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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汉风雄烈     盛世中华txt下载     盛世中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可笑不自量

    二更,求收藏!晚上还有一更。

    “……恨那逆贼无端,否则又怎会有此多百姓受难?本官二十年清白声誉也……”邱元的话语再次传出。“唉,可恨,可恨啊……”

    屋外,梁纲听了,这时他总算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邱元,害人无辜你还有理了?无明业火冲天而起,遂即右手持刀,一脚踢开房门,人影一闪就抢进了屋去。只见三五枝蜡烛莹莹生光,照的屋内甚是明朗,一应人等悉数可见。

    屋内共有五人,一名官袍加身,自是邱元无疑。他对面不远处站着一位师爷打扮的三旬文人,该就是先前说话的王夫子。在邱元的身旁,一名长袍小帽之人,似乎是他长随。而书案前则站立着一个劲装大汉,与守在门口的第五人一般的模样,相同的打扮,相同的体型,两人都是虎背熊腰之徒,且连相貌都有几分相像。

    没进屋前,梁纲就已经看到了门口这人印在窗纸上的倒影,甚是高大,所以闯进屋之后,没等脚下沾地,凌空中右臂挥刀就是一记后斩,一溜白光直向着那人脖颈斩去。

    姬仲良站在房门内两步,抱怀在胸,虽然是拿人钱财可他对邱元的那些腌臜事却毫无兴趣,甚至还是颇起反感。只是怎奈人穷志短,不得不来讨口饭吃。

    姬仲良与哥哥姬延良都是山西蒲州人氏,其宗族尚武百年,村中几是人人习拳练武,威名震赫。二兄弟自幼随族中长辈习拳,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好本领。但因族中先祖有遗训,不仕异族鞑虏,所以两兄弟就在蒲州的镖局中混口饭吃。

    邱元这厮也是蒲州人,受到清水教的那次刺杀之后,自感身边守备力量不足,尤其是缺乏高端武力震场,所以就想到了回老家请保镖。蒲州是山西有名的彪悍之地,而姬氏宗族又是当地有名的武术之乡,要请当然就请姬姓之人了。

    姬仲良、姬延良兄弟正如刚才所言的‘人穷志短’一样,虽然不愿和官场扯上关联,可委实是抵挡不了那份受聘钱财的诱惑,况且这也没违背先祖的遗训,所以兄弟二人就不远千里的赶到了襄阳,这一干就是好几年。

    这些年见多了官场上的黑暗,二兄弟更是不耻当官的为人,连带着对府中的守兵也看不顺眼,平日中仗‘势’欺兵,或对或错总是纠纷横生。这人心中一生下执念,休要说是心中毫无敬意的邱元来调节,便是他们的老子来话,也不可能立刻摆得平,所以邱元几次努力不成,索性就随意了。

    姬仲良站在门口精神不甚集中,有些走神,都好几年了什么事也没生,他就算是有再高的警惕心现在也松懈下来了。

    不过作为一个练武之人,警惕危险的本性还在,也没有忘记自己身为保镖的职责,所以听到门声响动心中一惊的同时,反射性的就要扑上阻拦。

    一溜刀光擦着姬仲良的鼻尖划过,冷冽的寒光激的他浑身汗毛顿时倒竖,实在是太险了!

    姬仲良万没想到,来人脚不落地就凌空倒斩一刀,还直逼着自己脖颈斩来。错非他基本功扎实,瞬间由动而静,再加上铁板桥使的快,这一刀已经能要自己小命了。

    一刀落空,梁纲心头也是微惊,这人好快的动作,好扎实的基本功。从姬仲良的身手来看,显然就是个练家子,而且身手高明。

    不过梁纲却没有丁点的惧意,换是在穿越前,自己可能叫爷爷都巴结不上这样的人物,他可是很清楚自己那倒斩的一刀有多快的。但是在现在,杀他也并不难。

    脚尖在地上一点,还未落地的身影转而斜冲而起,快若闪电直扑姬仲良而去。

    还是在凌空中,梁纲挥臂一刀斩出。这正面的一刀,比刚才的倒斩还要更快上三分。

    姬仲良刚刚挺直腰板,眼前就又有一道银光闪现,凌厉的寒芒已经近在眼前,刺得自己脑门一片冰凉。“也太快了——”心中疯一样的呐喊着姬仲良壮硕的身材陡然化作了一只灵猿,缩身坐蹬,两手交叉向上猛顶,整个人不退反进,硬迎上梁纲挥刀下劈的臂膀。而同时他也一脚飞出,直蹬向梁纲腹下下阴。

    “死来——”兄弟遇险可急坏了姬延良,大吼一声,人疾步奔出,势如奔马前行,劈拳直捣向梁纲耳门砸来。

    感觉到踢向自己腹下的那一脚,梁纲脸上登时起了一头黑线,也忒‘断子绝孙’了吧!长刀下劈之势依旧,胯部向右扭了扭,硬顶上一脚又如何?你还能一脚踢断我大腿不成?同时扬起左臂,反手握拳朝姬延良拨去。

    “嗤——”

    “噗——”

    “啪——”

    三声响接连响起,三人招式也都有了结果。

    长刀劈在姬仲良两臂相交间,立刻响起了一声刺耳的金铁磨砺声,怪不得他敢交臂上顶呢,原来两条胳膊上戴的都有铁护臂。

    不过在梁纲的长刀之下,铁护臂也不顶事,那一刀下去力道之猛根本就不是姬仲良所能抵挡的,只感觉两臂像是被齐齐折断了一样,被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道荡开了一边,然后一抹刀光在自己胸腹间一划而过。冰凉的触感之后姬仲良就感觉到了一阵泼天的疼痛,而自己的脚猛蹬在梁纲的大腿上,却好似是蹬在了一擎天玉柱上,毫无作为。“蜻蜓撼石柱,蚍蜉撼大树……”愕然中他的脑海中竟然现出了这样的两句词来。

    胯部的右扭以及左臂挥拳拆挡,还是稍微的影响了梁纲右臂挥刀的动作,力道和度都所减弱,也分散开了他一点心神。加之姬仲良一脚蹬在他左边大腿上,看似毫无作用可实际上也让梁纲呲牙咧嘴了一下,而姬仲良自己的身子反到是在反力的作用下加快了向外蹿的度。且两支铁护臂确实是抵挡了部分下劈之力,所以梁纲这一刀虽然重创了姬仲良,几乎是破开了他的胸腹,却是没能要了他的性命。

    (我无语了!!!誓,立誓,下一章一定宰了邱元。弟兄们,我真的不是在拖稿!!!)

第六十一章 鞑虏野种

    三更送到。加料。

    姬延良一拳砸出,看到梁纲只是不甚在意的随便挥拳一拨,心中登时冷笑。对于自己的一身业绩,他还是很有信心的,“看我不一拳砸碎你脑袋!”

    “啪——”拳臂相交。

    “唏…”手臂面骤然一痛,梁纲倒吸了一口气,“乖乖,了不得了,竟然碰到两个厉害练家子。”拨挡之下竟然能把自己打的这样疼,左边这家伙一身武艺绝不会比躺倒的那个弱了去。

    姬仲良此刻已经摔在了屋中地面上,就在王夫子面前,两者相距不足一步之遥。胸腹间一道一尺多长的血口,正汩汩向外冒着鲜血。梁纲那一刀几乎把姬仲良给开了膛,没伤到内脏已经是万幸了,现在还能吊着一口气也就是苟延喘息罢了。

    姬延良心中骇然大惊,自己这一拳有多厉害他可是很清楚的,寻常一条人命丧了也不足怪,却不想现下在这人身上竟只是随手一拨。

    姬延良那一拳是直奔着梁纲耳门砸来的,眼看就要到了,却被梁纲扬起的左臂向外一记拨打就给带偏了,擦着后脑勺过去都有一尺长的距离。虽然拳臂相交间,梁纲左臂吃了一痛,可姬延良也不好受,他右臂全力使出时被带偏方向肩窝处也是闪了一下。

    但即便是如此,姬延良也依旧没有半点的后退之意,他的眼角处看到弟弟姬仲良胸腹间溅出的血花,直以为姬仲良已经死在了梁纲手中,悲愤之下拼命之心骤起。

    兄弟血仇,骨肉之痛,怎能不报?

    “哈啊——”恨声大叫一声,姬延良右手绕着梁纲的左臂一翻,已经是到了梁纲左臂内侧,全力向外掰去。同时身子一晃,抢进了梁纲怀中……

    右臂挥刀下劈,左臂向外拨打,胯部也向右扭着,梁纲虽然重创了姬仲良,可代价也付出来了,非是大腿上的那一脚,也非是左臂面的那一痛,而是他现在的身形立势——根基不定,中门大开。

    两手左右开击,中胸已经完全露出,同时胯部的扭动也让他脚下略显不稳。

    如果是一般人,看到梁纲一上来就立马重创了一人,很可能就会选择后退防守,如此梁纲有了缓息之机,稍微的一调整立刻又是战力全复。可现在人家俩是亲兄弟,弟弟‘死’了,当哥的又怎么可能不战而退,屈身自保?

    姬延良人家是没有梁纲这样变态的体质,没他这么雄厚的本钱,可是自幼练武,二十年辛苦打熬下的功力也不能等闲视之。且更为主要的是,姬延良拥有着梁纲所没有的良好的拳艺技巧和击技意识。除开各自的身体素质不言,仅是武校生出身的梁纲一身所学比之姬延良真是差的不以道记。

    拼命之下,姬延良敏锐的现了梁纲的“破绽”,哪里还会放过。右手反转继续向外撑开梁纲左臂,同时整个人侧步猛进,抢入梁纲怀中右肩狠撞梁纲心口。

    身子撞击间,姬延良左手一记猴子摘桃扣向梁纲下体,右臂也在翻转间抬高肘部,等到肩膀撞上心口时,整个右臂肘部正好翻转过来,以高临下狠狠砸向梁纲的脖颈。

    狠辣,绝对的狠辣。与姬延良现在的反应和表现相比,梁纲之前闯下赫赫声名所用的手段完全是小学生级的。

    既然胯部在向右扭,那就彻底的转一圈。梁纲敏锐的感到姬延良探向自己要害之处的那一抓,那带起的风声都触动了下摆。

    胸口这一撞他可以不在乎,脖子上的那一击必要时也不是不能承受,可胯下的这一抓却绝对是不能容忍的,自己又没练过铁档功!“这俩家伙怎么都一个调调,生性好“断子绝孙”这一口么?”

    却不想,若不是自己把人逼上绝路,这一招辣手又怎么可能被人连连施展?

    身子整个向右快转动,左臂向背后一摆,护着腰脊,主要动作是在右臂————所持长刀顺势一刀环斩。

    姬延良顶肩撞出,狠撞在梁纲身侧,下面的一记飞爪也扣住了梁纲的大腿,只是上面的一肘却落了空,无力的砸在了梁纲后背。接着姬延良全身力,就想狠狠地把梁纲撞出去,同时手下呈爪,只想着在梁纲大腿上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但是梁纲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对付的?姬延良用尽全身力气也没开动他一分一毫,即便他是在旋动之中;而同时大腿力,整条腿肌肉绷得紧紧地,姬延良不说是在他腿上撕下一块肉来,就是爪子还能不能抓住大腿都是问题。

    陡然力的大腿,肌肉结实的就像是生铁一样,原本扣在上面的五指,立刻就被生生蹦了开来。

    姬延良盲目了,就算是他兄弟被“两刀毙命”,他依旧以为梁纲是个“正常人”,只不过武艺(刀法)凡脱俗而已。却根本不知道梁纲的体质对于人类而言完全就是变态。

    相比起武校所学的那点皮毛,这一身的怪力和敏捷的反应、迅雷一样的神经,才是他在这个世上的拼杀搏命挡者披靡的真正根源和立身之本。

    姬延良全身的力不仅没有开动梁纲,反而使得自己被梁纲身形的转动之力给带偏了方向,整个人也向着梁纲右侧撺了出去。姬延良心中大叫不好,可这时候他就是想停下都不能了,这股力本身就是出自他身上而梁纲仅仅是稍微的点拨了一下。

    头皮一凉,姬延良感觉自己的头顶在拉拉的淌血,继而就是一阵火辣火辣的疼痛……

    “不……”姬仲良刚勉强撑起头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让他睚眦欲裂的情景。不禁痛声高叫起来。

    半截辫子带着巴掌大的一块头皮掉落到地上,梁纲接着一刀斩落在姬延良的后背……

    这一刀本可以落在他脖颈上的,但临头时梁纲又改变了主意。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在这样的保守年代,武艺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得真传的。如这俩人一般,那上面多半是有个高明的师傅或是长辈,而下面师兄弟或是兄弟亲戚也肯定不少。

    宰了两个不当紧,搞不好就要招来一窝……两兄弟都有两把刷子,要是公平决斗,他们也用武器的话,弄不好梁纲还要受点小伤呢。这样的人,能不结仇还是不结仇的好,虽然现在已经做过了一场,可只要有一丝可能……

    “你们两人也是一身的好武艺,干什么不好,偏要给个狗官当保镖。”提起姬延良,梁纲一把把他扔到了姬仲良身边。说话中紧盯着二人的神色……虽然自己不愿意结下这样的仇家,可要万不得已也只能下杀手,只要二人露出一点的愤恨之意……

    姬延良、姬仲良互见兄弟未死,心中就已经大起高兴,对梁纲的恨意随之就散去了一多半。现在听到梁纲这样一说,二人脸上虽然惨白可面上却都显现出了惭愧之色。

    二兄弟互视一眼,抬眼看向梁纲,接着再对视一眼,齐齐摇头不语。

    梁纲此时却是大松了一口气,这二人对自己并没有多么明显的恨,反倒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惭愧了起来。如此,赌上一把又如何……

    输也就是那么一会儿事,可要是赢的话,就无后顾之忧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短毛…………”

    三人搏斗,鹰起兔落,转瞬间就已分出了胜负。这时邱元等三人也才刚刚反应过来。他身边的那个长随惨白个脸,扯着喉咙就叫。

    左手一抬,袖中的匕就飞射而出,在明亮的灯光下,一道银光闪过,锋锐的匕就已经没入了那长随的咽喉。哧溅的鲜血把王夫子给吓惨了。

    “噗嗤——”行步中,梁纲一刀斩过,那被吓瘫了的王夫子顿时惨声嚎叫了起来。

    “贼子,逆贼……”邱元也是一脸煞白,他显然是知道梁纲的目标是谁,并没有以为姬氏兄弟没死,王夫子没死,自己就能逃过一命。手指着梁纲颤颤抖抖,口中絮叨的骂着。

    “狗官,你牵连无辜,殃害百姓,死不足惜——”噗嗤一刀直直的捅进邱元的肚子里,“反贼,逆贼?”梁纲念着这两个词,冷声一笑,“老子堂堂汉家儿郎,干嘛要那根留猪尾巴辫。爷们跪天跪地跪父母,又哪里需要跪乾隆那个腐朽老儿,鞑虏野种。”

    ps:看在兄弟累死累活码字的份上,诸位书友多多收藏吧!

第六十二章 杀人者,断发梁纲!

    吊着一口气没散的邱元被梁纲的这番话给震惊了,两眼不可思议的盯着梁纲,口中吐出:“你,你……”

    “噗嗤——”懒得听他废话,梁纲直接抽刀出肚,再闪身躲过哧溅的鲜血。

    “噗通”一声,邱元如栽倒的朽木一样倒下地。堂堂的一方牧守,从三品大员,襄阳道道台,就这样的死在了自家府邸的书房中。

    哼,梁纲不屑的看了一眼邱元尸,再回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三人。姬氏兄弟都还是一脸的平静,见梁纲回头也没有害怕的神色,只是眼神有些惊异,显然是因为刚才他说出的那番话;而王夫子则是早已经止住了惨叫,脸上也是没有一丝的害怕之色,甚至就连身上刀伤的疼痛都像是被他所忘记了一样,正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如像是看到了一只史前怪物一样。

    冲着他们呲牙一笑,没再去理会姬氏兄弟,梁纲把话头主要对向了王夫子,“听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是有点良心,今儿大爷就饶你一命。可别怪我给你的那一刀哦,不然的话你要遭的罪就更大了。”

    说罢也不管王夫子是不是已经听懂了自己的话,梁纲转回到邱元处,蹲下身来抖手从邱元尸身上的官服上撕下了一块布料,蘸着血在书房后壁的白色粉墙上,写下了七个大字,“杀人者,断梁纲。”

    却是他突然间想起了水浒上武松血溅鸳鸯楼的桥段。那是多么的快意、豪帅,现下正好学学。

    来这个年代已经有两个月了,在元和药铺养伤的那一段时间和在乌坪港住的那些天中,梁纲着实看了一些书,对应着也算是会写了一些字(繁体字)。眼下这七个大字,虽写的横平竖直很是幼稚,可已经是繁体字了。

    杀人者,三字很好写,姓名梁纲也好写,难得是中间那两个字。人家武松是打虎,有自己的响亮招牌,自己呢?有什么?

    短毛?亦或是反贼?不成,气势太弱了不说,读起来它也不顺口啊,思来想去就只有‘断’二字适合。

    梁纲心里在纠结,在郁闷,自己杀的人可不比武松多得多,他血溅鸳鸯楼才杀几个,算上之前的西门庆、潘金莲、王婆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口上下。自己光是从杨家集出来杀的人就至少是他两倍,可现在却连个朗朗上口的绰号都没有……

    此时外面已经响起了阵阵喧哗声,也不知是因为长随和王夫子的叫喊,还是因为那几个守兵的尸身被人现,反正是闹腾起来了。

    不能再留了,梁纲立刻意识到是该走的时候了。当下收好匕,挥刀砍下邱元的脑袋,用他身上的官服袍子一裹,拴在腰间夺身就窜出了书房。至于姬仲良、姬延良兄弟和王夫子三人却是看都没看一眼,他们的命运会如何,梁纲哪里会顾得上,没杀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

    城北齐家。

    雨声作响,东风吹刮,房外一片漆黑,屋内却是灯火通明。

    正房大堂上,齐林、王聪儿、齐国谟、齐国典一家四口都在,当日在渡口等候的李全、高成功二人也在,还有张直昭、张直方以及西天大乘教的脑人物教主宋之清、教中大掌柜薛国玺和高成功的儿子高德均、齐林手下第一号人物姚之福。

    人数虽然不多,可却是集中了西天大乘教的不少上层要员。

    宋之清多年来为传教游走四方,但落脚地却是在襄阳城,这里毕竟是西天大乘教经营深厚之地,寻一藏身之处还不是轻而易举。

    此次的汉江事件影响非凡,本在当阳(属荆门府)周边打转的宋之清第二天就听到了消息,当下轻装上路乘马车连夜赶返回襄阳来。

    今日下午时分进的襄阳城,在总舵口处理了一些教中俗务,就和着李全、薛国玺等人一同赶来了齐林家。

    路上,李全已经把梁纲在德安府在张家集在汉江所有生出的事情告知了他一遍,以宋之清的胆量听了之后也不得不赞梁纲一个胆大包天,“可真是个杀星!”才短短两月,前后手上就沾染了多少条人命?还多是官家的。

    宋之清前前后后传教二十年,也不是没有和官府顶过牛,但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私下里解决的,绝不敢和官府明对着硬碰硬,即便是现在西天大乘教有如此的声势,他也是一直强调暗中展。

    如此对比之下,就更凸显出了梁纲的重要性,这个人一定要联系上,只要他活着,简直就是一天生的“箭靶子”。能把官府泰半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真就是没一点踪迹?”问向齐林,宋之清的眉头有些皱起。现在两天多过去了,以襄阳北会的实力,怎么可能一点梁纲的踪迹都查不到?不说齐林手下掌管的上千衙役,就算是北会的教徒也是遍布襄阳周边。

    齐林脸上也有一抹尴尬,宋之清的问话他实在无言以对。这要是在别的地方还好说,可现在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以北会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力量,查找了两天多却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实在是够丢脸的。“弟子无能,真的是…………”

    “好啦,这也怪不到你,就你们衙门里的那画师水品,便是拿着缉捕告示抓到了梁纲,面对面也认不出来他。”李全适当的解了一下围。

    “唉……”宋之清叹了一口气,也顿住了问话。李全是他的生死弟兄,这点面子不能不给,况且他也要照顾到齐林自己的颜面,现在可不是就他们俩三人在,还有那么多的“小辈”呢!而且画师那儿的原因,这一点上他也不是不理解齐林。

    齐林听了面色好看了一点,可心中依旧苦,梁纲的画像固然是不像,但他的那招牌短…………反正这么多天过去了,找不到一点人影,北会是丢尽脸面了。

    “师傅,从梁纲以往的行踪上来看,他在襄阳某地肯定是有落脚之处的,只要他不离开襄阳,依靠大师兄的北会和张老师傅南会的力量,终会找到他。而且说不准,他自己还会主动来寻咱们。”薛国玺插话说道,打了个圆场,也把本来已经建功了的张汉潮给绕了进去。听得一旁在座的张直昭、张直方纷纷没个好气,这还有南会的责任么?人都给你们送到地头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薛国玺的真实目的,他的真实目的是梁纲的那两口大箱子。德安府的案件已经被西天大乘教上层人物所众知,所料不差的话这两口箱子里肯定装得是刘家的部分财产…………

    薛国玺是西天大乘教的钱粮大掌柜,自然要关心这个!

第六十三章 杀星

    “不行。”宋之清断然拒绝道。

    虽然他也很心动那笔钱财,之前甚至还一度动过要收梁纲为弟子的想法,但是相比起那笔巨额钱财,他更看重梁纲本人的作用!

    与教派的展、安全相比,钱财只是次要的。西天大乘教又不是敛财为主的八卦教。

    薛国玺一听急了,梁纲身上可是少说也有三万两银子的身价啊,这几年教中搜罗到的钱财全部加在一块也不过是这个数字,而除去开销用度,账面上还省得不过是五六千两。

    薛国玺不敢奢望,梁纲把所有的钱财都放进这两口箱子,可这两口箱子的价值再怎么逊色也不会比教库中的钱财少吧,这依旧是一笔泼天富贵啊!

    薛国玺还想再说,但宋之清摆了摆手,语气坚定的道:“此事不许再提。此两口箱子尽数封上,任谁也不准擅动分毫,待到找到梁纲,原物奉还。”说着眼睛看向了齐林。

    “师傅放心,定不会少了一分去。”齐林起身答道。那两口箱子现在就放在他家的仓库中,到现在为止确实没有动上分毫。

    ………………

    商议在继续。宋之清每返回襄阳一次,就要详尽的了解一下北会的展,因为这是西天大乘教的根基所在。今天也不例外,而且顺带着还有张直昭、张直方二人在,那就是连南会的情况都要了解一番了。

    雨有些越下越大了,不知道了什么时候,齐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焦急的拍门声和叫喊声。

    声音夹杂在风雨中传入房内,众人脸色齐齐一变,齐林的身子也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是辛聪!”就在众人震惊中都以为事情被的时候,王聪儿还依旧能沉得住气,侧耳听了听后当即肯定说道。

    “辛聪??”齐林心脏一缓,暗松了口气,侧耳仔细一听,可不就是辛聪的声音,同时还有曾大寿。

    见到齐林脸色骤缓,余下众人大松了一口气,是齐林的手下就好。那辛聪、曾大寿都是齐林在衙役中的心腹,在场众人多数是见过两人的。

    齐林向儿子使了个眼色,齐国谟立刻站起退出了房去,他和弟弟齐国典本身就是在最尾端的,也是方便。

    片刻后齐国谟引着满身泥水的辛聪、曾大寿进了大堂,看到在座的众人,辛聪、曾大寿也吃了一惊,连忙向着宋之清等行礼。

    “好了,说说怎么一回事,弄得如此狼狈。”宋之清挥手示意二人不需多礼,接着又向齐国谟、齐国典二兄弟道:“国谟去拿两身干净衣服来,国典你去煮碗姜汤。”说罢眼光看了看齐林。

    身为教主,宋之清几年间能把西天大乘教搞得如此势大,自然是有一套驭人的手法,些许温言细语却偏能感动人心。而更重要的是,他不随便插手别人事物。以齐林为例,虽然襄阳是西天大乘教的根基、总舵所在,可同时也是北会的主营地所在,如总舵有事于地方,宋之清却从不会直接把命令传到下面而是通过齐林来转办此事。现在也是一样,对着辛聪、曾大寿温声细语了两句后就把主导权交还了齐林,毕竟这两人都是齐林的心腹。

    但是这一次宋之清显然失算了,他说的这些话已经是把齐林的话全部带过了。辛聪一把拉住了齐国谟、齐国典兄弟,对着堂上的齐林焦急道:“大哥,邱大人被短毛杀了。”

    可能是因为身为衙役的缘故,常在明面上走,所以辛聪、曾大寿等一批白莲教徒衙役一直都没能很好的解决掉明暗两套称呼间的迅切换。现在面对着宋之清等人,口中的称呼已经是‘邱大人’和‘短毛’,而不是‘邱元狗官’或是‘梁大侠’。

    “什么,邱元被杀了??”轰隆一声响,张直方坐下的椅子已经被他带翻在地。在他下手的张直昭也反射性的站了起来,一脸狰狞的泄笑道:“好,好,狗官,你也有今天——”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杀的?短毛人呢?”消化掉这一令人震惊的事实,齐林紧声问道。“老天,他竟然杀掉了邱元,这可是道台啊……”心中几近是在呻吟一般,这个消息真差点萌晕了他的脑袋,既震撼有为自己今后的麻烦感到头疼。

    “就在刚才不久。短毛趁着夜雨潜进了道台府,被守兵现后跑了出去,却没走转了一圈又潜了回来,在后院厢房打晕了黄先生,之后连杀四人,闯进书房。砍伤了姬氏兄弟和王夫子,杀了邱大人和他的长随。”辛聪一口气道出大半经过,喘了一口气,旁边的曾大寿接口道:“那短毛学水浒里的武二郎,杀了人之后还在书房后壁上用血写了七个大字:杀人者,断梁纲。之后砍下了邱大人的脑袋,一路冲杀了出去。道台府上的守兵与他接战,被连刀砍死了七个,伤了五个。”

    “短毛冲出道台府后,带着邱大人的脑袋跑去了知府衙门,把脑袋扔进了衙门大院,这施大人才算是知道出了祸事。急忙赶去了道台府,小的们到那转了一圈后才被施大人遣来寻大哥去。”曾大寿也是老衙役了,叙说案情自然简洁清楚。他按辈分算是齐林的徒弟,可在一起惯了,又是齐林的心腹之人,张口闭口的也就‘大哥大哥’的叫上了。

    “嘶——,这又是十三条人命啊!”宋之清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梁纲还真不愧自己给他起的绰号,真就是一杀星。道台府里都杀进杀出。

    “姬氏兄弟受伤了?”一直没说话的姚之福此时插口问道,他没有去关心死了多少人,死的又是谁,他关心的是姬延良、姬仲良二兄弟。这俩人可是真正的高手啊,没想到今儿双双伤在了梁纲手中,而从梁纲随后的动作来看,似乎也没受什么碍事的伤……

    姚之福是执掌北会武力的大师傅,他儿子姚学文就是在郧阳做无本买卖的,平日里最关心的就是武力方面的事情。当初为了团结张汉潮,他也不是没打过邱元、何世光的注意,可是都不行,北会没那个实力。明着来又损失太大,所以对于姬氏兄弟的厉害他还是知道的。

    姚之福都知道的事情,辛聪、曾大寿这些三教九流都有接触的衙役会不知道?二人对视了一眼,由辛聪回道:“岂止是受伤,没个两三个月,这俩兄弟是别想起来了。”

    “姬仲良两刀被短毛剥了肚皮,差点就开了膛;他哥哥姬延良也被一刀旋去了半张头皮,接着又一刀砍在了后背上,错非是人家手上留情,他们兄弟俩怕早就阎王殿上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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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衙前杀人,当头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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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之年府邸,与齐家几近相同的问话也在这里进行中。

    “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一身中衣的彭之年在听到梁纲学武松故事以血写书后脸皮就已经气的红,等听到眼前这人说道邱元死后还被砍下了脑袋,并被梁纲扔去了知府衙门大院时,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勃然怒了起来。

    “还不快下去。”一旁的一名幕僚向着屋中跪着的衙役摆手示意道,那衙役小心的看了彭之年一眼,见他也怒气冲冲的向着自己摆了一下手,当下就抱头鼠窜了出去。彭之年当年也是大小金川之战杀出来,虽然有几年不经历战阵,可起火来时气势依旧惊人。

    衙役走后,彭之年勃然大怒的样子立刻收敛了起来,脸上剩下的只有一阵深深地疲惫。他也是上五十的人了,之前同邱元细谈了许久,然后才睡下了片刻就被门子吵醒,继而听到的就是邱元被枭的噩耗,一时间真可谓是身心皆惫。

    “大人,施南林让人前来通报,那显然是要大人出兵全城搜捕的,大人还需赶紧下令啊!”

    襄阳城守营有尽两千的人马,这些全都掌握在彭之年的手中,他不开口任凭施南林哭爹告奶奶也没个屁用。

    彭之年点了点头,地方驻军的职责除了守城固土之外,就是要协助地方官镇压地方,遇到需要全城搜捕的时候也必须全力以赴,只要地方父母官开了口。

    现在堂堂的一道道台,从三品的大员都死在了自家府邸,如此要案自然该全城搜捕。“我将令,命襄阳城守营全城搜捕,严厉勘察。”

    幕僚转身而去,他也是被人从睡梦中拉起的,但谁让他是幕僚呢,有些事情就该他出面。

    看到幕僚离去,彭之年面上现出了一丝苦涩,这下天真是压塌下来了!

    之前光是汉江事件还好说,主要责任在水师营,可现在邱元在城中被杀,这城守营就要负上一部分责任了,继而这责任也就是到自己头上了。“看来需要找老大人求救了,不靠他老人家拉一把,这一关自己是难过去了。”

    彭之年口中的老大人就是现任湖广提督的梁朝桂,他也是宁夏中卫县人,与梁朝桂是同乡。

    梁朝桂今以六十,一生仕途迹于二十年前的大小金川之战。当时年已四十的梁朝桂仅仅是宁夏中卫营外委千总,真真切切的绿营低级军官,那时候彭之年就跟在他手下。

    乾隆三十七年,梁朝桂被征调参加平定金川的战斗,其率部先后参与了攻克路顶宗、布朗郭宗、功噶尔拉、丫口、昔岭以及阿喀木雅等一系列战斗,作战英勇,屡立战功,一再受奖和提升。

    三十九年,梁朝桂又率队先后攻克了淜普,占领喇穆喇穆山梁,一鼓夺取日丫口,为清军进剿开辟了道路,再次受到升赏。四十年,在围剿勒吉尔博山寨的攻坚战中,梁朝桂身先士卒,冒死先登,虽然身负重伤,仍然坚持带队作战。以后又参加攻打木思工噶克山的战斗,并先率领少数精锐乘夜潜入山口,将山中各处城碉一一捣毁,使清军顺利占据了康萨尔至丫口山的战略要地,为夺取西里山要塞创造条件。此次建立奇功,因而被破格提升为“陕西潼关协副将”。大小金川平定以后,在叙功论奖中,这个中年崛起的猛将被列为“五十功臣”之一,并画像陈列于紫光阁中。不久,就被提升为甘肃肃州镇总兵官,一战而从一名低级军官跻身于提总大员的行列。此后,先后调任江西南赣镇、陕西兴汉镇、福建福宁镇和广东高廉镇总兵。随后在镇压台湾林爽文大起义中再次建功赫赫,被乾隆老儿亲口夸赞。从台湾回师之后,梁朝桂就被调任为广西提督,三年前又被升为湖广提督。

    彭之年是梁朝桂的亲信手下,一直跟随在其左右,现在麻烦事来了,这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虎威依旧的老上司了。

    惶惶中,彭之年已经忘掉了道台府中还有自己窥视已久的姬氏兄弟。那两兄弟武艺精湛,早就被他看在了眼中,曾经不止一次向邱元讨要,还曾向姬延良、姬仲良二兄弟保证道,只要从了军,有他照顾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混上个出身,两年之内报他们做上把总的位子。

    可惜姬家兄弟祖训不敢忘,彭之年的一番热情全都白费。眼下姬延良、姬仲良身负重伤,在道台府也肯定得不了好去,如果他要收服二兄弟,眼下是个绝好的机会。

    但彭之年就像是把二人忘记了一样,一门心思的琢磨起该怎样向老上司求救。说到底,自身的官位才是彭之年最看重的,而至于人才……什么时候没有?

    只是看想不想掘了!

    一千多绿营兵布满了全城上下,连带着还有数百名衙役。要他们半夜里起来冒着大雨搜捕全城,这些人心底会乐意才算是怪事。

    根本就是敷衍了事,有的则还趁机搂上了一把,甚至是……

    一夜的搜捕过去,第二天雨已经停了,除了闹得满城沸沸扬扬民怨四起外,梁纲的影子依旧是不见半个。

    彭之年府前。

    距离府前门庭有三四十米远的一幢房屋的屋檐下,梁纲正一身短衣打扮的坐在那里,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身前放着一个挑担,两头各有一个书箱大小的木箱子。

    这东西是他让陈广亮给准备的,两个箱子里根本什么就没装,空空如野。挑在肩上,任是一个书生都能健步如飞。

    梁纲在这已经等了好半天了,他在等张毅伟。之前就见一个个武官打扮的绿营军将陆续进了彭府,梁纲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张毅伟,但他不知道张毅伟到底是谁?

    水营千总,六品的官衔。是涅白色的顶子,绣彪的补服,这样打扮的主儿眼看进去的怕有四五个之多了。

    襄阳协之下,除了彭之年的参将加副将衔外,还有一个四品都司,即是襄阳城守营的主将,除此之外独领一军的如樊城营守备、均州营千总、北门外的水营千总,还有谷城汛千总以及枣阳、南漳、宜城的三个把总汛。这些梁纲早就打听清楚了。

    今天卸开均州营和谷城汛的千总,光襄阳、樊城两地绿营中的千总一职人物就有五六个之多,再泼开守职的,张毅伟这个水营千总混杂进去,梁纲也没见过他的亲面,哪里会知道谁是谁?

    所以要等个机会。

    太阳眼看着就要午时了,哗啦啦的一帮子人出了彭之年府邸。

    当头一个胸前猛虎刺绣,头上涅蓝色的玻璃顶子,不用说就是襄阳城守营的四品都司了。身边落后半步的两个,都是绣熊的补服,亮白色的玻璃顶子,这是五品的样子,从他们再往后那就是整整五个六品千总。

    一抹精光在梁纲眼前闪过,身子立起,扁担挑在肩上,前后两个木箱一颠一颠的乱颤,没一点规律显然是他手生不熟练。

    几十米的距离转眼间就走过了大半,这些个武官已经上马的上马,作揖临别的作揖,大部分四散了开来。

    “敢问各位军爷,哪位大人是水营的张毅伟张千总?”梁纲说着一口后世的普通话,没用家乡的方言。普通话这玩意不是从北京话展起来的么,在这时代那就是官话。(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百度一下普通话,看一看中国历朝历代的官方语言,看一看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京国之争”,变幻多样真的让人有些吃惊。)

    虽然梁纲的普通话有些不标准,但是眼前的这些武官怕也没谁能说出一口标准的京片吧?现在梁纲说的这话听在他们耳中,那就是官话。

    梁纲本来是想着能不能在众武官前,大叫一声张毅伟的名字,以此来辨认出张毅伟是谁,然后击而杀之。但现实情况明显不允许他这样,这些个武官周身带的都有亲兵在,少的三四人,多的都有七八人。杂七杂八的混交在一块,人数都有六七十之多了,梁纲要是按原计划进行,那除非是在杀张毅伟之前先和眼前的这些个亲兵厮杀一阵。

    当然了,亲兵们也不可能全都遇上,但只要耽搁上一点时间,就足够张毅伟逃得走得了。所以,梁纲换了一个法子,他要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凭的就是一个“唬”字。

    “嗯?”张毅伟这两天心情都有些不好,他小舅子死了,偏生自己还是一个惧内的主儿。这从彭之年府上出来也不见有半点喜气。此刻已经是上了马。

    听到外面有人寻自己,当即‘嗯’了一声。

    人群散开,让出了张毅伟来。数十道目光齐齐都投在了梁纲身上,但梁纲却没有丝毫的紧张感,他在自己的计算着距离。十步以内,三四下就能赶上,取张毅伟性命,然后再拍屁股走人并不难。

    现在的距离——就在十步之内。

    “什么人?吃了狗胆子了,竟敢直呼我家大人名讳?”张毅伟的一名亲卫高声叫道。

    梁纲目光平静,直视着马上的张毅伟,看面相挺是不错,怎么就不做人事呢,“你就是张毅伟?”

    张毅伟几名亲卫登时火起,张口就要骂道。但张毅伟却挥手止住了,虽然还没有下马,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谨慎。

    眼前这人,身材魁梧,笔直挺立,往那一站就有一份雄盼四顾的傲然之气,面对着在场的众多武官毫无一丝惧意,而且说着一口顺溜的官话。非是大清朝没了锦衣卫,张毅伟都直以为眼前这人就是干那活的呢!“这位兄弟如何称呼?找张某人是为何事?”

    一旁的那些个武官也收起了嬉笑的嘴脸,看着梁纲的目光甚至都隐隐的透漏出一种惧意。

    这就是梁纲要取得的理想结果,运用“逆向思维”,让他们自己唬住自己。

    “卑职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只是为…………”说话间梁纲已经走到了张毅伟跟前,当面的几个亲兵纷纷退裂,其中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甚至都躲到了别的一堆去。

    随着梁纲口出‘卑职’二字,在场众人脸色都已经变了变,一些在马上的纷纷准备下马,张毅伟也是如此。

    脸上带着笑,双手抱拳一躬,就准备在梁纲话音落下后就立刻回礼。

    “要你的命————”四字一出口,梁纲平静的双眼立刻爆射出一抹逼人的精光,整个人瞬时变得杀气腾腾。

    肩上的扁担一抖转到手上,前后的两个小木箱登时甩飞了出去,打的两个倒霉蛋高声呼痛。梁纲箭步如飞,两个跨步就到了张毅伟马前,抡起扁担先是冲着马腿两前蹄一记横扫,战马嘶鸣一声,立刻摔倒在地,被突然地变故搞晕了的张毅伟还没来得及道出一个字就被摔倒的战马扔下了地。这时他似乎已经反映了过来,趴在地上两眼惊恐的看着梁纲,一手护在胸前。

    梁纲哪里还容他张口说话,一个箭步跨上,扁担一轮,就如孙悟空打白骨精一样,当头给了张毅伟一棒(扁担)。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梁纲没那个本事玉宇澄清万里埃,可是打烂一个脑袋的力气还是有的。

    一扁担拍在张毅伟的头上,就像是打了一个熟透的西瓜一样,红的白的什么都出来了。

    在场的武官们和亲兵们都被这一幕给深深惊呆了,少数几个聪明的已经反应了过来,而大部分还愣在当场,甚至还有几个在高叫着:“且慢动手,慢动手……”

    “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杀不得啊,怎么也待给说个明白不是,说明白了再杀不迟……”

    “哈哈哈…………”抑制不住的狂笑脱口而出,梁纲扁担一甩,轻蔑的瞄了在场众人一眼,蹿身而去。他才不会去理这群蠢货呢!

    “追,追——”

    “抓住他,快抓住他,他是反贼——”

    “短毛,快抓住他————”

    几个反应过来的聪明人这时候的叫喊声才刚刚出口。

    ………………分割线…………………………

    哈哈,本来因为中间对梁朝桂的介绍有些注水,所以就多写了一些,却不想4k了。意外,意外!

第六十五章 施南林的高招!

    “杀,杀,给我杀了他————”大堂上,彭之年手指着大门方向歇斯底里的叫嚎道。虽然没有点出名字来,可周边诸人又那个会不知道他说的这人是谁。

    好一通泄后,彭之年才停了下来,他简直要气疯了。你反贼不是不可以强横,也不是不可以不被抓到,但是无论再强横的反贼,再能躲的逆徒,当他们想到朝廷官府时,面对朝廷官府时也要心存顾虑、心生害怕。而之前汉江上生的那一幕,短毛公然对决水营战船,就已经显露出了他肆无忌惮和胆大包天的一面。但那多少还可以说是水营两艘战船战力薄弱,短毛又自视甚高,持勇横行。

    可是现在呢,在自己的府衙门前,众多官兵的朗朗瞩目之下,一营千总赫然被打碎了脑袋,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短毛已经是彻头彻尾的不将官府绿营放在眼中。堂堂数千绿营和襄阳城内的大小衙门,在他看来是一点的威仪都不存在,这一点无论如何彭之年都绝无法忍受。

    “洪成义!”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彭之年心中的怒火,强忍下之后他立刻开始了调兵点将。

    “卑职在。”樊城城守营守备大声应道,列身闪出。

    “立刻调你营中主力前来襄阳。”

    “卑职领命。”

    “韦绍光。”

    “卑职在。”左上手第一位,襄阳城守营都司同样一声应喝,站列了出来。

    “张毅伟已死,但水师营不可乱。你领我之命坐镇水师营,严查汉江水面,绝不容反逆脱水而走。”

    韦绍光大声领命,退回了原位。并没有问襄阳城守营的归属,既然彭之年话了,那襄阳城守营肯定是他亲自出马坐镇。

    “知会施南林,六门戒严,全城搜捕!”

    “是——”众将齐声喝道。

    ………………

    城西闹市。

    梁纲正在不紧不慢的走在大街上,头带一斗笠,身穿一套贴有补丁的短打粗布衣裳,裤腿贬至小腿肚,脚上蹬着一双破鞋,加上一身的酸馊汗味,十足的苦力打扮。

    瞅着两侧的热闹商铺,看似很正常的左顾右盼,实际上却是在细细观察着接上衙役的站位和距离。如果能仔细观察他的身形,并且一直留意,你就可以现他不经意间的停顿变向,实际上却是无不恰到好处,正好能适当的躲避开衙役们的视线范围。

    “好多的衙役!”心中暗道,但梁纲也不觉得意外,毕竟自己杀了邱元在前,一地最高行政长官被刺,当然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知府大人有令,知府大人有令…………”远远地一阵叫喊声传来,“所有人不准戴斗笠、小帽,所有人不准戴斗笠小帽,从即刻起,襄阳城内所有百姓一律不准再戴斗笠、小帽,必须赤头露额……衙役官兵亦是如此,通通摘帽。”

    自若的面色陡然一动,梁纲心中大叫不好,“妈k啊,他竟然来这一手,这下要糟了。”

    他之所以能在城中行走自如,那就是因为他的那根假辫子和头上的斗笠,施南林此时的下令,简直是釜底抽薪,直捅要害。

    看着大街上被这一声声叫喊搞得面面相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梁纲也顾不得再遮掩行迹,当即闪身快步向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跑去。

    满大街的人都被施南林的这道命令给砸晕了脑袋,就算是几个巡街衙役也是如此,所有人都或呆住了身子,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声音传来出,整条大街在这一个就像是被定住了身一样。所以梁纲的这一动,就如同鹤立鸡群,那是显眼至极。

    “站住,站住…………”官差衙役也都不是白痴,自然知道梁纲有问题,且很有可能就是短毛本人。当下高声叫起,但却没有一人赶上前去追。梁纲的赫赫凶名,就像是一座无法搬移的大山一样死死地压在所有的绿营官差心头。就自己哥几个人去追这杀星,追不追得到还不说,便是追得到那也是白送肉包子给狗,奈何不得人家自己还要丢条小命。“短毛在这儿,短毛在这儿————”

    大街上的人群再度被震惊了,一阵骚动响起。梁纲快步前奔中,自然注意到了周边裂开的人群和人群中投到自己身上的那一道道目光,突然间他心头一动,既然水已经混了,那自己就把他搅得更浑不正好?前冲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顿了一顿之后梁纲转变方向都身冲着两个离得最近叫的最欢的衙役追去。

    “呀呀————”正大声叫唤着的两个衙役被梁纲的这一举动弄得愕然一呆,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老鸭一样,喉咙中出了两声怪异的嘶叫声。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陡然一个激灵,口中出了一声惊天的大叫声转身就想着反方向逃去。其中一人可能是嫌弃逃跑时腰刀碍事,竟然在第一时间内就把到给扔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把摘掉头上的斗笠和小帽,根根断倒刺而立,看着俩衙役落荒而逃的背影以及周边几个衙役惊惧的目光和蠢蠢欲动(逃)的样子,梁纲叉腰仰面长天一阵大笑。

    “喝——”大笑停下,梁纲身子一伏,浑身杀气全部放出,冲着面前的几个行人猛的一声大吼。

    “啊,快逃啊,杀人啦………………”

    几个行人立马被吓破了胆,除了两个距离最近的家伙软了腿外,剩余的悉数逃离,跑路中口中还出一阵阵尖利的叫喊和“自己吓自己的胡言乱语”。

    已经骚动中的大街被这一闹彻底点燃了,沸腾了,就如同一颗巨石落进水中,荡起的波澜一圈圈的向外扩散,最终引得整条大街一片惊慌失措,无处不是鸡飞狗跳。

    而趁这个机会,梁纲已经转入了街边小巷。

    一刻多钟后。

    城北闹事巡街的齐林接到了手下报来的消息。“什么竟然在城西?”自从接到施南林下的这道命令后,齐林心头就起了嘀咕,知道梁纲处境这下不妙了。可没想他的点竟这么背,简直是当场被揭露了行踪。而且他竟不在城北而是在城西,难道……他的同党在城西不成?

    “你们几个立刻赶去城西,务必……”齐林思索中边下令道,对着几个心腹暗暗使了个眼色。

第六十六章 白莲暗号

    ps:下午一章正在写,三千字问题不大,能不能突破四千就说不准了。过了四千今天还是六千+,过不了就是六千-了

    一口气窜出了五六个巷子梁纲才停下。

    周边已经没人,方才松了一口气,靠在墙壁上打量起周边的地形,抬眼却现附近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民户府邸,“居民区么?不过这方向在那里?”今天天上还飘着阴云,没太阳的一丝影子,梁纲人生地不熟的现在已经完全辨不出东西南北了。

    “随他便。”辨不出就辨不出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梁纲不在乎这个,但是施南林的那道命令他却不能不在乎。“Tmd,施南林,竟然想出这样的狠招来。”在心中狠声骂道,要不是他自己怎会如此狼狈。心中破口大骂着,梁纲人却不作停留的继续向前。“嘘嘘…………”就在走到这个巷子口,突然一阵嘘嘘声从斜对面的一个小巷子传入他的耳朵。

    “什么声音?怎么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尿尿?”一时的好奇,梁纲折身靠去了那个巷子,才往里探了下头就正好与两个撒完尿准备出来的衙役对上了眼。

    “倒霉!”心底大叫一声,手上却没有片刻的迟缓,刚才还一副好奇模样的梁纲瞬间已经化作了一头下山猛虎,飞一样扑杀了过去。

    “……白……莲…”曾大寿两手死死掰住扼在自己脖颈上的左手,趁着梁纲尚没力,全力挣扎着呻吟出两个字来。

    “白莲???”难道是白莲教中人?梁纲心中一动,正准备捏断眼前二人脖颈的手也不禁一松。“你们是……”

    “小的…呃…小的是大师父的弟子,曾大寿,他是小的徒弟王明。”曾大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平时随时随地都可以自由呼吸的氧气此刻却像是能救他性命的灵丹妙药一样,被他大口大口的吸进肚里。没有经历过脖子险些被拗断这种痛苦的人,是不会理解他此时的心情的。

    曾大寿是齐林的心腹加弟子,再有明面上捕头的身份趁着,其在北会中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同那辛聪等人一样都是齐林的得力手下。他在城北接到齐林的示意之后,就立刻和辛聪一块点了一批衙役中的白莲教弟子赶来了城西。

    可还没到西城时,那边就传来消息说这里的衙役已经聚集了一百多人,绿营兵也在源源不断地赶来。曾大寿、辛聪等知道事不宜迟,已经是到了危急时分,所以辛聪立刻赶去大街去主持大局,而曾大寿带着一批人直接分散前来寻找。

    而梁纲看似跑出了不进的距离,可他的实际方向却是偏东北的,如此才正巧和曾大寿师徒碰上。

    如果换是别的时间段见面,曾大寿对梁纲绝不会开口闭口的称自己“小的”,可刚才小命就拿捏在对方手中,面对着梁纲的突然扑杀,自己根本就没有反手之力。耳听为虚,此见却是实,如此直接的差距,让曾大寿面对梁纲时彻底服了软。

    “大师傅??”这个称谓梁纲知道,指的就是齐林,在北会中同时与大师傅相并列的还有一个‘二师娘’的称呼,则是在指王聪儿。“你怎么能证明你是白莲教的?”若真是齐林的弟子,那么这个曾大寿在北会中怕还是个人物。齐林是襄阳府的总差官,在自己地盘里展一二还不是轻而易举,而他的这个身份虽然白莲教在对外保密,但梁纲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他对于曾大寿自称‘白莲教徒’,并不感觉意外。

    曾大寿可没想得这么远,在听到梁纲问话后立刻就想回答,可话憋在口头嘴巴张了又张他就是说不出来。白莲教又不是传说中的天地合,两脚踏清明,他身上真没什么东西可证明自己身份的,无奈之下只能把当日白莲教码头迎接的排场讲了一片。李全、王聪儿、高成功……

    三人分别对应西天大乘教总舵,襄阳教区,襄阳北会。这与梁纲知道的倒也相符合。虽然那时候梁纲还不知道这几人的具体名称,可他听张直昭、张直方说了,迎接的人里面既有总舵元老也有教区和北会的重要人物。

    但就凭这一点就想让梁纲相信,似乎太容易了。另一边的王明急的满头冒冷汗,却不敢搭腔啃上一声。

    “曾捕头,曾捕头……”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叫喊。曾大寿听了不喜反惊,连连面带哀求的看着梁纲,属下的这些声叫喊,那不是在帮忙反倒是在帮倒忙,搞不好就会成了自己师徒俩的催命符。“梁爷,爷爷唉,我俩真是白莲教啊……”这一刻曾大寿急得都快哭了,要是这样死去那算什么一回事啊?

    纯粹是误伤嘛!~~

    “呵——”梁纲这时突然一笑,低头勾到二人面前,小声说道:“那我就信你们一会,把那帮衙役给我领一边去,还有告诉我,你们白莲教的联系方式。”

    既然别的衙役到了,那么事实上杀与不杀问题都不大了。若二人是假的,自己就算是杀了他们两个,行踪也一样会暴漏;可二人要是真的,那么自己赌这一把就算是赢了个满怀了。

    “城北,城北大街上的‘遇连生’,那是我们会中的一个联络点。”曾大寿心中大喜,一种侥幸活命的惊喜感充斥着他的心间,立刻道出了北会的一个秘密接头处。“到了那您只要说出‘一片净土’四字就行。”

    曾大寿利索的道出了一个名字,倒是让梁纲更相信了他两分。冲着二人一点头,深深记下两人的相貌,梁纲转身就想着巷子背口奔去。

    二三十丈的距离似乎短成了二三十米,一转眼的时间就不见了,等到巷子口几个衙役进来,梁纲人影早就不见了。曾大寿、王明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那一丝深深地庆幸……

    “嘿,还真走了!”梁纲看着十多个衙役进了巷子让后又在那个姓曾的家伙的带领下施施然的向另一个方向赶去,心中暗道自己点整,随便赌一把就是个大赢。“遇连生,一片净土…………”

    ………………

    “好大的一座院子。”又转过一个巷子,面前的却不再是依旧的小巷子、胡同了,而是一处豪门大宅的后院。

    “正好进去避一避。”宅子越大就代表着其主人的实力越强,也就越有能力避免受官府的搅扰,这儿正适合梁纲藏身躲避。

    助跑,起跳,脚底在墙壁上一蹬,身子一窜人手就已经够得到高墙的墙头了。“md,真不愧是深宅大院,不比道台府的院墙低了。”

    无声的滑落下去,梁纲一头转进了树荫中。

    视线直直的越过宅院中轴线。大宅门庭,“李府”,两个斗大的金字在无声的炫耀着府上主人的富贵。

第六十七章 和睦的一家

    (主角和李家在逐渐靠近中…………)

    “混账,混账东西!”

    李府大堂上,李元清看着站在面前的二儿子整个人气得简直要疯,阵阵雷霆大吼喷薄道出,把李永成直直骂的猪狗都不如。

    “你个不孝子,不孝子。当初为了让你进族学,你爹我给长房陪了多少笑脸,吃了多少挂咾,不就是为了让你能考取个功名,能有个出息么?”

    “现在倒好,你竟然自己撂挑子不干了,还偷偷摸摸地给我跑回襄阳来,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是什么地方?是想留留想走就走的么?出来容易,可要再进去就难比登天了。”

    “爹,爹”,一旁的大儿李永昌一边向着自己二弟使眼色,一边满脸带笑的迎上李元清杀气逼人的目光,从茶几上捧起一盏茶送到了父亲面前,“您消消气,消消气。二弟不是不懂事儿的人,他这样做肯定是有苦衷。您也不是不知道宗家长房、二房、三房的那些少爷公子哥的习性,他们这些宗房那看得起咱们这些旁支,二弟肯定是……”

    “不是,不关那儿得事。”李永成自然看到了兄长使给自己的眼色,也听出了李永昌话中的意思,但他并没有照着这个套路往下去,虽然他在族学中确实是受到了一些宗家子弟的挤兑。“我离族学就是因为小妹婚事。袁家那个浪荡子一无是处,他配不上小妹。”所以李永成就自己来了个绝户计,主动把后路堵死。

    他现在的年纪虽不大却也是成*人了,有自己的脑子,自然能判断的出自己的前途已然是袁家、长房在小妹婚事上的一大筹码,所以索性就来个‘自我了断’,不但把这个筹码彻底拿掉,还在另一头重重投上另一个筹码。

    李元清脸色气得青。从陈诗到的那天起现在已经四天了,他依旧没能下定决心,而且态度越来越软化,虽然嘴上绷得紧紧地,可心里头的天平却在慢慢偏向了联姻那一头。是以今天李永成这样的行为才会惹得他勃然大怒,这就像是当面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一样,让他自我感到分外的没脸面。

    再加上生气李永成自毁前程,率意用事,想及自己的期盼落空,所以雷霆大作,狠狠地痛骂了李永成一顿,但心底窝着的一团火依旧在熊熊燃烧着。

    李永昌看着自己弟弟,眼睛中闪现出了一股蔚然。对于婚事,虽然已经从陈诗那里已经知道了袁家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实非是自己小妹良配。但是他与李盈盈一样都没有出一言,就因为这是事关李永成前途的一桩大事。而李盈盈就算是心底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一个人,可只要李元清做出了同意婚约的决定,为了自己二哥的前途她也不会说出半个不字。全家上下,能够一出手就把这桩婚事捣零散的,只有二弟李永成一个。

    这事关他自身,李永成自己才是最有言权,可他会如何考虑,最终拿下什么样的主意,李永昌一无所知。直到现在他才可以舒心一笑,在前途利益和亲情的选择中,二弟李永成无疑明白的选择了后者。作为一个兄长,李永昌从内心里感到欣慰。

    富贵人家兄弟阋墙的事情很常见,但是李永昌、李永成哥俩的感情却是极好,可能这也是与李元清息息相关吧。李元清的这一生虽不是只有一个女人,但后院中却是只有一位夫人,李府中既无小妾也无通房暖脚的丫鬟,夫妻二人的感情很好,也育下了二子一女。

    后院没有纷争,儿子中也就没有了嫡子、庶子之分,李元清面前也就没有了邀儿固宠这样的戏码,儿子之间没有各自的母亲在背后指使也更是少了些你争我斗。如此宛若一个良好循环,使得现今李府之中家庭气氛极为和睦,夫妻恩爱,兄友弟恭。这在富贵人家之中算是极少见的了。

    对于父亲的责骂、痛斥,李永成默不作声,一概承受。他知道为了自己能够进族学父亲付出了多少“尊严”。随州李氏诗书传家,历来看重‘文’而轻‘财’。

    现今宗房中的三支,长房雄立百年不倒那是因为他历代人才辈出,入世为官者不绝于缕。二房则是真正意义上的诗书世家,虽然少有出仕,但却从不乏才学过人之辈,在湖北士林颇有影响。错非现今长房的二叔也是满腹经纶,在教谕、学政之位上留恋多年,两湖士林中极有影响力,现在长房在士林中的影响力怕依旧会逊色给二房一筹。

    而三房则是两者兼顾。反正宗家三房都是积累深厚,各有各的立身处世之本。而其余的如他们家这样的外房旁支,除了少数两支有官员在身的外,其余则根本不入宗家之眼。

    自己在族学时就能分明感受到宗家子弟那种骨子里透出的优越感,和对旁支子弟的俯视、排斥。受些挤兑还算是小事,这还是因为自己的血脉和长房够亲近,受了些照顾。不然的话……读书人不动手欺人,可嘴皮子上的羞辱则能让人更难看,更无地自容,除非你的才学真能做到“一览众山小”。

    李永成现在还记得自己知道小妹婚事的那一幕,那是二房的一个已有秀才功名在身平日就看不起他的堂弟,带着鄙夷的口吻对自己说起。

    “卖妹求荣,卖女求贵”,这就是他对自己对自己家的评价,那充满了鄙视、嘲讽、蔑视的神情,就像是一把利剑一样瞬间刺透了自己的心。

    李永成在那之后才了解,为什么从入族学之后长房的人对自己是如此的照顾,原来有这样的一层原因在。原先则还以为仅仅是因为血脉来的亲近,自己祖父与二叔爷感情好,此刻才是恍然大悟。怪不得另外几个血脉不次于自己的堂兄弟,日常处境却远比自己要来的艰难。

    袁家浪荡子的名声也是二房的那个堂弟对自己说的!

    李永成默默地承受着父亲的责骂,心中的这些事他是不会对自己父亲说的。不可否认自己的举动有一部分是因为那个堂弟对自己的“触动”,但他并不恨这名说话刻薄的堂弟,因为这是事出有因,也是因为堂弟是文人风骨,书生意气。

    李永成敢誓自己永远不会后悔那日所做的决定,便是没有那番鄙夷的话,只要知道自己的前程和小妹一生的幸福放在一个天平上,也肯定会选择后者。

    “爹,没了李氏族学,孩儿一样能考中功名。”李永成绷着嘴,带着满脸的坚毅对父亲李元清说道,神色中坚定无疑。

    他今年就算是十八岁了,院试时刚过的十七岁生日,这个年龄考中秀才者不说是在全天下就算是湖北省也是比比皆是,不足为奇。以他族学二房的那个堂弟而论,今年还不满十六,得秀才功名时才十五岁零七个月。

    李永成家境富裕,同时人也聪明,脑子并不笨。但是院试落榜,原因则是在于他平日中的不务正业。有了陈诗这样一个所学涉及n多方面的叔父在,李永成打小时起就没有全神贯注的读过一天书籍,反倒是看着陈诗送给他的一些杂书学了些在正经读书人眼中“杂七杂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之前李元清也没有太过注意,但等到注意时已经完了,李永成院试已经落榜了。“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我不反对,学你叔做榜样也应该,可你也同样该学学你叔的那满肚经华吧?学学你叔大小试一应而过的才学吧?”

    李元清就是这样说李永成的,他是个商人,知道那些杂书不只是奇淫技巧或上不得台面,在某些时候这些东西要远比之乎者也强上百倍,所以他并不反对自己儿子看那些。

    然这些与功名相比,李元清就更看重后者了,虽然之乎者也很无用,但它可以把功名送到你手中。

    看着李永成坚毅的神色,李元清似乎能感受到了自己儿子的决心,略有些欣慰,面色缓了少许。随即叹了口气,又无奈的摆了摆手。既然木已成舟,那就要认真思考后事了。李永成这一跑婚事肯定告吹,袁家得罪了,长房的叔母也是得罪了。德安、襄阳两府紧贴一块,士林间影响颇深,李永成在随州站不住脚在襄阳城怕也同样无法立足,那就只能去郧阳找德言了…………

    蓦然,李元清的眉宇一凝,两眼中若有所思,半响后面上露出了一丝感动,一丝若有所悟的神情。“德言啊,此情你让为兄如何为报?”却是这才清楚为什么陈诗会突然辞去江汉书院主讲的位置,而前去偏远的郧阳书院为山长。原来他是为了给永成谋一条后路啊!

    “你且在家等上两天,见一见朋友,我先于你叔父去上一封信。等到婚约的事情处理完毕,你再随我前去郧阳…………”

    “是。父亲。”李永成低头答道,然后和着李永昌一起退出了大堂。

    “二弟,别怪爹,爹心里也不好受。”李永昌陪着弟弟走着,离开大堂十多步了,这才开口说道:“要知道,咱兄妹三人中,爹最疼的可是小妹。眼看着小妹跳进火坑,还是自己亲手…………他心中才是最难受的!”李永昌和李盈盈谈过心,二人对自己的父亲从没有一丝的怨言,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一点。

    李永成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之前并没有想过,可这并不代表他不能理解。想起父亲年老了十岁似的样子,李永昌这么一说,他就已经明白了。“我对爹没一点怨言,他这都是为了我,我还有什么可怪他的?”

    “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不争气,连个童子试都没过!”咬牙切齿的说出最后两个字,李永成对自己往日的行为真就是痛恨到了极点。

    李永昌暗自走了一下眉头,自己弟弟似乎偏激了。和李元清的观点一样,李永昌也认为那些‘杂书’实际用处上要远比满口‘之乎者也’来得强。但心中转而一想就想到了李永成今后的去处——郧阳,那里可是有叔父(陈诗)在的,有他‘老人家’在,弟弟就算是想偏激怕也会不成的。

    “二哥,你怎么回来啦?”清脆的叫喊声从长廊拐角处传出,李盈盈小步飞似的向着这边跑来,声音中遮掩不住的是惊诧之情。

    看着旬月不见就已经消瘦了一圈的妹妹,再想到猝然老了许多的父亲,李永成这一刻这剩有满心的懊悔!

第六十八章 想不出题目了

    此章四千三,够肥了!

    六月初一过小年,这11年真就已经去了一半了!

    假山、鱼池、回廊、花圃,后院花园的面积虽小,但构思巧妙,建造的极是精美,完全一派江南园林的气息。

    山间流水潺潺,池中鱼戏翩翩,风景雅致,即便是梁纲,在藏躲之中也不免的多瞧上两眼。

    从后院上前,一路小心避过一个仆人和两个丫鬟后,他寻机跳入了一个偏院。

    虽然这儿的守卫和人口密度远不能和道台府相比,但是在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梁纲也没那个水准能一个不少的躲开这院中之人。所以,他是尽快寻个藏身之地为上,好等到晚上去城北寻那个“遇连生”。

    这偏园并不是很大,面积和那个后花园也就差不多。但装饰上与后花园颇有相通之处,很是清幽绿雅。

    院内通道上全部都是方形的青砖铺地,被过道隔开的地方或是种上绿柳、花树或是修葺成一个个的花圃。左右各有三间厢房,正方向则是一栋三连居的套房,一律的卷棚顶,倒也方便他夜间出行。

    “唏——”正房中,梁纲看着房中的布置倒吸了一下牙花子,“这怎么看着像是女眷住的地方啊?”房内一尘不染不说,还有一股微微的清香气充斥鼻间。布幔巾衬色调清淡,完全不像是男人的选择。

    没时间去多想,即便是女眷的地方,现在他也只能往里面钻了。那左手处的房间中时不时的嬉笑声明显的在告诉梁纲,那西间里有人。“但愿别被人当做采花贼……平白坏了自家名声。”

    从穿越到现在,两个来月梁纲完全是杜绝女色,这不是他没有那个想法,事实上回到了古代兜中又有钱,能有几个男人还洁身自好的?梁纲做苦行僧,不是他自己自愿做,而是那现实情况不允许他生出歪心眼来。且强*奸妇女之类的事,他也不屑去做。淫贼、强*奸犯,是这个世间最该被千刀万剐的东西。(这类人已然不该被称做‘人’)

    如果因为今天这事儿,而被传出‘采花’的名声来,那他可就冤枉大了。

    月白如华的床幔,古色古香的雕花床,木制的衣柜,木制的梳妆台,木头的门,木头的窗……梁纲环视一周,现能供躲人的就只有木头的床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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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烟,泡杯茶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一声清脆的叫声响起。

    梁纲躲在床底下,老老实实的呆着,时间一长这眼皮竟然直打架,隐隐的困意上头。虽然生硬的地面躺的时间长了会凉气逼人,可比起以往几日他睡觉的地方那却是好了不知多少倍。而且西间的人也从没过来查看过,警惕性再一松懈也怪不得他困了。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惊醒了梁纲,整个人反射性的绷紧了身子,两臂、双腿、腰腹都绷得紧紧地,浑身刹那间涌动的力量足以将头顶的雕花木床顶翻了出去。

    李盈盈伴着二哥李永成进了正房客厅,丝毫不知情,一个人已经趁她出去的这段时间躲进了她的床下。

    西间里立刻涌出了两个脆生的小丫鬟来,年纪与李盈盈大小相差不多,一式的打扮,齐眉的流海,长及腰间的辫子,细布的短上衣,宽大的袖子,外罩这一件侧扣背心以及到了脚踝的长裙。区别只在于一个颜色偏紫,一个颜色偏绿。

    “小姐。”两个丫鬟向着李盈盈道了一声,然后齐齐给李永成见了一礼,“见过二少爷。”声音中透着一股从前说没有过的敬意。

    李永成似有察觉,转而又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紫色衣服的丫鬟随即出去泡茶,厅中只留下绿色衣服的丫鬟服侍。

    李盈盈、李永成二人在厅中坐定,望着李永成,李盈盈一时间真不知说什么好。她之前只把仅有的一丝希望寄托在父亲那里,却没想过李永成会用如此激烈的手段直接把事情做绝了。“二哥……”

    李永成此刻爱惜的看着自己瘦了一圈的妹妹,对于她的‘抱歉’无一点领受,“二哥是个男人,富贵功名自己取,怎么能让你的一生幸福去换?”

    “说起来该抱歉的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才对,若非我院试不中,连个小小秀才都拿不到,你和爹又怎会……”

    “好了二哥,这些咱就不说了,不都已经过去了么。”李盈盈两眼微微沁泪,但还是适时的阻住了李永成的话头。兄妹这么多年,谁还不了解谁!“今后再想啊,就想想好的,您跟着叔父考功名,大哥帮爹好好做生意,小妹将来也找个好夫君…………”这话若是别的场合李盈盈可能还说不出口,但是现在为了安慰二哥说起来确实很是顺口。

    兄妹谈心,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穿绿色衣服的丫鬟已经消失在了厅堂中,而李盈盈叫的茶也没被端上。

    “二哥,您给我讲一讲梁纲的事,他就是德安府出来的。”李盈盈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伤情来得快走的也不慢。说是小女孩心境,也可以说是为了转移话题,她慢慢的就把话题靠向了梁纲。

    梁纲——短毛反贼,就是德安府第一个闹出来的,这事情整个湖北的百姓怕都知道了。想到从随州回来途中所遇到的那个人,李盈盈心中就是一阵阵好奇。虽然她在家中得宠之极,可女子毕竟是女子,就算是再得宠也不可能像男儿一样游走四方。从出生到现在,除去武昌拜陈家和上武当山还原外,去随州的那一趟就是她出门最远的一趟了,也是最轻车简行的一趟。不想回来的路上就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梁纲的名声一直就没再李永成的耳朵边衰落过,他去的时候正赶上大围捕末期,梁纲跳脱而逃,等到李永成初步适应了族学并且交到了几个说的话上学友之后,界牌口的那档子事就爆了…………之后就是一系列的震动,再等李永成从随州则返回襄阳,从北门码头上岸就再是听到了梁纲在襄阳的这一系列事情,也至此知道了他的姓名。

    “此人武艺惊人倒还在其次,主要是他实在胆大包天的不可思议,你看看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已然是半点不将朝廷官府放在眼中,这一点倒是真让为兄震惊。”李永成详细的给妹妹讲了自己所知道的梁纲的一应事迹之后,如此评价道。叹口气再说:“也不知是哪里出来的这样人物,惊世骇俗啊!”最后断言:“此君今已是我湖北第一反贼,而等到京师方面反应过来,这‘天下第一反贼’的称号怕也就落到他头上了。”

    如同听评书看大戏一样,李盈盈在一旁是眉飞色舞,心中只感觉是阵阵刺激。而且因为梁纲的一系列举动中,除了所杀官兵、巡校等外,杀的人皆是该死之人,倒是和杂书演义中的‘大侠’很是类似。“反贼,哼,我看是大侠还差不多。那刘家的人和那黄扒皮那个不该死?还有那个邱大人,若真是为民父母,之前放着黄扒皮胡作非为他怎么不抓,现在倒好,一下抓了那么多的无辜百姓,死了也是活该。”

    中国百姓从古到今心中都有一个侠义情节,即便是李盈盈这样的富家女在事不关己的情况下,对于梁纲先想到的也不是‘胡乱杀人’不对,而是他在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这与陈广亮的心理变化都是有一丝相通之处的。

    李永成微微一笑不语,他到底年长了两岁,外出多阅历也多,虽然对梁纲的行为不无赞赏,但也决不会主动称赞。不提倒霉的那些家都是富人,单是他多年诗书读下来,儒家礼教学下来,他就不会和梁纲这反贼主动去‘同流合污’。

    而且梁纲的那一头短他也不能接受。“身体须,皆父母所赐”,这是中国人千古以来的传统观念,虽然这一信念已经被满清打的千疮百孔。可要再来一次,却也…………

    (搞理的人都应该感谢满清,因为正是满清让中国出现了剃头匠这一职业。虽然我听说清朝时的剃头匠都把关二爷当做开山祖师)

    “二哥,你不知道吧,事实上我和爹跟那个梁纲是见过的。”突然压低了声音,李盈盈趴在自己二哥耳旁放出了一个大炸弹。

    “什么?”就像突然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一样,李永成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是尖利刺耳,身子也下意识的想跳起来。意识到自己失态,李永成连忙放弯了身子,向着依旧捂着耳朵的李盈盈急声询问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还有谁知道?”

    李盈盈揉着耳朵,一脸嫌弃的看着李永成,“还是个男子大汉呢,这点变故就吓成了这样。”

    李盈盈越是如此,李永成就越能肯定事情是真的,“别搞怪,赶快告诉我,这事可闹不得虚假。”

    “是这样的。”看到李永成真的着急了,李盈盈也不逗他了,就将那次路边小店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那个人肯定就是梁纲、时间、打扮上都符合。”如今梁纲的姓名已经公开,这名字反到真成了一个代号来代表他了。不像是代表一个人的姓名,而更多的像是代表着之前的“反贼、短毛、短毛贼”等几种绰号的一个代名词。至少在这李盈盈口中,梁纲来梁纲去,感觉着和之前短毛来短毛去或是反贼来反贼去没什么区别。

    “这么说知道这事儿的外人,除了那对不相识的小店掌柜父子外就只有庚明和新武大哥了?”李庚明是李家的家生子,杨新武从他父亲起也是两代人几十年都在李家当车夫,这都是可以信得过的。看到李盈盈点了点头,李永成这才松了口气。“这就放心了,他们是绝对没问题的。”

    “小姐,小姐,二少爷……”绿衣服的丫鬟惊似的从院门处跑进来,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出的院子。“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那短毛又杀了个当官的,就是水营的千总张毅伟,那黄扒皮的姐夫。”

    梁纲现出形迹也有这么多时间了,城内绿营兵、衙役等的调遣终于完成了,对着城西的清查大搜捕终于是开始了。

    被叫开了府上大门的李府阖府上下这才知道梁纲又惹事了,而且还当街露了形迹。此时进府搜查的绿营兵、衙役已经到了大堂了。这个叫做绿华的小丫头就是在前面听到了这件事后这才飞似的跑回来报告。

    小丫鬟把听到的事情这么一讲,房内的李永成、李盈盈兄妹,门口的紫烟以及院内另外的几个使女和老妈子纷纷呆住了。参将门前当众杀人,还是在那么多武官、亲兵的瞩目注视下,这实在是太让人怀疑自己耳朵了。

    里间床下。此刻梁纲已经知晓了这间房子的主人是谁了。从客厅到里间,这样的距离还不能完全把声音阻隔,依靠着强劲的听力,之前李家兄妹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一点,但对于二人的身份却是全无了解,只是感觉这位小姐的声音挺悦耳的。直到李盈盈小声讲起了自己与梁纲小店相遇的那件事。虽然是小声可也有只言片语传到梁纲的耳中,这时他这才知道了谁是谁。没想到自己这么胡乱的一翻竟然跑到了那对父女的家中。“可真是有缘啊!”

    梁纲心中挺乐的,这个小丫头可算是自己下山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女性,长的也很漂亮,虽然年纪小了一些。对于那一段经历,他现在还记忆犹新,小店老掌柜的人情世故和李元清的知情识趣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上了活生生的一课。

    然而心中刚乐呵没几下,绿华小丫鬟就传来了噩耗。“妈d!”狠狠咒骂了一句,清兵竟然进府搜查了,“那……自己还要不要继续躲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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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上大堂。

    李元清、李永昌都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绿营把总和着知府衙门的一捕头,旁边陪坐的还有这一片的地保。

    捕头正是曾大寿,他徒弟王明连同十多个衙役和数十名绿营兵正在门外候着。

    “后宅是贵府女眷所处,我等一群丘八那里敢去打搅,这点请李老爷放心。”手中摸着一锭二十两的银子,绿营把总一脸赔笑的向着李元清保证道。另一边的曾大寿怀中也多了一锭十两的白银,一脸笑容都能在脸上堆出花来了。

    最下手坐着的地保咽下了一口茶水,同时不经意的咳嗽了一声,右手捂在嘴边,再放下时手中已经多了块碎银。

    “如此就有劳了。”李元清起身一抱拳,几十两银子而已,能卖府上一个安宁值了。向着身边的儿子一示意,说道:“永昌,去领军爷、差爷们走一趟。”

第六十九章 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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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房。

    刚踏入两步,李盈盈的眉头就立刻皱起,小巧的鼻子嗅了嗅,空气中一股隐隐的酸馊味道传来。

    “什么味道?怎么酸嗖嗖的!”四下打量着卧房内的布置,一如往常般的清洁、静幽,没什么不同啊,可这股味道是哪里来的?李盈盈皱着眉头往前走,循着味道渐渐靠近了雕花木床。

    味道越来越重了,之前仅仅是隐隐约约可以闻到,现在她已经清晰地能够判定——那味道就是来自床下。

    到底是什么东西,心中想着李盈盈就想靠近准备弯下腰去看。但是蓦然的,她脚步停了下来,整个身子忽然间僵住了。看着木床的双眼中也没有了之前轻意,而是露出了惊恐的目光。

    两个贴身丫鬟紫烟、绿华都是跟随了她三四年时间的,知道她生性喜爱洁净,每日都会在她起床以后将卧房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怎么会把污垢之物扔(忘)在床下?

    而院中的使女、老妈子轻易进不得里间的卧房,外面的仆人、家奴更是连小院都少来往……这底下……

    床底,梁纲。

    听到有人进来,他就忙把身子往里缩了缩。清兵、衙役都已经走远了,也就是说自己在这里丁点危险都没有,可别临门一脚栽在了这个小丫头手中。

    所谓的搜捕不了了之,这点并没有出乎梁纲的预料,像这样的府宅豪门,怎么可能容忍一群当兵的当差的去搜查他们家内眷所住的后院?果然是连声音都没听到,只是先前的那个小丫鬟往来传话,事情过了不到两刻钟就万事大吉了!

    然而…………

    听到李盈盈那句下意识的嘀咕,梁纲心中暗叫不好,“怎么就忘了这一码?”自己一身的酸汗馊味连自己都能闻得到,多日间往来奔杀,水中来雨里去,身上的衣服都不曾替换,这味道想遮掩都难。而这位大家小姐自幼娇生惯养的,又爱这般清洁,哪又有闻不到的道理。

    待看到李盈盈的脚步突然在床前停下,不再动上一动,梁纲心中就明白了,人家怕已经是怀疑了。“别慌,我不会害你。”既然形迹已经露陷,那还藏着躲着干嘛?梁纲怕李盈盈受惊大叫,先安抚了一声,然后双手双腿齐齐用力,如飞蛇一样‘嗖’的一下从床底窜了出来,然后右手在地上一撑身子凌空打了个转稳稳地站下李盈盈对面。

    虽然人冰雪聪明,可毕竟是十五岁的小女孩,在后世才是一个初三的学生,突然间被人藏进了自己卧房,在如此礼教之下没立刻大喊大叫已经算是镇定的了。

    事实上李盈盈双手捧在胸前也不是不想叫,但是一开始是完全吓得软了身骨,紧张的想叫都不出音来。而随后梁纲反应的极快,先是安抚了一声接着人就露了面。

    “是你?”看到一道人影从床下窜出她人都快吓昏过去了,但接着看到与自己脑海中的面孔完全吻合的那张脸,李盈盈浑身的紧张感瞬间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丝惊喜和无尽的不可思议,“噢,怪不得官府在这一片挨家挨户的搜捕,原来你真逃到了这儿来了。”

    想到之前来府上搜捕的绿营兵和官差衙役,前后已联系李盈盈恍然大悟。先前她脑子都吓懵了,一片空白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的。

    “迫不得已,无奈之下跳了进来,却不想是小姐家。”梁纲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和李盈盈再次见面,因为他和李家父女完全是两条道上的人,纯粹的是平行线,之间应该完全没有交集才对。“先前惊扰,抱歉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招呼不打一声就跑到了人家闺房中就已经是天大的不对,而且前一刻李盈盈也肯定被吓得不轻,说一声抱歉完全应该。

    定下神后,李盈盈脸色立刻红了许多,不是气血正常的润红,而是害羞的潮红。基于之前的交集和对梁纲事迹的了解,她对梁纲并不感到害怕,也觉得梁纲不会伤害到她。所以这害怕之心一去,害羞的心理就立刻占据了绝对上风——毕竟这里是她的闺房啊!平日中连二位兄长都不让进的地方,现在竟然有了个十足十的外人……

    无论是自幼灌输的礼教大防,还是女孩家的心理,此刻除了害羞绝对还是害羞。

    看着李盈盈烧红的脸颊,梁纲倒是有些明白,虽然他还把对方当成一个小丫头片子,可在这个年代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已经是可以嫁人的了。自己如此的潜进人家闺房中来,对方要是不害羞反倒是奇怪了。

    可她再害羞也没办法,自己是不可能出去的。梁纲瞄了一眼外面,隐隐的还有声音传进,怕是只要一出去就立刻会落人眼中。

    “这个…你……嗯,随意,我就躲在床底下,绝对不会做别的事,等到了晚上立刻就走。”看着勾着头羞得脖子都红了的李盈盈,梁纲也觉得甚是尴尬,这干的叫什么事啊?

    但好歹他之前听到过李盈盈和李永成对话中的段段落落,知道眼前的这个大家小姐对自己并没有敌意,反倒是把自己当成了除暴安良的大侠了。如此说来,出卖自己的可能性就极小了,自己躲在床下倒也是安全。

    抱拳一躬,梁纲俯身钻进了床下,他知道自己站在这儿除了让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片子不带劲外加尴尬和害羞外,没什么作用。即便对方再崇拜自己,她自幼被灌输的礼教大防也使得她不可能主动找自己说一句话。

    “呼——”小手拍着胸脯,李盈盈眼光余角看到梁纲闪身窜入了床底,心中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两边面颊红呼呼的。回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满面羞红的自己,李盈盈感觉两颊是更加的火辣。今天开始,那张床她是再也不敢靠近了。

    “你……是要到…晚上……才走吗?”半响后,李盈盈扭过头,用蚊子声一样的音量小心的向着梁纲问道,一张漂亮的小脸蛋紧皱在一起,上面全是想哭的表情。

    却是这才意识到梁纲之前那句话是什么!

第七十章 你……还在床下么?

    “你……是要到…晚上……才走吗?”蚊声细语传来。

    非是梁纲听力极佳,几乎听不出李盈盈在说些什么。“只能是晚上没人的时候出去,不然的话一上街就露馅。”施南林的那一招算是彻底打在了梁纲痛处。说着话,他就又想起了施南林的这一毒招,心中再次破口大骂。

    “可……那…那我怎么办啊?”李盈盈简直要哭出声来了,精致的小脸全部皱成了一团,声音中都已经夹着哭腔。

    梁纲在床底下躲着,她哪里敢去接近雕花床,可他是要在夜里无人的时候才出去的,也就是说在熄灯之时梁纲肯定还在床底下躲着,如此要一直到深夜,那么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要……

    一想到“梁纲在床下自己在……”李盈盈头就懵,而此外之她还要防止被两个贴身丫鬟现什么不对,要替梁纲遮掩行踪,等等的一切这也太难为她了。

    梁纲这时也反映了过来,自己在床下藏着,那丫头哪里敢躺在床上。一种掉冷汗的感觉涌上心头,讪讪的一笑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不在乎这个,不在乎,你该怎么睡觉就怎么睡觉睡觉,不用管我。”

    李盈盈哭丧着的脸没一丝好转,听到梁纲这样的说话后反而是更加的泫然欲涕,“你不在乎我可在乎!”若不是家教够好,这一刻她都想破口冲着梁纲吼上一吼。

    床底下。

    梁纲趴在地上,两条胳膊半支撑着上半个身子,脑袋淬然低垂,很是无力。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在放屁,人家丫头之所以急得想哭就是因为自己在床底下,而到了晚上为了不引人怀疑和注意她就必需也躺到床上来。自己说那些话完全是一点用处都没!

    “小姐,小姐,老爷差人叫了……”外面,紫烟的声音响起。

    今天李永成突然回家,这中午饭自然也就来个‘大团圆’,不然的话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那都是分开吃的。她大哥李永昌是一家人,她父母是夫妻二人,她自己是独人单灶。除非是特殊日子里,否则的话是不会全家一起用饭的。

    “知道了。”李盈盈捏着手绢沾了沾眼睛,再抬头看向镜子,现自己面上和脖颈的红润都已经消除了。想来是刚才的一阵急,给急没了。不过这样更好,不露破绽了。

    临走时一个小熏炉被她放在了离床前两步远的地上,里面燃着两块香料,一缕幽幽的青烟升腾,气味清新悠远。“拿到床下去,这香烟气很小的。”却是考虑到了梁纲身上的酸馊味。

    不待梁纲做出反应,李盈盈转身就走出了卧房去,独留下一尊小熏炉在地面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色来临。

    中秋的夜晚,最是清新美好。天空象是被清洗过一般,黑的蓝。

    一轮明月升起在轻云缭绕的天空中,圆润晶莹如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被云朵簇拥着,如华似绸的银辉给周围的云镶上了一层瑰丽的光晕。云移月走,周围的光晕也随着云朵的不同变化,而变化着着奇妙的色彩如梦如幻。

    寥寥几颗银星点缀在周边,皎洁的月光播洒在水面上,月光似水,静影沉壁。

    李盈盈抬头望着夜空,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并无赏月的雅情逸兴,反倒是暗暗吐出了一口气。“还好,今天夜色够美,不然的话真就没地方去了。”

    吃过午饭后,整整一个下午李盈盈都没回自己的居院一步,在父母那里撒撒娇卖卖乖,时间就过了一段,再到大哥那里坐一会儿,和嫂子说说话,逗逗小侄子,这时间又过去了一段,最后再去二哥那里,就一直到了晚饭时……

    “小姐,夜深了,该回去梳洗睡了!”

    一旁伺候的紫烟、绿华都感觉自己小姐下午起有了一丝怪,可具体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清。但心里有觉得隐隐约约的……

    李盈盈背过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哭丧,身前的清水池,月光照水,水波映月,秋风轻拂,树影婆娑,一切都好似沉醉在梦里似的美景,倒影在水中,静固在画中。但却一点都走不进她的心间。

    李盈盈的心已经全被自己即将面临的那一巨大难关填的满满的了。“嗯!”咬牙轻应了一声,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因为时间确实不早了,往里日在这个时辰她都已经上床睡觉了。

    就像是走上刑场一样,越靠近自家居院李盈盈头皮就越见紧麻,这一刻她多希望这条路能够再延长上个十几二十倍,能永远的走下去才是最好!

    梁纲躲在床下这么长时间头都没露一下,从下午到傍晚再到天黑,直到夜色已沉,还是没见李盈盈回来一次。心中一开始时的紧张慢慢的也完全放松了下来,等到黄昏时分还不见外面有动静,他就知道自己被出卖的可能性是一点都没有了。再到了夜色已深李盈盈还不回来,却已经是在暗自好笑——这小丫头面皮子真薄!

    后世而来的他终究是不了解这个时代的礼教大防是多么的厉害!

    洗刷、卸妆,丫鬟铺床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不到两刻钟就完全结束。坐在梳妆台前,李盈盈是如坐针毡,直想跳起尖叫着跑向外面。待到一切结束,紫烟、绿华二女即将要李盈盈上床入睡,这时她心中的紧张已经是到了极点,手绢在两只小手中被反反复复的揉搅,面上的紧张都已经遮掩不住了。

    “小姐该入睡了!”绿华将床上的一切都收拾妥当,转过来叫道。

    “好,好的。”李盈盈嗓子眼紧,说出的话干巴巴的,心中焦急得很,“自己要是能晕过去该多好。”

    她并没意识到自己的音调有什么不对,两个丫鬟却是吓了一跳,“小姐你不是着凉了吧?”紫烟连忙走到李盈盈身边,伸手贴在了她额头上,感觉一切正常这才放下了心。

    “小姐,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二少爷不是……你就别再上心了。”顿了下口,绿华谨记着自己的身份,该不说的话还是不能说。她直以为李盈盈的反常还是因为“婚事前后”,是以劝道,还边扶住了李盈盈往床那儿走去,“时间已经很晚了,你还是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身子骨僵硬的就像是一根木棍,李盈盈两眼直,脑子里一片混乱,都不记得了自己是怎样上床的,两个丫鬟又是怎样吹灯掩门出去的。

    好一阵之后,李盈盈终于定了心神,想到床下的那个人,只感觉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脸都热得烫,自己躺的不是床而是一张烧红了的铁板。

    蚊声问,“你……还在床下么?”

    ps:下周裸奔,却也是在意料之中。唉……无力!

第七十一章 立身之本

    高高的围墙上一跃而下,梁纲回头看了一眼府门。‘李府’两个金字匾额在左右悬起的大红灯笼赤红的烛光照射下清晰可见。

    “不管怎样,是欠你们一个人情!”梁纲心中念道。虽然还不知道李家的声名到底如何,可只要李盈盈的父亲不是丧尽天良无恶不作,那就不去寻他们麻烦。

    最后看了一眼,将地点牢牢记住,梁纲头也不回的直向着东北方奔去,在出来前李盈盈给他简单的讲了一下城西到城北的地理,向着东北方向,以拱宸门(大北门)、临汉门(小北门)高高的城楼为对照物,向着两门中间的方向走,总能是碰到城北大街。

    李府门前的大街算是襄阳城城西大道的一个支岔,梁纲从李府跳出,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队绿营兵持着火把巡防而过,而等到进了城西大街,更是现整条大街星星点点,至少有上百绿营兵在巡卫,趁着远处微弱的火光,梁纲还能看到身穿些公服的官差。

    为了抓他,襄阳城军政两派都算是出了死力气了。

    …………

    城北大街,一处灯火通明之地。

    不远的一幢房屋顶上,梁纲无声的趴在那里,看着对面的一家当铺,脸上露出了一副了然的微笑。“果然是如此!”

    在篝火的照耀下,当铺的漆金招牌很清晰的映入他的眼睛——遇连生,反方正正的正是那曾大寿口中的遇连生。

    与城西相同,绿营和衙门在城北大街上的布置也丝毫不弱,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大街前段的一个地方灯火通明,已然成了清兵、衙役的聚集地。梁纲看的第一眼眉头就已经皱起,看情况这里的清兵衙役要比西大街的还多,自己还怎能去寻那“遇连生”?

    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白莲教人又不是什么笨蛋,既然知道了自己知道了遇连生这个接头地,想必也能肯定自己夜间会来寻,毕竟白天时候自己完全不能露面。如此情况下,他们是不是该想出个什么法子来点明遇连生这一点的确切地点?

    事出反常即为妖,深夜之地一处地方如此灯火通明,说不定,那灯火最通明的地方,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事实来证明,梁纲的想法是正确的,遇连生这家不甚大的当铺,暗地里的白莲教据点,之所以会成为清兵、衙役今晚上的聚集点那就是因为齐林等人在里面的捣弄。

    这里门前的火光如此旺盛,也是存了吸引梁纲前来的念头。毕竟在外人看来,梁纲已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杀星!

    “大哥,人到了!”辛聪挤到齐林身边,递上了一碗茶,压低声音五个字瞬间脱口而出。

    手上一抖,茶碗中的水都险些洒落出来,齐林心中大喜过望,这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强压着心头的兴奋,齐林将茶碗里的水一饮而尽。递回茶碗,顺着一抹嘴,掩住了鼻口,低声急促问道:“还有呢?他想做什么?”直觉告诉他,梁纲今晚不会让施南林安安稳稳的舒坦下去。

    白天才被施南林很杀了一手,抢了上风去,以梁纲之前的一贯表现来看,十有**他会选择当即报复回去。

    辛聪暗赞了一下齐林看人之准,他怀中正揣着一封书信,上面只有短短的六个大字——滥伤无辜者,杀!就是梁纲递给他的。

    “他想怎么做?把信送进知府衙门?”齐林刹那间就判断出了这封信的用处,挑眉看向辛聪。“这梁纲倒真是一副侠义心肠,自己都快自顾不暇了,竟还有闲心去操劳别人?”虽然邱元丧命,可他之前定下的策略却丝毫没有改变,无论是彭之年还是施南林亦或是张翙,他们全都不想实施切切的来承担这份罪过责任。所以找替罪羊,抓替死鬼是他们减轻自我责任的最好最简单的办法。如此,又哪里会放陈桓军一家,还有另外几个被抓的无辜排客。

    “离得越近越好。大堂案上、书房桌上,做好事施南林的床头!还要插把匕上去!”

    辛聪很欣赏梁纲的这番举动,这才是个好汉所为!无辜之人被自己牵连到,无论是否力所能及都要全力以赴,释手援助更是应该。而若是选择视而不见,反倒没的情意了!

    “把信给我,我找人送到书房去!”施南林床头,齐林不敢想,北会中没薛红线、聂隐娘一样的人物。但是施南林的书房,以他北会的经营却是可以照顾得到,人不知鬼不觉的放进一封书信倒还容易。

    ………………

    遇连生的后院,梁纲此时正躺在床上。在床底下窝了一天,此刻的他丁点都无睡意,两眼直直的望着房顶,脑海里静静地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

    跳出襄阳城,先要跳出襄阳城,这是他下一阶段的第一步。施南林的那道命令只要存在一天,自己在襄阳城就无比的危险,而且威胁性也是大减。

    可要是跳出了襄阳城,到了城外那可就是真正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威胁性也绝对能再度爬升到一个巅峰。

    而第二步就是组建一个班底。“组建一个班底?”梁纲口中喃喃自语,说来容易可做起难啊,班底那里是那么容易组建起来的。自己前后忙活了个把月,也才是笼络到陈广亮一家。

    “不知道白莲教能不能给自己一点帮助。”虽然已经决定不参加白莲教,可是梁纲还是期望能从他们那得到一些这方面的帮助,至少给一个筹备的地方,还有一份详尽资料。

    没有筹备地,自己就不能立足,而且自己在襄阳两眼一抹黑,就算是孙武再世拉起了一支队伍来也存活不下去,所以必须从白莲教那里得到一份详尽的地理、人文方面的资料,而不仅仅是一个活的向导。想要在这片土地上混下去,这些知识就必需谨记在自己的脑海里。

    “或许可从绿林道上着手,抢他个一寨之主什么的,反正要有个立身之本!”

    “可是…………白莲教会不会乐意帮助自己呢?自己不入教,他们即便是支援力度又能有多大?”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白莲教定义为一个‘竖在身前的挡箭牌’存在的梁纲如此想到。他还一直在以为,白莲教看重他如此,只是单单因为他与官府作对,与满清为敌呢!

第七十二章 王夫子

    城东,王邵谊住处。(即王夫子)

    “王夫子,几日不见身体还好吧?”手提着一个礼盒,梁纲站在王邵谊床前笑眯眯的问道。

    “你……你……”猛然间看到梁纲,王邵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是怎么上街的?”梁纲的问候被王邵谊直接忽略,此刻他眼睛里只有无比的惊诧和奇异!

    施南林不是已经颁布了不准任何人戴斗笠和小帽上街的命令了吗?怎么短毛还敢明目张胆的出来,大天白的上街?要知道在听到那一命令时,王邵谊还直叹施南林眼光毒辣、一针见血呢!

    梁纲呵呵一笑,手指向外一点,“我坐轿子来的!”小院外,正门当前,一抬两人小轿正堵在那而。而之后,五尺高的院墙可挡不住梁纲的,人轻易地就翻了进来。

    王邵谊,年三十整,城外竹条铺人,乾隆四十五年中秀才,此后屡试不中,五十二年入城为襄阳前任知府王奉(前任邱元后任施南林)幕僚。五十五年,王奉升郧阳道,王邵谊遂转入襄阳道邱元门下。其现在之所以能在城中立足有一安身之地,也是靠着这些年当幕僚所得薪俸,这才能在去年时候在城东置买下这个小院。家中无仆人,只有一妻一对儿女。儿女年纪尚小,大儿十岁,小女八岁。

    此刻王邵谊妻子已经抱着一对儿女缩在床边,浑身吓得瑟瑟抖了。“轿子来的?”王邵谊脸色尤的一变,目光中再次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短毛的同党在城内竟有如此能量?

    长叹一声,王邵谊拍着妻子的手,温声安慰道:“别怕,别怕,为夫无碍,他不是来杀咱们的。”要杀之前就一刀杀了,怎会还给自己留条命下来。

    毕竟是做过多年的幕僚,腌臜勾当见过不少,王邵谊脑子转悠的之快绝非一般的酸文腐儒可比。他猜梁纲此来应是有事要他去做,而非是要自己或自己一家性命的。

    眼睛看向梁纲,王邵谊神色平静实则有一丝无奈的道:“不知爷儿想要小人做些什么,尽可吩咐,只要小人力所能及,绝无推脱。”现在王邵谊能求得也就只有一家平安了,至于什么危险啊之类的,就以后再说了。

    “好,果然是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梁纲面上粲然一笑,赞许的望着王邵谊,不愧是十八岁不到就中秀才的人物,脑子够聪明。

    “我也不让你做别的,只需请人把姬氏兄弟接到你这儿来就成。”有了白莲教,梁纲今天确实是体会到了一把有“组织”可依靠的感觉,简直是太方便太省力了。

    这般森严的密查下,自己竟然能坐着小轿一路畅通无碍的从城北直到城东,期间之变化实非他单人独力时可比。而且与白莲教一班人物见面后,扣除了那些客套话,从他们口中梁纲也全对着襄阳府有了一个全面全新的了解。至少于对之前留心的人物有了了解!

    如这王邵谊王夫子,不精通钱粮也不精通刑名,做师爷有些欠缺,可当幕僚却是很合适。襄阳本土人氏,秀才功名在身,有够了解当地事物的,也有够一定人脉的。

    那日在书房被梁纲一刀砍伤后,随即就离开了道台府由其妻子接回了家去。但与其相比,姬氏兄弟的处境就差了许多了,邱家人恼姬延良、姬仲良兄弟未能保住邱元性命,而且虽是身受重伤可并没丧命于刀下,甚至怀疑起了二人和梁纲有所勾连。不过因没有证据,且有王邵谊的证词在,所以没能要下二兄弟的命来,但也是把二人净身出户了。

    现在姬氏兄弟身无分文,且又都身受重伤,躺在城东的一处土地庙里,可以说是奄奄一息。如非是有贵人相助,二兄弟这是必死无疑了。

    从白莲教那儿得到这个消息,梁纲就盘算起了救人的念头,而救人的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夫子。

    听到梁纲要自己去救姬氏兄弟,王邵谊微微感到惊讶,他可不认为梁纲与姬氏兄弟早有瓜葛,从那日的拼杀来看,三人完全是不相识的。王邵谊虽不懂武艺,但其中的惊险却还可以看得出。

    虽然不明白但他还是知趣的点了点头。

    “接到你家后,就让他们二兄弟在你家住下养伤,请上两个佣人,这期间的一切费用都有我来支付。一定要把这俩人给我养好了,我会时不时的前来探看,要是现不对,别怪我手下无情。”

    “啪——”梁纲说完,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就拍在了桌子上。桌子距离床都并不远,王邵谊夫妻俩都能看得到银票的样子,只是看不清楚具体是多少两。

    “这是五百两银子,请两个佣人,养好两兄弟的伤,想必是绰绰有余的了吧!”看着一脸震惊加惊喜的王邵谊夫妻不住的点头,梁纲满意的笑了笑。

    推了一下手边的礼盒,向着王氏和气的一笑,说道:“嫂夫人,我这还有一些小事要和王先生面谈,不知你这……”头微微向外扭了扭。

    王氏知趣的站起身,拉着两个孩子向着向梁纲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战战兢兢的笑,就往卧房外走去。

    “点心。”梁纲再次推了一下礼盒,“一盒点心,给孩子们当零食吃。”两个小孩害怕劲一过,小孩心性又上了来,听梁纲这么一说两双眼睛都盯上了桌上的礼盒,露出了馋色。

    看到梁纲如此行事,无一丝杀气,王氏心中这才真真的是松了一口气,道了个万福,拿起礼盒还有银票牵着俩孩子走了出去。

    梁纲在王氏拿礼盒的时候点了一下银票,意思很是明显,王氏这才敢把银票拿到手,可心底却是有点莫名其妙。这银票不该是给当家的么?

    这个时候,一家财权几乎都是掌握在家主(男人)手中,女人就是管也只是后院的那一亩三分地。大家大户,那就是吃喝开销的日常费用和奴仆丫鬟的月钱等;而小户人家,则主要是管个厨房。经济大权和大额进项全都操控在男人手中。以王家这样的家境,休说是五百两银子,就算是五十两银子也是天大的数目了,怎么就交给了自己手中?

    王氏的不解,王邵谊眼皮子也是一跳,梁纲却是毫无反应。虽然已经到了清朝,他时时在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可在潜意识中的一些习性还是会时不时的露出少许。就比如这一次,女人掌家,主管经济大权在后世实在是太普遍了,普遍的都成了‘天经地义’了。

第七十三章 当靶子

    今天三更。第一更!下一章上午码好,下午两点出,最后一更就推倒**点了。

    下周能不能得到推荐,就看这周弟兄们的表现了,给力点啊!!!

    “王先生可知我下一步想做些什么?”梁纲双目清澄如水,无一丝的波澜。语气也轻松之极,就像他下一步要做的仅是吃饭喝茶一样。

    “不敢当不敢当。”王邵谊听到梁纲再次称他‘先生’,连忙推辞道。“梁爷深邃莫测,小的那里敢猜,还望示下。”

    多年的幕僚生涯,使得王邵谊甚至为下之道,此刻对梁纲,姿态放的是低的不能再低。

    不跟他兜圈子,梁纲直接开门见山,“我准备在江北寻一块立足之地,先生有什么可教我的?”梁纲的态度算不上请教,而只能算得上是咨询,语气不怎么客气,甚至有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先前与李全、高成功几人会面时,梁纲正色拒绝了入教的邀请,可白莲教众人态度上似乎并没什么改变,依旧热情亲和的很,对于梁纲隐隐透露出的拉杆子的想法也是支持无比,甚至在当天下午就详细的给出了江北谷城、光化、均县、均州等地的地理人文。这让梁纲大为振奋,因为从资料上开,自谷城往西开始,就是连绵的山丘高龄,数不清的犄角旮旯,很是适合竖旗拉杆子。

    并且白莲教还给出了活动在那一片的几支土匪绺子的具体资料,梁纲心中已经是蠢蠢欲动,因为那里面的一支绺子怎么看都像是上天给自己准备的基石。总人数在四十人上下,其领在半个月前已经被绿营谷城汛给击毙,继任领也在五日后的一场遭遇战中殉命,之后形式就是一路走低,本来小二百人的大集团,连连折损现在只剩下了三四十人。

    人数不多,而且剩下的都是下不了船的铁杆,梁纲感觉依靠自己这些日子来攒下的声名未必就不能上前一试。而只要能够收下这群人,先不说是不是收服,可只要有了这个根基,以后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就不信依靠自己的武力和白莲教的信息就不能带活这群人。

    李全等人也是向他推荐这个绺子,因为情况太明显了,群虫无,以梁纲现在的名气到了那儿,十有**就能当即拜倒一群小弟。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见得全是有利,说不准里面就有些道道是自己看不透的呢?所以借着眼下的机会,梁纲准备向王邵谊讨一下说法。

    他是知府、道台的幕僚出身,身份不一样,站的位置、高度也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和方式也跟定与白莲教与梁纲不一样。说不定就能从他耳中顶到一下有用的看法呢!梁纲是很重视这一点的,自己没经验,人生地不熟,想要展就必须多听听不同人的意见。

    王邵谊脸上木木的,今天吃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都吃习惯了。在听到梁纲准备竖旗拉杆子的时候已经是神情麻木的吃惊不起来了。

    王邵谊心中真实的想法是什么?梁纲不知道,他只听到王邵谊避重就轻的询问了几个问题。

    “梁爷可知道江北那几县一共有几伙匪徒在闹事?都有多少人手?”

    “大小一共十一股,最大的是陈虎一伙,人数在二百五十人上下;此后就是四股百人左右的,再接下的五股是五六十人数量的,以及最小的一伙四十人上下。”这最小的一伙便是梁纲瞄上的那一溜子,原先的领熊二,绰号黒罴,膀大腰圆能打能杀,他在时一伙人数量是仅次于陈虎的。可惜熊二毙命后弟弟熊四也跟着赴了黄泉,一个大伙绺子转眼间就剩下了原先的两成*人不到。

    王邵谊不觉得吃惊,梁纲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坐着小轿来自己家,可想而知他的同伙能量是多么的大,如此想要详尽知道江北四县的情况还不是简简单单。

    “也就是千人上下。”王邵谊给出了个总人数,梁纲点头,数目并不差。“但梁爷可知道谷城、均州、均县、光化四县每年的劫案数量是多少?”

    “每县都是以百量为计!其劫匪多寡不同,少则三四人多则十余人,皆是附近的百姓、流民。他们喝亲呼友,或是陆或是水,干上一票就转眼即逝。”身为道台幕僚,这点事情王邵谊当然知道。

    梁纲心中一触,觉得什么地方味道有点不对,心中这般想着可要他说一说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出个什么来。“继续说下去。”对于王邵谊更加的重视起来。

    “梁爷,小人这么说为的仅是给你摆明一个事实,那四县的匪患甚重,为匪百姓甚多,其人数绝非是千人可论。”

    “有如此多的为患百姓,可为什么明面上的土匪绺子只有千把人呢?四县山岭众多,多的是可以藏身之地,但又为什么最大的一伙才是二百多人,而小的则只有五六十人?”

    梁纲眉头皱了起来,王邵谊说的有理,有如此广大的群众基础,为什么四县的土匪大业就展不起来呢?二百多人的绺子看起来人不少,可这个年代的土匪跟解放时期的土匪可是完全两个概念。那时候打仗用枪炮,这时候干仗用刀枪,伤害输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威胁性也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至少二百多人枪完全有能力威胁一个没有驻军的县城,而现在紧靠城内的衙役和丁壮,指挥得当的话休说是二百人匪,就算是七八百人也奈何不得县城。

    “梁爷,你只看到了那四县山多岭高,好躲藏,却没看到那是个两省交界、三府相接之处。

    北面的南阳府,就有绿营南阳镇;西面的郧阳府,也有绿营云阳镇,而这本地的襄阳府也有襄阳协,阖府上下绿营人马有四千人。那谷城的城守汛、均州的城守营,连同四县的团练乡勇……

    小绺子在一块转转也就罢了,官兵来了能躲到深山中去,人少吃的粮食也少,多是能撑得官兵退去。可要想做大做强却是根本不可能的。人数只要一过三百这条线,有能力威胁到镇子,就立马会有官兵进剿。前些年流民闹事最盛的时候,南阳镇、云阳镇和襄阳协三路大军一同出击,上万人马半个月工夫剿杀了一两千人,其中一些就是在江北四县,被抓起来的就更多了。”

    “人数一多,这吃的就多,躲到山林中哪来吃的?这地方又不比郧阳,大山中间夹着平地好田。四县产粮的地方都在山下平原,绺子活动的范围也都要围绕着这些产粮地转悠,这山寨自然就要靠近了扎。明白的亮在人眼前,每逢官兵围剿时,那是没一处能保得住的。根基都不稳还如何成大事?而且在这四县立足,以梁爷你现在的名声,振臂一呼自然能顷刻间招来无数好汉,可是那也是在等于招惹绿营招惹官府,是在所有的官兵衙门面前树个靶子。”以梁纲现在的声名,他要竖旗拉杆子了理所应当的要成为襄阳绿营的要消灭目标。即便是一次不能成,绿营也会再一次的卷土重来,梁纲再多的人力物力也顶不住官兵的一次次进剿,早晚不是散就是败!王邵谊虽然没这样下结论道,可意思却是明白无误的表达了出来。

    “是在所有的官兵衙门面前树个靶子…………”梁纲心中猛地一动。

第七十四章 宋之清、王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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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王邵谊家出来,梁纲依旧是坐着小轿。已经经历了一趟,所以现在再坐就没了之前的提心吊胆。外面的白莲教中人足以保住自己的安全,这一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被他们用事实给证明了!

    轿夫的水平很好,梁纲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过大的颠簸,借着这个空闲他仔细思意起了王邵谊的那些话。

    时间缓缓转过,轿外的喧闹声似乎丁点都没有传入梁纲的耳朵,眉头或紧或舒,脸色或阴或沉,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心念中。

    “啪——”感觉轻轻的一震,梁纲从沉思中醒来,现轿子已经落地,伸手挑开小帘,就见已经是到了遇连生的后院。

    …………

    “梁兄里面请!”樊人杰招呼梁纲进了房间,就见房内除了自己上午见过的李全、高成杰二人外,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清瘦文人和一个极年轻的少*妇。

    那‘文人’不是文人的可能性倒是更大,虽然一身的长袍,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很有智者的装扮,但那一身的江湖气息却是遮也遮不住的。

    而那个少*妇,长的是极为漂亮,皮肤细润如玉,柔光若腻,可给梁纲印象最深的则还是她那身气质。脸上带着一丝浅笑,一双眸子像浸在水里的墨晶石,又黑又亮。整个人上下没有带一件饰,素洁清净,没一丝的媚气,腰板挺得直直,英姿干爽,又有着一般女子所没有的沉稳大气。至少在梁纲行注目礼的时候,没见一丝的羞涩扭捏。就是年纪太少,即便已经是妇人装扮,也年龄不可能满二十去。

    “梁兄,我给你介绍一下。”樊人杰走上前一步,一引那个四十来岁文人,说道:“此是我西天大乘教之掌教教主。”再一点那个妙龄少*妇,“这位是我襄阳教区的二师父,齐大师父的内人。”

    宋之清、王聪儿,梁纲脸色倏然一穆,抱拳向着二人一拱,“不想是宋教主、齐二师娘亲面,梁纲见礼了!”王聪儿,竟然是王聪儿,漂亮的有些出乎梁纲的预料,可那身气质,英姿飒爽,却已然能同历史上那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纵横陕鄂五省的女英雄联系上。

    “哈哈,梁兄弟见外了不是,都是一家人,哪里用得着那么多的礼数。”宋之清两步上前一把拉下梁纲抱拳行礼的手,拍着说道:“早就听闻过梁兄弟的事迹,今日总算是亲见一面了,仰慕已久,仰慕已久啊!”

    看到三人已经互通了话,樊人杰知趣的退出了房间,他是齐林坐下弟子,北会中的掌柜,就犹如薛国玺在西天大乘教一般。可虽然在北会中的重要人物,但同眼前的四人相比分量却是轻了许多,这个会议他还不够资格列席。

    没有过多的废话,宋之清此次前来明显就是为了梁纲江北立足的事情而来的,所以两句客套话之后就立刻进入了正题。“谷城四县在湖北已经算入了鄂西山区,山高林密、民风彪悍是个拉杆子的好地方,梁兄弟若是想在那一带某事,我西天大乘教愿助一臂之力。”随后就徐徐道出了四县的一些地理优势,皆中要害,谈吐之间确是有一副老谋深算。

    若非是梁纲已经在王邵谊那里打了预防针,此刻怕已经是急火心起,恨不得一步跨到谷城四县那里去了。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是心动如潮,因为宋之清一些话是挠到了他痒痒处。

    “同样的二百人,在别人手中生不出大事来,可要是梁兄弟入手,以你那一身过人武艺,摧城拔寨,拿下几个镇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四县大小镇子、村寨林立,只要能破的一处,所得粮食都能吃喝几月半年,就算是官兵围捕,拉着他们进山兜圈子就是,耗也能耗死他们…………”

    如果宋之清的那些话中能够把己方补给这方面给圆活了,那还真有几分后世牵牛战术、游击战术的影子在。可惜他那些话一概滤去了己方补给,似乎进了深山老林,梁纲的人马就成了铁打钢铸的了,不用吃不用喝,照样能满山遍野的跑,也不会累。

    “呀呸的,老家伙忽悠我。”如果是一般人可能还真信了,梁纲却是不同,不说他在王邵谊那里已经打了预防针,便是他在二十一世纪的见闻也足够他从中掘出破绽来。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任何一支军队,粮食补给都是最重要的一环。不然的话红军过草地时,又怎会饿死、掉队了那么多?

    而且梁纲也不相信他那些未来的“手下”素质会有那么高,钻山越林三四天还成,以土匪的素质,时间一长怕是用不着清兵围剿,自己就已经偷偷落跑了。

    梁纲就算是能躲过官兵的围捕,手下实力也会大大受损一次,真正的不死也要脱层皮。

    忽然间他心中再是一动,会不会这就是白莲教的真实目的所在呢?王邵谊说了,“自己在江北立足,那纯粹等于是在招惹绿营招惹官府,是在所有的官兵衙门面前树个靶子。”

    而以白莲教对自己的重视,也不像是把自己当成一次性用品,用过就丢的。那么极有可能就把自己当成吸引绿营官府注意力的箭靶……

    惶惶中,梁纲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如若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活蹦乱跳在江北四县。队伍每一次扩大就会面临官兵的进剿,然后接着的就是又一次的缩减,但是在白莲教的大力帮助下自己却始终能落而复起,一直活跃在襄阳绿营官府的眼中。

    ※※※※※※※※※※※※※※※※※※※※※※※※※

    王邵谊家。

    梁纲走后,又一名不之客来到了王邵谊床前。“就只有这些?”救助姬氏兄弟?倒是符合他的性格。王元兆心中这般想着,却依旧目光冷冽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王邵谊,寒声说道:“你要放聪明点,若敢有隐瞒,倒霉的是你全家。”

    王邵谊一脸苍白的看着蒙脸的王元兆,连连点头称是。在心中却暗自笑,白莲教这回怕是“算人不成反被算,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不要问王邵谊为何会知道梁纲的同党是白莲教,他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知府、道台幕僚,脑子一转就什么都想清楚了。在襄阳城内,有立场帮助梁纲,并且有这个能力大白天的抬着梁纲到处转悠而不被官府觉的,除了白莲教外别无分号。

    想起梁纲离去前对自己说的话——若有人前来相问,你只说姬氏兄弟之事,余下的半个字也不准往外吐露。

    “真是好缜密的心思,连自己的同党都防备着!”蓦然的,王邵谊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荒诞的念想,梁纲这个反逆,似乎有的搞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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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2年的中国!
提起它,人们会想到逝去不远的二次鸦片战争;想起火烧圆明园这种民族史上的永久伤痕;
想到日暮西山的太平天国,还有纵横中原,马踏黄河的捻军!
人类总会把自己的‘目光’倾注于少数的几件事身上,而在那目光看不到的地方,实际上也发生了很多很多精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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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汉、风三次更稿才通过的审核,宗教局,我不晕你了。而是只想高呼一声:河蟹老祖,寿与天齐。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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