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从来英雄不易做,狂风只摧秀林木(二)
翌日,魔门修士早早来到定胡城南方百里之外,等待道儒两门修士的到来。
近千魔修泾渭分明地站成两堆,观其服饰,似乎分属两个门派。两个站在前方的老者,穿着与各自身后的魔修相似,只是华丽了很多。
左方那黑老者看着西北方,忽然冷哼一声:“夏朝那些酸儒当真惹人厌烦,炼气士之争,偏生要把凡人也裹夹进来!若哪天老子不高兴,直接出手屠了他百万大军!”
“刘兄何必烦恼?凡人打得再厉害,也不过好戏一场,只要胜了那些酸儒和牛鼻子,还怕夏朝军队翻上天去么?”说话的,是右方的血红长袍老者,这老者神态闲适,似乎来此不是为了斗法厮杀,而是专程赏玩风物。
“步擎苍,我大罗千幻宗可不像你厉魂谷,几场凡人大战下来,就能赚取莫大好处!”
“嘿嘿,刘兄也莫要眼红,每次斩杀儒道修士所得,我厉魂谷可只拿了三成!”
“那四成破烂,抵得上一杆血魂幡么?”
“谁曾想到,夏朝人这次竟然动了真格,出动如此多的凡人军队?若刘兄不满,我厉魂谷愿在事成之后稍作补偿,此时可不能先自乱了阵脚。”
“哼!”
那姓刘的黑袍听了,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心中却想,我魔门来势汹汹,夏朝人不当真才怪!可惜事先未曾料到,夏朝的酸儒竟然这般心狠,用百万凡人军队作为炮灰!虽说我魔门中人行事来随心所欲,却也没谁真个敢屠尽夏军,落个夙业缠身凄凉的下场!
两人沉默了一阵,步擎苍忽然叹了口气:“伍兄若是在此,这次当有八成胜算,可惜……”
“提那废物作甚?”黑袍人大为火光,“姓伍的修行数百载,却连偷袭一炼气小辈都做不好,反被人家拿住一道魔念百般折磨!一天到晚都听他扯着嗓子嚎丧,烦也被烦死!”
“拿住伍兄魔念的太清弟子,倒是个识货之人,若当场就把魔念灭了,经过这些天修养,伍兄当能恢复个七八成!如今,伍兄却连这么重要的行动都不能参与。没了带头的,龙泉殿的人也不敢与你我两门一齐行动,生怕被当成炮灰。”
“便是没有他龙泉殿,我魔门也不虚那帮酸丁牛鼻子!这一次,定要将太清门那姓许的小子斩杀,以解心头之恨!”
“此次有阵法辅助,那许听潮的奇门道法威胁不大,且我已血祭了三名弟子,专门招呼他!反倒是太虚老儿的徒弟阮清,需得多多留意!阮清修炼时日虽短,却已成就元神,比之你我,也半点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既如此,待大阵布成之后,你我联手先合力扑杀了他!”
“自当如此!”
……
儒道修士还像往常一般,等到时近正午,才陆续赶到定胡城外集合。双方修士看到当日扭转乾坤的许听潮赫然在列,均都暗暗欣喜,个个摩拳擦掌不已。
许听潮正和阮清站在一起,被这许多修士注视,顿感颇不自在,神色略略冰冷了几分。
“许师弟,何须如此在意?不过拂面之风,入眼之景而已!”
阮清忽然笑着劝道。
许听潮听了,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人生在世,还能不被人看吗?这种事情,就像微风吹过脸颊,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东西一样,平常得很!只是,“拂面之风”,“入眼之景”似乎有些多了……
“阮师兄,许师弟要参战,你怎不告诉我们兄弟?”
一声粗豪地大喊打断了许听潮的沉思,郭雄狮和铁黑虎急急踏空而来,落到两人身边。
“哈哈哈……许师弟,好好干!没有你压阵,打架都不爽快!”
许听潮扭头看了看肩头,郭雄狮干笑一声,把蒲扇般的大手收回。
这大汉也不觉得怎么尴尬,忽然朝不远处一个白袍修士喊道:“李师兄,何时才能出?俺老郭早等不及了!”
“呵呵呵,不着急。魔门来了千把人,老早就跑到战场等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多集合些人手,再准备点破阵手段,打他个措手不及!”
“倒是等得!”
郭雄狮和铁黑虎齐齐大喜!人越多打起来越痛快,这两个粗神经,巴不得魔门多玩出点花样来,好增加挑战的难度……
“这是鲁长老门下的李栢垣师兄,郭师弟和铁师弟次次大战都参加,倒是跟李师兄混了个熟脸。”
阮清轻声解释,许听潮微微点头。
正午时分,道儒两门集合了千余人,浩浩荡荡地朝南方遁去。一行人刚刚离开,定胡城又腾起两道白色遁光,朝南方急追了去。
“两位师妹怎么来了?”阮清皱眉看着飞到身边的瑶琴玉箫二女,语气微有不悦,“须知此去,定有一场恶战,若你们有个好歹,我如何向齐师叔交待?”
“师兄不必心忧!师傅早就和我姐妹说过,到得定胡城,趋吉避凶是好的,却不能整日龟缩在城中。不经历几次凶险,终究成不了大器!”瑶琴咬了咬牙,接着说道,“便是就此陨落,我姐妹定然不怨师兄!”
这番气话,让阮清一阵头痛,只好叹了口气说道:“等战事一起,两位师妹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末了又朝许郭铁三人拱手:“还请三位师弟多担待些!”
许听潮默默一点头,郭雄狮和铁黑虎却有些不愿,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勉勉强强地应了。
瑶琴玉箫二女暗自咬牙,决心不让旁人看扁!
路上又有七八人汇合进队伍,其中一个老者飞到阮清等人身边,面有忧色:“诸位师弟还需加倍小心,此次厉魂谷步擎苍和大罗千幻宗刘奇都在,只怕来者不善!”
这老者,自然就是老儒生韩元遂。郭铁二人本看他不顺眼,此时听了,却也眉头紧皱,显然步擎苍和刘奇并非什么简单人物!
不知是否是错觉,千余人忽然安静了很多,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片刻之后,魔门修士遥遥在望,儒道修士也停住遁光,双方隔了两三里,在半空对峙起来。
李栢垣和其余七八人架了遁光上前,冷声说道:“魔门当真无人了吗?连你们两个老鬼都钻了出来!”
“嘿嘿,李师侄此言差矣!我与刘兄俱是炼气境界,并非元神高人,算不得违背了约定。反倒是贵门,似乎来了个叫做阮清的元神……”
“步老鬼!阮师弟修道时日还不及李某,你也好意思拿来说事!”
“李兄,与这般妖人说什么道理?”李栢垣身边的儒生忽然开口,“步老鬼,此次如何战法,赶紧划下道来!”
“你我双方各出十人单对单较量,哪方胜的场数多,便算赢家,如何?”
“你当我三岁小儿么?魔门什么时候守过规矩?”
“既如此,还废什么话!”步擎苍还没说话,那刘奇却忍耐不住,抬手朝前一挥,“给我往死里杀!”
魔门修士顿时漫空飞散,四下朝儒道修士包抄而来!
不等下令,儒道修士也各自分散开,纷纷迎上冲来的魔修!
许听潮立即架起遁光飞上高空,化作一轮金红大日,无匹巨力对准魔门修士压下!
见得魔修纷纷动作一滞,李栢垣等带头之人纷纷松了口气,亮出法器神通,加入战场!
“两位师妹且去为许师弟护法!”
阮清交待一声,就踏云上前,手指连弹,瞬间结果了六七个魔修!
瑶琴玉箫却并未听从吩咐,而是齐齐驾云,跟到阮清身边!
韩元遂犹豫了一下,飞身来到金红大日附近站定,警惕地注视四周。
郭雄狮和铁黑虎现了法身,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冲入魔修之中纵横来去,而是合在一处,随着旁的修士慢慢朝外推进。
这一番接触,短短几次呼吸,双方就各自陨落了数十人!
忽然间,战场最外围腾起十八道黄蒙蒙的沙尘,几个眨眼,就将整个战场中的修士全部淹没!
“吴不寐,你做的好事!”
一个惊怒交集的声音远远传开,仔细听来,正是方才和李栢垣站在一起那儒生!
“姓曹的,闭上你的鸟嘴!这弥尘幡乃我狂沙门至宝,你当老子愿意舍给魔门!赶紧来几个人,助我破了这万里黄沙阵!”
滚滚黄沙中立时传来阵阵沉闷的爆响,好些地方的沙粒忽然变得稀疏,隐约可以看见其中晃动的身影!
韩元遂陡然见魔门使出道门阵法,被吓得大惊失色,此时见得大阵摇摇欲坠,便安下心来,凝神为许听潮护法。
许听潮却忽然收了神通,现出身影来。韩元遂愕然,正要说什么,就见黄沙中接连飞出五个魔修来!
其中两个,赫然正是让道儒众修忌惮不已的刘奇和步擎苍!
韩元遂脸色大变,想也不想把真气提到极致,浑身清光闪闪,不可逼视!
许听潮却平静得多,背后一对赤红羽翼微微扇动,右手手心托了柄金红小剑,左手五指箕张,五道纤细的黑色雷霆在指上蜿蜒游动!
刘奇和步擎苍却只是淡淡看了二人一眼,就各自取出一个鲜红的袋子,朝大阵倾倒出无数暗红的沙粒!
中人欲呕的血腥气顿时冲天而起!
第六十八章 从来英雄不易做,狂风只摧秀林木(三)
“落魂砂!”韩元遂大惊失色,“许师弟快快出手!”
许听潮的反应却快得多了,韩元遂刚刚喊出口,金红小剑就化作一道流光激射而出,直取刘奇手中血袋!
刘奇挥手打出一道黑光,却被金红小剑轻易击溃!大惊之下,根本来不及多作反应,手中那血红的袋子就被射中,轰地一声爆开,密集剑气四下激射,金色太阳真火熊熊燃烧,瞬间就与袋中落出的无尽血砂同时湮灭,只余一团焦臭的滚滚浓烟!
刘奇被这突如其来的剑光弄得一身手忙脚乱,就连他身边的步擎苍,也受了波及!这两人均未受伤,但一阵狼狈是免不了的,特别是刘奇,左袖上破了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此时,韩元遂打出的清光才堪堪激射而至!
刘奇正当怒火冲霄,暴怒地大喝一声,抬手一道彩光,将那清光打得倒飞而回!
韩元遂连连掐诀,好不容易才将清光重新纳入掌中,却是一枚清气氤氲的玉符!
刘奇的注意力却没放在这老头身上,而是恶狠狠地盯着许听潮,浑身数十道彩光盘旋流转!
“刘兄,休要忘了大事!”步擎苍已将一袋落魂砂尽数倾倒,把整个万里黄沙阵染成血色,这老儿淡淡提醒了刘奇一声,才把目光移向许听潮,脸上厉色一闪而过,“去!”
另三个魔修闻言而动,架起遁光朝许听潮冲去!
这三人,真气并不如何浑厚,许听潮却隐隐觉得危险异常,当下右手一举,掌心又多出一枚金红小剑!许听潮冷冷看着飞在最前方的那人,手中小剑激射而出!
桀——
那魔修出一声非人的嚎叫,浑身爆成一团血雾,一道漆黑的影子从血雾中飞出,堪堪躲过太阳真火的灼烧!这黑影两丈来高,飘飘荡荡的并无实体,脸上却生了一对血红的眸子,死死盯住许听潮不放,似是渴望,又有些畏惧,在空中盘旋不定,就是不敢上前!
许听潮神色不变,左手五道黑色雷霆交替窜出,将另外两人也逼得爆散开来,空中又多了两道一模一样的黑影!
“这是什么怪物?!”
韩元遂此刻才惊呼出声!
一个离他最近的黑影闻言回头,身形一闪,就到了这老头身边,伸出一只黑沉沉的爪子当头拍下!
韩元遂脸色青,忙把手中玉符祭出!
嘭地一声闷响,这老头身形急坠,毫不停留地落进血砂滚滚的大阵中!
那出手的黑影也没讨得好去,拍中韩元遂的瞬间,就被一只金色火焰熊熊的五色大手捉住!却是许听潮出手相救!
桀桀——
黑影怪叫连连,嘭地化作漫天黑雾消散,重又在百丈外凝聚成形,不过身形小了一圈!
虽说得了便宜,许听潮也在另两个黑影的围攻下退出数里之远!
这黑影见了,又是一声怪叫,架起滚滚黑烟,就朝许听潮追去!
三道黑影赶着许听潮,转眼消失在西北天际!
步擎苍这才收回目光,低头微微沉思。
“步擎苍,你还在等什么?”
黑影与许听潮交手,度极快,从头到尾,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刘奇倒也不介意耽搁一阵稍稍观看,此刻三个黑影已将许听潮赶跑,步擎苍却还在想事情,他便不能忍耐。
“那姓许的小子有些古怪,天鬼似乎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却又有些畏惧。”
“有这等事?”
“这三只天鬼,是我亲自血祭招来,早已在它们身上做了手脚,自然可以感应到它们的一些想法,可惜模糊得很。”
“或许是那小子身上带了什么灵物——不扯了,赶紧入阵,把阮清做了才是正经!”
刘奇说完,纵身遁入血色的万里黄沙阵!
步擎苍却没有立即跟去,而是深深看了许听潮和三只天鬼消失的方向,才化作一道血光,激射进入阵中!
……
先前只是单独的万里黄沙阵还好,被步擎苍和刘奇掺入落魂砂之后,儒道修士立时落在下风!
这落魂砂只是步擎苍收集战场上的鲜血和生魂,以厉魂谷秘法粗粗祭炼而成,威力不算大,但数量实在太多。在阵中时间久了,儒道修士的法器便逐渐被污秽,运使起来愈加滞涩,且受了落魂砂影响,神智也渐渐变得不甚清晰。
魔门修士所炼功法本就偏阴邪,受这落魂砂影响不大,虽然人数依旧比不上儒道两方,却已占尽上风!
儒道修士陨落的度大幅加快!
那狂沙门吴不寐用尽手段,奈何加入了落魂砂的万里黄沙阵,早已变得大相径庭,短时间内不能破除!
李栢垣等修为高深的儒道修士,拼力斩杀四周魔修,救助同道,却也不能挽回劣势!
阮清面沉似水,护着脸色苍白的瑶琴玉箫二女,在阵中纵横来去,手下无一合之敌,仿佛漫天的落魂砂,根本不曾对他产生半点影响!
忽然,阮清心头警兆大生,抬手画出一个阴阳太极,挡在身体左方!
嗤嗤嗤——
十多枚纤细的彩色飞针凝滞在太极上!
“哼!”
阮清伸指轻轻一点太极,那十多枚飞针突然斜飞而出,在一个魔修身上扎出将近三十个窟窿!
那魔修惨叫一声,化作一滩脓血,瞬间被落魂砂吸收干净!
阮清看也不看,浑身真气顺着手臂,滚滚注入指尖太极。那太极得了补充,瞬间变大凹陷,化作一个太极球,阮清和瑶琴玉箫二女包裹在其中!
“好个阮清,不愧为太虚真人之徒!且试试老夫血焰砂的威力!”
步擎苍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太极球周围的“落魂砂”,忽然腾地燃起尺许高血色火焰,焰中无数虚幻的扭曲人脸,张开空洞的大嘴无声嚎叫,争先恐后地朝太极球扑来!
阮清神色凝重,两手掐诀,太极球上蓦地爆出刺目的清光!
血色火焰被清光射中,眼见就黯淡下去,那一张张虚幻的人脸,更直接化作屡屡黑烟消散!
步擎苍“嘿”了一声,黯淡的血焰忽然又腾起三尺来高!
阮清手中法诀变化,太极球忽然急转动起来,周围血焰被一甩而开,露出一个方圆数十丈的空间来!
这等机会,阮清自然不会错过,手中法诀变幻,太极球滚动不休,认准一个血焰薄弱的方向激射而去!
“你走得掉吗!”
随着刘奇一声大喝,一道彩色流光从那薄弱处迎面撞来,只听砰砰砰脆响连连,无数彩色细针被崩飞,阮清的太极球却也被撞回原地!四周血焰再次滚滚压来!
“步擎苍,刘奇,我敬你们是魔门长辈,本不打算计较,却不想你二人如此无耻!须怪不得我出手狠辣了!”
“小子,有种就放马过来,你刘师叔尽数接着!”
“就怕你接不住!”
阮清右手一翻,取出一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寸许长奇门兵刃。
“去!”
阮清一声低斥,这奇形兵刃清光一闪,就从他手心消失不见!太极球周围立时传来密集的叮当声!
“你敢毁我法宝?!”
刘奇惊怒交集,声音忽远忽近忽左忽右,让人找不准方位。
“不单毁你法宝,还要取你性命!”
阮清冷笑,双手往背后一背,不疾不徐地说出这番嚣张的话来,自有一副睥睨天地的气势。
瑶琴玉箫二女本被这激烈的斗法吸引,此刻却忽然齐齐看着阮清,四只妙目中异彩连连,白皙的脸颊上,早已爬满红霞!
这一次,刘奇没有回答,片刻之后,右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听声音,不是那刘奇是谁?
阮清脸露不屑,目光移到太极球外熊熊燃烧的血焰!
砰砰砰——
又是一阵爆豆般地闷响,周围血焰立时消散一空。
瑶琴玉箫二女神情更加迷醉,顺着阮清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百丈之外,步擎苍双手捧了一只乌黑的钵盂,钵中正喷出一道血色火龙,与一道清光斗得不可开交!那刘奇脸色灰白地站在步擎苍身边,胸前衣襟被鲜血浸透,正咬紧牙关御使数十道彩光,在两人身边环绕不定!
“走!”
步擎苍忽然冷喝一声,把手中钵盂一收,与刘奇先后化光遁走,几个闪烁,两人就从阵中消失不见。
阮清脸露遗憾,然后神色一冷,朝那失了目标的的清光一点指!清光立即清鸣一声,蓦地从原地消失不见!
附近魔修顿时惨叫连连,雨点般地坠下高空!
“阮师弟当真好手段,愚兄不及多也!”李栢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从此时起,愚兄就在你跟前做个马前卒吧!”
听声音,这李栢垣倒真是报了十二分的诚意,阮清自然不好做得太过,便谦逊道:“李师兄说哪里话,小弟虽有些手段,却也只限于单打独斗,说到居中调度,小弟自是及不上师兄的!”
“阮师弟何必如此?愚兄便厚着脸皮自荐,做个狗头军师!”
“如此,倒要劳烦师兄了!”
“嘿嘿,这才是正理!”李栢垣见阮清应了,也自高兴,忽然运起真气大喝道,“诸位师弟师妹可听仔细了?从此之后,都要听阮师弟调遣,若有不从,便是与李某人过不去!”
“自当从命!”
阵中稀稀拉拉地响起十余个不同的声音。
李栢垣心中一痛,此次前来的师弟师妹,竟然已陨落过半!
“给老子破!”
便在此时,远远传来那吴不寐的畅快的喝声!
原本血砂滚滚的天空,轰地一声爆开,无数道灿烂的阳光射入残阵,把众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第六十九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一)
就如同骄阳下的积雪,万里黄沙残阵中的落魂砂,迅在各色光芒中淹没!
阵中魔修见事不可为,纷纷架起遁光破阵而出,往西方逃去!
道儒修士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势,几乎人人状态不佳,当下也不追赶,只是缠住阵中剩余的魔修痛下杀手!
阮清更是早已斗出真火,驾驭那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奇门兵刃,将视线所及的魔修一一斩杀!只是他脸色逐渐苍白,驱使这兵刃,消耗之大,可想而知!
郭雄狮和铁黑虎两人,之前不知躲到了何处,此时却忽然冒了出来,也不似往日里大战那般呼喝连连,而是各自阴沉着一张丈许大的巨脸,顶着魔修的法器神通,伸出巨手当头拍下!
不多时,漫空落魂砂已被扫荡一空,残余魔修殊死反抗,纷纷和对手同归于尽!
大战止歇,千余儒道修士,此刻竟只剩下五六百人!而这一战斩杀的魔修,却只有四五百,相比之下,已是败了。从开战至今,道儒两门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有个身穿太清门服饰的女修士,抱了具男修士尸身,哀哀哭泣,好不恻然!
修炼之人,一般都把生死看得很淡,这女修士此时泪如雨下,定是伤心到了极处。面对这等生离死别的惨事,众修虽有仙家妙法傍身,却也无能为力。
李栢垣神色阴沉,忽然说道:“刘奇重伤,步擎苍法宝半毁,我欲召集城中同道,往魔门驻地冲杀一次,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去!为何不去!”
吴不寐第一个表态,他狂沙门的十八杆弥尘幡不知怎的尽数落入魔门手中,此番只夺回十一杆,有三杆已毁,剩余四杆则被魔修趁乱带走!难得有人提议,他自然乐意乘势而为!
那姓曹的儒生更干脆,抬手就往空中打出一道儿臂粗的紫色光柱!
李栢垣神色一厉:“正所谓哀兵必胜,此番我儒道两门直捣黄龙,定能把魔门杀个措手不及!阮师弟,此事由你和曹兄主持,若再遇上步擎苍和刘奇两个老贼,就直接下杀手吧!”
“定然不让他们活命!”
阮清肃然答应。
“等等!”韩元遂架了遁光飞到阮清身边,“阮师弟,方才许师弟被三个厉害的鬼影追逐,往西北方去了!那鬼影遁奇快,力大无穷,老朽连一记都接不下!若不救援,许师弟危矣!”
“似乎是天鬼……”李栢垣皱眉沉吟,然后说道,“天鬼这等怪物,天生精通五行遁术,力大无穷,虚实如意,很是难缠!许师弟乃我门中栋梁,又与一件紧要事干系甚大,却是不能不救!阮师弟,你已成就元神,遁为诸位同门之,此事只能你去做了。”
“自当如此!”阮清朝李栢垣拱拱手,“还请李师兄多加小心!郭师弟,铁师弟,且跟我走一趟!”
郭铁两个大汉应了一声,就遁到阮清身边。阮清袖袍一拂,一道清光罩住韩元遂和郭铁二人,连带一直不曾离开的瑶琴玉箫二女,朝西北遁去!
“诸位保重!”
阮清声音远远传来,遁光却早已消失在天际。
此时,北方恰好亮起第一道遁光!
……
躲开从背后袭来的乌黑鬼爪,许听潮面无表情地一改方向,朝东方遁去,没多久,前方传来桀桀怪叫,一个双目血红的黑影迎面撞来!
许听潮抬手就是一记掌心雷!
那黑影桀地一声怪叫,化作浓烟四散而逃!
许听潮视若不见,抖手祭出一兽面方盾。这方盾迎风就长,眨眼变得半人高大,正好挡住斜刺里拍来的一只鬼爪!
嘭——
巨力涌来,许听潮不由自主地朝后倒退数十丈!
又是如此!
许听潮神色微微一沉,这三个难缠的黑影,明显在刻意把自己往某个方向驱赶!斗了这许久,许听潮早已清楚,这三个鬼影除了遁术奇妙,力大无穷,能把身形在虚实之间自由转换,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就是这三般本事,便让他空有无上道法,却使不出半点力来,只能全力应付源源不绝神出鬼没的鬼爪,眼看被往西北方越赶越远!
左手掌心雷蓄而不,许听潮收回兽面方盾,眉头不禁一皱!这小盾正面已斑驳不堪,便是背面,也布满细微的裂纹!恐怕使用不了几次了。
冷冷看了一眼桀桀怪叫着自南北东三方包抄而来的黑影,许听潮忽然朝下方一折,直直扎入血红的沙海中消失不见!
三个黑影紧跟而至,也是丝毫没有阻碍地没入地下!
半个时辰之后,更西方的某处,红色沙海轰隆一声爆开,许听潮冲天而起,挥手朝下打出五记掌心雷,身形却丝毫也不停留,直直朝上空冲去!
五道黑色雷霆触地,滋啦啦爆成一团数十丈大小的雷球,将威能范围内的红色沙砾尽数化作齑粉!
桀桀怪叫声从弟弟传来,雷球边缘处,三道黑影部分先后地冲出,想半空许听潮追去!
得了这段空隙,许听潮翻手取出一枚青色玉符,脸上闪过些许不舍,就神色一定!一缕真气输入玉符中,缠住那游走不定的青色,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
许听潮知晓,这便是焦璐师叔的剑意,当下顺着心中的感觉,缓缓引动玉符中封印的剑气,对准那体型稍小的黑影斩出!
近百丈长的惊天青芒一闪而逝,将那黑影劈作两半!
掌心青玉碎屑扬扬洒下,许听潮面露遗憾,终究是修为不够,才使得剑气这般散,白白浪费了大半威能!
这突如其来的凛冽剑气,把另外两个黑影吓得顿在半空。
桀桀!
凄厉暴躁的怪叫响起,那被劈作两半的黑影,又在消散的青色剑气中重新凝形,身形又小了一圈,身上却散出阵阵凶戾之气,两眼血光更射出三尺来长!这黑影也不等两个同伴,径自咆哮着向许听潮扑去!
许听潮冷冷收回目光,背后摩云翅一振,就朝东方遁走!
另两个黑影见了,同时怪叫一声,身形一阵模糊,从原地消失不见!
正全飞遁的许听潮忽然往上急转,堪堪擦着两只乌黑的鬼爪遁入高空!
许听潮往后一看,索性绝了心思,掉转遁光,往西方飞遁!
遁光之后,三个鬼影轮流闪现,其中那明显小了一号的最是暴躁,屡屡撞开两个同伴,把乌黑的爪子往许听潮身上抓去,却尽数落在了空处!这鬼影久抓不中,更是愤怒欲狂,追着许听潮死命抓挠!
好几险些被鬼爪抓中,许听潮明显感觉到身后披风已经支离破碎,想到姐姐亲手做的衣物就这般被那阴森森的鬼东西糟蹋,心中怒火越来越炽!这小子趁着怒火,忽然左手连扬,也不顾真气消耗,掌心雷不要钱一般朝后打去,右手却扣住三枚青色玉符,缓缓引动其中封印的剑气!
待得功成,许听潮忽然回身,抬手就将三道剑气尽数朝那最小的黑影斩去!
桀!
那黑影也不闪不避,举起爪子就向许听潮胸腹挠去!
嘭!
许听潮只觉胸前一痛,身体朝后急跌落!这小子却不顾自家伤势,两眼冷冷地看着那鬼影被三道剑气斩成六片,心中闷气怒火才稍稍疏解。忽然,许听潮瞳孔一缩!
只见那黑影方才凝聚成型,爪子上就蓦地亮起一点金色,瞬息蔓延至全身!还来不及惨叫出声,黑影就淹没在一片金色火焰中!
那金色火焰跳跃收缩,眨眼凝聚出一只金羽三足的乌鸦来!
另外两个黑影顿时如见蛇蝎,恐惧地怪叫着掉头就跑!
可惜那三足金乌神色颇为呆滞,也不去追赶,只化作一道长虹,没入许听潮胸膛!
许听潮诧异地伸手摸了摸胸口破碎衣衫中露出的一片金色,方要做出什么举动,就忽然感到一阵冰寒袭来,仿佛坠入万年冰窟!
这小子一惊,慌忙催动真气,想要稳住身形,可惜胸中传来一阵剧痛,差点让他晕厥过去!
嘭!
许听潮砸在一堆冰冷的沙砾中,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眼前阵阵黑,许听潮强忍伤痛,抖抖索索地从腰间粉色的灵心配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三粒化伤丹仰头服下。阵阵温和的冰凉气息从腹中升起,尽往胸前痛处流去。脸上稍稍有了些血色,许听潮用衣袖擦掉嘴角血迹,才躺在地上打量其周围环境来。
天空阴沉灰暗,周围偶尔飘过淡淡的黑色烟气,阵阵刺骨的冰寒直往体内钻!
这里,竟是一处罕见的阴脉!
幸好那得自百花岛神符洞的金色衣衫似乎忽然开了灵窍,一直在散出阵阵温暖。正是因此,许听潮才不觉得多么寒冷。
许听潮抓起一把沙砾,放到眼前细细观看。沙砾依旧是红色,不过在这阴沉的环境中,颜色有些黑。任由手臂跌落在沙地上,许听潮身上亮起淡淡的黄光,整个人缓缓沉入地面……
两道黑光划破长空,忽然在一片淡淡的黑色雾海前停住身形。两个两丈多高的黑影现出身形,四只血红的眼睛直直看着雾海深处。
天际一道血光倏忽而至,现出个血袍老者来,不是那厉魂谷步擎苍是谁?
“他在里面?”
步擎苍淡淡看了两个黑影一眼,忽然寒声问道。
两个黑影慌不迭地连连点头!
“废物!”
步擎苍却脸色一沉,两道血光分别打入黑影体内!
桀——
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两个黑影浑身血芒乱窜,在空中疯狂地左冲右突,希望可以减轻些痛苦……
第七十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二)
这两个黑影,自然就是李栢垣口中的天鬼,此刻却哪里有半点难缠,早痛苦得死去活来,直到连叫声都变了腔调,步擎苍才停了秘法,冷声吩咐道:“去,把他找出来!”
两只天鬼浑身颤抖,慌不迭地朝步擎苍行了个礼,就扭头闯进黑雾中,丝毫不敢停留!
步擎苍冷着一张老脸,背着手不疾不徐地凌空走进黑雾中。
……
“阮师兄,还没有感应到吗?”
瑶琴满脸忧虑地问了一声,她对那傻乎乎的许师兄,还是很有好感的。
阮清摇摇头,眉头紧皱,一言不地朝西北方飞遁。
郭雄狮,铁黑虎,韩元遂,还有玉箫,或满脸不耐,或脸露担忧。
“这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舍不得放下面皮!再这么犟下去,命都没了!早点激那什么符,不就完事了?”
“郭师兄可能误会了,许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咦?瑶琴师妹不是一直喜欢阮师兄吗,怎的忽然帮那小子说起话来?”
郭雄狮口没遮拦,这话一说出口,就立即后悔了,赶紧住口不言。
瑶琴却又气又急,又不知道该骂什么好,只把目光偷偷朝阮清瞅去。
阮清还是那副眉头紧锁的样子,让这女子好一阵黯然神伤。玉箫恶狠狠地瞪了郭雄狮一眼,才把瑶琴拉到一边,轻声宽慰。
郭雄狮讪讪,铁黑虎却老神自在地站在一旁,满脸幸灾乐祸。
忽然,阮清停下遁光,右手一伸,一只清濛濛的大手往地面一捞,取回一片巴掌大的破布来!
“这,似乎和阮师弟披风的材质一样!”
韩元遂只看了一眼,就失声惊呼。
“韩师兄说得不错,许师弟定是到过此处……”
阮清说着,又架起遁光,朝前方快赶去。
瑶琴郭雄狮等都收了脸上表情,露出浓重的忧色来。
……
两只天鬼进入黑雾,却并未向许听潮藏身之处赶去,而是远远绕开一个大圈子,才忽然转向西方,往黑雾深处行去。
“站住!”
冰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两只天鬼齐齐一颤,乖乖止了身形。
“那姓许的小子受了重伤,怎还会深入这等阴煞之地?”
两只天鬼忽然焦急地桀桀叫个不停,四只乌黑的鬼爪连连比划,拼命解释着什么。
“金色衣服?三只脚的金色大鸟?莫非是三足金乌?”
桀桀!
两只天鬼慌忙点头。
“他身上竟有这等至阳宝物,你们怎不早说?!”
听到话中的怒意,两只天鬼好不惶恐,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解释!
“哼,姑且就信你们一次!如若让老夫现半点不妥,定叫你们神形俱灭!”
两只天鬼赶紧卑躬屈膝,连连作揖不已!
“还不快快带路!”
两只天鬼如蒙大赦,转身就朝西方飞驰而去!
目送两只天鬼离开,步擎苍目光闪烁几下,忽然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火热来,浑身血光一闪,也朝西方遁去!
……
黑雾边缘处,某片暗红的沙砾中忽然射出一阵耀眼的黄光,许听潮神完气足地从黄光中站起。
先前那鬼爪击在胸口,这小子被巨力震伤了内腑,不过这等普通物理伤势,对修炼人来说,算不得多重,更何况他知晓形势危急,舍得用药,三粒化伤丹服下,短短一个时辰,伤势就好了七七八八。若当时被那黑影身上的阴气入体,便不会如此轻松,说不得至少要躺个十天半月!
不过许听潮却并不怎么高兴,在地底疗伤之时,为了快治愈伤势,他运转真气吸收地下丰沛的土行元力,并未将阴气完全排除干净,也不晓得会产生什么影响。但此时施展内视之术,却只见体内五行真气洋洋融融,除了稍稍衰弱些,跟以前并无二致,连半点阴气的影子都不曾见到。
尽管心中大惑不解,许听潮还是快把破损的衣衫除下,重新换了套完好的,才架起遁光,往阴气稀薄的方向遁走。
天空有微弱的阳光透下,许听潮知晓马上就要离开这处阴脉,心里不禁有几分欢喜。但很快,这份好心情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只余满腔凝重。
正前方,一男一女两个怪物挡住去路。
为何是两个怪物?只因在这两人身上,许听潮并不曾感应到半点生气,反而是阴气缭绕,冰寒死寂!
许听潮轻轻抿了抿嘴唇,知晓怕是遇上典籍中记载的通灵尸了。其实想想倒也合理,这等大型阴脉,若没有如此异类盘踞,才当真奇怪!况且,那三个黑影费尽力气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方,不会没有原因……
老实说,眼前这两具通灵尸,除了神色有些僵硬,都长得很好看,没有绿毛獠牙,或者尸臭。正是因为如此,许听潮才不敢轻举妄动。有一副精致皮相的通灵尸,怎么也不会是能轻易招惹的对象。
两具通灵尸似乎也没什么恶意,双方就这样对视起来。许听潮忽然神色一动,对面两个家伙,修为并不如何深厚……
许听潮最终没有动手,而是换了一个方向。多绕一段路,比起和两个收敛了气息的千年老怪动手,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然而,许听潮的打算注定要破灭。他再次接近黑雾边缘的时候,两具通灵尸又出现了,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许听潮却没有这般闲情逸致,看着两具通灵尸,神色逐渐阴沉。
两具通灵尸身上,阴气也开始翻腾!
双方的冲突似乎已经不可避免,就在这一触即的时刻,两具通灵尸忽然气势尽敛,齐齐扭头看向东北方。
“许师弟,可要为兄助你一臂之力?”
阮清的声音滚滚而至,震得漫空黑雾一阵翻腾!
两具通灵尸齐齐往下一坠,躲过拦腰斩来的清光,没入地面消失不见!
许听潮低头,淡淡看了眼两尸消失的地方,就一振摩云翅,飞出黑雾范围。
一道耀目的遁光迎面而至,在许听潮面前停住,阮清一行人露出了身形。
“许师弟,你可让我们好找!伤势如何?”
阮清打量了许听潮几眼,忽然轻笑着问道。
许听潮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这就回吧!”
许听潮点头,背后摩云翅已经亮起赤色光芒,韩元遂,瑶琴等人也均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孽畜尔敢!”
阮清却神色大变,一掌往地面拍下!
四五具通灵尸刚刚冒头,就被清濛濛的大手压入地下!
与此同时,许听潮左手掌心雷霆环绕,接连朝身后黑雾打出十余记掌心雷!
滋啦啦的暴鸣声中,十余具通灵尸抽搐着跌下高空!
韩元遂等人反应稍慢,却也纷纷亮了法器神通!
虽然如此,却也晚了,几人只见两道黑影从眼前闪过,瑶琴玉箫二女就不见了踪影,片刻之后,惊呼声才从黑雾深处遥遥传来!
“哪里走!”
阮清怒喝一声,浑身清光大盛,直直冲入雾中!
许听潮紧随其后!
韩元遂和郭铁两个大汉满脸骇然,各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黑雾中掠去!
出乎意料,三人一路飞遁,并未受到半点阻碍,仿佛方才来袭的数十具通灵尸,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这般诡异的情形,反而让三人心中越警惕!
半个时辰后,三人赶到一个阴气缭绕,深不见底的悬崖边。
阮清和许听潮并排而立,显然是在故意等候。
“瑶琴、玉箫两位师妹,已被通灵尸带入其中,我只问韩师兄和两位师弟一声,救是不救?”
“为什么不救?俺老郭虽然怕死,却见不得旁人欺负自家姐妹!”
“俺老铁也是一般!”
韩元遂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站到许听潮身边。
“如此甚好!我等师兄弟齐心,且看这些瘗胔究竟意欲何为!”
说完,阮清率先化光遁入深谷!
许听潮等四人紧跟其后!
……
步擎苍跟在两只天鬼身后,持续飞遁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觉察到些许不对。
“哼!”
这老头停了遁光,冷哼一声,两手法诀连连掐动,片刻之后,两只天鬼惊慌地怪叫着激射而回,浑身都被密密麻麻的血色丝线牢牢缚住,半点动弹不得!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以为,就凭几具腐尸,就能奈何我步某人?!你们因老夫而生,却心生反念,留了何用!”
步擎苍说完,右手并指连点,两道乌黑的刀光闪过,两只天鬼被斩作四半!这回,它们没能再凝聚成形。
斩了二鬼,步擎苍因阴沉着老脸,取出法宝血魂钵捧住,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直直盯住浓雾某处,两手将血魂钵一举。
一道血红火焰从钵中喷出,直往目光落处卷去!
血焰中无数扭曲的人脸得了阴气滋润,愈逼真起来,空洞的嘴巴开阖间,竟隐隐有凄厉的鬼啸传出!
一个身穿白袍的身影忽然从雾中跃出,躲开血色火焰,往旁边一扑,顿时没入地面!
步擎苍冷笑,钵中血焰斜刺里一卷,无声无息地将那处地面灼烧出深不见底的大洞!
微不可闻地鬼啸声中,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利啸!
步擎苍仿佛早就料到这种结果,神色半点不曾改变,只把血魂钵微微一沉,血色火焰顿时倒卷而回,火焰最前端,有个几乎凝成实质的小人在苦苦挣扎!
步擎苍的神色突然火热了三分!
第七十一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三)
各位童鞋,端午节的晚上快乐!粽子好吃吗?)
厉魂谷功法,素来以祭炼魂魄著称,其余无论神通法宝,都与魂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故而越是强大的魂魄,厉魂谷弟子越是视为珍宝!
步擎苍以血焰砂灭杀了一具通灵尸,拘来的魂魄竟几乎凝成实质,怎不让他欣喜若狂?
这老头抖手将那魂魄收起,想也不想把聚魂钵往上一举!漫天米粒大的晶莹血砂喷薄而出,粒粒都燃起尺许高的血色火焰,朝四方席卷而去!
鬼啸声陡然大作,四周黑雾接连传来十余声利啸,却是又有十余具通灵尸被毁掉法身,拘了魂魄!
“道友当我门中弟子是那懵懂无知的螟蛉蝼蚁乎,竟这般肆意杀戮?”
清脆稚嫩的童声,语气却老气横秋!
“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见?”
步擎苍脸色微变,附近竟然隐藏了这么一个人物,他却半点不曾察觉,惊骇之下,只好强压下心中不安,沉声问道。
“我便在你面前,道友当真目中无人也!”
步擎苍赶紧低头,只见一粉雕玉琢的四尺男童,不知何时站在前方三丈处,周围翻涌的血焰,竟不能靠近他三尺之内!最可怖的,是步擎苍根本看不透这“小娃娃”的修为深浅!
“晚辈唐突,冲撞了贵门弟子,还请前辈大人大量,不要降罪!”步擎苍嘴角抽搐了几下,赶紧恭敬地俯身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拘来的十多个魂魄尽数放出。
那男童收了魂魄,才饶有兴致地看着步擎苍,小嘴忽然一翘,说不出的可爱。
“你这道人却也有趣,毁了我门中十余弟子的法身,岂能说算就算?再者,本门出世在即,不宜让旁人事前走漏了消息……”
……
“娘的,阴森森的鬼地方,让人渗得慌!”
郭雄狮似乎很喜欢说话,即使是在这种环境中抱怨,也把嗓门扯到最大,至于会不会惊动隐藏在黑暗和寂静中的某种未知,大概只有闷在胸中的话脱口而出之后,才会稍稍考虑一二。
遗憾的是,这处阴气几乎凝成实质的深谷中,好像真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怕未知潜伏。
阮清,许听潮,韩元遂和铁黑虎,也因为郭雄狮的唠叨,同时长长舒了口气。
“这些邪物,似是故意把我等引来此地。”
韩元遂皱眉抚须,脸上忧色更重。
“还真就这么回事!”郭雄狮恍然大悟,“指不定要咱们干什么破事,可千万不能轻易答应了!”
“此时担心也是无用,先找到瑶琴玉箫两位师妹再做计较!”
阮清心情不好,一句话说得白开水般淡而无味。
郭雄狮听了,嘿嘿暗笑,这莽汉古怪地看了阮清几眼,铜铃大的眼睛中,竟然又露出几分同情来。
一行五人又朝下飞遁了千余丈,郭雄狮凑到韩元遂身边,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干笑一声:“那个老酸……韩师兄,先前阮师兄说‘且看这些瘗胔究竟意欲何为’,这个‘瘗胔’,倒是是什么玩意?”
“瘗胔即是埋在地下的尚未腐烂完全的尸骨!”
韩元遂看了郭雄狮一眼,平淡地说完,就回过头,不再理会。
“埋在地下没烂完的尸体?”郭雄狮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摸摸下巴上钢针般的胡须,“你们这些读书人,脑袋里弯弯道道就是多,竟能想出这么阴损的词儿!瘗胔,啧啧,瘗胔……”
铁黑虎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兄弟,实在丢脸得狠,悄悄把遁光朝旁边挪了挪,以期能保持些许距离……
“到了!”
阮清停住遁光,神色平静地看着前方悬崖上,那数丈高的黑石大门。
石门早已大开,两旁各自站了一排盛装的俊秀男女通灵尸,见到五人,齐齐躬身施礼。
脚下隐隐传来河水奔流的轰响,阵阵刺骨阴风倒卷而上,把五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五人身上,各色光芒射出三尺,抵挡这死寂的寒冷。
阮清忽然一挥衣袖,凌空跨步,站到大门中间!许听潮四人随后跟上,并排站到阮清身后。
“带路!”
阮清冷声吩咐道。
两排通灵尸中各自走出一个,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迈开脚步,当先而行。
这两具通灵尸似乎不会说话,只在前方静静地带路,七人凌乱的脚步声在宽敞的是洞中回荡,响亮得有些突兀。
洞壁两旁,每隔一丈,就有一盏突出的粗糙灯座,灯座上碧幽幽的鸡蛋大灯焰安静燃烧,偶尔跳动一下,出轻微的滋滋声。
这是一种冥焰,七人的脸色被灯光照得一片惨碧,一股阴寒之气透过皮肤直往体内钻。
阮清五人身外的护体真气不约而同地浓厚了几分。
许听潮脚步不停,忽然伸手摄来一朵碧焰,放到眼前打量一阵,就五指一合,将其捏成细碎的流萤。
“许师弟,可有什么不妥?”
许听潮摇摇头,韩元遂疑惑地移开目光。
就这般一直走了半个时辰,两个领路的通灵尸才在一座紧闭的石门前停住脚步,回身施了一礼后,就分开站到石门两边不动。
阮清五人自然也不会贸然硬闯,而是停在石门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四壁没什么好看的,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却被打造得精致异常。石门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玉石打磨而成,表面很是光滑,五人甚至能看到自身清晰的影子!
两扇大门上似乎还各自纹刻了一只凶恶的魔怪,只是线条和石门材质的颜色太过相近,不太容易分辨。尽管如此,阮清五人还是觉得,这两个魔怪似乎是活的,正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嘎吱——
片刻之后,两扇石门缓缓打开,阮清五人第一眼就看到站在正中的瑶琴玉箫二女。
这两个女子,均都抱了个白瓷般的两尺多高小女娃娃,还一人一手,共同牵着个三尺来高的娇憨女童。
阮清四人都在愕然,郭雄狮却忽然咂咂嘴:“两位师妹倒是好兴致,竟然跑到这里抱僵尸娃娃!却苦了俺老郭和几位师兄师弟,白白提心吊胆这半天!”
这莽汉的声音在是洞中嗡嗡作响,三个小女娃娃似乎有些害怕。两个被抱着的,直接回头紧紧搂住二女的脖子,小脑袋鸵鸟般地埋进二女怀中;地上那个,则放开瑶琴,怯生生地躲到玉箫身后,只露出半张小脸,偷偷打量大嘴半天闭不上的郭雄狮。
不要说郭雄狮,就是阮清等人,也都怔怔看着三个女童,惊诧得说不出话来。若非清楚地感应到三个女童身上浓郁的阴气,五人只怕要把她们当做平常人家的孩儿!
“两位师妹,这……”阮清伸手指了指紧紧缠在二女身上的三个女童,“……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亦不清楚。”瑶琴伸手轻拍怀中女童的脊背,螓微微摇动,“本以为被捉到此处,定然无幸,却不想他们竟以礼相待。六妹七妹八妹来了之后,更缠着我和玉箫妹妹不放。逗她们玩了一阵,就听说阮师兄你们到了……”
“小师妹,你,你们抱着僵尸娃娃,就不渗得慌?”
郭雄狮干笑一声,忽然问出这么句话来。
“什么僵尸娃娃?”瑶琴只是不悦地看了郭雄狮一眼,玉箫却恶狠狠地反驳道,“六妹七妹八妹有心跳有呼吸有脉搏,你在胡说什么?”
“玉箫姐姐说得很对,上古之时,我冥河一族也是纯正的人族,只因后来生了一件大事,先祖不得不迁入阴冥,如今数百万年过去,就变成了这般摸样。”
石门中远远走来个粉雕玉琢的四尺男童,笑嘻嘻地解释道。
“谁是你姐姐,三千多岁的老怪物,还在这里扮小孩,羞也不羞!”
阮清等人忌惮这男童修为的时候,玉箫却没好气地呵斥起来!她倒是不怕,但阮清几人谁不是心头狂跳?如若这自称冥河族人的男童当真活了三千岁,便是师兄弟五人联手,也不会是人家一合之敌!
那男童仿佛根本就没注意到阮清等人的异样,而是苦着一张小脸,无比委屈地诉起苦来:“玉箫姐姐好狠的心,我六妹七妹八妹喊姐姐的时候,怎不见你生气?六妹只比我小一千岁,七妹和八妹也只小两千岁……”
“住嘴!你怎能跟三位妹妹相比……”
“玉箫!”瑶琴轻声止住玉箫,然后歉意地对那男童说,“请栾前辈见谅,玉箫妹妹脾性不好,冲撞了您……”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直接唤我一声‘五弟’就成!”男童意兴索然地摆摆小手,忽然脆声对阮清等人说道,“此次冒昧请诸位兄长来,实则有一事相求!”
“不知栾前辈有何事?”阮清与韩元遂对视一眼,朝那男童拱拱手,“只要不伤天和不违道义,晚辈等自当尽力!”
“都说不要前辈前辈的乱叫,我的辈分可不像诸位兄长想的那么高!”男童有些不高兴,微一沉吟,就抬头道,“看来小弟不说明其中缘由,几位兄长定是不会相信了!”
那男童说完,挥手朝阮清扔来一枚青色玉符。
“阮师兄可认得此物?”
第七十二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四)
阮清把玉符抓在手中,只看了一眼,就神色微变!
“家师的太清玉符,不知前辈从何处得来?”阮清说着,顺手把玉符抛回。
“咦,阮师兄竟是太虚真人的弟子?”男童惊讶地瞪大乌溜溜的眼睛,然后哈哈一笑,“如此一来,我们更不是外人!令师太虚真人和家母相识万年,这枚玉符,便是令师亲手交给家母,以为互不相犯的约定。仔细算来,二老已有千年不曾见过,不知令师一向可好?”
“家师一切安好,也请栾师兄代我等向令慈问好!”阮清见那男童神色话语都不似作伪,才拱手客套了一句,顺势把称呼改了。
男童听了呵呵一笑,似乎也不再坚持要做小弟,说道:“阮师弟的问候,我一定带到……其实,我还是喜欢大家叫我五弟!自打出生,母亲和四个哥哥都是五弟五弟的叫着,多亲切!这回却要做师兄,当真有些不习惯!”
自顾自的摇头晃脑说了这许多,那栾五弟才一拍脑门:“哎呀,哥哥们怕是等得急了,诸位师弟且随我来!”
“栾师兄稍等!”
接触这么一小会儿,阮清几人算是明白,若不是刻意伪装,这栾五弟的确心性单纯毫无城府,但有些事情,必须要问清楚。
“阮师弟还有何事?”
栾五弟本已迈出脚步,听了这话,只好又闷闷转过身来。
“不知栾师兄如何知晓,我等是太清门弟子?”
“这个嘛……自然是玉箫姐姐告诉我的!”
“不准说!”玉箫突然大窘,红着脸朝栾五弟瞪眼。
栾五弟眼珠一转,忽然尖着嗓子叫起来:“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和姐姐都是太清门弟子,你若敢动我们一根头,我们师傅一定不会放过你!”
“栾五弟,你可以去死了!”
一声尖叫,差点让阮清等人齐齐捂住耳朵……
“我的个乖乖,玉箫姐姐怎的这般暴力!”栾五弟整理好被扯得凌乱的衣衫,抱怨了一句,就忽然笑嘻嘻地说道,“诸位师弟,这就跟我来吧!”
阮清一笑,走上前和栾五弟站在一起。
“栾师兄,小弟还有处疑惑。”
“有事就直说,跟我客气什么?”
“若我等不是太清门弟子,师兄会如何做?”
“这简单,长得好看直接变成我族之人,长得丑的一刀杀了了事!”
“你这豆丁大的小屁孩,怎的说话如此阴毒?”
郭雄狮不服气,扯着嗓子大声抗辩。
“这不能怪我,谁让你这般丑陋?你看我族中人,哪个长得难看了?”
听得如此坦白的言语,阮清几人神色丰富,瑶琴玉箫二女,则偷偷掩嘴轻笑。
郭雄狮大为不忿,张嘴嚷嚷道:“***,又不是开妓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妓馆是什么?”
很纯洁的一个问题,却让瑶琴和玉箫想起不好的回忆,二女愉悦心情不再,均都没好气地拿白眼戳刺郭雄狮这个大嘴巴!
“哼,魔门就是魔门!”
韩元遂这番冷言冷语,跟登仙门是讽刺芍药何等相似?
“什么魔门?你这老儿好没见识,我冥河一族,乃是堂堂冥府正宗!”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引来一句鄙夷,栾五弟讨了老大的没趣,当下把嘴一瞥,乖乖带路去了。
……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先后经过数十道石门,阮清等人才和栾五弟到达通道尽头一座古朴丈许高石门前。
这段路程其实不长,主要是栾六妹人小腿短,又呆呆地坚持要自己走,才耽搁了这么半天。
栾五弟让几人停下,自己却走上前几步,抬手朝那石门打出一道阴气森森的黑光!
石门嗡鸣一声,黑红光芒激荡中,数种奇形怪状的狰狞魔怪形象依次闪现,片刻之后,石门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朝两边缓缓打开,露出间百丈高、数百丈长宽的空阔大厅来。
大厅正中,入眼就是个几十丈方圆的四色光罩,呈倒扣半球形,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灵虚影在光罩上流转不休,浓郁的五行灵气混杂在阴气中,充斥整间大厅!
四个与栾五弟面目相似的男童凌空盘坐,在这光罩四周交错飞舞,各自盯住一个虚影,小手中不停地打出道道黑光,把虚影的光芒逐渐削弱!四个男童都忙得不可开交,见得几人进来,也不曾分出半点心思打招呼。
“我请诸位师弟来,就是为了破掉此阵!”
栾五弟早已收起了脸上的嬉笑,正色对阮清说。
阮清点点头,背手朝那半球光罩看了一阵,忽然问道:“阵中困住的究竟是何人,不知栾师兄可否见告?”
栾五弟淡淡地看着阮清:“我只能说是个很重要的人,至于具体是谁,我不想欺骗师弟,所以还请师弟不要多问。”
“我们该如何做?”
“阮师弟修成元神,可与我一同攻击阵法,郭铁韩三位师弟和两位师妹,就替我们护法,照看六妹七妹和八妹,而许……师弟,则是破阵的关键。”
阮清哪里还听不出其中关窍?不禁心中暗暗苦笑,原来这栾五弟,原本只看上许师弟一人,若当时相会得晚些,说不定以许师弟的本事,轻易就能自行逃脱,也不会大家一起卷进这档子事来。
郭雄狮却无这般细腻的心思,这莽汉听得自家仅仅是个“配角”,便有许多不悦,立即就扯着嗓子喊道:“栾五弟,你也忒看不起人!那阵法是个死物,又不会到处乱跑!俺老郭和铁兄弟动起手来,定然不比你们差到哪里去!”
“郭师弟此话当真?”
栾五弟眼睛一亮。
郭雄狮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空间,忽然得意地嘿嘿一笑:“便教你看看俺老郭的本事!”
“呔!”
一声炸雷般地大喝,这汉子已然现了法身,瞬间变成个三四十丈高的巨人!
“铁师弟,还不快快现了神通,莫要被人看扁了去!”
铁黑虎无奈,只得也大喝一声,同样变作一个三四十丈的巨人!
陡然出现这么两个庞然大物,四个正在攻击阵法的男童不禁侧目!六妹七妹八妹三个女童,更吓得躲进瑶琴玉箫二女怀里,半天不敢露头!
“两位师弟好生威猛,如此大的拳头砸下去,这削弱到极处的五方真灵困仙阵定然承受不住!当真天助我也!”栾五弟抚掌大笑,“阮师弟,这就动手吧!许师弟要仔细了,待得大阵露出破绽,你便寻了机会遁入阵中!之后我们会全力攻打除青龙之外的其余三灵,你瞅准机会,收了东方甲乙位的压阵法宝,此阵必自破!”
许听潮点头,栾五弟神色激动地对准玄武虚影打出两道漆黑的阴森光柱!
“三位师弟快快动手!”
“好嘞!”
郭雄狮答应一声,抡起硕大的拳头就朝光罩砸去!
铁黑虎和阮清也先后亮了手段,韩元遂则护着瑶琴玉箫二女退到门边,远远观看几人破阵。
轰隆隆地爆鸣声响了数个时辰,一直如同泥雕木塑般的许听潮,忽然身形一动,化作一道五色彩光扑入四色光罩,几个辗转,就进入光罩内部!
“成了!”
栾五弟大喜过望,率先停了攻击!
郭铁二人早已累得脸色煞白,听到这话,顿时如蒙大赦,巨大的法身急消褪,双双坐倒在地上,闭目调息起来。这二人毕竟不是元神,所用神通又消耗巨大,数个时辰不间断地出手,真气差点就耗得涓滴不剩!
“阮师弟,还请再幸苦一回!”
栾五弟和他四个哥哥,方一停下,就立即又合力攻击起玄武,白虎和朱雀三道虚影来!
“自当如此!”
阮清说着,也像栾家五兄弟一样,挥手打出道道光柱,直往青龙之外的三个虚影打去!
被六个元神攻击,玄武白虎和朱雀三个虚影,反而比起之前还要明亮三分,只是那青龙虚影,却逐渐黯淡下去……
许听潮遁入阵中,还来不及站稳身形,就被那巨大的棺椁吸引了全部心神!
这棺椁宽和高各有一丈,长四丈,通体用寒玉制成,浓稠的白烟,如同瀑布般从棺椁顶部垂下,落地后往四周分散开来,在地面扑出一片修真云海!青红黑白四色光芒交替闪烁,把棺椁映衬得忽明忽暗!
强压下上前查探的心思,许听潮开始打量阵中的环境。
与外面看到的光罩差不多,这处空间也有方圆数十丈,而除了正中心那寒玉棺椁,似乎就没有其它东西。
忽然,光罩上白黑红三色光芒大盛,而清光却逐渐黯淡下来。
许听潮知晓是栾五弟等人又开始攻击起阵法来,可惜阵中无法分辨方向,所以他很决多数新人,并没有找到所谓的东方甲乙位,无奈之下,只好把真气往双目中灌去。
目中五彩闪动,许听潮四下打量了一阵,目光忽然在那寒玉棺椁前方停顿。
一道剑气飞射而出,似乎击破了一面镜子,周围景物顿时大变!
许听潮死死盯住棺椁前方忽然现身的一僧一道,浑身真气提到极致!
半晌之后,许听潮散去真气,这两个老家伙,虽说浑身真气澎湃骇人已极,却只是个空荡荡的躯壳,内中元神早已不知所踪!
第七十三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五)
许听潮大凛,彻底打消靠近寒玉棺椁一探究竟的念头!
这一僧一道,陨落之前似乎正在交谈什么。
道人一袭靛蓝长袍卓然而立,左手掌托一方八角砚台,右手捏了一支紫金毛笔,眉头皱起,嘴唇微张,许听潮不知他即将吐出的是哪个字,也永远不会知道。
老僧慈眉善目,身上月白僧袍打了好些补丁,右手一根七尺青碧竹杖拄地,两眼直视对面道人,做凝神倾听状。
两人形神动作逼真传神,就这般永久地停在时光某处。
仔细打量完这僧道二人,许听潮心中愈忌惮!他虽不是元神,平日里见过的元神高人却不少,但除了清池峰的陶万淳,没有哪个能给他面对这僧道二人时的压力!然而就是如此修为精深的两人,也在毫无知觉的情形下变成这般模样!
栾五弟和他的四个哥哥没这本事,也根本没有机会,这兄弟五人,至今还被挡在五方真灵困仙阵之外!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出手对付这僧道二人的神秘人,依旧被困在阵内!而且有九成可能,这神秘人修为通天,乃是和太虚一般的虚境老怪!
淡淡看了寒玉棺椁几眼,许听潮索性放弃了所有防备,在虚境高人面前,连元神都不过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自己又算得了什么?也不知出于何种想法,许听潮忽然走上前,朝僧道二人恭敬地深施一礼!
方才直起身来,道人手中的紫金笔和八角砚,老僧手中的碧竹杖,忽然齐齐化光飞到身前。老僧怀中,更飞出一册泛黄的经书,亦是浮在面前。
许听潮嘴角微微抽动几下,才抖手将四件东西收起,然后又朝那寒玉棺椁施了一礼。
棺椁上却并无半分动静,浓稠的白雾在棺椁顶部生成,朝四面流淌,然后瀑布般从边缘落下,似乎亘古不曾改变。
知晓棺中人不欲与自己相见,许听潮便收了心思,继续查探阵中情形。
阵外栾五弟等人,定然已如约定的那般,正自合力攻打大阵,但阵中却感觉不到半点响动。不过许听潮还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同,阵中白黑红三色越来越强,而青光却逐渐黯淡。但也仅此而已,再多的变化,就再也没有了。
静静观看了大半个时辰,许听潮现阵中青光才黯淡了一成左右,不禁暗暗吃惊。这五方真灵困仙阵,当真玄妙得紧,已经没了人主持,在六个元神的全力攻打下,却依旧这般坚韧!更不用说阵中或许还有虚境高人配合,当真不可思议!
许听潮估算一番,现想要破阵,大概还需七八个时辰,索性盘膝坐到地上,查探起方才所得的四件宝物来。
许听潮先取出那紫金笔和八角砚来,尝试分别注入真气。
紫金笔似乎无甚奇特,就是真气在其中流动异常顺畅,给人一种不舒不快的感觉。八角砚台形如八卦,正中是环抱的阴阳鱼,黑白分明。而周围本应是八个经卦符号的地方,却被八个相应的梯形浅坑取代,须得注入真气,才会在坑地显现出三圈淡不可见的阴阳爻,观其组成,不正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经卦?而这八角砚的地面,则有一段许听潮不认识的古文,想来应是这砚台法宝的祭炼口诀!
将笔砚重新收好,许听潮又取出那碧竹杖来。尝试了好几种御器法诀,碧竹杖都没有半点反应。仔细观察半天,许听潮嘴角一动,这竹杖分明就是根本没有经过任何祭炼的竹竿!但元神高人手中的东西,又怎可能是普通之物?拿着这竹杖半个来时辰,许听潮忽然现脑中念头从未有过的清晰淡然,仿佛这世上一切,于自身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姐姐,芍药,狐仙姑姑,小兽,陶师伯,祁师伯,焦师叔……等等熟人的音容笑貌不断闪现淡去,让许听潮感到无比惶恐,慌不迭地放开竹杖,已是满头大汗!
厌恶地收起碧竹杖,许听潮皱眉取出那泛黄经书,草草翻看几下,现竟是一本名唤《五蕴譬喻经》佛门典籍,讲的是“色”“受”“行”“想”“识”,颇为生僻晦涩。因为和碧竹杖一般,这《五蕴譬喻经》得自老僧,许听潮先就生了嫌恶,所以并不太重视,但粗略一读,却逐渐沉浸其中……
轰隆隆的巨响中,许听潮从迷迷蒙蒙中醒来,恍惚间,觉得似有所得,细细思索,却又什么都没有。这小子心中烦闷,有些恼怒地抬头,只见阵中白黑红三色光芒刺目,而青色却已淡至几不可见!
忽然,许听潮若有所感地朝右方扭头,只见一片迷蒙的虚空中,一只青碧花篮若隐若现。
脑中闪过一个腰挎药篓,身穿破烂碧衫的俏皮身影,许听潮不假思索地一抬手,运起玄门一起大擒拿直朝那花篮抓去!
嘭!
一声闷响,五色大手方才伸进虚空,就径自溃散成五行灵气!
许听潮脸色一沉,抬起的右手袖袍中,一道绚丽的五色光芒激射而出,轻易就穿入那处虚空中,把花篮一卷,带回身边!
顾不得身边大阵的变化,许听潮收起青玄,把剑光中的花篮牢牢抓在手中!
“好威猛的大刀!俺老郭的了……铁黑虎,你好没面皮,竟然抢自家哥哥的东西!哪里走!”
嘭嘭嘭——
轰轰轰——
许听潮一抬头,只见两个三四十丈高的巨汉在大厅中奔走追逐。前面那巨汉正是铁黑虎,这厮手持一柄百错金鳞大刀,挥动间,刀背上九个狰狞兽头所衔的金环苍啷啷做响!
“好刀,好刀!哈哈哈……呃!”
原来铁黑虎得意过头,被郭雄狮一拳击在后脑勺,翻身栽倒!
“还俺刀来!”
郭雄狮早已红了眼,见铁黑虎栽倒,一个虎扑,轰隆隆地压到自家师弟身上,伸手就朝那大刀抓去!
“郭师兄快看,那是什么!”
铁黑虎双手抱住大刀不放,却扭头朝大厅中央惊呼!
“休要哄骗……啊,这个东西够大,倒也不错,谁也不许再跟俺抢!”
郭雄狮本来不大相信,忍不住斜眼一看,顿时大喜过望,放开铁黑虎,就朝寒玉棺椁前方那缓缓升起的数丈大棋盘奔去!
没有丝毫阻碍,这汉子将硕大的棋盘抱在怀中,哈哈狂笑不已!
“好沉,够份量!用来砸人定然过瘾!”
韩元遂早已收服了一副画卷,见了如此情形,不由沉痛地别开脑袋。楸枰之雅,落在这等莽汉手中,竟成了砸人的俗物,暴殄天物何其甚也?
阮清也是无奈直摇头,看着棋盘上纵横十九道和星落的黑白子,只觉万分惋惜。索性也学韩元遂一般,不再去看,而是手托一具收服的焦尾枯琴,迈步朝瑶琴玉箫二女走去。
瑶琴早就目不转睛地看着阮清,如今见得阮清朝自己走来,不禁双颊晕红。被玉箫用手肘碰了碰,才宜嗔宜喜地低头迎上前。不经意间一抬头,流露的风情,让阮清不禁怔了怔。
玉箫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里没来由一酸,赶紧别开脑袋,不想让人看见眼中流出的泪水。只是怀中那女童栾八枚,忽然呆呆地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脚下栾六妹,亦是疑惑地抬其起小脑袋,一双小手把玉箫的裙裾抓得更紧了些。
栾家五兄弟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宝物争夺,而是在阵破的瞬间,就目露怨恨,朝那静立的僧道二人扑去!
许听潮正正挡在这五兄弟的路上,却并没有退让!
“许师弟,请让开!”
栾五弟两眼凶光闪闪,直直盯着许听潮。
“他们,死了!”
许听潮没有挪动半步,反而把身体挺得笔直,低沉的声音,让栾家五兄弟的脸色,好一阵阴晴不定!
阮清把焦尾琴递到瑶琴手中,忽然轻声说道:“让我抱抱七妹,好吗?”
瑶琴一手抱琴,一手紧紧地抱住栾七妹,侧头看了看和栾家五兄弟对峙的许听潮,却还是坚定地咬牙对阮清摇头。
阮清忽然笑了,赞许地看了瑶琴一眼,就转过身体,眯眼看着栾家五兄弟,身上清光腾起丈许高!
韩元遂和郭铁两个大汉,自然也现了六人的异常,纷纷神色不善地逐渐围拢来!
“看在许师弟的情面上,我们兄弟就不为难这两个老贼的躯壳!”
不知是栾几弟的声音,让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松。
“谢了!”
许听潮淡淡说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朝僧道二人的遗蜕弹出两枚火弹!
噗噗!
火弹在遗蜕三尺之外,就忽然溃散。
“许师弟不可胡来,如此情形,只说明两位前辈的元神依旧存活,万万不能毁坏了两位前辈的法身!”
阮清的话,让许听潮多少有些恍然,相比之下,百花岛上神符洞中那为不知名元神前辈的遗蜕,却是枯槁脆弱得多了。
“许师弟尽管放心便是,我们兄弟既然答应不对这两个老贼怎样,就不会言而无信!”
栾五弟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样子,说话间双手连抓,东南西北和地下忽然飞来白黑青红黄五道光芒,落入他手中。
“此次破阵,许师弟最为关键,这五方真灵符,就算做我们兄弟的心意吧!”
许听潮微一点头,挥袖收起迎面飞来的五道光芒,匆匆一瞥,现是五个栩栩如生的真灵雕像。
第七十四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六)
将阮清六人送出峡谷崖壁上的石门,栾家兄妹便迫不及待地返回大厅。
寒玉棺椁上的白色浓雾忽然消散,透过两层晶壁,可清晰看到棺中躺了个肌肤赛雪的少妇。这少妇姿容只是一般,睡姿甚是安详,两手十指交叉,轻轻放在胸前,而小腹却高高隆起,显然怀有身孕。
栾家五兄弟抱了三个妹妹,慌不迭地凑到棺椁边,扶着棺椁壁,紧张地看着棺中少妇,除了神色呆滞的六妹七妹八妹,人人面露孺慕。
那少妇修长的睫毛动了动,忽然就睁开眼睛!
“娘亲!”
栾家兄弟大喜过望,齐齐颤声呼喊!
“你们这些个混小子,怎的此时才来?就算那些个太清门弟子见着为娘,又能如何?”
棺中少妇微微侧头,宠溺地看着八个孩子,嘴唇翕动,说出的却是责备的语言。
栾家兄弟个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三个女童反应却不大,七妹八妹还是那副呆呆的表情,只有六妹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些疑惑的神色。
少妇见了,忽然脸露哀凄,流出两行清泪来。
“空慧和一元子两个老贼!害得我们母子母女生生分离千年,还让六枚七妹八妹迟迟开不了灵智!”
“娘亲,两个老贼的元神在哪里?快快放出来,我们兄弟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等你们,为娘还不得气死?两个老贼早已被为娘折磨得神智全失,成了泥雕木塑般的傀儡!”
少妇脸上露出解恨的表情,忽然张嘴喷出两个一青一金两个拳头大的小人,看面目,赫然跟棺椁前的僧道遗蜕有九分相似,只是神色呆滞异常,没有半点灵性可言!
“这两个东西,可不能让你们毁了,为娘留着大有用处!”
看到五兄弟凶狠的目光,少妇皱眉将两个小人吞回肚里,有些责怪地说道。
“再者,你们不是已经答应过,不再为难这二人么?”
“答应是答应了,怎么做就是另外一回事!莫非还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诺言,就委屈自己么?”
“五弟这话在理,我等冥府修士,自当恣意逍遥。但你许下承诺的那人不同,与为娘大有渊源,否则也破不得这五方真灵困仙阵……”
“大有渊源?怎么可能?”
五兄弟都脸露不信。
“怎就不可能了?五弟,初见之时,你不就察觉到了么?”
“孩儿,孩儿,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若不是娘亲有命,我和哥哥们早就把那些个家伙留下了,现在可好,还让他们把宝物都卷走……”
栾五弟摸摸脑袋,有些讪讪地嘟囔,然后径直抱怨起来。
“你这孩子当真胡闹!那姓阮的小子是太虚老道的弟子,若在这里出了事,那老道不旋踵便到!若然如此,休说为娘大(蟹)法未成,便是炼成了,也远不是他的对手!你说该怎么办?”
“嘿嘿,娘亲不是与那太虚交好吗?”
“哪有你这等好事,杀了人家弟子,还要讲交情?”少妇嗔怪地瞪了栾五弟一眼,忽然叹了口气,“为娘虽和太虚有些交情,但毕竟不是同类,又怎比得上他对为娘的提防之心?当初他找上门来,见为娘鬼道双修,才与为娘约定,只要我们母子不做对这方天地影响太大的事情,他就装作没见过。”
“为娘答应了,只在这谷底潜修大(蟹)法,可就在为娘诞下七妹八妹,怀上九妹之际,空慧和一元子两个老贼便突然赶至,伤了六妹不说,还布下五方真灵困仙阵,生生将我们母子母女隔绝!虽说为娘擒了两个老贼元神,却无法施展启灵之术,害得六妹七妹八妹就这般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千年!”
“娘亲是说,是那太虚老儿算计我们母子?”
这突然说话的,不知是栾几弟,其中的凶狠之意,让人心惊肉跳!
“即便不是他亲自安排,也脱不开暗中引导,袖手旁观的嫌疑。”
“既如此,娘亲为何不让孩儿们给那些个太清弟子点教训?”
“有太虚在,太清弟子就不能招惹。”少妇神色转厉,“但当年的约定,却不必认真对待!如今只等九妹出世,为娘的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便告大成,到时我们母子母女十人连心一同出手,虽不是太虚老道的对手,却也不惧他。之后就在此地开山立派,广收门徒传以冥府大(蟹)法!”
“娘亲却和孩儿们想到了一处!”栾五弟听到少妇如此说,顿时大喜,“千年前空慧和一元子两个老儿偷袭娘亲和六妹之后,孩儿和哥哥们就深感势单力薄,关键时刻出了纰漏,也没个倚仗,于是就开始筹划建立门派!如今千年过去,便是魔门三大宗派龙泉殿,厉魂谷和大罗千幻宗加起来,也不如我们实力雄厚!”
“五弟却是谦虚了,建立门派这事,完全是你的主意,拉上哥哥们作甚?”
“三哥怎能如此说?当年娘亲被困,四位哥哥殚精竭虑寻找破阵之法,小弟修为浅薄,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无须这般吵闹,大弟二弟三弟四弟五弟都是为娘的好孩子!”
其实大阵一破,少妇就知晓这洞府中有数千修炼了冥府法诀的通灵尸,且实力很不错,光元神境界的就有七八个,这才生出开山立派的想法,却不料一切都是自家孩儿千年的筹备!此时知晓了真相,自然欢喜不已。
得了夸赞,兄弟五人也自高兴,未曾得意多久,便又听少妇问道:“五弟,这些弟子都修炼了何种法门?”
“孩儿只传了冥河天尸诀,不过昨天孩儿新收服了一个厉魂谷弟子,得了部太阴屠神策!”
“当真是天助我也!为娘这里也有两部法诀,都是从空慧和一元子元神中得来,正好传下!对了,五弟可曾想好门派的名字?”
“孩儿早就想好了,就叫天尸门!”
“确是好名字!今后有了门派,我儿的名字也须改一改,不可再大弟二弟这般胡乱呼喊!六妹七妹八妹最是命苦,便唤作无缺无瑕无垢吧!”
“娘亲,我呢?”
“叫无殇可好?”
“无殇,无殇……果然很好听!哥哥们呢?”
“自大弟始,依次为无极无寿无命无魂!”
“多谢娘亲赐名!”
“谢了作甚!为娘给孩儿们取名,本就天经地义。”
“娘亲,九妹还没名字呢!”
“九妹……便唤作明珠吧!”
“我就知道,娘亲最是偏心!”
“胡闹,还不快快去准备,你们九妹就要出世了!”
……
却说阮清等人飞遁了两个时辰,终于重新回到瑶琴玉箫二女被擒的地方。
六人齐齐停在空中,回望黑色雾海,表情各不相同。
阮清和韩元遂面有忧色,瑶琴抱着焦尾枯琴,含情脉脉地偷偷瞧阮清,玉箫则两眼红红地看着黑雾深处。至于许听潮,自然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冷漠样子。
最高兴的要数郭雄狮和铁黑虎,这两个莽汉得了中意的法宝,正自欢喜不尽,哪管其它是非祸福?
郭雄狮把刚刚得来的棋盘化作巴掌大小,拿在面前爱不释手地把玩,忽然见得玉箫泫然欲泣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玉箫师妹,可是因为没得到宝贝伤心?许师弟得了一个花篮,五枚什么五方真灵符,何不向他讨要一件?”
“谁是为了这个?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玉箫正心烦,听了郭雄狮的话,顿时没好气地反驳,直把这昂藏大汉说得郁闷不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听潮稍稍犹豫,就取出那得自老僧的碧竹杖来,递到玉箫面前。
“多谢许师兄了,玉箫不……六根清净竹!这,这……”
玉箫最终没有推脱,因为许听潮已把碧竹杖放到她手中。这女子紧紧握住竹杖,双目异彩连连。
阮清和瑶琴听到玉箫的呼喊,双双悚然动容!
“妹妹当真好造化,这六根清净竹,乃是天地至宝,正合炼制一支上好的灵竹箫!”瑶琴自是为玉箫高兴,末了朝许听潮款款行礼,“瑶琴代妹妹谢过许师兄。这等珍贵的物事,许师兄都舍得拿出来!”
许听潮神色淡然,微一摇头,就翻手取出得自道士的紫金笔和八角砚,朝阮清抛去。
阮清也不客气,随手接住,稍一打量,就哈哈一笑:“八灵砚,妖符笔,当真好宝贝!多谢许师弟了!”
许听潮还是无所谓地摇摇头,忽然又取出六枚玉简,分别朝六人抛去。
“许师弟当真大方,连五方真灵符都拿出来分了,也不给自己留一枚!”郭雄狮不好意思地接住迎面飞来的白光,方一入手,就觉出不对,“咦?竟是玉简!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许听潮自然不会回答,这莽汉只好学其他人一般,将玉简往自家额头一帖,片刻之后,满脸横肉就开始扭曲。
“娘唉,什么玩意,绕得俺老郭头昏脑胀!”
郭雄狮脸色难看地放下玉简,想了想,还是没舍得扔,随手揣进怀里。
阮清面无表情地放下玉简,忽然苦笑一声:“这次得来的宝物功法,俱都不是凡物,想来我推断得不错,那寒玉棺椁中,定然是个修炼鬼道的虚境高人!”
除了许听潮,其余五人齐齐脸色大变!
第七十五章 道儒两门齐问罪,忽有襄城音书来
抱歉,又偷懒了1ooo字#^_
“阮师兄莫要说笑,咱们放出的那位,要真是个鬼道虚境高人,可不好交待!”
便是郭雄狮这等神经粗大之人,也觉得事情不妙,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期望阮清给出个否定的答复。不过这莽汉注定只能失望。
“郭师弟有所不知,为兄在师尊跟前修炼近二十载,对虚境高人的感应,应该不会错。”
阮清说完,翻手取出一枚玉符,放到嘴边说起话来。
六人只见他嘴唇翕动,却完全听不到在说什么,半晌之后,阮清才一扬手,玉符化光朝东南方飞走。
“回去吧!”
一行七人均都默默无言,架了遁光朝定胡城而去。
……
“阮师弟,可是遇着了什么麻烦?”
刚刚遁出一半路程,七人就遇到寻来的李栢垣和徐漺。见七人安然无恙,李栢垣转忧为喜,关切地询问了一句。而徐漺就有点不自在,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咂咂嘴没有说话。
阮清也不去管他,而是朝李栢垣一拱手:“多谢李师兄挂念,此行波折甚多,一时也说不清楚。不知昨日战况如何?”
一听阮清问起这事,李栢垣顿时露出开怀的笑容。
“还能如何?我道儒两门联手,人数本就比魔门多,昨日一压过去,立时便将魔门击溃!刘奇被师弟打成重伤,甫一开战便被斩杀;龙泉殿伍晟偷袭许师弟不成,反被月师弟捉住一缕魔念,一顿招待,便叫他生不如死,此刻已成了阶下之囚;倒是厉魂谷的步老鬼,一直不曾现身!”
“如此说来,定胡城战事也可告一段落了。”
“这是自然,就不知魔门接下来会拿出多少实力。”李栢垣说完,把脸上忧色一收,正色问道,“阮师弟,你和诸位师弟师妹在来定胡城的路上,可曾得罪了儒门什么人?”
“此话怎讲?”
阮清看了郭雄狮一眼,就皱眉问道。
“看来那庄工辞并未完全说谎,倒是有些麻烦。”李栢垣捻须沉吟,片刻即抬头说道,“诸位师弟师妹也不用担心,此事自有为兄一力承担!”
“李师兄,究竟怎么回事?”
“就是啊,我们确实在路上揍了个娘气的小白脸!对了,还有几个……”郭雄狮伸出胡萝卜粗的手指使劲挠挠头,忽然一拍手,“……犬儒!就是犬儒!”
“哼!”
韩元遂一拂袖袍,不悦地别开脑袋。
李栢垣脸皮也抽搐了好几下,才强笑道:“此时不宜公开来说,等回了定胡城,咱们兄弟私下里谈。”
这太清门师兄说完,暗暗朝徐漺斜了斜眼睛。
“李师兄过虑了!”阮清朝李栢垣微微一笑,然后目光落到徐漺身上,“徐兄,你且说说,我们究竟得罪了哪位儒门前辈?”
“嘿嘿……”徐漺干笑几声,忽然垂头丧气地说,“子厚却是不知,你们在路上棒揍的那娘气小白脸,八成就是李,李师伯所说的庄工辞。这庄工辞娇生惯养,又专横跋扈,别的长处没有,却学了一身龙阳之技……听说,我也只是听说啊,我那师祖曹潘曹老大人,待这小子甚是亲厚……嘿嘿!”
除了许听潮,阮清等男修个个脸色诡异,韩元遂看徐漺的目光,多有不屑,而郭雄狮更是浑身恶寒!瑶琴玉箫二女早羞得满面通红,就连耳际和脖颈,也都红霞密布!
“子厚却要当心了,听师傅说,我那师祖恼恨你废了庄工辞一臂,欲要向你讨个说法!”徐漺很是无奈摇摇头,忽然把话头一转,“你这家伙,明明和我差不多同时走上修行路,为何却与李师伯同辈呢?”
“呵呵,小漺儿,以后就乖乖地叫师叔吧!”
徐漺能将这等丑事当众说出,就算本身就对自家师祖的行径颇为不满,也足以说明他和阮清的交情。这等情义,阮清怎不知晓?因此也不提起庄工辞的事,而是拿辈分调侃起来。
“想得倒美!就算你再大一辈,我也是你徐家哥哥!”
……
回到定胡城后,许听潮把自己关在驿馆房间内。他先将五枚雕像状的五方真灵符仔细查探了一番,现这所谓的真灵符,不过是封禁了大量精纯异常的五行灵气,且每一枚都消耗了大半,实在有些鸡肋,随手收起之后,便苦心研读那《五蕴譬喻经》。至于花篮,他在路上就已了解得很清楚,确是一件难得的木行法宝。
忽忽十余日便过。这天,许听潮房门外,来了三个陌生的太清门修士。
这三人一前两后,前方那老者龙行虎步,身上真气澎湃,赫然是个元神长老!
这老到得门前,也不敲门,径直一拂袖,就把房门打开,然后昂而入。
“许听潮何在?”
明明房间中就只有一个人,这老者却还是板着一张脸呵斥。
许听潮收起手中的经书,也不起身招呼,只抬头淡淡地看着老者。
老者神色不变,冷冷说道:“许听潮,因你之故,阮清,韩元遂,郭雄狮,铁黑虎,瑶琴,玉箫六弟子身陷险境,被鬼道修士挟持,助其破阵,放出虚境鬼修,你更是其中关键!奉本门执事长老谕令,四代弟子许听潮在定胡城一役中的功绩封赏暂且不议,待门中做出裁定,再来计较!自即日起,四代弟子许听潮不得离开此房间!若有悖逆,定当严惩不贷!”
这老者把令谕带到,就转身离开。另外两个弟子却拉上房门,一左一右站在门边,权且充作守卫。
许听潮淡淡地看着房门闭合,就收回目光,重新拿出那泛黄的经书来……
又过了几日,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负责看守的弟子走进房间。
“许师弟,你姐从骥州襄城给你来信了!”
这弟子说完,把一枚白色玉简向许听潮抛来。
许听潮伸手接住,看了那弟子一眼,忽然沉声道:“谢了!”
那弟子本已转身,听得此话,不由愕然回过头来,确定是许听潮说的之后,才微微一笑:“应该的,不用谢!”
又古怪地打量了许听潮几眼,这弟子才拱手离开。
许听潮不去管他,拿起玉简贴在额头。片刻之后,就把玉简一收,身上黄色光芒一闪,整个人就没入地面不见!
等两个弟子破门而入,许听潮早已不知所踪……
第七十六章 丹鼎大道合残经,结得五蕴金丹奇(一)
“道友饶……”
惊惧的喊声才出大半,声音主人已被一道五色剑光透胸而过!
许听潮冷冷一招手,收回仙剑青玄,背后摩云翅一振,朝东北方飞遁而去。
此时已是离开定胡城的第二天早上,许听潮一路北来,路遇好几拨巡视的魔修。这些魔修见他势单力孤,均都起了歹心,结果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被许听潮或施展神通,或动用法器法宝,纷纷斩杀了个干净!
有了之前“功绩封赏暂且不议”的教训,许听潮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倒霉鬼的遗产!再者,此次许听潮是独身上路,若不收取,也只能白白便宜了旁人。可惜这些个魔修的东西,能用得上的实在没有几件,光说那二十余件法器,不会魔功,更本就不能催动。
许听潮之所以甘冒不韪,视门中执事长老令谕于不顾,除了他本身就对玉虚不甚感冒,还因为许恋碟来信。
信中说襄城战事吃紧,而驻守襄城的,正好是中州嵇城百里氏的百里旭,按照辈分算来,这百里旭还是姐弟二人的外祖!百里旭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知晓许恋碟是支援襄城的修士一员,因此求上了门去。
虽说许恋碟对百里氏并无多少好感,但毕竟身上流着一半百里氏的血,也不忍心不管。
当然,这只是许恋碟要许听潮抽空到襄城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便是一位元神散修在襄城以西的草原上开坛**,但凡有意者,皆可前往听讲。对于出身名门的姐弟二人,这等机会虽然难得,却也不见得有多重要,最终让许恋碟决定把许听潮叫来的原因,是在听讲修士自组织的交易中,现了一株万载空青!
万载空青是什么?传说,只要服下一小截,凡人就能拥有万年的寿命!这个传闻究竟准不准,许恋碟并不知道,因为对炼气士来说,这万载空青既是延年益寿的灵药,亦是大道的枷锁!
炼气士一旦服下,虽说寿元必定大增,但从此之后,修为就不会再增加一丝一毫!除了大道无望的修士,谁也不会服用这等诡异灵药。但无论怎么说,万载空青也是是罕见的奇珍,方一亮相,就引来无数炼气士争夺!
许恋碟也看上了这株万载空青,百花岛的高婶和黎伯,此生大概是与大道无缘,正好可以服用这等奇药!
那持有万载空青的年轻修士,向道之心甚是坚定,开出的条件是功法换取,谁拿出的功法好,万载空青就是谁的。许恋碟打算用落日熔金剑作为交换,听说有这门奇功,那修士也是意动,奈何落日熔金剑的传法方式甚为奇特,非得把这门法诀修到小成才可。许恋碟修炼不久,自然没这等本事,因此才叫许听潮无论如何也要赶来一趟。
许听潮收到姐姐的来信,想也不想就来了。
这小子选定了定胡城和襄城之间笔直的连线,恰好与焰骥两州与草原弯曲的分界线重合,此时正值双方开战,因此一路行来,时不时会遭遇魔修巡逻队伍,冲突自然难免。甚至有好几次,许听潮都正正遇到大夏修士和西方魔修聚众斗法,这小子也懒得躲避,仗着摩云翅遁奇快,直接从战场上方一飞而过!兴致来的时候,还会出手帮助大夏修士一二。
就这般不眠不休地飞遁了将近四天,许听潮终于赶到襄城,迎接他的,却是他最不想见的三人,褚家三兄弟。
许听潮不知道褚老二和褚老三是什么时候跑到襄城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迅变坏。
“许师弟,暂且不忙着怄气!你姐正在尚前辈讲道处盯着那卖药的小子!我们还是快点赶去,以免迟则生变!”
许听潮心中一凛,看来那万载空青的争夺,比想象的还要激烈,当下强压心中不悦,向褚逸夫点头。
“如此就好,随我来!”
褚逸夫带着许听潮和两个弟弟出了襄城,径直来到西方十余里外的一处丘陵。丘陵上,早有数百炼气士在等待。
“褚师兄,可是要出了么?”
四人还在远处,丘陵上便有声音响起,听来十分欢喜。
“走吧!路上多加小心!”
“放心吧!我们这么多人,魔门要是敢来,便叫他有来无回!”
五彩缤纷的遁光冲天而起,恍若漫天流萤,全都朝西方急驰而去!
许听潮挥动摩云翅,跟在队伍后方,冷着一张脸,也不和褚家三兄弟说话。队伍中有很多都是苍山弟子,因为有剑池的经历,个个对许听潮都不甚友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便是地下广阔雄壮的草原,亦不能让气氛轻松半点。
大半个时辰之后,许听潮忽然神色一动,扭头朝左前方看去。
“魔修!怎么会这么巧?!”
队伍前方紧接着传来一声惊呼,而左前方天际也忽然飞来一大片遁光,个个都煞气腾腾!粗略一看,竟然有千余!
“结阵!”
出门不利,褚逸夫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不过却并未乱了分寸,一声沉喝,便让数百修士闻声而动,遁光交错间,就排成了个圆形,静待魔修靠近。
但这些魔修似乎并不想交战,本已靠近的遁光忽然一转,纷纷朝西方而去,只传来一阵嚣张的笑声!
“保持阵型,走!”
被耍了一道,褚逸夫脸上神色变化却不大,只是沉声下令。
因为要兼顾阵势,数百修士的遁光并不快,又飞了半个时辰,才远远看到一片如茵的草地上,零零散散地围坐了数万修士,占去好大一块地方!
褚逸夫并未让数百修士散开,因为方才遇到的那千余魔修,早已摆好阵势,拦在前进的路上。
眼看一场火拼在所难免,许听潮面露不耐,见对面魔修人数虽多,修为深厚的却并没有几个,顿时有了计较。
这小子也不和人打声招呼,忽然遁上高空,金红光芒闪烁间,整个人化作一轮金红大日,无匹巨力和金红光芒朝千余魔修狠狠压下!
一阵鬼哭狼嚎,近百魔修被金红剑光射中,惨叫着从空中跌落!
“杀了他!”
惊怒交集的吼叫从魔修群中传出,众魔修纷纷将法器神通往空中的金红大日打去!
“杀!”
如此绝佳的机会,褚逸夫怎会放过?只一声令下,早就蓄势待的数百修士,几乎同时扔出法器秘术!
许听潮可不想硬接**百魔修的攻击!
金红大日急剧缩小,许听潮重又现了身形,右手托了一柄金红小剑,于千钧一之际遁走!
刚在数百丈外现出身形,许听潮便将手中小剑往魔修群中一抛!一到金红流光激射而至,不知贯穿了多少魔修的胸膛!
而此时,褚逸夫指挥那数百修士的法器秘术,才堪堪落到众魔修头顶!
又是一阵凄厉惨叫,**百魔修瞬间陨落过半!
剩余的一声喊,往四方慌不迭地逃散!
褚逸夫只让众修士稍稍阻拦离得近的,自己和褚逸清褚逸楠一同落到地上,向许听潮使了个眼色,抬腿朝那数万听讲的修士走去。
许听潮嘴角微微抽搐,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但刚才确实生了无损击溃倍于己魔修的事情!
多想无益,许听潮摇摇头,把目光投向席地而坐的数万修士。
这番激烈短暂的斗法,自然吸引了相当部分修士的注意,就连人群正中那须皆白的老道,都停了讲,诧异地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强忍不适,几经逡巡,终于现自家姐姐的身影,当下也学褚逸夫,落到地上,徒步朝姐姐所在的方位走去。其实不用这般多此一举,只要跟着褚家三兄弟,必定可以找到自家姐姐。但这小子对褚家三兄弟甚是不喜,宁可多费些力气。
“听潮,你怎能如此莽撞!可知姐姐方才有多担心!”
姐弟两人才见面,许恋碟就拉起许听潮的手,关切地小声责备起来。
“许仙子,你可是要用令弟施展的这门道法换取万载空青?”
一个面容普通的青年忽然凑上来插口。
“自然是的。周道友反悔了?”
“嘿嘿,周某求之不得,又怎会反悔?”那青年讪讪笑了笑,两眼却不时向许听潮瞟来。
许听潮把目光从姐姐身上移开,落在那修士身上。
“万载空青已被我分成了十余份,为了表示诚意,我便先拿出一半来!”
青年修士倒也光棍,话才说完,手中就多出个白玉盒子来。
“许仙子请看,盒中有八段!”
许恋碟接过玉盒,轻轻一弹指,便将盒盖揭开,果然见到八段拇指粗,寸许长的青竹笋样东西。
仔细鉴别了一番,许恋碟才满意地朝许听潮点点头。
许听潮会意,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枚鸽蛋大小的金红小球凭空凝成,滴溜溜地旋转不已。
青年修士两眼也不眨地盯着圆球,脸上更露出欢喜不尽的神色。
许听潮屈指一弹,不待那青年反应,金红小球就化作一道流光,遁入他额头!
那修士先是一呆,继而惊喜交集,取出另一个白玉盒子,等许恋碟检查完毕,才匆匆告辞而去。
第七十七章 丹鼎大道合残经,结得五蕴金丹奇(二)
那青年修士得了落日熔金剑修炼法门,急匆匆地离了这处道场,架起遁光破空而去。
百余道遁光紧追不舍。
“嘿嘿,有些东西,就算得到手里,也要有命去享用!”
褚老三冷笑连连,把目光从天际收回,有意无意地落在周围几个修为高深的修士身上。
许听潮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而许恋碟,褚逸夫和褚老二,均都把脸色一沉。
落日熔金剑的威力,方才许听潮已经完美地展示了一回,而以这道法换来的万载空青,更是让人眼红心热的宝物,几人两样都由,引来觊觎也是情理之中。
许听潮姐弟和褚家三兄弟,均都出身名门大派,虽窥得这些修士的心思,却也半点不惧,脸上神色也片刻便恢复正常。
“听潮,你方才打扰了尚前辈讲道,这便赔个不是吧!”
许听潮听了姐姐的话,也不迟疑,站直身体,朝人群中央那白白须的老道深施一礼!
许恋碟和褚家三兄弟,也跟着拜了下去。
老道笑着微一颔,就继续讲起法来。
数万修士纷纷正色凝神,专心聆听起来。
本来许听潮以为,得了万载空青,姐姐还留在这里,只是不想失了礼数。但这小子凝神听了一阵,却觉得老道讲解的东西精微奥妙之处,不在祁尧之下。
这老道所学,似乎是丹道,却又跟祁尧的炼丹之术不大一样。听了许久,许听潮才忽然明白过来,这老道修习的,竟是道门丹鼎一派的功法,讲究以身心为炉鼎,吸纳天地灵气,练就金丹!
将这老道所讲,与祁尧传授的丹道一一应证,许听潮顿觉获益良多,当下听得更加认真。也不知过了多久,脑中忽然流过灵狐心经中运炼内丹的法门。许听潮只觉得仿佛黑暗中轰然打开一道大门,无尽天光下,是一片广阔无际的天空!忍不住将全副心神沉浸到这方天地中,似飞鸟般尽情翱翔!
许恋碟本来和褚家三兄弟一样,正专心聆听老道**,忽然间现旁边弟弟身上真气鼓荡,赶紧回头一看,却见许听潮双目直视前方,幽深浩渺如同璀璨夜空,周围天地灵气也舒卷着缓缓聚拢过来,争先恐后地没入许听潮身体!这女子哪里还不知晓,自家弟弟得了天大机缘,竟在此刻悟得大道!
“快快为许师弟护法!”
褚逸夫一声沉喝,腾身坐到许听潮右方。
褚老二和褚老三神色颇为复杂,虽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拗兄长的吩咐,往许听潮前后背向而坐,不善的目光在周围修士身上逡巡!
修为浅薄的修士,见得四人这般架势,哪里还敢呆在附近?纷纷起身远远退开,唯有四五个修为高深的盘坐不动。
许恋碟和褚家兄弟顿时沉下脸色,也不去说请人离开的废话,只把浑身真气全运气,随时准备出手!
便在此时,一道圆形光幕从天而降,将许听潮五人与外界隔离,却是那**的老道忽然出手!这老道护住许听潮五人,也不顾众修士诧异的目光,反而将声音提起,讲解的内容也愈深奥晦涩!
时间一长,大多数修士听得云里雾里,干脆取出玉简,将老道所讲一个字不落地尽数记下,留待以后参悟。
光幕中许恋碟和褚家兄弟,怎不知老道的好意?许恋碟面露感激,褚家兄弟却人人羡慕不已。四人见许听潮不虞被人打扰,自然不肯错过这等机会,也都认真地倾听起来!
老道**声音越来越大,到得后来,直如黄钟大吕,在虚空中回响不断,震得人神魂跳动!此刻,众修哪里还顾得上记录老道言语?纷纷凝神盘坐,抱元守一,全副心神都用来催动真气,省得一个不小心,便被坏了修行!
而许听潮身上,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腾起淡淡的丈许高五色火焰,这火焰随着老道**高低起伏,韵律奇特。方圆百余里的天地灵气滚滚汇聚而来,聚成一个个或黑或白或青或红或黄的大小漩涡,百川归海般地投入到许听潮周身的火焰中!
这般异象,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许听潮早被一朵十余丈高的五色火焰笼罩,完全看不出身形。而老道**的声音,也变得如天地宏音,绝大多数修士承受不住,纷纷架了遁光退出数十上百里不等!也有修为高深的炼气士远远赶来,各自选了合适的距离盘膝而坐,凝神听道。
许恋碟和褚家兄弟被光幕护在中心,不能完全感受老道所讲之法的玄奥,却不像其余修士那般,不得不退出老远,各种得失,倒也说不清楚。
他们却是不知,此刻许听潮已遭遇了瓶颈,只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挡在身前,只要戳破,便是另一番天地,但究竟如何去做,却又半点头绪也无。借这次顿悟,许听潮已将将五行灵火真经修炼至现在所能到达的极致,若不得突破,此次奇遇便到此为止。
便在此时,老道忽然收了声音,头顶百汇忽然腾起一道金光!这金光冲入高空,化作无数道金丝金符,交织闪烁变幻不定!
周围数万修士,只觉一股空冥浩荡之意拂面而过,茫茫然似有所得,却又抓不住摸不着,不禁怅然若失。有那识货的,强行把内心情绪压下,悉心感受这莫名的意境。
而许听潮身上的火焰也是忽然一滞,待得再次跳动,白黑青红黄五色中已然生出淡淡的金光来!
“哈哈,成了!”
一声畅快的大笑,老道忽然把空中金光收了,看着许听潮捻须颔不已。
“尚老鬼,你还是这般烂好心!那小子与你有何关系,值得你如此做法?生生让旁人把道法全都瞧了去!”
“老叫花,你不也是在给这娃娃看场子么?”
“老乞丐才没工夫搭理这些小屁孩,若不是你大胆至斯,竟然敢当着几个老魔头以元神演法,我才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老道听了,微微一笑,也就不再言语。
那“老叫花”也不再开口,场面一时陷入沉寂,只有许听潮身上的火焰还在呼呼燃烧。
许恋碟这才知晓,自家弟弟悟道一场,竟引来如此多元神高人窥视,骇然之下,对尚老道更是感激不尽,想要站起来施礼道谢,却忽然现周围虚空仿佛已经凝固,半点不能动弹!
那老道似是知晓许恋碟所想,和善地朝她笑笑,就屈指弹出四道金光,将她和褚家兄弟分别罩住。
几乎是身边金色光罩形成的瞬间,许听潮正上方极高处的虚空,蓦地裂开五个黑洞洞的窟窿!轰隆隆一阵闷响,白黑青红黄五道光柱从窟窿中射下,把许听潮连同许恋碟和褚家兄弟尽数罩住!
嘶昂——
唳——
嗷——
吼——
五色火焰中忽然腾起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灵虚像,各自张嘴,把青红白黑四道光柱尽数吸入口中!又有一头鳞甲宛然的麒麟,施施然踏步而出,微一侧头,也如其余四灵那般,将黄色光柱吸了个涓滴不剩!
“尚老鬼,这是怎么回事?”
“我亦是不知……暂且静观其变!”
五方真灵的虚影吸饱了精纯的灵气,眼看就充实起来,不待身躯完全凝固,便齐齐嘶吼一声,往五个方向四散而逃!
“孽畜,夺了旁人造化,还想往哪里跑?!”
尚老道神色微变,挥手打出五道金光,将逃遁的五头真灵一一抵住!
天边又有五道红光飞射而来,与金光汇合一起,顿时把五头真灵逼得节节倒退!
五头真灵嘶吼连连,口中连喷光柱,却半点也改不了现状!
眼看五头真灵就要被逼回光柱中,西方却忽然伸来一只阴气森森的漆黑巨手,对准玄武狠狠抓下!
“巫老魔,你好不要面皮,砧板大年纪,竟然还来抢夺小辈的东西!”
老叫花大喝一声,一团熊熊烈焰斜刺里飞出,朝那黑色巨手撞去!
“哼!”
西方一声冷哼,黑色巨手轻轻一挥,便把那团火焰拍飞老远,然后又朝玄武抓来。度更快了三分!
“巫前辈却是着相了!晚辈阮清,斗胆领教前辈大(蟹)法!”
眼看巨手就要抓到黑色的玄武,一道清光忽然从旁杀出,只一绕,便把黑色巨手搅得溃散开来!
“嘿,小娃娃!莫要仗着有个虚境的师傅,就来到处招摇!念你修得元神不易,赶紧退去!否则莫要怪老祖手下不留情!”
“巫前辈却是不知,此处引动天象之人,本为我们中师弟,晚辈万万不敢从命!”
“哈,原来是个误会!师侄为何不早说?师叔还有事,告辞了!”
“前辈且慢,还请与晚辈一道,前往定胡城见过门中诸位师长,今后见面也好说话!”
阮清和巫老鬼的声音逐渐远去,那老乞丐忽然怪笑一声:“尚老鬼,你这回做好事,倒是抱得好一条粗大腿!”
“彼此彼此!”
尚老道微微一笑,手上加力,金红光芒同时大盛,五方真灵顿时被推回对应颜色的光柱中!
一道百余丈淡淡人影忽然凭空凝成,这人影样貌清秀,神色冷峻,赫然就是许听潮的样子!
第七十八章 丹鼎大道合残经,结得五蕴金丹奇(三)
这人影甫一出现,白黑青红黄五道光柱便像受了某种召唤,纷纷向内弯折,汩汩注入人影之中!
得了五道精纯灵气滋润,人影迅凝实起来,尤其是一双眼睛,五色迷离变幻,似有无尽玄妙演化,看得久了,忍不住便要沉陷其中不得自拔!而这人影浑身上下,也逐渐泛起淡淡的金光!
人影周围数百里的虚空,也裂开道道细小的裂缝,无尽罡风呼啸吹出,向人影汇聚而去!更有奇形怪状的狰狞魔头和恶鬼生成,在罡风中载浮载沉,凄厉尖啸不已!人影头顶高空五个喷出光柱的窟窿处,更是风云激荡,黑沉沉的积云逐渐形成个数百丈大小的漩涡,偶尔可见电弧在云层中一窜而过!
如此异象,众修士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分明就是有人欲要凝结元神,摆脱天地轮回束缚,才引得诸般劫数加身!如此难得的机会,众修士无论羡慕还是嫉妒,均都不肯错过,纷纷落到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观看,生怕遗漏了什么细节!
许恋碟更是欢欣鼓舞,自家弟弟机缘巧合,就要凝结元神,做姐姐的怎能不高兴?只是看得漫空惊心动魄的异象,又不免担忧不已。旁人都在观摩元神凝结时的诸般异状,许恋碟却满心欢喜和担忧来回激荡,白白错过了这等罕见的机缘。钟离晚秋说许听潮是自家的姐姐的魔障,当真半点不错!
褚家兄弟自然也是人人羡慕,但方才身处五色光柱中,平白得了莫大好处,此时却不好把心中那股子酸意表现出来,何况还要继续观摩人家如何凝结元神,好为将来做些准备。
数个时辰过去,那百余丈高大的人影已经介乎虚实之间,四周异象也更加骇人,漫空都是罡风怒号,鬼嘶魔啸,人影头顶的黑云漩涡也长至数千丈,云层中银蛇乱窜,好不吓人!
而人影却浑身金光闪闪,蜂拥而来的恶鬼魔头被金光照中,便惨叫着消散,呼啸的罡风也被这金光牢牢挡在数丈之外!若有若无的梵唱混杂在风雷鬼啸声中,不仔细分辨,根本听不出来。
“尚老鬼,这娃娃当真是太清门弟子?怎的还会佛……竖子尔敢!”
老家叫花一声大喊,却还是晚了。
只见一个魔头被金光罩中,忽然张嘴露出一口黑白小钟来。魔头惨叫消散,这小钟在老叫花的吼声中急变大,避开一旁射来的金光,就往人影上一撞!
许恋碟脸色煞白,眼睁睁地看着人影溃散成耀目的五色灵气!自家弟弟元神在即,却被人横加阻挠,最终功亏一篑!这女子只觉得脑中一阵阵眩晕,浑身力气似乎被尽数抽走,软绵绵地倒在金色光罩中,想到难过处,不禁泪如雨下!
褚家兄弟也是惊怒交集!褚逸夫见许恋碟软倒,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奈何有金色光罩在,半点都不能接近!
人影不存,漫空异象也瞬间消散无踪,天清气朗阳光普照,仿佛什么也不曾生过。
“倪婆子,阻人成道,当心将来遭天谴!”
老叫花一声冷喝,让许恋碟重新坐直身躯,心中升起无边的恨意来!
“我便是阻了这娃娃,你又能如何?”
清脆的女声远远传来,却美人觉得动听。
“嘿嘿,我老叫花是不能把你如何,也不屑欺凌一介女流!你坏了太清门弟子的道行,自会有人找你算账!”
“倪黛眉,老夫生平最恨旁人阻人成道,若非事涉太清门,老夫不好僭越,此番必定让你好看!”
“哼!”
那倪黛眉听得此话,却只是冷哼一声,便没了言语,显然对尚老道很是忌惮。
几人说话间,空中五色灵气往许听潮身上急汇聚,片刻之后,许听潮的身影再次显现,浑身白黑青红黄金六色光芒闪动不已!
眼中透出无尽恨意,许听潮浑身光芒大作,化作一团数百丈大小五色云霞,朝西方激射而去!一道五色烟索从云霞中探出,往许恋碟刷来,却被金色光罩挡住,没能把许恋碟摄走!
眼见弟弟含恨远去,许恋碟心中大急,只得向尚老道哀求道:“求前辈慈悲,放开束缚,晚辈感激不尽!”
“也罢!”
尚老道稍一沉吟,便叹息挥手,许恋碟和褚家兄弟身边的金色光罩一阵凹陷变形,贴在四人身体三尺之外。
许恋碟一跃而起,朝尚老道躬身一礼:“两位前辈大恩,晚辈没齿难忘!”
话音才落,这女子便架了青华仙剑,化作一道十余丈的白色剑光,顺着许听潮离开的方向追去。
褚家三兄弟自然不会落后,朝尚老道匆匆一礼,也跟着去了。
“尚老鬼,你这般做法,岂不是害了那女娃娃?”
“叫花兄怎知她会遇险?”尚老道朝东南方看了一眼,“在虚境高人面前,天涯也不过咫尺,方才阮清在附近现身,此间事情,只怕太虚真人已然尽知。若还有人打那女娃娃的主意,不啻自寻死路。”
尚老道的声音远远传开,让周围修士心中纷纷一凛,众修士不管有没有生出龌龊心思,均都起身朝尚老道躬身行礼。
“此间事了,我欲往东海一游,何不同去?”
“也好,这天下将要不太平了!”
“然也,东海虽险,好在清静!去休,去休……”
……
许听潮凝练元神失败,但毕竟引动了天象,那般丰沛精纯的灵气入体,一身真气早已浑厚至极,丝毫不比修炼了数百年的老怪物差!先前一怒之下催动摩云翅,只瞬间便把这件异宝祭炼到三十二层!遁猛增百倍不止!
当初祭炼到十三层,摩云翅的遁便过普通元神,此时追赶倪黛眉,自然轻松至极!起身飞遁了片刻,许听潮便看到倪黛眉架了遁光,朝西方急飞遁!
这小子早将她恨到了骨子里,此时追至,半句话不说,便自痛下杀手!只见他将仙剑青玄化作一道百余丈的剑光,朝倪黛眉绞杀过去!体表金红光芒闪动,眨眼化作一轮金红大日当空悬挂,无匹的天地巨力压下,倪黛眉的遁光不由猛地往下一折!
“小辈,休要不识好歹!我能阻你凝练元神,便能取你小命!”
倪黛眉不虞许听潮来得这么快,猝不及防之下,若不是及时放出那黑白小钟防护,就要被青玄伤了身躯!见面就在一小辈手中吃了这等大亏,心中那些许愧疚也消散无踪,倪黛眉神色冰冷,手托小钟站在半空,抬头寒声说道。
许听潮满腔怨恨,哪里能轻易打消?见倪黛眉还要摆出一副长辈的嘴脸,只觉心中无比厌恶,毫不犹豫地催动了法诀!金红大日上所有光芒合成一束,朝倪黛眉当头射下,青玄也嗡鸣一声,从旁迂回绞杀!
“你既如此急着找死,老婆子就成全你!”
倪黛眉见许听潮两番攻势都凶狠至极,立时大怒,把黑白小钟朝当投射来的光束一抛,抬手打出一道黑白光芒,将青玄抵住!
嗡——
金红光束射在小钟上,便自四下溃散,小钟也嗡嗡颤抖不已,表面黑白光华流动不休,似是抵挡起来颇为困难!
倪黛眉神色微变,一道法诀打出,黑白小钟才止住颤抖,继续朝许听潮所化金红大日撞去!
许听潮连连催动真气,金红光束一道接一道连绵不断地射出,直把那黑白小钟打得嗡鸣不止!钟声过处,五行灵气纷纷化为阴阳二气!
倪黛眉不料许听潮竟如此难缠,现在还是炼气境界就棘手至斯,等将来重新修成元神还得了?心中如此忖度,这魔门元神却是动了杀意!
“老贼,纳命来!”
一道十余丈长的白色剑光忽然从东方射来,直取倪黛眉头颈要害!
倪黛眉不怒反喜,手中法诀变幻,漫天阴阳二气快朝钟上汇聚,小钟顿时黑白光华闪耀!倪黛眉黛眉一点,一个繁复的黑白符文从指尖飞出,正正击在钟体上!
嗡——
一声钟响,震得人心摇神驰!钟声过处,便是虚空也微微动荡!
白色剑光方一碰到钟声,便光华尽敛,青华现出原形跌下高空!
许听潮所化金红大日也一阵凹凸,似乎马上就要崩溃,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抵住这阵钟声,许听潮不在坚持,化光朝东方急飞遁!
倪黛眉看着许听潮的遁光冷笑连连,此时才想着救援,不嫌晚了么?
“许师妹快躲!”
许恋碟仙剑受损,心神相连之下,也被震伤了脏腑,张口就喷出一口鲜血,哪里还来得及躲避?
褚逸夫飞驰而来,堪堪赶到许听潮之前,把许恋碟拦腰抱住!
许听潮大怒,继而神色一怔,只见褚逸夫抱住许恋碟之后,径直转了方向,用自己的背对准声波,而把许恋碟护在胸前!
钟声并未再伤到任何一人。
一幅青光蒙蒙的太极图凭空生成,轻易就把钟声挡住!
“太虚?!”
耳边传来倪黛眉恐惧至极地喊声,许听潮和褚逸夫回头,正好看到一只清光巨手从天而降,把这魔门元神压得形神俱灭!
第七十九章 丹鼎大道合残经,结得五蕴金丹奇(四)
倪黛眉神形俱灭,虽不是死在自己手中,许听潮亦是觉得解恨,同时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情。
方才出手抹杀倪黛眉的,正是太清门掌门太虚真人。这老怪曾在极乐宫覆灭一事中出手,许听潮认得他的气息。
整个太清门中,许听潮放在心上的,也不过寥寥数人,他对这门派本无甚归属可言,但此刻,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类似被欺负的孩子找到娘的委屈。许听潮不禁一阵恶寒,只觉得别扭至极!
把心中这无厘头的情绪按捺,许听潮赶紧取出四五粒化伤丹,强行给自家姐姐服下,这才施展玄门一起大擒拿,欲把落到地上的仙剑青华捡起。
右手刚刚抬起,许听潮忽然脸色大变,丹田内猛地传出一阵龙吟虎啸,浑身真气立时暴乱,白黑青红黄五色闪烁不已,若非有层凝实的金光束缚,只怕立时便要冲毁经脉透体而出!
“听潮,你这是怎么了?!”
许恋碟方才还感觉温馨无比,见得许听潮身上的异状,顿时方寸大乱!这女子不顾自身伤势,飞身向许听潮扑去,却反被震得口鼻溢血伤上加伤!
褚家三兄弟也是骇然变色,许听潮体内的真气太过雄浑,此刻忽然暴乱,以他们的修为,别说是救援,就连靠近都困难异常,强行施为,也只能被震得吐血受伤!
许恋碟还要上前,褚逸夫赶紧死死将她拉住,手腕面颊却被抓得血肉模糊!
“痴儿!”
苍老的叹息传入耳中,一大一小两道清光忽然闪现,分别将许听潮和许恋碟裹住。
许听潮身上闪烁的五色光芒,连同最外面的金光,尽数被压回体内!暴乱的真气也瞬间便回复平日里的温顺,百川归海般流回丹田!
见到弟弟痛楚的神色恢复平静,许恋碟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也不顾自身伤势如何,就这般爱怜的看着许听潮,让抱着她的褚逸夫好一阵醋意翻涌。不过仔细想想,这褚老大也就不再介意,许听潮毕竟是许恋碟的胞弟,且身世离奇凄惨,当姐姐的多牵挂一些,自然是没有错的。
褚老二和褚老三却不敢怠慢,听得太虚出声的时候,就赶紧朝东南太清门方向躬身行礼!等褚逸夫和许恋碟反应过来,褚老二褚老三早已直起身体。即便如此,两人还是齐齐朝东南方恭敬施礼。这一拜,许恋碟心甘情愿。
褚逸夫殷勤地帮许恋碟捡回青华,尽管满手满脸的血痕,许恋碟也只是红着脸歉意地笑笑,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家弟弟,生怕一个疏忽,弟弟重又生什么意外。
被许恋碟冷落,褚逸夫却半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许恋碟这般性情大为可敬,心中那份爱慕更加浓烈!这褚家老大,看着许恋碟,两眼差点就流出蜜来!
褚老二和褚老三在旁边连连翻白眼,直把褚逸夫尴尬得嘿嘿直笑。脸上**辣的,也不知是伤痕疼痛,还是羞臊所致……
却说许听潮在太虚真气的辅助下,将浑身真气收归丹田,奈何真气陡然增了百倍不止,尽管丹田经脉都在先前尝试凝结元神时,已经扩展过,却依旧容纳不下。更何况还有五头拇指大小的真灵在丹田中四处乱窜,若非有一清一金两道真气镇压,只怕立时便要再次作乱起来!
这五头真灵,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五方神兽,而是来自许听潮认为无甚大用的五方真灵符。五方真灵符本被许听潮收在灵犀配中,不想却在他凝结元神的关键时刻自动飞出来,肆无忌惮地抢夺灵气,吸了个半饱,又打算逃逸!这两番举动,足以表明其灵性。
也正是因为灵性太重,才会引得元神高人觊觎,被许听潮强行吸入体内之后,也不肯轻易降服,一有机会,便作起乱来!
知晓了这五头伪真灵的脾性,许听潮自不会让它们继续逍遥!细细回想先前凝结元神时的感悟,却怎么也进入不了那般空明的意境。许听潮颇为沮丧,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先结出一枚金丹。
没有任何理由,许听潮就异常肯定,此时想要结丹,绝对轻而易举!这小子行事,向来干脆直接,想到了直接就做。将灵狐心经中运炼内丹的法门,和听来的丹鼎之道再次参悟一番,许听潮已是胸有成竹,心念一动,丹田中澎湃的真气缓缓旋转起来,将五头拇指大的真灵往中心压迫!
五头袖珍真灵翻腾嘶嚎不肯就范,或许是因为已经被同化了部分,每每能挣脱五行真气的束缚!许听潮无法,只好尝试调动充盈在经脉和丹田中的清水般真气。奈何这道真气甚是沉重惫懒,许听潮用尽全力,也仅仅能让它缓慢地流动起来,且只要稍稍分心,便又自停下。
如此几次,许听潮只得把注意力转移至另外一道金色真气上。
这道金色真气足有百余年火候,看起来恢弘正大,却又显得温和异常,半点不像太阳真火那般暴烈。究竟是什么时候修成,许听潮没有半点印象,仔细想来,也只能是忽然突破窒碍,开始凝练元神的霎那。那一刻,他脑子里满是《五蕴譬喻经》的内容。
佛门功法最讲究一个“悟”字。悟了,立地成佛也不稀奇,若不得开悟,便是千百载苦功,亦只抵得上人家修炼几十年。许听潮短短二十年内,就先后在剑池,极乐宫中,以及尚老道**处悟得大道,其悟性之高,可见一般。因此,懵懵懂懂间学会《五蕴譬喻经》,也算情理之中。
许听潮并不知道这些,他大致想通金色真气的来历,便不再过多追究,心念动处,这道真气就朝丹田中的五头袖珍真灵压去!
这金色真气,似乎并不属于天地五行的任何一行,与五方真灵可以算是格格不入,因此一入丹田,就把五头真灵压得节节败退!仅仅片刻,五头真灵就被压迫至丹田中心挤做一团!
许听潮见状,控制金色真气继续把它们困住,赶紧又催动五行真气,朝丹田中心灌去!
五头真灵频频咆哮挣扎,还是被淹没在滚滚而来的真气中,即便不主动吸纳,依旧还是被真气灌体而入,身形也逐渐更加凝实起来!而随着形体愈凝实,抵抗也越来越弱。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听潮只觉体内真气少了大半,而五头真灵也已经凝实得如同实质,鳞羽爪喙,眼耳口鼻清晰可见,反抗也微弱到了极点。但许听潮却能感觉到它们的不甘,这种不甘并非来自形体,而是一种来自灵性的意念!
想到自己差点被这五个家伙害得陨落而亡,此刻它们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许听潮心中蓦地生出一股怒气,五行真气继续注入,绝大部分心神却用来催动经脉丹田中的清水样真气!
或许是因为经脉和丹田都空出大半,许听潮觉得这次容易了很多。这清水一般的真气,缓缓流动到丹田正中,在金色真气外又裹了一层,莫大的巨力往中心压迫,五头真灵哀鸣一声,被挤得腿脚交叠嘴歪眼斜,几乎是严丝合缝地揉成一团!
尽管如此,五个家伙兀自不肯融合,而是纷纷凹陷收缩,化作白黑青红黄五粒豌豆大的浑圆珠子,在丹田正中排成一个圆环。
许听潮只微微愕然,就不再理会,而是继续将体内残余的五行真气收拢来,送到五粒珠子旁边。五粒珠子滴溜溜直转,长鲸吸水般地将真气吞没一空!
片刻后,体内五行真气涓滴不胜,许听潮才蓦然惊醒,只觉一阵虚弱从心底升起,说不出的疲惫。
轰隆隆——
许听潮愕然抬头,只见头顶正上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起一个百余丈大小、五种色彩泾渭分明,白黑青红黄依次拼接而成的漩涡状云团。云团轰隆隆转动不休,其间五色闪电穿梭来往,莫名气息垂下,把自身锁定,好不骇人!
这不是劫云么?
许听潮立即就想起极乐宫覆灭前,那东海虚境高人引来的天劫!只不过那位柳前辈修炼的是水行道法,因此劫云呈黑色,自己修炼五行灵火真经,劫云自然就是五色,就是声势不及那位前辈的万分之一。
这般理所当然地想着,许听潮忽然现,除了那金色真气,自己似乎并没有其余应付天劫的手段……或许还有一点,经脉中还有一道麻线粗的真气,乃是以家传的金煞剑诀修来。但如此微弱的真气,又抵得上什么事?
“听潮,可有把握应对?”
姐姐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听潮低头,刚想肯定地答复,一黑一清两道遁光忽然从西方飞驰而来。
“师弟勿急,且待为兄助你一臂之力!”
阮清远远喊了一声,抬手打出那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奇门兵刃,往许听潮头顶一绞,便把五色分明的劫云搅成一团乱彩!
第八十章 丹鼎大道合残经,结得五蕴金丹奇(五)
劫云受了这一击,却仍旧不肯溃散,一阵分离聚合,眼看又要重新成型!
“巫前辈还不快快出手!”
“并非老夫不尽力,只是初次见得这般奇怪的劫云,有些愣神!给老夫散!”
那“巫前辈”听得阮清呼喊,匆匆辩白一句,便凝出一个数十丈大小的黑色拳头,一拳打在劫云上!
内外交击下,劫云轰然散开,化作滚滚沸腾的五行灵气!
许听潮只觉锁定自身的气息瞬间溃散,头顶百汇陡然一麻,一道五色光柱冲天而起,直直深入头顶翻滚的灵气中!下一刻,无匹的精纯灵气顺着光柱倒灌而下,汩汩涌入丹田!
丹田中心,金清两道真气包裹中的五粒珠子齐齐一颤,忽然生出无匹吸力,各自按照对应颜色,把这浩瀚精纯的灵气好一阵狼吞虎咽!
劫云中积聚的灵气何等庞大,五粒珠子吸收了小半,体积却只增大了不明显的一圈!倒是珠子上的光泽更加闪亮圆润,不似刚刚形成的时候那般干涩。
围在最外围的清水般真气,忽然由内而外尽数化作五色,混入涌入丹田的五行灵气中,被五粒珠子吸收。太虚真人的真气岂同等闲,论精纯程度,还远在劫云化成的灵气之上!五粒珠子得了这般补充,以肉眼可见的度增大起来,待得天空灵气尽数灌入许听潮体内,五粒珠子已长至龙眼大小!
剩下的金色真气似乎也不甘寂寞,最后一缕灵气被吸收时,忽然紧跟着朝五粒珠子中钻去!五粒珠子上陡然清光一闪,金色真气重又被弹出,只在周围悻悻环绕。
丹田内诸般变化,到此时已然尽数完成,五粒珠子一滞之后,齐齐往相反的方向旋转,精纯浑厚的真气喷薄而出,瞬间就将干涸的丹田充满,继而又向四肢百骸的经脉流去!
真气反哺的瞬间,许听潮不由自主地仰长啸,五粒珠子中也同时传出五方真灵的吼声,初时还泾渭分明,到得后来,尽数与许听潮的啸声融合,不分彼此!
一阵血脉相连的感觉从五粒珠子上传来,许听潮知晓,此次结丹,却是成了!啸声戛然而止,浑身经脉已然充满雄浑的真气,溶溶洋洋,渊深莫测!
在许恋碟惊喜交加的注视下,许听潮缓缓睁开眼睛,内中五色迷离,龙虎龟雀和麒麟飞驰翱翔升腾隐现,半晌,诸般异状才尽数褪去,许听潮双眼又恢复平日里的淡然清冷。
“姐……”
一声呼唤,道不尽的亲情与孺慕。
“唉!”
许恋碟笑靥如花,走上前拉住许听潮的手,宝贝般地好一阵打量:“我家听潮也是结丹高人了,不知比起元神如何?”
“小姑娘好没见识!你这弟弟修炼道门丹鼎派的功夫,境界划分和当下修炼主流可不一致!你弟弟结成金丹,虽说也算踏入长生大门,但比起元神高人,却要差上一线!”
“休要在此自吹牛皮,今日上午,也不知是谁要抢我家听潮的宝物!”
“这个……哈哈,老夫也是一时糊涂……许师侄且慢,师叔如今也做了太清门七十二地煞峰峰主之一,算是一家人,怎好动手?况且师叔方才不也出手助你抵挡天劫了么?”
如此脓包的“元神高人”,几人还是初次见到,只被许听潮冷冷看了几眼,就吓得赶紧说好话服软,当真让人无语。
阮清呵呵一笑,说道:“许师弟不要和巫前辈纠缠了吧,前辈却已算是同门之人。巫前辈,镇压地煞峰之事,甚为紧要,还请前辈早早上路才是!”
“老夫省得,这便告辞了!”
那“巫前辈”倒也不矫情,略一拱手,不舍地朝某个方向狠狠看了几眼,才架了遁光,向东南方太清门所在遁去。
“阮师兄,这位巫前辈,怎的忽然变得如此听话?”
不等“巫前辈”的遁光远去,褚老三就疑惑地询问起来。
“本来他是不肯轻易就范的,不过看到师尊出手结果了那阴阳窟之主倪黛眉,这老儿立即就后悔了。”
阮清嬉笑着答了,才叹息道:“近千年来,我太清门韬光养晦,百年前更生了四十化形大妖打上门来的丑事,未免让天下小觑了,这才引得群丑图谋不轨!许师弟大好机缘,却生生被那阴阳窟的倪老婆子破坏殆尽!师尊此次出手,不仅仅为许师弟出气,更欲以此事震慑宵小……”
听了这话,许听潮还没有什么反应,许恋碟却心生不满,为自家弟弟感到不平。事情生了才知道“震慑宵小”,事前都做什么去了?
“……然则祸兮福所倚,许师弟结成如此奇特的金丹,前途不可限量,若再得机缘,成就元神轻而易举!”
阮清接下来的话,让许恋碟心中芥蒂消了大半。阮清说完,又伸手朝“巫前辈”临走时恋恋不忘的方向一招,一口黑白小钟从地面飞起,落到他掌中。
“这口阴阳二气钟,乃倪黛眉以阴阳窟的秘法炼制。阴阳窟虽属魔门,其门中秘典‘阴阳罡煞大(蟹)法’,却是正宗的道门炼气诀。师尊击杀倪黛眉时,已把她的真气抹去,许师弟只需稍稍祭炼,便是一道厉害手段!”
许听潮接过阴阳二气钟,略微看了几眼,就把它放到许恋碟手中。
“听潮……”
许恋碟正为自家弟弟得宝高兴,却不想下一刻,宝物就到了自己手中,感动之余,却怎么也不肯收。自己这弟弟,自打出生就灾祸不断,身上多一道手段,事到临头也多一分保障。
“许师妹,既然许师弟有此心意,你就收下吧!”阮清见这对姐弟互相推辞,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柔光,“以许师弟如今的修为神通,等闲元神不是对手。反倒是你,在这场正魔之乱中,须得多加小心。”
阮清说得隐晦,但在场五人都听得懂其中含义。
“师妹,收下吧!否则许师弟不会安心。”
褚逸夫深觉许恋碟修为不深,遂也柔声劝道。
许恋碟这才把小钟拿到手中,亲昵地伸手捏着许听潮的脸颊。
“听潮果真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姐姐了!”
阮清微笑不语,褚逸夫满脸血痕神色痴迷,褚老二和褚老三却窃窃私语,看着许听潮,目光很诡异。
被四人这般注视,许听潮还好,依旧面不改色,许恋碟却不由脸上微红,忙把纤手从许听潮脸上收回。
但许恋碟毕竟并非普通女子,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略一正色,就款款向阮清施了一礼:“此番幸得师兄出手,否则必定还有许多波折,听潮能不能结成金丹,亦是未知之数!师妹在此给师兄行礼了!”
“许师妹何必多礼?”阮清伸手虚扶,“我和许师弟分属同门,更兼交情匪浅,出手相助是应该的。”
“话虽如此,师妹这做姐姐的,却不得不谢!”许恋碟直起身来,正色说道,“阮师兄,师妹有两事请教!”
“许师妹尽管问来。”
“先前那位‘巫前辈’说听潮的天劫很奇怪,不知是否当真如此?可有什么隐患?”
“许师弟结丹的天劫确实很奇特,门中五行同修的长辈和师兄弟不少,却还从未有谁的天劫,会呈现五色分明的样子。至于隐患,九成九是不会有的。”
“多谢师兄解惑!”许恋碟神色明显一松,接着问道,“师兄可知尚前辈和……叫花前辈的事迹?”
“尚前辈本为宫廷伶人,善奏箜篌,后偶得道门丹鼎派传承,修得一枚三转金丹,相当于半只脚踏入虚境的元神高人!相熟之人,都以尚箜篌称之,此老生性慈悲,最喜提携后进,只是行踪飘忽不定,若无机缘,不会相遇。而叫花前辈来历神秘,我并不知晓。”
“此次听潮之事,两位前辈都出了大力,我们姐弟都没来得及说一声谢……”
“师妹不需沮丧!尚前辈临走时,不是约了叫花前辈,说要往东海一行吗?等此间事情了结,我们便往东海一行,说不定就能再次遇到,到时再谢过不迟。”
这次说话的,却是褚家老大褚逸夫,这厮嘴唇开合间,扯动一脸血淋淋的抓痕,好不滑稽。
“东海何其之大,却该到何处去找两位前辈?”许恋碟皱眉叹息,悄悄递给褚逸夫一瓶药膏。
褚逸夫不动声色地收了,心中暗喜不已。
除了许听潮,阮清和褚老二褚老三,都装作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褚老三忽然问道:“阮师兄,那个地煞峰峰主到底怎么回事?不久前那极乐宫的陆珂做了个峰主,这次又是个‘巫前辈’,却不知下次是谁?”
“此事也算一桩不大不小的隐秘,只元神才有资格知晓。我也是最近几年才听到些细枝末节,却是不能和师弟说了。”
“还有这等事情?”褚老三很惊讶,没想到自己随便一问,就问出个隐秘来,听到阮清说不能透露给元神以下之人,也就不再强求,而是忽然转了话题,“方才师兄说许……师兄的金丹奇特,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事涉许师弟功法之秘,更不能乱说!”
……
第八十一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一)
就这般,几人本来还算相谈甚欢,及至阮清说起自己的来意,要将许听潮“捉拿”回定胡城,接受门规处置,许恋碟便不再给这太清门的元神师兄半点好脸色,拉起自家弟弟就走,把阮清和褚老大弄得好不尴尬!
回到襄城,许恋碟先带着许听潮拜见了外祖(76章把辈分算错了,已改,汗)百里旭。
这百里旭,二十年前受户部尚书牵累,被从户部给事中贬为骥州司马,如今竟然做到了一州州牧,也算微有起色。只是这许多年来,他过得似乎并不怎么样,许听潮只觉得这外祖比二十年前的百里寿还要苍老!
许恋碟姐弟修行仙家炼气诀,二十余年过去了,照样容颜依旧,只比当初成熟了一两岁,让百里旭唏嘘不已。虽说三人有血缘关系,但说话的时候,百里旭时时都隐隐透着尊重,让许恋碟姐弟颇不习惯。
百里旭人老成精,看出这姐弟二人并非绝情之人后,就把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五个侄子,以及孙辈三四十人尽数招来,请许恋碟姐弟查看资质,是否有谁身具“仙根”。
“仙根”之说,只流传在世俗中,大意是只有身具“仙根”,才能修习仙家法门,求得长生。如此说法,委实大谬其然。
其实这世间的亿万凡人,人人皆可修行,只不过有资质高下之别。资质低劣,修行起来事倍功半,资质好的,自然恰好相反。无论道儒魔佛,一般都只会选择资质优异的收入门中,盖因资质低劣的弟子,除非有天大机缘,否则想要有所成就,无异于痴人说梦!
修为高深的炼气士,哪个没有数百上千岁的年纪?倘若收了个资质低劣的弟子,就算舍得倾注心血使用灵物,也不见得可以培养成功,到头来白人送黑人,只能徒增伤感。既然早就知晓结果,又有谁会做这等事情?
百里旭的这些子侄孙辈,只有数人资质稍好。但面对一干老少期盼的目光,许恋碟委实不忍说出口。百里旭一家看在眼里,什么都明白了,虽然很是失望,但这等事情,又如何能够强求?百里旭正要挥退一干晚辈,许恋碟却忽然拿出了家传的金煞剑诀。
金煞剑诀不是仙家法门,但在百里旭眼里,其价值也半点不低,只看当年许恋碟姐弟的父亲许狂歌,单人只剑创下偌大基业,就知晓这门剑诀的威力!百里旭一家人得了这等法门,自然大喜过望!
许听潮一直都未曾说话,等姐姐拿出了金煞剑诀,他也打算给点什么,不过却被许恋碟及时制止了。到得晚上,许恋碟才带着许听潮悄悄来到百里旭的房间,将得自高洪的将军演兵大(蟹)法留下。
百里旭本以为一干晚辈仙路无望,此时忽然得了仙家法门,怎不大喜过望?这老儿也不曾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大赞许恋碟心思细腻,匹夫怀璧,足以让百里氏毁家灭门!
许恋碟又告诉百里旭,这门兵家功法来路有些不正,须得慎重处理。百里旭却说妨碍不大,这门法诀,但凡大夏朝兵家修士,几乎人人都修炼,并非什么独门秘术。许恋碟姐弟这才放心地告辞离去。
此后几天,许听潮就一直跟自家姐姐呆在一起。赠送将军演兵大(蟹)法一事,让许听潮对姐姐更是敬重。而能和自家弟弟好好生活,许恋碟自然高兴。
两人都是仙家一流,根本就不似凡人,每天都要进食,但许恋碟依旧每天早中晚都亲手下厨,轮换着做各种菜式,板着脸把时不时跑来蹭饭的褚老大撵走,然才后喜滋滋地看着许听潮将饭菜全部吃完。等空闲了,就拉着许听潮说话。
在姐姐面前,许听潮也放得开,把最近生的事情,无论大小全都说了。许恋碟听得心惊肉跳,殷殷叮嘱今后不能再如此莽撞,许听潮自然答应不迭。
许恋碟这才放下心来,之后又蛮横地从许听潮贴身处搜出芍药做的蹩脚锦囊,细细观看了一番,把许听潮好一阵调笑。许听潮尴尬不已,不过总觉得自己和芍药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姐姐说的那样。
许恋碟又问起金丹的事情,许听潮觉得不好解释,索性张嘴吐出白黑青红黄五粒金光环绕的金丹来,直把许恋碟看得目瞪口呆!一次结丹就是五颗,自家这弟弟究竟是什么怪物?惊骇过后,就是惊喜,弟弟这金丹如此奇特,想来定是造化奇特,前途不可限量!
许听潮又把那《五蕴譬喻经》给许恋碟复制了一份,许恋碟倒是收下了,不过表示不会去修炼。她说自己资质悟性都比不得许听潮,只有专注于本门剑诀,才有机会晋阶元神……
这姐弟二人过得温馨愉快,襄城却生了好几次儒道魔修士混战,凡人军队的冲突,更是每天都有。褚逸夫把留在城中的阮清请出,每次都能大获全胜,打得魔门修士不敢靠近襄城百里!胡人军队自然也是被夏军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如此大好形势,百里旭这骥州牧自是暗喜不已。
这天,阮清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找许听潮,说是门内催促得紧,而且再三保证,许听潮并没有犯什么大错,自己也会跟其余几个同门共同承担罪责,好不容易才把许恋碟说动。
许恋碟摆足了脸色,把许听潮拉到屋中细细叮嘱一番,又置办了好些被服用品,最后才依依不舍地送到襄城之外百余里。
“许师弟,你这姐姐护犊子得紧。可怜为兄只是来传个话,却平白糟了这许多白眼!你说,该如何补偿我?”
师兄弟两人遁出千里,阮清忽然哭丧着脸诉起苦来。
许听潮诧异地看着这平日里潇洒不羁的师兄,嘴角不禁古怪地扯了扯:“我姐让我去潮州一趟!”
这小子说完,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阮清,遁光一折,就向东南方飞遁而去。
“许师弟怎好如此?”阮清很快反应过来,架起遁光追到许听潮身边,“你让为兄如何交待?”
许听潮手一翻,取出个玉盒,朝阮清抛去。
阮清抓在手里,打开一看,只见三截拇指粗细的寸许长竹笋样东西,静静躺在玉盒中,不由嘿嘿一笑:“许师弟好大的手笔!为兄就勉为其难地设法再拖延两天吧!”
许听潮嘴角一瞥,埋头飞遁,不去理会这本性毕露的无良师兄……
这师兄弟二人,一个是元神,一个身负飞行异宝,遁何等之快,但也足足飞遁了五六天,才进入明州地界。
“许师弟,可要回门中……”
阮清话没说完,就骇然停住遁光,扭头朝西北方向看去!
许听潮也几乎同时停下,满脸震惊地看着西北方!
师兄弟两人只见极远处,一道漆黑如墨的合抱粗巨柱冲天而起,直直深入九天罡风中!高空肆虐的电弧,便是隔了如此之远,也看得清清楚楚!
几乎是同时,两人脚下的土地中喷涌出无尽淡黑色的阴气,朝西北方巨柱滚滚汇聚而去!
数十只形象各异的鬼怪不知从何处生出,嘶声咆哮着朝西北方飞遁。就算掠过村镇上空,也不停留哪怕半刻,平日里鲜活的生气,似乎对它们失去了所有吸引力!
“她出来了!”
阮清神色凝重。
许听潮面无表情地点头。
“为兄打算先回门中一趟,师弟可要同行?”
许听潮摇头,也不等阮清同意,化作一团数百丈大小的五色云霞,朝东南方飞驰而去,遁快了数倍!
阮清倒也理解许听潮的急切,那人一出,只怕这天下更要大乱了。毕竟是在自己师兄弟姐妹七人帮助下,栾五弟兄妹才将那人放出,也不知此番会承受怎样的罪责?
耀目的清光一起,阮清已然改了方向,朝正南飞遁!
……
小半天之后,许听潮已然来到百花岛上空,凌空画出一道传音符。
那传音符飞入水火元龙大阵不久,罗老道就分开大阵,站到许听潮面前。
“咦?许师弟你的修为……”
“罗师兄,帮个忙!”
许听潮不给这老道惊诧的时间,挥手抛出两个玉盒,就架起云头往西北飞奔!
罗老道摄住两件东西,看着西北方,面露忧色。忽然,这老道叹了口气,袖袍一拂,两个玉盒依次打开。盒中分别是一只拳头大小,遍布青碧符文的白蜘蛛,五段拇指粗的寸许长竹笋样东西。
“乾金蛛!万载空青!”
罗老道惊呼一声,瞬间就明白了许听潮的意思……
太清门,碧秀峰。
一朵数百丈大小的五色云霞从天而降,落在一个十**岁,面有忧色的少年面前。
“啊!无……许师兄……”
“师伯和芍药在哪?”
“他们刚刚走了,说是要去那黑柱升起的地方见见世面……”
这少年话才说了一半,就觉得眼前一花,许师兄已然没了踪影,而自己怀中却多了两打灵光闪闪的符箓,不禁疑惑地摸摸脑袋,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庄璐,你在跟谁说话?”
“刚才无名师兄回来了!”
“在哪儿?”
“又走了。”
“你当我傻瓜不是,哪有这般快法?”
“信不信由你!无名师兄和我说话了,还送了两打符箓……”
“快快分一半来!”
“想得美,这是无名师兄送给我的!”
“明明是两打,正好一人一打!无名师兄和我的交情不比你来得浅,定然也是这个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