟结丹的始末,弟子很是清楚……”
阮清一席话,说得一干长老面面相觑!灵狐心经,佛门功法《五蕴譬喻经》,五方真灵符,元神散修的援手,掌门太虚的真气,哪一样是容易求得?若真是如此,许听潮结丹,几乎就不能被重现!
“如此说来,许师侄能结成金丹,最关键的便是灵狐心经和五蕴譬喻经。五方真灵符不出,尚道友和叫花道友也不会出手相助,若非那倪黛眉从中作梗,太虚师兄亦不会出手!”
“陶师兄怎忘了尚道友讲的丹鼎大道?”
“为兄如何不知?短短三天,许师侄就算悟性再高,又能领悟多少东西?此节不过是引子罢了!再者,可有哪位师弟或者师妹精擅丹鼎之道?”
“看我作甚?我修习的乃是外丹,和丹鼎派的内丹差异甚大。许师侄在碧秀峰二十年,怎不见他忽然就要凝结元神?”
“尚前辈讲的丹鼎之道,弟子却是听了好些……”
“哦?阮师侄快快讲来!”
安期扬最是性急,阮清才说完,他便大声嚷嚷道。
“且慢!先将那五行譬喻经给师叔们复制一份。”
阮清闻言,伸手凝出个清濛濛的真气球,再弹指击碎,二十余道清光四下纷飞,一众长老各自抓了一道,瞬间就把五行譬喻经记住,稍稍参悟,均觉得晦涩难懂。
“弟子听了尚前辈**,也算有所感悟,这便给诸位师叔演示一番吧!”
阮清说完,伸指往上一指,头顶百汇忽然冲出一道清气。这清气变幻不休,阮清又不时解说,众长老倒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丹鼎派传承,诚然非同小可。不过我等又该从何处寻来一部上好的妖修法门?”
说话这长老,是个陌生面孔,一边说一边向闭目不语的许听潮瞧去。
“便是没有又如何?我道门还会缺类似法门吗?祁师弟,不知这丹鼎派的内丹之术,与你所习的外丹,有几分相似?”玉虚这番话,让方才那说话的长老有些尴尬,却又不好开口反驳。
“相似之处定然是有的,但内丹与外丹并非一回事。以小弟之间,还是寻一部丹鼎派的法诀方为上策。”
“大夏境内,也只有回春谷和灵谷派有几部生僻典籍,可邀两派道友共同参悟,或者借阅一番。”
“暂时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此次难得诸位同门齐聚,却不好白白浪费了这等机会,或可尝试参悟一二!”
“便是如此!许师侄,不可再怄气,若哪位师叔师伯问起,定要如实回答!”
……
太清门一干长老在阵中就地参悟起法诀来,阵外道儒两门修士却和天尸门打得不可开交,确切地说,是部分道门联合了部分儒门修士,与天尸门互相杀戮。
道门一方,要数长风门门主封不破和长老朱珺两个元神最为积极。这两人联合了正一观,玄剑门,青柳坞,以及数十个小门派,再与儒门曹潘约定守望相助,便派出弟子,在黑雾中四处搜索,一旦遇到天尸门弟子,即出手击杀!
天尸门自然不会光挨打不还手,栾无殇带了八个元神道行的通灵尸,再加上那“一元子”,利用地形环境优势,与道儒修士纠缠,竟然斩获颇多。
道门其余修士,则全都集中到陶万淳布下的阵法旁边,因为只有这个地方,天尸门门人才不会出现。至于儒门,自然另有去处。
这天,黑雾之外忽然飞来一白一红两道遁光,径直落到陶万淳布置的大阵外面。
“可是苍山剑派的宿道友和钟离道友?”
“我道是谁,原来竟是你这老儿!怎的不好好呆在你那温柔乡,却跑到这阴煞之地来吃苦?”
宿璇玑似乎与问话的锦袍道人甚是熟稔,说话间并无多少顾忌。
“这天下又出了个虚境高人,我怎能不来看看风声?可笑有些跳梁小丑竟不自知,在此肆意招摇!”
第八十六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六)
“这些个老鬼有眼无珠,却苦了门下弟子。”
“宿道友此言谬矣!我等修士,谁个没有三灾六劫?他们拜错了师傅,遇到此事,也是命中注定,倘若过得去,说不定于修行大有裨益!”
“景长空啊景长空,你当初拜师之时,可知晓这修真界的许多猫腻?”
“嘿嘿,谁让我拜了个好师傅……”
宿璇玑与这景长空“臭味相投”,钟离晚秋却对其不甚感冒。这苍山长老看了眼大阵,便对褚老二和褚老三说:“逸清,逸楠,你们的师叔师伯正在阵中做一件大事。你二人赶紧入阵,定能得到天大好处!”
“多谢师伯(叔)!”这兄弟两人大喜过望,道过谢后,却没有立时就走,而是迟疑地看着褚逸夫和许恋碟。
“此事涉及你太清门机密,逸夫和碟儿不便参与。”
这话一出,不止褚老二和褚老三失望,许恋碟更是满面期盼变成了浓浓的失望。
“傻丫头,这才几天不见,就想你那宝贝弟弟了?”钟离晚秋嗔怪地看着许恋碟,“你就在为师身边耐心等待,说不定大阵破开之日,就是你弟弟成就元神之时!”
“师傅,此话当真?!”
许恋碟惊喜交加,不敢相信自家弟弟明明才错失了一次机会,这么快就又遇到一次!
“碟儿却是不知,太清门二十余位道友,正以元神演法,似乎在推断什么。以你弟弟的资质悟性,凝结元神便在这一两天!”
宿璇玑呵呵笑着解释了一番,连自己脸上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褚老二和褚老三见了,哪里还不知晓好歹?匆匆朝三个长辈施了一礼,也不顾褚逸夫这个大哥,驾着遁光就朝大阵冲去!
……
在许恋碟焦急的等待中,又来了几个元神高人,钟离晚秋给她介绍,她也没怎么留意。这般情形,让钟离晚秋直摇头。本来,这苍山长老打算和许恋碟好生说道一番,但一想以徒儿此时的情形,只怕说了也未必听得进去,索性留待来日再做计较。
当天下午,一青袍道人忽然赶来,还在老远就大声喊道:“诸位道友何迟乎!小弟正有一事相求!”
“原来是封门主,幸会幸会!”
钟离晚秋等人不咸不淡地拱拱手,那道人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此番小弟遇到一桩难事,却是来求救了!还望诸位道友助我一回!”
“封门主有何碍难,不妨说来听听?”
景长空忽然面露好奇,那道人见了,心里暗喜,脸上却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景道友有所不知,此次天尸门出世,我道门魁太清门不欲出手,小弟无奈,只得勉强联合天下英豪,与天尸门妖孽纠缠。奈何那天尸门功法奇特,实力雄厚,一个个妖人身躯坚硬似铁,力大无穷,特别那八具元神道行的通灵尸,几乎就是不死之身,委实难以对付,几次交手,都是我等吃了些小亏。小弟愚钝,无有良策应对,只能前来厚颜相求了!我等同属道门一脉,却不好让旁门左道小觑了,诸位道友若是方便,还请不吝赐教!”
“原来如此,封门主请回,若真的方便,我等自然会出手。”
景长空“恍然大悟”,扔下这么句话,就不再理会。
那道人神色一僵,又满脸堆笑,向其余几人问道:“不知几位道友意下如何?”
“哼!”
钟离晚秋半点好脸色没给,冷哼一声别开脑袋。
其余人也是神色淡然,仿佛根本就不曾听到那番诉苦。
“封道友,听小妹一句劝,此事并不简单,还是早点收手吧。”
“轩辕妹子有心了,封某也知其中难处,然此事不得不为,否则我道门危矣!几位保重,小弟告辞!”
这道人满脸失望,接着又做出一副慷慨之色,朝几人拱拱手,转身而去!
没人现,转身的瞬间,这道人的脸色忽然变得阴霾已极!
“嘿嘿,封不破以为他是谁?大夏朝的第二个陆飞仙么?”
“司道友此言差矣,便是给陆飞仙提鞋,姓封的的不配!”
第二天,陶万淳布下的大阵旁,又来了个元神道人。这道人有些唠叨,见面寒暄过后,就绘声绘色地说起当下情形来。
原来昨天那长风门门主封不破求援不成,不知怎的,竟舍了儒门,与魔门搅和在一起,两方联手,立时就把天尸门压在下风,及至天尸门五矮亲自加入战场,才把局面扳回。那天尸门五矮修习功法甚是奇特,不但冰寒无比,还擅长合击之术,五人联手,对阵十余个元神也不落下风!
众人正当无聊,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第三日正午,太清门布下的阵法中,忽然升起一个高近两百丈的巨人,浑身上下金光闪闪,把周围黑雾迫开数里远!这巨人头顶极高处的空中,喀喇喇裂开五个漆黑的窟窿,白黑青红黄五道合抱粗的光柱醍醐灌顶般地射下,尽数被那巨人吸纳!云翻雾涌,雷电共作,五个窟窿周围,瞬息间就生出个轰隆隆转动不休的黑云漩涡来!
巨人周围数百里高空,几乎同时裂开无数漆黑的缝隙,烈烈罡风从缝隙中呼啸吹出,直往巨人卷来!黑雾中也生出成千上万的狰狞恶鬼魔头,张牙舞爪地嘶吼着撞进巨人护身金光中,纷纷被湮灭一空!
尽管在漫天异象中,那巨人的面目模糊不清,许恋碟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家弟弟正在凝聚元神!这女子激动之余,在心中暗暗祝祷,希望老天保佑弟弟顺顺当当地把元神结成。
这一番异象,算得上惊天动地,无论佛道儒,还是天尸门门人,均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纷纷落到地面,观看许听潮凝结元神。
“阿弥陀佛!”
西方远远传来一声洪亮的佛号。
“嘻嘻,不想才到此间,就见得有人在凝练元神。中土道门当真好生鼎盛,年轻俊彦层出不穷!我们那穷乡僻壤,却是远远不及了!”
南方也忽然响起个银铃般的女声,但凡听到的元神高人,无不神色大凛,西极教怎的也掺和进来了?
相比之下,第三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就没有多少人关注,好像是某个少女惊喜地喊了声“哥哥”……
这般异象一直持续到当天午夜,巨人已经凝实已极,眼看就要元神大成,不想忽然间,巨人体内腾起一道黑气,桀桀咯咯的怪笑声中,巨人两眼忽然射出百余丈长的血红光芒!
许恋碟瞬间面若死灰!
“听潮——”
一声凄厉的哀号,许恋碟疯一般御剑而起,就要朝巨人冲去!
钟离晚秋神色难看异常,挥手将自家徒儿制住,两眼冰冷地注视着陶万淳布下的大阵!
其余元神脸色也不大好看,一个个面目阴沉地注视金、黑、五彩交替变幻的巨人!
轰——
大阵破碎,玉虚惊怒交集地冲天而起,背后一道十余丈长的青蒙蒙剑光衔尾追杀,剑剑直指要害!
“焦师妹,我以本门执事的身份,命你赶紧停下!”
“闭嘴,你这个伪君子!见不得许师侄成就元神,便指使弟子用封魔珠暗算偷袭,你还有脸做本门执事!”
“我何时做过这等龌龊事?还不快快住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天不让你见血,我就不会停下!”
焦璐尖利的吼声中,竟带上了几许癫狂!剑光转折间,处处夺命!
玉虚神色异常难看,忽然回身画出个太极图,挡住焦璐的剑光!
焦璐剑光突然一盛,把那太极搅碎,继续朝玉虚杀去!
“焦师妹,事情究竟如何,还是等救下许师侄再说吧!”
“救什么救,无相天魔入体,还有得救吗?我今天拼了性命,也要把玉虚斩于剑下!”
“碟儿!”
钟离晚秋神色大痛,原来许恋碟听说自己弟弟已然无幸,不息精血地动用秘法,瞬间就冲破她设下的禁制,架起一道十余丈长的血色剑光,直往玉虚斩去!
玉虚正自恼怒不已,那容得一个小辈放肆?挥手打出一道十余丈长的清光,直往许恋碟的血色剑光撞去!
“不可!”
祁尧的喊声明显晚了!
许恋碟才修炼多少年?若被这清光打中,只有陨落一个下场!
“玉虚老贼,我给你没完!”
钟离晚秋勃然大怒,化作一道百余丈的白色剑光,就朝那清光绞去!
一只金黑五彩交替闪烁的大手忽然从天而降,在钟离晚秋的剑光前面,把那清光一把捏碎!接着又反手把许恋碟的剑光握住!却是那巨人出手!
钟离晚秋根本来不及救援,就眼看着自家徒弟落入这怪物手中,不禁吓得面无血色!
“许听潮,那是你亲姐,你要是敢伤她一根毫毛,便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那巨人动作一滞,忽然急缩小,整个从许听潮头顶百汇没入,许恋碟却不见了踪影!同时消失的,还有漫空的惊人异象!
时光仿佛静止,焦璐也停了剑光,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紧闭的双目陡然睁开,一只漆黑如墨,一只鲜红似血!脸上神色冷漠至极!
“你,你到底是许师侄,还是那外界天魔?”
第八十七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七)
许听潮抬头看着焦璐,冰冷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柔和。
焦璐总算松了口气,便在这时,许听潮两眼蓦地尽数转为血红,浑身金光和五彩逐渐敛去,只余黑光环绕,脸上也露出邪异的笑容:“是啊,我是你的亲亲师侄儿!咯咯……这个傻小子,一直都把你当成老娘一样依赖,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竟还像个小孩子一般,当真有趣!哟,这小子还有个狐狸精姑姑,稀奇,稀奇!”
这声音清脆悦耳,仿佛是是二八的妙龄少女,众人听来,却全都不寒而栗!
“呆子……木头……”
芍药软绵绵地靠在祁尧身旁,惨白的小脸上涕泪横流。
瑶琴轻轻拍着玉箫的背,玉箫低着头暗自垂泪。
阮清等与许听潮熟识的同门师兄弟,也无不满脸惨然。
安期扬目露凶光,手中提着个身穿太清门服饰弟子,不是玉虚的记名弟子王诚是谁?其余长老,或面露恻然,或神色阴晴不定,或羞愧不已,或对玉虚怒目而视。
“魔头,受死吧!”
焦璐心痛如绞,蓦地神色一狠,御起剑光,就要把这魔头斩杀!只是一剑下去,未免要将许听潮的躯壳也废了!
“焦师妹不可,我那徒儿还在这魔头手中……”
钟离晚秋的阻拦有些多余,焦璐方才亮出剑光,“许听潮”就面露痛楚,浑身金光五彩迸射而出,两眼红光迅褪去,重又恢复了漆黑颜色!便在此时,玉面寒霜的齐艳忽然抬指弹出一道红光,直直没入许听潮眉心!
“许师侄?!”
焦璐也赶紧收起剑光,惊喜至极地呼唤道!
许听潮不回答,只把袖袍一挥,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影朝焦璐飞去,正是昏迷不醒的许恋碟!刚做完此事,许听潮满脸肌肉就开始扭曲,豆粒大的汗珠涔涔而下,显是痛苦到了极点,却死死闭住嘴唇,不肯出半点呻吟!
焦璐随手接住许恋碟,一双妙目紧紧盯着许听潮,满脸都是痛惜,恨不能以身代之!
钟离晚秋赶到焦璐身边,把许恋碟接过,慌不迭地灌下好些灵药!宿璇玑飞身上前,挡在钟离晚秋跟前!褚逸夫等苍山剑派弟子,也赶紧上来帮忙。褚逸夫一见到许恋碟苍白如纸的面容,心中绞痛无以复加,两眼瞬间变得通红!
许听潮两手抓住头,浑身光芒急剧闪烁,晃了一晃,便从半空跌落!
焦璐惊呼一声,就要抽身去救,许听潮身上却忽然黑光大盛,重新飞上半空,只是双眼已然变成了血红!焦璐惨然,却又希冀着再次生点什么。
“好小子,竟还几分力气,弄得姐姐好生疼痛……哎呀,好弟弟,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就跟姐姐说,姐姐定然帮你完成!要杀了那个玉虚老道?好,不过你得答应事后就从了姐姐!”
“许听潮”说完,咯咯娇笑着向玉虚飞去,浑身金黑五彩光芒大炽,竟半点都不冲突!
且不说玉虚如何应对,钟离晚秋见了这等阵仗,立时脸色大变,忽然厉声喝道:“许听潮你这臭小子,天魔的话怎能相信!你要是死了,你姐姐可怎么活?!”
正要对玉虚出手的“许听潮”,忽然身形一滞,金色和五彩两种光芒忽然与那黑光剧烈冲突起来!
“多事的老太婆,若本尊脱困,定要将你抽魂炼魄!”
“魔头,你还逃得了么?”
陶万淳忽然冷笑一声,挥手抛出个金红白三色火焰环绕的鼎炉,直往“许听潮”砸去!
见陶万淳出手,半数太清门长老也各自亮了手段,把“许听潮”团团围住,看架势,是打算生擒活捉!
“许师侄,务必支持住了,且待众位叔伯把这魔头捉拿,再助你炼化了它!”
“你们当真不怕我立时把这小子吞了?!”
十余位元神同时出手何等威势?这“许听潮”终于变了脸色,厉声威胁道!
陶万淳法宝不停,面露冷笑:“你若是能,何以会使出哄骗这等伎俩!”
“我这便吞给你看!”
“许听潮”尖声狠,却忽然化作一缕淡不可见的黑色烟气,欲从围拢来的法宝神通空隙间钻出!眼看就要被它得逞,黑烟中忽然射出刺目的金光,许听潮跌跌撞撞地现出身形,两眼一黑一红,浑身金光五彩与黑色激荡,爆出密密麻麻的噼啪声!
玉虚本已准备好应付许听潮的攻势,此时瞅得机会,顺手把凝聚的清光朝许听潮打来,半路化作一只清水般的巨手!
许听潮抬起黑红双目,冷冷地看了当头压下的清光巨手,浑身忽然腾起金红两色烈焰,眨眼化作一轮数十丈大小的金红大日,无尽金红剑光朝巨手攒射而去!
玉虚神色一沉,想把道法朝旁边挪动以避开锋芒,却现整只手仿佛被钢铁(蟹)凝固住,半点都抽不开!许听潮修为大进,再使出落日熔金剑,岂同等闲,玉虚一时不查,竟然吃了个小亏!
轰!
一声巨响,玉虚脸色通红地倒退数十丈!
金红大日溃散,许听潮双目再次尽赤,“咯咯”娇笑着化作黑烟遁走!
但这么一耽搁,太清门中长老已然反应过来,神通法宝四下穿梭堵截!钟离晚秋,宿璇玑,景长空等也纷纷出手,各色光芒将“许听潮”团团围住!
“许听潮”再也笑不出来,架了黑烟到处逃窜,狼狈不堪地躲避。若非众位元神存心要活捉了它,只怕早就被斩杀!
“兀那天魔,可愿入我厉魂谷?”
西方忽然传来个浑厚的声音,在黑雾中嗡嗡回响!
“许听潮”此时正走投无路,听得这声大喊,哪里还有不愿意的!
“愿,奴家愿意!还请这位大哥救小妹一救!”
“许听潮”一边答应,一边尽量朝东方飞遁。出手的元神高人纷纷冷笑,法宝神通毫不停歇地继续压迫,更把西方守得铜墙铁壁一般!
与此同时,祁尧沉声喝道:“阎君泰,你若敢出手,当心我踏平你厉魂谷!”
“祁老儿,少在次胡吹大气吓唬人!看法宝!”
西方忽然竖起一杆阴气森森的黑红幡旗,无穷煞气腾空而起,数不尽的厉鬼凶魂从幡中喷涌而出,遮天蔽日地朝东方飞来!
“嘻嘻,你这道人,竟敢用如此多生魂祭炼法宝,也不怕哪天遭了报应,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栾矮子,赶紧滚开!”
“不让不让,我见这么多凡人魂魄受苦,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欲将它们度化了!”
天尸门有度化凶魂厉鬼的手段?说出来没人相信,但接下来一幕,却让众人跌破了眼珠!
只见黑雾中忽然吹起一股阴风,漫天凶魂厉鬼被这阴风一吹,顿时恢复了清明。绝大多数生魂,都面露惧色,往黑雾中四散而逃,只有极少部分,个个目露凶光返身朝那黑红幡旗冲去!
“何苦呢,赶紧投胎去吧!”
清脆的童声响起,阴风一卷,便将这些魂魄吹成丝丝缕缕的白色烟气。
“阿弥陀佛,栾施主宅心仁厚,且待贫僧助师兄弟助你一臂之力!”
佛号才起,西北方忽然射出万丈金光,阵阵梵唱声中,不知多少凶魂厉鬼被化作白色轻烟!
阎君泰怒吼连连,却半点对策也无,只好慌不迭地将漫空鬼魂往回召!
西北佛光紧追不舍,直往西方竖立的黑红幡旗照去!栾无殇却忽然停了阴风:“大和尚们既然如此热心,这番功德就让给你们吧!”
“咯咯……栾家弟弟当真有趣!姐姐也打算将那许家弟弟收入门下,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尽管收!只要不收那天魔,许师弟拜在哪家门下都无所谓!”
“栾家弟弟当真是好人,若有闲暇,记得来西极门玩耍,姐姐定会好好待你!”
“嘻嘻,小弟先谢过刀姐姐了!不过刀姐姐还是赶紧动手抢人吧,许师弟就要被制住了耶!”
“许听潮”确实眼看就要被捉住了,它所化的黑色烟气,此时只能在方圆数十丈空间内游移!
“放心放心,许家弟弟逃不出姐姐的手掌心——哟,雷大哥怎的也帮起太清门牛鼻子的忙来了?还是放小妹过去吧!”
“嘿嘿,并非是我想拦你,奈何我那乖乖侄女不依,说是不能让她的哥哥落入妖里妖气的女人手中……”
“雷大哥莫要骗人,你何时突然多了个侄女?”
“骗你作甚?沂儿正是胡姬妹子最宠爱的小徒弟,她既然开口哀求,我这做叔叔的怎好不答应?”
“好可爱的小姑娘,不知雷大哥可否给小妹引见引见?”
“只怕不行,沂儿说她不喜欢你。”
“当真可惜了……雷大哥,可要记得你欠了小妹一个人情!”
这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原来就在方才,“许听潮”已被一众元神拿住,封禁浑身真气,闭目晕厥过去!
“许师侄,可听得到师伯说话?”
陶万淳将许听潮摄到面前,微微焦虑地问道。
许听潮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眼珠漆黑如墨,陶万淳顿时脸露笑容……
第八十八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八)
“木头!哇……”
芍药猛地从祁尧身边遁走,扑到许听潮跟前放声大哭!
许听潮有气无力地抬头看她一眼,这丫头哭得更伤心了,如同出事的不是许听潮,而是她自己。
“济难师叔,不知可否过来一叙?”
陶万淳唤醒许听潮的同时,祁尧也运起真气,朝西北方大声呼喊,声音滚滚传出。
“老僧在此,祁师侄稍待!”
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西北方的佛光忽然强盛了三分,突破无数厉鬼凶魂的阻挠,直接照射到西方那黑红幡旗上!幡旗顿时腾起滚滚黑色浓烟,凄厉的鬼啸声中,不知多少凶魂厉鬼被化作白烟!
“贼秃尔敢!”
阎君泰惊怒的大喝声中,那幡旗迅变小。
佛光却紧追不舍,忽然嘭地一声巨响,幡旗陡然破碎,铺天盖地的凶魂厉鬼爆散而出,虽被佛光化去大半,却也有不少四处逃散,那佛光也分成三道,四下堵截横扫!
“毁宝之仇,阎某记下了,来日定当加倍奉还!”
阎君泰撂下句狠话,架了遁光往西方飞奔而逃!
一道金色遁光在西北方升起,转眼便在祁尧跟前停下,露出个形容枯槁,双目浑浊的老僧来。
“济难师叔!”祁尧打了个稽,目光转向凌空盘膝坐在陶万淳身前的许听潮,“师侄请您来此的用意,师叔当能明白。”
济难淡淡看了许听潮一眼,说道:“这位小友身负佛门功法,也算与佛门有缘,老衲便传他一道金刚伏魔咒吧!”
这老和尚说完,屈指轻弹,一道金光从指尖飞出,没入许听潮眉心!
芍药也止了哭声,目不转睛地看着许听潮,见许听潮还是那副虚弱的样子,鼻子一酸,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
“傻丫头,不可再如此哭闹,让你师兄静一静,也好参悟新得的咒法!”祁尧过来把芍药拉走,和陶万淳对视了一眼,才又说道,“济难师叔,若师侄记得不错,贵寺似乎不曾藏有《五蕴譬喻经》这册经书?”
“《五蕴譬喻经》乃佛门秘典,老衲久闻其名,却未得一观,实为一件憾事。”
济难神色微微一动,浑浊的老眼中有金光闪动,静静看着祁尧。
“许师侄所修佛门功法,就是出自这部经书!师叔请过目!”
祁尧双手奉上一枚青色玉简。
济难将玉简摄到手中,稍一查探,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祁师侄这番恩惠,善法寺记下了!敢问师侄,这经书从何而来?”
“便是这孩子从空慧师兄法体上得到。”
祁尧看了看闭目吐纳的许听潮,脸露戚色。
“阿弥陀佛!”
济难口宣佛号,垂眉念了一段经文,才对祁尧说道:“待许小友炼化天魔,还望祁师侄代为转告,就说老和尚请他到善法寺一行。老衲去也!”
“师兄,如何?”
目送济难遁光远去,祁尧正色看着陶万淳。
“我亦不知。想来定然不是坏事……咦?”
一众长老顺着陶万淳的目光,只见东南方飞来一紫一白两道遁光。旁人反应倒是不大,玉虚却忽然浑身颤抖,面露滔天恨意!
“哼!”
白紫遁光到了面前,冷哼声才迟迟传来。遁光收敛,一男四女五人的身形逐渐清晰。
男的紫紫眸,一袭紫袍,无论眼神动作,无不透着一股桀骜不羁的气势,一身修为更是半点不弱,远此处绝大多数太清门长老!
为那三十许白衣少妇,仿佛清丽脱俗,又似乎说不尽的温柔妩媚,嘴角含笑,美艳不可方物!两个二十许的女子,白衣者与那少妇酷似,只是眉间浅带清愁,让人不由从心底生出无限怜意;另一个粉衣女子,气质截然不同,虽说同样生得清秀妩媚,偏偏身上有股男儿般的勃勃英气!这女子,面目与焦璐完全不同,但一见之下,却让人觉得两人是一对亲姐妹。
最后一个,则是身穿黑白花纹衣裙的十**岁少女,如同一幅灵动的泼墨山水。
这女孩根本就不顾现场几乎凝滞的气氛,方一现出身形,就悲呼一声“哥哥”,直往许听潮扑去!
芍药脸色一变,飞身挡在许听潮和女孩之间,张开双臂阻住女孩的去路,满脸戒备地喝问:“你是谁?”
“让开啦!”
那女孩焦急地伸手一推芍药,低头就从芍药手臂下方钻过!
“沂儿,不可惊扰了你哥哥!”
白衣少妇忽然皱眉清斥。
那女孩动作一滞,跌坐在许听潮面前,扑簌簌地留下两行清泪。
芍药赶紧跑到女孩身边,警惕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哼!”
女孩皱眉翻白眼,朝芍药冷哼一声,别开脑袋暗自抹泪。
“啊!我认得你!”芍药忽然双目光,“你就是木头养的那只小狐狸猫,怪不得穿成这般黑黑白白的!”
“你才是哥哥养的小东西!”
女孩气鼓鼓地回头,怒目瞪着芍药。
“真的是你!”芍药却半点也不生气,高兴地惊呼一声,伸手便往女孩鼓起的腮帮子捏去,“这么多年没见,你不知道姐姐有多想你!”
“谁要你想!我只想哥哥一个!”
女孩拍开芍药的手,满脸不乐意。
“不准你想!”
芍药忽然就变了脸色,转身想要抱住许听潮,却又赶紧停住。
“羞也不羞!才多大点年纪,就想着要嫁给我哥哥!我才不要某人当嫂子勒!”
“死妮子,胡说什么呢!”芍药脸色大红,伸手就要来捂女孩的嘴!
女孩闪身避开,嘴里嚷嚷不断:“就是不准,就是不准……”
芍药小脸红得什么似的,却又拿那女孩没有一点办法,最后只得身形一转,鸵鸟般地扑到钟离晚秋怀中,埋着脑袋再也不出来!
女孩面有得色,忽然又坐到许听潮面前,满脸哀凄。
“师傅,我想改成哥哥的姓。”
女孩幽幽说道。
“沂儿,你可要想清楚了。”
女孩轻轻摇头:“如果不是在浮云山上遇到哥哥,说不定我就被某三个坏蛋捉去烤着吃了,也不会习得灵狐心经这般无上法门,早早开了灵智,还化形成人!”
这女孩狠狠瞪了褚逸夫三兄弟一眼,又接着说:“哥哥于我,恩同再造,这辈子,我要给哥哥做妹妹,好好照顾他!哥哥太苦了……”
且不说这女孩一番话,博得多少同情和眼泪,褚逸夫三兄弟,此时却成了众矢之的!尤其是瑶琴玉箫,恨不得用目光把三人戳个千疮百孔!就连焦璐,齐艳,钟离晚秋等女性长辈,看他们的脸色也甚是不善!
芍药却偷偷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自言自语的女孩,心中暗暗欢喜:“姓许?那就没有问题了——不过今后要好生对待这个可爱的小狐狸猫妹妹,省得她再来捣乱……”
良久,白衣少妇忽然轻叹一声:“也好,从今往后,你便姓许名沂,是许听潮的亲妹妹!”
“师傅答应了!”
女孩惊喜地回过头来,两眼还挂着晶莹的泪水,恍若雨后初晴时,刚刚绽放的白莲花!
“傻孩子,师傅怎能不答应?”
白衣少妇上前,轻轻拉起女孩,爱怜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嘿嘿嘿……”
一阵阴沉的笑声忽然传来,众人悚然回头,只见玉虚浑身真气沸腾,满脸怨毒,双目中凶光闪闪!
“胡姬,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做出一副慈母的嘴脸!我这心里的伤口,本就一直在滴血,也不在意旁人往上撒盐!”
“玉虚师兄……”
“玉虚,休要在此惺惺作态,你那些妻儿弟子,自有取死之道!也只有你这等长辈,才能教出一群不知进退的畜生!”
紫袍人闪身挡在少妇身前,说话半点不客气,直指玉虚的痛处,还若有深意地看了看闭目吐纳的许听潮,和安期扬手中的王诚。
本来,紫袍人的话让一干太清门长老怫然不悦,但紫袍人最后两眼,却让众长老纷纷沉默不语。
玉虚脸色数变,忽然浑身气势尽敛,惨然道:“罢罢罢,想我玉虚,为门派殚精竭虑千余年,竟换来如此下场!这太清门执事,玉虚无颜再做,诸位师弟师妹还是另请高明吧!”
“玉虚师兄不可如此!”
“诸位师弟不必再劝,为兄心意已决!卸任之前,老道再最后行使一次执事大权!”
“四代弟子王诚何在!”
“弟,弟子在此!”
听得这颤颤巍巍地回答,安期扬眉头一挑,挥手将他扔出!
王诚得了自由,却不敢放肆,凌空跪在玉虚面前。
“王诚,你戕害同门,阻人成道,两番大罪被罚,本该即时处死!然你之过,为师也有责任,收你入门这些年,大半时间不闻不问,以致你心怀不忿,欲以这等手段引起为师关注!特罚你担当一地煞峰之主三千年,以赎己过!你可心服?”
王诚脸色煞白,却还是恭敬跪拜道:“弟子心服口服!”
“诸位师弟师妹,可有异议?”
太清门长老无人开口,三千年何其长也,若这王诚修不得元神,只怕早已是一堆枯骨!
第八十九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九)
“三代弟子焦璐何在?”
“弟子在!”
焦璐性子中诚然带了些野性,但并不代表她敢无视本门执事令谕。
“焦璐目无尊长,竟对同门执兵相向,且出手狠辣,特罚面壁两百年,以儆效尤!你可心服!”
“弟子遵命!”
“诸位师弟师妹,可有异议?”
一众太清门长老,依然无人开口,面壁两百年,对元神之人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玉虚师兄,小妹有话要说!”
“焦师妹请讲!”
焦璐翻手取出一枚纹刻了太极图的紫金令牌,高捧过顶。
“依本门门规,元神长老有权请求责罚延后!小妹请玉虚师兄恩准,待此事过后,再接受处罚!”
“准了!”
“谢师兄!”
焦璐收回令牌,躬身而退。
“老道出任本门执事千年,无有多少作为,百多年前,反因不孝子弟惹来四十化形大妖围攻山门,致使本门清誉受损,更因此与诸位师弟师妹生了嫌隙,此大罪,是为不贤不忠!老道妻不贤,子女不孝,所收弟子更是愚钝傲慢,为本门惹下大祸,然身为人夫人父人师,不能为妻子女弟子报杀身之仇,老道愧为人也,此为不慈!”
“似老道这等不忠不贤不慈之人,如何做得本门执事?故今日自去执事长老一职,再去‘玉虚’道号,留待贤良!老道之罪,应出任一地煞峰峰主千年!”
“玉虚师兄所为,师弟师妹们均都看在眼里,师兄如此自罚,却是太过了!还请师兄收回成命!”
“老道此为,并非一时义愤!只因当年之事,老道与众多师弟师妹嫌隙已生,再掌大权,殊为不智!未免本门生天地玄门之祸,老道今日卸去一身职权,千年之后,再找那雷闯与胡姬复仇!”
“随时候教!”
紫袍人忽然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想来他便是玉虚口中的“雷闯”。白衣少妇眉头微皱,却没有多说什么。
“玉虚师兄,千年之后,算上我一个!”
安期扬两眼微红,狠狠瞪了紫袍人和白衣少妇一眼,对玉虚大声说道。
“糊涂!”
玉虚冷着脸呵斥,堵住了其余几个想要开口的太清门长老。
“莫要让为兄一番苦心付了流水!我与雷闯和胡姬的仇怨,只是私事,不可因此牵累了门派!陶师弟,此乃执事令牌,为兄去也!”
这老道说完,朝陶万淳跑出一道清光,伸手把依旧凌空跪倒的王诚摄入遁光,眨眼就消失在东方天际!
一众元神默然无语,尤其是二十来个太清门长老,千年之后,他们真的能坐看玉虚一人独自面对飞雷洞和灵狐宫两大势力吗?
陶万淳勉强收起脸上的感慨和黯然,拿着一枚清光蒙蒙的令牌,正色说道:“玉虚师兄此去,乃是为了门派大义,之前我等一直对玉虚师兄心存芥蒂,想来着实汗颜!然执事长老一职,万万不可空缺,诸位师弟师妹,这便推举一人吧!”
“陶师兄为我等之,正好出任本门执事!”
“虞师弟此言差矣,为兄千余年来,一直醉心炼器,从未有过类似经历,怎能担当如此重任?以为兄看来,滕师弟老成持重,未入门前,更做过一州州牧,正合当此重任!不知诸位师弟师妹意下如何?”
“正该如此!”
不等那姓滕的长老推辞,其余长老就纷纷应和。那滕姓长老见此情形,只得恭敬地站出来,朝陶万淳深施一礼:“滕伯望愚钝,奈何众位同门厚爱至斯,定当鞠躬尽瘁,暂代玉虚师兄行使职权!虽掌令,然执事道号何等尊崇,滕伯望万死不敢受也!”
这位自称滕伯望的长老,讲话很是文雅,别的长老还好,安期扬和他的两个徒弟却听得头大,不过意思倒是懂了,滕伯望只是暂时代替玉虚行使执事长老的职权,却不敢承袭道号“玉虚”。其实换做任何长老,也不会冒着大不韪这么做,因此,一众长老也就同意了。
滕伯望接了执事令牌,便下令太清门门人继续留在原地,不可参与到与天尸门的冲突中,元神长老各自演法,同时为许听潮单独布置一座阵法,以助其静修。
围观的修士纷纷散去,该拼杀的继续拼杀,不愿意掺和的,各自寻了个隐秘地点,或静坐炼气,或细细思索方才所得。
长风门封不破和朱珺一直在最边缘冷眼观看,事情结束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封不破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沉,朱珺却忽然皱眉问道:“封师兄,方才为何不挑拨一二?”
“作死么?那等情形还敢胡来,当心被捉了去当那劳什子地煞峰峰主!”
朱珺神色一滞,然后立即恢复正常,疑惑地问道:“地煞峰峰主是什么职司,为何人人都不待见?”
“嘿嘿,此事涉及一桩天大的隐秘,太清门似乎负有什么职责,所以虽然实力凡脱俗,却从不主动过问修真界的琐事。为兄猜测,太清门的绝大部分实力,都要用在此事之上!否则就你我几个元神图谋大事,不过自寻死路而已!”
朱珺听了默然无语,眼神闪烁几次,才跟上封不破的遁光……
白衣少妇四人也和景长空,宿璇玑,钟离晚秋等人一样,并未远去,只因许沂死活不肯离开许听潮半步。陶万淳布置阵法的时候,只好将她一起困在阵中。如此一来,芍药自然也嚷着要进去,陶万淳只得让阮清跟着入阵,看着这两个不懂事的娃娃。
裴郑两个元神找了空隙,询问齐艳方才打入许听潮眉心的是什么法诀。齐艳轻轻说了几个字,这两位元神便露出惊诧的神色,接着又都深以为然地点头,最后还满面同情地看了看逐渐被阵法掩盖的许听潮。
……
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半天生的事情,全都被六个人看在眼里。
这六人,一僧,一道,一儒,一俊美不凡的三十许银袍公子,一短衣小袄,赤着双足,浑身挂满金玉饰物的白皙女子,还有一抱了个黑色襁褓的慵懒少妇。道人形貌奇古,双目中似有无尽虚空幻灭,正是太清门掌门太虚真人!其余五人,却均是陌生面孔。
六人随意地站在一处空阔的大厅,目不转睛地看着某个方向。若阮清等人在此,就会认出这处大厅正是他们破解五方真灵困仙阵,得到六件法宝的地方!
那银袍公子嘴边,一直挂着邪异的微笑,忽然间收回目光,对太虚说道:“太清门当真人才济济,且不说太虚道友的徒弟阮清,便是刚才那凝结元神的小朋友,资质也是非同小可!只可惜运气太差,竟被同门给害了!嘿嘿,无相天魔和半成的元神融为一体,若能寻到‘道心种魔大(蟹)法’,或许还会有些机会……”
太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银袍公子讪讪一笑,便住口不言。
那怀抱襁褓的慵懒少妇忽然笑着开口道:“长孙道友却是走了眼,那个娃娃可有些不一般,区区一个无相天魔,只怕奈何不得他。”
“哦?”银袍公子目光闪烁,忽然轻轻一笑,“若是千年前,说不定我就直接出手抢了来做徒弟,现在么……嘿嘿!”
这银袍公子虽然在笑,眼中的寒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咯咯……玉楼儿不愿收徒,小妹倒是对这孩子感兴趣得很呢!可惜我那侄女被那条小蛇儿挡住了,若不是忌惮这小蛇儿背后的老蛇,小妹就直接动手抢了!你说是不是,济厄大师?难得这孩子年纪轻轻就修成了佛门《五蕴譬喻经》,若入得佛门,只怕又是一顶梁柱啊!”
“刀施主却是着相了,我等修士,千万载修行,所求不过是破碎虚空,脱这方天地的束缚,以求得大自在,是道是佛,又有何区别?”
“只怕未必吧?小妹从来都只愿把好东西掌握在自家手中,免得关键时候糊里糊涂地受了暗算!栾姐姐,你说是也不是?”
“妹妹所言,方为至理。姐姐经历这番劫难,也才明白自建一方势力的好处!奈何我天尸门一现世,就引得天下修士闻风而动,潜伏在侧虎视眈眈……唉,当真不容易啊!”
“姐姐何须烦恼,妹妹可代替西极教做主,今后便与天尸门守望相助,让天下人明白,咱们弱女子也是不好欺负的!”
这说话的女子,却是西极教太上长老刀彩鸾,早在数千年前,便突破元神,成了虚境老怪。这番话夹枪夹棒意有所指,一双水汪汪的妙目片刻不离太虚。
太虚却神色不动,静静地看着别处,仿佛神游物外。
“嘿嘿,你们两个老妖婆,也好意思自称是弱女子!”
听二女的对话,这银袍公子似乎复姓长孙,名为玉楼。这长孙玉楼也不知经历过什么事情,言行间有些愤世嫉俗,听得两个女子打哑谜,便有些不奈。讽刺一句,便一拂衣袖——
“那些个兔崽子,你们尽管揍!只要不给我魔门弄绝了种,怎生炮制我也不管!”
话没说完,长孙玉楼便化光遁走……
第九十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十)
“嘻嘻,玉楼儿倒是大方得紧!”
刀彩鸾有意无意地看了济厄一眼,才向太虚问道:“魔门已经表态,不知真人如何想法?”
太虚回头,淡淡地看着刀彩鸾,缓缓开口说道:“太清门从未与天尸门为敌。刀道友身负镇守西极的重任,还是尽快赶回为好。”
刀彩鸾脸色数变,忽然沉着脸冷哼一声,返身遁走!
“济厄大师如何说法?”
太虚惊走刀彩鸾之后,就不再言语,那儒生从头到尾都背负双手嘴角含笑,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怀抱襁褓的少妇无奈,只得自己开口询问。
“栾施主一门,所修功法均为冥府一脉,行事亦多乖戾,然老衲观之,栾施主的九个孩子,均都心思澄澈,存了一分善意,只不过……”
“大师尽管直言!”
“栾施主修炼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未免有伤天和。”
“济厄大师何处此言?”
“施主行事不留人余地,我那空慧师侄和一元子小友,不过将施主稍加封禁,便被施主摄去元神,生生折磨得失了灵智。施主又修习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怎忍心将亲生儿女祭炼成行尸走肉一般?”
少妇神色越来越冷,等度厄说完,才冷笑一声:“老和尚,你倒说得轻巧!你可知便是你那师侄空慧,小友一元子,千年前趁我产下无瑕无垢,怀上明珠之时,突然闯进门来,打得我六女无缺灵智全失,又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封印,更害我家无瑕无垢千年不得开启灵智,便是明珠也差点胎死腹中?且不说这两人害得我母女如此之惨,你又可知,阻人成道是我等修行之人的大忌?”
“再者,你从何处听来,修炼我冥府奇功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竟要把自家儿女祭炼成行尸走肉一般?”
“栾施主息怒。空慧和一元子过错虽大,却罪不至死……”
“哼,人是我杀的,你待如何?”
济厄这番话,不说少妇勃然大怒,便是那儒生也不禁暗暗皱眉。堂堂虚境高人,被两个元神小辈这般欺辱,就算杀上门去,做掉你几个元神,都是稀松平常!
“……栾施主所修功法,数万年前曾盛行一时,其荼毒之惨烈,太虚道友和宣道友当知晓一二。”
太虚看着少妇,眼中虚空幻灭的度骤然加快,儒生的脸色也转为严肃,若有若无的紫气在身上涌动!
少妇脸色数变,最终化为一声不甘的叹息,她将襁褓抱到面前,轻轻吻了吻那张露出的稚嫩小脸。母亲的亲昵,让襁褓中的娃娃咯咯笑了起来,两只小手胡乱舞动,笨拙地抓住母亲的一缕秀。
“虽不知两位道友所了解的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是何等模样,但以小妇人想来,定然不是我冥府真传!这门大(蟹)法,本为上古之时,我冥族一位先辈不忍母子分离而苦心创出。修成之后,母子母女异体同心,存则俱存,一亡俱亡!其舐犊情深之意,两位道友可明白?”
“冥族之事,宣某倒也有所耳闻,贵族能在九幽这等险恶之地繁衍至今,本就是个奇迹!而贵族那位先辈,能创出此等奇功,当真可敬可佩!”
儒生这一句感叹,分明是相信了少妇所说。
“如此,却是老衲唐突了,还望栾施主不要见怪!”
“大师言重了!”
少妇沉吟一阵,才颇不情愿地回了一句。
“然则老衲还有一事相求。所谓人死灯灭,还请栾施主送还空慧师侄的法体和元神。空慈师侄冲撞了贵门,也请看在老衲的面子上,饶他一回。”
少妇不悦,却也只得唤来个弟子,吩咐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空慈抱着空慧的法体,满面悲戚地走进来。济厄抖手把空慈摄了过来,道一声“告辞”,便架起遁光径自去了。
“佛门不欲再掺和此事,不知太虚道友有何打算?”
“老道虽有心,然道门并非老道一人说了算。”
太虚如此说,儒生和少妇都知晓了他的意思。那儒生见少妇静静地看着自己,便也笑着说道:“儒门流派甚多,宣某虽为大夏朝国子监祭酒,却也不能让天下儒生尽数听命。”
这儒道二人,虽然嘴上这般说法,却并没有半点离去的意思。少妇咬了咬嘴唇,忽然把八个儿女尽数唤来。
“我儿,快来见过太虚真人和宣师伯!”
“晚辈见过太虚真人,见过宣师伯!”
或清脆或稚嫩的问候,还夹杂了三个奶声奶气娃娃音,让儒生苦笑连连,抖手取出八张画了一柄紫尺的符箓,挨个赐下;太虚也取出刀剑针令,环佩珠印各一件,任由栾家兄妹挑选。
虚境高人拿出的东西怎会简单?栾家兄妹得了宝物,个个笑逐颜开。那少妇却忽然不满地开口了:“两位道友好生偏心,怎的忘了我家九儿明珠?”
“栾道友这地皮刮得厉害,宣某可不似太虚道友那般富裕,你再开口讨要,也还是一枚正阳尺符箓!”
儒生哈哈一笑,又取了一枚符箓抛出,少妇笑盈盈地接住,放到襁褓面前逗弄起来。太虚这回取出的,却是个栩栩如生的飞天木雕。
“仙命傀儡?”儒生惊诧地看着那木雕,面露羡慕,“明珠小姑娘却是好福气!”
少妇喜滋滋地将那傀儡收了,才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还好意思,竟联合西方那老贼秃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还打算把我天尸门当做枪来使,替你们清理不听话的杂鱼!不敲点东西出来,小妇人怎能甘心?”
“呵呵,栾道友此言差矣!此事虽要你天尸门出力,未使不是个杀鸡儆猴的大好机会……”
“宣敬昭,休要在此花言巧语,事实如何,你我心中一清二楚!想上古之时,我们本为一族,此刻你们却半点香火情分也无!叫小妇人好生伤心……”
少妇哀哀凄凄地抱怨了一番,才对栾家兄妹说道:“孩儿们可知晓该怎生去做了?”
“娘亲,其实也不用我们动手,儒道联手,已经和魔门打起来了耶!”
……
正如栾无殇调侃的那样,那长风门门主封不破,本来一直和魔门联手,与天尸门斗得天昏地暗,奈何栾家兄妹忽然收到母亲的召唤,天尸门便暂时偃旗息鼓。
正当魔门松了口气的时候,几个儒门元神带了上千儒修突然杀出,封不破也立即翻脸,两相配合,直把魔门杀得人仰马翻!龙泉殿一个元神长老走位太过靠前,被好几个儒道元神围攻,瞬间就坏了法身,只余元神仓皇逃离!
其实出手的儒道修士,还没有两门的一半,但联手之下,竟也堪堪可与魔门抗衡。
本来,魔门是可以占尽优势的,奈何被儒道偷袭一番,折损了部分实力。而那厉魂谷谷主阎君泰被善法寺几个和尚联手坏了法宝血魂幡,受了不轻的伤势,早早回谷修养去了。厉魂谷失了主心骨,唯恐被龙泉殿和大罗千幻宗卖了,哪敢出尽全力,斗起法来不免缩手缩脚。
儒道修士正是看准这点,对厉魂谷处处留手。厉魂谷更乐得轻松,眼看两个老对手被儒道痛下狠手,实力大损,世上可少有比这更让人赏心悦目的好事!
这一番大战,直直持续了半月,儒道魔三方着实涌现了好些个耀眼的新人,尤其是魔门龙泉殿的隗千江和大罗千幻宗宫秋水,这男女二人联手,足可力敌一位元神不落下风!相比之下,儒道两门的年轻俊彦,就显得不那么出色。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暗暗留上了心思。
看似儒道魔三方斗得激烈,然而儒道大部分实力,均都各自聚集一处冷眼观看。封不破和几个儒门元神,此时怎的还不知晓事情有些不对,但势成骑虎,想要罢手却不那般容易,他们一旦示弱,魔门就会凶狠地扑上来厮杀!这几人暗暗叫苦不迭,却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再说许听潮,这小子得了一众元神长老的帮助,将入体的无相天魔镇压,日夜以金刚伏魔咒祭炼,却因之前硬撼玉虚的玄门一起大擒拿受了内伤,真气一直很衰弱,所以收效并不如何明显,好在那天魔也做不起乱来,待得伤势恢复,定能将它炼化个干净!
许听潮第一次见到许沂的时候,着实惊讶了好半天,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善解人意的妹妹。许沂见到许听潮醒来,自然也开心得不得了,几乎整天缠着许听潮讲述她在灵狐宫经历的趣事。饶是许听潮性格阴冷不苟言笑,也时不时地翘起嘴角。便是负责守护的阮清,也听得津津有味。
许沂如此招人喜欢,芍药自然也不甘落后,使尽手段想要引起许听潮的注意,却往往以失败告终,直到许恋碟也进得阵中,情形才稍微好转。
阮清也送给许听潮一枚步虚玉璧,说是有助许听潮炼化天魔,同时也兑现陶万淳许下的承诺……
又过了一个多月,儒道修士和魔门经历了一番最激烈的大战后,各自两败俱伤,那儒生宣敬昭,太虚真人,以及栾姓少妇才姗姗来迟。
三人召集所有元神,说了些场面话,当场定下盟约,就说此事已了,让众修各自散了……
第九十一章 沦落风尘非本意,舍此残躯修来生
总觉得这章很蹆=_=、)
太虚真人和那儒生宣敬昭倒是真的说完话就走了,只余栾姓少妇一人,抱着襁褓留在原地。
元神高人前来搭讪,自有那天尸门执事和栾无殇兄弟五人应付。天尸门执事何人也?正是当初(蟹)血祭天鬼暗算许听潮的步擎苍,厉魂谷半只脚踏入元神的弟子!
且不说认识这人的修士如何面色古怪,厉魂谷那俏脸煞白的元神长老太叔琦,指着步擎苍就是一阵痛斥!
步擎苍也不生气,静静听完这位长老的责骂,才淡淡地表态,说是他与厉魂谷的“缘分”已尽,如今为天尸门效力,看似身不由己,其实也算心甘情愿,末了还劝太叔师姐也干脆改换门庭,投到天尸门来,只因天尸门有虚境高人坐镇,怎是那小小的厉魂谷可比?
太叔琦大怒,运起真气就要把这无耻叛徒斩杀,却被栾无殇兄弟拦住。这厉魂谷长老见事不可为,只能说了些狠话,气冲冲地带着厉魂谷残余弟子离去!
此番大战,魔门厉魂谷虽然承受了些损失,但比起龙泉殿和大罗千幻宗,却不知好了多少!
龙泉殿先就有位元神长老被毁了法体,实力削减小半,又在争斗最激烈的时候被大罗千幻宗陷害一回,殿主伍清愁陨落身亡,连元神都没有逃出!
大罗千幻宗虽用同道挡了最狠的一刀,自身却也陨落了一位名唤樊楚客的元神长老,门人弟子更是折损大半,未等太虚等三个虚境老怪现身,就凄凄惶惶地朝西方退走。
魔门损失不小,儒道联盟也并未讨得好去。
三个虚境老怪缔结盟约的时候,封不破这位长风门门主,脸上青红黑白变幻,太虚和那儒生一走,便沉着脸带了剩余门人离去。那续了髭须的长老朱珺,却是不见了踪影,想来定已凶多吉少。与长风门一同离去的,还有青柳坞,玄剑门和正一观三派,四派残存弟子均都为数寥寥,更几乎人人带伤。
儒门修士,损伤也半点不少,参战时的五位元神,如今只剩下三位。三个虚境老怪宣布结盟的时候,这些儒修个个神色愤恨,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在太虚和宣敬昭之前离开!
除了先就退走的西极教和佛门善法寺,剩下的儒道佛,以及天尸门修士,却都不忙着散去,而是往来拜访,互道景仰,把自家得意的后生晚辈介绍给对方,一时间竟欢声笑语不断!
那栾家六妹七妹八妹更径自找上人群中的瑶琴玉箫二女,奶声奶气地姐姐姐姐叫个不停,把两女叫得心花怒放,抱了三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心肝宝贝亲昵个不停。
经过近两月的修养,许听潮的伤势早已恢复了七七八八,此时自然也和姐姐许恋碟,带了许沂和芍药,站在太清、苍山两门长辈身后,姐弟二人见得这般情形,均都觉得索然无味。
许听潮是不喜这种热闹的气氛,许恋碟则是感慨,这修真界也如世俗那般,有许多阴暗面。况且亲身经历了被同门暗算的事情,这姐弟二人,对旁人不免多了些戒心。
因此,太虚和宣姓儒生前脚才走,许恋碟就借口许听潮身体不适,扶着自家弟弟回了阵中。许沂和芍药二女,均是小孩子心性,见栾家三姐妹生得可爱,早跑到瑶琴玉箫身边,一起逗弄三个女娃娃去了。
忽然间多了许沂这么个可爱的妹妹,许恋碟自然是高兴的,奈何自家弟弟受了如此重创,许恋碟无论如何分不出太多心思来照顾她,因此许沂见过之后,也不怎么和这个大姐亲近。
带许沂来的那白衣少妇,正是溟州灵狐宫之主胡姬,另两个年轻些的女子,穿白衣的是胡姬之女胡(蟹)平(蟹)卉,与许听潮见过的吕乾阳有不浅的情爱纠葛,粉衣的自然是收养许听潮的狐仙姑姑,本为胡(蟹)平(蟹)卉的贴身侍女,名字叫做胡绮刃。
三女早已联袂来看过许听潮,和许恋碟互相通报了身份,四女好一阵唏嘘,都叹许听潮命途多舛,幼年身世悲惨,入了太清门也颇多波折,接连两次凝练元神,更都是眼看成功时,无端被人阻挠!虽说作乱之人都没有好下场,但两次化神机缘就这般错过,怎不令人扼腕?
胡(蟹)平(蟹)卉还问起许听潮见到吕乾阳时的情形,许听潮说了,这女子就低头垂泪不已,几女轮流劝了好半天,才慢慢收了眼泪。
且说许恋碟搀扶许听潮回到阵中,姐弟二人说了会话,就各自打坐炼气,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钟离晚秋来传音符,说是要许恋碟出去,介绍些长辈给她认识。许恋碟无奈,只好再三叮嘱许听潮要小心,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许恋碟走后不久,许沂忽然神神秘秘地跑了回来。这女孩鬼头鬼脑地四下看了看,才忽然塞给许听潮一枚粗劣的玉简,嘟着嘴悄声说:“哥哥你不知道,当年姑姑把我带走,才不是因为好心,而是平卉师姐那个心上人传了我真正的灵狐心经!姑姑怕灵狐宫绝学外泄,就吓唬我,若不同意跟她回去,就要把我杀掉!”
许沂说道这里,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见得许听潮眼中的怜色,更是心中委屈,不觉眼圈红了。这女孩抄起衣袖抹了抹眼睛,有继续说道:“这二十年来,沂儿在灵狐宫倒也过得快活,可就是咽不下一口气!姑姑生怕灵狐宫绝学外传,我偏要偷偷传了!沂儿方才给哥哥的玉简,就是正本灵狐心经……哥哥千万不要和旁人说,否则也要被捉了去做那灵狐宫核心弟子!”
见许沂满脸紧张和认真,许听潮忍不住宠溺地伸手抚了抚她的头,笑着点头答应。
“沂儿就知道哥哥最好了!”许沂这才完全放心,忽然用一根春葱般的白皙手指戳着嘴角,笑嘻嘻地说道,“哥哥笑起来才好看,以后不要整天沉着一张脸,经常笑给沂儿看好不好?”
“还有我还有我!木头你说是不是嘛……”
芍药忽然冲进阵中,抱着许听潮的手臂一阵摇晃。许听潮顿觉头大如斗!
“哼!讨厌鬼!!”
许沂也不甘示弱地抱住许听潮另一手,鼓着腮帮子对芍药怒目而视!
芍药视而不见,只把一颗小脑袋放在许听潮肩膀上,两只眼睛眯成漂亮的月牙。
面对如此挑衅,许沂怎能忍耐?这女孩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将起来,双手叉腰对芍药扬起小下巴——
“那个叫什么芍药花的,我告诉你啊,哥哥从来都只把你当做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根本就没想过要娶你!”
“说吧,尽管说!师傅老头告诉我,天下就数狐狸的话最不能相信!”
“谁是狐狸?我可是灵狐宫第一天才狐狸精!”
“反正都一样……”
“许师兄,不好了!”许听潮抬头,只见玉箫抱了个漂亮的女娃娃,焦急地在阵外大喊,“师傅追着个古怪的和尚朝西南方去了,好多师叔师伯都跟了过去!师兄的摩云翅遁快,求师兄带我追赶一程!”
许听潮听得此话,立时就答应了,正好借以摆脱两个磨人精的纠缠!这小子站起身来,也不等许沂和芍药同意,就把她们摄进摩云翅中,化光出了阵法,再将玉箫和那女娃摄起,四下一看,并未现姐姐和钟离晚秋的身影,便一振摩云翅,朝西南方遁去!
此次凝结元神不成,许听潮的真气却又浑厚了三分,再运使摩云翅,风驰电掣不足以形容其万一!仅仅小半个时辰,许听潮便见到前方半空影影绰绰地站了好些人,不是钟离晚秋,陶万淳,祁尧等元神是谁?
许听潮认准站在钟离晚秋身边的姐姐,摩云翅卖力一扇,就到得近前,抖手将许沂,芍药,玉箫和那女娃娃放出。
“听潮,你怎的也来了?”
许恋碟嘴里这般责怪,脸上却露出安心的神色。
“玉儿姐姐说齐师叔追什么和尚去了,找木头带她来追……哎呀!”
“小丫头胡说什么!”钟离晚秋嗔怪地抬手,在伸长脖子张望的芍药额头敲了一记,“这枯青和尚,把你齐师叔害得好苦,此番相遇,只怕不能善了!”
“啊?!”
没人理会芍药的迷糊,齐齐凝目注视远处对峙的两人。
齐艳一袭白衣,玉面含煞,飘飘然站在西南方,挡住一个黑袍和尚的去路。
那和尚自然就是钟离晚秋所说的枯青,只因他背对这边,几人也看不清面貌,但从背影推断,不难猜出应是个丰神俊朗的玉面小生。可惜身上散出阵阵死寂气息,让人见了,不免心生不喜。
“齐道友这是何苦,当年小僧年少轻狂,害了道友,这几百年来日夜煎熬,不曾有一日安宁。如今道友已然修成元神,便是破碎虚空,飞升成仙也非妄想,何必太过执着……”
“姬痕,不用再多说什么了。”齐艳伸手将额前乱捋到耳后,脸露凄迷道,“当年是你救了我,也是因为你,我才沦落风尘,成了个下贱的娼妓!我欠你的,早已还清,你欠我的,也要有个了结!今日我便舍了这副残躯,与你拼个同归于尽,来生也好做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
第九十二章 香消玉殒断人肠,痴情男儿双双随
且不说听了这话,那枯青和尚有何反应,裴郑两位元神却先自慌了神!
“师妹不可!”
“师姐不要啊!”
齐艳凄然一笑,也不知动用了什么秘法,身上蓦地浮起一层艳丽的血光,手中也多出一柄灰扑扑的尺许长小刀。
“玄元斩魂刀?!”枯青和尚蓦地惊怒大吼,“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喊声中有说不出的畏惧恐慌,枯青和尚浑身泛起黑光,死寂的气息四下散开!虽说此刻烈日当空,却仍旧让人觉得心生寒意,似乎身处渺无人烟的九幽黄泉!围观的元神各自运起真气,将自身和周围的晚辈护住!
“姬痕,受死!”
齐艳扭身躲开扑来的裴郑二人,手中小刀遥遥一斩,一片灰蒙蒙的光刃脱手飞出,无声无息地斩向枯青飘去!
枯青浑身黑光愈浓郁,扯下颈上佛珠,抬手朝那光刃扔去!
两者方一接触,就爆出三声清脆的炸响,三枚佛珠瞬间化作齑粉,灰色光刃也自消散无踪!
“师妹快快停下秘法,要杀这和尚,师兄帮你就是!”
那裴姓长老急得不行,想要出手强行阻止齐艳,却又怕扰了她斗法,一时间站在附近虚空,只急得团团乱转!
姓郑的长老,则要直接得多,阴沉着一张脸,双手连连弹动,浑身清光化作一个个黑白环抱的太极,雨点般地朝枯青和尚印去!枯青只得凝出道道黑光来抵挡!黑光太极相触,顿时爆出雷鸣般地轰响,清光黑光交替闪耀,瞬间把枯青和尚的身影淹没!
齐艳根本不理会裴姓长老的劝阻,一双柳眉倒竖而起,手中小刀接连不断地挥动,片片光刃斩下,几个呼吸间就把枯青和尚的佛珠毁了个干干净净!
枯青失了佛珠,只得又抛出一座黑光缭绕的九层宝塔前来抵挡。这宝塔似乎是件不得了的至宝,光刃斩在其上,连表面的黑光都破不开!枯青见了心下大定,法诀一动,就将宝塔挪到自家头顶,道道黑光垂下,把他护了个严严实实!
就连郑姓长老的黑白太极打来,也只在黑光上激起淡淡的涟漪!裴姓长老见势不对,赶紧张口喷出一杆清光濛濛的长枪,甩手朝枯青扎去!
枯青袖袍一挥,一道黑光撞上迎面射来的长枪。长枪被阻了一阻,虽然依旧扎中枯青身旁的黑光,却只撞得黑光一阵闪烁,就无功而返!
“齐道友,小僧有明王寂灭塔护身,你那玄元斩魂刀只善斩魂断魄,却是破不开小僧的护体真气,这便罢手吧!”
接连挡住三人的攻势,枯青也自恢复了些信心,便从容不迫地说道。
“今日不将你斩于刀下,我决不罢休!”
齐艳冷冷地回了一句,张嘴喷了一口精血到手中小刀上,小刀嗡鸣一声,体型暴涨数倍,凛冽的气势四散,围观众人只觉泥丸宫中神魂颤动,恍若被洪荒猛兽盯住!
旁人尚且如此,枯青哪里还敢怠慢?这和尚化作一团黑乎乎的光球,澎湃的真气不要钱似的注入头顶明王寂灭塔!
齐艳脸色苍白,双目却冰寒无比,吃力地举起那几乎半丈长的玄元斩魂刀!
裴郑两位长老,也是神色冰冷,一个法诀飞变幻,在身前凝出个数丈方圆的黑白太极,一个手握长枪,浑身真气滚滚注入!
“齐师妹,且待师姐助你一臂之力!”
焦璐早已双目通红,此时挥手射出一道百余丈的青碧剑光,剑光上更有青色雷霆隆隆作响!这女子与玉虚动手时那般愤恨,都未曾使出乙木春雷剑诀的这种变化,此刻显是真正动了杀心!
“太清门欺我枯寂寺无人乎,竟四人联手对枯青师兄痛下杀手!”
西南方忽然飞来三个灰、黑僧袍的老僧,两个形容枯槁的灰袍和尚,分别对上裴姓长老和焦璐,剩下一个穿黑袍的,则挡在郑姓长老身前!
灰光闪烁中,一个灰袍老僧用手臂格开裴姓长老的长枪,另一个动作稍慢,被焦璐的剑光斩在胸口,却仅仅倒飞数十丈,嘴角挂了一丝血迹!
齐艳此时才刚好将玄元斩魂刀挥下,一道十余丈长的灰色光刃方一出现,就蓦地消失不见,然后轰隆隆一声巨响,光刃在枯青头顶破空而出,直直斩在明王寂灭塔上!
明王寂灭塔上黑光冲霄,堪堪坚持到光刃寸寸碎裂,便光芒收敛,跌回枯青手中!
枯青脸色煞白,死寂的双目中露出掩饰不住的骇然和恐惧,忙把明王寂灭塔重新祭起,也不敢留在原地,架了黑光便欲朝逃走!
齐艳哪里会让他如意?手中玄元斩魂刀重新变回尺来长,挥动间灵活至极,片片光刃斩下,牢牢将枯青困在百丈方圆之内!
枯青见突围不得,便沉了脸色,一指头顶,那黑塔忽然破空飞出,迎风长大百倍,遁到齐艳头顶狠狠压下!
“贼子尔敢!”
裴郑两位长老大骇,各自舍了对手,双双朝齐艳扑来!
两个老僧见得机会,哪里肯放过?挥手间无尽黑灰真气翻涌,一人凝成个丈许大的灰色拳头,一人聚起拳头大的黑色小球,对准裴郑二人后背砸去!
“哼!”
陶万淳和祁尧齐齐冷哼,金红白三色火焰缭绕的三阳一气炉飞出,将那黑色小球摄入炉中;翠绿欲滴的仙剑碧青龙往来穿梭,把灰色巨拳斩成碎片!!
两个老僧神通被破,同时高声喊道:“师兄小心!”
嘴上这般呼喊,手下也不闲着,灰袍老僧右手诡异拉长,五指箕张,往裴姓长老颈项抓下!黑袍老僧则身化黑光,瞬间便遁到郑姓长老身边,抬手打出两道黑光!
陶万淳和祁尧冷笑一声,各自换了对手!碧青龙激射到郑姓长老侧面,几个来回就把黑光绞散,三阳一气炉斜刺里一撞,轰隆一声把灰袍老僧伸长的右手撞偏!
便在此刻,裴姓长老的长枪,郑姓长老的黑白太极,一左一右直往枯青击下!
枯青赶紧身化黑光,堪堪夺过裴郑二人的夹击,与另一道黑光一起,遁回两个灰袍老僧附近!
那明王寂灭塔轰然砸下,只见一团洁白云朵四分五裂,齐艳的身形在一侧的残云中缓缓浮现!
“师妹(姐),可曾受伤?”
齐艳轻轻摇头,便又双目带煞地盯着方才现出身形的枯青,手中小刀连挥,四五道光刃接连斩出,直取枯青头颅!
枯青眼皮一跳,忙把明王寂灭塔召回,护住己方四人!另三个老僧也忙将真气打入头顶黑塔,四人周身的黑光顿时凝厚数倍,将齐艳斩出的刀刃,陶万淳,祁尧和焦璐的法宝剑光尽数挡住!
裴郑二人也很快加入进来,六人法宝剑光神通齐下,把四个和尚身边的黑色砸得摇摇欲坠!
“陶道友,太清门是否真要以多欺少?”
说话的正是与焦璐对阵的那枯槁老僧,尽管嘴角还挂着血迹,却半点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陶万淳挥手让五人停下,冷声说道:“并非我太清门恃强凌弱,但你等欲要伤害老道同门,还要老道眼睁睁的看着不成!”
“贵门齐道友与枯青师兄的纠葛,老僧略有耳闻,枯青师兄诚然有错,但贵门裴郑两位长老也从旁夹攻,又是如何说法?”
“道友需要何等说法?”陶万淳冷冷一笑,“我等便在此立下规矩,齐师妹和枯青的仇怨,只由他二人单独了结,旁人不得干涉!枯木道友以为如何?”
“老僧自无异意,只盼贵门信守承诺!”
“裴师弟,郑师弟,你二人可听清楚了?”
裴郑二人脸上挣扎,齐艳却忽然开口道:“我与姬痕之事,任何人不许插手!”
尽管心中千般不愿,裴郑两人还是不敢忤逆陶万淳,又违了齐艳,只好凄凄惶惶地答应。
陶万淳又淡淡地看了焦璐一眼,焦璐冷哼一声,别开脑袋。
“姬痕,还不快快出来!莫非还要躲在你师弟裤裆底下当缩头乌龟么?”
枯青大怒,正要反驳,西方和南方忽然飞来十余道灰黑七彩不定的遁光。
“枯青师弟尽管出战,若有人不守约定,师兄等自当为你讨回公道!”
洪亮的声音滚滚传来,偏生让人从心底生出迟暮之感。转眼间,十余道遁光便来到四个老僧身旁,纷纷现出身形。十余个僧俗男女皆有元神道行,站在一起,气势顿时大盛!
陶万淳面色微变,冷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天魔宗的道友!几位私自出山,就不怕魔门长孙前辈怪罪?”
“陶道友多虑了,有人意欲欺凌我二哥的师弟,我们兄弟怎能不来?此番擅自行事,我等自会向长孙师叔告罪,不劳道友挂念!”
这天魔宗,千年前还是魔门第一大派,有两个虚境老怪坐镇,足可与太清门抗衡,只是不知出了何事,两个虚境老怪忽然内讧,一人身死,剩下的就是那长孙玉楼。经此一役,天魔宗实力大损,长孙玉楼更不管不问,后来又分出一个枯寂寺,可谓衰弱至极。长孙玉楼看不过去,便让天魔宗紧闭山门,不可卷入修真界的纷争。
后有传言,说是天魔宗分裂,其实是佛门在暗中操纵。此番却能齐齐出动,着实耐人寻味……
那枯青和尚见来了如此多同门,顿时胆气一壮,顶着明王寂灭塔凌空走出,冷冷看着齐艳不语。
齐艳眼露一丝轻蔑,忽然身化血光,不待枯青反应,就把他穿了个透心凉!
“师妹!”
“啊——”
两声痛彻心肺的大吼,裴郑二人先后爆成一团血雾,一道血色太极,一杆血色长枪,几乎同时从血雾中激射而出,撞进枯寂寺和天魔宗一干元神中!
第九十三章 情深意重何所报,拟将此身化两人
“躲开!”
先前那洪亮的声音又响起,可惜这番提醒却已经太迟了!
元神高人一身精气何等充盈?此番裴郑二人自己爆开法体,将全身精气尽数灌入神通法宝,不单威能大得可怕,度更是奇快无比!
那出声提醒的黑袍老僧话才出口,就被裴姓长老的长枪贯胸而过!若不是关键时刻,他将身体往旁边一侧,只怕已然身躯尽毁!便是如此,这老僧也不好过,整条左臂连带小半左胸不翼而飞,旁人甚至能看到一涨一缩搏动的心脏!
老僧身后,更有两个元神断手折足,好不凄惨!
郑姓长老打出的那太极,则只盯住先前与他交手的黑袍僧人,那老僧遁光才起,就被带着血光的黑白太极裹住,连带元神一起炸作齑粉!
这番变故极其突然,围观众人根本就不曾料到,这片刻时间,就有七八个元神或死或伤!
“二哥!”
那先前与陶万淳对话的黑袍人骇然扶住失了左臂的老僧,黑中带红的真气不要命地渡入老僧体内,阻住巨大创口上喷涌的鲜血!
“杀!”
另一个面目酷似黑袍人寒声下令,自己则一分为三,化作三道黑蒙蒙的光芒,分别向空中飘飘荡荡裴郑二人元神,和齐艳所化血光卷去!
陶万淳,祁尧和焦璐同时出手,陶祁二人各自缠住卷向裴郑元神的黑光,焦璐驾御一道雷霆环绕的百丈剑光,将那转折而回的血光护住!
天魔宗和枯寂寺其余元神,此刻也纷纷含愤出手,法宝神通尽数往太清门元神身上招呼!
太清门一干长老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一个个沉了脸色,也是法宝神通齐出,与两派元神斗在一起!
交手片刻,便有数个太清门炼气弟子被波及,陨落身亡!
太清门众元神更是大怒,纷纷鼓起真气将身边的晚辈抛开,神通法宝尽展,死死缠住枯寂寺和天魔宗元神!
阮清并未参战,而是护住一干同门,倘若有人下暗手,便出手阻拦!
三派修士一交上手,就斗出了真火,无论神通法宝,威力都大得不可思议!旁的门派,早早就护住各自门人远远退开,却并不离去,而是遥遥站定了冷眼旁观!
只因许恋碟说什么也不离开许听潮,苍山剑派也只好与太清门炼气弟子站在一起,宿璇玑和钟离晚秋与阮清一般,不时出手挡住斗法余波,或者枯寂寺天魔宗的黑手!
与苍山剑派一样的,还有灵狐宫胡姬三人和飞雷洞雷闯。许沂不走,他们自然也不会离开。不过这二人只护住周围聊聊几人,其余太清门弟子的死活,他们并不关心。
“好个太清门,嘿嘿……纳命来吧!”
那黑袍人稳住断臂老僧的伤势,蓦地化作一团黑色云雾,朝太清门众元神当头罩下!
太清门元神虽多,却并未尽数到此,人数本就不占优势,此刻敌方又多了一个元神,自然雪上加霜!
安期扬见此,忽然舍了对手,伸开数丈方圆的大手,往那黑袍人所化云雾一抓,黄蒙蒙的光芒从手掌射出,将那黑云尽数罩住!
“卢寒笙,来跟你家安期爷爷好生亲近亲近!”
“吼——”
黑云中传出一声非人的兽吼,猛地挣脱黄光束缚,几次翻腾,就将百丈高下的安期扬罩住!
“哈哈哈……痛快!痛快!!”
安期扬的狂笑声不绝传出,黑云也剧烈地凹凸起来!
这番变故,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十几个呼吸!
裴郑二人的元神失了身躯真气支撑,十成修为使不出一成,也不去掺和空中大战,纷纷小心地朝齐艳所化红光靠去。
那红光在枯青的身躯附近盘旋几周,忽然光芒尽敛,露出个飘飘荡荡、手持小刀的俏丽身影来,只是这人影比起裴郑二人,还要轻上几分。
“师姐,你的元神怎如此虚弱?”
“莫非是那玄元斩魂刀……”
“并非如此,我先前动用血焰熔魂咒,伤了几分本源,因此有些虚弱。”
裴郑二人听得“血焰熔魂咒”五字,尽管只是元神之身,脸上神色变化并不明显,但还是足以表明二人的骇然!
齐艳却不去管他们,自顾自的一道法诀打在枯青的躯壳上!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枯青躯壳瞬间就被淹没在滚滚血色火焰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在火焰中挣扎翻腾!
“姬痕,几百年了,你还是如当年那般胆小如鼠!你以为有明王寂灭塔护身,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齐艳满脸讥讽,待血焰将枯青的躯壳和真气烧掉**成,才忽然挥动手中小刀,数十道光刃接连斩下,轻易就突破明王寂灭塔垂下的黑光,将血焰中挣扎的那人影斩做数十段!
“贱婢,竟敢修炼血焰熔魂咒这等歹毒的道法,今日却是容你不得!”
厉喝声中,那断臂老僧忽然出手,一道黑索直往齐艳元神卷来!
“枯寂,你好不要脸!”
裴郑两人元神纷纷怒吼,明知凑上去也是送死,两人还是齐齐挡在齐艳跟前!
原来这枯寂和尚出手的时机十分微妙,此刻阮清,宿璇玑,钟离晚秋都刚刚出手,抵挡二十来个元神斗法的余波,根本就来不及救援!雷闯和胡姬倒是有空闲,但这两人均都稍微犹豫了一下,时机一纵即逝,再想补救,却是来不及了。
眼看就要将三个元神仇人灭杀,枯寂不禁哈哈狂笑!
裴郑两人神色坚毅,齐艳却满脸凄迷,看向身前两个虚幻的半透明背影,眼中顿时流露出无限柔情。
黑索已到眼前,冰冷死寂的气息侵入心扉!裴郑齐三人自忖必死,虽各有遗憾与不甘,却均都不报任何希望,只觉耳中一众同门的怒吼与呵斥越来越远……
便在这最后关头,三人眼前一阵五色闪过,等视线再次清晰,却现已然改换了天地,三人正身处一处五色氤氲的小世界!
“许师侄的摩云翅!”
裴郑二人齐声惊呼!
“不想救下我们的,竟是这孩子……”
齐艳则幽幽一叹。
却说许听潮用摩云翅摄走裴郑齐三位师叔的元神,也不顾枯寂恼怒欲狂,将那黑索朝自己身上打来,右手一伸,一只五色大手就朝半空光芒黯淡的明王寂灭塔抓去!
“小贼尔敢!”
枯寂大喝一声,黑索顿时改了方向,瞬间卷住明王寂灭塔!
并非这老和尚不恨许听潮,而是阮清,宿璇玑,钟离晚秋,胡姬,雷闯齐齐出手,他自忖最多能将许听潮击伤,却要失了这件枯寂寺至宝!两相权衡,这老和尚只能强忍怒气,先将明王寂灭塔收了,再做打算!
枯寂暂时没有机会出手,枯寂寺和天魔宗其余元神却能腾出手来!一个炼气弟子在众人眼皮底下救走三个大敌,叫他们如何忍耐?当下便有两个女子,一个灰袍老僧舍了对手,直往许听潮扑来!
许听潮怎敢在三个元神面前放肆?二话不说就化作一团数百丈大小的五色彩云,往东北方飞遁!
奈何这三个元神早早算定他逃跑的方向,先就放出法宝阻截!
许听潮无奈,只得折向东方遁逃!
三个元神刚想追踪,就见东北方又飞来七八道遁光!
“诸位师兄弟休慌,滕伯望来也!”
却是太清门其余元神赶至,瞬间就将劣势扳回!
这三个元神只得返身加入战团,唯有枯寂一人架了遁光,朝东方追去!
许听潮向东方逃遁的时候,许恋碟就一言不地架起剑光,往东方飞遁,但许听潮有摩云翅这等飞行异宝,她的剑光才起,许听潮就没了踪影!这女子却不肯放弃,只顾御剑遁行,想到担心处,两眼扑簌簌地流下泪来!
“唉,你这孩子好生痴傻。你那弟弟此刻已算得半个元神,又有摩云翅这等异宝,慢说那枯寂身负重伤,便是全手全脚,也休想追上!”
钟离晚秋怜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恋碟只觉得身躯一轻,已被师傅摄进剑光。
“师傅,听潮他……徒儿,徒儿怕听潮又出事……”
“哭什么哭?”钟离晚秋伸手拭去许恋碟的泪水,“师傅这便带你打了枯寂老鬼,再去找你那弟弟!只怕师傅遁光不快,追丢了踪迹。”
“徒儿封印了听潮一丝本命真元,便是远隔千万里,也能感应得到!”
……
许听潮向东飞遁了半天,又折向东南,一天之后又径直向南方飞遁,如此三天后,已然来到一处苍茫的大山中,继续飞遁了小半天,才小心地落在一座山头。
“许师侄,这些天幸苦你了,快将师叔三人放出来透透气!你有摩云翅傍身,遁之快,师叔三人望尘莫及,那枯寂和尚早被不知甩到了何方,无须如此小心!”
许听潮依言将三人放出,只见三个飘飘荡荡的半透明人影站在半空,面向自己含笑不语,许听潮顿觉不大自在。
“许师侄怎的这般容易害羞?”齐艳捂嘴轻笑,让许听潮窘迫不已,裴郑两人,早已痴痴呆呆看傻了眼。
齐艳轻啐一口,若是身躯还在,脸上定然已浮起两抹红晕,不知会艳丽到何种妖孽的程度。
“咦?许师侄在此处停住,莫非是上天注定?”齐艳此话,许听潮听得莫名其妙,裴郑二人却神色复杂,想要说什么,又都忍住,先后别开了脑袋。
齐艳似乎心情很好,悠闲地抚了抚手中小刀,忽然对许听潮说道:“许师侄,我三人一番斗法,浑身家当都毁了个干净,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答谢你。等事情了结,这柄玄元斩魂刀就送与你吧!此刀的祭炼法诀,师叔早已打入你神魂,你须得用心祭炼,以期早日斩除体内天魔!”
齐艳说完,也不等许听潮回答,倒转手中小刀,朝自己当头斩下!
许听潮大骇,想要出手阻拦,却已然来不及!只见灰色光刃下,齐艳元神蓦地一分为二,互相对视轻笑一声,便双双化作白蒙蒙的光团!
第九十四章 深山比邻喜得子,斩却天魔补残魂(一)
“师妹!”
“师姐!”
两声悲悔交加的喊声响起,裴郑二人迅回身,各自将一个光团捧在手心,忽然齐齐放声嚎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裴郑两个堂堂元神高人,当着许听潮这晚辈的面就泣不成声。即便许听潮性子冷淡,也不禁觉得恻然。
良久,两个元神才逐渐收了哭声,那郑姓长老兀自干嚎,裴姓长老却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你齐师叔这一生,头二十四年悲凉凄惨,及至入了门中,才逐渐好转,六百年后修成元神,便多次外出,我与你郑师叔意欲跟随,却均被婉拒!”
“本来,我二人都以为她只是为了游玩散心,却不想原来竟深入险地,寻得玄元斩魂刀这等凶煞兵器,又学会血焰熔魂咒如此歹毒的咒法……她这般做法,只怕早已料到今日结局!”
“也是我两人鬼迷心窍,竟信了她的鬼话!生生一个完整的元神,如此就分成两个……她又不曾留下元神珠,即便投胎转世,前生记忆又能留下几何?她倒是恨不得把前生的种种尽数忘了,可如此的她,又怎会还是我和郑师叔牵挂之人?”
“枉自我二人自诩疼她爱她胜过一切,到头来为了一己之私,竟舍得让她承受分魂裂魄的苦楚!如此一人得了她一半魂魄又怎样?我好恨,我怎会如此糊涂,怎能如此糊涂?!”
裴姓长老的吼声在山间枝头回荡萦绕,许听潮却默然无言。
良久,这裴姓长老才转为平静:“许师侄,我二人有事相托!”
许听潮赶紧躬身行礼。
“师侄何须如此?此番我二人惹下大祸,已是罪人两个,不值得师侄行此大礼。”裴姓长老神色落寞,盯着手心的光团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淡淡说道,“此去东南二十余里,有两户人家比邻而居,乃世俗江湖侠隐一流。我与郑师弟欲带了你齐师叔的残魂前去投胎。在此之前,我二人将会凝出元神珠,交给师侄保管。”
“这元神珠承载了我二人所有的记忆,除却一些私密之事,师侄尽可查看,我与郑师弟千余载的修行体悟,于师侄当大有助益。待得我与郑师弟出生,师侄就将元神珠放到我二人面前,到时自见分晓……师侄可记下了?”
许听潮轻轻一点头,裴姓长老也不再多言,眉心忽然就凝出一枚拇指大的晶莹珠子来。这珠子飞到许听潮面前悬浮不动,许听潮赶紧取出玉盒小心地收起。
郑姓长老也是如此做法,待许听潮收了元神珠,便与裴姓长老一道,化光往东南方遁走!
许听潮赶紧捡起地上那玄元斩魂刀,架了遁光追过去。
二人元神的遁并不快,许听潮便远远吊在后方,三人隐匿了行迹,片刻就来到一处草木葱笼的山谷上空。
许听潮低头,只见谷中两座别致的竹楼对门而立。周围一圈爬满黄花藤蔓的木篱笆,圈出个宽敞的小院。有条清澈的小溪从院中曲折而过,上游十余株果树错落,粉雪花瓣飘落,引得溪中游鱼争相吞食;下游几片园地椒蔬齐整,蜂蝶蹁跹其间。
果树菜园中间,正是两楼相对之处,碎石铺径,苔痕上阶,一株合抱大树被齐根伐倒,断口光洁,边缘处生出几许幼嫩的枝叶。两个宽袍大袖的儒雅男子相对而坐,各自把盏,凝神观看侧面草地上舞剑的两个娇俏女子。
这两个女子剑术不俗,更难得真气颇为浑厚,剑刃上红黄光芒清晰可辨,那是剑芒初成的征兆!
裴郑二人在上空盘旋几周,便不再犹豫,齐齐化光,各自钻进一个女子的小腹!
“哎呀!”
“哎哟!”
正自舞剑的两个女子忽然齐声娇呼,均都捂着小腹收剑后退!
两个男子大惊,身形一闪,便各自搀扶着一个女子,好一阵嘘寒问暖!
两个女子却都红着脸不肯说话,直把那两男子急得团团乱转……
“哟,你们这些做人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嘛!”
脑中忽然响起娇滴滴地女生,许听潮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亏你还是个男人,怎的如此小肚鸡肠?姐姐不就是两个来月没搭理你吗?”
说话的自然是当初侵入许听潮体内的无相天魔,这天魔被一众太清门长老联手镇压,但从来就没安分过,总是想法设法地欲要突破封禁。
这天魔最擅长的就是狐媚之术,奈何许听潮根本就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初时虽说也被诱惑得面红耳赤,但时间一长,这法子就逐渐失了效用。加之又有阮清时时讲述太虚秘录,许听潮本就澄澈的心境愈加空明,便是这天魔赤身果体地跳上一支艳舞,许听潮只要运起金刚伏魔咒和太虚秘录,就能面不改色地从头看完!最终结局,反倒是天魔敌不过这两门佛道大(蟹)法,被伤得不轻!
天魔吃了几次苦头,暗自咬牙却毫无办法,索性缩在许听潮泥丸宫中,任由这小子用佛门金刚伏魔咒和太虚秘录日日祭炼,偶尔也会挣扎一下,却又怎能脱开二十几个元神联手下的封印?
要说许听潮为何能运用太虚秘录?可还记得当初结丹时,太虚留在他体内那道清水般的真气?
当初这小子五粒金丹结成时,太虚的真气就化作五行灵气,与劫云中的灵气一道,尽数成了金丹的滋养之物。当那五蕴譬喻经修来的佛门真气也要注入金丹时,金丹中忽然生出清光,将这金色真气排除在外!
许听潮当时就已知晓,太虚的真气其实是潜伏在自家金丹中,不过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师门长辈对晚辈的关怀,然而后来(蟹)经历了许多事情,这小子便隐隐生出不愿被如此掌控的念头。
不过体内的天魔是个绝大的隐患,金刚伏魔咒效果不明显,太虚秘录暂时还得修炼。许听潮却已然决定,只待把泥丸宫中那妖艳的女天魔斩了,就只专注于五行灵火真经。
金色佛门真气来得莫名其妙,许听潮也曾尝试修炼过,奈何进展极其缓慢,太虚秘录则万万不能轻易碰触,不是自己的东西,难保哪天就会生出祸端!
这两门大(蟹)法,无论哪一种都比五行灵火真经这部残卷高深玄妙,却并无五行灵火真经这般实在安心。许听潮只期盼,哪天修为高深了,能将太虚留在自家金丹中的真气炼化,至于那佛门真气,毕竟也是自个儿修炼出来的玩意,弃之颇为可惜,留在体内以待机缘也好!
许听潮久久不说话,这天魔也不甚在意,从这两个月的相处来看,她怎不知晓这小子本就是闷葫芦,有本事一天到晚半个字不说!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天魔渐渐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隐约有危险的气息从心底生出,且这种危机感日益加重!
天魔越烦躁,终于忍不住再使出诸般手段,但无论低声哀求,痛声斥骂,许听潮都不予理会,只顾用心祭炼那玄元斩魂刀!
偶尔,许听潮也会关注一下谷中两对夫妇,见得人家耳鬓厮磨你侬我侬,心中不免生出异样的感受来,脑中也会毫无征兆地闪过熟识的女性,好多次都出现天魔那**的舞姿,让这小子很是疑惑。
不过,这事的影响倒也不大,无论太虚秘录还是佛门真气,甚至只是五行真气,在体内运行几周,便能消除心中杂念。
第六天上午,许听潮忽然站起身,抬往北方远处看去,片刻即见一道白色遁光激射而来!
许听潮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钟离晚秋和自家姐姐在身前现了身形!
这小子心中暗叹,看了小院中出来察看动静,被惊得目瞪口呆的两男两女,也散了隐身道法。
“听潮,你没事吧!”
许恋碟这话问得很是多余,她嘴里如此说,脸上却露出轻松的笑意,几步上前,拉起许听潮的手。
许听潮也自感动,涩声说:“姐,你怎么来了?”
“你个小混蛋,成天就知道让姐姐担心!你被那枯寂和尚追踪,姐姐怎能不来?此次多亏了师傅杀退那和尚,还不快快谢过!”
许听潮赶紧朝钟离晚秋躬身施礼。
“哼!”
这苍山长老心中有气,便没给许听潮好脸色,不过见到自家徒儿眼中的落寞,只好强行忍下不满。
“你那三个师叔呢?怎的不在此地?”
许听潮满脸古怪,目光落在地面两个女子身上。
“原来如此……咦,怎会都是龙凤胎?”
钟离晚秋一阵惊疑不定,最后才把目光落在许听潮身上。
许听潮略微沉吟,就把齐艳自斩元神化作两人,裴郑各自护了她一半元神投胎的事情说了。
这小子并未刻意压低声音,钟离晚秋和许恋碟听了,固然满脸感慨,小院中两对夫妇却惊骇欲死!四人胆敢隐居在这莽莽群山中,自然不会是平凡之人,况且大夏朝的仙家一流,也算不得多么隐秘的事情,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然而骤然听得三个几乎可与天地齐寿的元神高人投生为自己的孩子,其中一个还将自己一分为二,又如何能不惊?!
第九十五章 深山比邻喜得子,斩却天魔补残魂(二)
钟离晚秋唏嘘一阵,才施施然落在那小院中,许听潮和许恋碟自然也跟了下来。
“晚辈皇甫睿/江半落,携内子杜烟萝/贝寒梨,见过三位上仙!”
院中两对夫妇慌忙恭敬行礼,不过神色间却并无多少忐忑。
钟离晚秋摆摆手:“方才许师侄所言,想必你四人已然听得明白。”
“是!”
“你们夫妇的孩子,上一世本为我大夏道门之尊太清门的三位元神长老,只因情孽纠葛,才迫不得已转世重修。他们有此根性机缘,成就元神十拿九稳,我且问你们一句,可愿让四个孩子拜入太清门?”
天下有父母不疼爱的自己的孩子?知晓自家孩儿有这般大的来头,这两对夫妇原先还有些不知所措,此时听得钟离晚秋的说法,似乎今生和前世的联系并不如同想象那般紧密,也就放下心来!
“上仙有命,晚辈怎敢不从?只是恳请上仙恩准,等孩子降生之后,让晚辈夫妇多与孩子相处些时日。”
“我并非太清门之人,你们来求我,却是找错了对象。不过你们的担忧实属多余,太清门并非什么无情之地,只要你们愿意,自然有人将你们两家带入门中,省得四个孩子长大,怪罪门中不是。”
皇甫睿,江半落夫妇顿时大喜过望!
钟离晚秋也笑着说:“倘若你们能入得太清门中,切不可枉费了大好机缘。只须刻苦修行,说不得也是元神有望!”
“多谢上仙指点!敢问上仙名讳,晚辈等也好记住上仙大恩!”
“我乃苍山剑派长老,复姓钟离,名为晚秋!这是我的弟子许恋碟,那小子是碟儿的胞弟许听潮,太清门弟子,你们有此机缘,全都拜他所赐!”
这四人的孩儿不出意外,至少有两个会成就元神,钟离晚秋倒也不好作态,径直将自己的名字门派都说了,还顺便介绍了许恋碟和许听潮姐弟。
皇甫睿和江半落携妻子谢了,尽管看出这苍山剑派长老对许听潮不甚待见,还是又郑重地给许听潮行礼。
许听潮哪里敢受?袖袍一拂,这两对夫妇便怎么也拜不下去!
四人骇然的同时,也忍不住心中欢喜。
“许师侄,可将此事通告了门中?”
许听潮一怔,有些尴尬地摇头。
钟离晚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说道:“你用传音符,我用飞剑替你呈送吧!”
许听潮闻言,取出一张空白的符纸,伸指凌空虚画,一个复杂的符文一挥而就,这小子一点指,符文一闪,便印到那符纸上!
钟离晚秋看得眉头直跳,忽然瞥见许恋碟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便拉住这宝贝徒弟说道:“碟儿,你弟弟有这等天赋,怎的也不和师傅说?”
“师傅,莫非您说的天赋就是听潮画符?听潮说不是很难,弟子也就觉得平常……”
“傻丫头!你弟弟这一手,大多数元神高人也做不出来!以后可不能这般闷头修炼,适当翻阅一些典籍,对修行只有好处!”
“弟子记住了!”
许恋碟开心地回答,看着自家弟弟的目光愈加柔和了!
这时,许听潮也将要说的话封进传音符中,钟离晚秋挥手摄了过来,把它拍进自家仙剑中,才将仙剑朝西北方一抛。
仙剑化作一道白光,瞬间消失在西北天际!
这一手飞剑传书,直把皇甫睿,江半落夫妇看得神往不已。
“许师侄,想必你已学会不少道法,赶紧弄几间屋子出来,我们怕是要在此处住上一段时间了。杜丫头,贝丫头,你们过来,且让我看看胎儿如何!”
……
晚上,许听潮正盘坐在屋中的石床上祭炼玄元斩魂刀,脑中忽然响起一阵嘤嘤的哭泣。这小子一皱眉,以为又是天魔的诡计,也不去理会,不想两三个时辰过去,那哭声还在持续,听起来甚是伤悲!
心中一阵烦躁,许听潮把念头沉到泥丸宫中,只见那天魔轻纱罩体,双手抱膝蹲在虚空中垂泪不已。这天魔见得许听潮的念头,也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声抽泣。
许听潮运起真气,一清一金两道光芒凭空生出,正正击在那天魔身上!
“啊——”
天魔一声惨叫,化作一团黑雾跌飞老远!
“公子手下留情,小婢有话要说!”
见得又有两道光芒金清光芒打来,天魔忙不迭地求饶,只是许听潮并不心软,两道光芒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身上!那天魔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呼!
许听潮不禁有些疑惑,之前用金刚伏魔咒和太虚秘录祭炼,这天魔一直都是咯咯娇笑,漫说求饶,便是呼痛也不曾有过!虽然搞不清楚这天魔究竟在耍什么把戏,许听潮却还是压下了真气。
“谢,谢公子……”
黑雾一阵收缩,重又变回娇媚女子的形象,只是这回却满脸惧色,显出几分楚楚可怜来。
天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黑,忽然幽幽说道:“之前小婢想要夺舍公子的法身,乃是罪大恶极,小婢知晓公子正在准备一门厉害手段,功成之日,便是小婢丧命之时……可,可小婢真的不想死,呜……”
许听潮依旧不为所动,念头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气!
天魔骇得脸色苍白,慌忙解释道:“小婢并非实在魅惑公子,只是自知死期将近,有些心乱了!小婢只求到时,公子能放小婢一丝真灵离去,小婢愿,愿将所知一切隐秘和功法尽数告知……”
……
半月之后,滕伯望,焦璐,祁尧三位元神带着芍药赶到,许听潮将裴郑二人的元神珠交给祁尧,便闭入死关。
十个月之后,杜烟萝和贝寒梨各自产下一男一女。两个男婴灵动活泼,生来百脉俱通,经脉中更有柔弱的真气流动不息!两个女婴虽然也算资质不俗,却均都眼神呆滞,四个元神轮流检查一番,个个摇头叹息。
便在此时,许听潮破关而出,挥手将两道灰光分别打入两个女婴眉心,自身却晃了一晃,差点跌倒!
许恋碟大骇,扶住许听潮,惊慌失措地询问究竟怎么回事。
四个元神却齐齐大喜——
“许师侄,你将那天魔炼化了?!”
第九十六章 道魔征战十七载,折戟沉沙有几何(一)
“许师侄,你当真把那天魔炼化了?”
祁尧等四个元神面露疑惑,若是炼化了天魔,所说神魂定然有所损伤,但得了天魔精气滋养,又怎会虚弱成这般模样?
“木头,你说话呀!”
芍药也急得不行,奈何许听潮根本不回答,在自家姐姐的搀扶下,吃力地盘膝而坐,身上五色光芒微微闪动,闭目调息去了。
“不用再问了,可还记得那两道灰光?只怕这孩子已把天魔精气给了两个女娃娃!”
焦璐,祁尧和钟离晚秋等人关心过甚,还是那滕伯望旁观者清,忽然指着皇甫睿和江半落怀抱的女婴说道!
几人齐齐扭头,只见两个女婴的眼神果真不似之前那般呆滞!略一查探,就现两个女婴的魂魄均被一团灰光裹住,各自在灰光中蠕蠕而动,将灰光逐渐吸纳,假以时日,定然可以恢复如初。
见得这般情形,四个元神人人动容,若许听潮自己将那天魔精气炼化,距离元神就只一步之遥,如今么,却是神魂损伤严重,实力大跌不说,每个几十年将养,休想再次凝结元神!许恋碟和芍药不知许听潮付出究竟有多大,却也齐齐垂泪。皇甫睿和江半落自然不会明白详情,但见得许听潮为了自家女儿,把自己弄得如此虚弱,怎能不心生感激?
“碟儿莫哭,你弟弟如此做法,等于是给师门添了两个元神,自己不过付出二三十年的修养时间,怎么算来都值了!且做出这般大的牺牲,太清门怎会不闻不问?祁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钟离师妹说得甚是,许丫头何必如此伤心?师伯早已炼了一炉五火凝神丹,正合许师侄炼化天魔后益气养神之用。如今许师侄舍了天魔精气,以致自身神魂元气大伤,师伯便再炼几炉蕴神丹,当能让许师侄十年内回复元气!”
“许家丫头,你且不看眼前,待得裴师弟,郑师弟和齐师妹修为尽复,又将如何?许师侄对他们四人先有救命之恩,又有护法之义,如今更拼着自身神魂损伤,舍了天魔精气,补足齐师妹两个转世之身的残魂,此等大恩,便是太清一门,也须得倾力以报!”
滕伯望所说,许恋碟一听就明了,自家弟弟会得到门派全力支持,若干年后,更会多出四个元神臂助,两者自然都是好事。但从自家弟弟入门至今,似乎一直都是付出的多,得到的少。
就拿前段时间天尸门一事来说,自家弟弟本是为了与魔门交战,才被厉魂谷血祭的天鬼赶到那处黑雾,无意间卷入其中,却不想落得个拘禁待罚的下场!若不是自己的书信及时,还不知会被炮制成什么样!虽说此事因与天尸门结盟不了了之,也足见太清门内有些长辈,对自家弟弟不怀好意!更不用提之前因五色九穗谷被废除苦修二十余年的灵狐心经,凝结元神时被同门以封魔珠暗算这等寒心之事!
许恋碟想到这些,总觉得自家弟弟好生可怜,祁尧和滕伯望许下的好处都不算轻,但许恋碟又怎高兴得起来?
芍药心思单纯,觉得自家师傅和滕师叔说得在理,也就止住了眼泪,许恋碟却只顾看着自家弟弟垂泪。
祁尧和滕伯望劝不住许恋碟,好不尴尬,用眼色暗示焦璐,这太清门女长老却装作没看见,二人暗示次数多了,索性冷哼一声别开脑袋。
钟离晚秋把一切看在眼里,忽然拉过许恋碟,板着脸斥道:“你这丫头好不晓事!许听潮四十好几的人了,你怎还能把他当成小孩子,恨不得拴在自家腰带上?我辈修行之人,谁个不经历些艰难险阻?你那弟弟资质不俗,成就元神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反倒是你,若一直如此,休说元神大道,便是炼气也炼不出个名堂来!几百年之后,你倒是两眼一闭魂归地府干净利落,可叫你那弟弟怎生过活?”
这一番斥骂,让三个太清门元神均觉得脸上无光,盖因许听潮经历的劫难,大半都是门内之人一手造成。许恋碟也是幡然惊醒,只在心里不断重复:“我若不成元神,听潮该怎么办?”
见得许恋碟脸上神色变幻,钟离晚秋一颗心顿时软了,抚着她头柔声说:“傻孩子,想这许多有何用处?赶紧打起精神来修炼才是正经!”
许恋碟闻言,神色逐渐恢复平静……
两日之后,祁尧带了皇甫睿和江半落两家八口,以及恋恋不舍的芍药,径直回了太清门。滕伯望、焦璐和钟离晚秋,则动身赶往定胡城。谷中只余许恋碟许听潮姐弟二人。
十月之前太清门和枯寂寺、天魔宗一战,双方各自陨落了好几个元神,早已结下不解之仇!枯寂寺,天魔宗联合龙泉殿,厉魂谷,大罗千幻宗以及众多魔门小派,与太清门在定胡城以西的大漠中厮杀了数十合,双方各有胜负。元神道行倒是无人再陨落,但炼气弟子死伤却惨重至极,比起之前儒道联合与魔门交战,惨烈十倍不止!
太清门虽然强势,却也觉独木难支,只得联合了苍山剑派,醉仙楼,百机堂,灵谷派,回春谷等天下有数的道门,会同自愿参战的道门散修,共同狙击魔门。
此次大战,儒门借口说是北疆,南海和东海战事吃紧,抽不出人手,只派了聊聊三个元神,千余炼气弟子驻扎在定胡城,用来充作门面。反倒是之前与长风门封不破联合那些儒生,积极与道门配合,四处劫杀魔门修士!如此情形,怎不让人觉得讽刺?
这些事情,都是许恋碟从祁尧,滕伯望,焦璐与自家师傅的谈话中听来,又在闲暇时说给许听潮知晓。
此时姐弟二人已在谷中住了月余,许听潮每日服用祁尧留下的五火凝神丹,温养受损的神魂。这丹药名字中有“五火”二字,倒是与许听潮修炼的五行灵火真经非常匹配,因此效用比预计的大些。不到一个月,许听潮便自觉虚弱尽去,若非许恋碟坚持,这小子怕是早就去了定胡城。
受损的神魂倒是痊愈了,但终归是损伤了本源,远不及之前强大。经历两次凝结元神,这小子体内真气之浑厚,不在新晋元神之下!可惜的是,他现自己顶多能把一半左右的真气运用自如,过这个界限,真气便会生出滞涩感,动用真气越多,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炼气化神,便是在炼气过程中不断壮大自家神魂,最后一举凝出元神,脱出自然生老病死的束缚,踏入长生大道。许听潮神魂受损,出现真气太过庞大,驾驭起来吃力的情形,倒是正常得很。
尽管如此,许听潮并不着急,他自忖以此刻的状态,便只一半真气,也是炼气弟子中的翘楚,算上摩云翅、玄元斩魂刀这等诡奇法宝,落日熔金剑和诸多道法,以及在剑池领悟所得的剑术,同阶又有几人可堪敌手?便是普通元神,他也有信心斗上一斗,就算打不过,要跑路也轻松至极!慢说随着神魂日渐复原,自身实力还会第次上升!
姐弟两人又在谷中住了七八天,才施施然架起五色彩云,往西北方赶去。如此晓行夜宿,又过了十余天,堪堪出了焰州边界,进入大漠范围。
“听潮,小心了!入了大漠,就是战场!”
许听潮微一点头,便打起精神,警惕注意四周动静。
姐弟二人又飞遁了半天,却并未遇到任何道魔弟子,许恋碟正自庆幸两人运气好,西南方忽然飞来数百道遁光!
许听潮神色一凛,二话不说,就将自家姐姐摄进摩云翅,掉头往东方遁逃!
这数百人中,有两个元神带队,见许听潮遁奇快,立时没了追赶的**,只象征性地派出十来个魔修向东边追来。
许听潮见得这般情形,心中一动,就逐渐放慢遁,五色云头也迅收缩,做出一副真气将要耗尽的样子。
那十余魔修,本也只打算将许听潮赶走了事,不想此刻竟然见得许听潮“真气不济”,纷纷来了精神,遁光一盛,四下散开,欲将许听潮围住!
许听潮暗自冷笑,依旧逐渐将遁减慢,五色云头尽数收回,化作一对五色羽翼。
如此一追一逃间,那数百遁光的队伍已然不见了踪影,而许听潮正后方的四个魔修,也“恰好”追到百丈之内。
“前面那道门小辈听好了,若你乖乖地停下,献上那翅膀法器,我等就留你魂魄转世,否则,哼哼!”
许听潮闻言,果然停住遁光,转身冷冷看向哈哈大笑靠近四个魔修,屈指弹出十多道剑气!
那四个魔修哪里料到此节?前一刻的坂上之肉,忽然变成了勾魂使者,骇然之下刚要做出应对,便被剑气射穿了身躯,各自惨叫一声跌下半空!
解决了四人,许听潮毫不停留,摩云翅一振,便朝左前方三个魔修扑去!
那三个魔修见得四个同伙瞬间丧命,早被吓得心胆俱丧!刚刚掉转遁光,就被许听潮欺到近前!剑气破空而至,眨眼便即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