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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经叛道     玄门妖修txt下载     玄门妖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六章 东海有岛遗巫脉,巫门术法惊天地(一)

    与童钰周南游站在一起的两个老头,也是面色数变,最终强作欢颜,朝老龙和龙族众人略一施礼,生硬地开口道:“告辞!”

    “不送!”

    老龙的语气也并不友善。

    两个琼华老头面色再变,齐齐冷哼一声,架起剑光,将童钰和周南游一卷,便循着左暝遁走的方向追去!

    最后只剩那彩衣飘飘的女子,老龙却和颜悦色地挽留道:“东风仙子难得来龙宫一次,何不再盘桓数日?”

    “龙王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奈何小女子有件大事尚未了结,随左师兄三人到此,不过适逢其会。如今诸事已毕,小女子实在不能多留,这便告辞了!”

    这位东风仙子说完,裣衽施礼,化作一道赤光遁走……

    “父王,为何你偏偏对这位美貌的前辈另眼相看?”

    敖珊很不满老龙这番行径,撅着嘴撒娇,纤白的小手在老龙下巴附近比划,作势欲拔老龙乌黑的长须!

    “琼华多小人,却也多奇人!方才那任醉老鬼,还有这位嫁东风仙子,便是其中两人!”

    “啊!孩儿早就听说琼华有位‘欲嫁东风’的前辈女修,不想竟然是她!”敖珊忽然面露惋惜,揪着老龙的衣袖嗔道,“父王怎的不早点告诉人家!”

    “嘿嘿,此番时机不对,以后当有机缘!赶紧去招呼你那小情人,爹爹有事要做!”

    这老龙说完,也不顾敖珊羞红了脸,忽然站起身来,凌空走到龙族众人跟前。

    十余头真龙齐齐躬身施礼。

    “老夫有一事不明,还望诸位解惑!”

    嘴上如此说,老龙一双眼睛却冷冷地盯住先前说话那中年人敖钦。

    “你们究竟受了琼华派什么好处,竟要拿老夫的爱女作为交换筹码!”

    敖钦摄于老龙威势,颇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不过并未说话。

    “哼!还能有什么好处?听说三年之后,琼华仙岛上有一批仙草成熟,人家左大长老热情邀约,请二哥参加品丹大会呢!”

    说话之人声音清脆,是个身穿红衣,头生赤角的龙女。她身边一个面目酷似的黄衫女子连连拉扯,也止不住这龙女的揶揄。

    老龙听得此言,脸上神色更加冰冷,半晌才淡淡开口:“一千三百年了,你还是这般出息!我堂堂真龙一族,何时需要出卖族中女子来谋求好处了?若是再没点长进,如何能挑战老夫,做我龙族之主?”

    “敖珊并非真龙!”敖钦忽然直起身,对老龙对视,“也不可能修成真龙之躯!用一头小小的蛟龙,就能为我龙族谋取偌大好处,有何不可!”

    “莫非敖珊是大哥之女,就要高人一等吗?”

    “放肆!”

    老龙一声历喝,让几头面露赞同的真龙齐齐垂首!

    “敖珊修不成真龙,却也是我龙族中人!老夫执掌龙族三千年,几时做出过以族中蛟女谋利的勾当?”

    老龙目中厉色闪动,一众真龙垂首不敢答话!

    “说!”

    敖钦却无半点惧色,只淡淡说道:“以前不曾做过,并非现在不能做。敖珊嫁到琼华,我龙族便能在品丹大会上分得不少好丹,以此为凭,数十年后,族中便能多出数位真龙!请大哥三思!”

    敖珊缩在许听潮身边,紧咬嘴唇,神色倔强!许听潮紧紧揽住她的纤腰,两眼注视敖钦,满脸冰冷!踏浪和墨鲤也飞遁到许听潮附近,见得龙族纷争,神色变幻不定!

    老龙却忽然冷静下来,目光掠过三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轻笑出声:“敖轻陌,敖源,你们都养了个好儿子啊!听说只差一步,便能脱去蛟体,化身真龙!还有你,敖暮阳,你孙女可算我龙族天才,区区三百岁年纪,便将体内真龙精血纯化到极致!三个后辈都是我龙族栋梁,若得了琼华丹药之助,当能立时化龙!你们说是也不是?”

    三个老头低眉俯首,不敢答话!

    老龙神色再次转冷,目光又落到敖钦身上:“你主意不错,想要实现,就等老夫死了,你做了龙族之主再说!”

    话音才落,老龙伸手将云团招来,载了敖珊许听潮,墨鲤踏浪四人,径直往南方而去!

    ……

    头戴凤冠的紫衣美妇眉头微皱,又轻声问出个问题:“不知许小友今后有何打算?”

    “当修成元神,逍遥天地间!”

    许听潮正襟危坐,一板一眼地答道。

    “然后呢?”

    “娶敖珊为妻!”

    这个回答,让依偎在美妇身边的敖珊心如鹿撞,满脸羞红地低下头。美妇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沉吟该如何开口。

    “简直气煞我也!”

    老龙忽然怒气冲冲地走进屋来,打断了美妇的沉思。

    “夫君在为何事烦恼?”

    “还不是那帮子蠢货!”

    老龙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提起桌上玉壶就灌,也不去理会起身施礼的许听潮。

    “他们又想把珊儿怎么样?”

    美妇脸上陡然现出几分哀愁,眼圈儿忽然就红了。

    “还能如何?有人看上了珊儿手中的鼍龙龙珠,又拿珊儿的血脉说事,还想对许家小子不利!哼,老夫在位一天,就不会让他们得逞!小子,你且陪珊儿去东苑散散心,正好避开这阵风头!”

    许听潮自无异意,敖珊却有些依依不舍。老龙不耐烦地摆摆手:“快走快走,又不是生离死别,过个几年就能回来!”

    “父王,母后,你们要保重!”

    听得老龙赶人的言语,敖珊强忍泪水,给二老行了一礼,就拉住许听潮奔出!

    “夫君,你说这许家小子……是珊儿的良配吗?”

    老龙眼睛一翻:“莫非夫人要珊儿嫁给那琼华左寒云?”

    “左寒云那浮浪子弟,怎配得上我家珊儿!”美妇没好气地白了老龙一眼,“只是这许听潮性子沉闷,又把修炼看得比什么都重,珊儿跟了他,只怕……”

    “妇人之见!我等修士,若不把修为看得比天还大,能有什么出息?许家小子重情重义,定会善待珊儿!性子沉闷不过小小瑕疵,再者,我看他和珊儿在一起,话也多得很嘛!”

    龙王王后说话的时候,敖珊拉了许听潮穿宫过巷,一边走一边歉意地小声说:“娘亲平时不这样的,只是因为我,才会,才会……”

    话没说完,脸上就爬满了红晕。

    许听潮用力握了握她的纤手,微微笑着轻轻摇头。

    敖珊心中甜蜜,拉着许听潮的纤手也紧了几分,只顾低着头往前走,脸红红的甚是可爱。

    一路上遇见的宫禁侍卫,奴仆婢女,无不站到旁边躬身施礼,大多数都神色恭敬,却有少数面露轻佻不屑,尽管掩藏得很好,还是被许听潮一一查知。

    知晓敖珊在龙宫的生活也不尽如意,许听潮心中怜意更盛,握住敖珊的大手更是遒劲有力。

    小半个时辰之后,二人终于走出金碧辉煌的龙宫,浮出水面,往东方遁去。

    许听潮敏锐地察觉到,走出龙宫的霎那,敖珊忽然像变了个人,仿佛毛虫破茧成蝶,说不出的鲜活动人……

    且说左暝设计许听潮不成,反倒再失一件琼华重宝玄元癸水旗,又确定玄元斩魂刀也许听潮手中,但因为许听潮有太虚暗中护持,不敢出手抢夺!还被太虚破了太阴两仪元磁,身受重伤!此番气势汹汹地前往龙宫问罪,却落了个凄凄惶惶的下场,怎不让这琼华大长老憋屈欲死?

    摄住左寒云飞遁了数个时辰,左暝就压制不住伤势,幸好左寒云只是真气耗竭,受了些惊吓,此刻已然恢复了小半实力,反过来带着自家老爹飞遁。不久之后,带着童钰周南游的两个琼华长老赶至,一行六人找个了荒岛,让左暝静心疗伤。

    这两个琼华长老,分别是童钰和周南游的师傅,名字叫做吴琮、沈玉钩,都是剑修,各自有一柄上好的本命飞剑,又苦苦祭炼多年,威力不俗,所以在这荒岛落脚,也不虞有人敢来捋虎须。

    然而事与愿违,几天之后,东方忽然遁来一道数百丈长的血光!虽说修行之人的实力,并非是全看遁光的大小,但吴琮和沈玉钩还是瞬间迎了上去!

    那遁光呈血色,显然并非什么善类!

    “不知哪位道友大驾光临,琼华吴琮/沈玉钩这厢有礼了!”

    两位琼华长老吐气开声,两柄本命飞剑也已祭起,在身躯周围呼啸盘旋!

    “嘿嘿,两个元神境的小家伙,也敢称本老祖为道友!念你二人胆子不小,赶紧自己动手,遁出真灵转世去吧,你们的元神,老祖要了!”

    吴琮和沈玉钩大怒!这血光中老怪,尽管实力深不可测,却也并非虚境高人,竟然如此大言不惭,当真该杀!两个琼华长老均都朝飞剑一指,两道百丈剑光划破长空,直取前方那翻滚的血云!

    “来得好!”

    血云中传出一声赞许,下一句话却差点让吴琮和沈玉钩吐血!

    “两柄飞剑材质不错,老祖就勉为其难地收下,正好当做给我那乖乖徒儿的见面礼!”

第一三七章 东海有岛遗巫脉,巫门术法惊天地(二)

    吴琮和沈玉钩身为琼华长老,何时被人如此看看轻过?两人阴沉着脸默不作声,却均都将剑光催到极致,决意给血光中的老怪一个大大的苦头吃吃!

    但凡修炼血功的炼气士,一般都有两手污秽法宝的邪门神通,吴琮和沈玉钩却不在乎,他们的本命飞剑并无辟邪功效,但数百年的真元洗炼,飞剑早就被祭炼得万邪不侵!

    然而两道剑光甫一射入血云中,吴琮和沈玉钩却齐齐脸色大变!慌不迭地掐动剑诀,想要召回飞剑,奈何只是瞬间,就与飞剑断了心神联系!气机感应之下,两个琼华长老齐齐喷出一口逆血,心神大受损伤!

    顾不得心疼随身多年的飞剑被夺,吴琮和沈玉钩齐齐做出应对!吴琮连喷数口精血,化作一道血光遁走,沈玉钩则取出一张青色符箓,往身上一拍,化作一阵青风消散掉!

    血云中传来阵阵怪笑,只见两团数丈大小的血光脱离云团,往两个方向激射而去!也不知这血云究竟有何神通,竟一闪一闪地前进,仿佛是有人在施展挪移乾坤神通!

    剩下的大片血云,复又化作数百丈的血光,顷刻便飞遁至荒岛上空!

    “咦,跑得倒是挺快!”

    略微惋惜的声音从血云中传出,同时有三条血色长索垂下,从荒岛上捉出三个年轻修士,正是左寒云,童钰,周南游三人!

    见得吴琮和沈玉钩一个照面就落败逃亡,左暝未战先怯不知所踪,这三个琼华高第哪里还不知遇到了绝对不能招惹的老怪?如今落到这老怪物手中,个个脸色煞白!

    血云中的神秘人却似乎不屑动手斩杀三个炼气境的修士,只从左寒云身上摄出那游刃千缠丝,便将三人远远扔开!

    “快些回琼华报信,就说血海老妖已斩了吴琮和沈玉钩,想要报仇,便到东海龙宫来找我!”

    这血海老妖喊话的时候,两团血云从天际激射而回,内中各自包裹了一个人影!

    在左寒云惊惧的眼神中,两团血云急剧收缩,露出两个昏迷不醒的老头来,不正是吴琮沈玉钩二人?那血云也并非简单地收缩,而是丝丝缕缕地侵入两个琼华长老的身躯!片刻之后,二人各自爆成一团血雾,在血海老妖肆无忌惮的笑声中,融入荒岛上空的大片血云!

    左寒云,童钰,周南游面色铁青!尤其是后两人,双手握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三个小鬼,还不赶紧滚蛋,莫要等老祖改变主意,把你们也做了养料!”

    三个琼华弟子闻言,不敢再行耽搁,纷纷架起剑光,往西方仓皇遁走!

    血海老妖嘎嘎怪笑,血云中忽然飞出两个神色木然的血人,看面目,依稀就是吴琮沈玉钩的样子。两个血人各自祭起一柄飞剑,演练出两套精微奥妙的剑法来!

    半晌之后,血海老妖忽然收回两个血人。

    “无趣!无趣!这等粗陋的血煞妖,还是送给我那乖徒儿玩吧!”

    说话间,数百丈的血云诡异地急速变淡,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

    “许大哥,龙族的东苑,比起忘情宫冰魄苑怎么样?”

    碧蓝的海天之间,飘了一朵五彩氤氲的清光云团,敖珊就坐在这云团正中,她身边是一身黑衣黑披风的许听潮。

    “很大,很好!”

    听得许听潮的回答,敖珊却撅起了嘴:“没有冰魄苑那样冰封万里的景致,对不对?”

    “龙宫并非忘情宫,建造那等冰寒彻骨的猎苑何用?”

    敖珊心里高兴,却还想故意刁难刁难许听潮,只是视线极处忽然出现的一群青色蝴蝶,让这龙族公主改变了主意!

    “青玉剑蝶!我们运气真好,一进来就见到这种又漂亮又实用的妖虫!许大哥,赶紧去捉几只来!”

    许听潮并未立即出手,而是略略涎着脸凑近敖珊:“叫声潮哥哥来听,我就去捉!”

    “看你老实巴交的,原来这么坏!”

    敖珊贝齿紧咬下唇,脸上却并无多少羞涩的表情。这女子的表现,和在亲人面前,完全是两个极端!若老龙或者那美妇在场,只怕立时便要羞得扑到双亲怀里当鸵鸟!

    许听潮笑而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敖珊。

    敖珊忽然伸手一捋额前秀发,略微抬起尖削的下巴:“想要娶本公主,不思如何讨我欢心,竟还提些无礼的要求,你以为我会就范吗?许-大-哥!”

    许听潮有些丧气,无辜地看了敖珊几眼,见这女子抬着下巴不为所动,只好悻悻地伸手虚抓,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凭空凝成,往青玉剑蝶中那个头最大的几只抓去!

    敖珊目露狡黠,忽然扑到许听潮身边,两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青玉剑蝶的反应。

    这青玉剑蝶果然不愧一个“剑”字,见得清光大手忽然抓来,纷纷把翅膀一扇,无数道青色剑气嗤嗤射出!

    美人斜倚,幽香拂动,许听潮有些魂不守舍,清光大手抓拿拍击,只堪堪将无尽剑光挡住,竟然不能前进分毫!

    敖珊见许听潮久战不下,满脸紧张中不觉带了些许失望。许听潮看在眼里,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傲气!心念才动,那清光大手上陡然腾起丈许高的金色火焰!

    这小子已然觑得明白,青玉剑蝶虽然浑身青碧,却是货真价实的金行妖虫!太阳真火乃天下间至阳至刚的火焰,正好是其克星!

    果然,原本气势无匹的青色剑光,甫一接触太阳真火,就纷纷溃散掉!

    金焰大手一捞而下,就将其中一只蝴蝶抓在掌心!一团金色火焰朝云团上的二人飞来,金焰大手又接连抓拿,顷刻便又捉了四五只青玉剑蝶!

    见这群蝴蝶中最大的十余只被尽数捉了,敖珊赶紧让许听潮住手,说是不可“赶尽杀绝”,又劝许听潮将捉住的放了三只。

    许听潮倒是很理解敖珊的做法,此处为东海龙宫猎苑,其中妖兽妖虫自然不能来个一网打尽,怎么也要留些做种,以期能细水长流。而放生几只实力强横的,只是避免蝴蝶群实力大损,被其它妖兽灭了……

第一三八章 东海有岛遗巫脉,巫门术法惊天地(三)

    九只被金色火焰束缚的青玉剑蝶悬浮在两人面前,敖珊站起身来,靠近了细细打量。可惜有金色太阳真火阻挡视线,等闲灵目神通也看之不透,敖珊虽身为蛟龙,也只能勉强看到个大概。

    许听潮自然不会让佳人为难,心念微动,封禁青玉剑蝶的金色火焰,就转为赤红,再化作橙黄,最后缩进妖蝶体内,只留下些淡淡的黄色符文。

    敖珊嘻嘻一笑,就将一只尺许大的青蝶摄入手中。这青玉剑蝶浑身剔透,恍若青色美玉雕刻而成,双翅上的鳞粉,粒粒皆呈剑形,乃金行灵气所化,一旦遇敌,便将这鳞粉抖落,激发成青色剑气射出,威能颇为惊人!

    与百花岛上那乾金蛛一样,这青玉剑蝶五行属金,不过乾金蛛数阳,为庚金,青玉剑蝶却性质偏向阴柔,射出的剑气,与修行辛金剑诀的炼气士相近。

    敖珊思索如何调教到手蝴蝶,许听潮也不曾闲着。这青玉剑蝶本为群居妖虫,见同伴被捉,竟然不顾实力差距,往两人云头追来。许听潮不欲和它们纠缠,暗自一催摩云翅,瞬间就遁出千万里!

    两人找了座荒岛,敖珊兴致勃勃,嚷着要用龙族秘法收服九只蝴蝶,再传以剑术,找来开启灵智的丹药喂食,数十上百年之后,每一只青玉剑蝶都能成为一道不小的助力!

    许听潮闻言,将自己理解的剑术凝成一团豆粒大的黑光,敖珊欣喜地抢过,又回赠了几部龙族基础剑术,就带着九只青玉剑蝶闭关去了。许听潮微微一笑,也不去管她,手掌一翻,就取出那被游刃千缠丝损坏的玄龟盾。

    这玄龟盾乃是一件法宝,除非在炼器术上有高深的造诣,否则只有元神高人才能炼制,不过好在仅仅是修复,虽然许听潮炼器术不算多高明,但还是有些信心。这盾牌在与左寒云争斗时损坏,早该修理一番,却因敖珊终日郁郁,许听潮也没心思去理会,加之他并不经常动用,就一直耽搁至今。

    这几天,许听潮心情大好。敖珊心结解除,能与自己真心相处,体内太虚真人留下那真气,似乎也并非全是坏事。几天前与左暝父子相斗,正是有这道真气,太虚真人才能在关键时刻出手,破了左暝的太阴两仪元磁。太阴两仪元磁专破护体罡气,伤人法身,是一等一的凶悍神通,连老龙都颇为忌惮,许听潮更无把握接下。若非太虚真人相救,许听潮此刻至少是个重伤的下场!

    总之,这小子此刻很有心情做这件事。

    细细将玄龟盾检查了一番,许听潮又将那北极元龟的龟壳取出……

    转眼,四月时光匆匆而过。

    这天,许听潮正拿了一面黑色小旗,粗暴地用各种方法测试,敖珊闭关之处的阵法,忽然自行消散。只见一白色渲紫衣衫的俏丽佳人款款行来,嘴角含笑,身旁九只青色玉蝶蹁跹环绕!

    “许大哥,这只蝴蝶收好!”

    敖珊纤手一招,一只尺许大的青蝶落在她掌心。

    许听潮抖手收了小旗,站起身来走到敖珊面前,伸手接过青蝶的时候,不免指掌相触,这小子满脸柔和的笑意,丝毫不以为有何不妥。敖珊轻轻白了他一眼,也没有刻意躲避,而是纤手连招,又招来四只蝴蝶。

    “这些是给姐姐,姐夫,还有踏浪大哥和墨鲤妹妹的!”

    许听潮脸色一黑,有些不悦地说道:“哪来什么姐夫?姐姐还没有嫁人!”

    敖珊眼珠转了转,也不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古怪。

    许听潮讪讪,将四只青玉剑蝶封禁了,扔到黄骖元神中,又翻手取出一面精光流转的黑色盾牌。

    “珊妹,这是玄龟盾,你留着护身吧!”

    “好呀!”敖珊欢喜地接过,又撒娇似地说道,“你夺了那黄骖的元神,盛放东西倒是方便,可是我怎么办?”

    敖珊苦恼地看了看身边飞舞四只蝴蝶:“总不能一直让它们这么飞吧?”

    “你看!”

    许听潮伸开右手,掌心上方一寸处,一枚温润的小环散发出柔和的清光,仔细看时,这小环上隐隐有竹节般的阴影,正好将其分作九份。

    “御灵环!”敖珊欣喜地将那小环抓在手心,“许大哥竟会炼制这等巧物!还是九个格子!哼,真当人家那么贪心,非要把九只蝴蝶尽数霸占不可?这蝴蝶可不好养,一只就足够忙活了,谁还敢养九只?”

    敖珊嘴里如此抱怨,手上却不曾闲着,将身边剩下的四只蝴蝶收进御灵环,然后又放出,再收走,再放出……玩得不亦乐乎。好半天,才将御灵环放到许听潮手心,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帮我戴上!”

    许听潮自是百般乐意,一手拿了御灵环,一手捉住敖珊纤白滑腻的右手,轻轻将御灵环套到她手腕上。

    敖珊想要抽手试试好不好用,许听潮却抓紧了不放。

    “快放开!”

    敖珊贝齿紧要嘴唇,没好气地嗔道。

    “等一阵就好!”

    许听潮故作神秘,敖珊好奇心才起,就觉得自家真气被缓缓抽出,这女子却不惊慌,也不抵抗,而是瞪大眼睛,瞪着看许听潮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导出敖珊真气的同时,许听潮也将自家真气输出,两道真气互相盘绕,逐渐合二为一,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形成一个白蒙蒙光团。

    待光团长至拳头大,许听潮才轻声沉喝:“叱!”

    “叱”字出口,光团陡然分作两半,各自撞在两人身上消失不见。敖珊只觉心中蓦地多了些东西,稍一查探,竟然发现是与许听潮相关的讯息,且极其清晰准确!

    “这是什么道法?”

    “连心锁。”

    “除了你我,你还在谁身上施了这法门?”

    “姐姐!”

    “哼……”

    小小的别扭很快烟消云散,敖珊嫌御灵环中空格太多,就让许听潮到东苑的最东边,捕捉一种唤作“辛蒙神电鳐”的妖兽。一路上,许听潮倒是明白敖珊说的“蝴蝶只能养一只”是怎么回事,原来这青玉剑蝶灵智太低,需要时时训导,才能逐渐学会听从复杂命令、修炼剑诀。

    许听潮耐心调教了十多天,那青玉剑蝶还是丝毫进展也无,想要放弃,敖珊却说什么也不肯,因为她和许听潮的两只,是特意挑出培育的雌雄双剑!

    拗不过脾性发作的敖珊,许听潮只好每天抽出两个时辰,与这龙族公主一道,细心调教两只蝴蝶。

    摩云翅毕竟是飞行异宝,又被许听潮祭炼到三十八层,尽管不曾刻意赶路,两人还是到了东苑最东方边缘处。辛蒙神电鳐不曾见到,倒是遇上十余头慈悲鲨围攻裂云怒戟鲸!

    敖珊不喜欢慈悲鲨。

    慈悲鲨的面孔,酷似憨态可掬的弥勒佛,不过一旦它张嘴,那满嘴狰狞的獠牙,足以让任何人不寒而栗!长獠牙的海兽多了去,却很少有像慈悲鲨这般,獠牙呈猩红的血色!且每一根獠牙周围,都有无数淡黑的阴魂环绕,那些都是死在慈悲鲨獠牙下的人兽魂魄,被禁锢了,连轮回都不得入!

    慈悲鲨体型很大,每一头都有五六丈长!

    裂云怒戟鲸更大,身长四十余丈,有一条形似双刃戟的巨尾,叫声雄浑,善喷水箭!

    敖珊说这头裂云怒戟鲸尚未成年,尽管如此,还是让十余头慈悲鲨异常忌惮!

    这十多头海中巨兽,一边互相纠缠,一边朝东方游去。

    那裂云怒戟鲸浑身黑光闪闪,却是将体内水行妖气部在体表,形成一层罡气防御,巨尾拍击,口喷水箭,打得十余头慈悲鲨躲避不跌!一旦被围住,这巨鲸就屈体弹尾,跃出水面数十丈,滑翔里许,再落入海中!

    四十余丈大的鲸鱼在数十丈高空飞翔,尽管许听潮见过百丈巨人凌空飞奔,百丈秃鹫搏击长空,还是觉得赏心悦目。敖珊也盼着裂云怒戟鲸能大发神威,将十余头慈悲鲨击败斩杀,于是两人架了云头,不紧不慢地跟着十余头巨兽,往东方而去。

    数个时辰后,一群上颚尖锐,口生锯齿,浑身细长的金箭鱼出现在视野中,敖珊和许听潮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金箭鱼素以残暴著称,见了慈悲鲨和裂云怒戟鲸争斗,却没有靠近的意思,而是与这十多头巨兽并排而行!

    “再往东,应该就是铜石诸岛!那里是东海巫族的地盘……”

    敖珊眉头紧皱,此刻海面上的妖兽,数量已经颇多,虾蟹龟蚌,鲸鲨鳐豚,齐齐往东方涌去!慈悲鲨和裂云怒戟鲸早已停了争斗,旁的妖兽也是这般,即便是天敌见面,也只是互相吼叫几声,就自顾自的埋头赶路!海面以上,还有数头妖禽振翅疾飞,方向依旧是东边!

    “巫族?”

    许听潮疑惑地反问,巫族不应该是在陆地上才能发挥百分百实力,且绝迹万年了么,怎么东海上居然还有?

    “东海巫族已存在了数万年,除了偶尔有些摩擦,与龙族可说是相安无事。这些巫族排外得很,自身实力也颇为强大,倒是没多少人愿意招惹他们。”

    敖珊说完,就静静看着许听潮,她的意思很明显,不想掺和到巫族的事情里去。

第一三九章 东海有岛遗巫脉,巫门术法惊天地(四)

    许听潮怎不知敖珊的心意,当下给了这蛟女个放心的眼神,便驾云来到慈悲鲨和裂云怒戟鲸上方数十丈处,弹指射出十余道剑气!

    十余头慈悲鲨堪堪发现剑气临体,便被洞穿了背脊,一命呜呼!

    裂云怒戟鲸大骇,巨尾一摆,就要往大海深处潜去!

    许听潮施展玄门一气大擒拿,捉住这巨鲸的尾巴,将它倒提出海面,悬在数十丈高空中!裂云怒戟鲸浑身黑光闪闪,拼命晃动身躯,口中连连喷出床弩弩箭般的水箭,往许听潮云头射来!

    许听潮随手布下一道橙黄色光幕,就将水箭防住,左手连连拍击,十余道金刚伏魔咒倾泻而下,击在慈悲鲨的尸体上!只见浓稠的黑烟从这些巨鲨口中冒出,其中夹杂凄厉的鬼啸,很是渗人!许听潮再次挥动左手,又是数十道金刚伏魔咒打出,慈悲鲨口中冒出的黑烟才转为白色,袅袅升入空中,随风消散掉。

    见得这般手段,那裂云怒戟鲸忽然停止了挣扎,一双硕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许听潮,渴望之意溢于言表!

    “咦,这头小鲸灵智不低!”敖珊惊讶地看着倒垂的巨鲸,“许大哥,不如你把那五蕴譬喻经传了它吧!”

    “好!”

    许听潮口中答应,手上却并无动作,只是淡淡地看着这巨鲸。

    裂云怒戟鲸讨好地摇头摆尾,见许听潮迟迟不肯传法,不禁焦急起来,嘴里也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吼叫。

    “你这大个子好生糊涂!需知法不轻传,你若不有所表示,许大哥怎肯将这等珍贵佛经传下?”

    敖珊一番话,让这巨鲸颇为踌躇,但片刻之后,它就吐出一团白光,往许听潮缓缓飘来!

    许听潮袖袍一挥,这白光就飘到敖珊面前。敖珊甜甜一笑,轻轻挠了许听潮一眼,才屈指弹出一道法诀,打入白光中,然后挥袖将白光送回巨鲸面前。

    “你既有此意,就给本公主做个侍卫吧!”

    巨鲸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又是一阵摇头摆尾,才将那白色光团一口吞下,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嘴角一扯,屈指弹出一道金光,直直没入巨鲸额头!

    巨鲸得了五蕴譬喻经,正自欢喜不尽,不想一道清光从天而降,却是敖珊动用御灵环,将它收了。

    “珊妹,何不再往东些?”

    敖珊一怔,便即反应过来,喜道:“这么多妖兽往东边汇集,定然有许多天地异种,说不定那辛蒙神电鳐就在其中!”

    见敖珊同意,许听潮便催动摩云翅,往东方缓缓飘去。

    说是缓慢,其实二人云头速度奇快,只片刻功夫,就行进了千多里,可惜一路上的妖兽,尽是些普通种类,虽然不乏修为深厚的,但二人还是有些看不上眼,并未动手擒捉。

    海面已有零星的小岛,若再往前,就要深入铜石诸岛,许听潮将云头一转,往南方飘去。

    前行不久,海风忽然大了些,一股异香随风而来,闻之欲醉!

    “九曲熏风螺!”敖珊忽然抓住许听潮的手臂,激动得身躯微微颤抖,“这是九曲熏风螺!快,快!”

    许听潮哪里还不知这东西的珍贵?稍一辨别,就驾云朝香味浓烈的方向遁去!

    只是顷刻,一朵贴海而行的数十丈粉色云团便出现在视线中!空气中那异香也浓烈了数十倍,许听潮只觉头昏脑胀,赶紧屏住呼吸,挥手在身体周围布下一层屏障!

    “别,放进来!”

    敖珊白皙的肌肤变得殷红如血,呼吸异常急促,额前两只晶莹圆润的小角,陡然长长了一寸!

    许听潮有心担心,却还是照敖珊的说法去做。

    “快抓住它!”

    或许是突然出现的云团让九曲熏风螺受了惊吓,那粉色云团正急剧往海面收缩!

    许听潮双目五彩闪动,早已看得真切!

    一头九环螺纹的丈许巨螺,正慌不迭地跌入海中,打算潜水而逃!

    许听潮伸手一指,巨螺周围的海水猛然朝空中窜起,化作一道水流夭矫腾挪!

    那巨螺被带入空中,浑身忽然涌出浓稠的粉色,将水流染成桃色!浓烈了百倍的异香陡然冲入鼻孔,许听潮脑中一昏,差点跌下云头,连忙在身边补上数个隔绝气息的道法!扭头看时,只见敖珊不知何时,已然化作一头雪玉凤纹鳞的三十余丈纤细蛟龙,跌在云头昏睡不醒!

    许听潮大惊失色,凑近查看,才发现敖珊鳞片上的凤纹正逐渐缩小,形象却更加清晰,她身躯内有两道莫名的气息正逐渐增强!

    其中一道气息,许听潮并不陌生,墨鲤身上就有,只是淡薄得很,而老龙敖钦等真龙身上,这种气息就极其浓烈!事到如今,许听潮哪里还不知道,这九曲熏风螺发出的粉色雾气,竟有纯化血脉的作用!

    敖珊正是因为体内冰凤血脉太过强势,压住了真龙血脉,才不能化身真龙,虽贵为龙王之女,在龙族中也颇受白眼,连被许听潮强行劫走,也只有老龙王一头真龙孤身来救!此刻得遇九曲熏风螺这等神物,体内真龙冰凤血脉顷刻便被纯化,若是加以引导,说不定化身真龙有望,怎不令她欣喜欲狂?

    想通此节,许听潮赶紧施展玄门一气大擒拿,朝被困在水柱中的巨螺抓去!

    眼看巨螺就要落入掌中,不想一道金光掠过,水柱断裂,巨螺却不见了踪影!

    许听潮勃然大怒!来袭之物他已看得清楚,竟是一只金背大鹏鸟!

    九曲熏风螺螺壳细长,形如垒塔,正好能被这大鹏两爪抓住!大鹏抓了巨螺,一边飞行,一边贪婪地吮吸巨螺身上释放的粉雾,原本仅仅是背部呈金色的羽毛,竟然逐渐向全身扩散,飞行姿势也歪歪倒倒,形如醉酒!

    鹏鸟极擅飞遁,吸了巨螺粉雾,却速度大减,许听潮驾驭云头,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追到金背大鹏上方!

    金背大鹏也知危险降临,奈何无论怎样扇动翅膀,速度也快不起来!

    许听潮却不会放过这等良机,浑身金红光芒大作,化成一轮金红大日!无匹巨力压下,那金背大鹏如同五岳加身,惨叫一声,就笔直往下跌落……

第五十六章 遁光如絮轻几许,极乐门徒强邀约

    半个时辰眨眼过去,空中那轮金红大日并没有半点消散的趋势,依旧放射着无穷无尽的剑光!而护派大阵中浓郁的天地灵气,通过剑池上方的缺口,源源不绝地注入其中。

    许恋碟,芍药,褚逸夫就在钟离晚秋身边,情形几乎完好,但剑池其余苍山弟子,就没有这般幸运,人人都被无形的天地巨力压迫得脸色煞白,额头见汗!

    钟离晚秋眉头紧皱,心中犹豫不决,不知道是不是该出手打断许听潮。这小子修炼落日熔金剑十余载,一朝有所成就,爆出的威能,让她这元神高人也不禁为之侧目!

    平日里许听潮安静修炼还不觉得,此刻这小子全力运使落日熔金剑,天地巨力蓦然增大了数十倍,自己布下来庇护众弟子的屏障也瞬间被冲破,若非这小子尽力收敛,只怕立时便要将这千余弟子压成肉饼!

    钟离晚秋并未再次出手,助苍山弟子抵挡。

    一者,许听潮修炼已经圆满,虽说此时忽然爆出不可思议的威能,但就如同修炼之人成就元神的那一霎那,会引动天地异象一般,必定不可持久,此次过后,除非修为大进,否则必定不能做到如此程度。

    再者,她须得留着真气,应付什么突状况,这小子方才不是将护派大阵都冲破了一个缺口么?

    三来,通过让众弟子切身感受许听潮的强势,以激其斗志,砺其心性,也是一件好事!

    可惜的是,钟离晚秋忍得住,有人却忍不住。

    “许师侄,还不快快收起道法!我苍山一门的灵气,都快要被你吸干了!”

    一道赤红剑光从西而来,人未至,声音却滚滚传开!

    “哼!”

    钟离晚秋脸露不满,但轻哼一声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宿璇玑的声音还在四处回荡,空中金红大日就忽然缓缓收缩,重新化作一柄符文流转的金红长剑,没入许听潮百汇。

    许听潮从空中落下,躬身给钟离晚秋行了一礼。宿璇玑前后脚赶至,面露不愉,想说什么,被钟离晚秋一眼瞪,顿时咽回了肚里。

    “许师侄,如今你道法大成,师叔和师伯也算功德圆满。”钟离晚秋回过头来,含笑对许听潮说道,末了伸手将两白一青三柄仙剑的中一柄白剑招来,递到许听潮面前,“此剑名为‘青玄’,与你姐的‘青华’是一对雌雄剑,你拿去防身吧!”

    许听潮双手接过,稍一注入真气,那“青玄”就化作一道丈许长的五色光霞,围着他盘旋不已,其间更传来阵阵清鸣,状甚欢愉,显得通灵已极!

    虽然早已知晓这三柄仙剑各有归属,但亲眼见得落入旁人之手,宿璇玑心中还是有颇多不舍。他也明白,不能在此事上做什么手脚,索性移开视线,不去观看。

    “碟儿,芍药,你们也把‘青华’和‘碧华’收了吧!”

    “是,师傅!”

    “师叔姐姐终于肯答应,我早就等不及了!”

    许恋碟和芍药各自收了仙剑,也学许听潮的样子,往其中注入自身真气。霎那间,五色霞光胖又腾起一白一青两道剑光,三柄仙剑互相呼应,清鸣之声瞬时大作!

    剑池周围的千余苍山弟子瞅着剑光,神态不一而足。平和淡然,羡慕嫉妒,黯然神伤,甚而还有那双目直欲喷火的,这般仇视,自然都是向着许听潮这并非美女的外人!

    钟离晚秋和宿璇玑将众弟子的表现暗暗记在心里,等许恋碟三人耍弄了仙剑一阵,钟离晚秋才在宿璇玑的示意下开口:“许师侄,此间事了,你和芍药不日便要返回太清门……可还记得十四年前的约定?”

    许听潮听了,微一点头,将“青玄”收进袖中,屈指呈爪,掌心符文闪动,凝出一枚拇指大的金红圆球来。圆球上金红脸色符文明灭闪烁,隐带九天大日的煌煌之威,玄奇至极。

    “姐!”

    许听潮喊了一声,便将圆球递到许恋碟面前。

    “听潮,这就是落日熔金剑的修炼法门?”

    许恋碟高兴地将圆球捧到手心,喜滋滋地反问道。

    “嗯!”许听潮平日不喜说话,此刻却没有半点不耐烦,简单答应了一声,就又取出一枚寒气蒙蒙的珠子来,“这个也给你,祭炼太阳真火,不痛!”

    落日熔金剑,顾名思义,和太阳关系莫大,这道法门需要金火两行灵气才能施展,而加入太阳真火,则威能会增长数十倍!早年祭炼太阳真火的痛楚,许听潮记忆犹新,不说他如今落日熔金剑小成,今后再修炼太阳真火,便可通过这门道法,没有半点苦楚,便是无有这般好处,他也会将这珠子让给自家姐姐!初见面时,姐姐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许听潮至今还觉得心中作痛,怎舍得姐姐再受那般非人的折磨?

    “听潮,你把寒珠给了姐姐,自己可怎么办?”

    许恋碟却不去接,反倒为自家弟弟打算起来。

    “傻丫头,你弟弟修成落日熔金剑,还怕什么太阳真火?”

    钟离晚秋从许听潮手中接过那珠子,爱怜地塞到许恋碟手中。

    “师傅……听潮……”

    许恋碟握着珠子,心中感动之余,却多了许多惆怅不舍,她知道一收下这珠子,姐弟离别就在眼前,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什么时候。

    “碟儿,可否将这珠子给师伯一观?”

    许恋碟正在暗自神伤,宿璇玑却突然开口了,这苍山掌门,看着许恋碟手中的寒珠,脸上竟带着毫不掩饰的喜色。

    “师伯要看,师侄自当双手奉上!”

    “师兄这是何意?”

    “师妹放心,莫非为兄还会贪图一晚辈的东西么?此珠若当真是那物,碟儿可就又多了件异宝!”

    宿璇玑这话,明里是说给钟离晚秋听,却也打消了几个晚辈的疑虑。许听潮身上骤然聚起的寒气,更是悄然散去大半,只冷眼看着这苍山掌门的一举一动。

    宿璇玑恍若未觉,将珠子摄到左手中托住,右手食中二指并拢,朝珠子轻轻一点!珠子表面忽然亮起一层变幻不定的彩色光芒,甚是炫人眼目,盯着看的时间长了,竟连泥丸宫中的魂魄,都觉得一阵眩晕!

    “果真没错!”

    宿璇玑大喜过望!

    “这珠子究竟有何神异之处?”

    “师妹可知,极北冰海海底,有种名唤骊光蚌的妖兽?”

    “此物莫非就是那‘骊光珠’?!”钟离晚秋亦是大喜,“怪不得能承受太阳真火这等至阳之物!碟儿当真有福了!为师传你一道法门,将这骊光珠祭炼成法宝吧!”

    ……

    “死木头,臭呆子,舍得送姐姐那么好的东西,却连一枚簪都不愿给我做!我恨死你了!”

    芍药将碧华化作一道十余丈的青光,在许听潮遁光周围来回飞窜,怨气十足的清脆声音,连绵不绝地朝许听潮砸去!

    许听潮恍若未闻,而是皱眉想着自己的心事。离别之时姐姐伤心流泪,他心中亦是半点不好受,而那褚逸夫,竟也神色黯然。褚逸夫这般表现,自然不会是因为自己……这“老仇人”似乎对自家姐姐颇有好感,而姐姐好像也不排斥。

    这十余年专注于修炼,却并不代表许听潮对外界之事半点不知。十四年的朝夕相处,姐姐和褚逸夫由生疏到熟稔,最终走到这暧昧的一步,许听潮没来由心中酸意阵阵,暗恨褚逸夫跟自己争抢姐姐!

    正是因为这般,离开苍山剑派时,褚逸夫为当年的事道歉,请求和解,这小子却臭着一张脸,理也不理……

    “死木头,人家再和你说话呢!你到底听到没有?”

    芍药叫唤了半天,见许听潮还是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这丫头径直飞到许听潮遁光前方,任由许听潮推着自己朝后飞,撅着小嘴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许恋碟茫然回神,芍药顿时大恼:“好啊,你果然没听人家说话!枉自人家好心帮你的仙剑取名!我今天和你没完!”

    不等吵闹结束,这丫头剑光顿时大盛,朝许听潮当头斩去!

    在苍山十余年,芍药勤奋了好几倍,一身真气早已今非昔比,许听潮可不愿被她剑光斩中!这小子将遁光一催,险险避过当头一斩,然后使出全力,朝前飞遁!

    “哪里跑!”

    芍药娇喝一声,亦使出浑身解数,尾随追去!

    师兄妹追逐了半天,许听潮心情逐渐好转,兴致来了,便回身同芍药斗上几剑!这小子将在剑池中悟得的剑意逐一施展,每次都杀得芍药招架不迭,他却也很注意分寸,只要占得上风,便收剑逃跑,直把芍药逗得呼喝不已!

    芍药斗剑屡屡吃瘪,却并不像在百花岛与高小七比剑败落那样,觉得憋屈,虽说整个人龇牙咧嘴,如同怒的小野猫,实际上乐在其中。

    这般接连打闹了几天,许听潮被纠缠得不行,只好拿出十枚出来时那焦姓女子送的青色玉符,才算稍稍平息了这丫头的怨念。

    与来时不同,师兄妹两人这回走的是翰州西方,一路上飞遁并不算迅,却也眼看就要进入明州地界。

    “敢问两位道友可是太清门许师弟和芍药师妹?鄙人胥庆煜,奉家师极乐真人之命,特来请两位到极乐宫做客!”

    芍药和许听潮正自悠闲飞遁,却被这声音坏了兴致。

    那自称胥庆煜的,口口声声说请两人到极乐宫做客,四周却早有数十修士围拢上来。

    许听潮面色一沉,白色遁光蓦地收敛,背后伸出一对赤红羽翼来!

第五十七章 东海散仙报深仇,舍身引劫摧仙宫(一)

    “不要把我装进去!”芍药见许听潮亮出摩云翅,赶紧遁到一旁,“本姑娘才不相信,极乐宫的人敢把咱们怎么样!”

    许听潮听了,将视线从芍药身上移开,冷冷扫了一眼四面围拢来的修士,忽然朝前方一扬手!

    一道五色霞光从袖中飞出,眨眼长至十余丈,带起刺耳的利啸朝前斩去!

    “许师弟且慢动手,胥某并无恶意!”

    这剑光声势惊人,胥庆煜慌忙解释。

    许听潮哪里管这许多,暗地里猛地一催青玄,剑光忽然更盛了三分!

    “贼子看剑!”

    一旁的芍药更是凶悍,龇牙咧嘴地架着碧华,随便找了个看着顺眼的修士杀去!看那架势,似乎真的要把人家一剑劈成两半!

    能被芍药看中的,自然长得不丑,可惜这俊美小生被迎面斩来的剑光吓得脸色白!他也知晓凭自家的遁,定然躲不过这当头一斩,只好放出一方明黄大印,以求能拖延些许时间,让同门来得及出手救援!

    轰!

    嘭!

    许听潮和芍药的剑光,先后同一道赤彩,一团黄光撞到一起,出震天巨响!

    声势虽然同样惊人,但结局完全不同。

    那明黄大印被碧华斩中,立时倒飞而回,砸在它主人怀里,二者一起眨眼消失在天际!

    青玄与赤彩相撞后,却被一股巨力弹开!赤色彩光消散,露出个手持铜镜的年轻修士,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两眼微眯,没有料到这极乐弟子竟也这般年轻!有心试试他的斤两,便手捏剑诀遥遥一指,青玄嗡鸣阵阵,再次爆出五色彩芒,朝那修士斩去!

    “许师弟……”

    胥庆煜不想和许听潮争斗,奈何青玄已经斩来,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只见他将那个手中铜镜对准前方,镜中射出一道赤红光柱来,将斩来的剑光抵住!

    喀喇喇!

    两者相触,再次爆出一阵巨响!

    赤色光柱没能挡住青玄,被斩得支离破碎,奈何胥庆煜的铜镜中,赤光连绵不绝,最终还是将青玄弹开!

    许听潮面无表情,两手剑诀一变,剑光忽然歪歪扭扭,如同春蚕吐丝,一圈一圈朝胥庆煜缠去!

    胥庆煜神色大凛,手中铜镜一晃,赤色光柱化作一个球形彩幕将他罩住!做完这些,这极乐弟子便朝旁边遁出,打算脱出青玄的笼罩范围!

    许听潮哪里会让他如愿?两手剑诀再变,青玄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眨眼化作十六道一模一样的剑光,围定胥庆煜往来交织!

    胥庆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边飞遁不停,一边把铜镜四下扫射!百余丈长的赤色光柱漫空搅动,尽朝许听潮剑光上打来!

    然而许听潮剑光似乎真是浑不着力的蚕丝,即便被赤柱击中,也会泥鳅般地划开,继续绞缠而去!只是剑光一触到胥庆煜身旁的赤色光幕,便要被弹开十多丈!

    这边两人斗得旗鼓相当,芍药却如同虎入羊群,把一干极乐门人杀得四处逃窜!这丫头手中仙剑,乃是苍山元神长老用千年潇湘碧玉竹炼成,怎是普通法器可比?而四周围上来的,显然只是普通极乐宫弟子,此消彼长之下,哪里是芍药的对手?

    方圆几十里的空中,处处可见一道夭矫青芒纵横驰骋,将各色遁光一一击落!芍药兴奋得大喊大叫,只觉满肚子闷气尽数疏解,好不畅快!

    她是高兴了,一众极乐宫弟子却倒了血霉,虽说这丫头下手不算重,被击中无性命之忧,但法器受损,身心受创,却是免不了的。

    许听潮和胥庆煜缠斗这许久,依旧没能将其击败,心中便有些不耐。他又将剑诀变化,十六道剑光猛地冲上高空合成一道,颜色也由五彩变作纯黑,浓郁的水行灵气从四面聚拢来,源源不绝注入青玄仙剑中!

    胥庆煜被压着打了半天,心中早就憋屈不已,此刻得了机会,自然不肯让许听潮安心运剑,翻手就将手中铜镜朝许听潮照来!

    许听潮背后赤红羽翅一扇,轻易便躲开横贯长空的赤色光柱!

    胥庆煜脸色一沉,掉转铜镜,一道粗大了许多的赤色火柱冲天而起,朝空中变作玄黑的青玄撞去!

    许听潮不慌不忙地打出一道剑诀,青玄上蓦地生出无穷压力!

    赤色火柱开始还度奇快,但越接近青玄,度越慢,离青玄只有十余丈时,已变得如同老牛破车,最后竟被反压而回!火柱上方,更有无数晶莹的黑色细针攒射而下!

    胥庆煜连连催动真气,还是止不住身形下坠,想要朝旁边遁走躲避,却如同身陷泥潭,动作奇慢!眼见黑色细针便要扎到眼前,这极乐弟子不禁大惊失色!

    如何惊慌也改变不了处境,胥庆煜只觉得眼前一黑,数不尽的黑色细针就扎到周身赤色光罩上!

    噗噗噗——

    雨打芭蕉的闷响中,赤色光幕眼看着就黯淡下去!

    天地五行水克火,许听潮聚拢水行灵气,化作冰针攒射胥庆煜的火行护身光罩,正是以水克火,以点破面,只一击便凑奇效!

    胥庆煜拼命将真气注入护身光幕,虽然勉强抵住黑色晶针的攒射,身形却从高空直坠到地面,然后被径直打入地底几十丈!

    胜了这极乐弟子,许听潮也见好就收,无论怎么说,极乐真人可能帮过自己一回,倒不好对他的弟子下狠手。

    “再来!”

    许听潮刚刚收起青玄,地上那大洞便轰隆一声爆开,胥庆煜带起一蓬尘烟,满脸涨红地冲将上来,两眼更是怒火熊熊!

    许听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目光,遥遥观看芍药戏弄其余极乐宫弟子!

    “你!”

    胥庆煜大怒,抓着铜镜的左手手背上,根根青筋直跳!

    “孽障,为师吩咐你来请两位师侄到极乐宫做客,你便是这么请的吗?”

    “弟子知错!”

    听到这声音,胥庆煜顿时脸色大变,在半空朝东方遥遥拜倒。

    许听潮也是心中一动,这声音,和十四年前那神秘人一模一样。心中这般想,许听潮却微微侧头,看着北方某处。

    “十余年不见,许师侄竟修成如此奇妙的剑术,当真让人好生感慨,后生可畏呀!”

    许听潮目光落处,虚空波动,一个面目含笑的俊美锦衣公子忽然现出身来,正是极乐宫之主极乐真人。

    胥庆煜赶紧改了跪拜的方向,只是低头的瞬间,眼中闪过浓得化不开的羞愧和怨毒!

    许听潮遥遥施了一礼,便不再说话。

    极乐坦然受了,朝许听潮微微点头,便饶有兴致地观看起娇呼不已的芍药来,仿佛被这丫头追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的,不是极乐宫弟子。

    人家正主儿都来了,芍药倒不好意思继续放肆,遁回许听潮身边站定,眨巴眨巴大眼睛:“我认得你的声音,当年若不是你挡住那个什么黄骖,我们就不会那么好过啦!侄女在这里给极乐师叔行礼了!”

    “好个可爱的小姑娘!”极乐哈哈大笑,“当年之事,不过举手之劳!倒是你们师兄妹二人,两次经过翰州,都不来极乐宫坐坐,未免让人笑话师叔不懂待客之道。”

    “并非侄女不愿到师叔门中做客,只是十四年不曾回家,侄女和师兄都归心似箭……”

    这番话出口,极乐和许听潮都微微诧异地看着芍药。

    芍药朝许听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满脸委屈地回头对极乐诉苦道:“师叔可不知道,这位胥师兄带了这么多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半路阻拦,我和许师兄有多生气……”

    “却是师叔思虑不周,门人骄横惯了,也不晓得看看势头!师叔就罚他们天天陪师侄女练剑,如何?”

    “好……啊!”

    芍药方才大杀四方十分过瘾,此刻小脸依旧红扑扑的,听极乐如此说,想也不想就答应!一个“好”字才出口,却被许听潮拉住小手一扯,立时便明白说错了话。

    “如此甚好!”极乐装作没看到这师兄妹两人的动作,袖袍一挥,将两人卷到自家云头上,“两位师侄斗法半天,想是已经累了,就让我这做师叔的带一程吧!”

    方一被极乐拿住,许听潮便试着挣扎了几下,现这老儿的的法力绵绵勃勃,似乎浑不着力,动作大了,却会被震得真气动荡!刚才用来对付胥庆煜的手法,这么快就被极乐用到自己身上,许听潮心中憋屈,却也不再徒费法力。以自己目前的修为,根本不可能从元神高人手中挣脱,更何况这极乐远非一般元神可比!

    极乐拿了二人,就驾着云头朝东方飘去,一路谈笑风生。

    只是许听潮性子孤僻,芍药因犯了错,正羞愧地低头揉着衣角,都没有搭理这极乐宫之主。

    极乐也不介意,一面指点江山,一面悠闲地驾着云头,看似缓慢,实则度奇快,眨眼就来到一处灵秀的山脉。

    入了山中,许听潮和芍药被带到一座华美的宫殿前。

    “两位师侄,师叔在宫中准备了宴席,替你二人接风洗尘!”

    芍药还是没有回答,这丫头早已被金碧辉煌的宫殿晃得目眩神迷!

    许听潮也是双目五色闪动,盯着这处宫殿打量不已。

    “许师侄可修炼过灵目神通?”

    极乐注意到许听潮的异状,若有所思地问道。

    许听潮目中五彩收敛,扭头看着极乐,淡淡地说道:“不曾!”

    “可惜了……”极乐欲言又止,忽然侧过身体,右手往宫殿处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二位师侄,请吧!”

第五十八章 东海散仙报深仇,舍身引劫摧仙宫(二)

    极乐宫此派的作风,从其名称上就可推知一二。

    这顿接风宴,自然丰盛无比,菜肴色香味俱全,更有绝色侍女操琴舞袖,夹菜添酒。

    席上除了许听潮,芍药和极乐,还有早已见过的胥庆煜,一个和极乐面目极似的年轻人,以及另外三个陌生英俊男子。最后四人,一个是极乐的儿子,名唤陆珂,另三个也如同胥庆煜,是极乐的亲传弟子。

    极乐还是如同来时那般谈笑风生,四个弟子和陆珂不时接口,绝色侍女含羞带怯,频频给宾主斟酒,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但酒席进行得久了,不免让人尴尬。

    许听潮是个闷葫芦,虽说左右两个娥眉轻纱的妙龄女子几乎半倚在身上,却依旧如同泥雕木塑,身前玉案上的酒菜,半点未动。

    芍药正好相反,方才入席,就鼓着腮帮子一阵狼吞虎咽,害得两个夹菜的侍女憋得满面通红,却不敢笑出声来,持着银筷的小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胥庆煜四个弟子和那陆珂,虽说人人含笑,但眼中不免露出些许轻蔑。

    “两位师侄远道而来,想是倦了,今日宴席便到此为止吧!”面对两个如此行径的师侄,极乐也颇感无奈,只好找个借口,停了宴席。

    “啊?!”芍药不舍地抬起头来,用力咽下嘴中食物,“可我还没吃饱呢!”

    “……”

    此话一出,不仅极乐父子和胥庆煜等四个弟子错愕不已,满厅的侍女也都个个目瞪口呆!

    芍药脸色腾地一红,委屈地低下头去。

    “哈哈哈……芍药师侄女如此纯真,当真难得!”极乐不愧为一宫之主,人老姜辣,打个哈哈就替芍药解了围,“师侄女只管将这里当成自家一般!”

    “还是师叔最好!”

    芍药忽然大喜,又夹了几筷菜肴放到嘴里,才含糊不清地对两个侍女吩咐道:“把这些都打包,本姑娘要带走!还有你这呆子,不吃多浪费啊,也全都带上!”

    ……

    四个美貌侍女带着许听潮和芍药走了,极乐才忽然脸色一沉,指着胥庆煜呵斥道:“哼!胜败本乃兵家常事,人说输人不输阵,你把我极乐宫的脸面都丢尽了!自去后山面壁十年!”

    “弟子遵命!”

    胥庆煜不料责罚会来得这般快,还是当着一众师弟的面,虽说脸色不好看,却还是赶紧跪倒拜了几拜,然后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倒退着离开。

    “爹,是不是有些重了?”

    “这两人与我极乐宫谋划多年的大事干系甚大,你胥师兄险些将事情办砸,不严惩何以服众?况且为师罚他面壁,也是为了他好。这些年你们胥师兄一直主持宫外大事,修为耽搁了不说,连性情也变得浮躁。对旁人用强倒也罢了,但这两人身为太清门弟子,地位均都不低,如若胡来,定然会惹出大乱!”

    陆珂和另三个弟子听了,同时告罪。

    极乐摆摆手,对陆珂说:“珂儿,为父会尽量将这两人多留在宫内几天,你趁机与那女娃交好,如若可能,便直接娶了吧!”

    “爹……好吧!若非为了那事,我才懒得理会这等山野丫头!”

    “山野丫头?这女娃乃罕见的乙木灵体,是太清门祁尧老儿的爱徒,更甚得苍山剑派的钟离老妖婆欢心,你若能娶到,是你的造化!还有你等三人,也可尝试一二!”

    陆珂和那三个年轻弟子嘴上连连答应,心中却都不以为然。

    极乐似乎看穿了四人的心思,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爹,那许听潮当真有‘落日熔金剑’的修炼法门?”陆珂瞅见情形不对,赶紧提起别的事情。

    “哼!何止是有,若为父料得不错,那小子定已将这门道法修得小成!前几日苍山剑派的异象,八成就是他引动!钟离老妖婆心思缜密,否则只要在苍山剑派安置几个眼线,也不用在此胡乱猜测!”

    “这小子当真命好,得了天地玄门的不传之秘,还能短短十余年就修成!总有一日……对了爹,那钟离老妖婆不会认出来吧?”

    “天地玄门湮没几万年,道法典籍四下散逸,早已不可考证,岂是她区区一个元神能够辨认?若换做太清门那太虚老儿,倒有几分可能。何况即便是认出又能如何,莫非除了我们师徒,这天下还有谁知晓那地方的隐秘不成?珂儿,你明日就带三位师弟接近那许听潮,尽量将‘落日熔金剑’的修炼之法套出!”

    “爹爹放心,孩儿定不让您失望!”

    ……

    四个侍女将许听潮和芍药带到一片僻静的楼宇前,便欲将两人引向两座相邻的小楼。

    许听潮忽然伸手拉住芍药,径直走向最近的一座。

    四个侍女互看了一眼,却不敢多说什么,纷纷跟了进去。

    许听潮将四个侍女挡在楼下,才拉着脸蛋红扑扑的芍药踏上楼梯。

    “呼!”

    一到楼上,芍药赶紧挣开许听潮的大手,毫无形象地倒到柔软的锦被大床上,两手放到肚皮上轻轻揉动,舒服地呻吟起来:“撑死我了……呃——”

    许听潮看了芍药一眼,就往地上一坐,闭目调息起来。

    “死木头!”芍药跳到许听潮身边,躬身把脸凑到他面前,“你就不问问本姑娘为什么要装成那样?”

    如兰的芬芳喷到脸上,许听潮不由睁开双眼。

    “哼!”芍药见许听潮有反应,得意地直起身,背手抬头围着他转圈儿,“那极乐把我们抓到这里,肯定不怀好意!本姑娘就使劲用美味堵住嘴,顺便恶心死他们!”

    这丫头越说越觉得自己英明神武,赶紧又跑到许听潮面前蹲下,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唉!你有没有现,姐姐我这么一装,那五个傻瓜就上当了!可惜急了老头奸猾得很,没有被骗到……”

    许听潮任淡淡看着芍药一脸“快来夸我吧”的表情,半晌重又闭上眼睛。

    “真是根死木头!”芍药大恼,狠狠揪了许听潮脸颊一把,才气呼呼地往大床走跺脚走去,刚走了一半,又忽然回过头来,“你打包的那些东西呢?快点拿出来,本姑娘又饿了!”

    ……

第五十九章 东海散仙报深仇,舍身引劫摧仙宫(三)

    第二日,许听潮入定醒来,原本在床上熟睡的芍药却不见了踪影。

    这小子脸色一沉,起身走下楼来。

    四个侍女正自收拾洒扫,赶紧裣衽施礼:“奴婢见过上仙!”

    “芍药在何处?”

    阴沉的声音,让四个侍女花容失色!其中一个鼓足勇气颤声答道:“启禀上仙,小婢等彻夜未睡,并不曾见到仙子下楼……”

    许听潮脸色愈阴沉,袖袍一拂就走出楼来。

    “咦?呆子,你今天早上去了哪里?我醒来见不到你,有多着急你知道么?”

    刚刚走出大门,芍药就在那陆珂的陪同下闷闷不乐地走来。这丫头一见许听潮,立即跑到他身边,抓起衣袖就是一阵抱怨!

    许听潮不理会芍药,却淡淡地看着那笑意盈盈的陆珂,身上寒气越来越重!

    “许师弟无须动怒!”陆珂丝毫不以为意,笑着解释道,“这极乐仙宫本为我门重宝,内中禁制重重,想是芍药师妹不小心触动了其中之一,才会被挪移到别的楼阁中!师妹已经送回,陆某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陆珂说完,不等许听潮作,就匆匆一拱手打算离开,谁知刚一迈出脚步,忽然一个踉跄!

    这极乐宫少主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化作一道彩光遁走!

    嗡——

    许听潮正抵抗这突如其来的震动,一声闷响就接踵而至!仿佛被一口大钟罩住,有人用铁锤使劲敲打,许听潮脑中一阵眩晕!等回过神来,只见芍药脸色煞白,软绵绵地靠在自己身上!

    “上仙,救,救……”

    虚弱地声音从楼中传出,许听潮浑身冒出三尺长的五色光芒,揽住芍药纤腰,瞬间挪移回小楼中。

    四个侍女口鼻溢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脸色惨白如纸,涣散的目光看着许听潮二人,其中满含生的渴望!

    “四位妹妹好可怜!”

    芍药本就心肠软,此刻见得四个侍女的惨状,也不顾自身身体不适,径直把许听潮腰带上的灵心配扯下,取出那盛装“化伤丹”的玉瓶,倒出一枚碧莹莹的丹药,均匀掰作四片,小心给四个侍女喂下,又耐心用真气化开。

    四个侍女逐渐好转,嘴唇开合,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妙目中均都泪光盈盈。

    许听潮见救治得差不多,便亮出摩云翅,将四个侍女连同芍药一同摄入,双目五色闪动,认准一个方向化光遁走!

    片刻功夫,许听潮就来到宫殿边缘,却被凝厚的禁制光幕阻住去路。透过这光幕,隐约可见宫殿上空乌云翻涌,电闪雷鸣,异象中心一个亮点,更是刺得人两眼生疼!即使有禁制阻隔,许听潮依旧隐隐感觉到无尽的天地之威!在这等威压之下,自身就如同怒海中小舟,只须一个浪头,便会化作齑粉!

    许听潮目光闪动,猜不透极乐宫生了何事,不过这情形,跟典籍上记载的天劫十分相似。只是,这极乐宫中,似乎并无虚境之上的高人,怎会引出天劫异象来?

    “不知那位前辈驾临极乐宫,还请现身一见!”

    正当疑惑,极乐的声音忽然传开,在天地间回荡。

    “陆飞仙,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可还记得东海青鸾岛赵凌波母女!”

    “你究竟是何人!”

    极乐沉默了一阵,才冷声问道。

    “自然是要你命的人!”这声音平淡如水,说出话的却让人不寒而栗,“老夫苦苦修炼四百载,便是为了今日!不是极乐宫的听好了,趁老夫还未动用大(蟹)法,赶紧滚蛋,省得化作劫灰!”

    许听潮闻言,却没有什么动作,他知晓凭自己的修为,无论如何破不开眼前这禁制,只能强自忍耐,静待机会。而这处宫殿的禁制外面,早已腾起数百道色彩各异的遁光,四散而逃!

    “哼!”

    乌云传出一声冷哼,那刺目亮点处弹射出几百道黑色电芒,瞬间将遁光击落大半!

    “极乐宫的就不要走了,乖乖留下受死吧!”

    “柳道友,你这又是何苦?”

    被这般欺辱,极乐不知为何,并不说话,南方却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太虚道友无须再劝!陆飞仙这小人杀我妻女,不将他碎尸万段,怎解心头之恨!”

    “也罢……还请柳道友手下留情,莫要害了这一州的无辜生灵。”

    “倘若柳某力有未逮造下杀孽,太虚道友务必助我一臂之力,我当全力以赴诛此恶贼!极乐,快快出来受死!”

    “嘿嘿嘿……本尊今日才算明白,原来这许多年的谋划,还是逃不开旁人算计!好个太清门!好个太虚!”极乐声音比上空乌云还要阴沉三分,忽然历喝一声,“姓柳的,你便是虚境又如何?尽管放马过来,且看本尊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陆飞仙,你当真以为仙宫在手,就是天下至尊么?老夫今日便叫你极乐宫烟消云散!”

    狂风呼啸,九霄雷动!

    极乐宫上空翻涌的乌云,肆虐的雷电,忽然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那漆黑的圆洞,正孕育毁天灭地的力量!

    如此惊天的动静,大夏朝的元神高人自然生出感应,纷纷往翰州赶来。最先到达的,便是太清掌门太虚,和一个三十许旧衫文士。这老道须皆白,皱纹满面,双目却渊深难测,似有无尽虚空在其中幻灭!身边那旧衫文士,恭敬地捧了一柄白玉拂尘,专注地观看天空异象。

    漩涡下,黑色华彩闪过,那刺目亮点忽然变作一个黑色人影,举手投足间隆隆作响,仿佛有泼天大水在奔腾咆哮!

    黑影抬起右手,手中条条淡黑烟索垂落,老树根须般地扎入地下,将禁制中的辉煌宫殿紧紧缚住!

    “哼!”

    极乐沉哼,宫殿禁制周围忽然射出万道剑气,将烟索切得七零八落!

    空中那黑影却半点反应也无,只管把黑色烟索垂下!

    “姓柳的,只凭一道如意轻烟索就想将我极乐宫拔起,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极乐说完,宫殿禁制外的剑光顿时大盛,盘旋着向上绞杀而去!

    “老夫本想等众位道友到齐,再取你狗命!你既然如此急着赴死,老夫索性成全了你!”

    黑影说完,也不见如何动作,手中黑索忽然腾起几十丈高的黑色火焰,彻骨寒气四下蔓延,瞬间将方圆百里冻结!头顶漩涡已开始缓缓旋转,雷鸣之声大作,肆虐的闪电更是密集了三分!

    “燃灵引劫大(蟹)法?!”极乐惊怒交集,“你不要命了吗!”

    “老夫到此,就是拉你同赴幽冥,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漫天黑火掉落,把极乐宫狠狠灼烧!烟索搅动,将这宫殿周围挖出深不见底的沟壑!

    极乐怒吼连连,却拿这黑火一点办法也无,眼睁睁地看着凝厚的禁制光幕,一点点被蚕食炼化!

    太虚忽然叹息一声,百里冰封迅解冻,山川草木依旧,似乎什么都不曾生过,只不过少了许多虫鸟走兽的啼鸣,显得有些死寂。

    苍山剑派宿璇玑,钟离晚秋,太清门玉虚,陶万淳,祁尧,焦姓女子等十余人,还有其余数十元神,循着消褪的冰川赶至,朝太虚恭敬施礼后,安静站在这老道身后。

    钟离晚秋和祁尧说了几句什么,忽然齐齐大惊失色。

    “太虚师兄,小徒芍药和许师侄似乎被困在那极乐宫中!请师兄垂怜,救救这两个孩子!”

    “此事我已知晓,只是时机未到,不可轻举妄动。”太虚声音平和,让两人心中焦躁消去不少,但依旧揪心无比。

    太虚见此,又说道:“非是师兄不愿出手,许师侄此刻正有天大机缘,实在不宜打扰!”

    这老道说完,大袖一挥,祁尧和钟离晚秋面前的虚空晃动,现出一面镜子来。陶万淳,焦姓女子等也赶紧上前。只见镜面中央,许听潮正站在一处闪烁不已的凝厚光幕前抬头仰望,两眼五色闪动,身上黑色火焰腾起丈余高,火焰中一对赤红羽翼若隐若现!

    “燃灵引劫大(蟹)法?!”钟离晚秋失声惊呼,“这孩子从何处习得?芍药又在哪里?”

    “芍药正在摩云翅中,安然无恙。许师侄所用,亦不是柳道友施展的禁术。这孩子悟性惊人,想是触类旁通,自行悟得了一门道法。”

    太虚语气平淡依旧,却字字如同重锤,敲打在一众元神心上!太清苍山两门之外暂且不说,便是两门当中,各人反应亦是大不相同。

    玉虚脸色变了数遍,就回归平日里的威严。祁尧陶万淳等素来待许听潮亲厚的,自然个个满脸喜色,其余元神,或惊叹或欣羡或喜悦,不一而足。那跟在太虚身边的文士,也饶有兴致地看了镜中的许听潮几眼

    几人说话这短短的片刻,极乐宫的禁制就被那黑火炼化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极乐咆哮声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摇摇欲坠的禁制忽然血光一闪,重又凝厚了几分!

    祁尧等人心中一紧,看到镜中许听潮依旧黑火环绕站立不动,才放下心来。

    “诸位师弟、师妹,此番机缘难得,好生静心观看!有为兄照看,定保许师侄无恙!”

    众人凛然受教,摒除杂念,把心神都集中到空中那黑影的举动上。

第六十章 东海散仙报深仇,舍身引劫摧仙宫(四)

    日落月升,极乐宫中先后又传出两声惨呼,禁制光幕已变得殷红如血,堪堪抵住如意轻烟索和黑火。

    此刻聚集在附近观看的,不仅仅只是元神,成千上万的炼气士架了各色法器遁光,将极乐宫团团围定。

    许恋碟和褚逸夫带了百余苍山弟子,于半夜时分联袂赶来。这女子落在钟离晚秋和祁尧身边,见得镜中情形,险险吓得晕了过去,任由周围同门长辈怎么劝解,也始终牵肠挂肚,半点放心不下!

    钟离晚秋气急,这许听潮身为人弟,怎就成了自家姐姐心中的魔障?这苍山长老无奈之下,对陶万淳,祁尧和宿璇玑三人冷言冷语,把满腔烦闷和不满尽数泄!

    且不谈这几位元神的纠葛,那姓柳的东海虚境高人和极乐拼斗这许久,局势已经明朗。即便初入门径的修士,也知晓极乐宫不过苟延残喘!那血色禁制虽然挡住了黑火,但上空的巨大漩涡却早已隆隆转动,中心处那黑色深洞中,黑色雷电伸缩不定,仿佛随时都会降落下来,把禁制中的宫殿击成粉末!

    围观的人群中,凉翰墨三州残存修士无不脸现快意,只盼天上雷霆立时降下,将极乐宫化成灰灰!

    漩涡下那黑色人影也没让这些修士等多久,忽然就收了如意轻烟索和黑火,左手掐个法诀斜指苍穹,漩涡中心一道丈余粗(蟹)黑色雷电便轰然劈下!

    血色禁制如同纸糊,瞬间就被扯成碎片!如此骇人的威力,让围观修士纷纷作色!

    极乐大喝一声,破碎的禁制里层,再生出一层彩色光幕,把这道劫雷挡住,然后朝内急剧收缩,一路将无数琼楼压成粉末!

    许听潮猝不及防,被这光幕一撞,身上黑火立时消散,身形被飞散的楼宇残骸遮住!

    “听潮——”

    许恋碟惊骇欲绝,大喊一声,便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却被钟离晚秋紧紧拉住!挣扎几下无果,只能看着急缩小的极乐宫垂泪不已!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直让宿璇玑身边的褚逸夫揪心不已!

    “太虚师兄……”

    祁尧亦是面色紧张,才呼出声来,就见身前镜面忽然一清,楼阁残骸淡去,现出一道五彩剑光来!

    这道剑光正在收缩的禁制前飞逃,接连斩碎十余座精巧的楼阁!

    虽然仅仅见过一次,许恋碟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家弟弟的剑光!刚把悬起的心放下,就听天空轰隆隆一声巨响,又一道黑色劫雷劈到极乐宫禁制上!

    许恋碟吓得满脸惨白,软绵绵地朝旁边倒下,钟离晚秋赶紧把她抱在怀中,面上心疼不已!

    这番变故,只有极少数人看在眼里,其余修士,无不目不转睛地注视劫雷下的极乐宫!

    黑色劫雷消散,极乐宫外围那新生的彩色禁制闪烁了几次,就缓缓稳定。

    极乐疯狂大笑声中,彩色光幕的收缩度赫然快了三分!

    漩涡下那黑色人影冷哼一声,手中法诀变幻,劫雷忽然如同落雨,频频击在极乐宫上!

    尽管如此,极乐宫还是收缩到普通庭院大小,周身祥光阵阵,瑞气千条,黑色劫雷落在其上,仅能激起点点涟漪!

    “姓柳的,毁宫灭派之仇,陆某铭记在心,日后便是碧落黄泉,亦让你魂飞魄散!本尊不奉陪了!”

    极乐宫忽然爆出无匹彩光,将上空黑影淹没,转动的漩涡,也被这光芒照得凝滞!

    这番威能,直让万余炼气士瞠目结舌!

    “哈哈哈……”

    极乐宫光芒尽敛,直往东方遁去!原地只剩一道巨柱屹立深坑,无穷精纯的灵气从柱顶喷涌而出!

    “陆飞仙,老夫便让你见识见识虚境的厉害,省得你坐井观天夜郎自大!给老夫回来!”

    众修士只见那黑影轻描淡写地一招手,本已飞遁到天际的极乐宫忽然消失,诡异地出现在原地!

    “怎会如此?!”

    极乐惊骇大叫,极乐宫再次爆出无匹气势,却只能在原地挣扎颤动!

    “叱!”

    黑影戟指指天,头顶散乱的漩涡忽然又急转动,方圆千里的天地灵气都被吸扯过来,连同那巨柱中喷出的精纯灵气,百川归海般地投入其中!这漩涡体积急剧增大,色彩由乌黑变作暗红,转动间更是隆隆巨响,震得大地山川瑟瑟抖动!

    这才是真正的天地之威!

    天空那黑影忽然炸碎成一蓬血雾,只余一道凝实异常的元神!血雾顺着喷涌的灵气注入漩涡,漩涡黑红两色更加分明,恍若浮在半空的滚滚熔岩!

    太虚忽然从身边文士手中取过拂尘,朝半空那漩涡扔去!

    拂尘离手,根根玉丝交织生长,织成一道罗网,将暗红漩涡和下方的极乐宫围成一个巨桶!

    此番动作方才完成,便有无尽天风地火生出,在漩涡上下肆虐搅动!碰到拂尘玉丝结成的大网,便引得一阵虚空动荡!

    “天劫!”

    面对如此异象,不止一个元神喊出了这两个修士谈之色变的字眼!

    “师傅,为何柳前辈不一开始就引动劫数?”

    太虚身边的文士满脸恻然,忽然开口问道。

    “不燃尽一身精气,如何引得劫雷降世?柳道友万载修为岂是儿戏,没有十天半月,怎燃烧得干净?此番震碎法身以助其势,也是被迫无奈,否则就制不住那极乐宫了!”

    太虚说话的这片刻,无尽劫雷裹挟这天风地火滚滚而下,瞬间便将极乐宫的彩色光华淹没!

    玉质丝网猛地震颤起来,外侧虚空,荡起无数细小的涟漪!

    半空那元神已凝若实质,却依旧被九天罡风吹得形神离散!极乐惊怒交集的吼叫,也早已被劫雷风火的巨响掩盖!

    极乐宫附近雷霆咆哮,天风地火碰撞交织,毁天灭地般的威能,似乎要将万物重归混沌!太虚布下的玉质丝网,也剧烈颤动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许多炼气士已经返身往四面逃散,诸般异象却忽然消散,露出一座瑞气祥光环绕的巴掌大宫殿来。

    飘飘荡荡的人影从宫殿中升起,化作百丈之巨,仰头看了看空中那模糊的人影,面现千般不甘,却蓦地化作无数碎片,砰然消散!

    一代元神,就这般陨落!

    极乐宫失主,忽然嗡嗡颤动起来,内有一点金红出现,忽然穿破宫殿禁制飞射而出!却是一柄符文明灭的金红两色巨剑!

    砰的一声轻响,十余道各色光芒从金红巨剑留下的缺口中遁出,或入苍穹,或沉大地,星散而逃!那极乐宫更是带起惊天长虹,冲破无数炼气士的阻拦,冲入青冥消失不见!

    万余炼气士看得分明,那光芒中,分明是各种灵光闪耀的宝物,奈何飞遁起来实在太快,只有元神高人来得及出手,却也没拦下几件。而得宝之人,除了实力高强背景强硬的,无不架起遁光飞退走!

    金红巨剑遁到太清、苍山两派元神之前,忽然光芒尽敛,露出个神色冷峻的清秀男子来,不是许听潮是谁?

    许听潮恭敬地朝元神长辈行了一礼,就遁到钟离晚秋身边,看着双目紧闭的姐姐,脸露担忧。

    钟离晚秋却没给他好脸色,哼了一声,别开脑袋。

    “多谢太虚道友相助!些许身外之物,就留给贵门,算作酬谢吧!”

    半空那模糊的人影说完,便自随风而散,只余一道黑索,一口银色小钟,一对古朴长戈,缓缓飘到太虚身前。

    太虚袖袍一拂,这四件东西就到了玉虚跟前。

    玉虚赶紧恭敬地收了。其余门派的炼气士看了,只能徒自羡慕,却不敢做出半点举动。

    “许师侄。”

    许听潮闻言,又飞遁到太虚跟前,施了一礼,就将背后摩云翅一抖,放出两个人来。

    一个自然是翠衫翠裙的芍药,这丫头在空中站定,看到满目狼籍,不禁满脸疑惑。祁尧喊了一声,才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草草朝太虚施礼,然后朝自家师傅跑去。

    另一个,则是极乐的儿子陆珂。经历如此巨变,俊美的脸上兀自满是不敢置信和茫然,好半天才忽然回过神来,凌空跪到太虚跟前,声泪俱下:“小子家破人亡,无处可去,求真人垂怜!”

    “便到我门中做一地煞峰主,镇守两百年吧!”

    “谢真人慈悲!”

    陆珂只知太清门知名的元神长老,很多都是一峰之主,但地煞峰主具体是什么职司,却并不清楚,不过单凭“镇守”二字,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可惜此刻哪容得他挑剔,只能忙不迭地叩头道谢!

    “此间事了,就此散了吧!”太虚神色复杂,吩咐了一声,就收回拂尘,带着文士和陆珂飘然而去,只余一声寂寥的叹息遥遥传来,“今日之后,世间又少一论道之友矣!”

    数万修士齐齐怔然,亲眼目睹昔日不可一世的极乐宫灰飞烟灭,虚境高人身死道消,内心震动不可谓不大!

    茫茫天道当真不可揣测,堂堂炼虚元神,不也像这百余里的大半飞禽走兽一般,顷刻便随风而去了么?

    良久,有修士大笑而去。然而大多数终究不得开悟,茫茫然凄凄然地架起遁光走了。

    一众元神也默然无语,有那性急的,受不了这等沉重的氛围,朝众人拱拱手,返身离开。

第六十一章 风起云涌乾坤动,同门携手赴戎机(一)

    太清门和苍山剑派一众元神却并没有急着走,门中炼气弟子自然也不敢先行离去。

    祁尧与芍药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忽然抬头看着南方:“黄骖道友且慢,老道有一事相询!”

    “嘿嘿,当真不巧,我还有事,不能多耽搁,下次再说吧!”

    不等说完,一道百余丈长的黑红遁光忽然窜起,朝天边激射!

    “哼!”

    祁尧袖袍一挥,一道翠碧光华电射而出,眨眼赶上那黑红遁光,围着轻轻一绕,就听得黄骖一声惨叫,黑红遁光立时快了三分,向南方惶惶而逃!

    祁尧也不追赶,而是挥手把碧青龙收回,笑着对芍药说:“乖徒儿,师傅已斩了那小人一臂,可解气了?”

    芍药把嘴一嘟:“有什么用?黄老贼好歹也是个元神,便是把他手脚都斩断了,也还可以轻易接上!”

    “元神高人也是血肉之躯,可不像面团捏的小人儿,手脚断了,重新沾上揉两下就好!”宿璇玑之前收了一柄如意,心情正好,见芍药说得有趣,这苍山掌门就笑呵呵地调侃道。

    一番话让众元神不禁莞尔,芍药更忽然伸手捏了捏祁尧的手腕。

    “死丫头,你在作甚!”

    吃这一喝,芍药脖子一缩,赶紧收手!

    “你这老儿尽会装腔作势!”钟离晚秋瞪了祁尧一眼,“只怕巴不得人家丫头多捏几下!”

    祁尧哪里还顾得上吹胡子瞪眼,被这苍山长老说得颇为尴尬。

    “咳咳,诸位师弟师妹,让弟子们收拾一番,我等各归门派,早做绸缪。极乐宫从此除名,修真界只怕不会太平了!”

    “道友所言甚是,我苍山剑派就走北方吧,正好顺路!”

    宿璇玑拱手道别,说完就吩咐苍山弟子往北方搜索。

    极乐宫占了如此广阔的一片山脉,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丢了性命,但最核心的弟子,肯定绝大部分都住在极乐仙宫周围。极乐和东海虚境高人斗法如此激烈,这些弟子只怕已经陨落殆尽!遗留的法器丹药和各类灵药灵材,不知有多少!

    玉虚自然也不肯错过这般好事,让众弟子四下出动,在废墟中翻检。

    白来的便宜,芍药最是喜欢,也兴冲冲地混在炼气弟子中,可惜很快就脸色煞白地跑回祁尧身边,说什么也不肯再去了。废墟中,极乐宫弟子的死状极其凄惨,这丫头被吓坏了。

    送走了钟离晚秋和宿璇玑,太清门一众元神也各自架了遁光,朝门中赶去。焦姓女子将许听潮摄到自家遁光中,满脸古怪。

    “你这小子呆头呆脑的,不想竟有这般造化和悟性!快跟师叔说说,你那‘落日熔金剑’是什么时候练成的?昨天又悟了何种道法?极乐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帮他儿子遮掩,生生惹得凉翰墨三州修士不满?”

    许听潮本不善说话,此时正担忧姐姐,忽然被这焦师叔噼里啪啦地问出许多问题,一时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略略整理思绪,才缓缓开口。

    “前几天炼成!”

    说完,翻手取出个黄皮歪嘴的小葫芦。

    焦姓女子好奇地拿到手中,半天看不出什么名堂,就抛回给许听潮:“好生收着,师叔也不知这东西的根脚!当心别被那老儿给骗了!”

    许听潮收了葫芦,忽然把右手抬起,五指呈爪,掌心一团闪烁的黑光,腾地燃起半尺高黑色火焰!火焰滋滋做响,忽然就化作一道玄黑色雷电,在掌中恣意游动!这小子往旁边空处一扔,只听轰隆隆做响,那黑色雷电爆成一团数丈大的雷球,引得在旁边飞遁的几个元神长老纷纷侧目。

    做完这些,许听潮收手,静静看着焦姓女子。

    焦姓女子嘴角翘了几翘,终于忍不住抚着肚子笑弯了腰!

    “道法是好道法!可你这老实头,傻里傻气的当真可爱!哎哟,笑死我了!”

    许听潮愣愣地注视这花枝乱颤的焦师叔,一阵手足无措。

    焦姓女子看在眼里,笑得更加厉害,玉足连跺,两眼眼泪直流!

    “当年吕师弟也似你这般痴傻,却最终落了个雷刑三百年的下场!你若再见到他,就替师叔问……罢了罢了,想我焦璐,好歹也是堂堂元神……许师侄,可还记得师叔上次对你说的话?”

    许听潮茫然。

    “哼!方才你看到的,不许和旁人说!”

    这焦璐说完,就沉着脸专心驾驭遁光,不再理会许听潮,活脱一巾帼不让须眉的冷面女侠!

    许听潮静立半晌,忽然伸手挠了挠头。

    焦璐遁光一滞,险些跌下半空!

    ……

    回到太清门,许听潮和芍药被叫到执事大殿,由许多元神长老盘问了一番,就被各自遣回。

    自此一月,并无什么大事生。

    执事殿没有追究两人强闯山门的过错,许听潮乐得轻松,整日在清池碧秀两峰之间奔波,一有空闲,就潜心锤炼真气,修习道法剑术,或者找焦璐解答修行上的疑惑。

    芍药依旧贪玩,但比起以往,却勤奋了好多倍。祁尧看在眼里,笑得合不拢嘴,整日里都是精神奕奕的,仿佛年轻了几百岁。

    这般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这一天,许听潮忽然接到传讯,中午之前到执事大殿集合!

    许听潮赶到的时候,殿中已经稀稀拉拉地站了近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其余的都在当年登仙门时见过。

    站在最前方的两人,一个文质彬彬,身穿陈旧的儒袍;一个身材微胖,手中持一柄折扇,唇上两撇八字须,笑嘻嘻地颇有些滑稽。

    那身穿儒袍的,正是月前极乐宫大变时,站在太虚身旁的文士。这文士姓阮名清,当初登仙门,还即兴作了一幅人物山水。入门之后,被太虚收作弟子,短短两年就修成元神,引得天下道门震动!

    至于另一人,如此形貌的,自然就是那“仙门接引”月半师叔。

    除此之外,许听潮还认得酸腐老儒生韩元遂,瑶琴、玉箫二女,褚逸夫的二弟和三弟,郭铁两个昂藏大汉,挑担的抠门货郎。另有两个青年,眉目依稀有些眼熟,许听潮肯定是在登仙门时见过的,但始终想不起名字来。

第六十二章 风起云涌乾坤动,同门携手赴戎机(二)

    许听潮认得这些人,这些人当然也记得他。登仙门时,这小子太过特立独行,让人印象深刻。不过除了阮清和月半对他友好地点点头,瑶琴玉箫二女含蓄地笑笑,其余的都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留意——人缘着实很差!

    倒是褚逸夫的那两个兄弟见到许听潮,目光甚是奇特。许听潮稍稍一想,就明白其中究竟,神色不由阴沉下来。

    此后又有二十多人陆续赶来,午时既至,殿中的小声谈论突然消失不闻。

    大殿主位左方,忽然清光一闪,玉虚乌青袍,冠带齐整地现了身形。

    “参见师伯!”

    殿中百二十人齐齐躬身施礼。

    玉虚袖袍一拂,众人只觉大力涌来,纷纷不由自主地直起身躯!

    “此次召集众位师侄,有大事相托!”

    这一句话,就让殿中人人神色肃然。当然,许听潮不在此列。

    “月前极乐宫之变,想来众位师侄定然有所耳闻。”玉虚停顿了一阵,又继续说道,“虽说极乐宫平素行事颇显蛮横,但其门中人才济济,实为我道门梁柱,此番遭了劫数,也是天意弄人!”

    “我玄门实力有损,西方魔门贼子便蠢蠢欲动,指使群丑扣我边关……”

    玉虚说得义正辞严,殿中诸人却暗暗皱起了眉头。大夏朝儒道两门兴盛,魔门和佛门只能龟缩在西方贫瘠之地互相倾轧,这般情形已延续了数千年。但大夏朝中,儒门辅佐世俗皇族,道门只僻居洞天福地,对与魔门争斗并不敢兴趣。

    “……诸位师侄不可大意!佛魔两门敌对已久,此次却忽然偃旗息鼓,魔门汹汹而来,定然不怀好意!一个应付不当,佛门便会趁势而入!若此,我玄门危矣!”

    “师伯,这等要紧之事,为何不让门中长辈处置?”

    “佛魔两门便是元神尽出,也比不过我道儒两门,更何况大夏朝并非只有道儒两家!而炼气一辈……”玉虚略略沉吟,便接着说道,“你却是不知,这数百年来,极乐宫大肆杀伤翰墨凉三州修士,此番又被东海柳前辈灭了满门,三州翘楚早已丧尽!魔门正是看准此节,才与我道儒两门顶下约定,只由后辈决出个胜负!”

    “这……为何还要答应?”

    “儒道虽近,终究并非一家!”

    玉虚淡淡看了那两次提问的弟子一眼,忽然将袖袍往前挥出,执事大殿中顿时各色光彩闪耀,数百件各式法器静静悬浮在半空!

    “诸位师侄此去,险阻定然不少,各自选一件吧!”

    饶是知晓本门为道门魁,定然底蕴深厚,陡然见得这许多法器,殿中百余弟子还是震撼不已!

    “事情紧急,诸位师侄还不快快挑选!”

    玉虚一身沉喝,让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在数百件法器中找寻起来,片刻之后,便有人动手收取!

    许听潮略一思索,就知晓自家需要那一类,抬手使出玄门一起大擒拿,将一面乌沉沉的方形兽面小盾抓在手中!

    半个时辰之后,众弟子挑选完毕。玉虚将剩余法器收了,才沉声说道:“众位师侄回去收拾,明日一早到辛门集中,然后去焰州定胡城与儒门弟子汇合!此事由月半,阮清两位师侄负责!都散了吧!”

    ……

    第二日一大早,许听潮辞别了祁尧,陶万淳和焦璐,朝位于门派西方的辛门赶去。因为时间还早,这小子也不大愿意掺和此事,因此赶得也不急迫。

    “呆子,木头,等等我!”

    清脆的女生从后方远远传来,许听潮停住遁光,凌空转过身来。

    一道青光从朝霞中穿出,停到许听潮身边。

    “你这呆子,怎么可以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方一见面,芍药就有些气急败坏地斥责起来。见许听潮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不禁有些生气。

    “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那,这些东西拿好!要平平安安地早点回来!”

    许听潮接过芍药递过来的锦囊,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仿佛有无限温馨,这小子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少女,目光忽然变得柔和。

    “看什么看,人家脸上有花吗?”

    芍药脸红了,局促地低头揉着衣角,脚尖在半空使劲画圈圈。

    许听潮嘴角一翘,忽然抬起手来——

    吧!

    “死木头!臭流氓!!气死我了!!!”

    芍药站在半空,看着许听潮急飞遁的背影连连跺脚,白皙的小手使劲揉着额头通红的指印。

    “我恨死你啦!”

    喊着喊着,忽然眼圈一红,不由自主地流出泪来!

    ……

    许听潮赶到辛门的时候,人已到齐了大半。

    瑶琴玉箫二女正站在阮清附近,用心聆听着什么。

    月半悠闲地踏着云头,手中折扇缓缓扇动,眯眼观赏喷薄而出的朝阳。若非脚下云头漆黑一片,折扇上也画了只肥硕的乌龟,倒是有那么几分意境。

    百余人凌空而立,大致分成两堆。

    那些陌生面孔,真气修为普遍都很浑厚,彼此似乎也十分熟稔,正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这些人,想是上上一次登仙门时,入得门中的弟子。虽说与许听潮等也算作一辈,但终究有些隔阂。

    许听潮认得的十余个熟面孔,则稀稀拉拉地站成另一堆,围在阮清和月半附近。

    见褚家兄弟也在,许听潮的好心情顿时破坏大半,给守门的师兄验过令牌后,就独自一人远远站定。

    “许师弟,何不过来跟大家一起?”

    月半这一声称呼,让许听潮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月师兄,我有个事要问你……”

    问话的是许听潮想不起名字的两个青年中,面目憨厚的那个。

    “哦,麦丘师弟有何事?”

    “为什么当年你说,入门之后,你就是我们的师叔?”

    显然,关心这个问题的不止一人,当初登仙门的十余人,都扭头看着月半,郭铁两个大汉,神色略微不善!

    “这个啊……”月半忽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其实除了阮师弟,我比诸位师弟师妹都大了半辈。那时候我就想啊,反正都大了,索性就再大点,一番四舍五入之后,我就成了师叔啦!”

    “啊?!”

    “放屁!”

    “噗嗤——”

    那姓麦丘的憨厚少年直接傻眼,郭铁两个大汉却同时闷哼一声,骂出两个脏字来!而瑶琴玉箫二女,双双掩嘴轻笑。许听潮的嘴角又抽搐了几下,阮清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个委实怪不得师兄?”月半无奈一摊手,然后神神秘秘地问道,“诸位师弟师妹,可知根源何在?”

    不等人回答,这月半就把折扇一收,啪地一声拍在手心。

    “麦丘师弟,你说咱们的师长辈,大师兄是谁?”

    “自然是本门掌门,太虚真人!”

    “错了错了!”月半连连摇头,“这一代大师兄,应该是执事长老玉虚师伯!”

    “你骗人吧?”

    这回说话的,是那憨厚青年的瘦弱同伴,这小子一脸精明,不像是个好哄的主儿。

    “怎么会呢?”月半作高人状,“其实本门建立之初,就有太清,玉清两脉传承。而创建本门的两位师祖,道号分别唤作太虚和玉虚。只是当年太虚师祖年长,待玉虚师祖如兄如父……自此之后,同辈之人,太虚一脉始终要比玉虚一脉大上半辈!”

    “月师兄又在哄骗师弟师妹了!”阮清忽然笑着地开口说道,“想当年,师弟就是这般被你骗得好苦,为此还被师尊狠狠责罚了一回!”

    “好你个死胖子,原来还是在忽悠人!晚上上茅房小心着点,别被人打闷棍!”

    那姓郭的大汉咻咻喘气,朝月半狠狠挥了挥拳头。

    “不怕不怕!”月半嘿嘿笑着打开折扇,“师兄我的乌龟壳子硬实得紧,莫说闷棍,便是铁棍钢棍,打在身上,也只像挠痒痒!”

    众皆无语,遇到如此极品的师兄,还有什么好说的?

    谈笑间,最后几人陆续到齐。

    那人数众多的“老牌弟子”,也不和阮清跟月半打招呼,径直出了辛门,乱糟糟地朝西北方飞遁而去!

    阮清看了看月半。

    “我可没有什么办法!”月半苦着肥脸,“跟这些家伙不熟!”

    阮清微微摇头,说了声“走吧”,便径直带头飞出辛门。

    “月师兄不要见怪,阮师兄并无恶意?”

    瑶琴本想跟着阮清遁走,身形才动,却忽然改了方向,飞到月半附近,柔声道歉。

    “师妹不知我与阮师弟的交情,却是多虑了!我们也赶紧出吧,否则阮师弟就要走远了!”

    见得月半眼中的戏谑,瑶琴脸色一红,匆匆答应一声,就拉着玉箫遁走了。

    月半嘿嘿怪笑,遁光才起,就现身边嗖嗖声连响,原地就只剩了他一人!

    “不厚道啊!许师弟等等我——唉,就不能慢点吗?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许听潮本来缀在最后,但摩云翅遁奇快,瞬间就越瑶琴等人,和阮清齐头并进!

    月半见了这架势,忽然一阵摇头晃脑。

    “不好玩了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瑶琴等人听到这话,不禁齐齐皱眉,此去焰州定胡城,当真诸事不顺!

第六十三章 风起云涌乾坤动,同门携手赴戎机(三)

    阮清正自凝神飞遁,忽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一道不弱的气息,扭头一看,正是背生赤红羽翼的许听潮,于是友善地朝他笑笑。

    许听潮淡淡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埋头飞遁起来。

    阮清先是脸露诧异,接着好笑地摇摇头,也不去管许听潮,继续思索起自己的事情来。

    师兄弟二人并排飞遁,看起来很是和睦,但落在后方月半瑶琴等人眼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飞遁半晌,姓铁的大汉终于忍不住嘟囔出声来:“较个屁的劲,如此搞下去,迟早被西方魔崽子一锅脍了!”

    ……

    一行人穿过戎州东北角,入了凉州地界,只见四下景致大不相同。青山绿水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垠的碧绿草地,裸露着岩石的戈壁沙海,或者起伏的斑驳丘陵。

    地上不时能见到列队行进的甲士,赶着大车的民夫。这些凡人见得空中众人的遁光,均都高举手中兵刃皮鞭,出震天价的欢呼!

    “征人自诩得巨观,奇气奔逸无牢笼!”

    阮清似乎也被这沙场情怀感染,忽然念出这么两句来。

    许听潮不懂这两句七言的意思,只是觉得似乎有些豪壮,又有些傻气。

    “许师弟,你看这些大好儿郎,舍生忘死赴国难,拼尽了一腔热血,到头来,几人能有好下场?”

    许听潮扭头看着阮清,不明白这位师兄为何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阮清见得许听潮的模样,忽然失笑道:“却是我倏忽了,许师弟经历特别,自然不明这世道人心的险恶……赶紧走吧,定胡城正和西戎大军交战,定然需要我等支援!”

    许听潮低头,看了眼依旧在仰头欢呼的凡人军队,便把摩云翅一振,追上遁出老远的阮清。

    虽说一行人是在凉州境内飞遁,但其实左方不过百里就是武州地界。偶尔可以见到一两支武州军队在行进,军容更盛不说,其中竟然还有炼气士压阵。玉虚说,极乐宫把凉翰墨三州修士祸害得惨了,看来倒是不假。

    从和许听潮说话之后,阮清似乎就兴致不高,只顾闷头飞遁,这时忽然轻咦一声,停下遁光,扭头朝凉州境内看去。

    许听潮不解,但还是停在阮清身边,顺着阮清的目光,却什么也没看到。

    未几,月半瑶琴等人也赶到,纷纷停在二人身边。

    “阮师兄……”

    瑶琴才轻声问出口,众人注视的方向,天际处忽然出现一道黄蒙蒙的遁光。

    那遁光朝这边飞了一小半,突然折向西方,似乎害怕与众人相见。

    “月师兄,如何?”

    阮清扭头问道。

    “这事只怕得管上一管!”月半笑嘻嘻地答了,运起真气朝那遁光大喊,“道友且慢,在下太清门月半,若信得过,请过来一叙!”

    话音才落,那遁光就立即转了方向,眨眼飞到众人身边,现出个衣衫破烂,神色惶急的白老者来。

    “老朽极乐宫凉州外门执事蒋三通,还请诸位道友看在道门一脉的情面上,救一救老朽!”

    这老道士颤颤巍巍地站在半空,对月半不停地打躬作揖,看起来甚是可怜。

    “蒋道友勿急,我等既然叫住道友,就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月半一句话,便让这老道彻底安了心,赶紧又谢道:“月道友大恩大德,老朽粉身难报!”

    “前方何人,还不快快将那极乐宫余孽拿下!”

    这般嚣张的话语,先就让众人心中生恶,自然没人对天边冒头的几道淡紫遁光露出好脸色!

    “蒋老儿,受死!”

    为的那道遁光还在两三里之外,就打出一支金灿灿的笔状法器,直取蒋三通颈项!

    “滚!”

    郭姓大汉早已不耐,一声大吼犹如闷雷!只见他右手上黄光蒙蒙,蓦地涨大数十倍,一拳将那金笔打得倒飞而回!

    “大胆!”

    那金笔的主人惊怒交集,吼声都变了调,又尖又细的,刺得人耳膜生疼!

    “哈哈哈……原来是个阉货!”

    郭姓大汉哈哈大笑,把右拳放到嘴前使劲吹了吹,又掏出个皮囊,倒水细细清洗。

    “给我杀了他!”

    为那淡紫遁光,被金笔一冲,倒飞数十丈,露出个细皮嫩肉的奶油小生。这俊美少年却满脸阴毒狂怒,指着郭姓大汉尖声呵斥!

    后面几道遁光赶至,现出个年轻儒生,见得月半一行人均都气质不凡,不免有些犹豫。

    那少年却红了双眼,对这些儒生跳脚骂道:“作死么!还不快点动手,小心小爷先宰了你们!”

    几个儒生人人羞愤欲绝,脸色变了数遍,却还是遵了那少年的吩咐,对郭姓大汉道一声得罪,便使出法器打来。

    郭姓大汉丝毫不惧,收了水囊,扭头对月半等人喊道:“都不许出手,俺老郭今日就给这些酸丁点厉害瞧瞧!喝呀——”

    一声大喝,这汉子身形迎风就长,瞬间变作三四十丈高下的巨人!伸开巨手,径直朝那些儒生抓去!

    几个儒生大惊失色,纷纷躲避不迭,百忙中不忘了催动打出的法器!

    笔砚尺规书册,四五件法器打在郭姓大汉身上轰轰作响,爆出一阵眩目的黄紫光芒!

    这般声势也不算小,郭姓大汉却恍若不觉,左手一甩,便将这些法器拍苍蝇般地拍飞,然后哈哈狂笑着迈开大步,朝四下躲避的儒生追去!

    那俊美少年脸色白,满眼都是郭姓大汉顶天立地般的庞大身躯!

    蒋三通目瞪口呆之余,心中大喜过望!这些太清门的道友,委实厉害得过分,自己的性命当无忧矣!

    “阮师兄,郭师兄使的是什么道法?”

    瑶琴玉箫二女也被惊到,第一时间就想起找“阮师兄”解惑。

    “郭师弟施展的,乃通明峰安期师叔的独门秘术,法天相地巨灵神!”

    “巨灵神?”

    瑶琴玉箫深以为然,这么骇人的个头,不是巨灵神是什么?郭师兄入门不到二十年,就如此厉害,不知那安期师叔亲自使来,会是个什么场景?这两个女子,一想到头顶苍天,脚踩大地的千万丈巨人,就是一阵微微眩晕!

    其实何止瑶琴玉箫二女,韩元遂,褚家兄弟,两个面熟的青年,还有那抠门的货郎,哪个不是脸现惊色?许听潮更是双目五色闪烁不已,直直盯着正自大展神威的郭姓大汉!

    太清门安期扬的独门道法天下驰名,那俊美少年似乎颇有些来历,听得几人对话,已经猜出这十余人的来历,脸色数变之后,忽然一咬牙,用袖袍遮住右手,偷偷放出一枚头粗细的寸许长飞针,直取瞪大双眼观战的蒋三通!

    眼见飞针就要扎到眉心,蒋三通却半点反应也无,俊美少年不禁脸露喜色!

    就在这时,阮清不经意地挥了挥衣袖。

    那飞针蓦地激射而回,度快了十倍不止!

    俊美少年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觉得右肩一麻,整条右臂失去了知觉!

    这少年骇然抬头,正好迎上阮清淡淡的目光,不禁心中一寒,想也不想,驾起遁光飞而逃!

    “唉!阮师兄忒也不厚道,把那小子生生瞪跑!俺老铁不怕伪娘,正打算好生揍他一顿,泄泄心中的火气!”

    姓铁的大汉满脸遗憾地看着那俊美少年的遁光倏忽消失在天际,瓮声抱怨起来。

    正主儿都跑了,几个儒生自然不愿再继续纠缠,纷纷收了法器,朝众人一拱手,架起遁光往西北去了。

    “几个小子走好,等到了定胡城,再来陪你家爷爷玩耍!”

    郭姓大汉嗓门本就不小,这一声大喊,轰隆隆如同闷雷,传出数十里远!估计在附近行军的凡人,全都把这话听了去!几个儒生气得直欲喷血三升,差点跌下云头!

    在铁姓大汉羡慕的目光下,郭姓大汉收了神通,得意洋洋地回了队伍,忽然朝韩元遂抛个眼色。

    “韩师兄,你觉得小弟这番表演如何?”

    “哼!老夫虽看不惯你的行径,但几个犬儒,打了也就打了!若有下次,老夫定然拍手称快!”

    “犬儒?”郭姓大汉愣愣地挠了挠头,“果然好词儿!不想你这老酸菜,竟也有如此可爱的时候!”

    “哼!”

    “韩师兄,郭师弟,勿要在此吵闹。时辰已不早了,我们也赶紧走吧!”阮清说完,忽然看着蒋三通,“不知蒋道友有何打算?”

    “诸位可是要去定胡城?”

    “正是!”

    “果然如此!”蒋三通倒也不觉得意外,“老朽有一言相告,若到得战场,千万不要理会儒门的安排……”

    这老道脸上闪过惊惧的神色,接着说道:“儒门那帮贼子不把咱们道门修士当人看,尽派了当做炮灰!老朽好些同门,都是这般被魔门斩杀,拘了魂魄去炼成阴毒法器,连转世投胎的路也断了!老朽就是不甘落得如此下场,才冒死逃出来!诸位道友相救之恩,老朽铭记五内,无论今生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告辞了!”

    “阮师兄,蒋道友说的话,可当得真吗?”

    待蒋三通远去,瑶琴才不无担忧地问道。

    “一半一半吧!”阮清沉吟了一阵,才解释道:“儒道纷争,由来已久。不过因为佛魔两门虎视眈眈,才暂且搁置,互相守望相助。儒门从来都有削弱道门壮大自身的心思,只不过大势之下,不会做得那般明显。极乐宫早已犯了众怒,此次不过墙倒众人推,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报应不爽!我等到了定胡城,只须小心行事,谅儒门不敢使出什么阴毒手段!”

第六十四章 儒门贤士徐子静,本为旧年生死交(一)

    傍晚,焰州大地上一望无际的红沙漠,在夕阳昏黄的光芒下扭曲跳动,如同熊熊燃烧的妖异火焰!

    这般神奇雄浑的景致,让天空飞遁的许听潮一行十余人,有种在烈火上炙烤的错觉。

    众人才稍稍习惯,视线极处却忽然出现一根通天彻地的血柱!惨烈的煞气滚滚而来直冲入脑,让人不禁心潮澎湃,全身血液似乎已经沸腾,一口闷气憋在胸中,好不难受!

    这种感觉,许听潮却不陌生,黄骖高洪师徒修的铁血煞气也有相同的特性,只不过眼前这煞气,只让人觉得心血沸腾,却不会乱了神智!

    “前方定然就是定胡城!若无大军交战,怎会生出如此浓厚的煞气!”

    铁姓大汉蓦地大喝一声,遁光瞬间加快大半,呼哧冲到前方!

    “黑虎兄弟慢点,老郭来也!”

    又是一道橙黄遁光越了众人,跟着铁姓大汉的遁光,齐齐向血柱腾起的地方激射而去!

    “走!”

    阮清沉喝一声,率先加快了遁!

    众人早就心绪激荡,当下也不再强行压抑,纷纷把遁光催到极致,十余道惊天长虹,划破傍晚的血色天空!

    这十余人修炼将近二十载,目力何等惊人?还在十多里外,就看见一座雄城拔地而起,周围无数士卒纠缠在一起,飞矢如雨,杀声震天!如血似火的大地上,几十支连绵不绝的大夏军队齐头并进,在号角和军鼓声中杀入战场!

    战场正上方,一道其粗无比的血气直冲霄汉,天空道儒魔三方修士千余人,各自驾驭法器法宝穿梭来去,施展神通秘法死命拼杀!其激烈程度,一点不比地面差!

    “呔!兀那西方魔崽子,你家铁爷爷来也!”

    铁黑虎冲在最前面,见得如此惨烈的场景,不禁双目尽赤,还在半路便现了巨灵法身,带起无匹气势,直往魔门修士冲去!

    “铁黑虎你好不厚道,也不等等俺老郭!”

    郭姓大汉不甘人后,也把法身亮出,紧跟在铁黑虎身后冲去!

    两个三四十丈高的巨人在天空奔驰是何等状况?

    且不说魔门修士的反应,地上大夏一方的士卒见了,无不士气大振,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拼命厮杀!而胡人大军,见得如此恐怖的巨人,先自怯了三分,士气不如人,便挡不住大夏军队的冲击,竟隐隐呈现溃败的征兆!

    魔门修士见势头不对,赶紧使出压箱底的魔道秘法,战场上空一时鬼哭狼嚎,道儒两门修士被压在下风!有那修为不够的,立时便被恶鬼魔头,修罗夜叉结果了性命!

    道儒两门修士自然大怒,各种神通道术层出不穷,总算抵住魔门的攻势,重又打成半斤八两的局势!便是铁黑虎和郭姓大汉加入,也未能占得太大的优势!

    如此一来,地上开始溃退的胡人大军又站稳了脚跟,与大夏士卒死命厮杀起来!

    便在此时,阮清十余人各自架了十余丈的遁光赶至!

    许听潮二话不说,往上空遁去,浑身金红光芒闪耀,瞬息间就化作一轮金红大日,与西方地平线上的夕阳遥遥呼应!

    与在苍山剑派道法初成时引动异象不同,许听潮早把落日熔金剑练得随心所欲,道道巨力对准魔门修士压下,金红剑光紧随射出,瞬间便斩杀了数十魔修!

    阮清大修飘飘凌空而立,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随意指点,每一点指,都有一道清气射出,而战场上空就有一个魔修惨叫身亡!看似度不快,斩杀的魔修数量,却不在许听潮之下!

    瑶琴,韩元遂等人自然不甘落后,纷纷亮了法器神通,对准魔门修士就是一通狠杀!本就在与魔修缠斗的儒道两门修士,也均都精神大振,出手更是狠辣无比!

    战场中的魔修,受了许听潮落日熔金剑压制,修为高深的还好,运转真气抵抗,仅仅是辗转腾挪间有些窒碍;那修为浅薄的,只觉仿佛身陷泥潭,便是举手投足这等习以为常的动作,都困难无比!如此一来,哪里还能落得好下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不知何处飞来的法器道术结果了性命!

    几乎是瞬息间,魔修就陨落了将近一半!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魔门哪里还能抵抗,纷纷抽身往西方退走!道儒修士连连阻截,又斩杀了数十人!

    上空魔修大败亏输,地面胡人大军也瞬间崩溃,大夏军队衔尾追杀,斩不计其数!

    到得此时,局势已经明朗。战场上空忽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大叫——

    “那小白脸可是昆州阮子厚?这许多年不见,徐家哥哥还以为你登仙门遭了兽难,早化作大粪滋润浮云山草木了耶!”

    正自闲庭信步的阮清神色凝固,忽然朝战场方向哈哈大笑:“我那乖乖小漺儿,五十岁的老男人了,还留着一条毒舌,也不怕怡红院的白翠花天天缠着你算总账!”

    “白翠花从良了也!如今儿孙满堂,享不尽的天伦之乐!你这登徒子在此乱说,莫不是要坏了她一家的情义?”

    “好你个小漺儿,总算做了件人事!”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古人诚不我欺!”

    ……

    这两人肆无忌惮地互拆面皮,众修听了不禁莞尔,便是地面大夏军队,也爆出一阵震天哄笑!要说有谁不高兴,也只有瑶琴玉箫,二女面色均不大好看,也不去追杀溃逃的魔修,站在半空,怔怔看着神采飞扬的阮清,黯然神伤不已。

    “好你个阮子厚,什么时候多了两个红颜知己?两位仙子莫要伤心,我与子厚玩笑惯了,这世上哪来什么怡红院的白翠花!”

    听得这话,阮清固然尴尬不已,瑶琴玉箫二女却转悲为喜,含羞带怯地看了阮清和那踏云而来的嬉笑儒生一眼,驾着遁光落荒而逃!

    这两人说笑间,魔门修士已和儒道修士脱离了接触,不过其中一个面目阴鸷的老者不忿,掏出一面黑气缭绕的小幡,朝空中许听潮所化金红大日抛去!

    “诛魂幡?!”阮清和那儒生虽然互相调侃,却依旧密切地注意着魔修的动静,一见这黑色妖幡,那儒生立时大惊,“这位师弟小心!”

    出声提醒的同时,儒生挥手打出自己的法器!

    阮清反应也不慢,抖手扔出数十张符箓!

    许听潮一赶到便挫了魔门锐气,关注他的自然不止阮清两人。众修见魔门修士竟用诛魂幡袭击他,不管出于什么心态,均都纷纷出手阻拦!

    可惜似乎有些晚了,众修的法器符箓,只能远远落在那黑幡之后!

    眼看就要中招,金红大日忽然化作一柄金红符文明灭的丈许大剑,对准诛魂幡狠狠斩下!

    “嘭”地一声闷响,诛魂幡爆成一团数十丈大小的黑色云团!这云团阴气森森,仿佛那九幽冥泉,冻得人魂魄生寒!众修的神通道术,法器符箓打在上面,轻易就被反弹开来!神通道术直接溃散,法器符箓也或损或毁!

    场面一时沉寂,原本溃退的魔门修士忽然齐齐停住,西方天际也有数百道遁光露头!

    那黑云翻滚一阵,忽然急剧蠕动起来,表面凹凸几下,就轰然溃散,密集的金红光芒四射而出,瞬息间就将残余黑云扫荡一空!

    许听潮掌托一柄寸许长的金红小剑,脸色苍白无血,一双眼睛却冷冷地看着那放出诛魂幡的阴鸷老头。

    那老头大骇,返身便欲遁走!

    许听潮脸色一沉,手中金红小剑化作一道流光,瞬间跨越虚空,从那老者后背射入,前胸透出!

    老者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胸前大洞,身形一晃,无力地坠下云头!

    儒道两门修士大喜过望,对着魔修又是一阵狠杀!

    一众魔修匆匆抵挡几下,便抽身飞退!

    “子厚,你这师弟当真厉害!”

    “许师弟的道法至刚至阳,正是这等阴邪的克星!”

    “你个滑头,究竟什么道法,也不给我露个底!”

    阮清笑而不语。

    那儒生也不再纠缠,而是斜眼问道:“可有兴致再斩他一将?”

    阮清眉头一挑,盯住一真气浑厚的魔修,傲然答道:“且看我手段!”

    只见他轻描淡写地一点指,一道清光从指尖射出,直取那魔修胸腹要害!

    那魔修识得厉害,脸色难看地抛出一块乌沉沉地铁牌,变大后挡在身体前方!

    阮清冷哼一声,清光绕开铁牌,扎进那魔修胸膛!

    “子厚好手段!”

    儒生哈哈大笑,头顶飘出一团浓郁的紫气,化作一头紫色兀鹰,飞腾间一爪抓碎另一个修为相仿魔修的天灵盖!

    月半见了嘿嘿直笑,将手中折扇往空中一抛!等折扇化作一头漆黑的玄龟,才合身一扑,整个没入玄龟体内!

    这玄龟仰头一声嘶吼,四脚迈开,轰隆隆地冲入逃窜的魔修群中,顶住密集的魔道法术,口喷剑气连斩十余人!

    这四人大神威,也激起众修的心气,纷纷亮出各种秘术,几个呼吸便将逃窜的魔修斩杀了七七八八!

    此时,西方赶来支援的魔修还在七八里之外,而定胡城中,又腾起数百道各色遁光!

    眼见事不可为,众魔修接应了溃逃的数十同袍,便自退去。

    儒道修士也不追赶,就停在两军交战出的上空压阵,任由大夏军队与胡人大军厮杀!

第六十五章 儒门贤士徐子静,本为旧年生死交(二)

    这一场大战,直杀到月上三竿,群星高挂!大夏军队将胡人杀退三十里,方才止了攻势,就地扎下大营!

    数十里红沙上尸横遍野,伤着哀号不绝于耳,好不凄凉!

    有数千修为浅薄的炼气士,捧了照明法器站在半空,监督军卒救治伤患,收敛阵亡将士的尸身。至于胡人伤兵,救治不易的直接一刀了断,其余的草草包扎,当做俘虏尽数押走。胡人尸体不用士卒去管,自有炼气士用特制的乾坤袋收集盛放,待天明之后再交还给胡人将领。

    战事接近尾声,阮清,许听潮等人就已提前离开,被那姓徐的儒生领到定胡城中下榻的驿馆。一行人均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为何同是太清门人,却要分先后到达。

    赶去驿馆的路上,儒生和阮清互相介绍,许听潮倒是搞清楚这帮子同门和那儒生名姓。

    认识的自不必详述。

    那儒生名唤徐漺,表字子静,与阮清本为至交,二十年前,两人在官场摸爬滚打,拼着掉脑袋,一起做了好些利民之事,一贬再贬之后,先后成了庶民。这两人的交情,用徐漺的话说,就是“可托三尺之孤也”!当然,徐漺和阮清失望分别后,各自凭借机缘走上修行之路,如今还是老光棍两个,两人也均都平平安安,不存在什么“托孤”之说,但这并不妨碍两人的交情。

    而许听潮觉得眼熟的两个青年,正是当年登仙门时,落在最后侍弄慢性子水牛老黄的两个少年。那面容憨厚的复姓麦丘,单名一个丰字,自称本为农家放牛娃,如今拜在孟泽长老门下,修习的功法,乃是太清门镇门道典“太虚秘录”!另一个瘦弱青年叫做行知远,造化也半点不差,跟随另一为长老顾明辉修行,所习道法亦是“太虚秘录”!

    除了这二人,那抠门货郎叫作王诚,竟是玉虚的记名弟子!这王诚身为本门执事长老的弟子,居然还这般低调,不免让人觉得奇怪。玉虚对许听潮不怀好意,许听潮对玉虚也甚是憎恨,对他这记名弟子,自然暗暗留了心思。

    最后两个,便是脾气暴躁的郭铁两个大汉。铁姓大汉不用多说,昨日傍晚那姓郭的汉子早就喊过,名为黑虎,甚是威猛!而郭姓大汉也有个和他很配的名字,郭雄狮!其实这汉子本名是郭老三,入门后才被师傅安期扬将“老三”改成“雄狮”,刚好凑成一对狮虎徒弟!

    郭铁昨晚二人杀得过瘾,情绪整夜都平静不下来,恰好半路遇到一群将官问安搭讪,索性应了邀请,到城中酒楼交流感情去了。

    许听潮白日里硬撼那诛魂幡,受了不轻的伤势,方一到达驿馆,就挑了间房间,用心打坐调理真气。

    月半韩元遂等人也觉白日一战消耗不小,各自回了房。

    “两位仙子暂且歇着,你们这阮师兄,我老徐先借用一阵!”

    徐漺见只剩下阮清和瑶琴玉箫二女,不由笑嘻嘻地开口道。

    女儿家脸皮薄,哪里经得起这般调笑?即使心里万分欢喜徐漺这么说,表面上却肯定不会表现出来。二女红着脸告退,末了还不忘嘱咐阮清,要早点回来休息。

    徐漺哈哈大笑,说我和你们阮师兄交情虽厚,却无有那断袖之癖,只爱美女不喜俊男,定然不会留阮清过夜,让二女尽管放心!

    瑶琴玉箫落荒而逃,纷纷在心中想道:阮师兄说这徐漺生了一条毒舌,原来果真如此可恶!想是这么想,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心尖那股子甜意!

    等二女走掉,阮清才微微不悦地对徐漺说:“徐兄,我对二位师妹无此心思,你又是何必?”

    徐漺不以为然,说道:“你个负心汉是对人家姑娘没有心思,可你那两个师妹却不这么想!二女对你的情义,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我就不明白了,为何你这老鳏夫无论到了何处,都有这般桃花运?自己算算,你负了多少好女子?那时还可以借口不连累人家,如今呢?你身为太清门掌门之徒,本身又已成就元神,怎还会有那许多顾忌?”

    阮清默然。

    徐漺哼了一声,继续道:“你这家伙心气高,怕是看不上人家姑娘?你却是不知,你徐家哥哥此刻早已嫉恨欲狂,恨不能立时便取你而代之!”

    阮清哭笑不得,指着徐漺道:“我观瑶琴玉箫两位师妹对你感观不坏,倒可以努力一二,也好把你阮家弟弟解脱出来!”

    “呸呸呸!咱老徐可不是那种横刀夺爱的无耻小人,你就自己慢慢消遣吧!”

    “徐兄,你说这次战事如何?”阮清不想再和徐漺磨嘴皮子,等他说完,便忽然问道。

    “还能如何?不过雪上加霜四字而已!我身在儒门,却比你清楚这天下大势!如今大夏朝看似强盛,实际也是危机四伏。且不谈南海翊州那帮子叛逆虎视眈眈,琼华州别有用心,便是那东海碎玉州,也闹得沿海不得安宁,听说最近连靖州和滨州都受了波及!偏那皇帝老儿野心不小,又在北方生生辟出个陇州来,惹得嫣族人大为不满,连岁贡的嫣姬都停了……”

    阮清静静听着,转眼二人就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徐漺忽然停下脚步,挥手布下禁制,压低声音说道:“你那许师弟今日风头太盛,所修道法对魔门克制甚大。你可得小心看紧,别让人给算计了!”

    “莫非是儒门?”阮清眉头一挑,神色不善地问道。

    “如此关键的时候,儒门哪会做这等蠢事?魔门图谋了这许久,在道儒两门安插一两个奸细,并不是什么难事。有你那许师弟在,魔门正面打赢机会不大,自然会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儒门倒是知晓一些可疑人物,但事到临头,只怕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徐漺并未说完,便是道门内部,对太清门不服的也大有人在。顶着个道门魁的头衔,遭人嫉恨是一定的,暗地里不知多少门派想要取太清门而代之!就是这些人,指不定也会跟着做什么小动作!

    阮清神色已转为凝重,朝徐漺施礼道:“多谢徐兄提醒!”

    “你我什么交情,谢什么谢?”徐漺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修行不就是为了脱生死轮回,逍遥天地外么?真搞不明白,哪来那许多心思斗来斗去!走,喝酒去!”

    阮清一笑,任由徐漺拉着走了。

    状态不佳,这章少了点,求谅解!⊙﹏⊙)

第六十六章 从来英雄不易做,狂风只摧秀林木(一)

    阮清和徐漺别离二十载后相逢,自有许多话要说。

    一番畅饮尽兴而归,阮清径直朝许听潮的房间走去。刚刚转过走廊拐角,就见房门前,月半老神自在地盘膝坐在一头漆黑玄龟的背上!

    玄龟两只鳞甲密布的前爪,死死按住一美貌侍女!这侍女神色癫狂,两只眼睛殷红如血,恍若黄泉恶鬼!只是身上被淡淡的黑光困住,半点不能动弹!

    “月师兄,小弟惭愧!”

    阮清来到月半身前,脸现惭色,两手抱拳深施一礼!

    “阮师弟何须自责?他乡遇得故知,也是一件美事。你去应酬,师兄自然应该多担待一二。”月半说着,屈指朝地上那侍女弹出一道黑光,补充消耗的真气,“只可惜了这无辜的女娃娃!”

    阮清虽说成就了元神,但毕竟修道时日不长,见闻比不上月半广博。他倒是看得出来,地上这侍女被人用魔道法门炼成了血肉傀儡,却不知究竟是哪一门魔功。

    皱眉查探一番,阮清叹了口气道:“七魄尚全,三魂却已不在,泥丸宫中有一道……似乎是残魂?”

    “阮师弟好眼力,不过只说对了一半。这女娃脑中那东西,可不是什么残魂,而是一道魔念!”

    “魔念?”阮清神色一沉,“莫非是西方龙泉殿的天魔种念大(蟹)法?”

    “除了龙泉殿门人,谁还会这等歹毒的精妙魔功?若非为兄现得早,只怕就要被它得了手!”月半脸色也不大好看,说完又神色一苦,“可惜这女娃娃了!”

    阮清听了,也觉恻然,魔门行事来肆无忌惮,没有道儒两门不许对凡人出手的规矩,被害的凡人,这侍女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师兄何不早点抹杀了那魔念,也好让这孩子入土为安?”

    “不急!那龙泉殿弟子这么喜欢夺人魂魄占人躯壳,落在我手里,定不叫他好过!反正战事有那帮师兄师姐撑着,咱们有的是功夫!若这女娃有灵,当也乐意师兄这么做!”

    月半说完,又弹出一道真气,打入侍女体内,侍女眼中红芒顿时盛了几分!

    阮清摇头,唤来驿丞,拿了好些银两,吩咐转交给侍女家人,又叮嘱了些细节。那驿丞战战兢兢地应了,才慌不迭地离去。

    “月师兄,小弟晚上来换你如何?”

    “不必,为兄要跟这魔崽子耗着,正好顺便给许师弟护法!”

    ……

    胡人大军新遭大败,无力再与大夏军交战,接下来几天,除了零星冲突,两军并无大事生。但魔门和道儒两门修士,着实打了几场惨烈的硬仗!儒道两门战胜的次数多些,但再没有像许听潮和阮清参与的那次,胜得干净利落,反倒因此折损了不少人手,便是太清门弟子,前后也陨落了七八个之多!

    这天许听潮伤势尽复,方一走出房门,就被月半堵了个正着。

    “许师弟,这些天你倒是舒爽了,可知师兄**碎了心!”

    许听潮淡淡地看了眼被玄龟按住的侍女,神色微动,就抬头看着容颜憔悴的月半。

    “去天字甲号房找你阮师兄,这混蛋魔崽子还是让我来招呼吧!”月半心情似乎不大好,挥挥手,示意许听潮赶紧走。

    许听潮又低头看了那神色狰狞的侍女一眼,朝月半深施一礼,才转身离开。

    “可是许师弟到了?直接进来吧!”

    方才走到天字甲号房门外,阮清的声音就从房中传出。许听潮也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只见阮清临窗而立,手执一支灵光闪闪的毛笔,在面前凌空铺开的黄纸上勾画。

    这却不是在作画,只因那黄纸灵气逼人,被裁作半个巴掌宽,一尺来长,阮清笔上饱蘸的,也不是浓墨,而是血红的朱砂!

    许听潮走到窗边,静静地观看阮清绘符。阮清扭头朝许听潮笑笑,就把视线移回符纸上,手腕颤动,运笔如风,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忽然,符纸上灵气一阵紊乱,噗嗤一声无风自燃,化作灰烬纷纷扬扬地落下!

    阮清面露遗憾,将符笔放到窗前案几上,就要说什么。

    许听潮却忽然从案几上拿起一张空白的符纸,递到阮清面前。

    “许师弟想学制符?”

    许听潮点头。

    这闷葫芦师弟倒也简洁!

    阮清摇头笑了笑,接过符纸凝神绘制起来。没了打扰,这一次异常顺利,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几乎是眨眼间,一张红光蒙蒙的符箓便告成功!

    这符箓,却是最基础的道法火弹术。

    许听潮并不会,奈何火弹术实在过于简单,看了一遍多,便觉得掌握了七七八八!这小子沉吟一阵,忽然抬起右手,掌心腾地燃起一枚鸽蛋大小的赤红火球!

    在阮清惊愕的目光中,许听潮右手五指一分,掌心那火球也一分为五,各自悬浮在一个指尖嗖嗖旋转!

    “许师弟当真天纵之才!”阮清击节赞叹,然后不无嫉妒地说,“这火弹术,师兄可是用了半个时辰才堪堪学会!且符箓与道法虽说一脉相承,但终究大有不同。许师弟可知你刚才所为,是何等惊世骇俗?凌空画符这本事,天下元神高人也没几个做得到!”

    许听潮脸露诧异,不敢置信地看着阮清!

    “为兄并未说谎!”阮清苦笑摇头,忽然神色一动,“先前在极乐宫,师弟仅仅看到东海柳前辈施展燃灵引劫大(蟹)法,便自行悟出一门神通……莫非师弟的天赋是在道法上?”

    许听潮若有所思,自己所会的十余种道法,大都是芍药不知从何处搜刮来。能被这丫头看上眼的道法,自然不会简单到哪里去,偏生自己习练起来,并不觉得如何困难!怕是真像阮清师兄说的,自己在道法上颇有天赋……

    阮清比许听潮还要着急自家的推断是否正确,当下便兴致勃勃地接连教了好几个基础道法。而无论是冰针、飞石、金箭,还是稍微复杂些的火龙、匿灵、木遁,许听潮几乎都是一学就会,度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眼见许听潮凌空勾画,将一道完整的冰针术封印到符纸上,阮清不禁开怀大笑:“许师弟,你有此资质,不学符箓当真浪费!若习得的道法多了,就算临阵画符应敌,也是游刃有余!这枚玉简记载了本门绝大多数的符箓的绘制之法,今日便送与你了!师弟天纵之才,定能将符箓一道扬光大!”

    意外知晓自己竟有这等了不得的本事,许听潮自然也是大喜过望,恭敬地接过玉简,难得地对阮清说了个“谢”字。

    阮清高兴地受了,才正色道:“为兄请师弟来,实乃有几件要紧事相告!最近几日,我道儒两门又将与魔门开战,很多道友都指名要师弟参战,为兄也不好推辞。师弟入了战场,只把落日熔金剑使出,窒碍魔门修士行动即可!切记不可随意出手,加倍注意自身安危!”

    见阮清说得郑重,许听潮心中大凛,虽然不很清楚这师兄为何如此说,但想来定然不会有害处。

    “许师弟也不用太过担心,为兄也会与你一同参战,若有危险,定当全力相助!这玉符乃为兄亲手所炼,若是不小心失散了,只须注入真气,我便知晓你的位置!”

    许听潮便是再迟钝,此时也觉出,事情似乎比想象的还要严重!然而他却知现在徒自担心也无用,将玉符收好,便告辞离开。

    出门还没走多远,许听潮就见瑶琴用托盘端了一壶热气腾腾的香茶,俏生生地站在路旁亭间。

    微微点头示意,许听潮就埋头赶路。

    “许师兄请留步!”

    许听潮转身,静静看着袅袅走来的瑶琴。

    “前些日子,瑶琴误会许师兄了,请许师兄见谅!”

    瑶琴裣衽行礼,这小子却半天摸不着头脑。

    看到许听潮眼中的疑惑,瑶琴感叹道:“阮师兄说得半点不错,许师兄当真心思纯净,不曾沾染半点红尘!方才瑶琴见两位师兄立而论道,心里不知有多高兴!我们太清弟子齐心,想来也没有什么能难住……”

    许听潮听了,似懂非懂,眼中疑惑越来越重。

    瑶琴忽然轻笑一声:“却是师妹糊涂了……许师兄若还有事,就请便吧!小妹不打扰了!”

    许听潮自然求之不得,酷酷一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瑶琴好笑地摇头,那一瞬间的风情,直让路旁盛放的百花失色!

    这女子回头看向天字甲号房的窗口,可惜心中牵挂的那个挺拔身影已经不再,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惆怅……

    瑶琴却不知,本应早就离去的许听潮,此时忽然回头,把这一瞬间的愁思摄入眼底!

    片刻,许听潮再次转身离去,手中却忽然多了个做工拙劣的锦囊。

    锦囊中是个小巧的乾坤袋,乾坤袋中的东西,许听潮早已看过:十枚封印了焦璐师叔剑气的青玉符,三瓶化伤丹,一瓶避毒丹,一瓶回生丹,以及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吃食。

    这些东西,许听潮一件都没有动,任由它们装在锦囊中,一起被贴身收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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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妖修介绍:
赋有云: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世间万千生灵苦苦修行,所争不过是那茫茫大道中的一线生机。 正所谓,一朝悟大道,碧水长天任逍遥! 人说,为了它无物不可抛,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无法摆脱的……玄门妖修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门妖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门妖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